我家妹子全是混沌魔女该怎么办？ 作者：超黑暗咚巴拉 简介： 前世孤苦伶仃，铁血佣兵，今生父母健在，和谐安泰。 从喋血东欧的雇佣兵穿越成为和谐社会的普通人，李夜行只想享受一下普普通通的人生。 直到看见那撞碎窗户，从天而降的**... 普通人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报警？嗯，报警吧... 什么？报警不管用？你是混沌魔女？ 不行，我李夜行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普通人，我得对我的女朋友负责！ 什么？我的女朋友其实也是混沌魔女？ 李夜行：...... Chapter-1.新 猛 男 传 那是一个乍看上去颇有几分清瘦的年轻人，大约也就二十岁左右，个子虽不高，但也绝不矮小。 黑色的头发留的略有些长，但还不至于遮住眉眼，漆黑的眼眸之中，不带一丝光芒，阴翳的如同死人，却又像是暗影中的狼，顺着白净的面庞与脖颈向下，是纯黑色的作战服，肩膀上贴合着银色的狼头标记，作战服之外，便是黑色的防弹衣。 黑色腰带扎紧着穿过银色的圆环，将黑色作战服的裤腰连同上衣勒紧在一起，黑色的长靴越过脚踝，被看上去略有些磨损的鞋带扎紧。 年轻人的手里，紧握着一把自动步枪，那是一把被漆成白色的AR-15，A国国民步枪，同时也是雇佣兵最爱的武器之一，在那枪身之上，用红色的笔迹写着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纵使枪械表面略微用些磨损，但可以看得出，这把枪的主人对枪械的保养颇有心得，而那改造过的导轨之上，还挂着全息瞄准镜，折叠瞄准镜以及土黄色的激光瞄准器。 清秀白净，有着死人般眼神的年轻人，拿着枪，默默地站在那里，他的一身行头标榜着他的身份，他是一个雇佣兵，来自亚洲的雇佣兵，而现在，他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走向战场，就如他之前一直所做的那样。 “哇！是夜行小哥哥！” 忽然间，一阵粘腻又嗲里嗲气的声音自一旁传来，紧接着，年轻雇佣兵的胳膊便被拥抱着陷进了一大团柔软之中。 脖子转动，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雇佣兵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打量着自己的身旁，只见一个身穿着黑白色调女仆装，有着一头灰色短发的年轻女孩靠了上来。那女孩紧紧抱着李夜行的胳膊，脸上带着一丝媚笑，见李夜行看向了她，她立刻撒着娇道：“夜行哥哥这是在COS什么游戏里的角色吗？还原度好高啊！” 连我在COS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说还原度高？ 话音刚落，忽然间，一阵闪光亮起，即便是一直面无表情的李夜行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几个穿着短衫，背着大背包的胖子正举着长枪短炮，从四面八方为他拍着照，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我靠！这绝对是在COS雇佣兵吧？！这气质也太赞了！如果脸上再涂点油彩的话...” “暴力自改AR-15白色涂装圣诞树！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肩膀上是银色的狼头，这个角色有什么出处吗？游戏？动漫？还是说是什么真实存在的雇佣兵集团？” “哎呀不管了拍拍拍！” “一旁那个女人能麻烦你让一下吗？妨碍我们拍男人了！” 听到在场某人的话，一旁抱着李夜行胳膊撒着娇的女仆COSER立刻就变了脸色，尽管她努力的想要维持优雅的笑容，但从她嘴角开始抽搐的瞬间，那涂在脸上的厚重粉底便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而这一切，全部被李夜行看在了眼里。 没过一会，围绕着李夜行的长枪短炮终于散开了，一时间，除了那紧紧抱着李夜行胳膊不松手的女仆COSER以外，李夜行的身边终于没有了其他人，见状，李夜行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不至于被一群拿着各式各样相机的胖子给吓到，但能清净点终归是好的。 “碍事的家伙们终于走了，那些恶心的死肥宅...”另一边，见拍摄者们散开，女仆COSER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即便是灰色的美瞳也掩盖不了那眸子里的不屑，紧接着，似乎是想起李夜行的胳膊还被抱在自己的怀里，她忙不迭的转过头，对李夜行媚笑着道：“啊，抱歉，我失态了...” 说着，那女仆COSER挺直着腰肢，让李夜行的胳膊在自己那对团子之间陷的更深，同时抬起手来一边撩着灰色的假发一边道：“真是的，拍照前难道不应该征得原主的同意吗？那么急匆匆的涌上来乱拍一通...” 看着眼前这不停向自己献着殷勤的女人拿出一副为自己鸣不平的模样，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毕竟他也没法分清，这不怎么面熟的女COSER究竟是在为他被胡乱拍摄而感到愤愤不平，还是因为没有被死宅们关注而感到不满。 “呐，夜行小哥哥...”一开口便是一股子老二次元的味道，表演结束的女仆COSER再度将视线定格在了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她一边隐晦的蹭着李夜行的胳膊一边媚笑着道：“冒昧的问一下，今晚您有时间吗？” 看着那女仆COSER脸上的白粉因面部肌肉的变化而再度纷纷落下，李夜行依旧吊着那张死人脸，一言不发，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不说话，那COSER的眉眼间渗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满，毕竟，在椿州市的COSPLAY圈子里，她也算是颇为有名，凭借自律的饮食运动以及一手能将自己妆点出七八分的姿色的化妆术，她更是赢得了众多的追求者，换男友就像换衣服一样轻松。 然而现在，这个新入圈不久的小帅哥李夜行，显然是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见鬼！老娘已经投直球了啊！你这家伙给点反应啊！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眼神啊？！被放进棺材之前忘了化妆的尸体吗？！难道非要我讲明白我想和你睡觉你才肯说句话吗？！ 面对着李夜行的死人脸，纵横情场无敌手的COSER小姐姐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踢到铁板了，不过，COSER小姐姐依旧不愿气馁，她一边嗲里嗲气的同李夜行说笑着，一边还轻轻磨蹭着李夜行的胳膊，与此同时，她还不忘隐晦的将自己的视线从下方扫过。 黑色的平原寂静无声，没得半点风吹草动，就像是一个已经入定了的老僧。 顿时，女仆COSER的情绪更加暴躁了，看着李夜行那死人一样的脸以及毫无反应的身体，猛然间，一个怪异的念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性冷淡吧？！ 不...等等... 难不成是搞错了性取向？！ 南铜竟在我身边？！ 纵使双臂依然抱着李夜行的胳膊，但脸上的笑意却已是相当的勉强，就在那COSER思考着是不是对方性取向与自己相同时，忽然间，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抱歉，夜行，让你久等了。” 那声线，混杂在高跟鞋的“笃笃”声中，温润带着甜腻，却又不带一丝的做作，发自骨髓深处的从容与优雅，令人如沐春风，紧接着，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缓缓走来，她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生着一头灰色的及腰长发，洁白的皮肤如凝脂般，脸蛋更是仿佛吹弹可破，而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明明如湖泊般沉静，却又总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媚意。 深蓝色的吊带长裙覆盖着身躯，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修长的玉腿自裙摆间晃动，若隐若现，在那裙摆之下，如玉石一般温润白腻的脚踝上缠绕着黑色的绑带，与那透着淡淡青色血管的足背一同裸露在不带一丝花纹的黑色高跟鞋之外。 何等的优雅，何等的美艳，那天工造物般的脸蛋绝不需施以粉黛，只因为那张难以辨别人种的俏脸已是美丽魅惑到了人间极致，哪怕是一丝的化妆品，也只能将这份美丽玷污，在这女人面前，抱着李夜行胳膊的女仆COSER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那灰色的头发...还有蓝色的眼睛...喂喂喂！这该不会是真家伙吧？！ 还未等那女仆COSER从震惊中醒来，就见李夜行抽出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那女孩走去，而那穿着深蓝色长裙的女孩，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当着她的面轻轻搂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微眯着湛蓝色的双眼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 并不是蔑视，而是根本视而不见，在那绝美女孩的眼眸中，根本不曾拥有那COSER小姐的倒影，她不配。 半晌的热吻后，樱唇分离，带着一丝淡淡的水光，女孩那湛蓝色的眼眸中蓄着化不开的浓浓爱意，她眉头微蹙，似有一丝担忧，她轻声对李夜行道：“公司那边来了电话，谈论了些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没让你等急了吧？”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紧贴着自己的女孩，而下一秒，就仿佛是从李夜行的眼神之中读懂了什么，女孩脸上的担忧化开了，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她轻声道：“这样就好，我还一直担心着会不会让夜行觉得被冷落了来着...” 说着，似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那女孩忍不住再度凑上前去，在李夜行的唇间轻轻啄了一下。 站在后面，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同那天仙下凡似的女人卿卿我我，化作背景板的女仆COSER一时间只觉得尴尬无比。 啊...不言不语的冷面酷哥和体贴温顺的优雅美人...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啊... Chapter-2.他 的 过 去 时间已过黄昏，天空远处那一抹火烧似的红渐渐沉入暗淡的紫，还未黑透，便隐约可见那半轮白月，路灯下，椿州市的文化宫周围宛若群魔乱舞，各色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不断的从其中涌出，霎时间，那伫立于“文化宫”三个红色大字之下的厚重玻璃，俨然成了异世界的入口。 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作战服，拎着黑色的单肩背包，李夜行神色淡漠着行走在路边，任凭来自一架架商铺广告牌的灯光不断地在自己的侧脸上变换着色彩，在那包里，装着的是之前拿在手中的那把AR-15改造水弹发射器。 毕竟这里的是天朝，哪怕只是一件玩具，也不得放在街道上招摇。 紧紧抱着李夜行的胳膊，生着灰色及腰长发，身穿着深蓝色长裙的女孩与李夜行肩并着肩，一同漫步在椿州市的街头，纵使她那出众的容颜与魅惑众生的气质大大提升了她的回头率，但她却对周遭的视线毫不在乎，微微侧着头，看着身旁那步伐稳健，目视前方的男人，她轻翘着嘴角柔声问道：“怎么样？夜行？漫展还有趣吗？” 面对女孩的提问，李夜行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淡蓝色的眼眸中流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女孩嗫嚅着嘴唇轻声道：“抱歉，夜行，浪费你的时间了，我本以为你会很喜欢漫展来着，毕竟...我总记得夜行的房间里贴着那么多动漫美少女的海报...” 听到女孩的话，李夜行那隐藏在黑发下的眉梢不自然的轻微耸动。 动漫海报？抱歉，我对动漫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那些玩意，全都是原身留下的... 没错，原身... 虽然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事实上，李夜行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用通俗易懂些的话来讲，他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灵魂穿越。 前世时，李夜行的母亲因为体弱多病早早去世，而李夜行本人则没能成功的在天朝那安静祥和的氛围中长大成人，在他初中时，他那靠海上走私为生的父亲因为被劫了船而葬身海底，紧接着，他死鬼父亲的好兄弟便为了图谋他那死鬼父亲的家产而将年少无知的李夜行拐骗到了海上，直接丢进了海里。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李夜行被路过的走私船捞了上来，结识了一位混迹于金三角的大佬，紧接着，为了活命，李夜行的金三角生活开始了，在这里，年少天真的李夜行迅速的被现实摧残成了一个残暴冷漠的怪物，他凶狠狡诈，阴险毒辣，为他的救命恩人打下了赫赫战功，直到某一天，李夜行抢劫了一艘敌对势力的走私船，残忍的手刃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你惹上麻烦了，夜行...”大佬如是说道：“糯卡那家伙总会死的，但不该死在你的手里，现在泰国那边逼着我交人呢，不过...哈哈，要是真和那帮娘娘腔交了人，我还怎么在这一片混下去？！” 几天后，大佬将李夜行委托给了自己的一位朋友，一个在东欧谋生的老雇佣兵，将李夜行连夜偷渡到了某个东欧小国，自此，李夜行作为雇佣兵的职业生涯，正式开始了。 没过多久，老雇佣兵在一次任务中被打爆了脑袋，只留下了李夜行一人。 自此，变成孤家寡人的李夜行越发冷漠孤僻，他就像是一头无血无泪的怪物，对活着没什么欲望，可又不肯老老实实去死，烟酒、子弹、女人...他肆意沉浸在这混沌的漩涡之中，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直至某天，在他那又脏又乱的小屋子里，他喝的酩酊大醉，倒头便睡，结果一觉醒来，他穿越了... 陌生的天花板，干净整洁的房间，还有大堆的美少女海报，那天清晨，李夜行一个翻身卧倒在床下，他的第一反应是：我被劫持了！ 紧接着，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与身为雇佣兵的记忆疯狂的撞击在一起，一时间，李夜行捂着脑袋冲进洗手间，冷水冲脸，强制镇定，当他抬起头望向镜子总那熟悉的面庞与不那么熟悉的躯体时，李夜行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用这具身体所自带的记忆中记录的知识来看，李夜行穿越了，他的灵魂霸占了他人的肉体，而被他霸占了的人同样叫李夜行，只不过，他穿越时的时间是2005年，而来到这个世界时，时间却是2019年！ 面对着镜子，搜寻着脑内的记忆，穿越的李夜行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这个世界里，李夜行的父母出生的更晚，间接导致这个世界的李夜行也延后出生了，而这个世界的李夜行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过往，父母健在，身体安康，前者是工人，后者是全职太太，家里虽不算有钱，但也不愁吃喝，而这个世界的李夜行本人则在天朝的光辉下健康的成长了起来，直至高中，因厌学而辍学回家，被父亲甩了五千块钱一脚踢出了家门。 或许，在这个世界，李夜行的父亲只是希望李夜行碰碰壁，然后安心回学校读书，却不料李夜行以打工战士自居，在租房之后，依靠着在烧烤店里打工，竟然硬生生的撑了下来！ 指针扫过下午三点，拥有着雇佣兵灵魂的打工战士李夜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甚至不愿再继续思考，于是，他遵循着本能下意识的去了打工的烧烤店，打工第三天，面对一个企图赖账还叽叽歪歪的醉鬼顾客，他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酒瓶，对着那顾客的脑袋狠狠抡了过去... 顾客的脑袋被缝了好几针，李夜行的父母为了李夜行不去蹲局子而与被开瓢的顾客和解，花了整整十万元，而李夜行本人则是被烧烤店光荣的辞退了。 发生这种事，照理讲，李夜行自然是躲不开家父的一顿毒打，而在与家人对话的过程中，为了隐瞒灵魂鸠占鹊巢的事实，李夜行充分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一句不说准没错”的原则，默默接受了来自父母的数落。 于是，李夜行的父母慌了。 俗话说，知子莫过父母，一见面，李爸和李妈便察觉到了李夜行的异常，毕竟自己的好大儿莫名其妙的从一个阳光帅哥变成了一个死人脸自闭症，这前后的反差太过巨大，于是，李夜行被双亲带去见了心理医生，面对李夜行的状况，心理医生完全无法给出像样的见解，看着与李夜行单独聊过的心理医生坚持称李夜行没病，不放心的李妈妈又瞒着李爸爸私下带着李夜行去乡下看了好几个所谓的“大仙”，她怀疑李夜行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如果那些乡下的大仙能看出李夜行的问题，他们就不会只窝在乡下了。 最终，为李夜行看病的事情自然是无疾而终，见儿子状态不对劲，再怎么强硬的父亲也软下了心，他破天荒的给李夜行转了一万块钱，嘱咐李夜行多休息休息，千万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在他看来，是自己的过度逼迫导致李夜行出了精神问题。 就这样，在摆脱了战场的阴影，重新拥抱了温暖的家庭之后，李夜行混吃等死的日子来了。 客观来讲，李夜行是个懒人，不论是前世的雇佣兵，还是被霸占了身体的打工战士，都是不折不扣的懒人，但李夜行很清楚，坐吃山空是不行的，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于是，他一边坚持着每天锻炼，企图将体能拉高到上一世的水平，一边试图找个兼职，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李夜行接触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东西——网络小说。 Chapter-3.他 的 现 在 “打扰了。” 当李夜行用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防盗门，一直抱着李夜行胳膊的女孩并未直接直接褪掉高跟鞋，而是站在门前轻声打了个招呼，哪怕她很清楚这屋子里只有李夜行一个人在住。 将装着水弹玩具的单肩包随意丢在一旁的白色鞋柜上，李夜行将俯下身来，把手中那大把装着水果蔬菜的口袋放在一旁，迅速的解开短靴上的黑色带子，踩着拖鞋，他转过身，打开鞋柜，在那几双换蓝色与灰色的洗拖鞋中间，粉红色的毛绒拖鞋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毕竟，女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的出租屋了，或者，换个说法，女孩其实经常光顾李夜行的出租屋。 女孩的名字叫六月香.格里菲斯，是李夜行的女朋友。 俯下身，任凭那轻薄的深蓝色长裙将高挑的身材勾勒出一道诱人的曲线，六月香弯下腰，一边注意着不让那灰色的长发垂落在地上一边解开洁白脚踝上的黑色绑带，伴随着卡扣在玉指间被拆开所发出的轻响，六月香站直了身子，褪下高跟鞋，轻车熟路的穿上了李夜行为她准备的毛绒拖鞋，嘴角轻勾着淡淡的弧度，她转过头，关上了李夜行出租屋的大门。 在来到椿州市之后，李夜行便租下了现在的房子，一栋两层的小公寓，面积不大，但装修的还算精致，最大的优点是安静，公寓的一楼为客厅与厨房，二楼则是李夜行的工作间兼卧室，摆着电脑与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房东人很好，要价也不高，虽说水电费需要按照商业水电的标准收取，但总的来说，还无法为李夜行构成负担。 在二楼卧室换上一身居家的常服，看着被换下后摊在床上的黑色作战服，李夜行想了想，将它们仔细叠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衣柜里。 转身，李夜行将视线定格在了墙壁上那一张张有些掉色的动漫海报上。 六月香...她就是因为这些玩意所以才认为我喜欢那个什么二次元的吗？ 那些动漫海报，是李夜行从海城老家的出租屋那边带来的，虽然完全可以换成新的甚至是丢掉，但不那么喜欢动漫的李夜行还是选择将它们全都粘在了墙壁上，就好像前世时的李夜行不论如何都不愿意换掉自己的那把AR-15一样。 不论是前世还是原身，李夜行都是很恋旧的人。 离开卧室，下了楼梯，早已进了厨房的六月香正清洗着两人一同买回来的食材，听到李夜行的脚步声，她转过头，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仿佛是一位尽心的小妻子。 虽然仅仅相处了半年，但六月香与李夜行之间却生出了某种无言的默契，或许是因为六月香早已习惯了李夜行的沉默寡言吧。 站在女孩的身旁，看着女孩眉眼低垂着，一边站在水池前认真清洗着食材一边哼着旋律颇为熟悉的E国童谣，李夜行默默围上围裙，拉来了放在一旁的案板与菜刀，简单过水清洗，没过一会，菜刀与案板撞击的声音响了起来。 事实上，上一世的李夜行并不会做饭，对个人的居住环境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这一世，或许是被原身给影响到了，李夜行对居住环境的卫生要求被拔高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而且，他还成功的从原身那里继承来了一手高超的厨艺。 在这无聊的世界里，似乎也就只有下厨能为这个走过血雨腥风的年轻雇佣兵带来一丝欢愉与慰藉。 就在李夜行专注于将黄瓜切丝时，忽然间，一双玉白纤细的手臂自背后环上了他的腰间，将青葱玉指纠缠于围裙之下，紧接着，柔软而甜蜜的触感带着一丝浸透过黑色T恤衫的温度压上了李夜行那均匀分布着结实肌肉的后背。 “夜行...”将俏脸埋进李夜行的脊背之间，轻轻嗅着李夜行身上的熟悉味道，在享受了片刻的沉寂与旖旎后，面色微红的六月香看上去兴致颇高，她轻笑着柔声道：“这几天，我花些时间看了你的小说...” 手上切菜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便再次动了起来，只是这次，菜刀撞击案板的节奏慢了下来，连同切菜声也小了许多，很明显，李夜行想要听听自己女朋友对自己作品的评价。 “很棒的小说，以第一视角自述了一位战乱地区雇佣兵的生活，虽然文笔并不华丽，但却更显得真实，贴合了主角的设定，若不是认识你，我都要怀疑那是一本自传了...”对于自家男友的网络小说，六月香轻笑着评价道：“不得不说，看惯了严肃文学，偶尔再读一读这样的故事，倒也不错。” 菜刀敲击案板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不少，很显然，见自己的作品得到了得到了六月香的正面评价，李夜行的心情还不错。 没错，现在的李夜行，是一个体能过人，浑身紧实肌肉，前世有过雇佣兵经历的...网文写手。 最初接触网文时，李夜行其实并没有萌生亲自去写的想法，比起那些高不可攀的文字，靠养病款过活的李夜行更倾向于找一份稳定的兼职，将打工进行到底，然而，或许是因为他那阴翳气质的缘故，竟没有一家店愿意收留李夜行，而当李夜行试图在面试上露出营业式的笑容时，店家们的抗拒达到了顶峰。 俗话说，穷则生变，在四处碰壁之后，李夜行终于尝试着将视线移向了自己从没认真考虑过的网络小说，在详细的解了一下写手这个行业之后，李夜行选择了一家还算知名的网站，开始了自己的写手生涯。 最初，李夜行尝试着学习榜单上那些赚了大钱的小说，去写些经典的套路故事与桥段，奈何前世初中肄业，原身高中肄业，李夜行毫无文化底蕴可言，写出的文字更是如同小学生的春游作文，在遭到了读者的冷嘲热讽与现实的无情打击之后，李夜行终于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写自传吧。 就这样，李夜行火了。 在成为一名写手之后，李夜行的时间安排规律紧凑了很多，每天早晨起床晨跑，拉升体能，下午敲键盘，码字，晚上用过晚餐之后短暂休息，进行无氧运动，进一步拉升体能，然后看看新闻，睡觉，绝不将压力留给第二天。 没过多久，李夜行的老爸对李夜行提出了意见：既然你已经有本钱了，那就别窝在东北这片小地方了，去南方走走吧，不一定非要住在那边，主要也是为了见见世面，男孩子，还是得闯荡闯荡。 南方，哪里是南方？在东北人的眼里，只要不是东北的城市，那统统都在南方！ 就这样，李夜行背上行囊，来到了其实并不算很靠南的天朝二线城市——椿州市，在这里，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Chapter-4.他 的 性 格 今晚的晚餐很普通，紫菜蛋花汤、干辣椒回锅肉，一碟夏日消暑的凉拌菜，当做好的菜被六月香端上餐桌，注视着自家女友的李夜行想了想，切了洋葱，打了蛋液，炒出了一大锅的蛋炒饭。 嗅着来自厨房的熟悉香气，准备回到厨房搭把手的六月香微微一愣，淡蓝色的眸子里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蛋液与洋葱，铺在热着油的铁锅里，在李夜行的炒勺下跟着米饭一起翻腾，作为六月香的男友，李夜行知道六月香一直对自己的这手蛋炒饭情有独钟，所以，李夜行的蛋炒饭便成了两人偶尔共度晚餐时的保留项目。 很快，凝结的蛋液便化作了一片无形的金黄，渗透在了每一颗冒着热气的米粒之中，裹挟着洋葱被炒热后爆出的独特香气，李夜行关火，拧煤气，趁着锅里热气四溢将蛋炒饭盛进盘子里，插上精致的金属小勺子，然后面无表情的递给了早已等在一旁，眼睛闪闪发光的六月香。 “真是奇妙的感觉，虽然每一次都知道夜行一定会为我准备夜行的特制蛋炒饭，但每一次又都会觉得很惊喜...”从李夜行手中接过盘子，六月香冷不防的凑了上来，轻轻吻住了李夜行的侧脸，水润的樱唇轻吐着热气，她轻声对李夜行耳语道：“果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爱你...” 对于自家女友那突如其来的告白，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便重归淡漠，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六月香的腰，示意六月香先落座。 公寓一层的面积，满打满算大概也就只有不到五十平方米，好在李夜行的生活比较简单，客厅里除了沙发与餐桌以外便没有其他的大件家具，得益于此，即便是坐着两人，却并不会显得拥挤，李夜行褪下围裙，挂在冰箱旁边，带着自己的那份蛋炒饭坐到了六月香的对面，默默的注视着六月香，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就如李夜行所熟悉的那样，六月香双手合十，轻勾着嘴角用日语道：“我要开动了。” 如此，晚餐便正式开始了。 拿起勺子，品尝着李夜行的蛋炒饭，感受着那熟悉的香气在唇齿间肆意流淌，渐渐的，六月香脸上的笑容不似之前那般端庄而优雅，虽仍是细嚼慢咽，但神色间却平添了几分欢快，连带着面颊也跟着微微泛起了一丝红霞，倒是李夜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幅度，如一台没有感情的淦饭机器一般，面无表情的将一勺勺米饭混着桌上的菜送进嘴里。 看着男友默默吃饭的模样，六月香忍不住嫣然一笑，她一手轻握着勺子，另一只手着支撑着餐桌拄上了下巴，直到李夜行因这炙热的眼神而忍不住抬起头来与六月香对视，六月香才一边轻轻晃着手中的勺子一边微笑着道：“夜行，我忽然很好奇一件事情，关于你的小说...” 没有回话，李夜行咽下了嘴巴里的东西，朝着六月香眨了眨眼。 “是关于昨天的章节...”见李夜行有意解答，六月香轻勾着嘴角柔声道：“小说的主角疯狗先生在处理罗马尼亚的委托时意外的发现了一对被当地黑帮用来当做赚钱机器，满足他人XX兽欲的姐弟，而且两人已经奄奄一息，到这里，故事就断了，所以，对于故事后续的发展，我有些好奇...” 说着，六月香那淡蓝色的眼眸中亮起了一丝淡淡的光芒，她前倾着身体，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夜行，我想知道，在接下来的故事里，疯狗先生会去救下那对与他毫不相关的姐弟吗？” 无需思考，李夜行默默点了点头，毕竟他写下的就是前世时他自己的故事，那年，在罗马尼亚，他没有犹豫，直接救下了那对可爱的小姐弟，顺便还把折断的拖布握把狠狠塞进了那罗马尼亚恶棍的屁股里。 “原来会救下来吗？”似是对这个剧情走向完全不感到意外，但六月香还是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微蹙着眉头，拿出一副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她轻声喃喃着道：“真奇怪，我总觉得，夜行那本小说的主角身上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听到六月香的评价，李夜行停止了淦饭。 “果然，不论怎么想都很难让人觉得逻辑合理...”另一边，六月香还在轻轻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按照夜行的故事，小说的主人公疯狗先生早在应该无头无虑的年纪里便被从温室中强行推进了冰水里，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险恶，而他的发展轨迹也确实符合了他的经历，在一次次的战斗中，不停与各种人渣打交道的他渐渐丧失了作为正常人类的是非观念，他甚至可以对着孩子开枪，按照普世的社会价值观，这时的疯狗先生，毫无疑问已经是恶的一员了...” “虽然期间疯狗先生也遇到了救下他性命并帮助他偷渡的金三角蛇头与在东欧小国进一步教授了他战斗技巧的老雇佣兵，但前者救起疯狗先生的理由是出于无风险投资，帮助疯狗先生偷渡也只是因为既要做给下面的人看保住面子，又要与疯狗先生撇清关系，而后者就更不用说了，他只是想要一个廉价又好用的雇员罢了...” 那滞留在嘴角的弧度仍旧明媚而优雅，却又莫名平添了几分诡异，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视线，六月香轻笑着问道：“试问，这样一个连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恶且可以毫不犹豫的放纵着自己作恶的人，为何要在罗马尼亚救下那对姐弟呢？是善念尚存？还是说...仅仅是一种偏执的自我满足呢？” 客厅的灯光下，淡蓝色目光与黑色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六月香的嘴角勾勒着几分玩味，似乎是想要从李夜行的眼眸中找到些什么，只可惜，她失败了，自始至终，李夜行的眼神都没有变过，那是宛若死人一般的眼神，淡漠到了极点，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抱歉，夜行，是我唐突了...”半晌的沉寂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六月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歉意，她微蹙着眉头，轻声细语道：“因为之前看夜行写的小说时，总是下意识的感觉夜行是在写自己，所以忍不住问出了这种无聊的问题，之前想要带夜行去漫展而特地为夜行准备了作战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觉得，夜行和疯狗先生的气质...很匹配来着...” 说着，六月香的神色越发自责，她有些局促不安道：“本以为夜行一定会喜欢漫展来着，结果夜行不仅兴致不高，还招惹来了几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浪费了夜行宝贵的时间，我知道的，夜行没有假期每天都要码字是很辛苦的，结果今天却因我而荒废了，这真是...” 还未等六月香说完，李夜行忽然站起身来，他前倾着身体，注视着六月香那对淡蓝色的眸子，在六月香的轻声惊呼中，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眼神依旧如之前那般淡漠，但温度确确实实的透过掌心传达到了六月香的手中，一时间，六月香愣住了。 眼眸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水雾，洁白的面颊被淡淡的红霞浸透，空气中，似多出了几分旖旎。 “啊，真是的...”半晌后，六月香摇着头，柔声轻笑着道：“夜行，唯独对你，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Chapter-5.他 的 女 友 六月香，全名六月香.格里菲斯，李夜行的女朋友，据六月香本人说，她有着中日英德四国混血，精致秀丽的五官与细腻柔滑的皮肤来源于亚洲血统，而灰色的长发与湛蓝色的眼睛以及那高挑的身材则来自于欧洲血统。 李夜行与六月香的初见，可谓老套，甚至有些狗血。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经历，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李夜行都会习惯性的花上些时间走街串巷，熟悉地形，为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各种突发状况做准备，即便这次穿越让他重新回到了美丽祥和大天朝的怀抱，但他却依旧没能舍弃掉那些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生活习惯。 大概是来到椿州市的一周之后，某天夜里，结束了码字工作，吃完晚饭的李夜行就如往常一样走街串巷，想要将以公寓为中心几公里范围内的每一条胡同小巷都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结果，在回到公寓的途中，他遇到了一群流里流气的醉汉以及被醉汉们围在了角落之中的六月香。 路灯照不到的巷角阴影之下，李夜行自然是不太看得清六月香的长相，他只知道，有一个女孩被一群醉汉给围住了，在认真确认过周围没有监控器之后，他面无表情，直接走了上去。 体能与作战本能虽没有前世那般强悍，但这本就不算孱弱，还特意锻炼过的身躯足以应付几个不入流的醉汉，在以雷霆之姿将几个醉汉打翻在地之后，他转过头，与被围住的六月香对上了视线，当两人离得足够近，黑暗不足以遮挡视线之后，李夜行不由得愣住了。 两世为人，李夜行还真就没见过能漂亮到如此地步的女孩，以他两世没能完成教育课程的文化水平，即便是蒸干了肚子里那点墨水也没法形容这女孩的美艳动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女人不仅生的如降世女神一般，身上更是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作为一名雇佣兵，李夜行略懂识人，他一眼便能看出，这绝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养出的女孩。 也不知是哪个大家的闺秀，走夜路专挑没路灯的地方走，不过看她那被人围住却丝毫不显惊慌的模样，估计是留着什么后手吧... 纵使女孩生的再怎么漂亮，李夜行也只当她是一个过客，无视着女孩那无比惊讶的眼神，李夜行转过头，径直准备离开，却不想那女孩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等！请等一下！” 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想招惹无故的麻烦，但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于是李夜行回过头，再次与女孩对视了起来，这次，女孩的表情终于变了，她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脸上满是淡淡的恐惧与劫难之后的庆幸，如小兔子一般瑟缩着身子，她颤声道：“先生，请问您...您可以把我送出这里吗？我...我有些害怕...” 所以害怕的话就不要往这种没有路灯的地方走啊，再说了，你那副害怕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做作？ 没有管顾脸上写着做作惊恐的女孩，李夜行直接转过头，朝着有亮光的街道走去，徒留置身于黑暗中的女孩默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几秒后，似乎是下了决心，那女孩迈开步子，迅速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 没过一会，两人重新回到了路灯下。 “先生！您流血了！”当灯光重新照耀在李夜行的身上，紧跟在身后的女孩忍不住惊呼道。 走在前面的李夜行微微一怔，随即便抬起了自己的小臂，只见那小臂之上，正绽开着一道鲜红色的细线。 啧...被划了一刀吗？那个杂碎...不过不要紧，这种程度的小伤，今晚就能止血，估计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继续朝着自己的公寓走去，而女孩则一脸担忧的跟在他的身后，说是想要帮他处理伤口，最后，竟一路跟进了李夜行的公寓。 李夜行万万没想到，这女孩竟真的可以在被他冷落无视的情况下跟着他走这么远！ 直到最后，李夜行也没有让女孩帮他处理伤口，但是相对的，在女孩的坚持下，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女孩给李夜行打了电话，说是希望能请李夜行喝杯咖啡，算是表达一下对昨晚一事的谢意。 当晚，两人直接确认了关系，滚上了床单，完成了李夜行此世的第一次...没错，就是这么快。 这具身体虽是第一次，但在前一世，李夜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实战知识，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而六月香虽同是第一次，但在李夜行的引导下很快便进入了状态，那辗转承欢的模样，竟是散发着难以抵挡的纯情与魅惑，纵使前一世阅女无数，李夜行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那一夜，他只觉得自己爽的灵魂都要被从身体里拉扯出去。 事后，倚靠着枕头半坐在床上的李夜行想要抽根烟，但看着腻在自己怀中眉目含春的六月香，他那伸向烟盒与打火机的手停住了。 老实说，李夜行从不认为自己与六月香的感情可以长久的进行下去，虽然不清楚六月香的真实身份，但他基本可以肯定，六月香一定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和他上床想来也就只是想玩玩而已，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甩掉他，倒也算乐得个清闲，正好，自从穿越以来，李夜行从未开过荤，倒也算各取所需。 抱着这样的心态，李夜行与六月香的恋爱正式开始了，就和很普通的情侣一样，两人偶尔一起看些电影，一起逛街做饭，一起滚着床单，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李夜行得知，严格意义上来说，六月香是个E国人，她的父亲是英德混血，而母亲则是中日混血，在某所记不住名字的外国名校毕业之后，她似乎就一直在某家外国企业工作，来天朝这边属于工作上的调度，而六月香也同样也在渐渐了解着李夜行，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通俗文学作家？ 与六月香相处着，不知不觉间，李夜行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时，他会忍不住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如果最后真的能迎娶六月香...似乎也不坏。 前世，李夜行是个怪物，只有在厮杀时才能感受到生存着的实感，而这一世，李夜行希望能做个普通人，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家庭关系，普通的找一个女朋友然后再谈一场普通的恋爱，最后普通的结婚... 晚饭过后，收拾好碗筷，李夜行关掉灯光，怀抱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六月香，与六月香一起看着电影，听着怀里那柔软温暖的女孩轻笑着为自己点评电脑屏幕中播放着的外国电影，一时间，他竟有些迷茫。 李夜行爱六月香吗？没人能够回答，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李夜行自己都不知道。 伴随着电影即将走向高潮，渐渐的，六月香不再说话了，只是与李夜行一同默默的看着电影，一时间，卧室里只剩下了电脑发出的声音，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电脑的屏幕变成了唯一的光源，伴随着电影镜头的切换将各种各样的颜色映照在六月香的脸上，隐约间，李夜行能感觉得到，怀中的女孩似乎有些心事。 “夜行...”半晌的沉寂过后，六月香终是打破了静默，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道：“今天下午，公司那边来了电话，我恐怕...要出国一段时间。” 听到怀中那女孩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莫名的，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感占据了心头。 “放心，不会太久，工作顺利的话只要一个月就能回来，最多也就三个月左右...”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情绪变化，六月香转过了头，她趴伏在李夜行的怀中，双手轻扶着李夜行的胸口，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目光，她抬起手，一边用那青葱玉指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柔声问道：“等我，好吗？” 电脑屏幕里，伴随着最后一战的结束，电影的男主角与女主角拥吻在了一起，听着那浪漫的配乐，六月香那湛蓝色的眼眸渐显迷离，嗅着来自李夜行的味道，她前倾着身体，将嘴唇凑了上去。 于昏暗之中热烈的拥吻，好似要发泄掉心头那团燃烧着的烈火，李夜行一手环着六月香的纤腰，一手关掉电脑，待卧室内彻底没了光源，只剩下窗帘外的星点灯光，他将怀中的女孩一把抱起，丢在了床上。 裙角微翘，纤长的双腿如白玉雕琢，奶白细腻，目光迷离，湿润的樱唇轻吐热息，泛着水汽，躺在床上的六月香.格里菲斯微眯着水雾升腾的湛蓝色双眼，向着站在床边的男人展开了双臂，她如呓语般，轻翘着嘴角呼唤道：“夜行，爱我...” 这一刻，李夜行明白了，如果这种难以抑制的心跳是爱，那自己大抵是爱着六月香的。 Chapter-6.拉 开 幕 布 天空微微蒙亮，将窗帘上的深色的图案投影在干净整洁的木质地板上，隐约间，可闻几声清脆的鸟鸣。 倚靠在李夜行的怀中，枕着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睁着那对湛蓝色的双眼，眼中毫无睡意，因为李夜行侧躺着的缘故，她得以静静的打量李夜行的睡颜。 没有鼾声，只有平稳的呼吸，听说，侧躺着睡觉的人，心中都缺乏安全感。 不知不觉间，嘴角掀起了一丝柔和的弧度，在这昏暗的渲染下，六月香的笑容透着几分淡淡的忧郁与无奈，双眸注视着李夜行，就像是要将李夜行那眉头微皱着的睡颜深深印刻进自己的脑海一样，情不自禁的，她嗫嚅着嘴唇呓语道：“真可爱...” 对于热恋中的女人而言，舍弃来自另一半的体温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抗拒。 伴随着盖住两人的被子微微隆起，六月香小心翼翼的撑起了身子，赶在寒气进入被窝前抽身而退，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李夜行，她足趾轻点着地板下了床，任由暗淡光照射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之上，半宿的翻云覆雨，六月香那头柔顺的灰发稍显蓬乱，但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俯下身，捡起被李夜行亲手褪去的深蓝色长裙，她回过头，最后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离开了卧室。 卧室门合拢的瞬间，被窝里的李夜行睁开了双眼，默默打量着被窗帘上那繁复的图案，几秒后，他不言不语，只是重新闭合双目，好似没有察觉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素白的玉足上隐隐透着青色的血管，隐藏与粉色的毛绒拖鞋之中，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静悄悄的下了楼，站在客厅，看着放在门前的黑色高跟鞋，她想了想，转过身，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蛋炒饭的话，动静有些大，不知会不会把夜行吵醒... 熟练的将油倒进锅中，烧热，倒进蛋液与葱花，翻炒片刻，六月香将先前准备好的隔夜饭倒进了锅中，伴随和炒勺与铁锅撞击的轻响，很快，一盘蛋炒饭出锅了，金黄色的鸡蛋虽不至于像李夜行那般炒至完全与米饭融为一体，不过倒也不愧为中规中矩的美味。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六月香将蛋炒饭摆放在了餐桌上，用金属钵扣好，紧接着，她又从丢在沙发上的紫色皮质女士挎包中拿出纸笔，用那娟秀而工整的笔迹为李夜行留下了一张字条，末了，她还轻笑着画上了一颗爱心。 “事出突然，离开之前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在为李夜行准备好了早餐与留言字条之后，六月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凝重，面对着梳妆镜，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色长发，然后便推门离开了李夜行的出租屋。 即便已到年中，凌晨的空气中依然弥散着丝丝寒气，潮气在这寒气之中结成水珠，凝结上了六月香的雪白肌肤与柔顺灰发，六月香踏着石板路，挎着小挎包，径直走向着小区的门口，待打开了门，只见小区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而那轿车旁，站着三个人，一个是看上去快要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灰色运动服，下巴上蓄着些许胡子，笑容颇为老实憨厚，乍一看就像是早起晨跑的老公务员，而另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他身材娇小，皮肤白皙，还扎着黑色的马尾辫，若不是因为先前见过，第一眼看上去一定会错认成女孩子，至于那最后一个... 一头乌黑的柔顺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发丝之间隐隐夹杂着医一缕不显眼的灰，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娇小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COSPLAY似的JK制服，百褶裙下，双腿被微微沾上了潮气的白色过膝袜所包裹，直至那纤细的脚踝，一同插进日式的黑色圆头小皮鞋之中，在那女孩的脖颈之上，突兀的红色围巾无风自动，而那女孩的手中则好似握着什么无形之物，用那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幽幽看了六月香一眼，JK少女便转过头，打了个哈欠道：“来了，是不是可以摸了？” “雨落别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少女，身材纤瘦的红颜美少年微皱着眉头道。 “阿蒋好烦...”身材娇小的白丝JK瘪着嘴巴有气无力道，一副好没干劲的模样。 “于山城...”无视着面前两人的耍宝，六月香将视线定格在中年男人的身上，微蹙着眉头问道：“我们直接走吗？” “没办法的啊，站在个人立场上，我倒是不介意您和您的爱人再温存一会，但其他的魔女可不会等您...”讪笑着挠了挠头，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于山城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有些无奈道：“根据上面的指示，以淮港市为中心，三座城市以内所有登记在册的境外魔女必须全部被遣返，尤其是像您这样被定性为混沌魔女的存在，格里菲斯小姐...” “因为别西卜来了，对吗？”眉头微蹙着，六月香低声问道。 “真要只是别西卜的话，问题其实不大...”中年男人于山城有些无奈道：“关键在于，追着别西卜入境的...可是教会啊。” 听于山城提起教会，六月香微微一怔，随即低声道：“怪不得...”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虽然我们这边的大佬们和教会的人不怎么对付，但这件事教会确实没错，而且，让一个无法被契约也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混沌魔女在境内到处跑，这的确会对社会治安造成严重的威胁...”于山城耸着肩膀道：“所以，格里菲斯小姐，姑且谅解一下我们吧，放心，我们的国家很包容的，这边事情一结束，你立刻就可以重新办理相关常驻手续，只要你守规矩，和那家伙契约也好恋爱也好，都是你的自由...” 稍微顿了顿，于山城继续笑着提醒道：“当然，契约之前你得先征得他的同意，如果他同意，记得带他来找我登记，如果他不同意，记得带他来找我做记忆消除处理...” 眼看着于山城就要止不住长篇大论，单马尾的美少年瞄了一眼脸色原来越黑的六月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于山城的后腰，小声嘀咕着道：“时间不多了。” “哦！对，我有点进入工作状态了，毕竟为有需求的人解释清楚我们部门的工作流程也是我身为公务人员的义务之一，真抱歉啊小蒋...”讪笑着挠了挠头，老实巴交的大叔笑着对六月香道：“总之，先上车吧，估计要不了多久，上面就要传达新指示了，哈哈...” 说罢，于山城侧过身来，打开了黑色小汽车的后座，对六月香轻笑着道：“上车吧，格里菲斯小姐。” 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区，眉梢似凝结着一层淡淡的霜，六月香迈开步子，踏上了黑色的小轿车。 ............................ 光芒透过五彩缤纷的玻璃窗，洒在了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在这斑驳之中，一位身穿着红衣，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正静静的坐在木质的长椅上，于这片安静之中，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不远处的十字雕像，雕像上，受难的圣人皱着眉头，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悲悯。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这一刻，瞳孔重新自红衣老人那失去焦距的眼眸之中凝聚，老人起身，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着修生黑袍，脖颈上挂着十字架的中年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那男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理着一头金色的短发，扎实的肌肉仿佛要从黑色的长袍之中炸裂出来，待到了老人的身前，那男人微微俯首，用那浑厚的声音恭敬道：“安东尼奥主教...” “帕克利亚神父...”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身穿红衣的老人点了点头，轻笑着对面前行着礼的神父道：“在这种时候，或许我更应该祷告，但主告诉我，果决干脆的行为比祷告词更能证明我们那坚定的信仰，所以，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别西卜...”眉梢微微跳动，被称作帕克利亚的神父沉声道。 “没错，吾主之敌，带来瘟疫的魔王，黑之死亡的化身，混沌魔女别西卜...”轻声诉说着那个足以动荡整个欧洲世界的恶名，安东尼奥主教微笑着道：“只要诛杀了别西卜，这场教会与混沌的千年拉锯战，便可以画上句号了。” “等等，安东尼奥主教...”眉头微微皱起，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问道：“您说...需要让我来为这场战争画上句号，那也就是说...” “没错，克拉丝修女失败了...”似乎完全没有因修女的失败而愤怒，安东尼奥主教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个与克拉丝修女契约了的混沌魔女终究是不适合战斗，哪怕别西卜已是强弩之末，却依然不是一个只能潜伏在影子中的混沌魔女可以对付的...” “所以...”帕克利亚神父下意识的道。 “所以，我需要你作为此次行动的教会代行者进入天朝，与天朝方面沟通，将因为非法入境而被扣押的克拉丝修女带回来，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事，诛杀别西卜...”安东尼奥主教轻笑着道：“放心，虽然天朝与我们教会有些误会，但在这件事上，教会与天朝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会尽心尽力的帮你完成主的旨意。” “我无法相信天朝人...”帕克利亚神父皱着眉头道：“天朝，是无信者的土地。” “人若是有罪，吾主当会降下雷霆般的怒火，所以，不必过多苛责自己，记住，帕克利亚神父，你所代行着的，是主的意志...”轻轻将手覆在帕克利亚神父的肩膀上，安东尼奥主教目光深邃道：“必要的时候，可以行使非常手段。” “我明白了...”领会了奥东尼奥主教的深意，帕克利亚神父点着头应声道。 “好了，去准备吧，去为我们的主结束这场战争...”安东尼奥主教轻声道。 “愿主保佑您...”再度行礼，帕克利亚神父正准备退去，就听安东尼奥主教忽然道：“等等...” “主还有什么意志，需要吾等去聆听？”脚步停下，帕克利亚神父转过身来，躬身问道。 “这是一场需要慎重对待的战争，我们的敌人也许并不仅仅来自于混沌...”眼眸中的光芒越发深邃，安东尼奥主教微笑着对躬身的神父道：“保险起见，就让与你缔结了神契的神使和你同去吧。” Chapter-7.天 降 之 物 因为不想送别六月香而特地装睡的缘故，今早的李夜行破天荒的起晚了。 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卧室里，李夜行打开窗子，为窗户上摆放着的仙人球浇了点水，将留女孩那淡淡余香的床单换掉，丢进了洗衣机，站在卫生间里，置身于冷水之中，李夜行冲了个冷水澡，然后便穿上衣服，下了楼梯。 一楼的客厅里，餐桌上留着字条，一行行娟秀的黑色小字诉说着对李夜行的不舍，还画着一个俏皮的小爱心，字条旁，扣着银色的不锈钢钵，打开之后，蛋炒饭虽已凉透，但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独自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的拿起勺子，将带着淡淡油腥味的冷饭一勺一勺的塞进嘴里，不知为何，李夜行的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今早的晨跑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码字吧。 或许是因为女友的离去，李夜行忽然对自己那一直坚持着的体能训练有些提不起劲，在吃过早餐，收拾干净厨房之后，他一边拿着手机看着新闻一边在客厅之中来回踱步，直到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他才转过身来，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打开电脑，将手机放在一旁，李夜行打开小说网站的后台，确认了一下昨日的数据涨幅，因为没有更新的缘故，所以数据稍微低了些，系统送的假条也被自动扣掉，不过李夜行并不在意，他甚至懒得开个单章解释一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几个读者会真的在乎他为何停更了一天呢？ 关掉网页，打开码字软件，李夜行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上，按照计划，今天该好好回忆一下，前世时的他如何在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面前一木棍插爆了罗马尼亚大恶棍的后门... 不一会，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卧室中响了起来。 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的屏幕，让时间在工作中一点点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以第一人称视角写完了一大段回忆的他看了眼页脚的字数，然后点下了保存。 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一番身体，让肌肉与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李夜行将手伸向了一旁的烟盒与打火机，准备稍事休息，取出一根香烟来，叼在唇间，李夜行正欲按下打火机，忽然间，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李夜行神色淡漠着看向窗外，只见外面阳光明媚，碧蓝的天空更是万里无云，隐约间，还能听得几声鸟鸣。 真是好天气... 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手中的打火机上，李夜行按下打火机，让一束火苗自打火机上升腾，他微微俯首，靠前，正欲将嘴上的香烟送进那忽闪的火焰中，猛然间，一阵脆响忽然自耳边炸裂，紧接着，一道劲风直奔李夜行而来，凭借着来自前一世那深刻于灵魂之中的危机意识以及这一世通过锻炼获得的身体反应，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下一个瞬间，一大团的黑色布团混着绸缎似的银色，带着一片片的碎玻璃撞进了李夜行的视线之中，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狠狠的砸在了李夜行卧室里的实木地板上，一时间，木屑横飞。 飞溅的碎玻璃在侧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手中的香烟被撞的只剩下了半截，打火机的火焰更是在那劲风之中被熄灭，李夜行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半截香烟以及熄火了的打火机，然后便低下头，想要找到这空对地袭击的正体，只见在那被砸出一道道裂痕的实木地板上，团着一大坨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黑色布料，那黑色的布料层层叠叠，混杂着复杂的镂空蕾丝，看上去格外的精致，只不过，那些混杂在布料间的木屑与碎玻璃为这份精致与华贵平添了一抹狼狈，而在那团布料之间，是两团被黑色镂空蕾丝布片所包裹住的挺翘，连接着两条弯曲着的纤细小腿，一同被黑色的连裤袜包裹着插进那双微微闪着光的黑色圆头小皮鞋之中。 一时间，李夜行那淡漠的脸上竟有了变化，他的眉头微微抽搐了起来。 这玩意...是屁股对吧？绝对是屁股对吧？ 一个屁股，撞碎了我的窗户，砸烂了我的地板...还他女马熄了我的烟？ 尽管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但夹着烟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看着被撞碎的窗户，满屋子的碎玻璃，以及那布满了裂痕和碎木屑的地板，李夜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冲击自己的神智，那是修身养性了将近一年才勉强压制下去的玩意，是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摸爬滚打后历练出的独特精神力量，俗称...杀意！ 不行，绝对不能让房东看到这鬼东西，而且，要赶在小区物业有所动作之前做出反应！ 如果实在是糊弄不过去，那就灭口吧... 正当李夜行努力压抑着自己怒火的时候，猛然间，那大团布料里传来了瓮里瓮气的呻XX吟声... “啊...痛痛痛...脑袋...好痛...” 听到这声音，李夜行微微一愣，只因为这声音说的竟然是英文，而且听发音还是标准的英式英文，紧接着，就见那大团的布料猛然翻转，将暴露在外的连裤袜小屁股连同纤瘦的大腿一齐遮住，伴随着木屑与碎玻璃因这翻转而四散飞溅，那个长在屁股上的女孩，终于露出了真容。 银色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被屋外的太阳披上一层淡淡的荧光，略有几分蓬乱的刘海下，是同为银色的长长睫毛与宝石般的紫色眼眸，娇俏琼鼻之下，樱唇微启，露着雪白的贝齿，而那如凝脂般细腻柔滑的屁股，则于脖颈处被收束进略有些蓬松的蕾丝黑裙之中，顺着脖颈向下，诡异而繁复的花纹包覆微微隆起的胸部，勾勒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更为轻薄的布料透着雪白的肤色，束缚着那对藕臂，让黑色的蕾丝如花朵一般自宽大的袖口处绽放，顺着腰部向下，便是没过了膝盖的裙摆以及那层层叠叠的黑色镂空蕾丝，以及从裙摆下探出，包覆于黑色连裤袜之下的纤细脚踝与束缚着那对可爱玉足的黑色圆头小皮鞋。 精致，华丽，却又深沉，黑暗，娇小的银发女孩空灵而秀美，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让她看上去宛若一个出自顶级工匠之手，细心雕琢而出的瓷娃娃，这种宛若天工造物一般的美丽，李夜行两世所见怕也就只有他的女友六月香可以匹敌。 只可惜，绝大部分时候，李夜行都谈不上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更何况对方一登场便砸烂了自己的屋子，面对这美丽的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他满脑子都是把如何这娃娃拆解成她出厂之前的模样，以泄心头之恨！ Chapter-8.传 奇 之 始 银色的睫毛下，紫色的眼眸中闪着星点的光芒，宛若璀璨的宝石，又像是世界之角的夜空，如瓷娃娃一般的银发少女抖落着混杂在层层裙摆之中的碎玻璃与木屑，扫视着李夜行的房间，眼神之中满是戒备与警觉，直至片刻之后，那对紫色的眼眸，终于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 保持着准备点烟的姿势，默默注视着眼前这带来骚乱的美丽少女，李夜行太阳穴上的青筋随着怒火被压抑而渐渐隐去，将杀意重新埋进心底，李夜行开始思考，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在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大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普通天朝年轻人，在面对破窗而入的银发洛丽塔少女时，到底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果然，这种时候就应该报警吧？正常的普通人应该会直接选择报警的对吧？ 这样想着，李夜行随手将指间的半截香烟留在了地上，把打火机放在了一旁，伸手摸向了摆放在键盘旁边的手机，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手机的瞬间，眼前的银发少女动了，只见那女孩神色一凛，忽然向前迈出了一步，以比李夜行更快的速度一把将李夜行的手机抓在了手里，等到李夜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却早已退到了墙角，一边将李夜行的手机藏在身后一边用那带着英伦腔的英语沉声道：“凡人，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这么做。” 凡人？ 看了看女孩身上那黑色的洛丽塔长裙，李夜行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对二次元之类的玩意不怎么感兴趣，但从前身的记忆来看，这就是所谓的中二病吧？ 微微耸了耸肩，李夜行并不打算与女孩多废话，他正要上前抢回，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等等...也许是我理解错了... 按照正常普通人的思维，那女孩刚刚的话应该是某种警告，确实，在这种地方，强行对一个身材娇小，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外国少女动手动脚，即便是招来了警察也一样会有一屁股的麻烦，若那女孩反咬一口，说李夜行对她图谋不轨，没有证人来证明清白的李夜行怕是长着几张嘴都说不清... 没来由的，李夜行忽然有些想念六月香了。 话虽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就打算被眼前的女孩牵着鼻子走，毕竟，他李夜行不弱于人。 眼眸斜视着窗外，扫过楼下石板路上那每隔十几米便要安放一个的监控摄像头，这一刻，一直在心里抱怨着监控器到处都是的李夜行发自内心的感谢起了祖国那近乎无死角的监控密度，毫无疑问，像这样砸进窗户，街边的监控肯定拍了下来，也就是说，即便是报警，警方一定也会更倾向于相信自己。 想到这，李夜行神色间阴翳更甚，他迈开脚步，任凭拖鞋踩上遍地的碎玻璃与木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宛若夜行的恶鬼一般，他步步逼近着角落中的少女，隐约间，好似有种无形的气场在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仿佛连房间里的光都跟着暗淡了几分，在这气场的挤压下，墙角的银发少女一时间竟被镇住了，以至于忘记呼吸，直到李夜行来到她的面前，她才如噩梦惊醒一般，用带着英伦腔的英文娇喝道：“停下！凡人！别靠近本座！” 凡人？本座？ 猛然间，李夜行意识到，自己可能曲解了少女的意思，对方并不是想要通过欺骗警察诬陷自己来限制自己，她可能是真的中二病。 不想同这娃娃似的矮冬瓜扯皮，李夜行直接将手伸向了那女孩，眼看着李夜行的手越来越近，情急之下，那女孩猛地弯下腰来，避开了李夜行的手指，一个翻身从李夜行的床上滚了过去，落在了窗户边，她死死的将李夜行的手机护在身后，神色间竟有了一丝淡淡的惊慌。 “都...都说了别靠近本座！不然你会后悔的！”那娇小的女孩紧蹙着眉头，厉声威胁着，可这在李夜行的眼中，就如同一条发怒的幼犬在冲着自己无能吠叫。 微微歪着头，看着与自己仅有一床之隔的银发洛丽塔，李夜行快要丧失耐心了，他迈开腿，正准备爬过自己的床，就见那女孩紧蹙着眉头，微微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这愚蠢的凡人听不懂英语吗？是本座疏忽了...” 银发的洛丽塔女孩瞪着紫色的眼眸，四下扫视着房间内的陈设，直至定格在那摆放在窗台上的绿色仙人球之上，眼看着李夜行就要爬过眼前的大床，情急之下，女孩忽然将手伸向了仙人球，同时用别扭的中文对着李夜行大吼道：“看！看！” 看什么？看你用仙人球扎自己吗？你觉得我会怕吗？ 神色淡漠着，爬上了床的李夜行再度将手伸向了眼前的少女，只是这一次，他出手的速度奇快无比，眼看着就要抓住那女孩的胳膊，就见那女孩于千钧一发之刻，将自己那葱白的食指触碰在了仙人球的尖刺上。 下一秒，异变突起！ 在被那女孩用手指触碰的瞬间，只见一块块细小的黑斑猛地在那仙人球上蔓延开来，紧紧是一个瞬间，那些黑斑便化作了一个个溃烂的空洞，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待那黑斑蔓延上整个仙人球，仙人球上的尖刺一枚枚的脱落，而仙人球本体更是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干瘪溃烂，最后竟化成了一滩混杂着恶臭浓水的烂泥！ “噗...” 伴着一声轻响，一丝暗淡的黑色雾气从那原本是仙人球的恶臭烂泥中挥发而出，消散在了空气里。 见鬼了！那可是六月香送的仙人球！ 之前，因为总觉得李夜行的卧室有些缺乏生气，又担心李夜行不会给植物浇水，所以六月香索性送了李夜行一株很难养死的仙人球，而现在，那少女竟当着李夜行的面，把六月香送的仙人球给杀死了！ 不，等等，眼下还有比仙人球更重要的事情！ 瞳孔骤然缩小，即将触碰到女孩胳膊的手指猛地缩回，伴随着危机本能的炸响，李夜行一个翻身滚下床，任凭木屑与碎玻璃隔着薄薄的黑色T恤衫扎在自己的后背上，以一个熟练的战术翻滚来到衣柜旁，李夜行一把拉开衣柜，抄出那把改造过的白色AR-15，直接将床另一边那银发女孩的俏脸死死锁定在了全息瞄准镜的中央，同时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电机转动的声响。一发又湿又软的淡蓝色小球从略微磨损的白色消音器中喷射而出，击打在了女孩的额头上，被水弹击中的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她捂着额头，背靠着窗台小声惊呼道;“啊疼...” 隔着那张大床以及一屋子的狼藉，单膝跪地的李夜行举着手中的水弹发射器，与靠着窗户的女孩面面相觑，半晌后，李夜行神色淡漠着站起身，将手中的AR-15水弹发射器重新塞回到了衣柜里。 见鬼！这里不是我那开在东欧小国的事务所，而是我在天朝椿州市的公寓租房，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自保的武器，只有一把枪口能量还不足1.8焦耳的玩具枪！ Chapter-9.她 的 名 字 作为一个二线城市，椿州市服务行业的办事效率还是蛮快的，在打了电话之后，李夜行才刚收拾好屋内屋外的碎玻璃，上门维修的工人便已经到了，在被李夜行领进卧室之后，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为首的工人壮汉忍不住低声感叹道：“哎呦卧槽...” 感叹过后，便是紧锣密鼓的工作，在李夜行的监督下，两人一阵忙碌，待用喷枪将玻璃固定在窗框之间，新的地板被镶嵌进地面，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男人直起身来，那个为首的工人壮汉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搞定了嗷，铁子。” 听着这印在DNA里的东北腔，李夜行默默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机付了钱，然后打开了卧室的木门，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将脏兮兮的白手套塞进腰间的挎包里，收拾好东西的两个工人一前一后准备离开，眼看着就要踏出卧室，忽然间，走在前面的壮汉回过头，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铁子，别嫌大哥跟你吁叨嗷，楼底下坐着内个是你媳妇不？”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这自来熟的男人。 “没事，大哥就讲两句...”将另一侧的沉默当做了默认，那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壮汉微微凑过来，小声对李夜行道：“我一哥们早年搁R国内块待过两年，这个外国媳妇吧，怎么说呢，未必就比咱天朝媳妇强多少，要是顶不住了，还是找个天朝媳妇吧，你看看你家这个...啧啧...” 看来，这位自来熟的工人先生对李夜行起了什么误会。 “别说了，赶紧走吧，你这大嘴巴...”站在后面的年轻工人微微皱着眉头，推着身前的壮汉，结果因为两人身材差距太大，一时间竟有些推不动，好在，或许是将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当做了对自己的厌烦，那健壮的东北工人只得一边感慨着“爱情使人盲目”一边带着李夜行先前收拾过的垃圾袋踏出了卧室。 没过一会，伴随着开关门的声音，两个工人在李夜行的目送下离开了。 送走了帮忙修缮房间的工人，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银发少女，而银发少女也看向了他，紫色的眼眸中闪着莫名的色彩，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 “原来，你是一个失语者吗...”轻轻叹了一口气，娇小的银发少女闭上了眼睛，显然，李夜行的不言不语让他对李夜行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而面对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女，李夜行也不想多做解释。 “既然你听得懂英语，那就好办多了...”倚靠着沙发的靠背，交叠起被黑色连裤袜包裹的双腿，紧蹙着的眉头也跟着微微舒展开，银发少女那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她轻勾着唇角对李夜行道：“凡人，你是独居，对吧？” 看着眼前的少女，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下文。 “想必，你也见识过本座的力量了...”把玩着李夜行的手机，银发的少女微微前倾着身体，如小恶魔一般微笑着道：“和本座做一个交易吧，凡人，因为某些原因，本座要在你的屋子里躲...暂居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里，本座允许你正常的对外通信，但你本人禁止离开本座的视线，以及最重要的一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触碰本座的身体！哪怕衣服也不可以！作为你帮助本座的报酬，本座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需要，本座可以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帮你杀一个凡人，如何？” 问我干嘛？难道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对于银发少女的要求，李夜行并没有感觉到意外，他甚至怀疑，那女孩早在摔进屋子，抢夺了他的手机时，便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很显然，在向李夜行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之后，那女孩完全不担心李夜行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报警或是求救，因为只要出了什么异常，她随时都可以击杀李夜行，之前在卧室中李夜行试图直接报警的时候，那女孩之所以没有直接将李夜行杀死然后鸠占鹊巢，就是因为担心会有李夜行的熟人试图联系李夜行，一旦李夜行死了，无法被联系上，肯定会把警察招来，所以，那女孩需要李夜行活着，也只有李夜行活着，才能成为她的掩护！ 至于警察...老实说，李夜行并不认为这个女孩会惧怕普通的警察，她...八成是在惧怕着自己的同类！如此看来，这份超凡的力量绝非独一无二！ 而且，话又说回来，银发少女表演的那一手溃烂仙人球，确确实实把身经百战的李夜行给镇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好几年的他又怎么能相信这看上去与上一世一般无二的世界里会存在着超凡的力量呢？ 那是什么力量？是如何运行的？魔法？超能力？神通？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拥有着这样的力量？除了这个能力以外，那个少女还拥有着怎样的力量？射程多远？有没有什么规避的可能性？甚至想的再远一点，我的穿越...会不会也和这力量有关？ 瞬间，大量的问题充斥在李夜行的脑海之中，但转瞬间，李夜行却又将所有的问题都抛在了脑后，毫无疑问，在缺乏情报，甚至连人身自由都被限制的情况下，自己根本就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必要，没有情报支持的思考，那只能叫臆想！ 现在，要考虑的只有两个问题，那就是...首先，有没有办法骗那个女孩说出更多与这超凡力量有关的情报？其次...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很明显，前者能否成功是后者判断的基石！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头，目视着那女孩的自色眼眸，阴翳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探寻，而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对自己的好奇，银发紫瞳的娇小少女轻翘着嘴角道：“不必探听关于本座的事情，那些知识与你这个凡人无关。”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用那阴翳又淡漠的眼神继续盯着沙发上的少女，不知为何，看着李夜行的眼睛，银发的少女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嘛，不过，也确实不至于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凡人...”片刻后，似乎是在李夜行的眼神攻势下屈服了，银发的少女摆了摆手，微微偏着头道：“考虑到接下来还需同处一室的份上，至少，本座可以告诉你本座的名字...” 仰起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银发少女的眼中闪烁着慑人的狂气，她抬起手，轻拂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李夜行自我介绍道： “吾为带来瘟疫与死亡的地狱百鬼之王！令诸天神使战栗的大恶魔！吾之所至，死亡如狂风过境！瘟疫如泛滥之潮！吾之即为混沌！吾之即为恐惧！” “高呼吾之名讳吧！凡人！吾名——别西卜！” Chapter-10.不 弱 于 人 别西卜...别西卜... 有了！ 在搜索引擎上敲打着别西卜的名字，电脑前的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点进了最上面的词条，顿时，大量的信息映入了眼帘，别西卜一名，似乎起源于腓尼基神话，但后世更多传颂它名字的却是圣十字教，在圣十字教的记载中，别西卜是与撒旦一同争夺地狱之主的鬼王，是疾病的传播者，而百科中所有关于别西卜的插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巨大苍蝇。 别西卜的名号，在黑暗中世纪的黑死病时期达到了顶峰，在当时，十字教会坚称黑死病是天主降下的考验，是对人之罪孽的惩罚，但在民间，甚至是鸟嘴医生们之间，似乎有不少人都认为黑死病是由鬼王别西卜带来的，除了以鞭挞自己来消除罪孽以外，还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相信着可以通过折磨自己来将附身了自己的别西卜驱赶出身体... “哟，凡人，你这是在调查本座吗？”令李夜行厌烦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李夜行转过头，只见穿着黑色洋装的银发少女正兴致勃勃的与他一同注视着电脑屏幕，时间已到夜晚，因为李夜行没有打开卧室的灯，所以电脑屏幕的光芒把少女的笑脸映照的半阴半阳，倒还真有了几分魔鬼的意思。 不似之前刚刚进入李夜行家中的模样，此刻，银发少女身上那件繁复的洛丽塔黑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件看上去颇为清凉的黑色吊带裙，暴露着少女精致的锁骨与雪白的藕臂，胸前虽两座被娇小的山包撑起，但腰间的束带却依然勾勒出了少女腰肢的纤细，裙摆下，少女的双腿依然包裹着微微透出肉色的连裤袜，而那双可爱小脚上的圆头小皮鞋，则换成了大号的黑色男式拖鞋，看上去与这娇小可爱的少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身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黑色洛丽塔裙，是跟着脚上的圆头小皮鞋一起褪下的，而褪下的方式也同样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它们就那么消失了，化作黑雾凭空消失了，显然，这也是超凡力量的一部分，除了能杀死六月香送的仙人球以外，还可以不用手就把衣服直接脱掉。 虽说是鬼王，但终究还是在别人的屋檐之下，穿着在外面走路用的鞋子在别人家那擦得干干净净的地砖和地板上走路终归是有些不礼貌，在李夜行那死人一般的眼神注视下，银发少女别西卜最终还是妥协了。 “呵，只是些根据那群宗教疯子混乱瞎写的东西编纂出的文字而已，完全没有什么学习的必要...”纵使不能完全读懂中文，但别西卜却可以通过那一幅幅苍蝇图片轻松的猜测出李夜行在做什么，于是她仰起头，翘着鼻子，一脸傲慢与不屑道：“若是真的对本座那么好奇，不妨跪在本座的面前，献上祭品，这样的话，本座说不定会因为好心情而多和你分享些平常绝对不能被凡人所知晓的禁忌知识。” 啧，这就是鬼王别西卜？怎么跟个小屁孩似的？ 距离自家窗户被砸碎，地板被撞裂，六月香送的仙人球被变成花土，自己被自称别西卜的超能力少女控制，已经过去了整整大半天，在这半天里，李夜行那严格遵循着的生活规律被彻底打破了，没有锻炼，没有吃午饭和晚饭，甚至没有码字，可想而知，连续两天不更新，要是再不码字，这个月的全勤就要丢了！ 想到这，李夜行对身后这个依靠威逼利诱住进自己家里的娇小鬼王更加不满了。 默默关掉了关于别西卜的搜索项，李夜行重新在搜索栏中打上了“黑死病”三个字，伴随着回车被按下，又是一大堆词条浮现在了屏幕上，李夜行扫视了一眼，默默在“黑死病”三个字前面加上了“中世纪”。 这回，电脑屏幕上的历史知识精确了不少。 点进最上面的词条，李夜行无视着身后自称鬼王的少女，默默的阅读了起来，寥寥几千字，配着几张图片，却是横跨了欧洲历史那最为黑暗也最为荒诞的几十年。 手指滚动着鼠标上的滑轮，李夜行默默的翻看着资料，直至全部看完，他也没能找到些许有用的信息，神色淡漠着，他将手伸向了一旁的烟盒与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顺便转过头，想要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别西卜，却见那银发少女怔怔的注视着电脑的屏幕，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某张颇具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手绘画。 察觉到少女视线的焦点，李夜行转过头，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将那副图片放大，只见那是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画，画上，一个袒胸露乳的女人被捆绑在木桩上，面色无比的痛苦，而那女人的脚下，便是熊熊的烈火，在那火堆周围，有穿着修道服，挂着十字架，手中拿着小本典籍的人，也有身穿着盔甲，手握着长剑的骑士，但更多的，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围观者，他们的神情或激动，或惶恐，却无一人在表达对那受刑者的同情与怜悯。 伴随着白雾在卧室内飘散，自称别西卜的银发少女琼鼻微微耸动，紫色的眼眸倒映着电脑屏幕上那被放大的古老画作，她紧蹙着眉头，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嫌恶，紧接着，少女转过了头，打开了李夜行的卧室门。 “真是...恶心...”伴随着低沉的咒骂与关门声，银发的少女离开了，李夜行的卧室，也不知是因为讨厌屋子里那浓烈的烟味，还是讨厌那幅被李夜行放大了的画作。 坐在电脑前，李夜行默默吸着烟，听着卧室外那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渐行渐远，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将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然后转过身打开窗户，一边释放着卧室内那带着浓烈烟味的空气，一边毫无素质的将点燃的烟头顺着二楼丢了下去，看着那烟头落在地上，溅起XX点点火星，弹跳着落进了花坛之中，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呵，我李夜行两世为人，岂会被你这个怪力乱神的小鬼给吓住？！ 下一秒，单手撑着窗台，李夜行猛地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跳了出去，身形落进花坛，李夜行一个战术翻滚顺势起身，借着这落地时带来的冲击力，他迈开步子，刚想冲向小区的大门，只听耳边传来“吱嘎”一声轻响，公寓门打开，银发的少女站在门前，也不言语，只是用那对紫色的眼眸微笑着注视保持着跑步姿势却一动不敢动的李夜行。 片刻的尴尬后，银发少女别西卜让开一个身位，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客厅，就仿佛是在对李夜行说：“肘，进吾”，而李夜行则装作无事，踩着刚刚战术翻滚时不小心折断的半截拖鞋，神色淡漠着走进了公寓之中。 雇佣兵李先生的第一次逃亡，宣告失败。 Chapter-11.相 互 猜 忌 “凡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不要试图挑战本座的底线。” 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别西卜微微仰着头，注视着站在客厅中间的李夜行，此刻，李夜行不可谓不狼狈，头上和身上沾满了泥土，脚上的拖鞋更是断了一只，饶是如此，李夜行却依旧只是神色淡漠的站在那里，对别西卜的警告充耳不闻，就好像刚刚试图逃跑的不是他一样。 “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座说话？！”看着李夜行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为何，别西卜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蔑视了，连带着那点抓到李夜行之后生出的胜利喜悦与面对凡人时的优越感也跟着消散的一干二净，一番对视过后，银发的少女眉头微微蹙起，前倾着身体，紫色的眼眸中闪着淡淡的威胁道：“呵，凡人，看来是本座的宽容与仁慈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定位，别忘了，只要本座愿意，本座随时都可以把你变成一地的渣滓，让你在痛苦中凄惨的死去。” 迎着少女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与胜券在握似的自信表情，李夜行面无表情的与少女对视着，半晌后，他忽然翻了个白眼。 吓唬谁呢？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啊啊啊啊啊！”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绷不住了，银发的少女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如发狂的幼犬一般一边扑向李夜行一边咬着牙道：“你这大不敬的凡人！你...你竟敢...” 迎着少女那伸向自己的手，李夜行一动不动，只是微微歪着头，下一秒，就如他所料想着的那样，在即将触碰上他的一瞬间，少女收手了，脸上带着一丝忌惮，却又有些气不过，最后，她背过身去，甩动着那头银发，指着一旁那落着泥土地砖道：“快滚去清洗干净！凡人！以这浑身脏污的姿态觐见本座，可是大不敬！” 轻轻抓着衣角，掸去身上的泥土，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踩着半截拖鞋朝着楼上走去，待到了二楼，走进洗手间之前，他扫了一眼还留在一楼大厅的别西卜，只见银发少女瞪着紫色的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洁白的面颊膨胀的像个包子。 这一刻，李夜行知道，自己赌对了，那女孩绝对在被什么东西给追杀着，现在，为了能平稳的躲在自己这里，那女孩确实不敢随便干掉自己。 推开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将浑身的脏衣服褪下，朝着马桶抖了抖，然后全部丢进洗衣机，再把脚上那烂了的拖鞋扔进垃圾桶里，李夜行拧开花洒的水龙头，站在冷水之下，双手支撑着墙壁，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毫无疑问，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那女孩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感知能力，即便是隔着一面厚厚墙也能察觉到他的逃跑意图，那么可以选的就只有两条路了，第一条，按照女孩说的做，老老实实的和她同居一个屋檐下，直到那女孩安全了为止，这样做的风险就是，李夜行无法保证那个女孩不会在离开之前杀死自己，而另一条，就是想办法找到那个正在追杀女孩的人或者是势力，这样的话，说不定能赢得一线生机，然而，这样又会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该如何在女孩的眼皮底下联系上这股势力，况且，不管是走哪条路，都要面对同一个问题... 追杀着这个女孩的势力...到底是谁？这股力量到底是来自于官方？还是来自于某些不为人所知的超凡势力？ 如果走第一条路，隐藏这个女孩，一旦身份败露，追杀着女孩的组织会不会杀自己灭口？如果走第二条路，那这个组织是否有能力从女孩的手中保护自己？ 不，没准走第二条路也会被杀掉灭口... 看那女孩守口如瓶的样子，李夜行便知道，想要直接问出追杀者的身份怕是不太可能，说到底，李夜行甚至都不能确定那女孩自报家门时用到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真的是那个传说中可于撒旦争锋的鬼王别西卜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必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别西卜...黑死病...火刑... 圣十字教会！ 就在李夜行于冷水之中一边冲洗着身体一边思考着的时候，一楼的客厅里，银发的少女也在思考。 虽说凭借着缠绕在周身的魔力足以回避凡俗世界的监控系统，但她已经衰弱的连飞起来都无法做到，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落点，也就是说，一头撞进这间屋子里确实只是个意外，但事实上，只要冷静下来思考，就会发现，这个房子的主人，那个直到现在都还未自报家名的哑巴人类简直处处都透着诡异！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个大不敬的白眼之外，别西卜没能在李夜行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也就只有在自己杀死那株仙人球时他的眼神才有过一丝的惊讶，自始至终，那个人类都一直吊着一张死人脸，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在初次面见超凡存在时该有的反应！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在看到自己用魔力让仙人球瞬间溃烂枯萎时，那人类不仅没有愣住，反而是一个翻身从衣柜里拔出了枪来，虽然只是一把玩具枪，但那反应速度，竟足以与圣十字教会内部那些隶属于肃清军团的神父们相匹敌！要知道，肃清军团的那些神父可是从孩童开始便训练如何战斗，即便是那寥寥几个中途加入者，也全员有着特种部队的背景，在这近乎要接近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面前，李夜行那足以支撑着身体毫无准备的从二楼跳落且毫发无伤甚至还能立马起身准备来个百米冲刺的肉体强度简直不值一提！ 最可怕的是，不知是不是别西卜的错觉，每每与李夜行那双死人一般的眼睛对视时，一旦时间过长，别西卜就会产生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就仿佛自己不是在看着一双眼睛，而是在看着一个黑洞，让别西卜忍不住想要陷进去！ 毫无疑问，那个凡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难道...那个凡人是天朝这边的有关部门干员？亦或者是那隐匿于东方千年历史之中的镇魔司术士？不，这绝不可能，如果那个凡人真的与世界的暗面有关系，那他绝对可以施展出只有世界暗面之人才能施展出的手段，若是他使用了那些手段，以别西卜目前这副衰弱的模样，还真未必能奈何的了他！ 说起来，按照人类的习惯，今天应该是工作日对吧？结果从自己摔进屋子里开始到现在，那家伙似乎就一直窝在屋子里，除了收拾外面的碎玻璃和试图用拙劣的方法逃跑以外，他从没踏出过这间屋子，甚至没有接到哪怕一个电话，这家伙，到底是依靠什么谋生的？难不成是不用工作也能拿到钱花的有钱人？ 伴随着一个个疑问不停的从脑海中跳出来，银发紫瞳的少女猛然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透这个凡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Chapter-12.饥 肠 辘 辘 洗过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夜行关好窗户，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赤着脚，踩着崭新的地板，李夜行正准备回到一楼收拾收拾客厅地砖上的泥土，一开卧室门就见那个子不高的银发少女正守在卧室门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将额前那微微遮挡着眉毛的黑发撩到一旁，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一言不发。 “凡人...”片刻的沉默后，似乎是受不了这种大眼瞪小眼的诡异氛围，银发紫瞳的少女微蹙着眉头道：“考虑到你这家伙不老实，本座决定了，本座要无时不刻的监视你，保证你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本座的视线之中！” 深深看了一眼瓷娃娃似的鬼王少女，李夜行直接迈开步子向着前方走去，挡在李夜行身前的少女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让开身，就见李夜行光着脚，从卫生间里取出了拖把，直接踩着层层的阶梯下了楼，一时间，一种被蔑视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别西卜想要开口放几句狠话，却又觉得会丢了面子，只得恶狠狠的瞪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迈开步子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 重新回到客厅，李夜行并不急于收拾地砖，他快步来到门前，将手中的拖把倚靠在门边，然后俯下身来打开了门前的鞋柜，从里面抽出了一双干净的拖鞋，随手丢在了地上，而在他身后，趁着他穿拖鞋的功夫，别西卜伸着脖子，朝着鞋柜里看了一眼，在那鞋柜里，一排的黑色与灰色拖鞋之中，那双粉红色的小号毛绒拖鞋显得格外的显眼。 “原来你这里还有给淑女穿的拖鞋吗？”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尺寸大上正正好几圈的黑色拖鞋，别西卜玉手轻抬，指着鞋柜里的粉红色毛绒拖鞋，微蹙着眉头道：“凡人，本座要那双。” 看都不看这银毛大萝莉一眼，李夜行直接关上了鞋柜。 “喂！没听到本座说话吗？！”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紫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终于忍受不了李夜行那嚣张态度的瘟疫之王有些生气道：“凡人！本座要那双拖鞋！那双小小的！毛茸茸的！粉色的拖鞋！” 你要我就给？我是你爹？ 无视着别西卜的颐气指使，李夜行拿着拖把，慢悠悠的拖着被泥土弄脏的地面，在他身旁，娇小的银发少女面色涨红，呼吸愈发急促，只是片刻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萦绕在少女眉间的怒气忽然消散了，别西卜微微仰起头，嘴角轻轻翘起，微眯着那对紫色的眼眸道：“哦，本座明白了...凡人，那双拖鞋，是你女友的吧？” 没错，就是她的，今天白天时你还搞死了她送我的仙人球来着... 另一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李夜行的沉默，少女迈开那双被黑丝包裹住的纤细小腿，踱着步子来到了李夜行的身侧，看着俯身拖动着地砖的李夜行，她轻笑着揶揄道：“本座倒是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女人能看得上你这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想来，做你的女人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吧？” 六月香很辛苦吗？不...怎么看都是被六月香缠绕着喊“夜行再爱我一次”的我要更辛苦吧？ 被固定在拖把上的抹布有些脏了，李夜行蹲下身，解开拖把上的卡扣，想要为拖布翻个面，而守在一旁的小个子鬼王则匆忙扬起鼻子，竭尽全力的俯视着李夜行，毕竟，哪怕李夜行只有不足一米八，但对于不足一米六的别西卜而言，仍可称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现在，趁着李夜行蹲了下去，她当然要抓紧时间俯视李夜行，借着这个机会，她还不忘阴阳怪气道：“真是的，总是挂着一副死人似的面庞，想必每次上床时你的女朋友都很痛苦吧，那种和尸体同床共枕的感觉，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看来你还挺有经验的... 眉梢微微抽搐，然后便没了动作，整理好抹布的李夜行站直了身子，再度握着拖把拖动起地面来，而在他身旁，娇小的银发少女一边围绕着一边不断的阴阳怪气，时而揶揄，时而嘲讽，似乎是非要激怒李夜行不可，就这样，两人保持着这种怪异的状态，直到李夜行收拾好了地砖，一旁的少女已是口干舌燥，却再也憋不出什么像样的词汇来。 一手拎着拖把，一手握着脏兮兮的抹布，李夜行上了台阶，走进洗手间，将抹布丢进水盆中反复清洗着，而已经词穷的别西卜就站在洗手间门口，那双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夜行，直到李夜行将洗好的抹布拧干丢在地上，她才有些丧气道：“你这家伙，不会真的是个死人吧？” 李夜行微微抬着头，似乎是对别西卜的话有些不解。 “凡人，本座是真的无法理解，你的面部神经是坏死了吗？为什么总是绷着这样一张脸？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恐惧也不会愤怒...”眸子里闪烁着不解，别西卜好似认输了一般摇着头道：“不仅失语，而且还是面瘫，凡人啊，你难道是什么悲惨命运的聚合吗？” 没错，我就是悲惨命运的聚合，而遇到你，绝对是我此世最悲惨的时刻。 对于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个可以轻易取走自己性命但又因慑于追兵而不敢动手的娇小鬼王，李夜行可谓没有半点头绪，不过就目前来看，估计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索性抛到脑后。 迈开步子，李夜行想要从少女的身旁挤过去，而守在卫生间门口的少女则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避免着与李夜行的身体接触，看着李夜行走下楼梯，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副思索着什么的模样，别西卜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论是阻拦了他的逃跑也好，亦或是对着他冷嘲热讽也好，他都完全不在乎，至少看上去完全不在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别西卜甚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错觉，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她这个超凡的存在都不怎么在乎！ 这家伙，他到底是谁？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心中正疑惑着，忽然间，一阵怪异的轻响自身下传来，银发紫瞳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即便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那平坦的腹部，伴随着又一阵轻响传来，强烈的空腹感逐渐袭来。 这种...这种感觉是...饥饿？ 本座...竟然开始感觉到饥饿？！ 只不过是三个月没有进食而已，本座的力量...竟然已经衰退到了会感受到饥饿的地步？！ “该死...”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杀意混杂着出离的怒火在那紫色的眼眸中汹涌闪烁，娇小的少女握紧着拳头，银牙紧咬，如地狱的恶鬼般面色狰狞着低吼道：“教会的...杂碎！” Chapter-13.传 统 艺 能 放松着身体，将浑身的重量完全压在沙发上，李夜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白色的灯光。 在最初的惊讶与忧虑过后，李夜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纵使此时此刻自己不得不与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友好且能力十分诡异的超凡存在同处一室，但对于身边常伴死亡之风的李夜行而言，情况反倒没有那么危急，只要还有利用价值，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 现在，比起自己，李夜行其实要更加担心六月香。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六月香便离开了，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她要早早去赶飞往E国的飞机，这一次离开椿州市，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李夜行并不清楚，等六月香出差回来之后，来自别西卜的危机会不会解除？万一这个长在屁股上的银毛大萝莉赖在他这里不走了，他要如何向六月香解释？ 作为一个普通的，负责任的男友，李夜行并不希望六月香跟着自己趟这趟浑水。 大号拖鞋拖沓着拍击地面的“啪嗒啪嗒”声自耳边响起，越来越近，倚靠着沙发的李夜行知道，这位鬼王小姐又要开始折磨自己了，于是他偏过头，神色淡漠着看向了站定在自己身旁的别西卜，只不过，这次，少女脸上的神气好像消失了，她低垂着紫色的眼眸，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娇俏的小脸偏向着一旁，上面还微微泛着一抹绯红，就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李夜行说，却又耻于开口。 哎哟，这可真是稀奇的表情... 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神色别扭的娇小少女，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黑色的眼眸中多出了一丝探寻。 “凡人，本座...本座注意到...你今天...好像...都没有用餐来着...对吧？”大号的拖鞋下，被微微透着肉色的黑色丝袜保护着的小脚趾轻轻勾动着，背后，十根玉指相互拨弄着纠缠在一起，别西卜微微低着头，让额前的银发将紫色的眼眸藏在阴影之中，俏脸微红着道：“你...你不需要吃点东西吗？你看...凡人...只有吃饱了才能全心全意的服侍本座...对吧？” 听到别西卜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怔，被她这么一说，李夜行这才察觉到，自己好像还真有些饿了。 啧，明明前世的时候还能顶着饥饿感高强度作战来着，现在稍微饿了点就忍不住想要吃东西，也不知是这安逸的生活把自己给惯坏了，还是这具肉体对饥饿的耐受能力太差了，果然，只依靠自律的锻炼并不能将身体恢复到前一世的水平吗？ 不，至少可以不为这具身体添加多余的负担，现在时间已晚，吃过晚饭后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睡下，考虑到今后不能脱离这银毛大萝莉的视线，例行晨跑估计是没指望了，那么，决不能在睡前吃东西，为这具身体增添多余的脂肪！ 心中有了决定，李夜行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天花板上。 “喂，凡人！”见李夜行好像是真不打算吃东西，银发少女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焦急，她微蹙着眉头，有些急切道：“本座这可是为了你好！要知道，一日三餐对于人类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旦不尊重饮食规律，就会引发严重的肠胃问题！本座是绝对不会允许你这家伙以罹患肠胃病要去见医生为由离开本大人视线的！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不如趁现在就...” 话还没等说完，一阵轻响自少女的腹部传来。 瞬间，别西卜与李夜行全都怔住了。 将视线一点点从天花板移回到少女的脸上，再从少女的脸上移向少女的腹部，伴着又是一声轻响，李夜行抬起头，看着女孩那越发红润的俏脸，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忽然睁大了几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凡人！这是大不敬！大不敬！”瞬间，就像是个被点着了的火药桶一般，银发紫瞳的大萝莉当场炸毛了，她涨红着脸，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一边摆着双手一边不停的急声解释道：“刚刚那只是魔力运转过快自体表不停溢散后导致的间歇性魔力亏空而已！才不是你们人类的肚子饿了！本座...本座可是让欧洲大陆陷入黑暗与恐惧，连教会也没能讨伐的最强...”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李夜行一脸不耐烦的抓起一旁的沙发垫，直接朝着别西卜的脸丢了过去，别西卜下意识的抱住了李夜行丢来的沙发垫，眉头紧蹙这正要发作，却见李夜行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厨房。 面色微红着，别西卜抱紧着怀里的沙发垫，自沙发垫后露出那双紫色的眼睛，注视着李夜行的背影，她轻轻勾动着足趾，不再说话了。 打开厨房灯，让厨房里充盈起白色的灯光，看着灯光下的锅碗瓢盆，一时间，李夜行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鬼王？什么与撒旦争锋的大恶魔？这不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吗？ 正好我也饿了，吃点东西吧，至于积攒下来的脂肪...等送走了小屁孩之后再找个机会消耗掉吧... 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摸出两个鸡蛋和半颗洋葱，还有昨天晚上煮剩下的米饭，李夜行从柜子里拿出不带一丝图案的洁白瓷碗，将两颗鸡蛋打在了里面，熟练的搅拌起来，在他身后，别西卜将怀里的沙发垫重新放回到了沙发上，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后，与李夜行保持着三步开外的安全距离，拼命伸着脖子看向李夜行的身前，紫色的眼眸中闪着些许好奇与期待。 倒油，热锅，开抽油烟机，下洋葱鸡蛋液，炒至成型，倒入米饭，撒上点点食盐，伴随着炒勺与铁锅的撞击声不断响起，金黄色的米饭在李夜行手中那不停摇晃着的大铁锅中翻转腾飞，一时间，淡淡的香气跟随着升腾的白雾逐渐充斥在厨房之中，让守望在一旁的娇小少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不一会，炒饭出锅，装上两盘，李夜行将勺子插进那堆成小山的金黄色炒饭中，左手一盘右手一盘，面无表情的出了厨房，走向了客厅里的餐桌，而别西卜就那么跟在他身后，紫色的眼眸中闪着光，活像是一条等着主人往食盆里倒狗粮的小奶狗。 将盘子放在餐桌上，还不等李夜行招呼，别西卜便自觉落座，她拔出勺子，整整的看着眼前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蛋炒饭，嘴上轻声喃喃着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朝料理——黄金炒饭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世界上竟真的有可以发光的料理...” 黄金炒饭？发光？孩子，这只是普通的蛋炒饭而已，你该不会是饿傻了吧？ 纵使已经兴奋到忍不住搓手手，但作为传说中的大恶魔，别西卜还是用理智压住了食欲，维持了最基本的礼仪，直到李夜行也跟着落座，她才猛地挖起一大勺来，一下子全部塞进了嘴里。 “唔姆~”伴随着一阵幸福的呻XX吟，鼓着腮帮子的银发少女微眯着眼睛，露出了好似要升天一般的幸福笑意。 Chapter-14.寡 廉 鲜 耻 “啊~活过来啦~” 倚靠着白色的沙发，大张着两条纤细的黑丝小腿，，抽出了拖鞋的小脚丫轻轻的摇摆着，银发紫瞳的少女眯着眼，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欢快哼哼声一边抚摸着肚子道：“说起来...上次吃的这么满足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大概是两百年前吧，那个想要从本座手里获得力量的愚蠢小贵族...” 厨房里，洗刷着铁锅，听着客厅中少女的自言自语，没来由的，李夜行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这就是鬼王别西卜，几百年，只吃了两顿饱饭，没得一点牌面。 不过，这还真是夸张的食量... 回想起别西卜那吃完了整整一锅蛋炒饭之后还不满足，恨不得把锅都舔一遍的恐怖眼神，李夜行回过头，瞥了一眼别西卜的肚子，虽然从刚刚开始别西卜就一直在抚摸自己的肚子，但实际上，那黑色连衣裙之下的小肚子完全没有隆起的迹象，一如之前那般平坦。 这家伙，把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花了些时间，将厨房收拾干净，李夜行用挂在冰箱上的围裙擦干净双手，重新回到了客厅，他正准备上楼，却听瘫坐在沙发上的别西卜笑眯眯道：“不错，凡人，很不错，你的祭品，甚得本座的欢心...” 说着，少女支撑着坐了起来，她双腿交叠，微微前倾着身体，嘴角勾勒着诡异而邪恶的弧度，如小恶魔一般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给你这家伙一点教训来着，不过看在这祭品的份上，姑且原谅你了，要再接再厉啊，凡人，若是能进一步讨得本座的欢心，说不定本座还可以给你有些别的奖励，比如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再多帮你杀掉一个人之类的...” 我难道看上去就那么像是那么需要杀人的人吗？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来着... 更何况，我一向信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面对别西卜那宛若恶魔低语一般的空头支票，李夜行只是脚步微微停顿，然后便抬腿上了楼，被李夜行无视的别西卜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站起身来，快步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一边同李夜行一起上着楼梯一边微蹙着眉头道：“喂！凡人！你该不会觉得本座是在骗你吧？本座可是很言出必行的！说帮你杀人就一定可以帮你杀人！” 老实说，对于少女的许诺，李夜行其实并不感冒，姑且不谈这个被迫和自己躲在一个屋檐下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有能力说到做到，在前世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之后，李夜行总结了一条十分总要的生存经验，那就是：永远别把许诺这种玩意太当回事。 签过字的纸尚且可以不如厕所里的屎，更何况是一句缥缈的空话呢？ 不过显然，别西卜小姐将李夜行的沉默当做了蔑视与不屑。 伸手握住卧室的门把手，打开卧室门，只是刚拉开一道缝隙，一只细腻洁白的柔荑忽然出现在了门上，将门“咚”的一声压了回去，这回，李夜行是真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自己都已经把这小矮子给喂饱了，也默认了她的颐气指使，甚至没有追究仙人球的事情还丢了这个月的全勤！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女，黑色的眼眸越发的阴翳，而另一边，见一直神色淡漠着的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别西卜的心中竟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心悸感，她微微瑟缩，连带着抵在门上的小手也不是那么坚定，但下一秒，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倔强的抬起了头。 这是别西卜第一次距离李夜行这么近，在这之前，她一直在李夜行保持着至少三步的距离，因为她很清楚，她便是死亡的化身，不管她愿意与否，只要触碰了她的身体，接触到了她那覆盖在身上的魔力，任何不具备魔力的生物都将必死无疑！ 但现在，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内心。 纵横欧陆数百年，名为别西卜的魔女曾无数次的从教会的绞杀之中逃出生天，也曾见过无数愿意拜服在她的裙下，渴望能够分享她力量的凡人，她见过无数憎恶唾骂她的人，亦曾见过无数崇拜渴求她的人，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明知她拥有着超凡力量却依旧对她的存在漠不关心的凡人，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这个男人拥有着宛若尸体一般的眼神，但在她的心底，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暗示，甚至是发出嘶吼... 唯独，不想被这个男人看轻，哪怕与他的初见还没过二十四个小时。 “凡人，你可以相信本座...”迎着那阴翳的目光，别西卜收起了脸上的倔强，她神色郑重着，一字一顿道：“本座，言出必行！” 最终，在别西卜的眼神逼迫下，李夜行敷衍着点了点头。 “呼...”好似松了一口气，别西卜放下抵住卧室门的洁白小手，紧接着，猛然意识到自己与李夜行靠的太近，少女忙不迭的拉开了距离，待她再度抬起头，却见李夜行似乎毫不在意，那男人只是默默的打开了卧室门，踩着拖鞋走了进去。 “等等...”眼看着李夜行要关上卧室门，门外的少女连忙踏前一步，用身体卡住了门缝，将半个身子进了李夜行的卧室，她迎着李夜行那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一脸郑重道：“本座说过，从今天开始，你不许脱离本座的视线...” 说着，银发的少女看了一眼李夜行身后的大床，一字一顿道：“哪怕睡觉也是一样。” 眉头刚要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李夜行后退了两步，将银发的少女放进了自己的卧室中，待那女孩进了屋，他来到床边，拉好窗帘，然后当着银发少女的面，直接褪下了自己的上衣，随手丢在了椅子上。 “喂！凡人！等等！”没想到李夜行竟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脱衣服，银发的少女面色瞬间涨红，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李夜行已经俯下身来，开始脱裤子，短短几秒，李夜行便将自己给脱了个精光，暴露着自己那生满了扎实肌肉却又不会显得臃肿的完美身躯，他连被子都不盖，直接躺在了床上。 我裸睡，你随意。 “啊...啊...”面对着李夜行那精壮的身躯，别西卜的脸色早已红透，几乎要冒出蒸汽来，她捂着双眼，似乎是想要将这污了自己眼睛的脏东西隔绝在外，可紫色的眼眸却又忍不住自那手指缝之间偷看一眼，偷看一眼，再偷看一眼... 毫无疑问，李夜行的身材，对任何人形雌性生物都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在淑女面前裸睡什么的...你这家伙就这么不知廉耻吗？！” 再...再看一眼...就一眼... Chapter-15.山 雨 欲 来 椿州市，隆山路，爬山虎胡同，大院里的灯光彻夜不休。 那是一栋老旧的机关办公楼，楼分三层，通体灰色，乍看下去破败不堪，茂盛的爬山虎更是顺着已经脱落了墙皮，暴露出红砖的墙壁一路爬上了半栋楼体，阳光明媚时，看上去倒也算别有一番情调，可到了阴雨天，那便只剩下阴森恐怖了。 很久之前，这里曾是椿州市供热公司的办公楼，属于国企，十几年前，一个沪上来的大老板与当地洽谈，将椿州市供热公司收购，承包了椿州市的供暖工作，自此，这栋楼便成了政府机关手下的一栋废楼，虽然晚上也会开灯，偶尔还会有些人或是车辆进出，但这栋楼具体用来做了什么，究竟是哪个部门在里面工作，椿州市的市民们大抵都说不出。 斑驳的铁门旁，围墙上还挂着厚重的牌子，上面写着“椿州市供热公司”，因为天气潮湿，老旧的牌子旁已经长出了青苔，铁门的另一边，是还算平整的沙土地。边边角角的地方生满了杂草，堆积着些许破烂的杂物。 越过这简直不能称作为院子的院子，便是先前提到了老旧办公楼，直到晚上十一点，还有零星几个办公室里亮着灯光。 办公楼里，一楼大厅，水泥地面收拾的还算干净，重新刮过大白的墙壁反射着有些昏暗的白色灯光，在警卫室的小窗户旁，摆放着一排崭新油亮的实木长椅，椅子上还铺着红配绿的垫子，与老旧的办公楼格格不入，而坐在垫子上的，是生着一张漂亮脸蛋，留着单马尾辫的白净少年。 脚上踩着白色的耐克运动鞋，腿上穿着深色的紧腿牛仔裤，被黑色的皮带扎紧在腰间，再向上，便是因坐姿原因而微微露出的细腰，肚脐之上隐约可见马甲线两侧那并不算很明显的六块腹肌。 上身穿着与那俊俏脸蛋完全不匹配的黑色夹克，彰显着淡淡的成熟气息，内里是纯白色的背心，暴露着不那么明显的胸肌与足以和女孩子匹敌的精致锁骨，少年歪着头，翘着二郎腿，一手摊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大拇指不停的滑动着屏幕。 “阿蒋...”穿着JK制服，挂着红色的围巾，两条包裹在白色过膝袜之中的玉腿伸的笔直，一直延伸进那包裹着小脚的黑色小皮鞋，满脸写着没干劲的黑发少女转动着视线，看了一眼红颜美少年的手机屏幕，略有些忧郁道：“还是没有更新吗？” “是啊，都两天没更新了，连个解释都没有，昨天还可以理解为需要陪伴即将出国的女朋友，今天是因为什么啊？”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不悦，少年如女孩子一般瘪着嘴巴，轻声嘀咕着道：“到底在搞什么啊，格里菲斯小姐的那个男朋友...” 看着自己的搭档不停地刷新着小说APP的界面，JK少女转过头，望着头顶那略有些斑驳的天花板，一脸忧郁道：“今天也没直播，摸了...” “是啊，摸了...”用从自己搭档那里学来的怪异口癖抱怨着某位网文写手的摸鱼行为，少年放下了手机，与身旁的JK少女一同望着天花板，直到片刻后，一阵有些熟悉的引擎声自耳边传来，紧接着，一束白光扫过了楼门前的黄土地。 “于叔回来了...”猛地坐直了身子，少年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玻璃门外，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进了院子，他迅速起身，同时拍了拍身旁那少女的肩膀，眉头微蹙着道：“好了，雨落，快起来，要干活了。” “啊...”无精打采的站起身来，穿着白丝的JK少女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小声抱怨道：“自己回来得晚也就算了，还非得要我们等在这里，这合理吗...” 见少女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少年一把拉住了JK女孩的手，无视着女孩眼中闪过的惊讶，直奔着玻璃门而去，待推开玻璃门进了院子，只见一个身穿着灰色运动服，脸上挂着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见少年与JK少女出门迎接，他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紧接着，他便快步来到了后车门外，打开了车门。 “这里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对着车子里坐着的人露出老实憨厚的笑容，中年男人低声道：“请吧，帕格利亚先生。” 下一秒，车子里伸出了一条包裹在黑色长裤中的腿，踩上了黄土地，紧接着，那条腿的主人，一个理着一头金色短发的男人从车子里钻了出来，他站起那高大如小山般的身子，展露出那几乎要撑爆一身黑袍的健硕肌肉，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头默默审视起眼前的办公楼。 破旧不堪，完全不像是处理魔女相关事务的部门... 就在名为帕克利亚的黑袍人审视着破旧办公楼的同时，站在办公楼门前的少年与JK少女也在审视着帕克利亚，见帕克利亚的身形如小山般坚实壮硕，JK少女偏过头，对一旁的少年轻声耳语道：“惊了，教会那边派来了个大肌霸...” “放尊重点，那身打扮...是圣十字教会的神父...”瞪了身旁的JK少女一眼，少年皱着眉头低声道：“而且，看这个架势，八成会是肃清部队的成员...” 就在少年与少女讨论着来者身份的时候，在那黑色的轿车前，只见帕克利亚神父让到了一旁，对着车门的方向微微躬身道：“阿兹尔大人...” 几秒后，一个女孩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金色的短发自脑后扎成一束单马尾辫，额前则垂下长长一缕，几乎要遮住半张脸，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闪着亮光，好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樱唇不停的蠕动，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如同牛奶，她的上身穿着白色的皮夹克，露着小巧的肚脐与隐隐显露的腹肌，下身则套着白色的长裤，于脚踝处将裤腿收束进带着银色的锁扣的白色长靴之中。 与帕克利亚一同打量着眼前的破旧办公楼，被称为阿兹尔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嘴角更是勾勒起微妙的弧度，片刻后，她停止咀嚼，轻轻努起嘴唇，吹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夜里，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袍神父与身材高挑纤瘦的白衣搭档站在一起，被昏暗的灯光渲染的活像是黑白无常。 “帕克利亚神父，阿兹尔小姐，欢迎你们来到椿州市...”关上车门，展开双臂，脸上依旧带着憨厚的笑容，身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中年男人笑着用流利的英语对两人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于山城，椿州市的行动组组长，负责一切椿州市市内的超自然问题处理...”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于山城笑着转过身，朝着门前的少年与JK少女招了招手，待那少年拉扯着JK少女的手跑了过来，于山城先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着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用英语介绍道：“这位是蒋雪阳，行动组重点栽培的人才，同时也是我们的组员之一。” “很高兴认识您。”出于礼貌，蒋雪阳笑着向眼前的帕克利亚神父伸出了手，而帕克利亚神父则注视着蒋雪阳那张雌雄难辨的俏脸，疑惑着与蒋雪阳握了握手。 “很好...”笑着点了点头，于山城将身侧朝向那一脸慵懒的JK少女，继续介绍着道：“这一位，是与蒋雪阳进行了契约的魔女，你们可以叫她秦雨落。” “叫小秦也可以...”一脸慵懒的白丝JK秦雨落随口补充道。 “好了，接下来，向你们介绍一下教会这边...”转过头，于山城的脸上依旧是那憨厚的笑容，迎着蒋雪阳与秦雨落的视线，他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帕克利亚神父，教会方面派出的专家，专门应对此次别西卜入境之事，在他旁边那位，是教会方面的魔女...” “是天使，吾乃阿兹尔，天主的使徒，别把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放在一起...”忽然用字正腔圆的中文普通话打断了于山城的介绍，阿兹尔咧起了嘴角，轻轻甩动遮着半张脸的金发，迎着于山城，蒋雪阳以及秦雨落那有些惊讶的目光，她脸上带着有些恶趣味的笑容道：“顺便一提，就如你们所见，本大人精通中文。” Chapter-16.混 沌 伏 行 嘈杂的脚步声回荡在灯光昏暗的老旧走廊里，走在最前面的于山城微笑着用英文与来自圣地的客人沟通着，在于山城身后，身材高大的帕克利亚神父眉头紧皱，认真听着于山城每一句话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神余光不停地打量着，而在他身旁，阿兹尔枕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不停的吐着泡泡，好似对于山城的讲解完全不在意，而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便是一言不发，默默跟着的蒋雪阳与秦雨落。 “于，很抱歉打断你，但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赶在化身导游的于山城将话题引向椿州市的著名小吃之前，帕克利亚神父微皱着眉头道：“请问，克拉丝修女是被关在这里吗？” “克拉丝小姐确实在这里，但并没有被关押，若不是因为管理条例，我们甚至会很愿意带着她好好游览一番椿州市...”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走在前面的于山城停下了脚步，拧动着门把手打开了一扇有些破旧的木门，轻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道：“克拉丝小姐就在这里。” 眉头微皱着，帕克利亚神父微微低头，带着阿兹尔一起进了眼前的房间，只见这房间墙壁斑驳破旧，还刷着及腰的绿色油漆，屋子里看上去十分空旷，只有一张老旧的书桌，在那书桌后，一个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女人正瘫坐在一张木椅上，因为椅子短了一条腿，所以连带着修女的身子也跟着歪斜了起来。 金黄色的长发带着些许自然卷披散着垂下，鹅蛋般的脸蛋圆润光滑，柳眉之下，是一双灰色的眼眸，被架在琼鼻之上的圆形镜片眼镜隔绝掉一丝若有如无的媚意，琼鼻之下，便是泛着淡淡水光的朱唇，在那轻启的朱唇之间，洁白的贝齿隐约可见。 纵使穿着一身修女服，却依然遮掩不住那傲人的曲线，高挑的身材以及悬挂在胸前的挺翘丰满，在那之间，是被丰满所束缚住的受难圣人十字架挂坠，也不知这圣人是否还顶得住，而那两双纤长诱人的美腿，则被修女服的裙摆遮掩着隐藏在了书桌之下，只露出一双棕色的皮质尖头高跟靴。 “哎呀哎呀，瞧瞧谁来了？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肃清部队队长之一帕克利亚神父吗？哎哟！就连阿兹尔大人也来了！”见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进了屋子，面色熏红的修女克拉丝一边伸展着双臂一边勾着唇角问道：“主教大人终于舍得派你们来救我了？” “克拉丝修女...”看了看克拉丝修女脸上的那一抹熏红，又看了看水泥地上那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罐，一根青筋自帕克利亚神父的额前暴起，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他沉声呵斥道：“这里可是天朝！你未经上报私自越境，还在身陷囹圄的情况下喝的烂醉如泥！你这样...怎配为一个圣职者？！你在圣人像之前发过的誓言呢？！你那坚定的信仰呢？！” “哎呀，帕克利亚神父，只要主在我的心中，我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主的尊崇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挂在嘴上的...”站起身来，扭动着修女服下的水蛇腰，醉醺醺的克拉丝修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着帕克利亚神父走了过来，待到了帕克利亚神父的面前，帕克利亚偏过头，一边躲避着修女身上那逼人的酒气一边皱着眉头问道：“与你契约的那个混沌魔女呢？” “哦！她在呢...”脸上绽放出天真烂漫却又勾魂夺魄的笑容，克拉丝修女转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影子轻笑着招呼道：“出来吧，奈亚，帕克利亚神父要接我们回家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克拉丝修女身后的影子就如液体般涌动了起来，下一秒，一团黑暗蠕动着从影子中升腾起来，化作了一个身穿着同款修女服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肆意披散，宛若日本恐怖电影中的女鬼，皮肤黝黑如黑人一般，五官却又十分精致，虽然俏脸被半透明的黑纱所遮挡，但仅凭那剑一般的秀眉与同样灰色的眼眸，便可断定这女孩绝对是个难得的黑美人，只是相比与克拉丝修女那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黑色皮肤的少女就显得要玲珑精致了不少。 “奈亚拉托提普...”看着这伏行于暗影之中的混沌魔女，帕克利亚神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为何，每次与这混沌魔女的灰色眼眸对视，都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站在一旁的阿兹尔反应更是强烈，她直接将厌恶摆在了脸上，啐了一口道：“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魔女？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恶心的不得了...” 面对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的厌恶，名为奈亚拉托提普的混沌魔女只是默默的站在克拉丝修女的暗影之中，就仿佛对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在乎，倒是一旁的克拉丝修女有些面露不满，她踩着高跟靴，快步朝着阿兹尔走了过去，一边展开着双臂一边努着嘴巴道：“哎呀哎呀~阿兹尔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呢？我的小奈亚多可爱啊~” “滚开啊你这下流修女！”一只手死死抵住克拉丝那凑过来的脸，阿兹尔瞪着那对金色的眼睛道：“小心我把你烧成灰！” “停下吧，克拉丝修女...”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脾气，帕克利亚神父转过身来，对着守在门口的于山城微微欠身道：“抱歉，请允许我代表教会向您和您所在的部门的道歉，克拉丝修女，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不不，不麻烦，完全不麻烦...”无视着被阿兹尔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的克拉丝修女与看着契约者被暴打却一言不发的混沌魔女奈亚拉托提普，于山城憨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摆了摆手道：“克拉丝修女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来到这里之后也很听话，还积极的配合了我们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她及时的为我们带来了关于混沌魔女别西卜入境的消息，让我们的部门与镇魔司那边都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手忙脚乱。” 听到于山城的话，帕克利亚神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看来，在他到这里之前，克拉丝修女就已经被天朝这边审问过了，而他，完全不知道克拉丝修女到底对天朝这边透露了多少关键信息。 该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纵使心情不太顺畅，但作为从圣地来到这里的神父，天主意志的代行者，帕克利亚神父必须牢记自己的使命，瞟了一眼被阿兹尔踩的满身鞋印却一脸愉悦的克拉丝修女，他转过头，沉声对于山城道：“既然克拉丝修女已经告知了你们关于别西卜入境的情报，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立刻着手探讨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毕竟，别西卜可是祸乱了欧洲几个世纪的混沌魔女，作为吾主的敌人，说它是邪恶本身都不为过，像这样邪恶的存在，放任其在人间哪怕多一秒钟，都会带来巨大的危险，必须尽快给予圣罚。” “没错，作为相关部门驻椿州市的行动组组长，我与贵方在对待别西卜的态度上持相似态度...”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但眉宇之间却又平添了一丝困扰，于山城有些纠结道：“但是如今，混沌魔女别西卜进入了天朝的境内，威胁着的是天朝的人民安全，所以，依照上方的意见，在处理别西卜的问题上，我方希望教会方面能够按照我们的规章制度办事...” 说着，于山城带着那憨厚的笑容道：“毕竟，认真说起来的话，正是因为教会方面的行动，所以才会导致别西卜的入境，不是吗？” 看着于山城那憨厚朴实的笑脸，帕克利亚神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这群无信者...他们可能对别西卜有想法！ Chapter-17.百 年 之 梦 “魔女！是魔女！” “烧死她！快烧死她！” “烧死她！都是因为她，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 嚎哭声，叫骂声，吵嚷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鼓膜。 泪痕仍旧干涸在脸上，但双眼却已失去了焦距，被捆绑在坚硬的木桩上，衣衫褴褛的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病死了，村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病死了，他们的皮肤鼓胀了起来，流着血，一点点变成黑色，然后就病死了，可明明大家都是病死的，为什么却要怪罪我呢？ 视线扫过狰狞愤怒的人群，他们一个个眼神中带着仇恨，就仿佛想要将自己抽筋剥皮，那个总是很想亲近她的男孩更是站在了最前面，咒骂的声嘶力竭。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眼球转动着，扫向一旁那穿着破烂盔甲的骑士们，从盔甲的缝隙间，少女看到了嘲讽，看到了幸灾乐祸，看到了自出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大的恶意。 这回，女孩明白了，自己唯一做错的事情，或许就是杀死了他们的同伴吧？那个打着教会的名头跟着其他人一起住进了村子里的骑士，那个干瘦如猴子一般，指甲与皮肤间满是泥垢的骑士，那个将她按在河边意图图谋不轨，却被她用河边的石头砸死的骑士，就是因为杀死了他，所以才会被绑在木桩上，背负上魔女的污名吧？ 晦涩的祷文在耳边飘荡着，少女循着这声音转过了头，只见在她身旁不远处，站立着一位年轻的教士，他穿着黑袍，一手捧着经文，另一只手却握着火把，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虔诚，是如此的慈悲，谁能想到，拥有着这样表情的年轻教士，马上就会去夺走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呢？ 毫无疑问，自始至终，那个年轻的教士都认为自己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若不是巫女，又有谁会谋杀教会派来帮助人们在瘟疫中渡过苦难的骑士呢？谁会将一个虔诚的骑士污蔑成可耻卑劣的恶棍呢？ 半晌后，伴随着环绕少女的咒骂声，年轻的教士合上了手中的典籍，虔诚的在自己的胸前划着十字，注视着木桩上的少女，他嗫嚅着嘴唇说了什么，只是还未等少女听清，他便将手中的火把投进了少女脚下的柴堆之中。 火焰点燃干柴，冒出浓烈的烟雾，在这烟雾中，少女被浓烟熏呛着，被烈焰炙烤着，而那些愚蠢又可怜的围观着们，他们欣赏着火焰爬上少女那难以蔽体的衣服，点燃少女那金色长发的美好景象，在少女撕心裂肺的痛苦哭嚎声中高呼着天主的名讳，赞颂着天主的功德，以至于没有发现，那被灼烧过的衣料化作了黑色的蕾丝与绸缎，而那被火焰爬过的毛发则变作了沉寂的银色，睫毛下，当湛蓝化作绀紫，被憎恶与仇恨所充斥，少女抖落皮肤上的污秽，于烈焰之中张开了黑色的翅膀。 “如果你们都认为我是魔女的话，那真的化作魔女，又能如何？” 嘶吼，哀嚎，惨叫，求饶... 豆大的雨点自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敲打在少女的身上，银发紫瞳的少女站在一具具溃烂发黑，神色痛苦的尸体之间，嘴角翘起了阴冷而残忍的微笑。 忽然，一阵鸟鸣声自耳边传来，大雨于顷刻之间消散，昏昏沉沉的少女缓缓睁大着微眯的双眼，将那陌生的天花板映入了眼帘。 绀紫色的眼眸逐渐聚焦，窗外的鸟鸣声驱散着内心的沉闷，伴随着神智一点点重新回到肉体之中，少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的自己在天朝，一个不知名的城市，为了躲避教会的追杀而躲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凡人家里。 等等...这柔软的触感...是床？ 不...不对，本座明明记得昨夜本座是在... 下意识的想要伸展四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别西卜微微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只见她的身体竟被用淡蓝色的被子卷了起来！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号的三明治！ 原来，是利用这种方法在避免触碰到本座的情况下将本座搬上了床吗？ 真该死，被卷的这么紧，难怪会梦到被绑在木桩上！那个该死的凡人！ 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别西卜低垂着眉眼，翻过身，将俏脸埋进了枕头与被褥之间轻轻嗅着，顿时，属于那凡人身上的味道渗透进了鼻腔，带着一丝暖暖的感觉，若是阳光有味道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味道吧。 等等！不对！本座若是在床上，那么...那个胆敢在本座面前裸睡的凡人跑到哪里去了？！ 心头骤然被惊惶与愤怒所填满，少女紧蹙着眉头，猛地坐起身来，正当她试图将胳膊从被子卷中抽出来时，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卧室门打开，那凡人就站在门前，他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则扶着门框，一头略长的黑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脖颈上挂着没有花纹的白毛巾，而且，一如昨天那样，表情就像忘记了化妆的尸体一样。 “不是都说了不许离开本座的视线吗？凡人？！”胸口中那颗跳动着的小心脏先是微微放下，随即便再次提了起来，别西卜维持着被卷在被子里的姿势，用诘责似的语气质问道：“你这家伙，没有趁着本座睡着的时候试图干傻事吧？” 站在门外，看着刚刚睡醒的少女拿出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问着毫无营养的问题，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踩着拖鞋直接走进了卧室，他无视着少女，将床另一边的窗帘拉开，霎时间，明媚而温暖的阳光将整个卧室填满，迎着这阳光，李夜行微眯着眼，看着窗外，见有飞鸟鸣叫着停留在树梢，他那始终淡漠着的眼眸，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将这一幕映入眼帘之中，看着浑身洒满金色阳光的李夜行，一时间，坐在床上的别西卜竟有些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本座好像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以至于这家伙连看都懒得看本座一眼... 站在窗前，稍微晒了一会太阳，李夜行伸出手，打开了窗户，让窗外的新鲜空气得以流进屋子里，然后，他便转过身，朝着卧室外走去，一见李夜行要离开，被卷在被子里的银发少女下意识的挣扎着摆脱了被子的束缚，穿上床边那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大号拖鞋，她快步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似在训诫着李夜行一般眉头微蹙着道：“不是都说了吗？凡人，不许离开本座的视线之中！” Chapter-18.放 风 时 间 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早餐，李夜行开始思考失去了晨跑权力的自己是不是该花重金为自己购买一台跑步机。 不，晨跑本身也是为了更加熟悉现在的居住环境，如果只剩下锻炼身体这一条作用，那便等于失去了意义。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对面那个害的自己无法晨跑的罪魁祸首，只见那银发的女孩正坐在平时六月香坐着的位置上，手中拿着夹着煎蛋与培根的两片面包，鼓动着腮帮子吃的不亦乐乎，眉眼间满是幸福的笑意，或许是因为吃得过于投入，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那粘在了嘴角的一片片面包屑。 这哪里是横行欧洲数百年的鬼王别西卜？这分明就是一个连饱饭都没吃过几顿的倒霉孩子... 啧，鬼王？真是有够可怜的呢... 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当李夜行再抬起头时，只见女孩已经将面包吃了个精光，正举着玻璃杯喝着牛奶，伴随着喉头一阵蠕动，少女放下杯子，任凭一丝牛奶顺着嘴角滑落，与面包屑混杂在一起，微微仰起头，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睛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她嘴角勾勒着幸福的笑意止不住的点头道：“嗯，不错，很不错，虽然量少了点，但还算能讨得本座的欢心，凡人，本座对你越来越中意了。” 给吃的就行？要不是因为碰不得，这种姑娘，李夜行能把她骗上床二十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明身材这么娇小，却这么能吃，简直就像个无情的淦饭机器，再这样下去，冰箱里的储备粮怕是要撑不到明早。 是时候出门买菜了。 可是，如果出门的话，眼前这个家伙... 想到这，即便淡漠如李夜行，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 其实，从昨夜发现别西卜睡在了地板上开始，李夜行就一直在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趁着这家伙睡着逃出去或者是寻求一下官方部门的帮助，但思来想去，李夜行放弃了，首先，在无法触碰这女孩的情况下，他很难确认这女孩究竟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通过装睡来考验自己，毕竟对方可是超出普通人常识的存在，不能以常理度之，其次，对于追杀着少女的势力，李夜行虽有了大致的猜测，却不敢肯定。 圣十字教会，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与浓重的神秘色彩，李夜行搞不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圣十字教会究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神棍？还是说真的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超凡与神秘？如果是前者，那追杀着少女的势力肯定另有其人，而如果是后者，那他们会如何处置与少女接触过的自己？ 罕见的，李夜行放弃了激进的冒险，选择了维持现状，这当然是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所得出的判断。 总不会是因为这少女那可爱的吃相，孩子气的小脾气与熟睡后那痛苦又委屈的睡颜而心生恻隐吧？ 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细嚼慢咽的吃完了早餐，喝下一杯热牛奶，李夜行站起身来，将餐具放进厨房收拾干净，然后便走向了自己的卧室，见李夜行上了楼，瘫坐在沙发上等着吃午饭的别西卜立刻跟了上去，待跟着李夜行进了卧室，就见李夜行从衣柜里取出外套，甩动着衣摆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喂，凡人，你这是要出门？”见李夜行将扣子一颗颗的扣好，别西卜微蹙着眉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座说过的，你不许离开本座的视线！” 就像是没听到别西卜的质问，李夜行自顾自的整理着衣领，眼看着少女就要发飙，李夜行忽然转过头，将一件颇为修身的黑色皮夹克朝着少女丢了过去。 “啊！”伴着一声惊呼，少女被那皮夹克蒙住了头，她下意识的拉扯着皮夹克，挣扎着露出了自己的俏脸，气鼓鼓的盯着李夜行，却见李夜行也在盯着她，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后，绀紫色的眼眸一点点睁大了，别西卜盯着李夜行，一脸难以置信道：“你要本座穿上这个？” 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少女。 “你要带本座出门？！” 这回，李夜行点了点头。 “你的脑袋坏掉了吧凡人！本座怎么能出门？！本座可是...”正想向李夜行道出关于自己被追杀了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回想起那蛋炒饭，培根煎蛋面包和热牛奶，还有柔软的大床与阳光下那眼神中溢散着淡淡柔和的身影，别西卜竟语塞了。 如果...如果他知道本座正在被教会追杀的话...会不会...会不会... 等等...本座从未说过本座正在被追杀吧？为什么他会突然把他的衣服丢给本座？这不是摆明了想要让本座隐藏身份吗？！ 啊，对了，是之前那一系列畏首畏尾的行为太过于明显了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明明知道本座在被追杀，却依然要带着本座出门，还要帮本座隐藏身份... 绀紫色的眼眸中亮起了淡淡的光，银发的少女抓紧这手中的黑色皮夹克，抬起头，郑重的对李夜行问道：“凡人，虽然本座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你真的要带本座出去吗？” 用眼神催促着少女，李夜行的黑色眼眸微微眯起，弥散着一丝淡淡的阴翳，就仿佛是有些不耐烦了。 “本座...明白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少女披上了属于李夜行的皮夹克，见黑色吊带裙的裙摆顺着皮夹克的下摆露了出来，少女犹豫了片刻，让那裙摆在空气中化作了淡淡的黑色烟雾。 这回，衣服终于合适了，虽然比正常的尺码大了整整好几圈，以至于足以遮住少女的半截大腿，但其余露出的部分被黑色的连裤袜包裹着仍是别有一番风味，李夜行见状，从衣柜里取出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反戴在了少女的头上，让鸭舌帽的帽檐与皮夹克的衣领一同遮住了少女那显眼的银发，紧接着，他又递给了少女一副大墨镜，用来遮住那对紫色的眼睛，伴随着少女将墨镜戴好，顿时，别西卜从暗黑系洛丽塔变作了一个颇具现代都市气息的娇小少女。 看着女孩现在的模样，李夜行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摸出了两副黑色的口罩，一副戴在了少女的脸上，而另一副则戴在自己的脸上，为的是在遮住少女面庞的同时又不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显得过于突兀。 穿戴整齐，李夜行与别西卜相互对视着，片刻后，李夜行点了点头，他转过身，正想离开，却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了一阵拉扯感，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一直强调着不能相互触碰的别西卜竟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凡人...”止住李夜行的步伐，别西卜松开了拉扯着李夜行衣角的手，她将那洁白的柔荑抬起，掌心向上，眉头微微蹙起，下一秒，只见一个充斥着各种怪异几何图案的黑色圆形法阵自少女的掌心间浮现了出来，紧接着，一道道细小的黑色雾气以那圆形法阵为中心，向着少女的掌心凝聚，短短几秒竟化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老鼠！ “这是斯卡文，本座的使魔...”见李夜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别西卜轻声解释道：“斯卡文就是本座的眼睛，它可以代替本座查看本座周围的状况，如果周围有什么危险的家伙，本座会第一时间知道。” 看着那趴伏在少女掌心之间，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唧唧叫着的小黑老鼠，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这还真是方便的能力，要是前世我也能做到的话... “好了，斯卡文，动起来吧...”将黑色的使魔老鼠放在地板上，别西卜轻声道：“成为本座的眼睛...” 下一秒，就见那巴掌大小的老鼠以惊人的速度窜出了李夜行的卧室，瞬间消失不见了。 “放心吧，凡人...”见李夜行眼神越发阴翳，别西卜轻声道：“斯卡文是本座的使魔，很干净的，不会弄脏你的地板...” 看着少女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夜行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差不多了，就这样吧，可以出发了。 Chapter-19.警 犬 出 动 “总的来说，很普通，帧数的话，略有波动，大概在一两帧左右啊，一两帧左右...” “摸了，先摸了，昨晚都没有睡觉的...” “没办法，这是生活所迫，生活所迫，不得不，半夜营业，想想还蛮怪的...” “这几天可能会，有一点点忙，生活所迫...” “摸了，摸了...” 伴随着直播间里那听上去毫无干劲却又莫名带着一丝磁性的告别，穿着JK制服，套着白色过膝袜的黑发少女默默点击鼠标，关掉了直播和变声器，脸上挂着黑眼圈，她放下手中的游戏手柄，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也跟着微微晃动。 发丝之间，一缕灰色开始向着四周蔓延，待那快要及腰的长发完全变成灰色，一对毛茸茸的灰色犬耳忽然自头顶冒了出来，微微颤动。 滑下黑色的电竞椅，踩过擦得还算干净的地砖，秦雨落爬上了床，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坐在床的另一边，默默看着窗外的蒋雪阳。 灰色的犬耳微微晃动，秦雨落微眯着眼，将脸埋进了蒋雪阳的脖颈，一边轻轻磨蹭着一边无精打采道：“阿蒋，睡吧，那边，没什么可看的...” 下意识的抬起手，抚摸着背后那娇俏少女的一头灰发，蒋雪阳的脸上带着三分的敷衍，就好像是在哄一个粘人的孩子，直至指间触碰到到那毛茸茸的柔软，他才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回过头。 “雨落你在搞什么？”眉头微蹙着，颇有几分女孩子闹别扭的味道，蒋雪阳有些不满道：“怎么又把耳朵露出来了？” “家里嘛，可以不去在意那些不必要的小细节...”闭着眼睛，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秦雨落将脸埋在蒋雪阳的脖颈之间，一边用抱紧着蒋雪阳的双臂轻轻摇晃着蒋雪阳的身体一边瓮里瓮气道：“反正没别人会看见...” “你先睡吧...”素手轻轻勾画过秦雨落头顶的灰色犬耳，肌肤之柔腻比起女孩子也是不遑多让，蒋雪阳眨着有些干涩的眼，注视着窗外，眉头微蹙着道：“等一会，记得和我换班。” “阿蒋，和我一起摸了吧...”看着蒋雪阳那比自己还要深重几分的黑眼圈，秦雨落轻声道：“蔷薇之王已经走了，再盯着他，也没什么大意义，现在，在等到于老头那边的消息之前，我们需要尽可能休息...” “昨天因为要处理与魔女遣返以及有关教会方面的事宜，对李夜行的观察已经漏掉了一天，从原则上讲，这是不对的...”守在窗户旁，蒋雪阳强打着精神道：“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决不能懈怠针对李夜行的观察工作。” “就因为他是那个蔷薇之王的男朋友？”秦雨落微蹙着眉头问道。 “就因为他是蔷薇之王的男朋友。”蒋雪阳神色严肃着点了点头。 “啧啧啧，作为椿州市市内唯一具备高强战斗能力的部门在编组合，我们却要放着那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吓人的怪物魔女不管，死死盯着蔷薇之王的男朋友？真不知道于老头是怎么想的，那可是蔷薇之王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普通人类男人就接受部门的拉拢？”将下巴搭在蒋雪阳的肩头，与蒋雪阳一同注视着窗外，秦雨落无精打采，小声嘟囔着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人手不足啊，最能打的家伙们都在京城，每天满世界跑忙的不可开交，以至于上头的人需要紧急向镇魔司那边求援...” 说着，秦雨落的嘴角罕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她坏笑着道：“也不知道他们从镇魔司请来那两个家伙，到底是为了对付传说中的别西卜？还是为了对付那个教会派来的大肌霸？” “别胡思乱想，你要睡就赶快睡！”拿出手机，点开小说软件，粗暴的刷新了两下，见李夜行的小说依旧没有更新，蒋雪阳的神色变得有些狰狞，再度抬起头，他恶狠狠的瞪着窗外，看那架势就像是想要隔空将某位已经断更了两天且搞不好还会断更第三天的网文作者给当场杀死。 “好了，阿蒋，你先睡吧...”见蒋雪阳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秦雨落轻声对蒋雪阳耳语道：“睡一觉，一觉醒来，那家伙大概就更新了...” “不能睡...”倔强的摇了摇头，蒋雪阳瞪着眼睛道：“我若是睡了，谁来盯着另一边？” “我...”秦雨落回答道。 “你？”转过头，看着秦雨落那挂在眼睛下的黑眼圈，蒋雪阳轻轻摇着头道：“不行，你需要优先休息，你可是我们小组的主要战斗力。” “啊，阿蒋好烦...”似是有些失去耐心了，秦雨落猛地直起身子，双手抓着蒋雪阳的肩膀，在一声女孩子似的惊呼中将蒋雪阳狠狠的按在了床上。 灰色的发丝自少女的面颊旁垂落，搔弄着蒋雪阳的脖颈与眉梢，蒋雪阳微眯着眼睛，却见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露出了如野兽一般的眼神，秦雨落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床咚的蒋雪阳，轻舔着嘴唇道：“阿蒋，现在你有两条路走，第一条，你自己睡，第二条，你陪我睡，现在，选吧...” 与眼前的JK少女也算是多年的老搭档，蒋雪阳自然不会将第二条的“睡”当成普通的睡，看着呼吸越发急促，好像要忍不住扑上来的秦雨落，蒋雪阳果断道：“我选第一条！观察李夜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小时后记得叫醒我...” “哦...”眼神重新恢复成之前那般无精打采的样子，秦雨落坐起身子，刚想转过头，就听蒋雪阳忽然道：“等等，如果有情况也要第一时间叫醒我...” 雪糕似的白丝小脚骤然弹起，一脚踩住了蒋雪阳的嘴，带着压力将蒋雪阳的脑袋重新踩回到了枕头上，纵使百褶裙因这一脚而扬起，但秦雨落却丝毫不在意，足心遮掩住蒋雪阳的嘴唇，秦雨落微蹙着眉头道：“不许说怪话，赶紧睡。” 被堵住了嘴巴，蒋雪阳只得点了点头，伴随着秦雨落一点点将那白白色过膝袜包裹住的玉腿收回，蒋雪阳侧过身，背对着秦雨落，微微躬起了身子。 看到了，是白色的... 啊！赶快睡赶快睡！六根清净！六根清净！ 渐渐的，蒋雪阳合拢了昏昏沉沉的眼皮，睡着了。 听着身后那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秦雨落转过头，默默的看向了窗外，作为所在社区最外层的高层住宅楼，这里距离着相邻社区仅仅几百米，阻挡着两个社区的只有一条街道与两面插满了碎玻璃的低矮墙壁，顺着这里，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对面小区里李夜行的那栋两层小公寓。 秦雨落与蒋雪阳所在的出租屋是由部门提供的，房租由部门支付，而两人居住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时刻关注李夜行的动态，毕竟，那可是夜影魔道会前任会长，蔷薇之王的男朋友！ 虽然没有言语间的明示，但很显然，部门似乎希望能够通过李夜行与格里菲斯这条线来搭上夜影魔道会。 “唉，异想天开...”将脸压进盘起在窗台之上的双臂中，秦雨落小声嘀咕着道，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睛睡一会时，忽然间，只见几百米外，李夜行那栋出租屋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身穿黑色大风衣的李夜行与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矮个子女孩走了出来。 “嗯？”眼睛微微眯起，秦雨落瞬间警觉，她死死的盯着李夜行与那身份不明的女孩，直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小区，她陷入了思索，似乎想要从中抓住什么线索，然后很快，她便得出了结论。 完蛋了，李夜行出轨了，部门上方想要联系上夜影魔道会的计划估计是泡汤了。 不过，既然李夜行出门了，那时不时就意味着...不用再盯着了？ 虽然原则上讲，现在应该一个人守在屋子里俯瞰全局，指挥另一个人立刻下楼跟上李夜行来着，不过现在这种状况，阿蒋又还睡着... 不如...摸了吧。 Chapter-20.主 客 颠 倒 对于已经存活了几个世纪之久的别西卜而言，人类社会的变化速度快的惊人，而且还在越来越快。 被黑色的衣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就像是不得不外出又怕被人认出的当红偶像，银发的少女瑟缩着身体，一边尽可能的避免着与周围路人的触碰一边将素白的手指伸出略有些宽大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抓着李夜行的衣角，转过头，向着四周张望，看着路边那一栋栋的建筑，那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有那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她那被藏在A国空军式大墨镜后的绀紫色眼眸闪啊闪，连带着心情都跟着愉快了起来。 毕竟，仔细想想，别西卜已经有足足几十年没有造访过人类的都市了，在欧洲时，她需要尽可能的躲在乡下，有必要的话甚至会居住在山林里，本来这趟造访天朝也该如此，只不过，她半途坠机了。 “凡人...”轻轻扯着李夜行的衣角，别西卜指着路边那装潢格调颇为典雅的门店小声问道：“那是什么啊？” 话刚说完，少女便愣住了，她忽然想起，李夜行是个失语者来着。 看着李夜行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问询，她轻轻摇了摇头，瓮里瓮气道：“没事，快些把需要的东西买回去吧，虽然斯卡文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的家伙，但在外面待的越久，就越危险，那帮家伙...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 很快就会追过来？看来，追杀别西卜的势力有很大概率可以从官方渠道进入天朝。 默默将新的推测藏在心里，李夜行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刚刚别西卜指着的那家门店。 原来是那家咖啡厅吗？ 以前和六月香来过一次，六月香似乎对这里的咖啡颇有些微词，说他们的咖啡并不是咖啡豆熬煮后调配出来的，而是通过市面上可见的速溶咖啡勾兑出来的，总的来说，虽然不算贵，但依旧对不起价钱。 将视线收回，李夜行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而跟在后面的别西卜则默默回过头，最后看了那家小店一眼，将绀紫色的留恋隐藏在了墨镜后。 李夜行所在的小区距离最近的市场并不远，大概只有差不多十分钟的脚程，为了照顾别西卜的小短腿，李夜行下意识的将速度放慢了许多，作为临近几个小区附近唯一的市场，椿阳超市的规模不能说小，虽只有两层，但占地面积却很大，还分东西南北四个出入口，一层卖的是蔬菜海鲜，肉类油量以及一些成品或半成品的面食和二次加工食品，而二层就比较杂了，除了各式各样的零食以外，还有着大量的调味品和日用品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早先，李夜行会在二楼买些啤酒之类的东西，既可以下厨，也可以解渴。 等等...说起来，别西卜这个小屁孩...喜欢吃零食吗？ 不，小屁孩喜不喜欢吃零食与我有什么关系？ 眉梢罕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李夜行带着别西卜走进了市场的东门，直奔二楼而去。 倒不是在意这个祸乱欧洲几个世纪的小屁孩，李夜行只是自己馋了而已，毕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年出头的年轻人。 在别西卜好奇的目光中，李夜行拿上市场提供的手推车，直奔摆放着零食的货架，一到货架之间，别西卜就傻眼了，她站定在原地，看着两侧那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包装袋，一时间竟惊讶的合不拢嘴。 “凡人！凡人！”兴奋的摇着李夜行的衣角，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眸子闪闪发光，她仰起头，一脸兴奋的问道：“这些...这些都是可以吃的东西吗？” 抓起两袋薯片，一起塞进购物车里，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台无情的购物机器，每当别西卜指着什么东西兴奋的问东问西，他便不看价钱，随手抄起两袋来塞进购物车里。 这个？吃过，味道还不错，可以买... 这个？没吃过，可以尝尝... 这个...啧，很一般，但六月香说不定会喜欢，可以买些回去，等她回来一起吃... 带着别西卜穿行在货架之间，没过一会，李夜行便的购物车便塞满了，在别西卜的强烈要求下，李夜行还买了两大瓶葡萄酒。 没听说过的牌子，不过价格不贵，索性买回去当葡萄汁喝，还能开胃。 在二楼的柜台处手机扫码付款，看着收银员将购物车里的东西装进大口袋，站在李夜行身后的别西卜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彩，只是还未等她开心多久，就见从收银员手中接过了大口袋的李夜行转过头，直接将那大口袋递向了她。 “哈？”看着那几乎快有半个自己高的大口袋，别西卜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她一脸不悦道：“喂！凡人！你该不会想让本座帮你拎东西吧？！” 面对着闹小脾气的少女，李夜行一言不发，只是那露在外面的黑色眼眸中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阴翳。 “啊啊啊知道啦知道啦...”被李夜行的眼神瞪的心里毛毛的，别西卜下意识的瑟缩起身子，为了不触碰到李夜行的手指，她只能松开拉扯着李夜行衣角的小手，将那硕大的口袋抱在了怀里，看上去活像是萝莉版的圣诞老人，待李夜行转过身，她调整着姿势将口袋拎在右手中，同时抬起左手来，一边再次轻轻拉扯住李夜行的衣角一边没好气的道：“凡人！总有一天，本座要让你为你的大不敬付出代价...” 李夜行在前，别西卜在后，直到下了楼梯，银发的少女还在喋喋不休着，她津津有味的诉说着各种源于欧洲的残忍刑罚，那架势就好像恨不得要在李夜行身上全部试一遍一样，对于少女的口嗨行为，李夜行并不在意，他只是默默的在货架前选好蔬菜，排队等着在对应的店家那里付款，因为害怕与后面排队的人触碰，别西卜只能侧着身，让自己手中的大口袋挡在自己的身后。 “哦！等等！本座有主意了！”忽然间，似乎是灵感乍现，墨镜后的绀紫色眼眸再次闪亮了起来，黑色的口罩后，樱唇轻勾起邪恶的弧度，银发的少女微眯着眼，如低语的恶魔般轻笑着道：“本座决定了，等这件事结束，本座要让你成为本座的仆人，你将一辈子跟在本座的身后，永远的侍奉本座，直到死亡为止！” 似乎是因为对自己那邪恶的天才想法感到洋洋自得，别西卜忍不住翘起了小鼻子，只是刚一抬头，她便迎上了李夜行那淡漠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喂！凡人！你那是什么态度啊！”脸上的得意瞬间就绷不住了，银发的少女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难不成你这家伙觉得当本座的仆人很委屈你吗？要知道，在几百年前，那些欧洲的大贵族，那些家财万贯，想要钻研禁忌知识的巫师与巫女们，他们可是抢破头的想要侍奉本座呢！真是的，给你的惩罚已经与给别人的奖励一样了！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不满啊？！” “这位客人...”柜台后穿着制服的老男人轻声提醒道：“您付款吗？” 将视线从银发的少女身上移走，李夜行低下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付款码，显然，在他的眼里，少女的那邪恶提议的诱惑力还不足他手中的两斤里脊。 Chapter-21.文 路 不 畅 得益于丰盛的食材，别西卜终于享受到了百年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餐，当她拿着叉子与勺子等在餐桌前，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看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餐桌时，这顿豪华大餐的缔造者，那个面无表情的凡人背后，好像亮起了金色的光辉。 所以说，圣十字教会的家伙们信仰天主干嘛啊？信仰这个家伙不久好了？这家伙看上去比天主要靠谱多了吧？！ 虽然总是吊着一张死人脸，也不会说话，还总是摆出一副大不敬的姿态，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凡人几乎满足了别西卜所有的诉求，不论是说出口的，还是没说出口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或者说令别西卜有些不爽的一点便是，这个凡人对她似乎完全没有诉求，既不打算通过讨好她来让她帮忙完成什么麻烦事，也不觊觎她的力量，在她看来，这凡人简直就是个怪胎。 不过，别西卜要承认，整整几个世纪，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中意一个凡人，之前在市场里的话并非玩笑，虽然才接触了不到两天，但现在，她十分希望这个凡人可以成为她的仆从。 将桌子上的菜扫荡了个精光，为了保持自己的优雅与体面而放弃了将盘子全部舔一遍的小愿望，瘫软在沙发上的别西卜吃着薯片，脸上挂着社会废物一样的笑意，听着耳边那锅碗瓢盆在水池中碰撞激荡的声响，她转过头，看着正在收拾着厨房的李夜行，嘴角轻勾着道：“凡人，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本座的提议，成为本座的仆人吧，本座是认真的。” 没有回话，只是认真的用水流与抹布一起去掉盘子上那混杂着油污的洗洁精，看起来，李夜行对少女的提案完全不感兴趣。 “算了，总觉得你对本座有些过于缺乏敬畏了...”将视线收回，专注于消灭口袋里的薯片，鼓着腮帮子的别西卜一边咀嚼着一边道：“别急，凡人，再等等，等外面彻底安全了，本座一定要向你展示一下本座的强大力量，让你哭着跪在地上祈求着能成为本座的仆人...” 强大力量？若是真那么强，又怎么会被打的抱头鼠窜，不得不跑到一个凡人的家里当米虫？ 对于少女那得意洋洋的吹嘘，李夜行只当听了个笑话。 很快便将厨房收拾了个干净，李夜行烧上了一壶热水，从橱柜里取出一包纯牛奶来，紧接着，他又从一旁拿起两个玻璃杯，分别摆开，朝着里面倒上了之前随手在超市里买到的速溶咖啡粉。 已经拖更了两天，今天说什么也该码字了，先喝杯咖啡提提神...顺便给那个米虫也泡一杯，上午时望着咖啡店的眼神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我给虐待了呢。 不一会，水烧开，开关自动弹起，李夜行拔掉插头，先是往水壶里灌了一大半，然后又分别倒进了两个先前洒进了速溶咖啡粉的小玻璃杯中，待壶里没了水，他拿起勺子，一边轻轻搅拌着一边不断向两个杯子里分别加着牛奶，顿时，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轻响，一股香气顺着厨房蔓延进了客厅，惹得沙发上的别西卜一个劲的吸鼻子。 搅拌好了咖啡，李夜行拿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因为之前搅拌进去的牛奶是凉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会烫到，待将喝完剩下的杯子放进了水池，他转过身，带着另一杯咖啡离开了厨房，随手递向了沙发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别西卜。 “这个是...咖啡？”看着透明玻璃杯中那散发着淡淡热气的浅棕色液体，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再度亮了起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避开着李夜行的手指，将那被咖啡托在了自己的掌心之间，送到樱唇边，她轻轻抿了一口，雪白的面颊上瞬间泛起了一抹嫣红。 “啊...”微眯着眼睛，一副飘飘飘忽忽的模样，别西卜小声呢喃着道：“这种感觉...是哥伦比亚...不对...又有些哥斯达黎加的感觉...不，也不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原来这家伙连速溶咖啡都没喝过吗？何等寒酸的鬼王啊... 看着少女坐在沙发上默默享受着温暖咖啡的模样，不知不觉间，李夜行那始终淡漠着的眼眸之中竟有了一丝柔软，只是还未等沉溺于咖啡清香的别西卜有所察觉，李夜行便转过了头，朝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啊！等等啊，凡人，说过几遍了，不许离开本座的视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咖啡的缘故，别西卜的语气比起训诫倒是更像娇嗔，她用手托着杯子里那舍不得一口气喝完的咖啡，站起身来快步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伴随着一阵略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李夜行的卧室之中。 将门关好，拉上窗帘，赶在窗帘彻底遮住屋外的阳光之前，李夜行的视线迅速扫过了窗外的石板路与周围几栋建筑。 很好，附近大多是熟面孔，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伙。 拉好了窗帘，确认过安全，李夜行拉开自己的椅子，坐在了电脑前，而披散着银发的少女则穿着那身黑色的连衣裙坐在床边，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咖啡一边轻轻踢蹬着两条被黑色连裤袜包裹住的纤细小腿，见李夜行打开了电脑，她下意识的问道：“凡人，你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当然是赚钱了！你以为你这只米虫已经花掉我多少存款了？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这具身体原主的影响，前世时不太在乎钱的李夜行在穿越之后就一直对存款数额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这种心态，俗称穷怕了。 熟练的打开文档，将双手放在键盘上，李夜行微微仰起头，思索了几秒，然后便飞速的动起了手指，因为这小说写得就是前世时的自己，所以李夜行完全不存在文路不畅的问题，这种感觉比起写小说，倒是更像是在写一本添油加醋过的回忆录。 另一边，见李夜行飞快的打着字，银发的少女站起身来，手中托着小半杯咖啡，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后，她伸着脖子，打量着电脑屏幕上那飞速弹出的汉字，眼神之中满是好奇。 实际上，别西卜确实是略懂中文的，毕竟她已经活了这么久，总会试着去学习些什么，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别西卜的中文水平并不能支撑她流畅的完成日常对话，所以，不得不说，李夜行能听得懂英文真是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握...者...者断勒拓把，只...只解对塔得劈...劈眼狠狠通勒锅区...塔那傻...傻猪一阳的参角声...”眯着绀紫色的眼睛，对着电脑屏幕念着狗屁不通的中文，听得正在敲着键盘的李夜行眉头微微抽搐，半晌后，少女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大呼小叫道：“哇！这是小说吗？！凡人你该不会是个作家吧？！真看不出来啊！” 手指微微一抖，李夜行直接敲出了一排乱码。 Chapter-22.童 心 未 泯 文字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不论对于哪个文明都是一样，它们可以通俗，亦可以优雅，可以简单，亦可以复杂，看着不断敲打着键盘，用一个个方块字编纂着故事的李夜行，即便是存活了几个世纪，祸乱欧洲数百年的鬼王别西卜，亦忍不住对李夜行生出了一丝敬畏。 在发现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到李夜行的写作之后，贝西卜下意识的噤声了，可没过多久，她却还是忍不住轻声跟着默念了起来，绀紫色的眼眸中更是闪过了一丝对文化的尊重，很明显，对于中文的生疏让别西卜没能注意到李夜行那近乎是等同于东北炕头唠闲嗑的文字水平。 对于一位全职作者而言，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时间会变得异常的快，不知不觉间，李夜行竟已经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当敲下句号，完成章节，他站起身来，默默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紧接着，他便离开了卧室，进了卫生间。 关好门，不忘反锁，李夜行打开换气开关，裤子都没脱便直接坐在了马桶上，其实，他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吸一根烟，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卫生间里显得异常的昏暗，在这昏暗中，香烟上那不断萦绕着白色雾气的火光就显得格外的显眼，注视着那被自己夹在指尖的淡淡火光，李夜行神色淡漠的沉默着，随着尼古丁一点点攻占大脑，前世的记忆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这是李夜行长久以来码字时养成的习惯，每当写完一章，吸上一根香烟，让自己回想起关于前世那疯狂岁月的细节，以方便休息结束后的继续工作可以流畅的进行。 说起来，银色的头发啊，前世的时候，我从罗马尼亚黑帮带出来的那两个被人渣畜生们用来当泄欲工具赚钱的银发小鬼...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想起来了... 当时，我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心境救下那两个小鬼的？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境将自己委托的报酬换成了帮助那两个小鬼偷渡的船票的？ 算了，这种心理描写，不写也没关系的吧... 一口一口的吸着烟，将烟灰弹进一旁的垃圾桶，李夜行站起身来，随手将燃烧着的烟蒂丢进了马桶，关掉排风扇，他打开卫生间的门，一进卧室，便发现别西卜已经坐上了她的工作椅，正伸着脖子前倾着身体，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滑动着鼠标滚轮，樱唇还振振有词的不停嗫嚅着，只是那对绀紫色眼眸时而睁大，时而又微眯着的模样，颇有些滑稽。 仅仅是从女孩的唇间捕捉到了几个跳动的音节，李夜行便明白了，这家伙，好像正在看自己写的小说。 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李夜行抓住椅背，在别西卜的惊呼声与滚轮的转动声中一把将椅子拉扯到一旁，紧接着，他借着拖动椅子的惯性猛地收回胳膊，让坐在椅子上的别西卜被这惯性从椅子上甩下去。 下意识的站起身，踉跄着险些撞在衣柜上，在下意识的依靠双手顶住衣柜刹住了车的别西卜眉头紧蹙着回过头，刚想指责李夜行那超级大不敬的行为，但一看到李夜行那淡漠的跟死人一样的眼神，她下意识的闭嘴了。 算了，就算指责他大不敬，他也不会在意吧？真是嚣张到极点的凡人，啊，火大，超级火大！ 面对着眼前这瘪着嘴巴，瞪着眼睛，似要用沉默来向自己示威的娇小鬼王，李夜行只是扫了一眼，便重新坐回到了电脑前，看起来，对于别西卜对自己的不满，他好像并没有多在意。 重新建立文档，将双手放在键盘上，李夜行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几秒，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 站在李夜行的背后，见李夜行将键盘敲打的噼啪直响，自讨了个没趣的别西卜瞬间便泄了劲，周身环绕着低气压，隐隐要化作黑色的雾气，她烦躁的在李夜行的身后来回踱着步，脑袋里反复播放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眼睛，一时间，她竟是越想越气。 这个凡人...这个凡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本座？！这哪里是凡人面对魔女时该有的态度？若是几个世纪前，本座愿降临在哪个大贵族的宅邸的话，对方还不是感恩戴德，立刻奉为上宾？！ 哪怕...哪怕就稍微温柔一点，稍微尊重一点本座也好啊！哪怕是装装样子呢？ 可恶，力量衰退的过于严重，甚至都没法自如的进行魔力放出，本座可是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才没有对你的大不敬施以惩罚，你这凡人...就不能再感激本座一点吗？！ 不...等等...仔细想象，这凡人也没有求着本座降临这里，反倒是本座自己叨扰了，这么一看...本座好像是个恶客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这样一想不是更火大了吗？！无比的火大！超级火大！不发泄就会死的火大！ 不知是脑子搭错了哪根筋，银发的少女停站定在了床边，看着摆放在床头的枕头，一种连绵不断的冲击感逐渐充斥了胸腔，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加快了。 凡人！你真以为无法触碰你本大人就不能惩戒你吗？！ 心下一横，猛地抓起床上的枕头，银发紫瞳的少女转股过身，面目竟是带着几分狰狞，下一秒，还未等察觉到异象的李夜行转过头，就见别西卜娇喝一声，将手中的枕头对着李夜行的脑袋狠狠的丢了过去。 侧脸瞬间撞进一片柔软，随即便是枕头落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响，被枕头砸了个正着的李夜行摇着椅子转过身，看了看地上的枕头，又看了看维持着投掷动作，脸上写满了畅快的别西卜，一时间竟愣住了。 她...在用枕头砸我？ 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到叛逆期了？ 不过，还真是让人不爽，吃着我家的大米，用我的枕头丢我的脑袋，你为什么还能露出胜利者似的表情？ 眉毛微微挑起，眼神中沾染上一抹阴翳，坐在工作椅上的李夜行微微前倾着身体，好似随时都要扑上去，而另一边，眼看着李夜行摆出了攻击架势，忽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的别西卜下意识的瑟缩着身子后退了两步，强装镇定道：“别...别想着报复回来了！凡人！别忘了，一旦触碰本座的身体，你必死无疑！” 触碰你的身体，必死无疑？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过，有谁规定过收拾小屁孩就一定要进行身体接触吗？人类发明工具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下一秒，猛然间，只见李夜行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落在身前的枕头上，在李夜行那经过特殊锻炼的力量之下，柔软的枕头竟腾空而起，狠狠的撞在了少女的脸上，在这冲击力下，少女发出一声惊呼，一屁股坐上了身后的床。 “啊...大不敬...何等的大不敬！本座...本座要惩罚你！”小脸瞬间涨红，别西卜甚至都没有思考，直接抄起枕头再次朝着李夜行丢了过去，只是这次，李夜行早有准备，他吊着那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接住了飞来的枕头，只是枕头刚一挪开，却见别西卜早已爬上了床，将整团杯子抱起来举过了头顶。 “忏悔吧！凡人！在本座的伟力面前忏悔吧！”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狂乱与邪恶，举着一大团被子的别西卜咧着嘴角，狂妄的叫喊道：“本座要让你为自己的大不敬付出代价！” Chapter-23.现 代 战 争 疯了！彻底疯了！ 当打开衣柜，将柜子里的枕头与枕套一股脑的丢向站在床上的别西卜时，李夜行如是想到。 “竟然敢反抗本座！凡人！你的末日到了！”站在一个个枕头与混乱不堪的被褥之间，披头散发的少女面色涨红，她一边试图招架着来自李夜行的枕头攻击一边不断的将李夜行丢来的枕头再丢回去，好几次甚至差点砸到李夜行的电脑屏幕。 踩着被丢在了地板上的被子，随手打飞迎面而来的枕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身，将自己的衣服跟着备用的被褥一同从衣柜里拉扯了出来，迅速将自己的风衣团成一团，他刚转过身，便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在了脸上。 “来吧！凡人！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眼看李夜行因被枕头正面砸中而微微翘起眉毛，银发的少女掐着腰，仰起头，正想放两句狠话，就见一件黑色的风衣迎面而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脸上。 “唔！” 听着别西卜因失去了视野而发出短暂的悲鸣，赶在少女从那风衣中挣脱出来之前，李夜行抄起脚下的枕头，如投掷战斧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少女的脑袋砸去，被一个个枕头连环击中，少女向后踉跄着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她踢蹬着小腿，刚把那罩住了她脑袋的风衣扯下来，一个枕头便精准的命中了她的正脸，将她砸翻在了床上。 看着倒在床上的少女一边叫骂着一边向着天花板胡乱踢蹬着两条陷进了被子里的黑丝小脚，李夜行默默握紧了拳头。 NICE！正中靶心！ “啊啊啊啊啊可恶的凡人！你这可恶的凡人！”挣扎从床上爬了起来，单手蒙头抵挡着李夜行那不断团成团丢过来的衣服，情急之下，少女上本身探下床，抓起自己的拖鞋猛地朝着李夜行丢了过去，一见飞来的不是枕头而是拖鞋，李夜行下意识的侧身闪躲，却不料少女重整架势，再度站身，甩动着胳膊将先前李夜行丢过去的枕头与衣物疯狂的丢了回来。 “哈哈哈！一股脑的全丢过来了吧！没东西丢了吧！这就是凡人智慧所能到达的极限了吧？！”再度占据上风，狂放的笑意重新凝聚在了别西卜的脸上，眼看着李夜行被她打的节节后退，她忍不住一边进攻着一边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声。 啧...只不过是扳回了一城而已，这就想与混迹东欧的老牌雇佣兵较量？ 脑袋上挂着四角内裤，肩膀上披着灰色的睡衣，李夜行转过身来，背对着床上的少女，一边听着少女的狂笑一边任凭着少女不断的将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在自己的身上，看着那因为卧室大作战而变得愈发空旷的衣柜，李夜行面无表情的将手探进了最里面的隔间。 呵，中世纪来的老古董，见识一下现代战争的力量吧！ 迎着飞来的枕头，李夜行单手抬起挡在面前，另一只手则猛地掏出了那把AR-15水弹发射器，看着站在床上的少女面色骤变，李夜行迅速打开全息瞄准镜开关，将枪口对准着少女，大拇指推动保险，食指直接扣下了扳机。 上帝才有怜悯之心，而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上帝！ 电机转动的声音轰然响起，一发发还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淡蓝色湿润小圆球顺着枪口喷射而出，直奔少女的脸庞，伴着一声惊呼，少女再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被这一发发水弹敲打的捂着脸抱头鼠窜。 “你...你卑鄙！”一个翻身躲到床下，将床沿当做掩体，别西卜捂着头顶气急败坏道：“凡人！这是犯规！你怎么能用这种东西做武器？！” 犯规？别闹，谁会去听败者的哀嚎？ 无视着少女愤怒的叫嚣，李夜行拿着手中的水弹枪，肆无忌惮的朝躲在了床另一边的贝西卜宣泄着火力，在这强悍的火力压制下，别西卜竟被打的抬不起头来，李夜行见状，黑色的眼眸微眯，一边端着枪快速前进着一边持续的进行着火力压制，眼看距离床另一边的别西卜越来越近，猛然间，就听别西卜娇声怒喝道：“别把本座看扁了啊！凡人！” 下一秒，一张被子腾空而起，瞬间遮挡住了李夜行那把AR-15水弹发射器的枪口，甚至连李夜行本人也被罩在了被子之下，李夜行刚想扯掉被子，却觉得一股力量猛地撞在了自己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的李夜行踩到了身后的枕头，脚底一滑。狠狠跌倒在了那铺满地板的被褥与衣物之间。 “哈！吃本座的黑死降临啦！”隔着被子将李夜行压在身下，跨坐在李夜行腰间的少女咧着嘴角，笑容是如此的凶狠残暴，如同一位无情的行刑者，她高举着手中的枕头，隔着被子对倒在地上的李夜行一下又一下的砸了下去，一边猛砸着一边一字一顿的跟着节奏狂笑道：“凡人！放心！本座！会！好好！教你！该！如何！尊重！本...” 还没等话说完，猛然间，身下的被子暴起，举着枕头的少女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被掀翻在地，紧接着，那被子就像恐怖片里的幽灵一般被支撑了起来，瞬间反压在了少女的身上，在那被子之上，李夜行一边依靠体重优势压制着别西卜，一点双手挥舞着试图将别西卜控制住，一时间，两人竟隔着被子扭打成了一团。 “给本座松开！你这大不敬的凡人！” “啊！你在摸哪里啊？！” “松...松手啦...噗哈哈哈哈哈...好痒...给本座松手啊...” “吃本座一脚！” ... 在地板上来回打着滚，让娇笑声与叫骂声充斥整间卧室，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最终，筋疲力竭的两人全都瘫软在了地板上。 张开着双臂，躺在枕头衣物以及被褥之间，面色潮红的银发少女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弧度，她睁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边轻轻喘息着一边轻声道：“本座...等本座恢复了力量...一定要杀了你，凡人...本座一定要杀了你...” 听着少女那不带一丝怒气，毫无威胁性可言的狠话，同样躺在地板上的李夜行默默的推开了别西卜那隔被子蹬在自己脸上的小脚，神色淡漠着与别西卜一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衣服、被褥、还有枕头，丢的满地都是，刚刚还打个差不多半梭子的水弹，李夜行不用看都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卧室肯定是一片狼藉，乱到不堪入目。 不过，这种事...其实无所谓的吧。 听着耳边那时不时传来的娇笑声，面无表情的李先生如是想到。 Chapter-24.一 密 百 疏 作为一座标准的二线城市，椿州市虽谈不上极致繁华，但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组成了城市血管的光流与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是会将这座城市的街道于顷刻之间填满，他们形形色XX色，有的穿着制服，看上去行色匆匆，有的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结伴而行，有的是成年人，眉间或徜徉着笑意，或积蓄着愁绪，亦有的是少年人，穿着校服，青春无限。 路灯所照不到的角落里，一直巴掌大的黑色老鼠，脊背上弥散着微不可查的黑雾，正用那双机警而灵动的眼睛，默默注视着络绎来往的行人。 忽然间，脚步声自耳边传来，老鼠的耳朵微微颤动，随即循着声音转过了头，只见一个上身穿着白色T恤衫，下身套着浅色牛仔长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耳朵上挂着耳机线，左手拎着一口袋的蔬菜，右手则时不时的抬起，向男人展示着电子腕表上的数字，那男人神色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匆忙，似乎是在赶时间。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隐藏在阴影中的老鼠忍不住多看了那男人两眼，只不过，这种人并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毕竟，在椿州市的街头，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一抓一大把。 很快，黑色的老鼠便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另一侧的人行道上，任由着那看上去急匆匆的男人从自己的身前经过，而另一边，赶着时间的男人亦没有发现那只躲在阴影之中的老鼠，待到了路口，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钻进车子后，直接对那司机师傅道：“隆山路，爬山虎胡同老供热公司。” “好嘞。”伴随着司机师傅将闪着淡淡红光的“空车”标牌折叠，停在路口处的出租车再次加入到了椿州市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之中，直到那辆出租车行驶出了两条街，男人才从口袋中掏出那连接着耳机线的手机。 双手大拇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弄，男人在贮备为“于处长”的信息栏内迅速打出了一行字：反应确认，直线，从椿阳市场到新椿景公寓。 每没一会，聊天群中，群名片为“花好月圆”的人传来了回复，只有寥寥两个字：收队。 ........................... 灯光昏暗的破旧办公室里，一张椿州市的局部地区地图被用吸铁石固定在擦得不是那么干净的黑板上，在那黑板旁边，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中年男人于山城拿起手中的红色记号笔，从地图上的“椿阳大市场”一直画到“新椿景公寓”，紧接着，他盖好笔盖，转过头，对办公室里的听众们笑着道：“这就是行动组成员们今天傍晚时分发现的路线，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四次确认，没有误差，虽然魔力残留十分的稀薄且混乱，完全不像是一个S级大魔女应该留下的魔力痕迹，但这种魔力的波长十分独特，并没有被记录在部门的档案之中...” “是别西卜...”坐在破破烂烂的小书桌旁，身材壮硕如小山一般的帕克利亚神父摩挲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道：“魔力稀薄混乱是因为它先前在温彻斯特附近遭受了重创，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外放。” “我看未必吧，按照那家伙藏头露尾的性格，怎么也该躲在一个小村子里甚至是山区林地里，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害怕的瑟瑟发抖吧？”白色的鞋跟隔着白色的裤子，架着被白色裤子所覆盖住的脚踝，一同搭在破旧的书桌上，身下的椅子在双腿的支撑下微微翘起，只倚靠两条椅子腿在水泥地上保持着平衡，双臂自然下垂着的阿兹尔挑着金色的眉毛，燃烧着圣焰的眼眸之中满是不屑，她微微偏着头，有些不以为意道：“说到底，这也只是你们的臆断吧？本大人之前可是有升上天空，认真俯瞰过这座城市的，结果完全没有闻到那个家伙的味道，你们得出的这个结论...可靠吗？” “阿兹尔小姐...”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于山城正要说些什么，就听阿兹尔微蹙着眉头，一脸不悦道：“要叫阿兹尔大人！别忘了，凡人，本大人，可是吾主的使徒！” “抱歉，阿兹尔小姐...”被阿兹尔强硬打断，于山城并没有气恼，他只是笑着回应道：“虽然有些扫兴，但我想我有必要强调，我们的部门不招收宗教信仰人士。” 言下之意，我不信教，不和你玩你们圣十字教会的那一套。 “啧...”毫不在意的表达着自己眼中的不满，阿兹尔偏过了头，一副不准备继续听于山城讲话的模样，倒是于山城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他微笑着继续道：“好的，回到正题，阿兹尔小姐，我想您应该明白，人的肉眼看不到细菌不代表人类就无法看到细菌，同样的道理，虽然我们无法像你们魔女那样...” “是天使！都说过了！不要把本大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归为一类！”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瞪着满脸堆笑的于山城，阿兹尔表情之狰狞，仿佛要用眼睛里的火焰把于山城给烧成灰，伴随着一丝带着神圣气息的金光以阿兹尔为中心向着四周弥散，站在办公室角落里的蒋雪阳身体骤然紧绷，而一旁的秦雨落更是微微躬身，将右手伸向了背后，就仿佛是握住了什么无形之物。 “哎呀哎呀，阿兹尔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啦...”眼看阿兹尔就要大发脾气，还没等帕克利亚神父有所反应，趴在一旁书桌上的克拉丝修女便飞快站起了身，她踩着高跟靴快步来到阿兹尔的身后，将阿兹尔一把抱住，一边用那被修女服包裹着夹住了十字架的浑圆拼命挤压着阿兹尔的侧脸一边轻笑着道：“不要和无信者一般见识，不要和无信者一般见识，您可是神的使者啊...” “啧...”伴随着溢散的金光在空气中缓缓消失，阿兹尔撇了撇嘴，一脸不悦道：“说起来，害的本大人不得不从圣地来到这个空气令人作呕的城市，面见一群无信之人，这到底是因为谁的工作失误啊...” “啊哈...”脸上挂着讪笑，克拉丝修女正欲再磨蹭两下，就听因为被抱住而深陷脑垫波之中的阿兹尔眉头紧蹙着道：“还有，蹭够了就赶紧给本大人滚蛋，你这下流修女！” “不要这么冷淡嘛~阿兹尔大人~” “滚！” “来来来，快让您卑贱的仆人瞻仰一下，您那贫瘠的圣光近来是否有变得更加磅礴澎湃呢？” “哈？！喂！等...等等！你这该死的变态下流修女！你他女马的在摸哪里呢？！” “哎呀阿兹尔大人，您的圣光为何还是如此的贫瘠而萎靡？是因为您动摇了对吾主的信仰吗？不行的，阿兹尔大人，作为天主的使者，您的圣光若是还不如您那卑贱的奴仆璀璨，那岂不是说...” “死吧！” Chapter-25.会 议 进 行 最后，教会方面的闹剧，被阿兹尔以一个漂亮的肘击结束了。 捂着被阿兹尔打肿的半张脸，前凸后翘的修女小姐扭动着纤腰，讪笑着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那她一系列举动堪称滑稽无厘头，但也确确实实的缓解了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帕克利亚神父才会由着她在外人面前胡闹吧。 “咳咳...”清了清嗓子，将办公室内众人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的身上，于山城轻笑着道：“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在运用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手段之后，我们成功找到了未登记魔女的魔力痕迹，而这痕迹，极有可能来自于我们的目标——混沌魔女别西卜。” “比较特殊的手段...”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站在黑板前的于山城，帕克利亚神父低声问道：“请问，关于用来寻找别西卜的特殊手段，您是否介意解释一下？” “我倒是不介意...”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火药桶似的阿兹尔，于山城笑着道：“不过我怕你们介意。” “明白了...”微微颔首，帕克利亚神父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厌恶。 这没什么奇怪的，现在的世俗世界之中，几乎每一个有着一定实力的国家都有着各自一套针对魔女的体系，欧洲列国虽以教会为主导，但各自政府机关手中都有着针对魔女相关事务的特殊部门，暗地之中相互合作，交换情报，美洲国家则是以A国的51区为主导，与各个情报部门接洽，进行着对魔女力量的研究，至于亚洲，最为有名的应当是镇守九州的千年隐世组织镇魔司以及其曾经的下属机构日本阴阳寮，直至新天朝成立以后，保护九州的工作逐渐从镇魔司让渡到了一个名字未知的政府部门手中，也就是此次与教会方面接洽着的组织。 直至今日，各国秘密机构依旧无法对魔女做出相对科学的解释，其一便是因为魔女这种存在其本身便是一种不合理，完全不遵守科学界通常所公认的能量守恒，其次，魔女的存在很难分门别类，她们的来源千奇百怪，有的由人类变化而成，有的只是突然凭空诞生，有的自称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甚至还有的从人类开始使用文字记录历史时便已经存在，可以追溯到上千年前，其来源根本无法考证。 不过，这些超越常识的存在都有一些共性，那就是，她们都是女人，而且不论使用力量的方式是多么的诡谲怪诞千奇百怪，其根源的性质大多基本相同，这种难以用科学方式解释的能量，在世界隐秘范围内被普遍称为“魔力”，与此同时，不论出自何处，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魔女都有着一种非常有趣的特性，那便是契约。 没人能科学的解释契约的原理，隐秘世界里的人们只是知道，魔女的契约必须同人类签订，一个人类只能契约一个魔女，不然的话不仅会是契约失败还会导致人类契约者精神崩溃，只有签订了契约，魔女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签订契约的方式更是难以捉摸，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契约双方必须愿意坦诚的接待对方，且契约过程必定是身体接触。 就在列国秘密组织都在试图解析属于魔女的神秘之时，只有一个组织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甚至是坚决反对，那便是圣十字教会。 在圣十字教会眼中，所有的魔女，其力量来源必定是无上的天主，所有试图解析这种力量的行为，都是在对天主的挑衅与不敬！也正是以为如此，所以于山城不打算向教会方面分享部门寻找别西卜的方法，毕竟，这有违圣十字教会在魔女方面的教义。 虽然不说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这种事，双方都心知肚明，在魔女的气息辨别方面，魔女的感知能力无疑要更加的优秀，但一旦残留的魔力稀薄到连教会的天使也难以察觉，那处理相关事务便只能依靠部门的现代科学了。 “总之，在让干员们利用设备进行了反复确认之后，这条路线基本是可以确定的了，至少，疑似别西卜的魔女曾经在这段路上行走过，并且还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见教会方面不再有异议，于山城继续开始了他的解说，只是还没等话说完，就听阿兹尔微蹙着眉头低声道：“没有躲进阴沟里，反而招摇过市，甚至还跑去了超级市场...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最开始我们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过之前，我们从部门的王牌干员那里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情报，魔女当然没有购物乃至于进食的必要，但毫无疑问，人类有...”看了一眼盘着双臂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蒋雪阳以及他身旁看上去完全没有干劲的秦雨落，脸上带着憨厚笑容的于山城解下磁铁，翻转着黑板上的地图，然后再将磁铁重新安放，顿时，一张黑白人头像出现在了黑板上。 “这是...”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黑白人像，阿兹尔放下了搭在桌子上的双腿，前倾着身体，微微眯起了眼睛，在与那人像对视了片刻之后，她挑着眉毛道：“这是具尸体吧？” 没有回话，只是转过头看向了阿兹尔，帕克利亚神父的眼神中闪着一丝疑惑。 “不，也可能是错觉...”重新倚靠回椅背，金黄色的眼眸却依旧注视着挂在黑板上的人像，阿兹尔眉头微蹙着道：“我是说，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就像个死人一样，啧，明明只是一张图片而已，竟会让身为天主使者的本大人感觉到反胃...” 闻言，帕克利亚神父将视线定格在了那张黑白人像上，确实，不知为何，图片上年轻人那死人一般的眼神给了他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 不祥之人。 “他的名字叫李夜行，天朝辽省海城人，高中肄业，年初时来到了椿州市，现居住在新椿景公寓，独居，工作是畅销网络小说作家，顺便一提，那本小说小蒋好像一直在追着看来着...”于山城笑着介绍道：“之前，小蒋和小秦一直在负责观察他，而今天，小秦和小蒋注意到，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身高目测不到一米六，看身形应该是女孩子。” “是别西卜...”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图片上的年轻人，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这个人肯定是被劫持了，可恶，竟然学会了通过这种手段来躲进普通人的家里，她已经开始变得越发丧心病狂了...” 说着，帕克利亚神父抬起头，一脸严肃的对于山城道：“我认为，我们需要立刻出手，不然的话，这个人，他会有危险。” “等~一~下~啦~”拉着挑衅似的怪诞长音，阿兹尔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柱着下巴神色怪异道：“比起这个，本大人更在意其他事情，就比如...你们干嘛要没头没脑的盯着这样一个凡人啊？天朝的部门这么悠闲的吗？” “我们当然有自身的原因，毕竟，除去刚刚的介绍到的这几条以外，这位李夜行先生，还有着一个十分有趣的身份...”脸上的笑容越发忠厚热情，于山城笑着道：“这个人啊，是蔷薇之王格里菲斯的男朋友。” Chapter-26.各 怀 鬼 胎 椿州市部门分部与教会方面的高层会议很快便结束了。 行走在灯光昏暗的老旧走廊里，于山城依旧穿着他那身灰色运动服，脸上依旧挂着憨厚而真诚的笑容，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蒋雪阳与秦雨落，他轻笑着问道：“小蒋来之前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带着小秦一起去吃个饭？常安街最近开了一家饺子馆，我去吃过了，嗯，真不错...” “不了，于叔，我不饿...”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客套还是真的想要请客，蒋雪阳摇了摇头委婉推辞道：“最近，因为教会还有别西卜那边的事情，我的生物钟好像有些乱套。” “哎呀，这可不行啊...”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像一个标准老古板那样板着脸，于山城一边前进着一边语重心长道：“越是年轻人，就越得注意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胃，我跟你说，年轻的时候千万要按时吃饭，不然就会像于叔这样，一动不动的就胃疼，疼的难受，难受起来的时候啊，就像是...” “于叔！”蒋雪阳骤然骤然提高了声调，止住了于山城喉咙里还未吐出的话，走在前面的于山城微微一愣，随即挠着头道：“看看，嫌弃你于叔啰嗦了不是？唉，老蒋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可是说了，你这孩子...” “不是，于叔...”眼看着于山城又要没完没了，蒋雪阳摇了摇头，他微蹙着眉头，低声对于山城问道：“我有些事情不明白。” “饺子馆在常安街...”转过头，背对着蒋雪阳，于山城重复着道。 “于叔，您为什么要直接把关于李夜行和蔷薇之王的事情告诉教会？”眉头微蹙着破坏掉了于山城岔开话题的企图，蒋雪阳微蹙着眉头斟酌道：“我觉得直接将这件事告诉教会那边未免有些...不妥当。” “不...妥当？”脸上带着笑意，宛若是一尊笑面佛，于山城站定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轻笑着对蒋雪阳问道：“你觉得...哪里不妥当呢？” “按照部门上层的意思，李夜行应该当是我们用来争取蔷薇之王的筹码，哪怕成功率并不高，也未尝不值得一试...”蒋雪阳停下脚步，微蹙着眉头问道：“虽然从与别西卜待在一起开始就注定李夜行已经被卷了进来，但是...直接将他的状况告诉教会...这搞不好会导致教会那边有所动作，老实说，我觉得那个帕克利亚神父和他的契约魔女阿兹尔不太像是会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办事的人，如果...” 站在蒋雪阳的身旁，秦雨落一点点皱起了眉头，在蒋雪阳开口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蒋雪阳的话非常不妥，但还未等她出手阻止蒋雪阳，就见于山城轻笑着问道：“蒋雪阳，这就是你想说的？” 昏暗的灯光下，脸上带着憨厚笑容的于山城，一时间竟显得半人半鬼，不阴不阳。 “是...是这样的...”在这无形的压力下，蒋雪阳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我是这样想的。” “唉...”半晌后，于山城转过了身，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只是向着前方的楼梯走去，隐约间，蒋雪阳听到于山城轻声喃喃着道：“还是不够成熟，还得再摔打摔打才行...” “阿蒋...”胳膊肘狠狠的顶了蒋雪阳一下，秦雨落罕见的微蹙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于山城越来越远的背影，然后转过头来低声对蒋雪阳道：“真是惊了，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了？”蒋雪阳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算了，阿蒋...”看着蒋雪阳那带着疑惑的脸，秦雨落忽然想起，眼前的少年也就只有十几岁，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才被迫离开校园被蒋父丢进部门里的，对这些弯弯绕不够了解倒也无可厚非，于是她微蹙着眉头，耐心的解释道：“首先，作为下属，确实有必要揣测上司的想法，但前提是不能越级，你的直属上司不是部门上面的大人物们，而是那个于山城！其次，揣测之所以是揣测，那是因为这种东西大多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这是大忌讳！还有...” 被比自己还要矮小的秦雨落一通数落着，一时间，蒋雪阳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 .......................... 双腿交叠着端坐在椿城大酒店的楼顶，脚下便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俯瞰着这座无信者的城市，阿兹尔微蹙着眉头，蠕动着腮帮吐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将泡泡糖的气泡咬破，重新收回至唇间，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阿兹尔没有回头，只是随口问道：“那个下流修女都说了些什么？” “她是在印度尼西亚的一个港口成功追踪到别西卜的...”站在阿兹尔身后，任凭风将身上的黑袍吹动的猎猎作响，帕克利亚神父微微俯身，沉声汇报道：“当时的别西卜登上了一艘名为‘九洋丸’的游轮，克拉丝修女随后便在混沌魔女奈亚的帮助下成功潜伏了上去...” “九洋丸？”阿兹尔轻声道：“听上去不太像是天朝的船...” “没错，那是一艘前往日本的游轮，在印度尼西亚的港口停靠，我调查过，船没有问题...”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当船行驶到东海海域之后，克拉丝修女被别西卜发现了行踪，别西卜没有试图与克拉丝修女交手，而是直接逃走，飞向了距离九洋丸号最近的一艘货轮，而那艘货轮，就是驶向淮港市的那一艘。” “啧...”听到帕克利亚神父的转述，阿兹尔忍不住咂了咂嘴道：“都是些一面之词，本大人没法考证真实性。” “克拉丝修女的信仰是值得肯定的...”帕克利亚神父低声道：“克拉丝修女是经由法尼奥主教引荐进入教会的，任职期间曾多次忠诚的执行主的旨意，有着赫赫的战果。” “然后她就放跑了一个被封印了力量，连魔力都无法自如控制的废物魔女？”阿兹尔反问道：“奈亚拉托提普再怎么不适合战斗，好歹也是那个怪胎留下的混沌魔女之一，作为此世间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域外邪神，它会让别西卜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不认为克拉丝修女会说谎...”半晌后，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刚刚，克拉丝修女因为被我诘问而展现出了惊人的怒火，她认为我冒犯了她的坚定信仰。” “真的假的？那下流修女还会生气？这笑话可比别西卜远渡重洋来到天朝要有趣的多...”将关于克拉丝修女的话题揭了过去，阿兹尔转过身来，双手十指交叉着摆放在膝盖上，她微微歪着头，轻笑着问道：“帕克利亚神父，对于那个天朝人的态度，你怎么看？” Chapter-27.杜 鹃 花 开 “那个...天朝人？” 面对着阿兹尔的问题，帕克利亚神父微微一怔，随即微微欠着身问道：“您是说于先生吗？” “帕克利亚神父，请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本大人的问题。”面对自己契约者的愚钝，阿兹尔似乎有些不满。 “抱歉，阿兹尔大人...”察觉到神之使徒的不悦，帕克利亚神父的腰肢压得更低了，他微蹙着眉头恭敬道：“毫无疑问，那个无信者与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正在图谋着什么，他们对别西卜抱有着绝不该抱有的想法。” “呵，所以才说，凡人啊，贪婪而短视...”眼眸中流露着一丝轻蔑，阿兹尔抬起头，望向了头顶那片因光污染而不见星星的夜空，她微张着嘴，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没经历过几个世纪之前的那几场恶战，他们又怎么会知晓那怪物巅峰时的恐怖？怎么会知晓那笼罩在欧洲上空的混沌与邪恶？竟敢妄图染指别西卜...真是天大的笑话。” “阿兹尔大人，很明显，今天由那个于先生召开的会议，是在打着分享情报和制定下一步方针的旗号警告我们...”微微欠着身，眉头越皱越紧，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他们在要求我们遵守他们的规矩，配合他们的工作，而那个正在赶往这里的镇魔司僧人，便是他们的依仗。” “啧，所以说，安东尼奥那家伙还真是给本大人找了个苦差事啊，又是无信者又是异教徒的，最关键的是，镇魔司那边的底蕴可是深厚的吓人，即便是我等也不能小觑...”眉头微蹙着，阿兹尔有些无奈道：“毕竟是守望了九州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啊...” “那我们，真的要按照那些无信者的要求办事吗？”片刻的犹豫后，帕克利亚神父斟酌着问道。 “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似乎是来了兴致，阿兹尔的嘴角重新翘起了一丝弧度，她微微前倾着身体，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问道：“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屈服于无信者的暴力威胁？还是坚定的贯彻你作为一个信徒的信念，坚定你作为一个信徒的信仰？” “毫无疑问，阿兹尔大人...”帕克利亚神父抬起头，斩钉截铁道：“我必将以我的鲜血践行我的信念，贯彻我的信仰，直至生命燃尽，魂归天堂。” “很好，好极了，非常好...”轻轻拍了拍手，燃烧着圣焰的金黄色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赞赏，阿兹尔微微歪着头，嘴角勾勒着弧度问道：“本大人若没记错的话，安东尼奥那家伙曾说过，在这里，允许你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对吧？” “没错...”帕克利亚神父坚定的回答道：“践行主的意志需不拘小节，必要的时候可以实施非常手段。” “那，你准备好了吗？”阿兹尔轻笑着问道。 “我随时准备着。”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 “很好...”站起身来，从帕克利亚神父的身旁走过，阿兹尔一边吐着泡泡一边轻笑着道：“要不了多久，镇魔司的人就会抵达这里，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记得办干净一点，别让那些无信者抓了把柄...以及...” 稍微顿了顿，阿兹尔俯下身来，勾着唇角，如恶魔一般对帕克利亚神父轻声耳语道：“别忘了，你如今的一切，到底是谁给的...” 说罢，阿兹尔站起身来，她轻轻拍了拍帕克利亚神父的肩膀，后脑枕着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一步步消失在了楼顶的风声之中。 直至阿兹尔离开，帕克利亚神父才重新站直身子，望着椿州市的灯火，他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帕克利亚神父，全名杰拉德.帕克利亚，A国人，前海豹突击队成员。 那年，在阿富汗，面对着穷凶极恶，悍不畏死的极端组织，A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A国的士兵们更是不得不驻守在这里，面对无穷无尽的治安战，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所在的小队接到了命令，他们要去斩首一个在阿富汗拥有着私人武装的军火商人，原因是那个军火商人在背靠着某个大国的情况下，不断的为阿富汗地方武装势力提供低于市场价格的廉价军火。 当年，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帕克利亚还曾一脸的不屑，心说这不就是把当年A国干的那点事又干了一遍吗？当然，这也就是在心里说说而已，士兵是武器，士兵不需要思考，士兵只需要完成命令就好。 夜里，带着A国最为先进的单兵装备，帕克利亚所在的小队成功的潜入了目标区域，然而，情报出错，当他们冲进目标厂房时，等在里面的不是任务目标，也不是任务目标的私人武装，等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对穿着苏式军装的R国年轻男女，男人手中拿着AK-47，冷漠肃穆宛若石雕，女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头顶还戴着一顶带着红色标志的军绿色大檐帽。 “有没有搞错？本大爷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干燥的要死的鬼地方，就是为了等你们这么一群小瘪三？”操着卷舌音浓重的英语，女人瞪大着眼睛，那模样就仿佛是见了鬼，但那时的帕克利亚，分明从女人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失望。 “啊，算了，杀一百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没差啦...”歪着头，挖着耳朵，眼睛里甚至连蔑视都没有，就仿佛面前这一众海豹突击队的队员只是空气，迎着枪口，那女人展开双臂，轻翘着嘴角道：“罢了，看在你们都快死了的份上，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吧，我是来自‘星期五’的米哈伊尔.季莫费耶芙娜.卡拉什尼科娃！是要埋葬你们的军火之魔女！” 轰鸣的枪响，恐怖的火力，连环的爆炸，肆意横飞的微型导弹，还有失灵的通讯系统...一人成军的怪物彻底摧毁了帕克利亚的认知与心理防线，当逃出生天时，他早已神志恍惚。 在抛下战友独自逃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来自部队高层的审讯，此刻，因那恐怖的身姿而患上了严重PTSD的他坚称那一晚他们遭到了伏击，而他是唯一一个成功突围的士兵，他不敢把魔女的事情说出去，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得到，一旦说出了关于魔女的秘密，他的人生就结束了。 因为严重的PTSD而无法继续战斗，很快，帕克利亚便被强制退伍了，没有经济来源，夜夜被那枪炮的梦魇所折磨，他一度如同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他才一家教堂旁翻找着垃圾桶时，教堂里的神父送给了他一本圣十字教教典。 “若是迷茫了便读读《圣典》吧，孩子，愿主保佑你。” 抱着随便一试的态度，前半生依靠杀人过活的帕克利亚试着阅读了教典，紧接着，奇迹发生了，他那严重的PTSD竟一点点开始缓解了！ 自此，帕克利亚如饥似渴的阅读着教典，严格的进行着祷告，伴随着对圣十字教那越发坚定的信仰，他终于忍不住向神父诉说了他当初在战场上所遭遇的一切。 最终，在引荐下，帕克利亚进入了教会，一步步成为了一名神父，加入了圣地的肃清部队，同时也看清了这个世界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真相。 诚如阿兹尔所言，帕克利亚的一切，都是天主赋予的，天主，便是从苦难中将他拯救的唯一真神。 于楼顶的风中默默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看着通讯录中被置顶的“星期五”，帕克利亚神父默默按下了拨打按钮，一阵忙音过后，不一会，电话接通，电话的对面是一片死寂，隐隐能听得到微弱的呼吸声。 半晌的静默过后，帕克利亚神父对着电话沉声道：“杜鹃花开了，但是开的很急，距离花期结束恐怕是只有三天了。” 一声轻响，电话被挂断了。 Chapter-28.与 君 共 饮 在完成了断更两天之后的首次更新之后，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抽油烟机发出阵阵的轻声嗡鸣，各色厨具被整齐的摆放在案板边，厨房里，李夜行默默朝着眼前的小砂锅里倒着可乐，看着被切开刀口的鸡翅在混着可乐的汁水之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待水分稍微蒸干，他撒上些许调味料，盖上锅盖，默默转过了头，只见身旁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自从爆发在李夜行卧室中的枕头大乱斗之后，李夜行与别西卜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许多，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虽然嘴上依旧说着不许李夜行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实际上，她已经不会死死盯着李夜行了。 在像个没品的小屁孩一样大闹了一通之后，自己与这娇小房客的关系似乎变好了，这应该是算是...好事吗？ 或许，可以趁着那家伙放松警惕的时候尝试去做些什么... 不，不行，情报还不够，还不足以支撑下一步的行动，暂时维持现状吧...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满是在浏览器中搜索“混沌魔女”后弹出的无意义词条，李夜行清理浏览记录，退出浏览器，默默将手机塞回到了裤子口袋里。 嗯...可乐鸡翅的香气，已经可以闻到了。 其余的菜，是不是可以做的简单一点？ 糖酥里脊的话，可以留到明天中午... 打定了主意，李夜行再度忙碌了起来，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了厨房里，菜刀与案板撞击的声音，铁锅里油花烧热的声音，还有食材下锅后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炒勺与锅底撞击的声音，它们交相辉映着，虽构不成旋律，但在李夜行看来，这无疑是最能令人身心愉悦的交响乐，而他，就是那站在台上挥舞着指挥棒的乐团指挥。 很快，厨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杂合在一起的香气。 将紫菜蛋花汤盛进碗里，万事俱备，李夜行解下围裙挂在冰箱旁，将一道道菜端上了餐桌，用手腕拭去额前那一层薄薄的汗，他转过头，看向了二楼。 穿着拖鞋登上阶梯，站在卧室门前，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握住门把手，一把将门推开，只见卧室里的灯并没有开，电脑的屏幕变作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在这光源前，银发紫瞳的少女蜷曲着双腿，俏脸被照的亮白，她一只手抱着膝盖，另一手则握着鼠标，葱白的食指时不时的滑动鼠标上的滚轮，两只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小脚踩着椅子的边缘，因姿势问题而使得圆润的足跟几乎要和那暴露在裙摆外的纤瘦大腿挤压在一起，而那两排如豆子般娇俏玲珑的足趾则轻轻勾动着。 樱唇微启，绀紫色的眼眸倒映着一排排方块字，别西卜出神的注视着电脑屏幕，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进了卧室的李夜行。 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李夜行站定在了别西卜的身后，眼神微眯着看向了电脑屏幕，只见那电脑的屏幕上竟是他的小说，不过看进度这应该是他很久以前写的，距离目前的更新进度已经差出了百万字。 所以，这家伙刚刚一直都在看我写的东西？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抬起腿来对着身前的椅子轻轻踢了一脚。 “啊？！哦！”似乎是被李夜行给吓了一跳，蹲坐在自上的别西卜猛地打了个激灵，待转过头，看到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长舒了一口气，微蹙着眉头道：“啊，真是的，你这凡人小心点啊，刚刚本座可是差点忍不住要出手了。” 深深看了别西卜一眼，李夜行转过身，径直朝着卧室外走去，坐在椅子上的别西卜一头雾水，似乎是没搞清李夜行刚刚那一脚是为了什么，但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顺着敞开的卧室门飘进了房间里，别西卜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快步跟着李夜行一起下了楼。 到了客厅，熟练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看着眼前这一桌丰盛的晚餐，不知为何，别西卜有些心不在焉，见李夜行还未落座，她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说起来，凡人，本座不是有让你买葡萄酒吗？” 准备落座的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别西卜，见对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他想了想，转过身来，将一瓶葡萄酒从冰箱里取了出来。 用开瓶器将酒瓶打开，再摆上两个玻璃杯，李夜行先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便将手中酒瓶的瓶口对准了别西卜的玻璃杯，只是待那酒瓶倾斜着快要将酒倒出来的时候，李夜行的动作微微一滞。 说起来，小孩子可以饮酒吗？ “喂，凡人，你在等什么呢？”见李夜行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别西卜忍不住轻轻拍着桌子道：“快一点快一点。” 在少女的催促下，李夜行为别西卜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算了，不必在乎这种事情，仔细想想，这都活了几个世纪的老怪物了。 落座后，李夜行拿起筷子，正欲用餐，却见坐在对面的别西卜轻轻对着他抬起了酒杯，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李夜行的眼睛，她轻轻勾着嘴角，似乎是在等待着李夜行。 面无表情的拿起酒杯，与少女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声轻响过后，李夜行与坐在对面的少女一同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鬼了，好甜，这玩意也能叫酒？ 另一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别西卜放下了被子，拿起酒瓶，再度为李夜行与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如此，晚饭终于算是正式开始了。 面对着面，一言不发，李夜行和往常一样，挂着那张死人脸，如机器一般消灭着碗中的食物，而坐在对面的别西卜则小口小口的吃着，不复往日那副饕餮似的模样，看上去心事重重，当两人就着一桌子的菜吃完了碗里的白米饭，李夜行抬起头，放下碗筷，正准备等着别西卜说“再给本座添一碗”，却见别西卜同样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她抬起头，绀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李夜行的眼睛，就好像想要从李夜行的眼中找到些什么，直至李夜行站起身来，她忽然开口道：“凡人啊...你...陪着本座再喝一杯吧。” 绀紫色的眼眸好似失去了光彩，闪烁在里面的并不是往日那般的傲慢与神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虑乃至于...乞求。 默默坐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少女对着自己举起了杯子，李夜行默默的与她碰了个杯，待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却见少女正拿着杯子，怔怔的望着自己在酒液中的倒影发着呆。 “他们说，葡萄酒是那位圣十字教圣人的血液...”嗫嚅着樱唇，别西卜轻声呢喃道：“畅饮仇敌之血吗？这对本座而言...是何等的讽刺啊...” 说罢，银发紫瞳的少女扬起了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Chapter-29.她 的 故 事 不再拿起放下的勺子，亦不再言语，今天的别西卜就如同被李夜行给同化了一般，只是不停的往自己和李夜行的杯中倒着酒，待一整瓶的葡萄酒快要见底，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稍微有些昏沉，别西卜更是趴在了餐桌上，她面色醺红着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则不断缓缓旋转着放在餐桌上的玻璃杯，看着自己那映照在葡萄酒之中的倒影，她忽然转动眼球看向了李夜行。 “凡人...”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连那清脆而娇嫩的声线都跟着变得有些慵懒，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问道：“你...一定对魔女很好奇吧？” 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从十四世纪一直到现在的二十一世纪，快要七百年的时间了，本座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魔女...”别西卜轻声的诉说道：“有些家伙，活的比本座还要久远，还有些家伙，来历不明，似乎自诞生起便是便是魔女，至于本座，本座比较特殊...不...也许并不特殊，本座一开始其实并不是魔女...” 迎着李夜行淡漠的目光，别西卜轻声道：“本座，本来也和你一样，是个凡人来着...”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1349年？1350年？啊...年代太久远了，本座也有些记不清了...”手指轻轻敲打着餐桌的桌面，绀紫色的眼眸变得愈发深邃，追忆着遥远过往的少女轻声道：“那个时候，我生活在一座乡下的小村子里，大概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去山里打猎，没有回来，去找父亲的母亲也没有回来，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给村子里最有钱的老爷做工，这样的话，可以分得些钱财用来换点吃的，倒也不至于饿死...” “当时，整个欧洲都在流行一种可怕的大瘟疫，大家都叫它黑死病，我们的村子当时也没能幸免，几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人，为了躲避瘟疫而来到了我们的村子，他们很快就死了，紧接着，黑死病就开始在村子里蔓延开了...” “距离我们最近的城市当时正在试图控制瘟疫，除了严格的限制外来人口的进入以外，那些圣十字教会的人也在四处行动，很快，教会那边的人来到了村子，一个年轻的神父，还有一群骑士，神父对我们说，这场瘟疫是天主降下的考验，那位天上的大人想要将罪孽深重的人与不信仰他的人全部筛选掉，只有最坚定的信仰，才能帮助人们在这场大瘟疫之中渡过难关，而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骑士们，却在私下里说，这是大恶魔别西卜的作祟，是别西卜在反抗那位天主的权威...” “当时，一起跟来的骑士一共有六个...六个还是七个来着？本座有些记不清了，那些骑士就住在村子的小教堂里，他们每天什么都不做，吃喝还全部要靠村子里，偶尔才去周围的林子里打些野兽，而那个年轻的神父领导着我们做祷告，做弥撒，想要依靠这种方式让我们彰显对主的忠诚，让瘟疫远离我们，但村子里还是有人在死去...” “每当有人死掉，那位年轻的神父便带领我们将尸体埋掉，若是全家人都死掉了，神父还会在房屋上做记号，因为每当快要有人死去，神父都会俯首接近快要病死的人，去聆听他们的遗言，所以我们将一直接触着病患却就是没有生病的神父当做了天主意志的显现，一定是因为天主眷顾着虔诚的人，所以那位神父才没有生病吧...” “直到有一天，一个骑士病了，他的身上生出了黑色的肿包，一下子，大家都开始害怕了，毕竟那可是主的骑士啊，就连主的骑士都没有得到主的庇护，那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渐渐地，骑士们私下里的说法变成了村子里的谣言，他们都说那个骑士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大恶魔别西卜在作祟，说别西卜在通过伤害主的奴仆来动摇人们对主的信仰，而那出卖了灵魂与大恶魔别西卜换取力量的恶徒，就藏在村民当中...” “一时间，好不容易被年轻神父建立起的希望全都破灭了，大家明白了，只靠信仰是不够的，还要找到隐藏在村民之中的背信者，一时间，村民们互相猜忌，人心惶惶，直到有一个村民被打死，情况几乎要失控时，为首的骑士说，非常时期应当行非常手段，他要求神父给予骑士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搜查任意村民或其住宅的权力，只要搜到了渎神之物，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村民之中的背信者...” “那天，我要去河边洗衣服，一个骑士尾随了我...”不知不觉间，对自己的称呼从“本座”变成了“我”，别西卜轻声道：“等我到了河边，他脱掉了盔甲，把我按在了河边的鹅卵石堆里，一边想要扯下我的衣服一边说怀疑我是魔女，要搜我的身...” “慌乱之下，我拿起石头狠狠打在了他的头上，正中太阳穴，他死了...” 神色依旧淡漠着，李夜行微微低着头，听着别西卜的故事，而那趴在桌子上的少女仍旧在诉说着，她轻声道：“杀死一个教会来的骑士，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当时的我害怕极了，我只能跑，我不敢回村子，可是很快，那些骑士就把我抓了回去...” “将我死死绑在木桩上，在我的脚下架好柴堆，骑士们指控了我，他们说我是魔女，是将灵魂卖给了恶魔，藏在村子里毒害着天主子民的魔女，而证据就是...我杀死了一名骑士...” “毕竟，还有什么能比杀死天主的使者要更加亵渎呢？” “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冷漠寡言的，高个子的，矮个子的，男的，女的，他们聚集在我的身边，脸上满是狂热与憎恶，我哭喊，我嘶吼，我辩解，可没人会听我的，他们不会听我的，神父也不会听我的，骑士们更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即便我诉说真相，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身为魔女的我用邪恶的手段魅惑了主的骑士，直到最后，嗓子哑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了，神父抱着《圣典》，像往日带着大家做祷告做弥撒那样胡言乱语着，然后，他就把火把丢了过来...” 隐约间，李夜行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真是奇怪，明明连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有那些家伙的脸都记不清了，但那种被焚烧的痛苦却始终刻在我的骨头里...”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绀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别西卜轻声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咬着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幸免于难，疼...好疼啊...疼的撕心裂肺...甚至能疼到让已经哑了嗓子的我再度哭喊出声来...但更多的，可能是心疼吧，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时啊，我就在想，如果我真的是魔女该多好啊，如果我真的是魔女的话，我还会被区区几个骑士给抓回来吗？如果我真的是魔女的话，我还会惧怕这火焰吗？” “如果本座真的是魔女的话！本座还会在这里用哭喊声来给那群没有脑子没有感情没有品德没有人性的畜生助兴吗？！” “若是本座真的是魔女，本座一定要复仇！用最残忍！最疯狂的手段去复仇！本座要用他们最害怕的东西把他们全部虐杀至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背负大恶魔别西卜之名，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本座呢？！” 转动着酒杯的手指骤然停住，于此刻，醉酒的少女露出了残忍而疯狂的笑容，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黑色眸子，她咧着嘴角兴奋道：“所以，本座把他们全杀了！” Chapter-30.她 的 混 沌 复仇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是很能理解，前世的他也曾复仇过，但当手中的刀割过仇人的皮肤之时，在那疯狂笑意之下的，却是一颗不曾波动过的内心，在李夜行看来，残忍虐杀掉自己的仇人就和杀掉之前遇到的那些敌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显然，眼前这位别西卜...或者说，主动背上了别西卜之名的少女并不这样想，似乎是终于聊到了有趣的地方，银发微微有些蓬乱的少女抬起了头，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癫狂，她咧着嘴角，饶有兴致的向李夜行详细描述着当她觉醒了力量之后，那些被她折磨着的村民们的惨状。 “人类啊，真的是悲哀的生物...”轻抿了一口红酒，香舌舔过沾染着水光的樱唇，银发紫瞳的少女眼中满是不屑与嘲弄，她咧着嘴角，如恶魔般轻笑着嘲讽道：“多么虔诚的人们啊！多么坚定的信仰啊！那个神父浑身冒着黑色的肿泡与脓汁，掐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吐着血一边惨死在了本座脚下，而将本座抓回到村子里的那个骑士，他立马就举着长剑朝本座冲了过来，只是还没等冲到本座面前，他就散架啦，哈哈，就像塌掉了的烂泥堆一样，臭烘烘的汁水从盔甲的缝隙之间喷涌的到处都是...” “呵，这家伙虽然愚蠢，但起码还有些微不足道的勇气可言，但其他的骑士们，在看到那家伙倒下之后，立马就尝试着挤开人群，想要逃跑，可是本座又岂会给他们机会？”摊开双手，脸上勾勒着扭曲而畅快的笑容，银发紫瞳的少女兴奋道：“本座能感觉得到，本座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那力量甚至澎湃到从本座的身体之中溢了出去！那些试图逃跑的骑士，还有乱做一团的村民，本座一个都没有放过！” “在本座的力量之下，他们的身上瞬间长出的大片大片的黑色肿块，他们摔倒在地上，一边浑身流着血一边祈求着本座的宽恕，那些骑士，他们毫无尊严的爬到本座的脚下，拼命的辱骂着他们曾经信仰过的主，将所有的本座所遭受过的痛苦全部推诿给了那个最先被本座杀掉的神父，那些村民也是，他们高呼着别西卜的名讳，祈求那位根本不存在的大恶魔给他们一次重新祖选择信仰的机会，多么有趣啊，本座越是令他们痛苦，他们对本座就越是尊崇！” “坚定的信仰？别逗本座发笑了！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相信的是什么！谁强大！他们就相信谁！他们只是想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给庇护而已！不论祷告与弥撒是多么的虔诚，只要给他们一点恐惧，他们立刻就会丑态毕露！”缓缓站起身，醉酒的少女展开着双臂，如布道者一般狞笑着对着李夜行高声道：“于此刻！本座终于认清了人类的丑陋！脆弱的生命让他们变得更加卑鄙下作！而这脆弱生命的短暂更是让他们因无法长期的积累智慧而变得短视愚蠢！说到底，缔造了辉煌文明的人类，本质上也只不过是蟑螂一样的东西！” 倚靠着椅背，看着满面红光的恶魔少女像个第三帝国的领袖一样兴奋的炫耀着自己那扭曲的世界观，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一言不发，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变，就仿佛对他而言，发生在眼前这少女身上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啊，凡人，本座好像有些兴奋过头了，希望没有吓到你...不，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被轻易吓到的样子...”重新坐回到餐桌前，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那邪气凛然的笑容，她交叠起餐桌下的双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为自己倒着酒一边道：“总之，在本座屠村后的不久，新的教会人员来到了这里，当时，村子里只剩下了本座，那些骑士还有村民们的尸体全都烂光了，啃食尸体的老鼠更是到处都是，很显然，那些进了村子的教会人员们被这景象给吓坏了，而本座，则好好的招待了他们，本座把他们捆缚在倒悬的十字架上，一个一个的全部烧死，先从骑士开始，然后是下级修士，最后才是神父，活的最久的那一个，可以全程听完前面每一个同伴的惨叫声，待轮到那神父的时候，他已经连咒骂和祈祷都做不到了，哈哈，他的精神竟然崩溃了啊！他的主没能守护他呢！”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夜行拿过酒瓶，将剩下的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待酒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继续听着别西卜的变态小故事。 “在屠杀了一个村子，虐杀掉了教会前来探查情况的队伍之后，真正的麻烦终于出现了...”另一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少女的眉头微微蹙起，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憎恶，她沉声道：“当时，本座本打算待在村子里，将前来探查的教会成员一个个全部虐杀掉，却不想第三次，本座竟然等来了一个天使！” “神之强者，狂妄之人，拥有着六对羽翼的炽天使——阿兹尔！” 听到这，李夜行的眉毛忍不住微微挑起。 好家伙，继起源于腓尼基神话的大恶魔之后，是虽然长着一大堆翅膀但却根本没听说过名字的鸟人吗？ “阿兹尔，不得不说，那个家伙很强，尤其是对于还不懂得该如何使用力量的本座来说，她是个真正的强敌，那一战，本座最终虽只能逃跑，但她亦是没有能力追踪本座...”回忆着自己第一次与圣十字教会神使之一阿兹尔的战斗，银发紫瞳的少女轻翘起了嘴角，她笑着道：“不过，也正是在这场战斗以及后续几次与教会天使的战斗中，本座一点点学会了该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与此同时，本座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真相...” “来吧，凡人...”似乎是因为说到了兴奋处，别西卜想要卖个关子，她前倾着身体，邪笑着对李夜行问道：“猜猜看，本座发现了什么？” 这还用猜？你的下一句话是：那些天使使用的力量从本质上讲与你的力量完全一样。 果然，下一秒，就见别西卜重新靠回到椅背上，摊着双手一脸得意道：“本座发现，那些天使使用的力量从本质上讲与本座的力量完全一样！” 说着，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中再度浮现出了一丝不屑，她冷笑着嘲讽道：“所以说，哪有什么天使？只不过是一群和本座一样的怪物罢了！” Chapter-31.她 的 愿 望 说到这里，李夜行心中便有数了。 毫无疑问，追杀着别西卜的势力正是圣十字教会，那个有着上千年历史，势力遍布全球的巨大宗教团体，这个宗教团体的手下，有着被称为“天使”的魔女，而这些天使的外形，应该就和大众传统认知中的天使差不多，大概率都是一群长着好几对翅膀的鸟人，甚至，还可以猜测的再大胆一些，这些天使，很可能被记录在了圣十字教的《圣典》之上，亦或者说，《圣典》上那些神叨叨的故事，就是源于她们！ 不过...追杀者是圣十字教吗？那情况应该仍有回旋的余地，毕竟这里可是天朝，而天朝，对境外宗教势力的容忍度普遍不高，假设天朝内部也有着针对魔女的特殊机构，估计光是推诿扯皮办手续就足够圣十字教那边的人头疼的。 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 “总之，本座这几百年，大概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收起了脸上那狂热而残暴的笑容，别西卜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她瘫软着身子，脑袋枕着椅背，默默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嗫嚅着嘴唇轻声喃喃道：“巅峰时期的本座，虽可以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赢几乎所有的天使，但一旦那些家伙蜂拥而上，本座便没办法了，所以本座只能重复着被发现，打，逃跑，被发现，打，逃跑这个过程，周而复始，无穷无尽，在这中间，有很多势力想要招揽本座，也有很多凡人祈求着能从本座这里获得力量，但在了解到本座的力量之后，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放弃了，而那些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无论如何都要与本座契约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契约？ 微微歪着脑袋，前倾着身体，李夜行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探寻。 “所谓契约，就是指魔女与人类的契约，这种契约，只能在人类与魔女之间签订，而且这种契约永远都是一对一的，无一例外，除非契约者死去，不然魔女无法与新的凡人签订契约，凡人也是一样，一旦试图同时与两个魔女签订契约，就会因不明的原因精神崩溃...”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对“契约”的兴趣，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色彩，她交叠着双腿，轻声对李夜行解释道：“实际上，魔女们的来源虽然千奇百怪，但都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她们无法发挥出她们完全的力量，必须要借由与人类契约，力量才能得以真正的解放，一旦这种契约关系成立，魔女的灵魂便会与契约者的灵魂捆绑在一起，怎么说比较合适呢？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瞬间，六月香那带着三分媚意七分优雅的笑脸自脑海之中飘过。 这个心意相通，通到什么程度？能达到我和六月香那种即便是我不说话她也能清楚弄明白我想要做什么的程度吗？ “当然，关于契约的事情，本座是听曾经契约过人类的其他魔女说的，本座自己到目前为止还从未与人类进行过契约...”另一边，似乎是因为喝醉了，别西卜的话有些多了起来，打量着一言不发的李夜行，她面色醺红着低声道：“就如本座之前所说的那样，所有试图与本座进行契约的凡人，全部都死掉了。” 迎着李夜行的目光，银发紫瞳的少女微微颔首，俏脸上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眉眼低垂着，轻声对李夜行道：“之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触碰本座的身体，就是因为本座的身体无时不刻的向外散发着本座的魔力，这些魔力全部覆盖在了本座的身体以及灵装之上，凡人一旦直接进行身体触碰，必死无疑，即便是拥有着万全准备的术士也无法幸免，而魔女与人类签订契约的首要条件就是，必须要有身体上的接触...” 说着，别西卜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竟有着几分惨淡，她轻勾着嘴角调侃道：“怎么样？凡人？简直就像诅咒一样对吧？诅咒着本座在这往后无数的岁月里，永远只能孤身一人。” 对于少女的痛苦与仇恨，李夜行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他始终坚信着，如果没有体会过他人的痛苦，那就不要劝解他人大度，这种看似善意的行为背后，其实是一种极致的傲慢。 “凡人啊...凡人...”用那清脆的声线慵懒的轻声呢喃着，绀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玻璃杯上的红色酒渍，片刻后，别西卜再次站起了身来，任由银色的发丝散乱着遮挡微微泛红的面颊，发丝间，绀紫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水雾，又夹杂着丝丝难以察觉的渴求，注视着李夜行那淡漠的双眼，她缓缓前倾着生意，将自己那玉白的柔荑，摆放在了李夜行的面前。 “要不要试一试？试一试触碰本座？”泛着水光的樱唇间轻吐着温热清甜的酒气，唇角处勾勒着与那娇小身材所不匹配的媚意，别西卜的低语就如恶魔的邀请，诱惑着无知无畏之人的靠近，宛若梦呓一般，她轻声呢喃着道：“如果能触碰本座的身体而不死，本座说不定会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你。” 低下头，看着别西卜那宛若玉雕一般纤细而滑腻的柔荑，李夜行既没有触碰，也没有说话。 “真的不试试吗？”银发的少女轻声诱惑道：“要知道，因为从没与人契约过的原因，就连本座自己都不清楚能够发挥全部实力的本座可以强大的什么地步，凡人，你不想奴使本座吗？不想去试着完成那些愚蠢之徒未能完成的奇迹吗？” 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默默站起身来，收拾着碗筷，从少女的身旁走了过去，徒留下少女一人维持着那伸手的姿势。 怔怔的转过头，看着李夜行站在水池前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情绪瞬间冲上了别西卜的头顶，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癫狂道：“凡人！你写的那本小说！写的就是你自己吧？！” 站在水池前，李夜行擦洗着手中饭碗的动作微微一滞。 “本座之前就一直在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出像你这样的凡人？！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你生出那死人一样的眼神？！”银发披散着，遮挡住那绀紫色眼眸中的光芒，面色醺红的少女咧着嘴角，宛若发疯了一般的质问道：“凡人！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本座的对吧？！人类的丑陋！人类的狂妄！人类的卑劣！人类的肮脏！你应该也全部见识到了！若果是你一定能理解本座的吧？！为什么？！为什么拒绝本座？！经历过绝望的你，难道不是更应该抓住本座这根能带你走向超凡的稻草吗？！哪怕代价可能是死亡！” “凡人！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尸体一样的眼神！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惧怕死亡吗？！你是发自真心的想要活下去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试一试呢？！” 无视着身后少女的叫喊声，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洗刷着水池里的碗筷，不知不觉间，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小，渐渐的消失了，而李夜行也清理好了厨具与碗筷，当他再度转过头时，只见面色微红着的少女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将碗筷与餐具全部放回到厨柜之中，李夜行缓步来到了别西卜的身前，他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少女，那银发的女孩虽呼吸平稳，但眉头却紧蹙着，就仿佛是在经历着什么噩梦，隐约间，李夜行听到了那嗫嚅樱唇之间的梦呓。 “凡人...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 啧，耍完酒疯就睡觉，所以说，小孩子就不该喝酒。 Chapter-32.孤 魂 野 鬼 淮港市，距离椿州市并不远，尤其是在通上高铁之后，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分钟的车程，国家建设无疑然方便了普劳大众，却让往返在两座城市之间的黑车司机们变得难过了不少。 所以，被一个电话从被窝里叫醒的司机师傅还是挺惊讶的。 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几年，期间曾递出过无数的名片，二十四小时营业且随叫随到的司机师傅自然是不会记住每一个被自己递出过名片的人，但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还真没把名片递给过外国人。 敦实微胖的身子倚靠在驾驶座上，司机师傅抬起头，隐晦的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坐在后座的两人，他们皆是白种人，一男一女，男人生着一头暗金色的短发与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乍一看似乎是人到中年，只是那一身健壮肌肉的线条完全从身上那件印着三道绿色爪印的黑色T恤衫上透了出来，他看上去虽五官立体，但却又没什么特点，过于普通，完全不像那些好莱坞电影里的明星。 至于男人身旁的那个女人，长得就漂亮多了，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留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和男人一样生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就连身上那件印着绿色爪印的黑色T恤衫都与男人身上的那件别无二致，只是小了几码，因为被颇为雄伟的胸部撑起而隐隐露出了本该被衣服下摆遮住的肚脐与腹肌。 透过后视镜，司机师傅注意到，那女人几次想要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烟盒，但都被一旁的男人阻止了，而且，每次阻止之后，那男人都会顺着后视镜看他一眼，似乎是对他颇有些顾忌。 “那个什么...”微微侧着头，司机师傅对坐在后面的那对外国男女道：“要是想抽烟的话就抽吧，记得把车窗打开就行。” “真的可以吗？”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司机师傅，那男人轻声问道。 “可以...”司机师傅一边摇开着车窗一边笑着道：“说起来，哥们，你这中文说的可挺溜啊。” “我的工作是翻译，这几天在跟着集团上面的人来天朝淮港这边谈生意，生意提前谈完了，我的上司给我放了假，让我带着我爱人到处走走...”咧开着嘴角，露出热情的笑容，中年的白人男性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一旁的女人，说着一大堆司机师傅听不懂的话，那女人听到后微微一愣，随即喜笑颜开，她一边飞快的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点着一边对着司机师傅笑着说了什么。 “她说谢谢你，你是个很棒的人...”脸上挂着笑容，健壮的中年男人翻译着道。 “哎呀，这客气什么，其实我也是个老烟枪了...”发挥着天朝司机那名为“健谈”的被动天赋，司机师傅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两人一边笑着问道：“你们俩是哪国来的啊？” “R国，我和我的爱人都是圣彼得堡人...”热情的同司机师傅攀谈着，中年男人微笑着道：“很早之前，她就嚷嚷着想要来天朝这边看看了。” “嗯！”坐在男人身旁，吸到了香烟的女人兴奋的点着头，一边对司机师傅竖着大拇指一边用磕磕绊绊还发音不准的中文道：“天炒，筒志，老不可破的筒盟，好！” “哎哟！竟然是老毛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司机师傅咧着嘴角道：“那咱们可是好兄弟啊！” “是啊，咱们是好兄弟啊...”拍了拍司机师傅的座椅，中年男人附和着，看上去兴致颇高。 “不过，说真的，大兄弟，你和咱们印象里的老毛子可不太一样...”通过后视镜，司机师傅笑着对后座的中年男人道：“我忘了之前是听谁说的，你们老毛子在外面都不笑的，一个个特严肃，有时候看着都吓人。” “不会，老毛子也是人...”笑着摆了摆手，中年男人有些俏皮的用天朝人对R国人那褒贬参半的称呼调侃着自己，末了，他还抬起头问道：“说起来，先生，您知道椿州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或者好吃的也行，难得来一趟，得多看看多尝尝...” “哎呦！你说这个那我可就来劲了...”带着毫不遮掩的自豪，司机师傅向着后座的两人详细的介绍着椿州市有名的景点与小吃，足足介绍了快要半小时，直到口干舌燥，他才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大口茶水，待喉咙润了些，他随口问道：“兄弟啊，我其实还挺奇怪的，你怎么这个时间叫车啊？这会才凌晨四点呢...” “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坐在酒店里又没什么事可干...”讪笑着挠了挠头，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中年男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道：“我看这上面写着二十四小时服务呢，就直接给您打电话了。” “其实，你们要是去椿州的话，坐高铁就行...”虽然因为高铁的开通而少了不少生意，但在面对外国人时，司机师傅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彰显自己国家最为美好的一面，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他笑着道：“你看，坐我这个车，价格贵不说，从淮港到椿州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得四十分钟，但是你要是坐高铁，就十几分钟，都不到二十分钟，还便宜，淮港到椿州一张票估计也就十几块钱吧...” “高铁啊...”脸上流露着一丝尴尬，中年男人讪笑着挠了挠头道：“这个...天朝这边的高铁，我其实不是很了解...” “哦，是这么回事...”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理解，但心中却颇为不屑的嘲讽了句土鳖，司机师傅笑着道：“没事，下次再去什么地方的话就坐高铁吧，票也不贵，买票还方便，手机就能买...” “哦哦...”一脸惊讶的点着头，面相就如成功治疗了甲亢的R国主播，中年男人感慨着道：“天朝现在可真厉害...” 一路上，司机师傅一边开着车，一边与后座的R国友人攀谈着，待等到车子驶进了椿州市的市区，停进一道黑漆漆的小胡同里，司机师傅竟是有些不舍。 下了车，帮两位外国友人把沉甸甸的行李箱从后备箱中取出来，放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对脸上荡漾着热情笑容的R国男女，司机师傅一边递出了一张崭新的名片一边对两人道：“若果需要回淮港，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价格给你们算便宜点。” “不能坐高铁回去？”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哦，对了，高铁...”悻悻的笑了笑，司机师傅下意识的想要收回名片，却见那中年男人一把将名片抢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迎着司机师傅有些惊讶的目光，他拍了拍司机师傅的肩膀道：“哈哈，开玩笑的，等要回淮港了，我提前给您打电话。” “哦哦！”立刻，司机师傅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Chapter-33.黑 色 行 动 目送着司机师傅将车一点点驶出小胡同，嘴上叼着烟的女人还颇为爽朗的挥了挥手，算作道别，直至那车尾的灯光消失在视野中，胡同内陷入一片黑暗，男人与女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了。 “真亏你能和那家伙聊这么久啊，米哈尔...”说着好似烫嘴一样的俄语，女人指间夹着香烟，轻吐出一口白雾道：“老实说，一看到这帮家伙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我就觉得不爽，啧...四通八达的高铁啊...他们到底在炫耀些什么？” “别在意这些东西，AK，我们不会在天朝停留太久的...”拖动着黑色的行李箱，被称作米哈尔的中年男人拿出了手机，确认着手机上的信息，任凭手机屏幕的光芒将他的脸照的一片惨白。 “因为这里是雇佣兵的禁地，对吗？”手指插进金黄色的发丝之间，被称作AK的高挑女人一边挠着头一边恹恹道：“真是的，身为老大哥的我们已经入了土，而当年跟在背后奉承着的小弟却举着我们的旗帜继续前进，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心烦意乱。” “说了，别在意...”对于那个逝去的强盛国家，米哈尔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将手机放回到了裤子口袋里，他拖着行李箱，迈开步子，一边走向前方那更为深沉的黑暗一边对AK沉声道：“还差十分钟，时间刚刚好，跟我来。” “是是是，你是长官...”斜着眼睛撇了撇嘴，语气间带着一丝敷衍，AK快步跟在了米哈尔的身后。 凌晨四点多，天空还是一片黑暗，作为一个天朝二线城市，椿州市的市中心虽彻夜灯火通明，但很显然，靠近城市边角的老宅区小巷子并不算在其中，在这能见度低得可怜的黑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在回荡着，待到了最深处的巷口，走在前面的米哈尔站定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米哈尔沉声道。 “还真够谨慎的...”眉毛微微挑起，AK转过身来，倚靠在了有些斑驳的墙壁上，小声嘟囔着道：“黑成这副模样，什么都看不清，怕是就连巴巴亚加也不会进来吧？” 没有在意搭档的小声抱怨，米哈尔抬起胳膊，默默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带着荧光的数字在缓缓跳动，直至抵达凌晨四点半，米哈尔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猛地对上了一双微微发着光的灰色眼眸。 看着眼前这个子娇小，几乎要溶于黑暗之中的诡异存在，瞬间，米哈尔只觉得心头一冷，仿佛血管都要被冻住。 这家伙...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的？！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而且...距离我竟然只有三步之遥！ 米哈尔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对方想要了自己的命，那自己大概率已经没命了。 猛然间，一股巨力自背后而来，扯住米哈尔的后衣领将他一把拉开，米哈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见刚刚还一直倚靠着墙壁的AK已经背对着他挡在了他与那如墨水一般诡异的黑色身影之间，那自身上弥散而出的淡淡气场，让AK看上去像一条准备狩猎的恶狼。 “AK，别动手...”见AK面色不善，甚至已经摆出了攻击架势，米哈尔连忙沉声提醒道：“是我们的雇主。” “雇主？”听到了米哈尔的话，AK一点点放下了进攻架势，但肌肉却依旧紧绷着，她警惕的注视着那团娇小的黑影，似嘲讽般轻声调侃着道：“真的假的？我们这次的雇主登场时难道不应该圣歌环绕，金光加身吗？这黑乎乎又鬼鬼祟祟的是什么玩意？” 没有在意AK的嘲讽，黑色的影子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两人，片刻后，她忽然伸出了手，指间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与那灰色的眼眸对视了片刻，见对方无意沟通，AK微微蹙起了眉头，低下头，看着黑影那递向自己的小手，AK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掌伸了过去。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AK的掌心上，带着丝丝的余温。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拥有着灰色眼眸的黑影转过了身，瞬间沉入了无光的黑暗之中。 “真见鬼，吓了我一大跳...”直到确认那黑色的影子已经离去，AK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过身，她微蹙着眉头对米哈尔道：“那家伙突然就出现在你的脸上了，魔力波动简直低的吓人，要不是离得足够近，怕是连我都察觉不到她...” 说着，AK轻轻啐了一口道：“真是的，按照教会的性格，怎么可能把事情办得这么藏头露尾的，还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教会那边的小天使们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因为这里是天朝，不会放任宗教团体的人乱来，所以即便是他们也得尽可能的把事情办得低调，至于刚刚那个魔女，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已经被教会给控制住的奈亚拉托提普，伏行之混沌...”轻轻摇了摇头，米哈尔将话题揭过，沉声对AK问道：“刚刚她给了你什么？” “U盘...”指尖夹着金黄色的U盘轻轻晃了晃，AK笑着道：“这八成就是与那个任务目标相关的资料吧，啧啧啧，那个传说中的怪物别西卜啊，我稍微有些期待起来了呢。” “先确认情报吧...”迅速将黑色的行李箱放倒在地，打开锁扣，露出箱子里的手枪、匕首，医疗用品、通讯工具以及一台看上去造型有些奇特的黑色笔记本电脑，米哈尔半蹲在地上，迅速把电脑打开，将AK递来的U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的USB插槽，顿时，一个带着进度条的弹窗跳了出来，伴随着弹窗上的进度条抵达终点，一段段文字与一张张图片瞬间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啧啧啧，这不是椿州市的地图吗？还有任务目标所在地的标注呢...”俯下身，与米哈尔一同注视着电脑屏幕，AK微微挑着眉毛，摩挲着下巴，待到视线移向那张手绘风格十足的图片，她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确定道：“等等？这就是我们任务目标的样子？” 微微泛黄的图片上，伸展着黑色羽翼，身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双目圆瞪，满口尖牙，看上去活像是宗教典籍中的恶鬼插画。 “这张图不具备参考价值，不过...这个位置标注...”双眼微眯着，看着那标注在地图上的公寓住宅区，米哈尔缓缓向下滑动着屏幕，渐渐的，一个普通人类的黑白照片映入了眼帘。 “我的妈呀，这张脸，啧，明明看上去挺清秀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是让人觉得...觉得...”脸上流露出一丝嫌弃，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片刻后，AK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眉头微微皱着，米哈尔似乎同样对这张印在黑白照片上的脸感到不适，于是他缓缓向下滑动着屏幕，默念着与那黑白照片主人相关的资料。 “李夜行...” “这家伙竟然是个普通人啊，看上去可真不像啊，那死人一样的眼神，一看就是被万恶的布尔乔亚给压榨坏了...”伴随着资料一点点向下翻去，俯着身的AK忍不住小声道：“而且。这家伙是...被我们的任务目标给劫持了？” “根据雇主提供的情报，应该是这样...”继续下翻着资料与情报，米哈尔沉声道：“为了保证生存给养足够充裕且不能让这个人脱离监控范围，我们的任务目标不得不在这人出门购物时一同跟随并监视...而且看情况，雇主是希望我们在不要伤害这个普通人的基础上，将任务目标干掉。” “这很难吧...”AK耸着肩道：“如果任务目标把这家伙劫持了，我们要怎么办？”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就连着人质一起干掉...”看着资料下的最后一行小字，米哈尔沉声道：“雇主是这么要求的。” Chapter-34.临 行 之 前 卧室的窗帘一如既往的遮挡着，李夜行坐在电脑前，双眼注视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跳动，卧室的另一边，银发紫瞳的娇小少女默默趴在李夜行的床上，胸口压着枕头，两条从黑色连衣裙下探出的黑丝小腿弯曲着立起，交错着缓缓摇晃，在她的面前，是一本印满了黑体方块字的中文书籍，毫无疑问，阅读这样的书对并不精通中文的别西卜而言稍微用些吃力。 那本书的名字叫《克苏鲁的呼唤》，算是一本恐怖短篇小说集，其作者是早已逝去的A国著名恐怖文学作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因为投身于写作的原因，所以前世并不爱看书的李夜行从网上购买过不少书籍，其中大多都与时下比较流行的亚文化有关，而这本《克苏鲁的呼唤》便是其中之一，这本书，李夜行只翻过寥寥几次便将它丢在书架里吃灰了。 无聊干燥的剧情，晦涩难懂的表达，以及完全嗅不到所谓艺术气息的文字，对于这本书，李夜行可以说是抱了很大的期待，但在简单阅读过后，他发现自己无法从阅读这本书中获得任何乐趣。 不过显然，别西卜并不这样想，哪怕阅读中文对她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但她还是认真的阅读着，而且已经读了整整一上午，午饭刚结束，她便再度回到了床上，继续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老古董更容易与老古董的文字产生共鸣吧... 这是别西卜住进李夜行家中的第三天，自从昨夜别西卜醉酒过后，一早醒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别西卜一改之前那副颐气指使的模样，嘴上的话少了不少，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而李夜行本又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若非有必要，他绝不会开口说话，这就导致喧闹了两天的屋子直接安静了下来。 好在，李夜行也乐得清闲。 思路流畅的码完了一章，李夜行起身来，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骨骼与肌肉摩擦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待浑身舒畅之后，他拿起键盘旁的香烟与打火机，正准备去卫生间里吸食一点尼古丁，就见床上的别西卜忽然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呜嗯~”双手高举着拉伸自己的身体，左手还举着那本夹着书签的《克苏鲁的呼唤》，别西卜发出了一阵舒爽的低吟，或许是因为昨夜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所以她的俏脸上去带着几分倦意。 “凡人...”转过头，呼唤着还未离开卧室的李夜行，银发紫瞳的少女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书，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这本书，你读过了吗？” 读过，只是没读完而已，没有涩情也没有暴力的文字，不硬着头皮的话很难看下去。 “这本书的作者，那个洛夫克拉夫特，本座见过他一次，一个病恹恹的家伙，还有些神经兮兮的，听说这家伙都没活到五十岁，挺可惜的...”虽没得到李夜行的回答，但别西卜看上去并不在意，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那画满了诡异线条的封面，她轻声道：“听一个熟人说，这家伙一直到死都在被教会和A国的秘密部门盯着，真是个可怜虫...” 被教会和A国的秘密部门盯到死？看来这个写恐怖小说的家伙还挺邪门的，不过，更邪门的是，整整安静了一整天的你干嘛突然要我说这个？强行开启对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凡人，这可是大不敬...”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中的那一丝疑惑，别西卜掐着腰，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只是那模样在李夜行看来少了几分神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好吧，凡人...”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着一丝有点勉强的弧度，迎着李夜行的视线，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道：“本座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首先，第一件事，关于昨天，本座喝了好多的酒，说了好多的胡话，那些话，你不要在意，甚至最好能全部忘掉，本座的身体本座是知道的，本座是不可能与凡人成功契约的，这具身体上所覆盖着的魔力，会在契约的第一步就把试图契约的人杀死，虽然你总是对本座行大不敬之举，但本座...并不讨厌你...” 绀紫色的眼眸隐晦的从李夜行的脸上扫过，见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她微微停滞，深呼吸了几口，就仿佛是在逼迫着自己去做什么决定，半晌后，伴随着一口浊气吐出，她抬起头，轻声对李夜行道：“还有第二件事，凡人，本座决定离开了，就这几日。”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听着。 “虽然一直待在这里好像也不错，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想必要不了多久，教会那边的杂碎们就会追过来吧，本座...不想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而且，本座还是有作为一个恶客的自觉的，叨扰了这么久，也该离开了...”抬起手来，将玉指插进银发之间轻轻抓挠着，别西卜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当然，本座说过的，本座言出必行，如果...如果本座能做得到的话，本座一定会回来找你，到那时候，本座可以帮你杀掉两个...不，三个也可以，本座可以帮你杀掉三个你看不顺眼的凡人。” 说罢，别西卜那绀紫色的视线扫过了李夜行的眼眸，见那双黑色的眸子一如往日般淡漠，她那银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而李夜行则是转过身，去了卫生间抽了一根烟，待他回到卧室里准备继续码字时，只见别西卜正趴在他的床上，脸埋进他的枕头里，一声不吭，而那本从李夜行手中借来的书，则被她胡乱丢在了一旁。 看着床上的别西卜一眼，李夜行坐下身来，默默敲打起了键盘。 对于李夜行而言，工作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当完成了今日的更新，窗户外的天色已是暗了下来，李夜行站起身，下了楼，在厨房将昨天晚上和今天中午都没怎么动过的剩菜全部热了一遍，然后便回到楼上，轻轻对着自己的床踹了两脚，趴在床上的别西卜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便爬起身来，跟着李夜行一同下了楼。 就像之前那样，两人正对着坐在餐桌旁，只是这一次，餐桌上的氛围变得更加怪异了，李夜行一如既往的扮演着淦饭机器的角色，高效的消灭着碗里的食物，而坐在对面的别西卜却是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在勉强将一整碗饭全部吃完之后，她起了身，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沙发上，对着摆在电视柜下的一大袋零食默默地发起呆来。 看了一眼好似丢了魂一样的别西卜，李夜行默默收拾着剩菜与碗筷，他系上围巾，伴着水声将两人用过的餐具擦洗干净，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的地砖，然后，他便无视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别西卜，直接上了楼。 今天状态这么好，可以为明天准备一章存稿。 沙发上，抱着膝盖，银发如瀑布一般垂下，背负着别西卜之名的少女默默将自己的小半张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之间。 原来，那个家伙...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吗？ 不过...这样也好...已经足够受那家伙的照顾了... 这样...也好... 渐渐的，小脸完全沉进了膝盖之间，别西卜的思绪渐渐飘远，意识则一点点沉进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隐约间，似有火焰在燃烧，火焰周围，似有人群在叫骂，他们怒吼着，哭喊着，狞笑着，将那最为刻骨的恶意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金发的少女衣衫褴褛，被捆在木桩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盘踞与少女灵魂深处的梦魇就如一条毒虫，无时不刻的撕扯着少女的内心，在那高高堆砌的柴堆旁，年轻的神父完成了祷告，他转过头，嗫嚅着嘴唇将手中的火把丢了过来，顿时，炙热的火焰升腾而起，疯狂撕咬着少女的皮肉与神经，在这灼烧之下，早已流干了眼泪的少女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谁来救救我？ 谁来？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谁来... 猛然间，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头到脚，倾泻而下，脚下的火焰瞬间被浇灭，神父以及那一众的骑士与村民们统统傻了眼，少女的神色惊疑不定，她正疑惑着发生了什么，突然，那捆绑着她的木桩，竟剧烈的摇晃了起来！连同脚下那堆砌而起的柴堆也在顷刻之间坍塌。 不！不是木桩在摇晃！而是我在摇晃！ 猛地睁开绀紫色的双眸，入眼即是漆黑一片，被粗暴摇晃着的少女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挥舞这双臂将那遮挡了视线的黑暗推开，顿时，那个吊着死人脸的凡人映入了眼帘，灯光下，他戴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的大衣，眼神一副既往的淡漠着，迎着别西卜的目光，他猛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朝着出租屋大门的方向指了指，动作竟有几分滑稽。 低下头，看着那刚刚蒙在自己头顶，现在却被抓在自己手中的黑色皮夹克，以及那散乱在白色沙发上的黑色鸭舌帽，无镜片眼镜框以及黑色的口罩，别西卜微微一愣，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竖着大拇指的李夜行，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问道：“凡人...你要...带我出去？” 迎着那闪烁在绀紫色之中的期待，李夜行重重的点了点头。 Chapter-35.他 的 宵 夜 “咔~好棒！” 举起手中的玻璃杯，伴着“吨吨吨”的声响将整整一大杯的冰镇啤酒一饮而尽，被白色泡沫糊住了嘴角的娇小少女将手中那大的吓人的扎啤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昏暗的灯光下，她伸手抹了一把嘴角，面色醺红着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道：“喂！凡人！该轮到你了！” 看着少女手中那空空的扎啤杯，李夜行的眉梢忍不住微微抽搐。 该死，大意了！因为昨天很轻易的就喝醉了，我竟然忘了这家伙的肚子是个无底洞来着！ 拿起手中那装着满满一大杯啤酒的扎啤杯，李夜行的眼神越发阴翳，就仿佛是想要杀人，迎着那绀紫色的兴奋目光，他猛地仰起头，举起杯子，将那杯中的啤酒直接倒进了喉咙，喉头疯狂的蠕动，发出阵阵声响，一丝澄黄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下，直流进衣领中，待那整杯的啤酒见了底，李夜行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他刚想要绷住自己那张死人脸，却张着嘴巴打出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只手轻捂着樱唇，另一只手则指着李夜行，微醺的别西卜笑的前仰后合，一边跺着脚一边兴奋道：“凡人你刚刚那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嘿！哥们！来喽！标准套餐！”眼看着李夜行的眼神愈发阴翳，一个身材颇为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系着围裙走了过来，打破了李夜行的尴尬，他将手上那套着塑料袋，装着烧烤的金属托盘放在李夜行与别西卜之间，笑着对李夜行道：“来，兄弟，点一下，大串牛肉多辣，豆腐皮多辣，烤辣椒，还是多辣，鸡翅和五花肉金针菇还在炉子上烤着呢，你们先吃着，等一会上齐了我再去给你们煎鳕鱼，你看成不？” 出于礼貌，李夜行对着眼前的中年汉子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僵硬而骇人的弧度。 “哈哈...”面对李夜行那能止小儿夜啼的微笑，中年汉子早已习惯，毕竟，李夜行可是他的常客了，看了一眼坐在李夜行对面，两眼直勾勾盯着盘中烧烤的别西卜，他笑着对李夜行问道：“说起来，之前一直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六月香不在。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明白了些什么，对李夜行的沉默寡言同样习惯了的中年汉子笑着道：“那您先吃着，想要点什么的话再吩咐，酒的话老规矩，直接拿，我们到时候给您数酒瓶子算账。” 说罢，不等李夜行点头，那中年汉子便快步离开了，毕竟，他这家小烧烤店还是挺忙的。 “喂，凡人...”待那中年汉子离开，别西卜随手抽出一串牛肉，或许是因为对李夜行与那老板的熟络感到好奇，她轻笑着问道：“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和你的女朋友？”别西卜继续问道。 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 “凡人，本座问你...”借着些许酒意，别西卜微微前倾着身体，低声对李夜行问道：“你的女朋友和本座相比，肯定是本座要更可爱更漂亮吧？” 对着别西卜使劲的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酒意上脑的原因，李夜行那激烈的动作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什么嘛？！怎么可能？！”被李夜行否认，别西卜那醺红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不满，一手握着烤牛肉串，另一只手则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瞪着绀紫色的眼眸愤愤道：“凡人，你难道想说你那和你一样同为凡人的女友，会比身为最强混沌魔女的本座更加美丽更加可爱吗？！” 只说脸蛋的话，少了几丝灵气，多了几分媚意，至于其他的地方...胸比你大，腿比你长，屁股又翘，还体贴，懂情趣，懂人心，厨艺也还说得过去... 想到这，李夜行重重的点了点头。 “嘁！本座看你就是不想承认本座比你的女友更加可爱更加漂亮！真是凡人的可怜自尊心...”嘴上嘟囔着，连带着眉毛也跟着微微蹙起，别西卜一边将烤肉串横在嘴边，一边用那对蓄满了怨念的绀紫色眸子死死的盯着李夜行，就仿佛她要咬掉的不是烤牛肉，而是李夜行的肉一样，张开嘴，恶狠狠的咬下去，任凭着肉汁沾染上樱唇，下一秒，就见少女脸上的表情静止了。 眼睛骤然睁大，一把将塞进嘴里的肉串拿开，别西卜的额头冒着汗，一边用小手拼了命的扇着自己的舌头一边痛呼道：“好——辣——！为什么这么辣？！你这家伙有病吗？！” 迎着少女那奶凶奶凶的眼神，李夜行慢条斯理的从盘子中取出一串烤肉，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口，腮帮鼓动着，他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牛肉一边默默的看着面色通红的别西卜，那一直淡漠着的眼神中，竟是生出了一丝嘲讽。 呵，哪怕是六月香那个E国人第一次吃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 “你！你竟敢这样看本座！大不敬！超级大不敬！”一把拿起摆放在椅子旁边的酒瓶，粗暴的将瓶盖打开，别西卜一边朝着李夜行面前的扎啤杯中倒着酒一边恨恨道：“这是惩罚！是对本座大不敬的惩罚！凡人！给本座一口气喝完！不许停！” 整整一瓶啤酒，也只是在泡沫的加持下勉强灌满了扎啤杯，少女一边吐着被酷辣折磨着的舌头一边为自己也打开了一瓶啤酒，待手中的扎啤杯倒满，她举起杯子，死死瞪着李夜行道：“来！凡人！干杯！” 呵，想看我出糗？ 魔女的可怜自尊！ 眼神重归淡漠，李夜行面无表情的与别西卜碰了个杯，紧接着，两人同时仰起头，对着手中的扎啤杯畅饮起来，伴着那“吨吨吨”的声响融为一体，两人同时喝干了酒，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前倾着身体，注视着彼此，好似下一秒就要跳过桌子打上一架，几秒后，李夜行缓缓坐直，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轻蔑，他拿起被啃过一口的肉串，张开口来正要咬上去，只觉得一股气流直冲喉头而来。 下一秒，李夜行打了一个悠长的酒嗝，比之前那个还要长。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一手握着肉串，一手捂着肚子，有些醉了的别西卜踢蹬着小腿大笑了起来，面对着来自矮冬瓜米虫的嘲讽，李夜行面无表情的用牙齿从铁签上扯下了一大块牛肉。 晚上九点，犄角曲折的小胡同里，遮阳伞下，顶着电灯泡的昏黄灯光，李夜行带着别西卜来到了一处很难找的小烧烤摊，这里的味道李夜行非常喜欢，有时翻云覆雨过后，他会带着六月香来这里吃宵夜，而今天，他带来的，是仅仅与他同居了三天的混沌魔女别西卜。 女孩要走了，情绪很低落，恰逢李夜行嘴巴馋了，正好一并带出来吃个宵夜。 若是能顺便为这个倒了几百年大霉的可怜家伙留下点快乐的回忆，那也算还不错... Chapter-36.暗 影 危 机 即便是酒量如李夜行，在宵夜之后也难免有些昏昏沉沉的，倒是别西卜，纵使面颊上泛着迷人的醺红，绀紫色的眼眸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连带着走路的脚步也跟着轻快了不少。 接近晚上十点，小巷子里早已没了光，天气不算炎热，但也绝不凉爽，不知不觉间，李夜行的身上渗出了汗水，将黑色风衣里的T恤衫沾粘在了皮肤上，终是有些难以忍受，李夜行将口罩拉扯到下巴上，吐出了一口热气。 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包香烟，点燃后，夹在左手的指尖，伴随着苦香气填充进肺部，李夜行微微仰着头，让两道白雾自鼻孔间缓缓喷出，在他身旁，别西卜微微侧着头，打量着李夜行那隐藏于黑暗之中的侧脸，那剪影如刀削一般锐利，却又被弥散的白雾给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浸泡在酒意之中，别西卜忍不住将自己那素白的柔荑缓缓伸向了李夜行轻轻摆动着的右手。 温润，柔软，白腻，如悉心雕琢的玉石，却又像潜伏在黑暗之中的毒蛇，青葱玉指微微颤抖着，探向了李夜行的指尖，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别西卜便可以牵住李夜行的手...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 终究，颤抖着的柔荑只是无力的垂下，在这一瞬间，别西卜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全部力气都被一下子抽走，以至于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待她稳住了身形，转过头，就见李夜行停下了脚步，正默默的看着她，那淡漠的眼眸明明是黑色，却能在这黑暗之中闪烁出淡淡的光华。 “别在意，凡人，只是有些...喝醉了...”轻轻摇了摇头，刚刚还盘踞在俏脸上那久久不肯离去的快乐消失了，别西卜轻勾着嘴角，笑的有些勉强，见李夜行依旧看着她，她忍不住微蹙着眉头，佯装不悦道：“怎么？凡人，你不相信本座？” 黑暗中，李夜行的嘴唇微微嗫嚅，似有什么在酝酿，但最后，李夜行放弃了，他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同于前世，这辈子，李夜行有一对父母，他需要为两个老人养老，李夜行还有一个温婉可人的女朋友，他需要对自己的女朋友负责，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有着神秘而不为人知的一面，可这些与李夜行又有什么关系呢？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魔女的存在，可芸芸众生不依旧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吗？ 说到底，别西卜也只是李夜行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李夜行认为自己不会，也没有必要为她以身犯险。 另一边，见李夜行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别西卜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走在李夜行的身旁，她纠结了片刻，轻轻伸手扯住了李夜行的衣角，似乎是不想让两人在这没有灯光的黑暗之中陷入沉默，她眉眼低垂着，轻声对李夜行道：“凡人，今天晚上，本座...很开心...” 银色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的弧度幸福却又苦涩，银发紫瞳的少女微微低着头，注视着脚下的路，樱唇嗫嚅着轻声道：“最开始，本座还想着本座会和你发展成什么模样来着，毕竟那些凡人，他们要么惧怕本座，要么觊觎本座，但你，你真的好奇怪，明明都是凡人，但你...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听着。 “果然，你写的那本小说，其实就是你自己的故事吧？”转过头，嘴角勾勒着浅浅的弧度，当绀紫色的眼眸中没有了往日那剧烈的情绪，少女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温和与恬淡，她轻笑着低声问道：“你真的在东欧做过雇佣兵？” 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回答，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前行着，老实说，要不是为了吃饭，他不是很想和别人讨论那段人生，哪怕那都是些穿越之前的事情了。 “之前，本座就察觉到了，你这家伙，绝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少女倒也不在意，她微微抬着头，望着巷子上那被两侧楼房挤压着的天空，轻声对李夜行道：“因为总是不说话的缘故，所以本座也无法判断，本座是不是你见到的第一个魔女，但在见识到了本座的力量之后，身为凡人的你却只有仅仅一个瞬间的惊讶，本座惊奇于你那健壮的体魄，也惊奇与你那与教会肃清部队成员不相上下的反应速度与熟练的拔枪动作...” 说着，别西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她继续道：“从第一次见你时，本座就在想，凡人啊，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你的眼神会那么独特？为什么本座无法从你的身上看到你的欲望呢？” “明明一直抗拒着与本座触碰，还曾经试着逃跑过，但本座无法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对生存的渴求，本座能清楚的感觉到，你并不在乎死亡，也许，你只是...习惯了活着而已...” 习惯了活着吗？ 脚步微微慢了下来，李夜行忽然觉得别西卜的话很有趣。 的确，若是惧怕死亡，当尽可能的远离危险，明哲保身，但前世时的李夜行却并不是这样的，不论是快要离开金三角的那段时间，还是成为雇佣兵之后的委托中，他永远怀着一种难言的高涨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这明显不是一个惧怕死亡的人该做的，但若是真的想死，只要停下一秒就好，在那枪林弹雨之中，只要停下一秒，就足以被子弹打成筛子。 对活着没有欲望，可又不肯老老实实去死，习惯了活着...这种说法倒也贴切。 该说...不愧是活了几个世纪的老怪物吗？ 微微停滞过后，李夜行再度迈开了脚步，只是这次，一股拉力自身后传来，别西卜扯住了他的衣角。 眉头微微挑起，李夜行转过了身，他正想看看别西卜又想做什么，却见黑暗中，别西卜伫立着，指尖紧紧攥着李夜行的衣角，眉头紧蹙，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她忽然抬起头，急声对李夜行道：“斯卡文闻到了魔力的味道！是魔女！朝我们靠过来了！速度好快！就在我们后面！” 眉头微微一皱，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纵使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李夜行却猛地迈开步子，直接向着前方跑去，而跟在李夜行身后，紧紧攥着李夜行衣角的别西卜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感直接带动了起来，踉跄着跟李夜行一同向前奔去。 穿过两栋楼的夹缝，来到椿州市的棚户区，在一片待拆的烂尾楼与破旧平房之间，李夜行带着别西卜狂奔着，因为身材娇小，别西卜完全无法像李夜行那样奔跑，几乎快要被李夜行带的飞起来，而对于李夜行而言，此刻的别西卜简直就是负重跑时挂在身后的累赘！ “凡人！越来越近了！快要到百米之内了！斯卡文跟不上她的速度了！”神色越发惊慌，别西卜一边急声向李夜行报告着情况一边回过了头，隐约间，那被甩在了身后的漆黑小巷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的接近着，李夜行甚至已经可以隐隐听到那追逐着的脚步声。 见鬼！带着这家伙，根本不可能跑赢身后那个东西！ 等等...我为什么要带着这家伙跑？ 哦，是了！追杀者是个魔女来着，如果不能排除对方会杀人灭口的可能性，那带着尚有一丝诡异战力的别西卜一起跑，肯定要比丢下她独自逃跑更加安全！ 这是...权衡利弊之后得出的结论！ 猛然间，李夜行的身形骤然停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跟在身后被带的几乎要飞起来的别西卜险些直接撞在李夜行的身上。 “怎么不跑了？！凡人！那家伙就要追上来...”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焦急，别西卜下意识的想要催促李夜行，却见站定在原地的李夜行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暗，隐约间，在那黑暗之中，别西卜看到了一个人影！ 被前后包夹了！ Chapter-37.崩 撤 卖 溜 重心缓缓下压，肌肉逐渐开始紧绷，李夜行那对黑色眸子中的淡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阴翳，他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隐藏在前方黑暗之中的人影，那人影高大，健壮，而且身上散发着某种若有若无的气息，而这种混杂着铁与火的气息，李夜行很熟悉。 这是...同行的味道。 在李夜行的身后，银发紫瞳的少女与李夜行背对着背，绀紫色眼眸中的瞳仁微微颤抖，作为欧洲曾经最强的混沌魔女之一。她的尊严与骄傲帮助她维持住了笔直站姿，但那张俏脸上的神色，却是如临大敌，眼眸中，前方的黑暗在缓缓蠕动，耳边，缓慢的脚步如同重锤般一下下击打着她的内心，直至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走了出来。 “啧啧啧，亏得我们还盯了你那么久...”站定在别西卜十步开外，高挑的金发女人咧着嘴角，牙齿咬着点燃的烟蒂，缓缓对着别西卜提起了手中的死老鼠，轻轻晃着那黑色老鼠的尾巴，看着老鼠一点点在黑暗中化作黑色的烟雾，她一把微微歪着头一边用俄语嘲讽着道：“真没想到，堂堂黑之死亡的化身，已经沦落到只能使用这种小手段的地步了，看来，你被教会收拾的很惨啊。” 听不懂面前女人那烫嘴似的俄语，一丝冷汗自她的太阳穴滑下，她能感觉得到，对面这个身份不明的魔女实力虽谈不上顶尖，但也绝不是力量衰退严重的自己可以对付的。 就在别西卜与那金发魔女对峙着的时候，李夜行也在默默的与挡在眼前的人对视着，纵使隔着黑暗，难以看真切，但李夜行仍然可以依稀的辨认出，那是一个中年白种人，而且应该有着部分哥萨克血统。 R国来的雇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带着一个魔女？ 瞬间，一道思路自李夜行的脑海之中闪过，他猛地意识到，是自己下意识的带入了前世时的观念，将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教会手中有魔女，国家机关手中有魔女，那凭什么...雇佣兵中不会有专门针对魔女进行作战的魔女雇佣兵呢？！ “您好，李先生...对吧？”一步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李夜行十步开外，高大健壮的中年白人男性用标准而流离的中文普通话对李夜行沉声道：“虽然不是很希望以这种不愉快的方式和您沟通，但现在，能请您让到一旁吗？我们的目标不是您，而是您身后的那个怪物，您只需要赶快回家就好，我想明天一早，天朝这边的相关部门就会找到您，根据天朝的隐秘条例帮您做相关处理，等到那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与您无关了。” 无关？也对，本来李夜行就不该和这种事扯上关系，说到底，他会被卷进来完全是个意外，是身后那小屁孩肆意妄为的结果。 没有回答面前这白人壮汉的问题，也没有挪动脚步，李夜行的眼神越发阴翳，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源源不断的渗出来，一时间，被李夜行死死盯着的白人壮汉竟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见鬼了！刚刚离得远，这里又太黑，所以才没有看清，现在凑上来一看，这家伙的脸，简直比照片里的还要过分！如果说战士的气质是从一次次爬出死人堆之中锻炼积累出来的，拿着家伙的气质，简直就像是...死人堆里的死人突然站了起来！ 活人，可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哎呀！和他啰啰嗦嗦的干嘛啊？”轻轻啐了一口，吐出烟蒂，让烟蒂在漆黑的地面上弹跳着溅起一丝火星，金发的魔女微微歪着头，一边挖着耳朵一边用俄语道：“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要是这家伙不肯让开，那就直接连着他一起干掉不久好了？” “雇主希望尽可能不要伤害到他。”中年男人用俄语沉声回复道。 “但前提是‘尽可能’，对吧？”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凶光，露出有些恶劣的笑容，金发的魔女咧着嘴角一脸愉悦道：“要是一不小心把这家伙误杀掉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凡人，你走吧...”趁着包夹住两人的男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R国相声，别西卜眉头紧蹙着，轻声对李夜行道：“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了，这是本座的战争，现在，回到你的日常里去吧...” 微微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别西卜，李夜行没有说话。 “放心，本座能解决他们...”见李夜行似乎有些犹豫，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那么自信的笑容，她用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轻勾着嘴角对李夜行道：“别忘了，本座可是令欧陆恐惧，令教会震颤，带来瘟疫如狂风过境一般的黑之死亡，混沌魔女别西卜！” 看着少女那有些勉强的笑脸，李夜行转过了头，重新将视线锁定在了面前那个男人的身上。 姑且不谈对方那鼓胀着的腰间藏匿着的是不是手枪，也不讨论那男人领口处微微露出的匕首，单单是身后那个一股子R国女流氓气息的魔女，就绝不是李夜行可以对付的，在这里，贸然为别西卜出头，就等同于受死。 逃吧... 挪动脚步，李夜行向着一旁迈去。 逃吧... 无视着别西卜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对着面前的男人低下头，用额前略长的黑发遮挡住了自己阴翳的双眼，李夜行似乎终究还是妥协了。 逃吧，只能逃了，逃避虽然可耻，但却有用... 猛然间，黑色的大风衣于空气中甩动，掀起猎猎的声响，暴露出李夜行那身被紧实肌肉撑起的黑色T恤衫，抓着自己大衣的李夜行如狂风般转过身来，用大风衣将背后的少女连同着她那头银发一把包裹住，只露出脑袋和小腿，手臂微微用力，如同扛着米袋子一样将别西卜扛在肩上，李夜行顺势压低身形，一个箭步踩上了旁边的墙壁，如飞檐走壁般直接冲上了平房的房顶，带着沉重却又飞快的脚步声，瞬间消失在了那一男一女的视线里。 逃是当然要逃的，毕竟看那矮冬瓜米虫的难看脸色就知道肯定打不赢，但问题是，你让我跑，我就得灰溜溜的跑，凭什么？我是你爹？ 虽然一直立志要做个普通人来着，但从看到眼前R国男人那张稳操胜券似的沉稳脸时，李夜行就一直觉得莫名的火大，伴随着这升腾而起的臭脾气，他下了决心，今天，这张R国老脸，他打定了！ 半晌的沉默后，被留在小巷子里的金发魔女僵硬着脖子转过了头，看着那留在墙壁上的一排鞋印，她忍不住瞪大着眼睛惊声道：“哈？！” 金发魔女的对面，中年男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识道，教会提供给他的情报出错了！ 那死人样的眼神...那一身紧实的腱子肉...还有那能够扛着几十斤的东西飞檐走壁的恐怖爆发力...你们教会管这个玩意叫普通人？！ Chapter-38.暗 夜 逃 杀 跑的越快，迎面而来的风便越是凉爽，李夜行的汗水却依旧在不停的淌下，将已经彻底被汗水浸湿的单薄T恤衫完全粘在了他的皮肤上。 在一栋栋老旧平房的屋顶奔跑跳跃，引得流窜在棚户区中的流浪狗们一通吠叫，李夜行一手扛着别西卜的腰，另一只手则五指并拢着呈手刀状，迈开步子如同田径运动员一般肆意狂奔，在他的肩膀上，被扛着的别西卜目光呆滞，似乎是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老半天后，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凡人...竟然想带着她一起跑！ 一股暖流自心间滑过，但更多的却是担忧，这担忧沉积着，一点点化作了对李夜行不理智行为的愤怒，她转过头，看着李夜行那淌满了汗水却面无表情的侧脸，娇声怒喝着道：“凡人！你疯了？！快放本座下来！” 没有回话，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将那抱在别西卜腰间的手臂勒得更紧了。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你怎么可能跑得赢魔女啊！”眼看着李夜行完全不打算听自己说话，别西卜急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急声道：“那帮家伙...那帮家伙是教会的疯子们找来的！他们绝对会杀了你的！” 呵？杀我？听上去竟然还挺有建设性的，你就让他们试试呗。 “啊，该死...”见李夜行依旧不为所动，最终，别西卜放弃了抵抗，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挂着一丝惨淡的笑意，她轻声道：“本座竟然忘了，你是个不怕死，只是不习惯去死的怪物来着...” 就如别西卜所说的那样，人类的肉体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快过魔女，更何况还是在负重跑的情况下，又向前跑了不到百米，就听一个洒脱中又带着几分残暴的声音忽用俄语在耳边高喊着道：“哟！年轻人！跑的很快嘛！” 视线微微转动，就在十米开外的房屋屋顶，那金发的魔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那魔女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正摆动着手臂以与他完全相同的速度狂奔着。 啧，果然没那么容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另一个家伙，肯定就在另一边吧？ 这样想着，李夜行一边狂奔着一边向着身体的另一侧微微转动视线，果然，就如他所想的那样，之前那个中年白人也跟着上了屋顶，奔跑速度虽不至于像魔女那般夸张，可却也因为李夜行负重奔跑的原因而一点点与李夜行拉近这距离。 “他们追上来了！”别西卜急声道。 用你这矮冬瓜米虫提醒？我看不到的吗？！ “别跑了啊年轻人！我劝你别跑了！”明明在用与李夜行完全一致的速度奔跑着，但相比满头大汗的李夜行，那金发的魔女却宛如闲庭信步，甚至还有余力对着李夜行大吼大叫，她单手护在嘴巴旁，如人造喇叭般用俄语对李夜行笑着喊道：“你要是再不停下，本大爷说不定会直接开枪哦！真的会直接开枪哦！” 啧...开枪...你丫不是魔女吗？！ 看了看左侧不断用俄语说着垃圾话的金发魔女，又看了看右侧身后距离越来越近的中年男人，李夜行的黑色眼眸中罕见的有了一丝波动，眉头微微皱起，于此刻，他终于认清了人类与魔女的体能差距，想要靠着两条腿从这个金发魔女的手中逃走，无意于痴人说梦！ 是时候想想新的办法了！ 纵使垃圾话没完没了的环绕在耳边，但李夜行却全然不在乎，他默默思考着对策，思考着一个生在天朝，按月纳税，遵纪守法的普通市民，在遭到非法入境的邪恶雇佣兵追击时，最应该做出的反应是什么... 报警吧？果然应该是报警吧？ 虽然报警之后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活下去，如果挺不过今晚，李夜行会连面对后面那一屁股麻烦事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李夜行果断拿起了手机，一边奔跑着一边试图打开锁屏，因为一直在跑动着的缘故，所以他解开锁屏的速度要比往日慢了不少，紧接着，他便将视线移向了手机屏幕下方的通话功能。 追在李夜行的身后，听着自己的搭档不断地说着垃圾话，眼看着距离李夜行越来越近，却见李夜行忽然掏出了手机，追在后面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脑袋上猛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等等...这混蛋...他他女马的该不会是想要报警吧？！ 见鬼了！这是哪来的怪物？！路子也太野了！ 路子虽野，但也绝对行之有效，一旦让李夜行成功报警，引来天朝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他和他的契约魔女就死定了！ 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以至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那中年男人毫不犹豫的掏出了藏在腰间的消音手枪，发疯似的朝着李夜行扣动起扳机，他一边扣着扳机，一边还不忘用俄语对自己那追在李夜行身旁的搭档急声高喊：“快阻止他！AK！他要报警！” “真的假的？！报警？！”被自家搭档的话给吓了一跳，看着不远处那一边扛着别西卜狂奔一边摆弄着手机顺便还连滚带爬的躲避着子弹的李夜行，被叫做“AK”的魔女微微一愣，随即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伴随着魔力化作的电流火花在指尖炸响，不远处，李夜行手机屏幕顶部的4G标志瞬间变成了灰白色的平安符号，顿时，李夜行脸色一黑。 没信号了？！搞什么鬼？！ “是那家伙！那家伙用魔力把自己变成了信号屏蔽器！”同样看着李夜行的手机屏幕，感受到身旁那诡异魔力波动的别西卜忍不住高声道，老实说，当李夜行拿出手机的第一时间，别西卜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她更加没想到，竟然有魔女可以屏蔽掉通讯信号！ 毫无疑问，对方是诞生自现代的魔女！ “我说，小子，你是真的固执啊，本大爷都劝了这么久了，你就是不肯丢下你肩膀上那个注定活不过今晚的累赘跑路吗？”另一边，似乎是终于对劝阻李夜行不再抱有希望，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耐烦了，下一秒，只见一旁烂尾楼上的砖块裹挟着一片石灰瞬间炸裂，金发的魔女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如炮弹一般直接弹射了过来，那速度之快，李夜行竟是没能及时反应，被一脚踢在了侧肋上，就在李夜行因这巨大冲击力而倒飞出去的瞬间，那金发的魔女在空中猛地旋转身形，紧接着便踢出了第二脚，直奔被李夜行扛在肩膀上的别西卜。 伴着几乎要交叠在一起的两声闷响，李夜行与别西卜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进了棚户区的黑暗之中。 Chapter-39.同 行 见 面 见鬼了...头...好疼...好像直接撞在墙上了... 黑暗中，李夜行颓坐在沾着血迹，带着裂痕的墙角下，纵使脑袋嗡嗡作响，他却依旧可以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顺着发丝之间流淌了下来，划过了自己的面颊。 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下肋，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李夜行忍不住轻轻打了个颤，毫无疑问，刚刚的那一下，自己的骨头绝对裂开了，不，正面吃下这样的一击，断掉了也不奇怪，说不定连脏器也跟着受损了。 啧，身为魔女，难道不停该拿着魔杖一边念咒一边不停的朝着我施法吗？像个人形终结者一样随随便便一下子就能跳十几米远还能一脚把人踢飞出去，你这算哪门子的魔女啊... 隐约间，耳边似传来了什么声响，李夜行微微抬起头，只见只见那一直追击着他的中年男人，从面前那平房的房顶跳了下来，踩着地上那混杂着碎石的泥土地与零星生长着的杂草，他来到李夜行的身前，低着头，看着李夜行，神色冷然着问道：“还活着吗？” 视线缓缓聚焦，在一片模糊中勾勒出那男人的双腿，李夜行抬起头，看着那男人的脸，淡漠的眼神中藏着几分阴翳，就像是躲在阴影里随时准备扑咬猎物的狼。 “很好...”高大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他一把抓住李夜行的衣领，猛地将李夜行从地上提了起来，狠狠的按在了墙上，紧接着，一击勾拳狠狠的砸在了李夜行的两肋之间，顿时，李夜行只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出去，胃部更是剧烈的痉挛，再加上之前剧烈运动带来的副作用，李夜行的眼球瞬间爆满了血丝，猛地弓起身子，张开嘴巴，伴着一阵呜咽似的怪声，还未被消化完的啤酒混杂着烧烤，猛地从李夜行的嘴里喷了出来，洒在了中年男人的鞋子和裤子上。 “啧...”湛蓝色的眼眸之间闪过了一丝厌恶，男人随手将李夜行丢在了地上，他抖了抖满是呕吐物的裤腿，偏过头来对李夜行沉声道：“这一拳是教训，孩子，你该听我的话，老老实实离开来着。” 弓着身子躺在地上，李夜行粗重的喘息着，尽管如此，他还是转动着眼球，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被李夜行盯着，中年男人的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犯怵，毕竟，那眼神，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眼神，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天朝，而教会方面又拿出了关于李夜行的官方情报，他都要怀疑李夜行是他的同行了。 不过，都结束了，只要等着那边的AK收拾掉此次的委托目标就好。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转过了头，默默的看向了不远处的黑暗，听着那回荡在黑暗之中的声响，他知道，那是战斗的声音，就在不到百米之外，隔着一栋栋平房与烂尾楼，还有一座座快要坍塌的围墙，与自己完成了契约的魔女，正在同那个传说中的黑之死亡战斗着。 只不过，那个传说中的混沌魔女已经被教会施加了封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实力恐怕连正常状况下的十分之一都难以发挥吧... “我要去给我的搭档收场了，你就老老实实躺在这里吧...”将自己的靴子在一旁的墙壁上轻轻蹭了蹭，尽可能的擦掉粘在上面的呕吐物，男人转过头，看着弓起身子躺在地上的李夜行，神色冷漠着道：“放心，等那边结束了，我会帮你叫救护车，毕竟比起让你死掉，教会那边似乎更倾向于让被无辜卷入的人活下去，所以，祈祷AK能尽快结束战斗吧。” 说着，那男人迈开了步子，朝着不远处的黑暗走去，只是，还未等他踏入前方的狭窄小巷，忽然，一块石头飞了过去，轻轻的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转过了头，只见李夜行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只手还维持着投掷的姿势。 “看来，你不愿意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转过身来，面对着李夜行，那男人沉声问道：“李先生，需要我帮你认清现实吗？” 无视着眼前的男人，李夜行强撑着支起了身子，现在的他非常清楚，他眼前这个看上去颇为厉害的同行肯定不会放他去见别西卜，所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干翻他！ 微微摇晃的身躯逐渐平复，腰子肋下与头顶的疼痛感还在刺激着李夜行，这种程度的痛苦，足以阻碍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行动，但阴影中的李夜行却一点点勾起了嘴角，他知道，疼痛是因为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疼痛，没错，不论是头顶的伤口，还是断裂的肋骨，都在扯着他的耳朵，发疯似的告诉他：你还活着！ 嘴角的弧度愈发扭曲，胸腔里那沉寂了足有一年之久的心脏剧烈的搏动了起来，于此刻，从原身那里继承来的身体，终于回应了李夜行的灵魂，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男人，被乱发微微遮挡的黑色眼眸中满是病态的癫狂。 “什...”瞳孔骤然缩小，还没等那中年男人说完话，一股巨力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下巴上，伴随着下巴脱臼的声响，被李夜行一击直拳正中要害的中年男人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借着那惊人的冲击力，他一个翻身顺势而起，同时飞快的将自己的下巴复位，伴随着一阵剧痛，他站起身来，看向李夜行的眼神竟有些惊疑不定。 好快！好快的拳头！为什么可以打出这么快这么重的拳头？！还是在重伤的情况下！ 而且，这家伙，竟然还在笑？！ 这家伙！他不对劲！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另一边，见那中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中闪烁着忌惮，李夜行嘴角的弧度拉扯的更加扭曲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之间竟冒出了丝丝的白气，面对着这样的李夜行，那中年男人只觉得汗毛倒竖，明明面对着的是一个重伤之人，但不知为何，中年男人就是觉得自己会被这东西给杀死！伴随着那杀意从李夜行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向外蔓延，与李夜行对视着的中年男人甚至隐约从那黑色眼眸的倒影之中看到了自己惨死的景象！ 不行！这家伙根本不是普通人！他绝对属于隐秘的那一侧！而且还是个极度危险的怪物！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话...会死！真的会死！ 刹那间，迎着脚步越来越快，从慢走变成狂奔，带着狰狞笑容直奔自己而来的李夜行，中年男人瞬间摆出了格斗架势，就如他料想的那样，李夜行的速度极快，身形更是因重伤难以保持平衡的原因而变得有些飘忽不定，眼看着李夜行咧着嘴角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中年男人猛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喝啊！”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怒吼，蓝色的光芒如电流一般划过中年男人的胳膊，让那中年男人爆发出了远超他肉体极限的速度，伴着一声闷响，李夜行再度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刚刚已经被李夜行用头撞击过一次的墙壁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坍塌，将李夜行埋在了砖石之下，可即便如此，那中年男人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他眉头紧皱着，再度摆出架势，双眼死死的盯着坍塌的墙壁，在那绷紧着肌肉的双臂之上，隐隐约约有蓝光闪过。 而另一边，就如中年男人所预料的那样，仅仅不到两秒钟，那墙壁坍塌而堆积在一起的砖石与石灰猛然迸溅，在那灰蒙蒙的阴影中，李夜行的脸上挂着狂暴而扭曲的狰狞笑容，手中拎着半块碎砖，如贴着地面滑行着的蛇一般，朝着中年男人猛冲了过来。 Chapter-40.魔 女 战 争 黑暗之中，隐隐传来闷响，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痛呼，穿着大码黑色皮夹克的少女带着气浪，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在击穿了整整一栋烂尾楼的四面墙之后，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与泥土砂石之间打着滚，任凭地上的灰尘与泥土沾染在那柔顺的银发之上。 可恶...身体里的魔力...完全不听调动...该死的教会... 撑着地面的玉手猛然握紧，抓着一把砂石与杂草，别西卜紧蹙着眉头，摇晃着正要起身，猛然间，却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一边哼着轻快的前苏联歌曲一边左右蹦跳着，如同玩着跳房子的少女一般从那被别西卜撞出的大洞里冒了出来，脸上带着欢快却又邪恶的笑意，来到别西卜身旁的金发魔女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别西卜的肚子上，瞬间，黑色的皮夹克自少女的背后炸裂，露出光洁而滑腻的后背，一大股魔力化作黑色的液体自少女的口中喷涌而出，在这巨力的冲击下，少女直接飞跃了整条小巷，如皮球一般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上打着滚，直至后背在那老旧平房的墙壁上撞出一片裂纹才堪堪停下。 “哦呀哦呀，不是吧...”夸张的前倾着脖颈，手掌遮挡在眉眼前，做望远状看着小巷另一边还在试图爬起身来的别西卜，金发的魔女微微挑起了眉毛，被包裹在黑色高跟皮靴中的足尖微微用力，她骤然跃起，稳稳的停在了别西卜的身旁，然后轻抬起腿来，踩上了别西卜的后背。 下一秒，伴随着小腿骤然发力，一阵闷响混杂着娇嫩的痛呼声一起传来，为了将试图站起的别西卜重新踩回到地面上，金发魔女用力之猛竟从地上将掀起了一大片的烟尘。 “说起来，不愧是那个肆虐欧洲的怪物吗...”嘴上说着带有浓重卷舌音的英语，死死的将不断试图爬起的别西卜踩在脚下，金发魔女微挑着眉毛看向了自己的手，在那洁白的皮肤之上，手指关节处那一整排微微冒着黑烟的脱皮与溃烂显得极其扎眼。 “这怪异的魔力，即便是同为魔女的本大爷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是人类呢？也难怪七百年来你一直都是孤苦伶仃...”微微俯着身，嘴角勾勒着赤裸裸的嘲讽，金发的魔女伸出一只手，让魔力自掌心之间凝聚，渐渐的，一条条发着光的线条凭空在金发魔女的掌心之间勾勒连接，直到缓缓具象化，变成一把微微泛着光的AK-47自动步枪，紧接着，她手握着枪管，将木质的枪托抵在地上，不断的用枪托轻轻碰撞着脚下别西卜的太阳穴，就仿佛是在思考用枪托从哪个角度殴打别西卜的头部比较好。 “我说，尊敬的别西卜大人哦...”看着在自己脚下挣扎着的银发少女，金发的魔女轻笑着用英语问道：“就算被踩在脚下，却依然不打算认真的对待我吗？你的灵装呢？为什么不解放你的灵装？” 听着来自金发魔女的质问与羞辱，被压在地上的别西卜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涩的弧度，灵装？别开玩笑了，作为魔女战斗姿态的具象化，凝聚魔女灵装需要巨大的魔力，可现在，别说凝聚灵装，她就连普通的魔力外放都难以做到了！ “看来，先前教会那边是真的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啊，什么叱咤风云的混沌大魔女啊，这不是完全变成废物了吗...”见银发的少女只是用那贫瘠的肉体力量试图挣扎，金发的魔女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选好了角度，如同摆正高尔夫球杆一般将枪托对准别西卜的太阳穴，她偏过头。摆出一副失望又无聊的表情道：“算了，早点解决掉你吧，先杀了你，然后再去找那个和你在一起的人类...” “等等...”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被狠狠的重新压回到了地面上，别西卜急声道：“她只是个凡人！这和他...” “‘和他没有关系’，别西卜大人你是认真的吗？”湛蓝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惊讶，就仿佛是对别西卜的话感到不解，金发的魔女微微挑着眉毛道：“那条臭虫，我和米哈尔都给过他机会了啊，他本可以老老实实离开的，但是他却选择抱着你当罗宾汉，把我和米哈尔当傻子耍，现在，你让我放他走，我真的很难接受啊。” 说到这，金发的魔女忽然耸了耸肩膀，扬起手中的枪，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一边准备将手中那饱含着魔力的自动步枪对着别西卜的太阳穴挥打过去一边满不在乎道：“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别西卜大人，因为你要先那家伙一步去了，先杀你，再杀他，哎嘿，完美！啊不，等等，刚刚那一脚虽然踢得不重，但绝大部分人类估计都没法扛下了，说不定那家伙已经死了呢？” “你这...杂碎！”猛然间，低沉的兽吼自喉咙之中挤压了出来，俏脸摩擦着沙地的别西卜猛地转过了头，绀紫色的眼眸中饱含着漆黑色的杀意，紧接着，一阵气旋猛地自别西卜的周围炸开，黑色的火焰更是升腾而起，如蛇一般直奔踩着别西卜的金发魔女而去。 “哦呀！”瞳孔微微缩小，金发的魔女向后微微一跳，轻描淡写的与别西卜拉开了距离，在她面前，别西卜的身上燃烧起了熊熊的黑色火焰，眼神中满是憎恶与杀意，即便是难以调动体内的魔力，那深沉的恶念却依旧如刀子般顺着金发魔女的眼眸扎进了她的心里。 “这下终于要使出真本事了吗？”看着那带着诡异魔力的黑色火焰蔓延至银发少女的全身，金发的魔女忍不住轻笑着拍了拍手，直至那火焰化作黑色的雾气，于空气之中一点点的消散，金发的魔女愣住了。 只见此刻，别西卜的身上正套着一身黑色的洛丽塔长裙，只是那长裙已是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孔洞，每一个孔洞处都燃烧着随时可能会熄灭的稀薄黑火，而那裙摆下的一层层蕾丝更是如同被撕扯过一般，烂成了一团。 “原来，你这家伙是真的无法凝聚出自己的灵装了啊...”脸上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丝淡淡的无奈，迎着倔强凝聚出了自己那半残灵装的别西卜，金发魔女的脸上多了一抹肃穆，她轻轻挥手，让那用魔力构筑出的AK-47在空气中缓缓消失，但紧接着，更加庞大的魔力如狂风一般从金发魔女的身上涌动了出来。 瞬间，带着棕色毛领的军绿色大衣凭空出现，披挂在了金发魔女的身上，而那下身的裤子则被一条军绿色的长裤所取代，用棕色的皮质腰带束缚在腰间，裤腿整齐的插进闪亮的黑色皮质军靴，一顶军绿色的大檐帽凭空凝聚，带着红色的标志具象在了金发魔女的头顶，一个呼吸之间，那看上去玩世不恭又性格恶劣的金发魔女AK，竟化作了一个神色肃穆，眼神刚毅的女将军！ “放心，之前是骗你的，我不会杀掉那个凡人，我还没必要与一个碰巧被卷了进来的普通人类过不去，我只是希望，在你最后的时刻里，我们可以像战士一样，发挥全部可以发挥的实力，来上一场真真正正的魔女战争，哪怕你已经被教会封印导致力量残缺，我依然愿意向倾尽全力的你献上我最真挚的敬意...”于别西卜的面前展现着自己的完美灵装，金发的魔女抬起手来，敬着军礼，对着眼前已经发挥出了全部力量的别西卜高声道：“我的敌人啊！这是你最后的战斗了！现在，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是来自‘星期五’的米哈伊尔.季莫费耶芙娜.卡拉什尼科娃！是要埋葬你的军火之魔女！” Chapter-41.战 争 热 诚 半块碎砖狠狠的砸在额头上，伴着一阵闷响四分五裂，看着中年男人的额头被自己手中的砖头砸的鲜血直流，李夜行眼中的瞳孔几乎兴奋到颤抖，只是下一秒，炮弹般的重拳闪烁着电流般的蓝光再次砸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一击鞭腿直奔李夜行的太阳穴而来，脑袋有些昏沉的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手臂阻挡，然后便被这一脚踢得直接倒飞了出去。 身子在泥土与碎石间打着滚，沾染上遍布汗水的身躯，李夜行调整着身形，借着这冲击力猛地一个翻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顺势与面前的中年男人拉开了距离。 澎湃的杀意与战斗快感如同酒精，又如同尼古丁，不停地刺激着李夜行的大脑，明明他的神色越发癫狂，嘴角的弧度几乎要撕扯到耳根上，但他的思维却是越发的敏捷，那埋藏于灵魂深处的，近乎强大到病态的战斗本能更是帮助他倚靠着这具强度无法比肩前世的身躯，强行与一个经验老道的雇佣兵在肉搏中打了个不落下风。 不，只是看上去不落下风而已，实际上，还是被压制了，毕竟，这具身躯的抗击打能力太脆弱了，直到现在，那防住了敌人鞭腿的手臂依然在阵阵的作痛，甚至隐隐有些要使不上力的架势来。 透过微微遮挡着视线的发丝，李夜行那双被杀意与癫狂所充斥的黑色眼眸，牢牢锁定住了对面那中年男人的手臂，只见那暴露在外的粗壮手臂上，隐隐有蓝色的光芒闪过，好像也就是从那蓝色光芒出现开始，李夜行很难再击中自己面前的敌人，毫无疑问，那个雇佣兵的速度变快了。 这是...某种魔法？ 另一边，那个中年男人，来自R国的米哈尔看上去也不好受，鲜血不断的顺着他的头顶淌下，滑过他的侧脸，上身的T恤衫几乎要被扯烂，而那暴露在外的肌肤之上满是淤青与血迹，两只摆着格斗架势，隐隐冒着蓝光的手臂更是微微颤抖。 该死，哪怕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使用了术，却依旧无法将这个家伙击倒吗？ 所谓的术，本质上就是人类试图模仿魔女使用力量所开发出的技巧，对使用者有着极高的天赋要求，绝大部分情况下，只有与魔女契约过的人类才可以在不借助任何道具的情况下使用术，不论是九州大地上有着千年底蕴的仙术与妖术，还是师承镇魔司，被日本阴阳寮普遍使用的阴阳术，亦或者是巫术，其本质都是为了能让人类像魔女那样使用超凡力量而开发出的古老技巧，这些技巧虽然在魔女的面前不值一提，但对于人类而言，这些术足够诡异强大。 米哈尔所使用的术，是苏联时期KGB流传下来的特殊战斗用术，全称“隐秘军用CQC第三式强化术”，这套术可以小幅度的强化使用者的反应速度与力量，降低使用者在被击打后所造成的疼痛感，若是能将这套术发挥到极致，甚至可以用手臂和拳头来抵挡甚至弹反一些极度低微的魔法。 隐秘军用CQC第三式强化术的宗旨并非是让使用者直接与魔女对抗，毕竟让人类术士与魔女正面对抗这很不现实，这套术的宗旨是，当使用者遭遇到与魔女契约过的术士时，可以凭借强大的格斗技巧将对方压制甚至打垮。 只不过，眼前这家伙，这个李夜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雇佣兵，米哈尔的脚步可以说几乎是走遍了全世界，在这段经历之中，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存在，其中也不乏一些强大的家伙，而在这些人当中，李夜行的身体强度只能说普通，甚至有些羸弱，看上去虽肌肉紧实，但无疑缺乏了铁与火的锻打。 然而，在面对被术加持过的一发发重拳打击之后，李夜行却还是能第一时间就站起来。 作为术的使用者，米哈尔很清楚，正常情况下，依照李夜行的体格，早就应该倒下了，就算没有骨断筋折，持续的疼痛也会让李夜行动弹不得，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哪怕被打裂了骨头，哪怕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这家伙却依旧可以站起来，然后继续以那离谱的速度冲上来与他战斗，而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夜行的速度与力量好像又开始提升了，他正在适应使用了术的米哈尔！ 被病态的战斗欲望与夸张的战斗本能所支配，不论被击倒多少次都能保持着巅峰的状态重新站起来，而且还会越打越强，但偏偏连术都不会使用的...普通人？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有些怀疑，那么现在，米哈尔可以确定了，眼前的那个年轻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面对着随时都会冲上来的李夜行，米哈尔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寒芒，额角，鲜血一点点淌下，直奔睫毛，就在那鲜血浸透进睫毛，让米哈尔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的一瞬间，李夜行的骤然动了！脚下卷起沙尘，他挂着如恶鬼般的笑容，直奔米哈尔而来，而另一边，眼见李夜行动了，米哈尔心中一震。 得手了！ 猛地从腰间掏出消音手枪，直接对准着李夜行，米哈尔刚想扣动扳机，却又微微一愣，只见李夜行贴近着米哈尔的身形竟是画着弧线而来，这让他的身子看上去有些飘忽不定，一时间，米哈尔竟是难以瞄准！ 该死！这家伙竟早就猜到我想要拔枪了！不！一个正常的天朝人会猜到我藏了枪这就已经很奇怪了吧？！ 呼吸之间，李夜行已是欺身而上，直接压进了米哈尔的怀中，后腿蹬地，腰部扭转着用力，一记上勾拳带着破风声直奔米哈尔的下巴，米哈尔心头一颤，一边下意识的后仰着想要躲避那沉重的上勾拳一边抽出藏在领口的匕首直奔李夜行的脖颈间，想要将李夜行强行逼退，却不料在这一瞬间，李夜行猛地竭力伸长着自己的脖子，一口咬住了米哈尔握着匕首的手腕。 “见鬼了！”眼看着皮肉被李夜行用牙齿撕裂，鲜血迸溅，迎着李夜行那残暴而疯癫的眼神，米哈尔终于绷不住那张沉着的脸了，他神色狰狞着想要破口大骂，但下一秒，李夜行的重拳便狠狠顶在了他的下巴上，差点咬到了舌头的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健壮的身子竟是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双臂上流淌着的淡淡蓝光如断电般忽闪着消失，躺在地上，两眼发黑的米哈尔只能看着李夜行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黑暗中，化作了剪影的亚洲男人眼睛似在放着光，那一排混着血迹的森白牙齿更是将李夜行勾勒的如同果戈里笔下的怪物一样。 “真没想到...”用俄语轻声自嘲着，躺在地上的米哈尔没有起身，亦没有试图逃走，他只是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步步逼近的李夜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却又带着几分狰狞，米哈尔轻轻摇着头，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下一秒，枪声响起。 Chapter-42.他 的 声 音 时间已临近午夜，爬山虎胡同里的老旧办公楼仍亮着灯光，坐在装修粗糙，器具陈旧的办公室里，守着自己那张充满上个世纪味道，但擦得十分干净的木质办公桌，穿着一声灰色运动服的于山城喝了一口大茶缸里的苦茶水，在从酒店附近的部门人员那里确认过教会成员们是否安分之后，他选择看看档案，这些档案是晚上七点左右时从上面传下来的，虽然可以直接用电脑或者手机阅读，但于山城坚持让自己的下属把他们全部打印了出来。 这姑且可以算是老古董的坚持吧。 “杰拉德.帕克利亚，42岁，加利福尼亚人，原A国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成员，在一次位于阿富汗的作战任务后罹患严重的PTSD，退役后，经由介绍，加入教会的肃清部队，编制是...戴罪者...”眉毛微微挑着，于山城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轻声嘀咕道：“虽说能理解这家伙是个戴罪者，但...这看上去可不像是PTSD的模样...” 相对于帕克利亚，教会其他人的资料就简单了很多，或者说，神秘了很多，那位克拉丝修女除了出生地与进入教会的年份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作为教会天使的阿兹尔更是只有几场发生在历史之中的战斗，而且可信度存疑，至于最后的一个... “奈亚拉托提普，伏行之混沌，三大外神魔女之一，在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去世，两大柱神相继离去之后，唯一一个滞留在了这个世界之中的外神魔女，处于教会的严密控制之下，目前唯一暴露出的能力是可以潜行在影子之中，但根据克苏鲁神话体系的描述，其应该具备更多的能力，教会等级定位：B-级，部门定位：不详，镇魔司参考定位：S...” 阅读着最后一份档案，看着图片上那面无表情，穿着修女服的黑肤少女，于山城轻声道：“真是的，如果那个魔女真的是个柱神，那怎么看都是镇魔司那边的猜测更具参考价值吧...” 在现代，各国的神秘相关部门对于魔女有着一套比较系统化的分级定位，整体分为C级、B级、A级以及S级，在这四个分级之上，又可通过增添加减号来进行更进一步的精确分级，如果要系统描述不同分级的实力的话... C级魔女，具备超常的力量，但最为强大的人类术士或可与之一战，若是人数众多，就有机会压制甚至是将其彻底控制。 B级魔女，具备超常的力量，人类无法凭借自身对抗，或可借助常规现代化的武装力量与之抗衡。 A级魔女，具备超常的恐怖力量，人类绝不可能凭借自身与之对抗，或可借助常规成建制的现代化军事力量或其他的魔女与之对抗。 S级魔女，拥有着远超常识的恐怖力量，其中一部分甚至有着近乎天灾的恐怖实力，常规军事力量难以抗衡，必须要出动各国隐秘列装了各种对魔女兵器的非常规武装部队才能与之对抗，但因为S级魔女之间的实力差异有时会过于悬殊，所以默认只要实力越过A+级魔女，全部定性为S级，而加减号评级在S级中并不适用。 那位入境的混沌魔女别西卜，在被教会以秘法封印力量之前便是不折不扣的S级，被封印后最多只能发挥出B-的实力，而那位天使阿兹尔，镇魔司给出的参考评级是A级。 不过，这一套评级机制也只是足够直观且泛用度比较高而已，并不能完全代表魔女的实力。 “虽然是几块难啃的骨头，但也不至于无处下口...”放下手中的档案，于山城微眯着眼睛，正想休息一会，忽然，敲门声传来。 “进来吧...”脸上立刻浮现出憨厚的笑容，于山城热情回复道，下一秒，就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领口处挂着墨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来到于山城的办公桌前，将两页印满了字的A4打印纸摆在了于山城的办公桌上，同时对于山城沉声道：“这是最近更新的情报，关于李夜行的。” “哎哟，小王啊，这还没到一个月吧？怎么就送来新情报了？”于山城憨笑着问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是的，从辽省那边递来的最新情报，不知道有没有参考价值...”眼神中透着一丝怪异，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低声对于山城道：“组长，还记得之前那个给李夜行做过心理诊断的医生吗？他疯了，一个月前被关进了当地的精神病院，本来，那边是不打算汇报这件事的，但在调查之后，那边的人发现，这个医生从在生活中出现异状到一点点完全发疯，好像就是在为李夜行进行了心理诊断之后。” 伸向纸张的手微微停滞，办公桌后的于山城愣住了，下一秒，宛若闻到了血腥味的猎犬，那中年老男人的眼神，骤然锐利。 .............................. 漆黑的小巷中，坍塌的围墙与千疮百孔的烂尾楼构成了一片残垣断壁，好似刚刚经历过炮火的洗礼，在这片残垣断壁之后，滚滚的灰尘浓雾之间，银发的少女撑开压在身上的砖石，摇晃着支撑起了身体。 绀紫色的眼眸因疲倦而失去了光彩，本该亮眼的银色长发更是胡乱披散着，身上那本就残破的黑色洛丽塔长裙已是千疮百孔，连那破洞处燃烧着的火焰都开始变得若隐若现，黑色的连裤袜更是被撕破了大片，露出被覆盖着的洁白皮肤， 看着眼前穿着绿色军大衣的金发魔女AK以及她身后那凭空漂浮着的，挂满了各种口径炮管的军绿色金属圆环，别西卜倔强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顿时，黑色火焰自掌心聚聚集，羸弱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将它吹灭，少女扭曲着面庞，嘶吼着将手中的火焰投向了AK，却见AK只是用那包裹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掌，轻描淡写的将她竭力凝聚出的黑色火焰打灭。 终于，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别西卜跪坐在了碎石瓦砾之上。 “看来你已经到极限了，别西卜...”黑色的军靴踏着碎石，身后那挂满了炮管的圆环化作虚影，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闪着光的线条自掌间重新勾勒连接，一点点具象成一把AK-47，提着由魔力构成的现代军械，金发的魔女AK默默登上碎石堆，站在了别西卜的面前，俯视着跪坐自己面前，低头不语着的少女，她沉声道：“很抱歉，不得不以这种趁人之危的方式与你战斗，但就如你所看到的，我是一个士兵，我的任务并非与你公正的战斗，而是战胜你，然后杀死你。” 别西卜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罢了，怨恨也好，不甘也好，这都是你的权力...”单手抬起手中的AK-47，将枪口对准别西卜的额头，AK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放过他...”嗫嚅着嘴唇，别西卜轻声道。 “这就是你的遗言？”听到别西卜那细如蚊鸣的低语，AK微微一愣，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明白了，等一会，我回去找米哈尔，让他放掉那个年轻人。” 绀紫色眼眸中的执念随着别西卜闭上双眼而一同消失，银发的少女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么，就这样，上路吧...”神色肃穆而庄重，AK的食指压上了扳机，然而，就在她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阵声响忽然从耳边传来。 听到这声响，AK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头，隐约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别西卜也跟着睁开了眼，与AK一同注视着那远处的黑暗，渐渐的，两个人影蠕动着从黑暗之中踏了出来，一个耷拉着一条胳膊，握着手枪，走路一瘸一拐，但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染上了血红色的牙齿之间更是隐约溢出着丝丝的白雾，而另一个人影，则被拖在地上，浑身是血，双臂更是朝着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宛若一条死狗。 渐渐的，AK那对湛蓝色的眼睛睁大了，就像是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时间，她竟忘了先将丧失了战斗能力的别西卜处决，而另一边，跪在地上的别西卜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与不那么熟悉的表情，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早已遍体鳞伤，却依然被心头的执念所支撑着，纵使一瘸一拐，也要拖着自己那位被打到快要残废的同行来到这里，迎着AK与别西卜那惊讶乃至于惊悚的视线，李夜行一把抓住米哈尔的后衣领，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他狞笑着举起手中的手枪，对准了米哈尔的太阳穴。 沾满鲜血的嘴唇微微颤抖，蠕动，黑色的眼眸之中爆满了血丝，分外癫狂，瞳孔更是在瞳仁之中发疯似的颤抖着，喉咙中发出阵阵粘腻而怪异的声响，控制住了米哈尔的李夜行咧着嘴角，缓缓动起了嘴唇... “换人，用你枪口下的那个，换我枪口下的这个...”声音如同嘶鸣，又如同地狱鬼怪的低吼，散发着浓烈的不祥气息，李夜行拉扯着嘴角，抽搐着面部肌肉摆出营业式的笑容，用有些生涩的俄语道：“我的手...抖得厉害...说不定会一不小心，把扳机扣下去！” Chapter-43.权 衡 利 弊 无法理解。 AK完全无法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搭档会像条死狗一样，被从漆黑的小巷里浑身是血的拖出来。 被暗算了？不，并不是被暗算了，那个李夜行，他身上也伤得很重，毫无疑问，两个人绝对是正面硬碰硬干了一架，而结果就是，自己的搭档，那个与她在战场上相识的雇佣兵，在带着匕首甚至手枪还可以使用术的情况下，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朝年轻人给干掉了！ 不，等等，不对，那绝不是普通的天朝人，那家伙...有问题！ 之前，在成功堵截到李夜行的时候，因为李夜行一直在背对着AK，所以AK并没有正面看到李夜行的脸，对于李夜行相貌的认知，便只有那从雇主手里传来的黑白照片，虽说那张照片的脸色与眼神都很让人不舒服，但也仅仅是不舒服而已，可现在，当正面面对这个所谓的普通人时，身为魔女的AK竟会感到一丝心悸，此时此刻，李夜行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正在笑着的尸体，更加诡异的是，刚刚李夜行开口说话时，不知是不是AK的错觉，伴随着李夜行的说话声，周围的光线好像变得更暗了，就连空气也跟着变得浓稠起来了！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一样... 隐约间，AK忽然觉得有些耳鸣，在那耳鸣之中，好像掺杂着什么怪异的声音，像是窃窃私语，却又分辨不清，若是聚精会神的去倾听，有什么都听不见，就仿佛那耳鸣与耳鸣之中的呓语都只是她的错觉，她的臆想。 猛然间，一丝冷汗自AK的额头淌了下来。 刚刚那是...术？难道是某种幻术？或者是近乎失传的言灵术？ 不，不可能，人类的术是很难对魔女产生影响的，尤其还是她这种实力达到了A-级的大魔女！ 那...刚刚那种感觉...到底是... 湛蓝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一脸诡异笑容的李夜行，AK还在思考着眼前的状况，但很明显，李夜行并不想拖着，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快接近极限了，什么时候倒下都不奇怪，直视着AK的眼睛，他咧着嘴角，开合着嘴唇用俄语道：“让别西卜过来。” 伴随着李夜行的说话声，隐约间，那耳鸣似的怪异感觉又出现了，AK下意识的皱紧着眉头，高声对李夜行道：“你先放人！让我的契约人来我这里！” “然后你就把我们都杀了？”脖颈朝着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好似恐怖电影里的怪物，李夜行狞笑着道：“你先放人。” 与李夜行对视着，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压力，AK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眼神去压倒李夜行，逼迫对方妥协，但每当她试图瞪起眼睛，那萦绕在脑海中的低语便不断地浮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下意识的，AK皱着眉头，捂着额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好吧，你赢了，但我要知道，你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身形不稳的瞬间，AK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压迫李夜行妥协的希望了，于是她转过身，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李夜行，同时对跪在一旁的别西卜沉声道：“过去。” 看了看身旁的AK，又看了看远处的李夜行，别西卜咬着牙，摇晃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着朝李夜行走去，待到了李夜行的身边，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李夜行沉声道：“你先走。” “我...本座...该去哪？本座没地方去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中竟闪着一丝无措，她轻声问道：“而且，本座走了的话，凡人，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呵，我他女马怎么知道我该怎么办？！ 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李夜行知道，今天，他和别西卜很可能只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出去。 见鬼，真不该脑子一热来蹚这趟浑水！ “别西卜已经回去了...”另一边，依旧架着手中的AK-47瞄准着李夜行，穿着绿色军大衣的魔女冷声道：“现在，该轮到你放人了！” “没问题，关掉信号屏蔽，让我报警。”李夜行讨价还价道。 “不可能...”AK冷声道：“我们需要时间撤出椿州市，你不能报警。” “那就没得谈...”用手枪的枪口在米哈尔的太阳穴上用力碾了碾，惹得米哈尔发出一阵闷哼，李夜行翘着嘴角道：“怎么离开这里是你们的事，我们要活命。” “照他说的做...”忽然间，被李夜行死死固定在怀中的米哈尔睁开了眼睛，用俄语有气无力的对站在乱石堆上的AK道：“关掉信号屏蔽，让他报警。” “米哈尔！”脸上的严肃神色瞬间就消失了，女流氓似的表情重新浮现在了AK的脸上，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米哈尔摇着头，咧着难看的苦笑着道：“认栽吧，AK，我再也不想来天朝这鬼地方了...” “啧...”眉间闪过一丝不爽，AK轻轻打了个响指，伴随着电火花自指尖闪过，李夜行一脚将怀中的米哈尔踢了出去，同时一手举着手枪瞄准着米哈尔的后背，另一只手飞快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见米哈尔被李夜行释放，AK正想冲过来，却听李夜行瞪着眼睛大吼着道：“站在原地！让他自己过去！” 伴随着李夜行的大吼，那窃窃私语似的声响疯狂的在AK的脑海之中闪过，让AK身形一滞，她抬起头，却见不仅李夜行在用枪指着米哈尔的后背，就连别西卜也在用食指指着米哈尔，在那食指之上，燃烧着一小团羸弱的黑色火焰，这火焰，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也是触之即死！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李夜行一边瞄准着米哈尔一边飞快的按着手机屏幕，没过一会，他便开始对着电话不停的报出自己的所在位置，声称自己遭到了歹徒的攻击，而另一边，米哈尔耷拉着两条胳膊，摇摇晃晃的登上了乱石堆，来到了AK的面前，顿时，一丝惊慌从AK的眼中闪过，她一把搀扶住米哈尔，急声对怀中的男人道：“我的天，你不会死掉吧？！” “还不至于，只是胳膊被废了，只要回去，军医一天就可以治好...”鲜血淋漓的额头抵着AK的肩膀，米哈尔沉声道：“还有，别用枪瞄准着了，那家伙正在报警，赶快去6点钟方向的平房房顶回收驱人结界，我们得走了，赶时间...” “要不要把那两个家伙给...”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意，AK低声问道。 “那个男人，问题很大，我们搞不好会被缠住的，一旦警察来了麻烦就大了，会惊动到天朝这边的有关部门，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其他人...”米哈尔沉声问道：“还记得‘星期五’的行事准则是什么吗？” “绝不轻易招惹麻烦，绝不将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危险当中？”AK微蹙着眉头反问道。 “回答正确...”米哈尔沉声道：“快点吧，AK，我们没时间浪费...” “那佣金...”AK看上去还有些犹豫。 “任务失败是因为教会提供的情报有问题...”米哈尔沉声道：“佣金照常去要，为了维护声誉，他们一定要付钱的。” Chapter-44.归 家 之 途 在李夜行与别西卜的目送下，从房顶回收走了某种奇怪装置的AK很快便搀扶着受伤的米哈尔离开了，临走前，AK还不忘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活像李夜行记忆中的那些R国女流氓，全然不见之前那副前苏联高冷女将军的模样。 “那是某种可以屏蔽外人感知的装置，似乎是可以移动的结界，只要在结界范围之外，普通人无法察觉到结界内的动静，甚至还会下意识的远离结界...”察觉到李夜行好像一直都在盯着AK手里拿个圆盘似的金属物，一旁的别西卜轻声道：“不得不承认，人类总能制造出新的东西，只有在这种时候，本座才会觉得人类也不是一无是处...” 说着，别西卜微微一怔，就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回过头，瞪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一脸惊讶的对李夜行道：“说起来！凡人！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失语者来着！原来你可以说话啊！” 任凭别西卜在耳边喧嚣着，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看着远方的黑暗，直到确认那消失在黑暗中的两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他双腿一软，倚靠着身后巷口的墙壁，缓缓跌坐在了地上，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则搭在微曲着的膝盖上，他低着头，任凭额前的黑发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一言不发，头顶，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还在不断的低落在他的大腿上。 “啊！凡人！”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别西卜下意识的想要学着之前AK搀扶起米哈尔那样搀扶起李夜行，可当双手伸出，还未触碰到李夜行，便像是触电了一般缩回，神情间流转过一丝落寞，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她急声道：“凡人！还能说话吗？听得到本座说话吗？本座...本座想办法帮你...” 还未等话说完，就见垂着头的李夜行随手抓起一块碎石，丢在了别西卜的脚边。 “还有力气发脾气，看来不会立马死掉...”见李夜行的表情重新变回了那张死人脸，与李夜行那阴翳眼神对视着的别西卜长舒了一口气，她轻轻的拍着胸口，仍有些担心道：“凡人，你还能动吗？你现在这样需要去医院的吧？而且，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万一那两个家伙改主意了的话...” 改主意？不可能的，身为雇佣兵，能出现在这片土地之上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在天朝的官方力量面前，他们肯定要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哪怕之前打电话报警只是吓吓他们，但也足以让他们感到忌惮了，更何况，他们确实需要花时间撤出去，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大着胆子浪费时间跑回来杀一个回马枪。 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李夜行的错觉，那个叫米哈尔的R国雇佣兵，似乎被他的生猛给吓破了胆，不仅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甚至还于对他脑补出了一堆很不得了的东西。 不过，有一句话，别西卜说的倒是没问题，这具身体还是不够强大，即便是经历了严苛的锻炼，但比起前世仍有差距，至少，李夜行的骨头可不该这么脆弱！ 但是，现在的状况，真的可以去医院吗？ 可以肯定，那组人类搭配魔女的雇佣兵组合肯定是收到了相关的情报，所以才能直接找到他，而这个情报，只有可能是他们的雇主，也就是教会提供的，那么，教会的情报，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天朝在处理魔女问题上的有关部门！那帮家伙早就知道别西卜藏在他家里了！之所以没动手，恐怕是因为在某些问题上与教会没谈拢，以至于教会不得不依靠这种极端且危险的方法来试图强行干掉别西卜。 难道，要带着别西卜逃走？ 想法才刚刚生出来，便被李夜行打消了，毕竟，这里可是天朝，是那个监控器密度高的吓人的地方，在这里，别说是个人，哪怕就是一只苍蝇，他们也能找出你到底飞进了哪个厕所！ 女马的，和前世的同行打的你死我活，结果搞了老半天，自己的命和别西卜的命早就不在各自的手里了吗？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讨厌... 单手扶着墙壁，李夜行在别西卜担忧的目光下摇晃着支起了身子，转过身，耷拉着一条胳膊，他微微垂着头，缓缓向着身后那漆黑的小巷走去，一旁，见李夜行动了起来，别西卜立马跟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扯着他的衣角，迈着小步子，也不说话。 渐渐的，两人终于暴露在了路灯下。 “没关系吗？夹克没有了，口罩也没有了，就连帽子也没有了...”脸上的担忧又沉重了几分，别西卜小声道：“直接这样穿过街道，总感觉会很危险。” 危险吗？不危险，我们早就暴露了，十有八九就是出门购物的那天，你那监视用的老鼠根本不管用。 夜色已深，行走在街边，沐浴在灯光下，别西卜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清净了许多，但在这清静之中，又生出了些许的纠结，看着身前男人那摇摇晃晃，满身是血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凡人，你...为什么要为本座做到这一步？那个时候，凡人你明明可又自己逃掉的吧？”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吗？ 扪心自问着，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夜行略加思索，心说大概是因为不爽吧，毕竟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除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之外，还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跳完了之后还能善终的，他今天说什么都得狠揍那个米哈尔一顿。 另一边，虽然已经知道李夜行并不是哑巴，但别西卜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从李夜行这里得到回答，她轻声问道：“凡人，本座不想一直叫你凡人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阿卜杜拉罕.咚巴拉斯基。”嗫嚅着嘴唇，李夜行随口回答道。 “这是什么鬼名字啦！不想回答本座就直说啊！”好不容易说了话，却又报出一个假名来，别西卜那娇俏的小脸立刻便被不悦填满，只是因为灰头土脸的缘故，她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偏过头，嗫嚅着嘴唇，她一脸不悦道：“真是的，不想说就算了...本座...又不是那么好奇...” 对于女孩的言不由衷口不对心，李夜行早已见怪不怪，他只是觉得，自己没必要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对方，毕竟事态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即便是那对雇佣兵跑的够快导致上面抓不到教会试图在境内乱来的证据，但只要不傻，就一定能看出教会在里面捣了什么乱，也就是说，估计不会超过两天，别西卜的命运就会被定下。 如果一定要把自己的脸留在别西卜的记忆里，那还是为这段记忆中的自己配上一个响亮的名号吧。 走在李夜行身后，别西卜当然不会明白李夜行的想法，她仍沉浸在李夜行用假名字糊弄她的怨念之中，片刻的沉寂过后，她扯了扯李夜行的衣角，低声问道：“凡人，我们去哪？” “回家。”犹豫了片刻，李夜行言简意赅道。 “回家啊...”轻声念叨着李夜行的回答，别西卜眉眼低垂着，攥着李夜行衣角的小手又用力了几分。 “回家啊...回家...” Chapter-45.歪 打 正 着 行走在漆黑的小巷中，相互依偎着一瘸一拐，金发魔女卡拉什尼科娃，或者说AK身上的军绿色大衣早已消失，变作了之前那身颇为清凉的夏日装，在她身旁，是她的契约者，米哈尔.拉你耶维奇.杜卡列夫，此时此刻，他的搭档状况并不能算好，头上的伤口还未止血，双臂全部被折断，下巴和肋骨可能也裂开了，能保持住神智没有昏迷，足见他是个难得的硬汉。 自两人在阿富汗相遇并缔结契约之后，他们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作为魔女，AK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在遇到米哈尔之前，她的记忆十分的模糊，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影子，唯一清晰的，便是自己的名字以及那强盛，牢不可破的联盟，关于联盟的记忆，那段记忆就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记录的，AK可以清晰的回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可爱人民，回忆起雪白的冻土与美丽的多瑙河畔，回忆起灯火辉煌的城市与红场之上那飘荡着的旗帜，还有那伴着雄壮音乐跨过红场的威武之师以及那足以与这支威武之师相匹配的钢铁洪流... 直到这个强盛的联盟倒在西方世界的阴谋诡计与内部势力的奸猾作梗之下。 就像是失去了家园的孤魂野鬼，AK终日游荡着，浑噩度日着，到后来，索性做起了雇佣兵，在阿富汗的战场上，他与同为雇佣兵的米哈尔相遇了，不得不说，对于她而言，米哈尔的灵魂中似乎有着某种特质，虽然米哈尔自己声称完全不怀念那个已经分裂了的联盟，但AK总能从米哈尔的身上找到当年红场之上的剪影。 最终，在一次战斗中，两人被逼上了绝路，无奈之下，AK终于展现了出了自己真正的姿态，身披绿色军XX大衣一样的灵装，无数根不同口径的机枪枪口与炮管从身后漂浮着的军绿色金属圆环上探出，她用那属于上一个时代的钢铁风暴，疯狂的席卷着四面八方的敌人。 一人成军。 后来，听米哈尔回忆说，那天注视着AK的背影时，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战争女神。 就这样，一个人类雇佣兵和一个伪装成人类雇佣兵的魔女缔结了契约，几年后，两人被招揽，加入了一个名为“星期五”的雇佣兵团，这各雇佣兵团并不大，成员也并非都是曾经的职业军人，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全员都是魔女与契约者。 没错，“星期五”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女雇佣兵团。 老实说，AK从不质疑米哈尔的能力，毕竟两人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在“星期五”中所有的契约者里，米哈尔的正面作战能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顶尖，即便是放眼世界，其战力也可称得上是绝对优秀，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米哈尔会被炮制的这么惨？ 不，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个人类很邪门，哪怕是身为魔女AK也看不透对方的底细，一想到那类似于某种幻术甚至可能是言灵术的能力以及那闪回在脑袋里的诡异低语，AK便觉得心里莫名发寒。 “还在想那个家伙的事？”一旁，倚靠着AK的米哈尔忽然说话了。 “嗯，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想...”抬起头，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小巷，AK轻声嘀咕道：“本以为这次委托最大的难点在于别西卜的负隅顽抗，毕竟再怎么衰弱也是那个传说级的怪物，但我没想到，收拾别西卜没费什么力气，最后反倒是被那个人类给绊住了手脚...” 说着，似乎是觉得气氛略有些沉重，AK忍不住翘着嘴角转过头，对米哈尔开着玩笑道：“真是的，我这边明明都搞定了，没想到你那里竟然出问题，说起来，之前资料上写着那家伙是做什么的来着？小说作家？米哈尔，你被一个耍弄笔杆子的家伙给放倒了啊！这可太丢人了！” “第一次吃到那家伙上勾拳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怕，米哈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直到我发现，这个家伙明明没有使用术，却越打越强，甚至还会习惯性的近距离躲避我的手枪弹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他女马好像踢到铁板了...” “那个人类...真的那么厉害？”似乎是觉得米哈尔吹得有些太玄了，AK忍不住挑着眉毛问道。 “真的厉害，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怀疑他是我们的同行，但我又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同行...”米哈尔嗫嚅着嘴唇低声感慨道：“简直就是一头为战斗而生的怪物。” “哇哦，那家伙那么能打，要不然我找个机会把你坑死，然后跑去和他契约吧！”AK轻笑着道：“反正那家伙肯定没有和别西卜契约过对吧？这么一看，不是很合适吗？” “想都别想...”米哈尔冷笑着道：“我的命很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经由AK的玩笑话，因委托失败而笼罩在两人头上的沉重氛围似乎消散了许多，米哈尔的精神看上去也好了不少，被AK搀扶着，他低声道：“不过，说真的，AK，我并不认为那个家伙真的没有被契约。” “什么意思？”AK下意识的微微一怔。 “那个家伙，我不觉得他真的是什么普通人，他绝对是我们这一侧的人，甚至极有可能也是一个契约者...”眉头微皱着，米哈尔沉声道：“有着不俗的实力，用一个作家的身份作为遮掩，而且天朝官方没有对应的情报，其背后恐怕还有这什么别的东西，而且，仔细想想，为什么那个别西卜会跟着他？这不是很奇怪吗？” “巧合？”AK挑着眉毛问道。 “不可能，一个横行欧洲的怪物，在实力最为衰弱的时候，碰巧被一个能与使用了术的我正面一对一且可以熟练使用枪械的普通作家收留，这世上绝不可能有这种巧合...”米哈尔微微皱着眉头道：“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才选择放弃委托尽快撤离，因为我不知道，暗处里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那他还交换人质做什么？”AK微蹙着眉头问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他直接让他身后的人把我们全宰了不就好了？” “首先，这里是天朝，他不仅要顾忌这里的相关部门，还要顾忌你的实力...”米哈尔沉声分析道：“其次，他应该是想以保住别西卜为第一要务吧，这样一看，这座城市，好像还挺热闹的...” “只不过，我们要退场了...”AK耸了耸肩道：“可惜了，总感觉错过了一场大戏。” “让教会的人头疼去吧...”隐去眉间的褶皱，米哈尔轻笑着低声道：“我们只管回去报告状况，然后等着收钱就好。” “啧...”颇有些不爽的咂了咂嘴，AK决定换个话题，她微蹙着眉头问道：“现在，解决一下台面上的问题，你这个样子，要怎么离开这里去淮港？乘车的话会很麻烦的吧？” “没关系，还记得今天凌晨时带我们来的那个司机吗？”米哈尔轻笑着道：“早在行动开始之前，我就给他打过电话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接我们...” 说着，米哈尔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轻声感叹道：“本来是想着完成委托后顺势离开的，没想到竟然搞成了这个样子，这还真是...狼狈。” Chapter-46.他 的 症 结 等到李夜行带着别西卜回了家，时间已过十二点。 打开了客厅的日光灯，让白色的光芒驱散屋子里的黑暗，李夜行强忍着直接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的冲动，拖着被剧痛与疲惫所充斥着的身体，抓着楼梯的扶手一步步的上了二楼，直到到了卫生间的门口，他回过头，只见银发紫瞳的少女依旧在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神中满是担忧。 与李夜行对视着，片刻后，别西卜松开了李夜行的衣角，嗫嚅着嘴唇小声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不说话啊，明明可以说话的吧...” 深深的看了别西卜一眼，李夜行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将别西卜隔绝在了卫生间之外，黑暗中，他微微皱着眉头，一点点从身上撕扯下那因为血污而被沾黏在了皮肤上的衣服，一股脑的全部丢进了洗衣机，待身形赤裸，暴露出那满是淤青与血迹的身躯，他一只手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另一只手打开了花洒，顿时，冷水倾斜而下，在李夜行的脚下汇聚成血红色的水洼。 黑暗中，李夜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说话吗？这还真是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问题... 客观点说，李夜行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若是能不说话，自然是一句话都不会说，不过，前世时的他倒也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甚至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说话对李夜行而言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李夜行的第一次开口不是在打工的烧烤摊里，也不是在被父母数落的时候，他的第一次开口，是在某位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里。 当时，因为怀疑李夜行出了某些精神上的问题，所以李夜行被父母带去看了心理医生，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小眼镜，虽然有些秃顶但看上去颇为面善的中年男人，因为担心胡乱说话会露出马脚，所以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填写着心理医生递来的表格，对心理医生的问题是充耳不闻，而对面那个心理医生看上去倒也不生气，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一步步引导着李夜行，想要让李夜行跟着他的思路动起来，正当他试图用那讲故事似的语气暗示李夜行的手指在一点点变长时，李夜行终于忍不住对这个叽叽歪歪的老神棍开口了。 “我没病。” 当时，李夜行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当他开口的瞬间，脱口而出的却不是熟悉的汉语，而是某种...连李夜行也无法分辨的怪异声音，那声音，有如回荡在黑暗之中的窃窃私语，难以捉摸，最奇怪的是，明明里面的每一个音节李夜行都不认识，但他就是知道这句话...或者说这个怪异声音的含义是“我没病”。 另一边，坐在李夜行对面，心理医生愣住了，似乎是无法分辨李夜行说的究竟是哪国语言。 “唔...唔嗷...我...”嗫嚅着嘴唇，用力的压制着自己那几乎快要跳起来的舌头，李夜行眉头紧皱着，强行抗拒着那想要说不知道哪国外语的嘴巴，对医生磕磕绊绊道：“我...没...病。” “是...是吗？”神色间流转过一丝不自然，心理医生点着头道：“我当然知道您没病，李先生，我只是在为您做一些心理上的疏导，您的压力看上去很大，很多年轻人都会这样...” 就这样，在又填了几份表格，努力的控制着舌头与嘴唇用中文回答了心理医生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李夜行跟着心理医生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放心吧，李先生，您的儿子没病...”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心理医生对李父笑着道：“他只是压力太大了一点，这不奇怪，现在的社会，唉...” 在这之后，独居在出租屋里的李夜行偶尔也会试着去读一些东西，结果很明显，只有加以严格的控制，李夜行才能说出汉语或者是俄语英语以及其他前世掌握着的语种，一旦稍有放松，他的舌头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动把他想说的话翻译成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看来，是语言中枢出了某种问题，或者猜的再大胆一点，穿越者的灵魂与肉体不够兼容所导致的后遗症。 如果每次说话都要压着自己那躁动的舌头，那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奇怪的，在搞清了自己身上的问题之后，李夜行变得更加自闭了。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为了一个小鬼和R国来的同行掐得你死我活，甚至还要强迫着自己开口说话...是被这具身体里的记忆给影响到了吗？真不像我，如果是前一世的我，一开始就该听那个同行的话，老老实实的抽身而退... 说起来，胳膊和肋骨好疼啊，该不会真的断掉了吧？ 拳头握紧着，轻轻打了身前的墙壁一下，黑暗中，李夜行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越发阴翳，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就该去医院，不然身体很可能会落下问题，但眼下，别西卜还在屋子里，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冤家就该上门了，这种时候，他可不能待在医院里。 嘴唇微启着，轻吐出一口浊气，尽可能的散去肺中的火，将身体冲洗干净的李夜行耷拉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则拿着毛巾擦拭起自己的身体，待将自己身上的水珠勉强擦净，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别西卜颓然的坐在客厅里，一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模样。 回到卧室，换上一身还算宽松的衣服，李夜行转过身，下了楼，站在了别西卜的面前，而另一边，感觉到自己被阴影遮住，别西卜下意识的抬起头，便发现李夜行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凡人...”嘴唇嗫嚅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西卜想要道歉，但卡在喉咙里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绀紫色的眼眸有些暗淡，保护着眼眸的银色睫毛轻轻打着颤，片刻后，她犹豫着道：“你的胳膊...” “睡吧。”李夜行沉声道。 听到李夜行的话，别西卜微微一怔，这一次，从李夜行那黑色的眼眸中，她终于看到了一丝柔和。 “嗯...”轻轻点着头，不似之前那般颐指气使的模样，别西卜滑下沙发，黑丝小脚踩着冰凉的地砖，一步步顺着楼梯来到了李夜行卧室的门前，推开卧室门，她犹豫着转过头，看向了一楼的李夜行，却见李夜行也在看着她。 说什么一刻也不许离开自己视线之类的...已经没必要了吧...毕竟...都到了这一步了，即便是真的被卖掉，怕是也生不出怨言了吧... 推开李夜行的卧室门，别西卜缓步走了进去。 一楼，客厅里，目送着别西卜回卧室休息，直到关门声响起，李夜行才低下头，他转过身，一步步走进厨房，从橱柜的最上面取出了六月香为他准备的医疗箱，在那里面，除了一些常见的退烧药与止泻药以外，还有着伤药与绷带。 拿着喷雾剂，喷按在肿胀的胳膊与肋下的血瘀之上，先用医用胶带将纱布固定在肋下，然后又用取出绷带，单手向着受伤的手臂缠绕。 一圈接着一圈，一圈接着一圈，越缠越紧，越缠越紧，这对伤势无疑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却可以让手上的手臂在短期之内提高行动力，至少可以动起来。 缠着绷带，眉头越皱越紧，李夜行神色阴翳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Chapter-47.上 方 来 人 或许是因为昨夜才刚刚经历过一场遭遇战的缘故，早餐的气氛有些压抑，别西卜缩在餐桌前，小口小口的吃着夹有煎蛋与培根的面包，眉眼低垂着一言不发，李夜行依旧挂着那副死人脸，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而导致行动有些不便。 好在，一夜过后，霸占着身体的疲惫已是基本消失，就连肋下与手臂的疼痛感也是减轻了不少。 喝下牛奶，轻轻擦了擦嘴角，别西卜那身残缺不全的黑色洛丽塔长裙已经重新变回了连衣裙，不知是不是因为缺乏睡眠的缘故，她的精神看上去有些不太好，对比之前几天那活蹦乱跳的样子，现在的她简直萎靡的厉害。 吃过了早餐，别西卜站起身来，默默看了一眼准备收拾餐桌的李夜行以及李夜行那紧紧缠着绷带的胳膊，她嗫嚅着嘴唇，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却总是开不了口，最终，她还是转过了头，默默的坐在了沙发上。 面对着餐桌微微俯身，李夜行将餐盘与空杯收拢着叠放在一起，正准备送去厨房，忽然间，就见坐在沙发上的别西卜抬起了头，她注视着出租屋的防盗门，眉头微蹙着小声道：“凡人，有人来了，一共三个，都是天朝人，其中一个身上有魔力波动，是魔女。”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便将已经端起的盘子重新放回在了餐桌上，李夜行转过头，对着别西卜打了个眼色，快步朝着出租屋的门口走去，手则默默伸向了腰间那把昨夜从同行手中顺来的消音手枪，另一边，别西卜也跟着迅速起身，伸出食指对准了出租屋的防盗门。 不一会，门铃声响了起来，电子音乐回荡在出租屋的客厅之中，颇有些刺耳，待到音乐声消失，不过两秒，门铃再次响了起来，直至那铃声再度结束，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笑着道：“您好，李先生，我知道此时此刻您正在门的另一边，相信我，我没有恶意，能请您为我开个门吗？” 眉头微皱，李夜行知道，能够话事的人，来自这个国家专门机构，专门处理类似事项的人终于找上门来了，虽然很清楚自己除了趁对方还肯客气说话的时候开门以外别无选择，但他还是一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门把手上，而门的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犹豫，那男人继续道：“别担心，李先生，我们了解到您好像陷入了某种麻烦，所以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以及向您阐述一些情况，作为国家的公务人员，我们是来切实帮您解决麻烦的。” 与别西卜对视了一眼，李夜行将已经拔出的枪缓缓藏进了后腰，同时按下门把手，一点点拉开了门，探出半个头，眼神中满是阴翳与警惕，只见在他出租屋的门口，站着一男二女的组合，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看上去气质颇像是隔壁二大爷的中年男人，以及跟在身后的两个女孩，一个身材颇为纤瘦，个子在女孩子里还算高，扎着单马尾辫，穿着黑色的皮夹克，看上去还挺酷，而另一个则是身材略有些娇小的少女，身穿着一股子二刺猿味道的JK制服，看上去颇没干劲。 两个女孩，只有一个是魔女，李夜行微眯起了眼睛，他无法判断哪个是真正的魔女。 “您好，李先生，初次见面...”另一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憨厚而热诚的笑容，中年男人眯着眼睛，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一本黑色的证件，在将证件对着李夜行打开后，他笑着道：“鄙人于山城，于是乎的‘于’，大山的‘山’，城市的‘城’，有关部门行动组组长，这是我的证件。” 视线只是草草在证件上扫了一下，然后便移开了，三个天朝人，其中一个还是魔女，李夜行基本没有怀疑这三人的身份。 “请问，李先生您能请我们进去吗？”视线越过李夜行的肩膀，扫过坐在客厅沙发上，还在抬着手的别西卜，于山城紧了紧身上的运动服，笑着对李夜行道：“这些事情吧，在门口谈好像不太方便，而且，这边早上还是挺冷的...” 没有再说话，李夜行让开了一个身位，将鞋柜里的拖鞋随手丢了出来，于山城见状，对着李夜行微微欠身，以示对屋主的礼貌，然后便进了屋子。 褪下脚上的运动鞋，穿上李夜行准备的拖鞋，于山城带着身后的两个女孩走进了李夜行出租屋的客厅，待李夜行关好了门，客厅中的五人面面相觑，身为屋主的李夜行更是一言不发，一时间，气氛竟显得有些诡异。 “李先生，您这屋子可真不错，啧啧，两层呢，收拾的也干净，装修的还很亮堂...”见李夜行似乎并不打算请自己坐下，于山城倒也不气恼，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别西卜之后，他便抬起头，一边观察着李夜行的出租屋一边笑着称赞道：“能在这边租这样一栋屋子，李先生也算年少有为了，作为一个旅游城市，椿州的房子这几年还真是不便宜，早知道会涨成这样，几年前就该狠狠心把房子给换了，可惜了...” 说着，于山城转过头，笑着对面无表情的李夜行道：“说起来，我事先也算了解过，李先生，您是个作家对吧，就是那种在网络上写东西的...” 看着于山城带着两人进屋后不仅不直奔主题反而还扯东扯西，一时间，李夜行竟有点拿不准于山城的路数，直到一旁扎着黑色马尾辫的女孩微蹙着眉头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于山城的后背，用那偏中性的声线小声道：“于叔，说正事。” “哎呦，对不起啊李先生，我这个人，啰嗦的狠，您别太在意...”似乎是才察觉到自己的话题有些跑远了，于山城忙不迭的对李夜行道着歉，紧接着，他便微微侧身，对李夜行道：“来，在这之前，咱先介绍一下，这个年轻点的大男孩啊，姓蒋，蒋雪阳，他旁边的那个，是他的帮手，姓秦，秦雨落。” “叫小秦就好。”见于山城介绍了自己，秦雨落一脸没干劲的对着李夜行摆了摆手，然而，李夜行却将目光定格在了蒋雪阳的身上。 这玩意是个带把的？真的假的？ “好了，简单的介绍结束了，接下来，开门见山的谈一谈吧...”笑着对李夜行点了点头，于山城转过身，面对着一脸警惕的别西卜，神色带着几分格式化的恭敬，他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轻笑着问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就是别西卜小姐吧？” “没错，正是本座...”眉头微蹙着，绀紫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冷意，银发的少女微微仰着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睥睨道：“凡人，你找本座，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别西卜小姐...”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困扰，于山城轻笑着道：“天朝对于外来的魔女一直秉承着宽进宽出的政策，按照天朝隐秘管理条例，只要证件齐全，我们允许别国的魔女在天朝土地上进行合理合法的活动，而您，您在未办理任何手续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天朝境内的行为，是不合法的越境行为。” “所以呢？”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别西卜冷笑着问道：“你们这是想要暴力驱逐本座？还是说...干脆和教会的疯子们沆瀣一气，想要直接将本座除掉？” Chapter-48.写 下 命 运 或许是因为别西伯言语间的火药味有些过于浓烈，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僵硬，蒋雪阳微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在他身旁的秦雨落则转过头，将自己的视线牢牢定格在了别西伯的身上，李夜行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于山城，而置身于这僵硬气氛中心的于山城则是憨厚一笑。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以上情况当然是不会发生的，虽然我们所在的有关部门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国家暴力机关，但在我们机关内部，其实是一直比较反对暴力执法的，如果沟通能解决问题，我们会更倾向于沟通，而且，我们也无意介入教会与您的纷争，别西卜小姐...”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于山城阐述着自己的立场，顷刻间化解了客厅内隐隐有些僵硬的氛围，末了，他看了一眼李夜行，继续对别西卜道：“而且，眼下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您的这位屋主，李夜行李先生，他对您的情况有几分了解呢？” 听到于山城的问题，别西卜神色一滞，似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回答会牵连到李夜行，然而还未等她开口，就听一旁挂着死人脸的李夜行忽然开口道：“全部。” “全部？”于山城微微一愣，随即挠着头讪笑道：“这样...可就有点难办了啊。” 眉头紧蹙，别西卜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眸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李夜行没有领会到她的好意，而李夜行则依旧注视着于山城，看都不看别西卜一眼。 “那么现在呢，咱们这边是这么一个情况...”片刻后，于山城笑着对李夜行道：“既然您知道她的事情，那您应该也就对咱们这边有一定的基础了解了，咱们这个部门呢，就是专门处理魔女方面事务的，要是有魔女造成公共治安威胁了呢，咱们就要予以逮捕，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处理掉，要是有魔女之间闹矛盾了呢，咱们就要负责调停，要是有魔女非法入境了呢，咱们就得负责遣返，就像别西卜小姐这种情况...” “遣返？”眉毛微微挑起，于山城的话让李夜行感到有些意外，老实说，先前他还以为国家上面的部门会直接派一支带着魔女的特种部队之类的玩意堵在他的出租屋门口，用炸药把门炸开，然后一窝蜂的冲进客厅里把他和别西卜全都按在地上，但现在，这个于山城，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民事部门里的前台办事员，不论是语气还是行事方式都太像了。 “嗯，咱们这边目前定下的这个方针是遣返...”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于山城笑着道：“如果您对别西卜小姐这边的事情确实都知道了，那咱也不瞒您讲，教会那边已经来人了，现在就在椿州，他们是比较倾向于直接在天朝这边就把别西卜小姐给处理掉的，但是吧，咱们部门这边对教会的意见他就比较大，多少年不对付了嘛，所以，咱们这边给的方案就是遣返，不能让教会那边的魔女和别西卜小姐在咱天朝这边打起来，一个吧，咱们这边算是中立，两不相帮，另一个吧，让魔女在这边就直接开打，这不是对咱们老百姓的安全他就产生威胁了嘛。”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夜行明白了，很明显，上面不太想掺和教会的浑水，态度也很明显：要打要杀随便，但记得先滚出去，别在我家地盘上来你教会那套！ “行，总之咱们这边现在就是这个意思，按照习惯，咱们应该问问您这边的意见来着，比如可以考虑让别西卜小姐办手续或者申请迫害避难之类的，不过吧，考虑到别西卜小姐作为魔女的这个性质比较特殊，上面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就比较坚决，不太存在回旋的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记事本，从中撕扯出一张票据，于山城飞快的在票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边将其递给李夜行一边道：“这个是临时证件，有效期一天，别西卜小姐可以凭借这张临时证件先待在这里，但不能出门，明天一早，咱们部门的车子就过来，把别西卜小姐秘密送到淮港去，让她乘船离开，顺便也带你去我们那边...” 见李夜行眉头微皱，于山城连忙笑着解释道：“放心，就是秘密管理条例那套东西，办点手续，问个话什么的，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最多半天就能回家。” 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神色黯然的别西卜，李夜行转过了头，片刻的酝酿之后，他眉头微皱着对于山城道：“教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哎呀呵...”似乎是被李夜行的话给逗乐了，于山城摇着头，眯着眼睛轻笑道：“教会算老几？今天不让他们出门，假装跟他们讨论一下处理别西卜小姐的计划，等明天别西卜小姐一上船直接告诉他们别西卜小姐已经离境了，他们能有什么脾气？” 确实，如果上面的人真要这么办事，教会估计还真一点办法没有，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够为别西卜赢得一线生机的处理方法，而自己也可以从这乱七八糟的非日常里抽身而退。 “行了，今天咱来就是反映一下这个情况，本来按照秘密管理条例应该是让别西卜小姐接受管制来着，但是考虑到咱们眼下这个情况还有这个条件，别西卜小姐就待在你这边了...”点了点头，于山城似乎是打算离开了，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似叮嘱又似警告，他笑着李夜行道：“还有，李先生，今天您也是一样，哪都别去了，随时待在家里等咱们这边消息，正好，你不是那个什么网络作家吗？这个月差两天没更新吧？小蒋可是挺不满意的啊...” “确实有些不满意，我可是你的忠实读者来着...”难得的打算附和一下自己的上司，一直站在后面的蒋雪阳轻笑着对李夜行点了点头道：“所以大佬你今天就别出门了，安安心心码字吧，我等着看你更新。”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于山城便带着蒋雪阳和秦雨落离开了，伴随着出租屋的防盗门关好，客厅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终于等来了可以为这自己的非日常画下句号的人，但李夜行的神色看上去却有些阴翳，那个于山城，表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好模好样的说话，事实上只是来通报消息，言语间也是连消带打，三两句话便把这件事给定下了。 虽然，对方的提案几乎已经是李夜行可以想到的最能接受的提案了，自己可以从这非日常之中脱身，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而别西卜也不会直接死在这里，虽然依旧会被教会追杀，但好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不过，别西卜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就是了。 “凡人...”樱唇嗫嚅，细如蚊鸣，银发的少女眉眼低垂着，轻声问道：“本座要离开了，对吗？” 李夜行没有回话。 “这是本座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对吗？” 低头看着手中那批准别西卜可在天朝停留一天的临时证件，李夜行依旧没有回话。 “凡人，那个管理条例，他们很可能...很可能会洗掉你的记忆，本座听说过，好多国家都是这样的，他们会洗掉你与本座一起度过的这段记忆的，一定会这样做的...”素白的手指抓着裙角，声音微弱的几乎要听不见，仿佛是要隐藏喉咙之中的哽咽，别西卜低着头，轻声问道：“等过了明天，凡人就会把本座忘掉，对吗？” “不会...”集中着精力，让自己的唇舌能够准确的传达自己的安慰，李夜行转过头，一边注视着快要哭出来的别西卜一边沉声道：“我...会把你...写进我的...故事里。” Chapter-49.后 续 讨 论 早高峰还未过去，街道上的车辆挤压在红绿灯前，发出着阵阵的喇叭声，传递着属于这个天朝二线城市清晨的声响，虽不算极致繁华，倒也添得一片喧嚣。 用证件上自带的磁卡直接打开小区的侧门，走在最前面的于山城脸上依旧挂着那憨厚的笑容，蒋雪阳快步跟在于山城的身后，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而蒋雪阳一旁的秦雨落则依旧是那副没干劲的模样。 跟着于山城上了停在小区外路边的黑色轿车，与秦雨落一左一右的坐在后座上，听着耳边响起的阵阵引擎声，蒋雪阳犹豫了片刻后，轻声对坐在前面，手握着方向盘的于山城道：“于叔，李夜行的胳膊...” “嗯，看见了，那绷带，缠的一圈一圈的...”视线隐晦的从后视镜上扫过，于山城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轻笑着道：“手都变成这样了，怕是今天的更新也没咯...” “于叔，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眼睛微微眯起，红颜美少年的神色间竟有了一丝凌厉，微微前倾着身体，他低声道：“昨晚在淮港，王哥他们的队伍逮到了一个很麻烦的家伙...” “我知道，而且也不怎么麻烦...”带着笑意的眼睛快要眯成一道缝隙，于山城轻翘着嘴角道：“一个A国的蛇头而已，没有携带枪械，我们的反应太慢了，等逮到那家伙的时候，他已经把他想要办的事情全都办完了。” “那边...有什么结果了吗？”片刻的犹豫过后，蒋雪阳斟酌着问道。 “该说的应该是都说了，本来就不是什么硬骨头...”于山城笑着道：“两个R国雇佣兵，一男一女，男的叫米哈尔.拉尼耶维奇.杜卡列夫，前信号旗成员，后来成了自由佣兵，女的名字不清楚，只知道代号是‘AK’，顺便一提，那个‘AK’，是个魔女，从A国51区分享的情报来看，应该是个A级...” 说到这，于山城忍不住笑着道：“要放在平时，这种小蛇头没人会较真的去管，但偏偏这家伙却帮着两个雇佣兵偷渡，据说那家伙一听说自己帮忙偷渡来的是两个雇佣兵，人当场就哭出来了，都快要被吓死了，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竟然让两个雇佣兵入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蒋雪阳低声道：“是我们大意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家伙手下有一批帮助小船卸货的工人，价格还很便宜，可以轻易帮助偷渡者混在工人里，而最近，因为海运事务比较繁忙，那边已经没有精力仔细清查货箱了，大多都是抽查着来的...”说到这，即便是于山城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他苦笑着道：“谁会想到这帮家伙直接在椿州市的近郊展开驱人结界啊，外加我们这边大部分人都被教会的人扯住了视线，对那边发生的事情竟有些后知后觉...” “还是缺乏人手啊...”蒋雪阳身旁，一直沉默着的秦雨落忽然说话了，她挂着那张没干劲的脸，瘫坐在后座上，歪着头道：“招点人吧，于老头。” “哪有那么简单啊...”于山城摇着头，一脸无奈的轻笑着道：“再说，这次别西卜入境已经是十年来最复杂的一起魔女事件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会造成安全问题的迹象，那位别西卜小姐真是意外的守规矩，比教会那帮人强多了...” “啧...教会的疯子...”眉头紧皱着，蒋雪阳低声骂道：“真没想到，为了杀别西卜，他们竟然连请雇佣兵入境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嗯？”眉毛微微挑起，眼睛却眯成了一道缝隙，于山城轻笑着道：“谁说是教会的人把雇佣兵招来的？” “难道还有其他可能性吗？”蒋雪阳反问着道：“别西卜与李夜行的相关情报只有我们这边知道，而这条情报我们只和教会分享过，前一天才刚分享，第二天晚上李夜行与别西卜就被雇佣兵袭击，这明摆了就是教会把情报交给了雇佣兵！” “嗯，推测的有道理...”于山城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证据呢？” “这还要什么证据？！”蒋雪阳情绪有些激动道。 “你没证据，跑去指着人家神父的鼻子，你觉得人家会承认吗？”于山城轻笑着问道。 “反正不会冤枉他们...”蒋雪阳正想在说什么，就见于山城睁开了眯成一道缝的眼睛，透过后视镜与蒋雪阳对视着，他轻笑着道：“小蒋啊，你也知道，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在神秘方面被削弱了不少，所以近些年才开始进行对外宽松政策，为得就是能跟那些一直被神怪笼罩着的对手较劲，要知道，我们部门可是有差不多百分之十的科研人员都来自国外，其中还有一大半都是当年想尽办法从51区争取来的，就连行动部队的魔女也有将近百分之五是靠行动组小伙子们的人格魅力吸引来的非天朝国籍，原则上，我们的上头希望可以在坚持底线的情况下，从非政治的层面上与教会缓和关系，借机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资源...” 说着，于山城叹了口气道：“毕竟，圣十字教会可是除了镇魔司以外唯一一个传承时间以千年为单位的神秘组织啊。” “不是吧...”瞬间听懂了于山城的言下之意，秦雨落小声嘀咕着道：“你当人家教会是傻子吗？说被你挖墙脚就被你挖墙脚？” “呵呵...”于山城笑了笑，微微偏过头道：“当年51区被我们挖墙脚之前，A国佬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果然还是蛮怪的...”依旧望着窗外那因为堵车而定格在眼眸中一动不动的街边灌木，秦雨落翻了翻眼睛，小声嘀咕着道：“R国信号旗，不是很了解，但是，李夜行，我和阿蒋可是盯了差不多半年...一个写小说的，带着一个写作‘S’读作‘B’的吃瘪魔女，要怎么从一个前特种部队队员和一个A级魔女的手下活着出来？这合理吗？” “对啊！”就像是被盲僧发现了华点，蒋雪阳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坐直着身子一脸惊讶道：“根据现场状况，虽然驱人结界只展开了不到二十分钟，以至于让我们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但是，二十分钟足够一个信号旗把一个网文写手杀死二十次了吧？！那个李夜行是怎么做到在只伤了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和那个别西卜一起全身而退的？” “会不会是因为别西卜其实根本就没有虚到教会说的那种程度？”秦雨落微微歪着头道：“他们骗人。” “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蒋雪阳反问道。 握着方向盘，听着身后两个年轻人的讨论，坐在前座的于山城手指轻轻敲打着，脸上挂着憨厚而热情的微笑，只是那眯成缝隙的眼眸之中，又好像闪着一丝莫名的光。 Chapter-50.敬 神 之 礼 当于山城将蒋雪阳与秦雨落送回他们的出租屋，早高峰已然结束，即便如此，街道却依然有些拥堵，于山城开着车，并没有回到爬山虎胡同，而是将车子一路开向了市中心，足足花了快要半个小时，他才成功的将车子停在椿城大酒店的楼下。 锁好车子，进了酒店，于山城乘坐着电梯，直奔顶层而去，待电梯门打开，他脸上挂着憨厚而热情的微笑，穿过走廊叩响了走廊里倒数第二个房间的大门。 “谁？”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低沉询问。 “是我，帕克利亚神父，机关部门的于山城...”站在门外，于山城笑着道。 不一会，在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过后，屋门打开，身材高大，穿着修道黑袍的帕克利亚神父从门的另一边露出半个身子，沉声对于山城道：“早上好，于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当然是有的...”脸上的笑容愈发憨厚热情，于山城的嘴角勾着灿烂的弧度道：“咱们就长话短说吧，因为贵方的冒进与极度失礼的行为，我们这边已经于昨晚下了决议，准备安排别西卜秘密转移了。” 与于山城对视着，想要从那对笑眯眯的眼睛中找到些什么，直至片刻后，屋内忽然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女性声音，那声音高声道：“帕克利亚，让我们的客人进来说话吧，主的信徒，可不能怠慢了盟友。” “请进...”后退了两步，深深的看了于山城一眼，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 “打扰了...”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的憨厚笑容，于山城对着帕克利亚神父微微欠身，迈进了帕克利亚神父的房间，这房间的陈设并不算豪华，但收拾的十分干净，玄关旁便是独立卫生间，而迈过玄关，便能看到那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机，以及液晶电视机正对着的两张白色大床，两张床的中间以木质的床头柜隔开，一面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折叠的如同豆腐块一样的被子，而另一面，与帕克利亚神父一同前来的教会魔女...或者说天使阿兹尔正倚靠着团成一团的白色被子，歪斜着身子躺在床上。 “上午好，阿兹尔小姐...”对着躺在床上的阿兹尔微微欠身，于山城憨笑着打着招呼道。 “上午好，于先生...”对着于山城摆了摆手，阿兹尔坐起身来，将胳膊搭在两侧膝盖上，她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微微前倾着身体道：“刚刚，你在门口说...你们这边准备把别西卜秘密转移？” “没错...”于山城笑着道：“上面是这么决定的。” “有多秘密？”阿兹尔轻挑着嘴角问道：“秘密到可以提前告知我们？” “这就是我们部门这边自己的工作了。”于山城笑着回应道。 见阿兹尔不再言语，只是笑着蠕动腮帮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帕克利亚神父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沉声对于山城道：“于先生，恕我直言，贵方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与决策并不合理，即便现在别西卜的实力只能B级上下浮动，但依旧有着极大的危险性，作为此次行动的教会代表，我有理由对你们的处理方式提出质疑，我认为，在别西卜的问题上，贵方应当参考我们的意见，与我们共同处理，这种蛮横的独断专行，是对圣十字教会的不尊重。” “尊重啊，尊重，尊重从来都是相互的...”于山城笑着摇了摇头道：“雇佣境外武装势力进入天朝境内，引发重大的安全隐患，帕克利亚神父，我可以将您的行为当作是教会对我们天朝的态度吗？” “雇佣境外武装势力？”眉毛微微挑起，帕克利亚神父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沉声道：“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昨晚，两个臭名昭著的R国雇佣兵从淮港市进入了椿州市，在椿州市的近郊展开了驱人结界，意图攻击别西卜与那个和别西卜同行的普通市民...”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意，只是那微眯着的眼眸中溢散出了一道淡淡的寒气，迎着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的目光，他勾着嘴角道：“帕克利亚神父，您想说您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吗？” “于，我想你对教会有些误会...”眉头微皱着，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虽然圣十字教会与天朝的关系一直谈不上好，但也没有恶劣到这种地步，近年来，教皇冕下以及诸位主教们也在尝试着能否与天朝更进一步，将主的福音传播到这片没有沐浴神光的土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绝不可能不顾贵方的意见，直接在贵国的土地上采取这种暴力行为...” “虽然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我不会再与你纠结这件事情...”于山城笑着道：“毕竟，如果再抓着这件事不放，你就该跟我要证据了，而我的手里，确实没有决定性证据能将雇佣境外武装势力这件事直接指向你们那边。” “神爱世人，我们只是遵照天主的旨意行事，至于那些违背了天主旨意的事情，吾等自然是不敢染指...”眼神中透露着虔诚，帕克利亚神父沉声诉说着他对天主的信仰，末了，他转移话题，似是随口一问道：“于，既然已有其他势力先我们一步对别西卜动手，那他们...” “事情没办成，灰溜溜的跑掉了...”于山城轻笑着道：“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溜的倒是挺快。” “原来如此，没能成功吗？”脸上流露出一丝遗憾，帕克利亚神父微微颔首，单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沉声感叹道：“未经主人的允许闯进主人的屋子，手中还拿着刀子，这本该是极恶之举，但若真能除掉别西卜，倒也省去不少事情，只可惜那个与别西卜同行的普通人，怕是受了牵连。” “好在没有丢掉性命...”嗤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帕克利亚神父和一旁躺在床上的阿兹尔，于山城忽然开口道：“说真的，在我看来，不管是别西卜，还是你，亦或是那个顶着天使名头的魔女，一个个的都该死。” 听到于山城那毫无敬意可言的话，帕克利亚神父本能的皱紧了眉头，而阿兹尔脸上的笑容确实更加的玩味了，而另一边，于山城轻勾着嘴角继续道：“怎么？觉得很意外？这没什么可值得意外的，帕克利亚神父，自从建国开始，我们这里一直讲究以人为本，几十年前，这片土地上的牛鬼蛇神更是被扫荡一空，所以，作为一个天朝人，我很讨厌你们这些怪物，术士也好，魔女也好，什么圣职者阴阳师乱七八糟的也好，不能把你们全部送进旧时代的坟墓里，让天朝的老百姓真正过上远离妖魔鬼怪的日子，我寝食难安。” “又把本大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杂碎放在一起讨论吗？于先生，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危险起来，阿兹尔前倾着身体，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微眯着那对好似要燃烧起黄金火焰一般的眸子问道：“是那个即将到来的镇魔司异教徒给了你勇气吗？” “哎呦，抱歉抱歉，好像是我说的太多了，没办法，可能是因为更年期的缘故，我的话总是有些多，就连我的手下们也不是很能忍受...”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和阿兹尔摆了摆手，于山城讪笑着道：“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让你们不愉快了吧？” “没关系...”面部肌肉越发僵硬，帕克利亚神父抽搐着嘴角道：“您愿意将您朴实的想法坦诚的与我分享，我感到很...荣幸。” “算了算了，既然道歉了，那总得拿出点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纸盒包装的粉红色草莓泡泡糖，丢给了身前的帕克利亚神父，于山城憨笑着道：“有朋自远方来，我都没能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之前我有注意到，阿兹尔小姐似乎很喜欢泡泡糖来着，若是不嫌弃这礼物分量不够重，那便收下吧。” Chapter-51.顶 风 作 案 不知不觉，时间已接近傍晚，天空虽还未暗下，却多了一抹艳丽而不失深沉的红。 厨刀切割过化冻的鸡翅，每一刀都分外的细致，将小勺的调味品加入黑褐色的料汁，用量竟是罕见的有些吹毛求疵。 微微弯着腰，身上穿着围裙，站在窗外残阳下的李夜行依旧摆着那张死人脸，只是那黑色的眼眸中好似亮着淡淡的光，在他的身前，是擦得一尘不染，甚至有些闪闪发光的大理石厨台，厨台上，各色的调味品与厨具可谓琳琅满目。 “噗哈...”喘出一口淡淡的浊气，将黑色的口罩塞进刚刚摘下的鸭舌帽里，被黑色皮夹克包裹住的少女将大墨镜夹上黑色夹克衣领，然后微微一跳，在空中转过身，将浑身的重量砸进了白色的沙发里。 “凡人，真没看出来，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看着一进屋便忙碌在厨房之中的李夜行，银发少女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眨着绀紫色的眼眸，轻声对李夜行道：“早晨来的那个家伙明明都说过不许你和本座出门来着。” 是吗？好像没有吧？那个姓于的公务员好像说的是不许你出门，至于我...抱歉，你的暗示我没听懂。 似乎还沉浸在做了坏事一样的刺激之中，别西卜忍不住趴在了沙发上，面朝着李夜行的背影，双手拄着下巴，她一边摆动着两条从黑色皮夹克下摆之中探出的黑丝小腿一边笑着道：“凡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一直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来着...” 当然注意到了，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在二三十岁左右，乍一看就像路上的普通市民，可能是为了装得像一点，两个人还分别买了菜，其中一个戴着耳机，假装是在听音乐，实际上八成是在汇报情况。 “真的，凡人，本座刚刚可是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带着你直接逃掉来着...”没能得到李夜行的回应，但别西卜却早已习惯了与李夜行交流的这种独特方式，手指在银发间打着卷，她轻笑着道：“但是仔细想想，果然还是算了吧，现在的本座太弱了，别说保护你，就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放心，不可能逃掉的，买菜起码还可以用“你太能吃导致储备粮消耗过快”这个理由来搪塞，要是真敢偏离路线，怕是都走不出几百米就要被那个和蔼可亲的公务员带人给堵在小巷子里。 “真是的，现在的本座...过于弱小了，不能保护身为凡人的你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被你保护...”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暖意，银发紫瞳的少女眉眼低垂着轻声道：“昨晚，如果不是你，本座怕是会直接死在那里吧...作为祸乱欧洲的大魔女，本座的表现，还真是丢人啊...” 将切好的鸡翅浸泡在已经调好的料水中腌制，再封上一层保鲜膜，李夜行将盛着鸡翅的金属钵放在了一旁，转过身来取来了装着青虾的袋子，简单清洗过后便开始熟练的开刀，去头尾，去壳，去虾线，可谓一气呵成。 “凡人，你不是会说话的吗？”终于，似乎是对自己这自言自语一样的倾诉感到尴尬，别西卜瘪着嘴巴，眉头微蹙着道：“稍微陪着本座说说话嘛，本座明天可就要走了，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教会的杂碎们杀掉的，到时候，你可就再也没机会跟本座说话。” 语气轻松，仿佛已经看开了自己的命运，但只是随便一瞥，李夜行便能从那对绀紫色的眼眸里看到落寞与不甘，他收回视线，手上的筷子迅速搅拌着加入了淀粉的蛋液，待成色合适，再撒上些许黑胡椒，看着碗中那即将化作鲜虾脆皮的黏稠，他想了想，觉得好像差了些什么，于是将视线转向了本打算用作当零食吃的海苔。 撕开袋子，将海苔揉成细腻的海苔碎，顺势让话语在自己那躁动的舌尖酝酿，几秒过后，李夜行一边均匀的将海苔碎洒进碗中的黏稠一边漠然道：“仅此一天，想问什么？” “哦哦哦！真的开口说话了？！”猛地支起身子来，微微前倾着身体，别西卜睁大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睛，神色间满是惊讶，老实说，从一开始，她就没对让李夜行好好开口说话这件事抱什么期待，但她万万没想到，李夜行竟然真的开口说话了，而且看这个架势，似乎是要打算陪她好好聊一聊。 另一边，对于少女的惊讶，李夜行只是挎着那张死人脸翻了和白眼，仿佛是在表达对别西卜这夸张反应的不屑。 “咳咳！这可太难得了，本座得好好想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煞有介事的摩挲着自己那光洁的下巴，片刻的沉吟后，银发的少女抬起头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凡人，能不能告诉本座，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将食用油倒进铁锅，打开抽油烟机，李夜行酝酿着，神色淡漠的回答道：“我没装过哑巴，我只是不爱说话。” “为什么啊？”脸上写满了好奇，别西卜睁大着眼睛道：“本座也不是没有见过沉寂寡言的人，但像你这样连续三天和本座同处一个屋檐下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已经不是可以用沉默寡言来形容了的吧？” 这次，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瞟了别西卜一眼，即便关系再好，说到底别西卜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且还是明天一早就会过的那种，李夜行并不打算把自己会一不小心说出火星文这件事告诉她。 “好吧好吧，看来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话，何等傲慢的人类啊，若是放在百年前，敢这样对本座，你都够死十回了...”虽然没能从李夜行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但能撬开李夜行的嘴巴便足以让别西卜欣喜万分，忍不住挪了挪小屁股，将那被黑丝包裹住的脚踝压在身下，少女双手撑着沙发的扶手，继续对李夜行问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凡人，那本小说，写的就是你自己的故事，对吧？”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点了点头，李夜行用筷子朝着烧热的油锅里一个一个的放着包裹了面衣的虾球。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能打的赢那个看上去很壮的家伙呢！”脸上闪烁过一丝成功窥探到他人秘密之后的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好奇，别西卜睁大着那对绀紫色的眸子轻笑着问道：“凡人，为什么不继续做雇佣兵了呢？是因为受了暗伤？还是在经历了什么跌宕起伏的生死任务之后看透了人类的丑恶与肮脏，彻底决定隐退了？” 是因为喝多了。 当然，关于穿越的事情是不会告诉别西卜的，李夜行微微抬起头，想了想，随口回答道：“因为有女朋友了。” “哦——” 回应李夜行的，是别西卜那气呼呼又凶巴巴的生硬回答。 “算了，本座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内定的奴仆而跟凡人之中的女人怄气，那有失本座的体面...”胳膊交叉着盘在胸前，别西卜偏过头，眉头微蹙着，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还没装够十秒，她又忍不住转过头，翘着小鼻子问道：“喂！凡人！你告诉本座！本座和你那个会老会死会生病说不定还会背着你劈腿的女朋友，到底谁更漂亮谁更可爱？！” “我女朋友更可爱...”转过头，直视着别西卜那对绀紫色的眼睛，李夜行神色淡然，就仿佛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漠然道：“而且，她也不会劈腿。” Chapter-52.她 不 想 走 今晚，作为别西卜在自己家里蹭的最后一顿饭，李夜行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而且每一道的制作都相对复杂，想要保证每一道菜都热着上桌，对掌勺者的大局观有着很大的考验。 好在，李夜行从不惧怕考验。 将最后一道完全依靠炒糖调色的红烧肉端上餐桌，李夜行解下围裙，随手挂在了冰箱旁边，没有煮饭的他拿着两个带有花纹的空碟子与空杯，轻轻摆放在餐桌的两面，一面加上为自己准备的筷子，而另一面则加上为别西卜准备的刀叉，待将红酒摆放在餐桌的正中间，李夜行上座，轻轻敲了敲桌子，顿时，坐在沙发上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别西卜就像是听到了摇铃声的猫一般迈着小碎步飞快的靠了过来。 娇小的黑丝秀足踩着不合脚的大号黑色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将黑色夹克套在黑色连衣裙外的银发少女瞪大着那对倒映着满桌菜肴的绀紫色眼睛，喉头止不住的蠕动，待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餐桌前，她忽然又矜持了下来，强行绷出一张淡漠的脸，微微仰着头，像个淑女一样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 看来，对于李夜行有女朋友这件事，别西卜小姐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凡人，你的女朋友可真幸福啊...”打量着满桌五颜六色的菜肴，琼鼻微微抽XX动，嗅着空气里那勾人的菜香，别西卜瘪着嘴巴，小声嘀咕着道：“天天都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你的女朋友身材怎么可能会好啊？凡人，你的女朋友一定很胖吧？你是因为怕丢人所以才对本座说她身材很好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听到别西卜的碎碎念，李夜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所以，你就绕不过我女朋友这道坎了？ 讲道理，前世时，作为一个放荡的雇佣兵，女人组成了李夜行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李夜行虽没对那些女人动过什么感情，但也算是吃过见过，还不至于拿着这一世的女朋友去和别西卜较劲，奈何别西卜似乎对李夜行的女朋友很有兴趣，一直问东问西，没完没了。 拿起开瓶器，打开放在餐桌中间的红酒，为自己和别西卜各倒上满满的一杯，这次，李夜行主动提起杯子，示意要与别西卜干一杯，到不为别的，他只是想堵住别西卜那张三句话不离他女朋友的嘴。 “既然你都举杯了，本座又岂有拒绝的道理？”见李夜行主动提杯，别西卜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喜悦，她拿起杯子，与李夜行碰了个杯，然后便跟着李夜行一起，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过酒，晚餐便可以正式开始了，李夜行拿起筷子，少女抄起刀叉，对坐着的两人开始一同消灭起这满桌子的菜肴，只是没过一会，就见别西卜举着叉子上那被咬掉了一大块肉的鸡翅，一脸兴奋的问道：“凡人凡人！这个是什么啊？！” “鸡翅。”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笨蛋！本座难道会连鸡翅都不认识吗？！”即便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却依然堵不住别西卜的话，她眉头微蹙着，有些不悦道：“算了，凡人就是愚蠢，本座换个问法，这个又香又甜看上去稠稠的颜色有很好看的鸡翅叫什么名字？！” “可乐鸡翅...”李夜行面无表情道：“定制改良版。” “这个呢？！这个又香又脆又软糯但里面有很Q弹的...” “油炸虾球...豪华加料版。” “那这个呢？！这个是猪肉吗？！好奇怪！竟然一点奇怪的味道都没有！而且...明明是肥肉，怎么会一点都不腻呢？！” “红烧肉...导演剪辑版。” “红烧肉...等等！导演剪辑版是什么啊？！” 腮帮子里满满的，面颊膨胀的如同仓鼠，饶是如此，别西卜还是喋喋不休着，见别西卜的嘴巴完全无法被食物堵住，李夜行默默拿起酒杯，给别西卜又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伸着脖子，艰难的将李夜行的超级增量版西红柿牛腩汤大口喝下，别西卜举起酒杯，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道：“干杯！凡人！” 拿起酒杯，与别西卜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李夜行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的葡萄酒一边看着别西卜仰着脖子将酒一饮而尽，待喝干了杯中的酒，他轻轻放下杯子，却听坐在对面的别西卜轻声道：“凡人，本座有事情要问你...” 问吧，只要别提六月香就行。 “凡人...”用叉子将虾球塞进嘴里，别西卜一边咀嚼着一边睁大着眼睛轻声问道：“你有为你的女朋友准备过这么豪华的晚餐吗？” 果然，还来吗... 不过，正如别西卜好奇的那样，李夜行仔细思考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还这没为六月香准备过这种规格的晚餐，虽然两人偶尔也会喝酒，但配菜一般会简单很多，当然，这种事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主厨李夜行，而是取决于主厨的女朋友六月香，毕竟，比起满足口腹之欲，六月香似乎对晚餐之后的双人运动要更加热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食髓知味”吧。 想到这，李夜行对着别西卜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为六月香准备过这种规格的晚餐。 “真的假的？！”绀紫色的眼眸里瞬间亮起了光芒，银发少女的俏脸顷刻之间便被自得所占据，她翘起小鼻子，面色微红着，就像是扳回了一城似的用那毫无掩饰的得意语气道：“本座就说嘛！一个凡人女人！怎么可能与本座这样有着上百年阅历混沌大魔女同台竞技？！” 看着别西卜这幅洋洋得意的模样，李夜行心说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果然还是认真的给六月香露一手吧。 当然，这句话是不会对别西卜说出来的，李夜行不打算为眼前这位混沌大魔女的高昂兴致浇上一桶冷水，这就叫高情商，是前世雇佣兵生涯磨练而出的宝贵财产。 另一边，似乎是因为终于感觉自己赢了李夜行那个路数不明的女朋友一回，别西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已经将李夜行默认为自己仆人的她兴奋的举起手中的杯子，一边站起身来前倾着身体递向李夜行一边笑着道：“倒酒啦！凡人！倒酒啦！” 默默拿起酒瓶，为别西卜倒上满满的一杯，看着少女独自将酒一饮而尽，待杯子被重重的放回到桌子上，因高昂的情绪与那淡淡的酒气而站起身来的银发少女面色早已醺红，绀紫色的眼眸被快乐与幸福充斥着，嘴角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黑色眼眸，她开怀大笑着，好似在耍酒疯一般一边摇晃着手臂一边对李夜行放声喊道： “凡人！你对我最好了！” 叫喊着，叫喊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可是...凡人，我要...我要走了...说不定就要死了...” 身形颓丧着，就仿佛被抽走了灵魂，银发紫瞳的少女流着泪，瘫坐回身后的木椅，趴在餐桌上呜咽着... “凡人...我...我好想留在这里啊...凡人...我不想走啊...凡人...我不想走啊...” Chapter-53.临 行 之 前 人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这是李夜行前世得出的经验，在一次次血与火的搏杀中，渐渐的，那种名为“意难平”的情绪消失了，李夜行知道，人总是会分别的，毕竟这世间有着诸多的不可抗力，尤其是死亡，所以，对于离别，李夜行其实看得很淡，甚至有些无感。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对于别西卜的离去，李夜行的心中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即便他很清楚，让别西卜离开不论是对自己而言还是对别西卜而言都是最优解。 没有选择安慰哭泣着的少女，只是任由她发泄着情绪，待哭喊过后，少女的脸上重新又有了笑容，别西卜欢笑着，诉说着，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而李夜行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少女过往七百年的故事，偶尔应和几声，直到冰箱里的酒喝干，少女瘫软在椅子上，李夜行起身，收拾着一桌子的狼藉，今天，他和别西卜都得早点睡，毕竟明天一早，别西卜就要上路了。 事实上，尽管喝了很多酒，但不知为何，别西卜好像没有丝毫的睡意，待李夜行关掉了客厅里的灯，她没有选择回到卧室，而是倔强的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黑暗中，绀紫色的眸子好像闪着光，她醉醺醺道：“凡人，再陪本座聊聊嘛，这可是你和本座的最后一个晚上了，给本座好好珍惜啊...” 和别西卜一样，李夜行也没有什么睡意，于是，他也坐在了沙发上，黑暗中，有着一身紧致腱子肉的青年男人与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坐在沙发的两端，保持着距离，客厅里，只剩下了别西卜一人的声音，她诉说着自己的过去，杀戮也好，与其他魔女的交集也好，那些渴求着她强大力量的的巫师与贵族也好，甚至是那些一直追杀着她的教会天使也好，七百年的时间带给了她聊不完的话题，而她似乎也不想将话题结束，每当她忍不住怀疑李夜行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李夜行便随便说上几句，算作应和，而当别西卜试着将话题引到李夜行的过往时，李夜行便又闭口不语，装聋作哑。 渐渐地，外面的天空竟有了一丝微光。 “啊...”视线穿过厨房，看着窗外的世界微微蒙亮，别西卜怔怔道：“天亮了，凡人，真没想到，本座竟然和你聊了一整夜。”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加之此世的肉体并不如上一世那般强悍，即便是经常熬夜赶稿的李夜行也忍不住有了一丝困倦，站起身来，将别西卜留在客厅里，李夜行上了楼，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脸，待到精神恢复，水滴自发梢低落，李夜行抬起头，于黑暗中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比前世略长一点，皮肤因为长时间接触不到日照而显得格外白皙，身材看上去倒是和上一世差不太多，但却又少了几分铁与火的锻打，相比之下还是略有些孱弱，倒是那张脸，活像是具尸体，与前世时的自己别无二致。 不，也不是完全一样，镜子中，那对黑色的眼眸里，似乎要比前世时多出了一丝光亮。 不管是因为原身的影响，还是因为这一世有了家人的关照，亦或是有了一个可爱又体贴的女友，李夜行都得承认，自己的情感，似乎比前一世时要丰满了不少，毕竟，那时的他几乎只需要考虑两件事，杀谁？杀几个？而这一世，他要考虑自己的父母，要考虑自己的女友，考虑自己的存款以及吃什么？吃多少？ 或许，镜子里那个冷血的怪物，真的多出了一丝人味也说不定。 咧开僵硬的嘴角，想要试着对镜子笑一笑，直到镜中的脸因扭曲而邪恶的笑容变得越发狰狞可怖，李夜行才彻底放弃，他重新挎上那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待到了一楼的客厅，借着厨房窗外隐隐渗透进来的光，他能看见，别西卜正倚靠着沙发，歪着身子，双眼微闭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只是洗了个脸而已，回过头来这家伙竟睡着了吗？ 轻轻坐在沙发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李夜行拿出手机，打开锁屏，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便抬起头，默默注视着沙发对面那挂在墙上，他从未打开过哪怕一次的液晶电视机，就仿佛那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什么东西，宛若老僧入定。 听着耳边那来自别西卜的平稳呼吸与时不时传来的无法分辨的低声呢喃，盯着面前的墙壁，直到客厅一点点被光线所填充，屋外隐隐传来鸟鸣声，忽然间，李夜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响着铃声的手机，默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李夜行想了想，接通了电话，将手机拿到耳边，他没有言语，下一秒，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笑面公务员于山城的声音。 “早啊，李先生，接你们离开的车子已经停在你们小区的门口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是我们部门的干员，你可以叫他小王，他会负责把别西卜小姐送到淮港市，然后经过我们部门这边的交接，送到一艘去往印度尼西亚的货船上，现在，您可以带着别西卜小姐出去了。” 片刻的沉默后，李夜行酝酿着，沉声开口道：“我可以送送她吗？” “当然可以！倒不如说！再好不过！”电话对面的于山城笑着道：“在送走了别西卜小姐之后，您正好可以坐着我们部门的车子回来，我们会按照秘密管理条例对您稍作调查，做做笔录什么的，还能省下您回家的车钱不是？” “你呢？”片刻后，李夜行沉声问道：“为什么负责送走别西卜的不是你？” 不知为何，李夜行莫名感觉有些奇怪，照理讲，像别西卜这样的重要目标，部门那边应该会非常严肃的对待，哪怕叫上一整支车队来护送都不奇怪，但眼下，部门前来接走别西卜的，竟然只有一辆轿车和一个普通人司机？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哎呀，没办法的嘛，照理讲我们确实应该跟车来着，但是没办法嘛，缺人啊，我得留在这边盯住教会那边的人嘛，而小蒋那边，他凌晨就出发去淮港了，淮港可是这次行动的重中之重，我们的外援会等在那里，保证行动不会出问题...”语气间带着一丝无奈的歉意，于山城叹了口气道：“所以，不是我们不想，是确实腾不开手啊。” “明白了。”沉声回答后，李夜行挂点了电话，看了一眼手机，将于山城的号码存进通讯录，李夜行转过头，刚想叫醒别西卜，却见别西卜已经醒了过来，正用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注视着他。 “本座要走了，对吗？”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问道。 迎着少女那绀紫色的眼眸，李夜行站起身来，默默的点了点头。 Chapter-54.人 生 苦 短 虽说接下来的路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李夜行还是下意识的把别西卜给裹了个严实。 大码黑色皮夹克，反戴黑色鸭舌帽，这是这几天来别西卜出门时的标准配套，将银色的长发藏进衣服里，少女将下半张小脸缩进李夜行那大码皮夹克的衣领，轻轻嗅着上面那淡淡的气息，看着已经穿好了风衣的李夜行下了楼，她轻声问道：“凡人，这身衣服...” “送你了。”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嗯...”紧了紧衣领，银发紫瞳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反复确认自己拿了手机和钥匙，李夜行微眯着眼睛，将自己的腰带又勒紧了几分，保证自己腰间那把从米哈尔手中缴获来的手枪不会脱落，待收拾好之后，他转过头，看向了早已穿好衣服，等在一旁的别西卜，少女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中虽少了一丝光彩，但却又莫名多出了一份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末了，什么话也没说，李夜行只是对着别西卜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走向出租屋的防盗门，在门口的垫子上穿好自己的运动鞋，在他身后，少女伸着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角，自拖鞋中抽出的黑丝小脚被凝聚而来，由黑雾构成的圆头小皮鞋包裹。 推开门，带着女孩走出自己的出租屋，李夜行迈开了脚步，在他身后，少女眉眼低垂着，也不说话，待李夜行关上门，轻轻拉扯了两下门把手确认门已锁好，两人一前一后着，步入了清晨的寒气之中。 李夜行的出租屋，距离小区的门口并不远，满打满算差不多也就百米，但这短短的石砖路，对于别西卜而言却如登天的长梯一般，每走一步都分外的困难，她低着头，数着地上的砖，直到李夜行停下脚步，她才抬起头，在她身前，李夜行神色漠然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用挂在钥匙上的小磁牌打开小区的大门，出了小区，两人一眼便可以看见那等候在小区门口的黑色小轿车，以及站在小轿车旁的年轻男人。 上身套着白色的运动服，下身穿着略有些宽大的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还踩着一双灰色的运动鞋，耳朵旁，一侧耳机插在耳孔里，另一侧则挂在耳廓上，眼前的年轻男人，比起什么神秘部门的干员，倒是更像是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这个人，李夜行看着挺面熟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出门买菜的时候，跟在身后的两个人里就有这家伙。 看来，于山城没有搪塞，部门是真的缺人。 “您好，李先生，我是这次负责送您和别西卜小姐去淮港市的行动人员，这是我的证件...”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封皮上没有字迹的黑色证件，将其展开向着李夜行展示，随后，年轻男人一边将证件塞回到口袋里一边对李夜行道：“我的名字叫王志文，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小王都可以，情况您应该已经从于组长那里听说过了，所以我就不多赘述了，上车吧。” 对着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李夜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示意别西卜先进去，待别西卜俯身坐到了最里面，李夜行这才跟着上车，待到两人全部落座，小王迅速上了驾驶座，关好车门，摇上车窗，他一边发动着引擎一边按着耳边的耳机低声道：“于组长，这里是王志文，我已接到目标人物，准备出发。” 片刻后，似乎是收到了回复，黑色的轿车终于在街道上缓缓的动了起来，朝着前方驶去。 因为时间还尚早，所以大街上的车子并不多，或许也正是为了避开很快就会到来的早高峰，所以于山城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接到李夜行，接到李夜行的时候，椿州市的早高峰还未开始，而等到了淮港市，淮港的早高峰又刚刚结束，时间分配的倒也合理。 坐在车子里，微微侧着头，神色淡漠着通过前座的后视镜观察着司机小王，片刻后，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的李夜行转过了头，看向了身旁的别西卜，只见银发的少女正倚靠着车门，侧着身，柱着下巴默默注视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将自己那张白皙的俏脸与绀紫色的眼眸一起倒映在车窗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李哥...”片刻后，来自前座的声音打破了车子里的沉寂，握着方向盘的小王一边看着前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透过后视镜反复的扫过李夜行，他笑着道：“斗胆叫你一句李哥，你那个小说，我和我们部门的一个小孩一直都在追着看，说真的，我姑且还能算是你的粉丝来着。” 好家伙，身为读者竟然知道作者的身份信息以及家庭住址，以后再拖更，估计会被直接堵在家门口，等到那时候，怕不是要闹人命案来...有语言障碍与精神障碍的作者一怒之下发病残杀催更读者的血腥惨案之类的... “李哥，你那个书细节写得真到位，代入感贼强，要不是部门那边有你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档案，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真干过雇佣兵了...”前座，小王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对李夜行这个狗作者的敬仰，倒是坐在一旁的别西卜听到小王的话之后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李夜行，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哥，李哥...”前座，小王看上去颇为高兴，他笑着对李夜行道：“等一会你跟我回去之后，你给我签个名呗，不用签你自己的命，签你的笔名就行。” 默默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李夜行心说签名没问题，只要你能忍得了我拿一手搬不上台面的臭字就行。 伴着别西卜若有所思的眼神以及小王那自言自语似的滔滔不绝，直到天色大亮，街道上的车子一点点多了起来，黑色的小轿车终于驶出了椿州市，渐渐地，车窗外的高楼大厦化作了一片片的平房，又化作了零星的废屋与成片的树木，直到前路被写着“前方施工”的栅栏遮挡住，小王打着方向盘，精准的将轿车从栅栏旁开了过去。 “那是唬人的...”看着前方被夹在矮丘与树木之间的公路，小王笑着对后座的李夜行道：“昨天凌晨就把路封上了，只封一天，等别西卜小姐彻底离境了，这条路就可以继续通车了。”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于封路这件事，李夜行倒是不算意外，虽然因为人手不足以及教会方面的牵制导致于山城这边有些捉襟见肘，但对于将别西卜低调送出境内这种事，做到这种程度还是很轻松的。 车子依旧在公路上行驶着，只是车子里却再次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没过一会，就听小王轻笑着问道：“李哥，你听歌吗？咱们放个歌听？” 转过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别西卜，李夜行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于是，没过一会，略有些低沉的音乐声响了起来，伴随着一阵人生哼唱，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像是讲故事，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一般轻声唱道： “都说人生苦短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为了能遇见你花费光了所有的力气...” “宇宙中有数不清的繁星只有你是意义...” “想要把你藏在我歌里成为我的谜底...” 语速轻快，却又低沉，在这音乐声中，别西卜缓缓抬起了头，她下意识的用那带着英伦腔的英语轻声问道：“这首歌的名字...叫什么？” “人生苦短。”见前座的小王似乎没听清别西卜的话，李夜行酝酿着轻声回答道，不知为何，听到这首歌，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音乐播放着，音乐中的男人诉说着，李夜行神色淡漠着，看着身旁的女孩微微前倾着身体，嗫嚅着樱唇跟着这音乐轻声哼唱着，一时间，背对着那不断自车窗外扫过的绿树，少女的侧颜恬淡而美丽，仿佛一幅画。 人生苦短啊... 转过头，望着车窗外那被绿色矮丘与车窗顶部夹成一道缝隙的天空，不知是不是李夜行的错觉，天气好像阴下来了，仿佛随时都会下雨，于是他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果然，椿州市与淮港市，中雨转大雨。 渐渐地，一丝水渍与车窗外飞溅，拉扯成一条斜线，然后，那水渍越来越多，逐渐模糊了透过车窗的视线，前座，小王随手打开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伴随着雨刷将车窗上的水滴拭去，隐约间，那灰蒙蒙的天空中，好似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就像穿破了积雨云的太阳。 “嗯？”似是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不寻常，小王微眯着眼睛，前倾着身体，想要看清那隐隐闪烁在天空之中的光芒。 下一秒，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金色的光瞬间充斥了小王的视野，紧接着，伴随着四散飞溅的碎石与滚滚的浓烟，被扯掉了半个车头的黑色小轿车腾空而起，打着转狠狠砸在了公路旁， Chapter-55.神 之 强 者 雨点还在自天空落下，于地面上炸成一朵朵水花，公路上，身披黑色修道袍的帕克利亚神父眉头微皱着，默默看着眼前那辆车头严重变形，翻滚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以及那拦住了小轿车，将公路路面撕扯的四分五裂的金色长剑，阴雨之下，那刺进了地面的长剑就仿佛是天主的石碑一般，剑身上镌刻着奇异的符文，散发着澎湃的圣光，将周围的雨点尽数驱散。 毫无疑问，这是天主赐予其使者的强大伟力。 一束金色的光芒，宛若太阳一般自空中缓缓落下，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天使，身上穿着颇为时尚的白色休闲装，她鞋尖轻点地面，落在帕克利亚神父的身旁，背后那六对隐隐泛着金色光芒的白色羽翼轻轻抖动，落下一片片散发着微光的羽毛，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她轻翘着嘴角，朝着刺进路中央的金色长剑缓缓伸手，下一秒，就仿佛是收到了什么召唤，那金色的长剑剧烈的颤抖着，猛地飞了起来，如一个巨大的飞镖一般旋转着直奔那天使而来，待即将擦过天使手臂的瞬间，天使骤然反握住了剑柄，将那散发着金色圣光的符文长剑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兹尔大人...”雨幕中，帕克利亚神父对着与自己契约的天使微微欠身，眉头微皱着道：“您的神威过于酷烈，伤害到了两个无辜之人，这是否...有悖于吾主的旨意？” “喂喂喂，帕克利亚，你是认真的吗？”微微歪着头，好似要燃起金色火焰一般的眼眸中流转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阿兹尔挑着嘴角，露出一丝恶质的笑容道：“别忘了，这可是无信者和异教徒的土地，也就是说，这片土地上没有无辜的人。” “他们只是缺乏吾等的指引...”帕克利亚神父眉头微皱着道。 “可本大人没时间指引他们...”转过头，看着翻倒在路边的小轿车，阿兹尔挑着嘴角道：“再说，吾主虽慈悲，却从不吝啬于向世人降下神罚，吾主是否愿意宽恕这些无信者，乃是吾主的决断，至于身为天主使者的本大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他们的引路人。” 说着，阿兹尔抬起手来，将手掌放在脖颈上，一边轻轻按压着一边扭动着脖子道：“不过，虽然是在坚决的代行吾主的意志，但这种被人拿去当枪使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 “于山城吗...”帕克利亚神父下意识的低声问道。 “那个家伙还真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悦的气息呢，明明只是个凡人而已...”回想起那张无时不刻带着憨厚笑意的脸，阿兹尔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沉声道：“嘴上说着要按照上面的意思将别西卜秘密转移，实际上不仅没有限制我们的行动，还把别西卜的撤离路线藏在了敬神之物的包装纸里，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要让本大人替他除掉别西卜吧？” “如果可能的话，他连我们也想除掉...”回忆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时，于山城临走之前投来的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本以为天朝成立特殊部门是为了正视存在于世间的超然之物，却没想到他们之中竟还隐藏着像于山城这样憎恶着超凡的的人物，毫无疑问，那个人是天朝几十年前神秘剿灭行动的余响，正是因为有太多这样的家伙，所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无法聆听主的教诲。” “让天使与混沌之间放手厮杀，甚至不惜违抗顶头上司的命令也要为我们选好战场，偏偏本大人还无法拒绝，因为这是唯一一次代行天主意志的机会，一旦到了淮港，我们就要面对镇魔司来的那个异教徒...”手指撩起遮着半张脸的金发，脸上的笑容越发狂妄，阿兹尔轻挑着眉毛道：“这就是无信者的伎俩吗？真让人不爽啊，不爽到忍不住现在就飞回去把那家伙钉在火刑架上。” “阿兹尔大人...”再度对着身旁的天使微微欠身，帕克利亚神父低声道：“恕我僭越，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眼下，克拉丝修女正在为我们准备撤离路线，现在，我们应该当先对别西卜给予神罚。” “啊，本大人知道了，你在这么啰嗦下去就要和那些个红衣主教一个德行了，真是的...”厌烦着摆了摆手，背后的羽翼轻轻扇动，阿兹尔歪着头，一脸不屑道：“不过，别西卜那个家伙怎么还没从车子里爬出来啊？该不会是车祸撞死了吧？喂喂喂，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说着，扛着大剑的阿兹尔微微前倾着身体，对着那翻倒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高声喊道：“喂喂喂！能听到吗？别西卜？能听到吗？还活着吗？” 雨点敲打着路面，发出淅沥沥的声响，翻倒的黑色小轿车里，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复。 “哎呀，这下就难搞了...”拿出一副颇为头疼的表情，阿兹尔挠了挠头，紧接着，就见她猛地抬起了手中的金色符文长剑，剑尖直指着那辆黑色的小轿车，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双眸圆瞪着，她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嘶吼着道：“赶紧出来！混沌的杂碎！隔着雨水本大人都能闻到你身上那浓烈的臭味！如果你执意要躲在那里面一边抱着头痛哭一边祈祷本大人会大发慈悲，本大人会毫不犹豫的把那辆车子当成你的棺材！把你连同那车子一起劈开！” 下一秒，似乎是听到了阿兹尔那挑衅似的发言，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因撞车和翻滚而严重变形的车门直接飞了出去，划擦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立着黑色短发，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捂着不停淌血的额角从车子里爬了出来。 于雨幕之中支撑起身体，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迹，爬出了车子的李夜行抬起了头，迎着雨幕另一边的目光，摆出了那张古井无波的死人脸。 老实说，虽然隐隐有感觉这趟送别之路不会很太平，但李夜行着实没想到，部门的车子竟然会被以如此残暴的方式拦下来，而且，看着陷进了安全气囊，已经不省人事的司机小王和脸色无比难看的别西卜，被安全带捆缚着头朝地面脚朝天的李夜行竟产生了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就好像是记忆中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仔细想想，这种感觉和前世时吃了一发公路炸弹的感觉还蛮像的。 洁白的柔荑伸出被踢开的车门，被李夜行的大码皮夹克包裹住的别西卜也挣扎着爬了出来，还未等站起身，她便注意到李夜行正直勾勾的盯着雨幕的另一边，于是，她下意识的跟着李夜行转过了头，入眼，便是那高大见状的身影，以及站在那身影旁，生着六对发光羽翼，手中握着圣光长剑的高挑天使。 “该死...”神色变得越发难看，别西卜眉头紧蹙，樱唇嗫嚅着轻声喃喃道：“神之强者...阿兹尔...” Chapter-56.神 之 威 能 于淅沥沥的雨声中，隔着被神之伟力撕碎的公路，李夜行的眼神变得愈发的阴翳。 “凡人！快退下！是圣十字教会！”猛地支起身子来，抬起手臂抵挡在李夜行的面前，别西卜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就仿佛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眉头紧蹙着积蓄雨滴，绀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雨幕后的剪影，她低声道：“那个大个子本座不认识，但在他旁边的，是阿兹尔！” 阿兹尔？哦，有印象了，之前别西卜提过来着，好像是个有着一堆头衔，还长着六对翅膀的鸟人。 “哦要哦呀！出现了呢！混沌的杂碎！”雨幕的对面，白色的剪影将手中那被圣光笼罩着的长剑舞出了一个剑花，背后的六对圣光羽翼更是轻轻扇动，掀起一片片发着光的羽毛，拥有着炽天使之位的神之强者阿兹尔微微仰起头，脸上绽放出了轻蔑的笑容，她歪着头道：“明明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都衰弱成这副模样了？看来，加百列的咒印让你很头疼啊。” “呵，只不过是跟在加百列周围打着转的可怜跟屁虫而已，那天若不是因为加百列，就凭你们几个也配和本座一战？”银色的眉毛微微挑起，绀紫色的眼眸间流转过一丝淡淡的嘲弄，别西卜轻勾着嘴角，冷笑着道：“尽管在此吠叫吧，阿兹尔，若是本座解除了那个奇怪的封印，力量恢复，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别西卜微微转动视线，低声对身后的李夜行道：“凡人，等一会，趁本座激怒了阿兹尔，你就逃跑，本座会尽可能的为你争取时间，阿兹尔那家伙是条不折不扣的疯狗，如果你留在这里，说不定她会连你也一起杀掉。” 哦？疯狗？ 本来确实是打算丢下你这矮冬瓜米虫跑路来着，但是，你要说这家伙是“疯狗”，那我可就来劲了。 听到别西卜的话，李夜行的双脚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倒是一直自然放在身侧的那只手，隐隐移向了藏在黑色风衣下的手枪。 “真是的，又不好好听本座说话，就怕你这家伙一根筋...”见李夜行神色淡漠着，一副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的模样，别西卜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呀，你这是在无视本大人吗？别西卜？”另一边，见别西卜好像在与那个人类窃窃私语，阿兹尔嘴角的弧度拉扯的更大了，甚至带着几分病态，她歪着头，转动着好似有圣火在燃烧的眼球，笑着对李夜行喊道：“喂！那边那个凡人！你的事情本大人可都听说过了，为了保下你身旁那个残废，你正面迎战了‘星期五’的术士，而且还打赢了，对吧？” 说着，阿兹尔猛地对着李夜行张开了双臂，连带着背后那六对羽翼也跟着微微扇动，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目光，阿兹尔咧着嘴角兴奋道：“凡人！本大人可是超级看好你啊！反正你旁边那个家伙今天死定了，干脆你就把你身旁那个废物甩下，皈依天主的怀抱吧！若是你的天赋特别好，说不定本大人还会让肃清部队的家伙们教你几招神术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迎着阿兹尔那玩味的目光，李夜行并没有回话，只是一如既往的挎着那张死人脸。 “果然没那么轻松吗？”笑着仰起头，让指尖穿过额前那遮挡着半边面庞的金发，紧接着，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兹尔微微一愣，再度看向了雨幕的另一边，望着挡在李夜行面前的别西卜与虽然面对着自己却一步也不打算后退的李夜行，她缓缓睁大着眼睛，嘴角的弧度进一步拉大，几乎要扯到耳朵下。 “我说...”似乎是想强压笑意，却又因压抑不住而导致声音发颤，脸上带着好似癫狂一般的笑容，眼中满是嘲讽的阿兹尔忍不住狂笑着道：“你这家伙...你该不会是爱上别西卜了吧？！噗哈哈哈哈哈！” 无视着身旁神父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阿兹尔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老板天后，她才抬起头，指着神色冰冷的别西卜，嘲讽着对李夜行道：“不行的啊！凡人！不行的！那个家伙的魔力啊！超级麻烦的！一旦和这家伙上了床，你的不洁之物会第一时间烂掉的！” 说着，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阿兹尔歪着头，拿出一副好似再说悄悄话一般的语气大声对李夜行道：“不过，说起这个，本大人才想起来，凡人，如果你对和超凡者上床这件事感兴趣的话，果然还是来教会比较好吧，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啊，米迦勒那个老家伙可是上千年都没有和人契约过哦！而且长得比身旁这个恶心的杂碎要漂亮的多！完美的圣人气质啊！凡人，你不想来教会试试看有没有机会用你那恶心又肮脏的不洁之物把米迦勒玷污吗？” “阿兹尔大人！请不要在无信者与混沌魔女的面前妄言米迦勒大人！”一直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帕克利亚神父终于忍不住了，他微微欠身，眉头紧皱着对阿兹尔道：“克拉丝修女和她的混沌魔女还在等着接应我们，还请阿兹尔大人尽快履行天主的意志！” “啊呀，好烦啊，你这家伙...”歪着头，毫无形象的挖着耳朵，阿兹尔转动着眼球，轻声嘀咕着道：“不过，你说的倒也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而且，老实说，本大人也有些等不及了，本大人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混沌的凄惨哀嚎来着...所以，就这样开始吧。” 隔着雨幕，隐隐听到了阿兹尔的自言自语，别西卜下意识的微微躬身，眉头紧蹙着摆出战斗架势，李夜行更是直接将手伸向了腰间，只是，还未等李夜行摸到腰间的手枪，猛然间，一道裹挟着金色光芒的狂暴风压伴随着破空声瞬间撕碎了眼前的雨幕，将李夜行的风衣吹打的猎猎作响，还未等李夜行用双臂遮挡住那被狂风吹席卷过来的水珠，一阵炸裂声便自身后响起。 以李夜行的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阿兹尔在瞬息之间便冲到了两人面前，脸上挂着残忍而狂暴的笑意，她一只手提着金色的长剑，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了别西卜的俏脸，任凭那贫弱的黑色魔力撕咬着自己的掌心，她手臂骤然用力，借着惯性将别西卜狠狠的砸进了街道里，然后就如推土机一般抓着别西卜的脸狂暴前进，任凭陷进公路之中的别西卜以肉身将本就带着裂痕的公路撕扯的支离破碎，一时间，碎石与水花四散飞溅，待李夜行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别西卜已经被阿兹尔当做铁犁推行了整整十米！在公路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沟壑！ 前世带来的强悍反应与战斗本能瞬间将李夜行那严格锻炼过的躯体支配，站在原地的李夜行猛地下腰，任凭黑色风衣的下摆高高飘起，露出双腿与那藏在裤腰带之间的手枪，单手拔枪，打开保险，以惊人的速度回过头，眼看着阿兹尔已经对被按在地上的别西卜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随时都要刺下去，他直接对着阿兹尔飞速的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三声枪响与三声打铁一般的声响，三朵闪烁的火花过后，被撞瘪了的子弹头掉落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 Chapter-57.钢 筋 铁 骨 两枪分别击中了阿兹尔的两侧肩膀，于那白色的休闲装上炸开了两个孔洞，露出毫发无损的洁白皮肤，一枪则打中了阿兹尔的后脑勺，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若不是因为击中时炸开的火花，李夜行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打歪了。 “哈？”一条腿踩着地面，另一条腿则弯折着用膝盖顶住别西卜的胸口，一只手抓着别西卜的脸，将别西卜死死按在用别西卜的身体犁出的沟壑之中，另一只手则提着散发金色圣光的符文长剑，雨幕下，金发的天使回过了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三枚因为与自己的皮肤撞击而严重变形的子弹头，又抬起头，眉毛轻挑着望向了手中举着枪的李夜行，迎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她扯着嘴角一脸嘲讽道：“凡人，你该不会是想用那把玩具来对付我吧？” 另一边，手中依旧举着枪，但眉头却已微微皱起，不得不说，眼前的状况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虽然之前在椿州市近郊的棚户区被那个军大衣魔女轻飘飘的一脚踢飞时，李夜行就曾清楚的认识到，魔女的肉体强度与人类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但他没想到，魔女的肉身竟然会强大到如此地步，子弹击打在皮肤上竟然连个印记都没能留下，简直是刀枪不入！ “啊，算了，只是个凡人而已，凡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凡人自己来处理吧...”另一边，似乎是失去了兴致，阿兹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站起身，舞出一个剑花，抬起腿来一脚将挣扎着想要从沟壑中爬起来的别西卜踢飞了出去，趁着别西卜还没有落地，她侧着脸随口道：“帕克利亚，好好教教他该怎么尊重神的使徒。” 瞳孔骤然缩小，李夜行猛地回过头，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扣动扳机，紧接着，面前的雨点猛地被撞开，如小山般见状的黑影以那与健壮身躯完全不匹配的速度欺身而上，用肩膀死死顶住了李夜行握着枪的手腕，紧接着，伴着一声枪响，一击重拳狠狠顶上了李夜行的肋下，其力量之巨大，就仿佛是要把李夜行的内脏全部从嘴巴里打出去一样！ 先前肋下硬吃过魔女的飞踢，本就疼痛，这一击正好打在了李夜行的伤口之上，即便是李夜行也无法正面承受，双眼瞬间爆满了血丝，李夜行直接倒飞了出去，即便如此，他还不忘在空中借着被重拳拉开的距离对着眼前的人影扣动扳机，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只见那人神色如石雕般肃穆，在微微偏过头躲开李夜行枪击的瞬间，他一把握住了李夜行手枪的枪身，在这两方用力的拉扯下，手枪瞬间脱手，李夜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真是令人惊讶的反应，这不是优越的战斗技巧，而是怪物一样的战斗本能...”即便是出身海豹突击队，但李夜行那即便是被打飞到空中却依旧可以在第一时间开枪还击的战斗天赋依旧震撼了帕克利亚神父，看着摔在地上的瞬间便一个战术翻滚顺势起身的李夜行，帕克利亚神父双手一搓，随手将从李夜行手中抢来的手枪化作了一地的零件，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他沉声道：“怪不得能正面击溃米哈尔，不得不说，你并不是战士，你是一个天生的战斗机器。” 另一边，与帕克利亚神父在雨中对峙着，一直摆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终于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着身打扮，还有那个挂在胸前的十字架，这家伙，应该是个神父对吧？ 圣十字教的神父都这么大只？身高目测一米八五左右甚至有可能接近一米九，而且还浑身肌肉，简直就像一头怪兽！ 女马的！你不是神父吗？！站在教堂里拿着《圣典》随便念两句再洒点水什么的就够了吧？！把自己练成这副模样干嘛？！物理驱魔吗？！ 看了一眼被洒成一地的手枪零件，李夜行双腿微微岔开，目视着站在自己面前，气势如同山岳一般的神父，他缓缓摆出了格斗的架势，李夜行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神父，比前几天找上门来的那个同行要更难对付！ 不过，也仅仅是难对付而已。 看这家伙与那个天使同行，便可以大致推测，眼前这个神父，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十二翼鸟人的契约者，按照之前别西卜的说法，能契约就以为双方会发自内心的接纳对方，不论是魔女还是契约者，都无法放任对方丢掉性命，也就是说，比起想办法对付那个动起来像炮弹一样的天使，放倒眼前这个家伙，然后用眼前这个家伙来逼迫那个天使就范，一直拖到于山城那边的人过来才是最优解！ 不过，先前于山城不是说他会好好盯死教会的人吗？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吃白饭的？！ 隐约间，李夜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却又摸不到线索，而且眼下，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放倒这个大个子神父才是第一要务！ “李先生，不必如此敌视我，我们都是主的孩子...”面对着摆出了格斗架势的李夜行，帕克利亚神父面不改色，他沉声道：“吾等此次前来，只为代行主的意志，不会伤及无辜者的性命，而您，您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而已，您什么都无需去做，只需在这里静静的等待尘埃落定，这对您对我都好。” 不会伤害无辜者？别吧！那个小王还是小什么东西的来着还在车子里躺着呢，而且，代行主的意志？主的意志就是让你们去为难一个被你们捆上了火刑架，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屁孩整整几个世纪？我的上帝啊，你可真够没品的。 “原来如此，李先生，您已经被混沌蛊惑的如此之深了吗...”见李夜行丝毫没打算退让，帕克利亚神父叹了口气，石雕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慈悲，他沉声道：“没关系，为主的孩子拨开迷雾，将误入歧途者重新引向正路，这也是吾等身为圣职者的要务，既然您非要执迷不悟，那便放马过来吧，我会为您打破混沌的桎梏！” 呵，念经倒是一套一套，不过很可惜，老子更喜欢用火药和拳头来跟人说话！ 嘴角骤然咧开，露出阴森而狰狞的可怖笑容，瞳孔在瞳仁之中疯狂的颤抖，伴随着水花在脚下炸裂，李夜行压低着重心，直奔眼前这高大的神父而去，纵使表情好似陷入了癫狂，但李夜行的大脑却被这冰冷的雨水击打的异常清醒，前世作为一个雇佣兵，他很清楚，近身格斗方面，体重和身形起着近乎决定性的作用，而眼前这个肌肉神父，从体格上说，绝对能把他吊起来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赢面！人生中最令人愉悦的事情，莫过于在死亡的狂风暴雨之中搏取那一线生机！ Chapter-58.雨 幕 对 决 身形压低，几乎要与地面平行，李夜行脸上挂着那狰狞的笑容，拖曳着黑色风衣冲开雨幕，直奔稳如山岳的帕克利亚神父，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竟直接冲了上来，帕克利亚神父下意识的摆出了迎击架势，不知为何，直视着李夜行那颤抖着瞳孔的黑色双眸，他竟莫名的感觉有些不舒服，这种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排斥感，有点熟悉，可他就是记不清上次体会这种感觉时是在哪里。 跨越不到十米的间距对于李夜行而言只需一瞬之间，他借着雨幕的掩护身形左右忽闪着，想要让帕克利亚神父看不清他的进攻路线，待冲到帕克利亚神父的面前，李夜行猛地挪动脚步，顺着帕克利亚神父的右侧欺身而上，腰部发力，拳头上抬，作势就要给帕克利亚神父的下巴来上一击上勾拳。 拳势凌厉，撞击着自上而下的雨滴，只是还未等那拳头抬上去，帕克利亚神父便以与那壮硕身形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后撤了半步，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若是这一拳顶上去，李夜行的攻击必定会落空，而这大开大合之下，想要如何反击全凭帕克利亚神父的心意。 空有一身战斗本能，却没有战斗的技巧，出手方式如此的大开大合，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一个怪物一样的...普通人吗？ 眼神一如之前那般肃穆，半步后撤的帕克利亚神父默默等待着李夜行那凌厉上勾拳的落空，右拳甚至已经微微握起，就等着给李夜行的肋下以沉重一击，但紧接着，伴随着眼角余光扫过，帕克利亚神父猛然意识到，明明就要被反击，但李夜行嘴角的弧度却更加愉悦了。 猛然提起的拳头并未冲向帕克利亚神父的下巴，而是骤然抓住了自己那黑色风衣的衣领，在这暴力的拉扯下，衣领上的扣子如子弹般一枚枚崩飞，下一秒，被雨水浸湿的风衣如幕布一般在李夜行的手中甩动，直接扣上了帕克利亚的脑袋，遮住了帕克利亚神父的视野。 从一开始李夜行就没打算贸然使出一击上勾拳，毕竟他很清楚，那个神父的身形绝对有着不亚于他的敏捷！在用一招看似上勾拳的出手欺骗神父拉扯开距离之后，他直接扯下自己的衣服，封住了帕克利亚神父的视线！ 另一边，眼前骤然被一片冰冷的漆黑与潮湿覆盖，帕克利亚神父心头一惊，纵使李夜行脚踩着水洼所带来的追击声回荡在耳边，但他却依旧冷静的后退着，在伸手扯下那大风衣的瞬间，他狠狠的将手中的衣服砸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被浸湿的厚实风衣如鞭子一般撕开雨幕，狠狠砸在了地上，掀起一片水花。 砸空了！ 瞳孔骤然缩小，帕克利亚神父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压低着身形将李夜行的风衣再度提起，如鞭子般猛地向着身子的另一侧横扫，激起恐怖的破空声，然而，当他转过头，却见李夜行的身形竟压的比他想象的还要低，在那风衣扫过李夜行头顶的瞬间，李夜行狞笑着拉扯如长弓一般的胳膊，对着帕克利亚神父的鼻梁狠狠砸了过去。 下意识的丢掉手中的风衣，但双臂回防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下，只见帕克利亚神父微蹙着眉头，学着李夜行的样子猛地将体态压低，下一秒，伴着一声闷响，李夜行那瞄准着帕克利亚神父鼻梁的拳头，狠狠击打在了帕克利亚神父的额头上。 即便是用头部最坚硬的骨骼扛下了李夜行的重拳，但帕克利亚神父却依旧不好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轻轻晃了晃脑袋，他看都没看李夜行一眼，直接偏过头，凭借着意识闪过了李夜行乘胜追击的一拳，同时握紧着拳头，猛地扭动着腰部，想要借着回身时的力量将李夜行一拳击倒，然而，就在帕克利亚神父回过头，还未挥出拳头的瞬间，他一眼便看见了李夜行那狰狞可怖的笑容，以及那直奔自己两腿之间的膝盖。 顿时，帕克利亚神父的眉毛挑了起来，那肃穆的神色间更是多了一抹扭曲，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的夹紧自那满是坚实肌肉的双腿，勉强抵挡住了来自李夜行的下体打击，一抬头，却见李夜行握着拳头，中指凸起着关节，狠狠戳向了他的眼睛。 猛地偏过头，任凭着那凸起的食指关节在自己的眼角擦过，留下一道血痕，帕克利亚神父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怒意，他蜷缩着小山一般的身躯，顺势撞进李夜行的怀里，将因为被夹住了腿而失去平衡的李夜行撞翻在地，于此同时，他猛地蹬腿，于脚下炸开一朵水花，欺身而上着正要压制李夜行，却不料倒在地上的李夜行并没有急于起身，而是反手捡起了一旁的手枪零件，如同投掷飞镖一般对着他的眼睛猛地丢了过去。 身形下意识的一滞，帕克利亚神父偏过头躲开了李夜行的暗器攻击，但也丧失了继续追击李夜行的最佳时机，趁着这个机会，李夜行没有翻身而起，而是双臂撑着身子，两脚并拢着猛地弹起，再度攻向帕克利亚神父的两腿之间，帕克利亚神父面部肌肉剧烈抽搐，不得不急速后退闪避，想要与踢了个空之后顺势起身的李夜行拉开距离，却不料李夜行完全没有重整架势的意思，趁着帕克利亚神父后退，他迈开步子朝着帕克利亚神父猛冲了过去，顺势还俯身捡起被帕克利亚神父丢在一旁的黑色风衣。 被雨水浸透，风衣略有些沉重，双手拉扯着风衣的李夜行再度贴上了帕克利亚神父，闪身避过帕克利亚神父匆忙之下挥打出的一拳，李夜行骤然出手，用手中的风衣将帕克利亚的手腕死死勒住，同时再度飞起一脚，直奔帕克利亚神父的两腿之间，这一脚！被李夜行拉扯住的帕克利亚神父可谓避无可避！ 得手了！ 就在李夜行以为战斗将要落下帷幕的瞬间，突然，帕克利亚神父抬起了头，无视着那即将摧毁自己弱点的一击，直视着李夜行的黑色眼眸，他双目圆瞪着猛地发出了一声怒吼，紧接着，自帕克利亚神父的躯体上，一道淡淡的金色的光芒骤然膨胀，狠狠的撞在了李夜行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李夜行拉扯着手上的风衣倒飞了出去，再次砸进了雨幕之中。 后背被坚实路边撞击所带来的冲击力再一次震荡内脏，黑色的眼眸倒映着昏沉的天空，此时此刻，李夜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但眼下，那震荡感不仅仅来自与后背，还来自与胸腹，就在那金色光芒迸发的瞬间，李夜行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又或者说，自己在即将得手的瞬间，被什么无形之物给粗暴的推开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在面对那个R国同行时，对方给自己施加的那个拳头上冒出蓝光的BUFF！ Chapter-59.圣 光 笼 罩 面颊被从天而降的冰冷雨点撞击，偶尔还能听到来自公路另一侧的爆鸣，李夜行知道，那是的声音，很明显，现在那个鸟人有着碾压别西卜的实力，之所以能将战斗进行到现在，十有八九是因为她正在享受着蹂躏别西卜的快感，毕竟，按照之前别西卜的说法，过去的几百年里，那个鸟人好像从没能在别西卜的手上占到一丝好处。 纵使浑身山下由内而外几乎没有一处不疼，但李夜行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在他面前，阴云雨幕之下，帕克利亚神父神色肃穆，黑色的修道长袍上好像生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见李夜行爬起身来，他眉头微皱着，沉声对李夜行道：“李先生，您的手段可真是下作，不过，如果没有强大实力的支撑，只靠这些下三滥的小伎俩，是无法从正面打倒我的。” 下三滥的小伎俩？别逗了！戳眼碎蛋可是搏杀术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支撑起身体，强忍着充斥全身的疼痛感，李夜行再度摆出了架势，他岔开着双腿，将手中的风衣拧成一根黑色的粗绳，任凭雨水被从风衣中挤压出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双臂用力绷直，握住风衣的两端，李夜行轻吐着浊气，眉眼间流转过一丝阴冷与狠厉。 其实，李夜行很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帕克利亚神父说的并没有错，两人的硬实力存在着客观的差距，之所以刚刚能压制住帕克利亚神父，完全是凭借李夜行出手时的出其不意以及后续如狂风骤雨般回回招呼下三路的狠厉打法，一旦拉开距离，再次重整架势，李夜行的胜机将变得更加渺茫。 更何况，看那肌肉神父身上冒出的淡淡金光，李夜行便知道，从现在开始，对方要使出超出人类常识的邪门招式了，对方要动真格的了！ “李先生，虽然依我的本意，大可与您耗在这里，等待阿兹尔大人践行神意，但怠惰乃是七大罪之一，遭遇迷途的灵魂，身为圣职者的我绝不能视而不见，当立刻予以引导...”似乎对于纠正李夜行的想法有着某种怪异的偏执，帕克利亚神父沉声道：“所以，接下来，不会再拖泥带水了，李先生，我将用绝对的力量，将您击垮，让您用您的身体来感受吾主之辉光的伟大。” 这就奇怪了，我又不是告解室里的小男孩，你要如何让我用身体感受你家主子的伟大？ 眉眼间多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嘴角更是弯折起了一丝下流又恶俗的弧度，表面上对帕克利亚神父的话不以为意，但事实上，李夜行浑身的肌肉都在一点点的绷紧，他隐隐有预感，接下来的几分钟，可能会不是很好过。 另一边，似乎是从李夜行的眼眸中读出了那露骨的嘲弄，帕克利亚神父那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愤怒，被黑袍遮盖着的双腿微微岔开，将脖颈上的十字架解下，紧紧握在手中，又以那挂在十字架上的金属链缠绕上手腕与手指，他摆出令李夜行颇有些熟悉的A国军队CQC架势，沉声低语道：“吾主啊，化作吾之盾牌，使吾辈可抬起头来，敢击碎那恶人的腮帮，敢打落那恶人的牙齿，吾主啊，赐予吾辈力量，敢让那奸佞拜服，避让！捍卫吾主之荣光！” 伴随着帕克利亚神父的低语，渐渐的，本已稀薄的金光再度从他的身上闪烁了起来，掌心的十字架仿佛在缓缓升温，如烙铁一般炙热，它灼烫着的并非帕克利亚神父的肉身，而是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而那挂在十字架上，被捆绑于拳头与手臂的银色链条，更是发出了亮眼的金色光芒，再度抬起头，直视着李夜行，帕克利亚神父的双眼早已变成了与阿兹尔一般无二的金黄色，迎着李夜行那带着一丝惊愕的黑色眼眸，他沉声道：“迷途之人，聆听吾主的教诲吧！” 猛然间，水花炸裂，雨滴四散飞溅，伴着黑袍的猎猎作响声，仅仅是一步，帕克利亚神父弹射而来，仅仅一息之间便冲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在这匪夷所思的速度与巨大的惯性加持下，那闪烁着金色圣光的拳头带着十字架上的链条，如炮弹一般撞开雨水直奔李夜行的面门而来，另一边，即便肉眼可以完整捕捉到帕克利亚神父冲上来的全过程，但李夜行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眼看着躲闪不及，他下意识的将双臂交叠在了面门之前，下一秒，冲击来临。 交叠着的胳膊瞬间撞上自己的鼻梁，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此刻，他只觉得帕克利亚神父那被圣光笼罩着的拳头不是拳头，而是一辆卡车！在这巨力的冲击下，李夜行直接腾空而起，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于泥水之中打着滚，本就有伤，还缠着绷带的胳膊更是微微颤抖，如同被折断了一般剧痛难忍，，用另一只手猛地撑住地面，止住身躯的滚动，神色狰狞的李夜行还未爬起身，就见帕克利亚神父侧身对着他，微微颔首，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着轻压在鼻梁之上，而另一只挂着十字架的手则五指张开着对向了他。 “吾主啊！不要让吾之仇敌玷污您的荣光，不要让吾之荣耀归于尘土！”声音沉着，如诗歌的送唱，却又莫名激昂，仿佛可开山裂石，将捆缚着十字架的手掌对向企图爬起身来的李夜行，帕克利亚神父怒吼着道：“吾主啊！让恶人因恶行而惊慌！让恶人的眼被您的圣光灼伤！吾主啊！一切荣耀归于您！” 伴随着帕克利亚神父的颂唱，猛然间，一道金色的强光自挂在帕克利亚神父掌心的十字架上闪过，紧接着，一发发金色的光球凝聚成型，伴随着破空似的怪异声响直奔李夜行而来，情急之下，李夜行顾不得爬起身，一个战术翻滚将那一发发光球避开，光球击打在路面上，掀起一块块碎石，留下一个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还瞬间蒸干着周围的水分，发出好似鞭炮爆炸一般的声响，在这一发发光弹里，李夜行抱着头连滚带爬，可谓狼狈至极。 直至挂着十字架的掌心上冒起了一层淡淡的青烟，帕克利亚神父才猛地将十字架握紧，不再发射光弹，而另一边，强忍着浑身剧痛被打的抱头鼠算的李夜行已是疲惫万分，还未等他喘上一口气，就见那神父猛蹬地面，再度挥舞着被圣光包裹的拳头欺身而上，瞳孔骤然缩小，李夜行一个躲闪不及，被这带着风压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面门上。 瞬间，鼻血喷涌而出，两眼发黑的李夜行在这一击实打实的重拳下直接飞越了整条公路，一头栽进了公路般的树丛之中，而公路上，站在千疮百孔的路面之间，帕克利亚神父神色肃穆着，狠狠甩动着握紧十字架的拳头，顿时，积蓄在衣袖中的雨水泼洒在地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Chapter-60.主 之 使 者 金色的圣光在阵阵音爆声中膨胀，化作金色的闪电撕扯过平整的路边，留下一道道如岩浆般蜿蜒着的炙红，在这一片炙红之中，银发散乱的紫瞳少女紧蹙着眉头，粗重的喘息着，身上的残破黑色洛丽塔群燃烧着羸弱的黑色火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裙摆下，黑色的丝袜更是早已千疮百孔，暴露出那带着一道道擦伤的洁白皮肤，伤口处，黑色的烟雾一点点朝着空气中溢散，消融在雨幕之中。 绀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散发着金黄色圣光的身影，一身白衣的天使阿兹尔嘴角勾勒着嘲讽的弧度，单手提着金黄色的符文长剑，背后的羽翼微微扇动，很难想象，天使的躯体明明是如此的圣洁而美丽，可脸上的笑容却饱含着癫狂与恶意，她微微歪着头，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对苦苦支撑着的别西卜嘲讽道：“何等的狼狈啊，混沌的杂碎，身为魔女的你，竟然连自己的灵装都无法完美的凝聚，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本大人就不来了，再放着不管几天的话，说不定你会直接衰退成凡人呢！” 面对着来自阿兹尔的嘲讽，别西卜本想出言反击，但就在她提起嘴角的一瞬间，伴随着恐怖的风压与强劲的音爆，刚刚还站在几十米外的阿兹尔瞬间出现在了别西卜的面前，脸上带着癫狂而残忍的笑意，身形于空中骤然旋转，伴随着又一声引爆，一记沉重的鞭腿以人类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狠狠的抽中了别西卜的侧脸，瞬间，震荡的雨点瞬间被狂风撕碎，别西卜娇小的身躯如同炮弹一般再度飞了出去，在支离破碎的公路上一下又一下的弹起，掀起一片片的碎石与土块。 “啊...”看着别西卜打着滚越飞越远，阿兹尔将手放在脖颈上，转动着脖子发出骨骼断裂似的声响，眉毛微微挑起，她大声嘲讽着道：“本来是想踢断你的胳膊来着，不过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矮了，所以一不小心踢到了脑袋，真是抱歉啊...” “也许...你是对的...阿兹尔...现在的本座确实很狼狈...”于碎石之间撑起胳膊，别西卜眉头紧蹙着，咬紧着牙关从地上一点点爬起，身子摇晃着，她抬起头，目视着迈着缓慢步子，却又如空间跃迁般闪回着身形步步逼近的阿兹尔，咧着嘴角冷笑着道：“本座是真没料到，有一天会沦落到被你这种家伙欺负，当年那个只敢躲在加百列身后摇旗助威的小狗...长大了啊。” 猛然间，金色的光芒再次于别西卜的身前炸裂，瞬间贴近到别西卜面前的阿兹尔于空中高高的抬起自己的腿，然后猛地下落，将脚后跟狠狠砸在了别西伯的头上，顿时，又是一阵音爆传来，白色的长靴在那震荡着雨滴的狂风中瞬间炸开，露出洁白的玉足，而硬吃下这一击的别西卜面部朝下骤然倒地，伴随着四散飞溅的碎石，她几乎要被镶嵌在公路里。 “不要随便议论加百列大人啊，你这个混沌杂碎...”脸上的癫狂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言的冷漠，阿兹尔俯着身，看着自己脚下的别西卜，眉毛轻挑着道：“不过，说起来，本大人有些好奇啊，别西卜，毕竟本大人可没体会过这种力量衰弱的感觉，来嘛，介绍介绍经验，本大人刚刚的几次攻击，你是能够看见但身体却无法避开呢？还是真的连反应能力都下降了以至于看不清本大人的动作呢？” 片刻后，没有得到别西卜的回答，阿兹尔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她直起腰来，舞出一个剑花，转过头看向了雨幕的另一边，因为战斗，她早已自己的契约者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即便是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视力。却也依旧只能看见那闪烁在昏暗中的金色光点。 “真的假的？帕克利亚那家伙竟然认真起来了？能够逼迫那家伙使用神术，看来你那个小跟班确实有两下子，嘛...虽然他的极限也就到这里了，本大人能感觉得到，帕克利亚的灵魂之火依旧强盛，闪烁着亮眼的圣光，倒是你，你能感觉得到你身边那家伙的灵魂之火现在是什么状况吗？是不是要熄灭了呢？”好似是在聊天，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末了，阿兹尔突然回过头，冷笑着对别西卜嘲讽道：“哦！抱歉，本大人又忘了，你这家伙因为一直在被那无法控制的恶心魔力覆盖住皮肤和灵装导致没法契约对吧？即便是那家伙被打死了，你怕是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对吧？真可怜啊，别西卜大人，走到哪里都是孤身一人。” “今天...你的话...格外的多啊...阿兹尔！”伴随着泥土间传来瓮里瓮气的声响，几乎要被镶嵌在公路路面之下的别西卜猛地抬起手来，隔着白色的长靴一把抓住了阿兹尔的脚踝，瞬间，黑色的火焰自别西卜的手臂上涌动，如蛇一般灼烧着爬上了阿兹尔的身躯，阿兹尔神色一变，足尖轻点着地面向后跳去，与别西卜拉开了距离。 圣光闪烁，驱散包裹住小腿的黑色火焰，紧接着，金色的火焰燃烧着将被别西卜触碰过的长靴化作灰烬，赤脚站立在公路上的阿兹尔阴冷着脸沉声道：“果然，哪怕虚弱成这幅模样，你的魔力依旧是令人作呕。” “阿兹尔...这是本座与教会的战争...别把那家伙扯进来...”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却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错觉，别西卜身上那本已快要消散的黑色洛丽塔长裙，竟是凝实了几分！散乱的银发下，绀紫色的眼眸中溢散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狼狈的银发少女樱唇微颤，冷声对面前的天使道：“不然的话，哪怕是拼上性命，本座也要...把你撕碎！” 仿佛是被别西卜的眼神勾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身材高挑的阿兹尔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在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后，她那闪过了一瞬间惊慌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出离的愤怒，被金发遮住了一半的俏脸再度被癫狂的笑意所占据，就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阿兹尔忽然咧开了嘴角，用那因压抑笑意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之前那个凡人不肯逃走的时候，本大人就觉得蛮奇怪的，现在，再看看你这家伙的反应...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能与人类契约，会杀死一切触碰到自己的凡俗生命的你...不会和一个人类相爱了吧？！” 金色的火焰自全身燃烧，将那覆盖着身体的休闲装一点点化作灰烬，金色的圣光在那火焰之中凝聚，化作了金色与白色交织着的铠甲，胸部与脖颈被层层堆叠，带着繁复金色花纹的软甲包裹，露出那隐隐透着腹肌的纤腰与人鱼线下的肚脐，双臂被绢绣着金色花纹的白色布料紧紧包裹，于臂肘处一点点放款，化作喇叭状的袖口，腰间，白色的细纱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圣光，于雨幕中缓缓飘动，双腿被带着金色花纹的雪白轻甲所束缚，与那隐藏住玉足的尖头金属中靴于脚踝处接驳，待这一切完成，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化作手指粗细，长短不一的长条状，围绕着阿兹尔的头顶疯狂旋转，在“咔”一声轻响中骤然停滞，碰撞在一起，拼凑成了参差不齐的圆环。 以魔力凝聚出灵装，阿兹尔终于展现出了她真正的战斗姿态，迎着别西卜那冰冷的绀紫色眼眸，她冷笑着道：“别西卜，就在刚刚，本大人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待一会将你打成一团一动也不能动的废物之后，本大人会握着你的手，帮助你触碰那个凡人，你那么喜欢他，一定很渴望能触碰他吧？！” “阿——兹——尔——！” 瞬间，黑色的火焰覆盖了黑色的洛丽塔长裙，银发紫瞳的少女对着面前的天使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Chapter-61.他 的 战 意 完蛋了，这回好像是真的打不赢了... 当再次被那冒着金光的巨大拳头揍飞出去时，飞在半空中，神色略有些恍惚的李夜行如是想到。 鼻血自鼻孔之中喷溅而出，脸摩擦着地面留下一道道血痕，面部优先着地，身体却依旧翻转着，李夜行的脖颈险些被这巨大的扭力折断，身体翻滚着，碾过一块块碎石，将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黑色T恤衫撕扯的更加支离破碎，终于，翻滚停止了，淋漓的鲜血在雨幕的冲刷下一点点弥散，填充着破碎公路上的细小水洼。 没办法，力量差距本就悬殊，全靠最开始的那一波出其不意才勉强占到一点上风，一旦给了对方重整姿态的架势，李夜行很难再与其正面抗衡，更何况，从刚刚开始，对面就一直在使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不是给拳头加上圣光BUFF就是徒手搓光弹，这已经完全超出李夜行对肉搏战这件事的认知了。 哎呀...这么打下去...我该不会真的被这家伙给活活打死吧？ 另一边，站在雨幕之下，同样留着鼻血，眼睛上还带着乌青的帕克利亚神父还在激烈的喘息着，因为额前靠上的一小块头皮被扯了下来，所以鲜血止不住的顺着眼睛旁边流过，他身上的残破的黑袍早已褪去，露出了黑色的背心与那撑起着黑色背心的恐怖肌肉，即便是依旧维持着出拳的姿势，可那泛着金光，沾满了血液的拳头却止不住的颤抖，只因为手臂上那狰狞的撕裂伤还在血流如注。 用来殴打李夜行的拳头早已被十字架的金属链条磨破了皮，关节上那厚实的拳茧带着一道道裂痕，淌着鲜血，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即便是帕克利亚神父也有些吃不消，那个站在了他的面前，看上去又瘦又小的天朝男人，简直就是一头没有疲惫也没有疼痛，只知道战斗的怪物！不论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不论是被殴打多少次，他都能立刻站起身来，而且，就仿佛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犬，随着身上伤势的加重，那个男人反而越打越兴奋了！ 该死！到底还要再打断你多少根骨头你才肯老老实实的躺下？！别再站起来了！ 但是，人之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顶着雨幕与浑身上下那近乎要散架一般的剧痛，李夜行耷拉着两条胳膊，再度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来，雨水浇淋着，浸透了他的黑发，垂下的黑发不停的滴落着水珠，遮盖住那对黑色的眸子，只露出那带着诡异笑容的嘴巴，雨水滑过皮肤，与鲜血融为一体，自他的身躯流淌而下，于脚下汇聚出血色的水洼，隐约间，雨幕之中好像传来了他那有些神经质的笑声。 “李夜行！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终于，脸上那早就难以维续的肃穆与冷漠崩溃了，化作了满腔的怒火与不解，注视着那再一次站立起来的男人，帕克利亚神父挥着手，怒吼着道：“你本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只是个被卷进来的普通人！你为什么要为那个注定会被吾主诛杀的魔女做到这一步？！维护那个犯下了大罪的嗜血恶魔！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浑厚的声音穿透雨幕，在圣光的加持下好似天主的质问，狠狠冲撞进了李夜行那颗不断搏动着的心脏。 是啊...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老实说，对于这件事，李夜行也感到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那天，在椿州近郊的驱人结界里，他本可以舍弃别西卜，回到自己的日常中，但他没有，他选择凭靠这具未曾经历过铁与火，血与泥的躯体，拼着胳膊与肋骨被折断也要战斗到底的心情，从正面肉搏战中干翻了一个即便是丢在前世也颇为棘手，而且还会使用某种超能力的雇佣兵，为那个少女赢得了一丝生机... 今早，他本可以选择留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码字，等待着别西卜被送走，然后就去那个什么至今也不清楚名字的部门接受记忆消除，回到自己的日常中，但他却选择搭上了这趟车，选择去送别那个少女，哪怕洗掉记忆之后的自己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她一面... 就在刚刚，他依然有机会，在被教会的神父可天使阻拦时，他本可以逃跑，少女不会怪罪他，眼前的神父和那个看上去一脸欠揍模样的天使也不会难为他，若是实在不愿放弃，他甚至可以假借逃跑，立刻去给于山城打电话，但他没有，在见识到天使那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少女性命的恐怖力量之后，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杠上了那个天使的契约者，眼前这个肌肉怪物一样的神父... 现在，浑身的剧痛让他已经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但他却还是站了起来，他还是想要把眼前这个拳带圣光，手搓光弹的神父干翻在地，然后像拖着死狗一样将那神父拖到天使的面前，告诉她如果你在不停手我就把你契约者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是啊，为什么做到这一步？好不容易从前一世那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的死水之中脱身，好不容易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怀，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托付一生的可爱女朋友，好不容易回到了这个充满温暖与人情味的世界，我为什么还要去拼命呢？ 是为了那个睡觉时会皱眉，会轻声呢喃着“谁来救救我”的少女吗？ 是为了那个几百年来没吃过几顿饱饭，面对着花花世界却终日只能躲在穷乡僻壤之中的少女吗？ 是为了那个因为被污蔑而捆上了火刑架，对人渣们施以残忍惩罚后却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的少女吗？ 亦或是，就如六月香评价的那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中那一点点伪善，装作自己还有底线吗？ 不行的，没办法的，李夜行本就不是个很喜欢思考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对于前世时的李夜行而言，操蛋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一年里遇到的操蛋事可能比别人一辈子遇到的都多，他早就习惯了，而且他也没有闲心情去同情别人的操蛋经历，人各有命，老天来定，他没办法的。 可是，他还是站起来了，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善意，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只不过，当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个银发紫瞳的少女一边笑着一边胡吃海塞时，他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仅此而已，他不喜欢看那个女孩落寞的样子，也不喜欢看那个女孩哭泣的样子，那些样子，都不该是女孩的样子，别西卜...或者说，背负了别西卜之名的少女，她就该笑着，就该那样肆无忌惮的笑着... 所以，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这种事...还用...说吗...”嘴唇蠕动着，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似的笑意，迎着帕克利亚神父那夹杂着愤怒与不解的目光，李夜行咧着嘴角，如恶鬼低语般笑着道：“当然是因为...老子乐意！” Chapter-62.疯 狗 降 临 何为此世不变之真理？当为千金难买我乐意。 鲜血淋漓的身躯于雨幕下挺拔，李夜行猛地抬起手来，将遮住额前与眉梢的黑发撩起，露出额头，黑色的眼眸之中，没有了淡漠，也没了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狂放的战意，那战意如火焰一般燃烧，与咧起的嘴角相互呼应，明明满身狼狈，却释放着难以压抑的狂气。 “没错！我乐意！”鲜血淋漓的手微微颤抖着握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纵使那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开，但活着的实感却如燎原的野火般激荡着李夜行的胸腔，面对着帕克利亚神父，李夜行嘶吼咆哮着道：“大罪人？！嗜血的恶魔？！别他女马的开玩笑了！一群会在教堂里种植痔疮药，在告解室和修道院里乱搞的炼铜癖畜生有什么资格给一个复仇者强加罪名？！你们只是在害怕！因为她是你们的罪证！她是你们教会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你们这群道貌岸然者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 “放肆！无信者怎敢妄言吾主的旨意？！”怒火终于从眼眸中喷射而出，帕克利亚神父脸上的肃穆彻底崩坏了，将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一起，右手张开，将挂在掌心的十字架对准李夜行，他蠕动嘴唇，正要说些什么，猛然间，却见李夜行身形如蛇一般紧贴地面狂奔而来，看着李夜行带着那癫狂的笑容急速的穿透着雨幕，帕克利亚神父的语速变得更快了，就在右手掌心之上亮起圣光的瞬间，只听被笼罩在光芒之下的李夜行怒吼着道：“你吟唱你女马呢！” 骤然间，如同被一发重拳穿透了头壳直击大脑，无数诡异且难以分辨的窃窃私语瞬间自帕克利亚神父的耳边炸响，双眼失去焦距，嘴唇停滞蠕动，紧紧是一瞬间的破绽，被炙烤的皮开肉绽的拳头撕碎了灼热的圣光，狠狠的撞在了帕克利亚神父的中指上，顿时，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帕克利亚神父闷哼着向后踉跄，眼神中满是惊惧。 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幻术？！ 还没来得及细想，乘胜追击的李夜行狂奔而来，再度对着帕克利亚神父的脸挥出了自己的拳头，盛怒之下，帕克利亚神父不仅不躲避，反而直接迎了上去，伴随着下颌骨发出断裂的声响，帕克利亚神父反身一击上勾拳狠狠顶住了李夜行的肚子，顿时，李夜行双眼血丝暴起，闷哼着吐出一大口混杂着鲜血的胃液。 “你这无信者！你又懂得什么？！要因为那些人尽皆知的丑闻而否认教会守护西方世界上千年的事实吗？！”趁着李夜行捂着肚子险些跪倒，帕克利亚神父神色狰狞着猛地挥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李夜行的头顶，一边挥着拳头一边还怒吼着道：“上千年啊！吾等信徒与诸位天使遵循着吾主的旨意！在那个野蛮的时代里！在那个恶魔与巫师横行的时代里，倾尽着吾等的一切！守护着黑暗时代里的人类！你可知有多少天使在与混沌的战争中陷入了长眠？！有多少圣职者在这场战斗中魂归天上？！你要因为几个败类的个人行为就将吾等的伟大使命贬低的一文不值？！将吾等推向恶的一边？！甚至是将那个杀人如麻的怪物褒奖为无辜的善？！何等的大言不惭啊！” “HA？！NISHISHABIBA？！” 脑袋几乎要被帕克利亚神父砸进地里，但却已诡异的姿势保持住了平衡没有倒地，身体几乎要贴在地面上的李夜行猛地抬起腰来，借助着爆发力对着帕克利亚神父的下巴挥打出了一击极度沉重的上勾拳，这一拳，李夜行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就连帕克利亚神父也难以抵挡，伴随着脑中那窃窃私语所导致的思维暂停与下巴上传来的重击，帕克利亚神父吐着血险些倒地，趁着他向后踉跄，在因为忘记了控制语言而脱口说出一句意义不明的怪异语句之后，李夜行再度出拳，一边将那遍布烫伤与擦伤的拳头狠狠砸进了帕克利亚神父的腹肌一边嘶吼着道：“什么善恶使命？！我只是在告诉你！大家都他女马不是什么好人！你少在这里和我讲那堆大道理！现在，要么你弄死我！要么我干废你！”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身子弓起宛若虾米，帕克利亚神父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踉跄后退着，尽管脸上满是痛苦，但嘴角却掀起了神经质一般的笑意，紧咬着的牙齿之间渗着血，脑海中有无数的窃窃私语在疯狂的回荡，撕扯着他的理智与信仰，迷茫间，他的眸子里好像只剩下了那被急速放大着的厮杀欲望与站在面前，不断于诡异色彩中扭曲着身形的李夜行。 “你...你说的对...无信者...”猛地抬起身子，无视着被李夜行一拳打断的肋骨，好似丧失了痛觉一般的帕克利亚神父神色癫狂，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自己拳头上那已经熄灭了的圣光，咧着扭曲的嘴角，猩红的血丝几乎要爬进湛蓝色的瞳仁，被那高昂战意感染了的他展开双臂兴奋的咆哮道：“不信仰吾主的你怎能知晓吾主的伟大？！不信仰吾主的你怎能偿还生而为人的罪业？！像你这种无信者就该死！而身为圣职者的我！身为天主仆从的我！将要履行吾主的意志！亲手把你着卑劣的狂徒送进地狱！” 刹那间，陷入了狂热的两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将各自的拳头毫无章法的朝着对方的身上轰击，伴随着一阵阵拳头撞击肉体的闷响，李夜行再度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我XX日你圣母玛利亚！果然打不过这混蛋！明明那圣光都熄火了这拳头怎么还是这么重？！ “啊哈！”另一边，握紧着那早已没有了光芒的拳头，让金属十字架因握力而在掌心之间扭曲变形，帕克利亚神父兴奋的怪笑着，看着再次被他打倒的李夜行，他神色癫狂着吼叫道：“这就是天主的拳头！来啊！无信者！站起来！我要狠狠的教训你！我要打断你的四肢再把你挂在火刑架上烤整整十三天！” “别急...崽XX种...”挣扎着爬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摇晃着身体的李夜行冷笑着道：“马上就到你教堂门口！” 再度掰开架势，压低重心，李夜行饱含着高涨的战意，随时准备与眼前的神父继续这场真男人对决，而另一边，帕克利亚神父同样压低着重心，微微张开着双臂，脸上挂着极致癫狂的笑容，如一个相扑选手一般随时准备迎击李夜行。 鞋底微微摩擦，地面有些湿滑，李夜行微微提起脚跟，视线反复扫过帕克利亚神父的下三路，就在脚步即将动起，水花绽放的瞬间，突然，一阵音爆声自背后传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帕克利亚神父下意识的抬起头，与李夜行一同望向李夜行的身后，就见天空中，一道黑色的彗星带着金色的尾焰骤然滑落，狠狠的轰击在了公路的路面上，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布满着裂痕与碎石的大坑瞬间将整个公路拦腰斩断，而那将公路砸出了一个大坑的，正是躺倒在大坑中间，已经奄奄一息的别西卜！ Chapter-63.他 的 决 意 黑色的洛丽塔长裙化作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一点点消散，别西卜躺在坑底，望着头顶那昏沉的天空，绀紫色的眼眸渐渐失去了焦距，雨滴自天空落下，敲打着少女的面颊，浸透着少女的黑色连衣裙，在少女的身边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视线间，隐约可见那伸展着六对光之羽翼的天使缓缓自空中落下。 “啊呀，刚刚那一下用力过猛了吗？连灵装都打散了...”手提长剑，身披金色与白色交织着的灵装铠甲，漂浮在半空中的阿兹尔扇动着羽翼，抖落几枚泛着淡淡金光的羽毛，俯视着躺在深坑之底，双目无神的别西卜，她戏谑着嘲讽道：“本来还想着再多折磨你一会呢，没想到你竟然变得这么不禁折腾，真是太可惜了...” 说罢，阿兹尔转过头，望向了那大坑一旁的李夜行与帕克利亚神父，前者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纵使浑身伤痕累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但却依旧只是神色淡漠着与她对视，而后者身上的伤虽看上去完全没有李夜行那般严重，但却莫名显得癫狂而怪异，他微微俯着身，喘着粗气，湛蓝色的双眼之中爆满了血丝，看那模样就仿佛是一头发怒了的公牛。 “燃起来了吗？”闭上眼睛，在通过契约的灵魂注意到帕克利亚神父那金黄色的的灵魂之火不仅没有变得虚弱，反而燃烧的异常旺盛之后，阿兹尔咧着嘴角轻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道：“虽然刚刚本大人是想斥责你来着，毕竟你身为肃清部队的队长之一却连个普通人都搞不定，实在是丢了我圣十字教会的脸，不过，看在你这么兴奋的份上，还是算了吧，帕克利亚，不得不说，你现在的表情让本大人很中意，这可比你假正经的时候要可爱得多。” 就仿佛没有听到阿兹尔的话，帕克利亚神父依旧在喘着粗气，只是神色越发诡异而疯狂。 “嘛，算了...”见帕克利亚神父没有回应自己，确认过对方灵魂之火非常健康的阿兹尔倒也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进入了状态，无意于打搅自己的契约者，她转过头，看向了站在帕克利亚神父对面的李夜行，嘴角轻挑着道：“哟！凡人，本大人的仆人受你照顾了啊，看那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相当中意你啊。” 注视着漂浮于半空中的阿兹尔，李夜行神色阴冷着一言不发，眼下，阿兹尔完全有能力杀死自己或是处决别西卜，但她没有这么做，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将别西卜带回到了这一侧的战场上... 这个看上去性格极其糟糕的天使...到底打算做什么？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大人啊，凡人，搞得就好像本大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似的...”对着李夜行摊开自己的双手，阿兹尔笑着摇头道：“放心，完全没有那种东西，换句话说，要是想要杀掉你或者坑里躺着的那个家伙，本大人根本就不需要阴谋诡计，本大人，只是想和你这个凡人探讨些事情，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脸上洋溢着有些恶劣的笑容，迎着李夜行冰冷的目光，阿兹尔勾着嘴角道：“如你所见，凡人，别西卜已经完蛋了，接下来，想要杀死她对于本大人而言就如用手指头碾死一只被剪掉了翅膀的苍蝇一样简单，但是你，凡人，本大人很头疼该怎么处理你，所以，本大人给你三条路，第一条，也是最适合的一条，皈依吧！凡人！向吾主皈依吧！于此刻，于此地，宣誓你对吾主的信仰，本座说不定会向那几个红衣服的老头引荐你，让你学习神术，迈入超凡，成为肃清部队的一员，怎么样？” 说着，阿兹尔看了一眼旁边的帕克利亚神父，继续对李夜行笑着道：“毕竟，能和帕克利亚打到这一步，你的资质非常的难得，只要稍加训练就完全有资格加入肃清部队，而且，看得出来，帕克利亚那家伙是真的很喜欢你啊，考虑一下吧，凡人。” 迎着阿兹尔那带着些许戏谑的目光，李夜行的眼神越发阴翳了。 “好吧，看来你是个很倔强的家伙，那就说说第二条路吧，本大人先把别西卜给宰了，然后再把你给宰了，万事大吉，不过超级无聊，而且你肯定也不会喜欢这条路，所以，本大人会给你第三条路...”佯装遗憾的摇着头，阿兹尔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问道：“凡人，别西卜有和你提起过魔女的契约吗？” 迎着李夜行越发阴翳的视线，阿兹尔笑着解释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魔女与吾等天使确实有着相似之处，就像我们需要通过与圣职者神契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实力一样，魔女必须要与凡人签订契约，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力量，而契约魔女，除了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交付于对方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那就是，契约时必须要接触身体...” 嘴角的弧度越发邪异，于此刻，性格极端恶劣的天使阿兹尔终于在李夜行面前展现出了自己最为恶趣味的一面，双臂摊开着露出癫狂一般的笑容，她咧着嘴角放声道：“第三条路，就是你与别西卜签订契约！如果契约能够成功签订的话，别西卜会瞬间爆发出你难以想象的力量哦！连本大人也无法抵挡哦！怎么样？听上去很棒吧？要不要试着和别西卜签订契约呢？！对你而言这可是除了皈依以外唯一的一条活路哦！” 与阿兹尔那闪烁着金色焰火，满怀着刺骨恶意的眼神对视着，片刻后，李夜行低下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坑底水洼中的少女身上。 脚步迈开，踏着濡湿的泥土与碎石，李夜行一步步的朝着坑底迈去。 “哎嘿...”眼睛一点点睁大，金色的瞳仁倒映着巨坑中的两人，阿兹尔脸上的笑容越发兴奋了，他没想到，李夜行竟如此干脆的选择了她最期待着的那一条路，现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别西卜因亲手杀死了李夜行而露出的凄惨表情。 巨坑外，空中的阿兹尔俯视着巨坑里的两人，公路上的帕克利亚神父神色癫狂，嘴上不停的轻声呢喃着，巨坑下，李夜行站立在坑底，任凭冰冷的积水没过鞋底，渗进鞋里，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少女，半晌后，李夜行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他轻声道：“真难看啊，别西卜大人。” “啊...凡人...”似乎是被李夜行的声音给唤醒了意识，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重新有了焦距，她嗫嚅着有些干枯的樱唇，轻声呼唤着道：“你还...活着吗？” “嗯，还活着...”压抑着那吐出怪异音腔的冲动，李夜行酝酿着沉声道：“不过，就要死了，我打不赢那个神父，而你更惨，被那个天使吊起来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别西卜轻声呢喃着道：“那家伙，有契约者的...而本座...不仅无法契约...还被封印了力量...” “现在，那个鸟人给了我三条路...”无视着天上那因为被称呼为“鸟人”而差点没了笑意的阿兹尔，李夜行沉声道：“第一条路，加入教会，进入他们的炼铜部队，这条路我不考虑，因为真的太恶心了，第二条路，她把咱们两个一刀一个全宰了，这条我也不考虑，毕竟我必不弱于人，至于第三条路...这也是我站在这里的理由，别西卜，由我来解放你的力量，由我来成为...你的契约者！” 上 架 感 言 有些读者可能是知道的，这个故事，其实是我高中时写下的故事，那时的李夜行不是什么穿越者，而是一个出生在军人家庭，爱好搏击术的普通辍学高中生，他的小说也没有大火，不得不住在郊区的小出租屋里，忍受不定时断水断电带来的痛苦，因为是根正苗红的天朝好少年，所以要比现在的李夜行天真开朗的多，换句话说，就是被于山城折腾的更惨，而帕克利亚神父则会使一个更加神经质，毫无慈悲之心的狂信徒，当然，因为小说全手写的缘故，所以原稿没能写到李夜行与帕克利亚见面的那一段。 这样一看，高考拉胯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老实说，这个故事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很多行业里的前辈，所以从风格到世界观其实都挺复古的，不过，在这个没人写这种故事的大环境里，倒也算是文艺复兴。 看过我上一本书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我是那种很执着于去把一切都写的很细的作者，上本书之所以第一卷进展的很快，其实原因就两个，第一个原因，我不会写感情戏，只好安排了个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第二个原因，我最开始就没指望能写多长，而且第一卷根本就没有大纲，所以我比读者都急着让剧情发展，其结果就是，有读者反映：你那第一卷不就是个细纲吗？ 上本书的完结感言里我曾提过，这本书，我会尽可能的让剧情发展合乎我本人的逻辑，为此，需要铺垫很多细节，以保证剧情发生时读者不会觉得突兀，换句话说，每一个剧情都必须能在前文之中找到相应的伏笔，作为一个作者，我至少得让剧情的发展和角色的塑造对得起我自己的职业态度。 当然，事实证明，比较失败，同行们的话是对的，不要花时间去铺垫故事，因为读者对你的情节细节和剧情铺垫不感兴趣，他们会直接跳着看的，不要让主角吃瘪和被动，因为会不爽，不要让主角主动追求妹子，因为那是舔狗行为，如果一定要写比主角强比主角聪明的反派，那他必须要因为严重的迪化反应而在主角面前怂成狗，因为这样爽。 我惊讶的发现，以上内容，没有一个我能写好的，我很难受，我还没起步就要被市场淘汰了。 很显然，这本书不符合猫客大部分读者的审美，所以扑街了，不过问题不大，哪个作者没扑过街呢？主线故事我总要认真写完的，与此同时，我也会认真反省自己的失败，去学习一下榜单上成绩更好的大佬们，好好研究该如何写出正了八经的爽文，别搞得像这本一样不伦不类，要说遗憾，那就是这本书的福利内容可能达不到上本书那庞大的规模了，首先是成绩扑街了所以没资金，其次是没精力，有点可惜，我还是挺想像上本书那样搞出一大堆东西的。 好了，说回正题，所谓上架感言，历来就是卖惨，这次咱们不用卖了，真的很惨了，更新太快太多导致推荐位只吃了一个就仓促上架，收藏也没多少，不出意外的话是真爆炸了，因为实习，我的腰病复发了，很疼，非常疼，即便是躺着都疼更别提坐着，但就这种情况也要坚持白天上班晚上码字，因为我承诺过，除非手断了，不然怎么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写完这本故事。 为什么我给李夜行的前缀是猛男？因为李夜行就是我内心中猛男的理想状态，不是因为他多强，毕竟在他的冒险故事里，比他强比他聪明的敌人多了去了，李夜行之所以是我心中的猛男，是因为不论前路多难，他都能咬着牙正面顶上去，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我希望，我能像我笔下的主角一样，让死亡成为我与目标之间唯一的屏障。 现在，就一个请求，希望大伙给我点一个订阅，如果要养书的话，最好点一个自订，因为养书真的非常打击作者的积极性，以前也总骂别人太监切书，直到入行才知道，书被养，就会死，所以，大伙的订阅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 明天中午，直接爆更，结束与教会的第一场战争，咚巴拉！冲啊！艸你女马！冲啊！ Chapter-64.契 约 缔 结 “由你来...成为本座的契约者？” 轻声重复着李夜行的话，眼角的余光瞥见阿兹尔那满怀着恶意的微笑，躺倒在坑底的别西卜猛地紧蹙起眉头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因脱力重新跌倒在水坑里，无视着溅起的水花，她那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焦急。 “不，不行的，凡人！绝对不行的！唯有这个...”激烈的摇着头，让披散的银发在泥水中晃动，别西卜急声道：“你...你忘了吗？本座...本座的躯体可是排斥着一切活物的，你会死的！” “排斥一切活物？你怎么如此笃定？你花七百年的时间把全世界的活物都摸了一遍？”神色淡漠着说出让别西卜越发焦急的话，李夜行神色淡漠着道：“说不定，我就不会死。” “不！真的会死的！这是本座的魔力！本座太清楚了！就连下级的魔女都难以抵抗本座的魔力，更何况是身为人类的你？！”泥水中，洁白的柔荑紧握着，几次想要支撑起难以动弹的身体，别西卜眉头紧蹙着道：“不行，这绝对不行，本座...本座无法接受...” “为何无法接受？”李夜行沉声问道：“你很讨厌我？不愿与我契约？明明吃我煮的饭时那么肆无忌惮...” “不！凡人！本座...如果本座可以契约的话，那...本座...真的希望那个人是你...毕竟如果是你的话...”反驳着李夜行的话，别西卜急声道：“但...但是...真的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不契约一样会死...”李夜行沉声道：“有什么区别吗？” “不，也许都会死，但...但唯独这个，唯独让本座亲手杀死你，本座做不到...”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别西卜偏过头，轻声呢喃着道：“也许，你可以加入教会...” “我说过，那也太恶心了，我宁可去死...”蹲下身来，于雨幕中接近着别西卜，李夜行沉声道：“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 本想抗拒李夜行的要求，却又顶不住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半晌后，别西卜转过头来，与李夜行对视着，她低声道：“放弃吧。” “你说过，你不想走，你说这世上只有我对你好...”声音逐渐变得轻缓，黑色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柔和，迎着少女的目光，李夜行低声道：“真巧，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走。” “凡人...”冷水的浸泡之下，少女那惨白色的面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绀紫色的眼眸中似要弥漫出水雾。 “来吧...”对着眼前躺在水洼之中的少女，李夜行颤抖着缓缓伸出了他那满是擦伤与烫伤的手臂，他轻声道：“与我缔结契约，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可是...真的会死...”眼神游移，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呢喃着道。 “我不在乎...”李夜行轻声道：“反正我只是个习惯了活着的怪物。” “我...我很能吃的...”别西卜小声道：“你...你养不起我...” “笑话...”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勾起嘴角，轻笑着道：“我是知名作家，十个你我都养得起。” “可是...”神色愈发纠结，别西卜面色微红着偏过头，小声嘟囔着道：“你有女朋友。” “今天的止痛药留给头疼的今天，明天的止泻药留给腹泻的明天...”李夜行轻笑着道：“活在当下。” 凝聚着水汽的绀紫色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暖意，沾染着泥水的玉手自水下缓缓抬起，迎着李夜行那坚定的目光与勾勒在嘴角的笑意，别西卜轻声问道：“凡人，真的，哪怕死掉也不会后悔吗？” “会后悔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赌上这条烂命去救你...”李夜行轻笑着道。 “哈哈，凡人，今天的你可真是啰嗦...”笑颜宛若盛开在冰雨之下的花，驱散着浸透空气的寒冷，面色微红着的别西卜娇笑着小声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真难看...” “这种事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深吸了一口气，李夜行轻轻摇着头纠正着道：“而且，我的名字不叫‘凡人’，我的名字叫李夜行。” “是吗，那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别西卜轻笑着道：“我的名字也不叫‘别西卜’，我的名字叫...帕拉克莉丝。” 下一秒，满是鲜血与伤痕的大手，与那站满了泥水的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哦哦哦哦哦哦！！！”天空中，六对白色的羽翼兴奋的扇动着，阿兹尔脸上那癫狂的笑意已是彻底压抑不住，终于，在淋着雨看着两个人婆婆妈妈了老半天之后，最期待的场面终于要来了！ 果然，就如阿兹尔所期待的那样，猛然间，黑色的火焰自李夜行的手臂上燃起，大片的肿块与黑斑疯狂的从李夜行紧握着别西卜的手上一路蔓延至手臂，本就千疮百孔的手臂于顷刻间扭曲变形，堪称惨不忍睹，紧接着，坏死的皮肉炸裂开来，一根根断裂的血管如触手般从不断溃烂着的肌肉中挣脱出来，一边甩动着一边喷吐着乌黑的血液。 “啊！”眼看着那黑色的溃烂与浮肿就要顺着李夜行的手臂爬上李夜行的肩头，别西卜那绀紫色的眼眸瞬间被惊恐与悔恨所充斥，她绝望的惊叫着，想要将手从李夜行的掌心之间抽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让自己的柔荑摆脱李夜行的手掌，眼角闪着泪花，她抬起头，却见李夜行坚定的将自己的视线与她交汇在一起，哪怕是来自胳膊上的痛楚让李夜行的眉心不断的抽搐，李夜行却依然坚持着嘴角那难看到甚至有些狰狞的笑意。 他...他疯了吗？！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不...他没有疯...明明知道会死...明明胳膊已经溃烂到肌肉脱落，露出发黑的骨头，他却依旧紧握着我的手... 他...如果是他的话... 柔荑不再挣扎，而是紧紧反握住李夜行那只剩下骨骼与零星几束肌肉的大手，绀紫色的眼眸不再迷茫，不再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与李夜行一般无二的坚定，于此刻，背负着黑之死亡的混沌魔女，决定回应这份自李夜行眼中传递而来，直击灵魂最深处的情感。 瞬间，爬满了李夜行手臂，已经蔓延上肩膀的黑色肿块骤然停滞蔓延，急速向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消退，发黑的骨骼迅速重新生长出肌肉与皮肤，仅仅几秒，竟是恢复的光洁如初，伴随着好似要将灵魂拉扯出肉体一般的奇异感觉，金色的十字架虚影自别西卜的胸口缓缓升起，炸裂成金色的光点。 伴随着天使封印的破碎，绀紫色的眼眸瞬间亮起慑人的光芒，于冰冷的水坑中，银发紫瞳的少女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李夜行的手，下一秒，于一阵恐怖的音爆声中，凝实的黑色雾气瞬间迸发，化作恐怖的黑色火柱直冲云霄，围绕着那自公路巨坑中升腾的漆黑火柱，狂风和雨点在顷刻之间被一同染成了黑色，带着死亡的气息疯狂的旋转着，隐约间，雨幕下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淡，几乎要被渲染成诡异的灰色！就仿佛连这片天地都在唱响庆祝那七百年旅途抵达终点的死亡之歌！ 于此刻！凡人与混沌魔女别西卜！契约缔结！ Chapter-65.黑 死 降 临 黑色火焰之柱，如龙卷一般疯狂的旋转，明明没有一丝的温度，却可裹挟起夹杂着死亡气息的狂风，在这黑色的焰柱之内，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真空带，在那遍布着泥水与裂痕的深坑之中，银发的少女伫立着，她低下头，默默俯视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与自己手牵着手的李夜行，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异样的色彩，并非是成功契约的喜悦，亦不是回复力量的自得，那眼神，恬淡，平和，带着一丝暖意，就仿佛要把李夜行的面孔深刻在自己的心里。 “成功了...”半晌后，樱唇微启，翘着一丝淡淡的弧度，别西卜...或者说帕拉克莉丝轻声对李夜行道：“来自加百列的封印被汹涌的魔力冲破了，我能感觉得到，我的力量回来了，不，是更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浑身上下的污渍于顷刻之间消散，洁白的皮肤与银色的长发于这黑暗的火焰螺旋之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绀紫色的眼眸中更是闪烁着妖异的光华，脚下的积水化作漩涡向着四周退散，露出那包裹着黑丝玉足的黑色圆头小皮鞋，身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银发少女微微俯身，展开双臂，将李夜行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滑而细腻的小脸埋进李夜行的脖颈，轻轻吸着气，帕拉克莉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隔着温暖的躯体，想要将自己的心与李夜行的心紧贴在一起，她轻声呢喃着道：“这就是...拥抱你的感觉吗？凡人...好暖...” 刹那间，带着死亡气息的魔力化作黑色的雾气自帕拉克莉丝的身上疯狂的弥漫，一点点包裹着帕拉克莉丝那娇小的身躯，伴随着那黑色的雾气在帕拉克莉丝的身上逐渐凝聚充实，化作了华丽而又黑暗的服饰与妆容，那装束，竟和与李夜行初见时几乎完全不同！ 以盛放黑色曼陀罗花作为头饰，系着黑色的薄纱，自少女的额角披散而下，装点着那柔顺的银发，绀紫色的眼眸下，一抹深色的眼影勾勒着蔓延至眼角，为少女的容颜增添着一抹危险而又神秘的致命诱惑，娇俏琼鼻之下，娇小的樱唇似变得更加水润，吹弹可破，而那细腻白嫩的脖颈上，黑色的蕾丝项圈上满是反复而诡异的花纹，细看之下似遍布枯骨骸髅，宛若地狱绘图。 脖颈下，细腻雪白的皮肤覆盖着锁骨，暴露在空气之中，几乎要露出两侧香肩的衣领被那带着繁复诡异花纹的黑色蕾丝边装点，向着少女的胸口处汇聚，直至将那娇嫩的隆起遮挡住，才化作开叉，一路向下，暴露着少女的胸口与人鱼线，在露出肚脐之前于腰间以上重新汇聚，在那开叉的两侧，魔力化作的布料光滑而细腻，勾勒出少女那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而在那几乎暴露出双肩的蕾丝领口之下，少女那纤细的手臂被黑色的布料紧紧包裹着，直至到了臂肘，那衣袖才陡然变宽，化作喇叭状，遮挡住少女的手腕，用袖口的黑色蕾丝将少女玉手的洁白衬托。 腰间以下，黑色的束带于少女的身侧打结捆绑成黑色的蝴蝶结，层层叠叠的黑色蕾丝自裙角交汇着层层叠加，直至遮住少女的膝盖，裙下，便是那对被黑色连裤袜包裹住的小腿，一条腿上没有任何花纹，而另一条腿上则绢绣着显眼的白色倒十字，连接着盈盈可堪一握的脚踝，直插进那闪着淡淡光芒，侧缘挂着银色金属倒十字吊坠的黑色小皮靴。 终于，属于混沌魔女别西卜的完整灵装显现了！ 松开双臂，脚步轻悄着后退，帕拉克莉丝微微展开双臂，足尖轻点着地面，在李夜行的面前旋转着身体，待银发飘散，裙角扬起，她微微俯身，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怎么样？凡人？我的灵装漂亮吗？” 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黑色的银发紫瞳洛丽塔，看着宛若告死天使一般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一时间竟愣住了，几秒后，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么...”嘴角翘起一丝带着恶意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坏笑着问道：“到底是我漂亮还是你的女朋友更漂亮？” 瞬间，李夜行的脸色垮了下去，宛若一个死人。 “啊啊啊！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你这凡人，还真是不解风情...”一看李夜行不仅不说话了，还摆出了那张令自己无比怀念的死人脸，帕拉克莉丝转过身，眉头微蹙着摆了摆手，似是觉得有点扫兴，她抬起头，望着天空，就仿佛似想要隔着那黑色的火柱看到些什么，下一秒，只见她抬起手，用力一挥，伴随着一阵狂风，刚刚还直冲云霄的黑色火龙卷瞬间消散，露出了公路深坑之外那隐隐停息的雨幕与昏昏沉沉的天空，还有漂浮在半空中，一脸呆滞的天使阿兹尔。 “喲~本座那可怜的小阿兹尔，加百列的跟屁虫小阿兹尔，本座还以为你会趁着刚刚的机会赶紧逃掉呢，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守在这里...”转过头，看着依旧悬挂在空中，散发着圣光的阿兹尔，帕拉克莉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戏谑的弧度，她轻笑着嘲讽道：“该不会是因为你脑袋上的光圈太热，把你的脑袋给烤坏了吧？” “这...不对...”嘴巴微张着，完美诠释何为瞠目结舌，阿兹尔摇着头，低声颤抖着道：“这...这不可能...” “很抱歉，本座成功契约了呢...”俯下身，将全身的重量挤压在单膝跪地的李夜行身上，帕拉克莉丝一只手缓缓抚上李夜行那因衣服被扯碎而暴露在外，鲜血淋漓的胸肌，另一只手则如蛇一般环过李夜行的脖颈，抚摸上李夜行的一侧面颊，被印有白色倒十字花纹的黑色指甲所点缀着的手指反复勾动摩挲着李夜行那略有些干枯的嘴唇，少女将自己的面颊与李夜行的另一侧脸紧贴在一起，一边用樱唇轻蹭着那掺杂着血腥味与汗味的肌肤，一边转动着那散发着妖冶紫光的眼眸，轻勾着嘴角着对半空中的阿兹尔道：“来，小阿兹尔，快来见见本座的契约者。”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嘴唇抽搐着，神色崩坏着，眼眸中那金色的瞳仁疯狂的颤抖着，当癫狂似的喜悦化作了癫狂似的恐惧与愤怒，阿兹尔一边疯狂的抓挠着自己头顶的金发一边怒吼着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本大人不接受！本大人绝对不接受！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怪物可以被契约！这绝对不可能！” 怒火中烧，气急败坏，手握着金色长剑的阿兹尔猛地消失在了半空中，伴随着音爆声与扑面而来的凌冽杀意，她就如金色的彗星一般直冲巨坑里的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而来，神色狰狞着，全然不见天使该有的慈悲与肃穆，眼看着散发圣光的金色长剑就要将坑中的两人轰杀，猛然间，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足以吹散雨点，撩起银发的狂风，阿兹尔的雷霆一击，竟被阻拦了下来！ 那是一把巨大的镰刀，刀柄看上去足有接近两米，由一节节发黑的脊椎骨连接而成，在那刀柄与刀刃的连接处，是一个个拼凑在一起的人类头骨与巨大啮齿动物头骨，散发着浓烈的不祥气息，在那大堆发黑的头骨之下，便是闪着乌光的巨大骨刃，宛若一轮黑色的半月，而深坑之中，手握着巨大骨质镰刀，用那大堆头骨挡住了阿兹尔剑锋的帕拉克莉丝，就宛若挥舞着大镰的在世死神！ “小阿兹尔...”绽放着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迎着阿兹尔那惊恐的眼神，帕拉克莉丝拉扯着嘴角邪笑道：“你的动作...好慢啊。” Chapter-66.黑 死 之 威 漂浮在空中，维持着将剑刺出的姿势，看着挡在那凡人面前，用手中那恐怖镰刀轻描淡写抵挡住自己雷霆一击的混沌魔女，阿兹尔彻底陷入了惊恐与慌乱之中，尤其是当那混沌魔女露出令她无比熟悉的笑容时，她的心更是猛地一颤，那些年，在欧洲的穷乡僻壤里好几次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恐怖记忆好像又回来了。 而且...那个灵装...那个灵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虽然和之前的风格差不多，但仔细一看，这不是和之前的灵装完全不一样了吗？！签订契约还会让灵装产生变化？这种事根本没听说过啊！ 还有，这个镰刀也是，明明几百年前最强的时候也只是肉体力量强大的吓人外加魔力性质处理起来很棘手而已，为什么契约之后会突然多出一把镰刀啊？！ 纵使身为天使的自尊不允许阿兹尔在混沌前面露恐惧，但那不断颤抖着的金色瞳仁却早已将她内心中的不安与恐慌暴露无遗，看着脸上已不复神气的阿兹尔，帕拉克莉丝猛地收回了手中的骸骨大镰，猝不及防之下，一直在下意识用力的阿兹尔保持着刺剑的姿势，直奔帕拉克莉丝而去。 嘴角的弧度越发邪恶，近乎扭曲病态，邪笑着的帕拉克莉丝微微侧身，轻描淡写的躲过阿兹尔因惯性而刺出的一剑，紧接着，只见她抬起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玉手，紧握成拳头，带着一阵劲风，对着阿兹尔的正脸狠狠砸了过去。 骤然间，恐怖的风压与激荡的气流混杂成一体，如波纹一般在空气中扩散，被帕拉克莉丝护在身后的李夜行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他的世界里便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了那迎面而来的狂暴风压，风压之强大，几乎要把他从深坑之中吹飞出去，以至于他不得不趴在坑底，脚踩着坑壁，强行稳住身形，但即便是在趴在坑底也并不太平，因为这大地正在剧烈的摇晃着，宛若地震。 下意识的抬起头，李夜行目光所及，昏暗的雨幕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白雾，白雾周围便是一圈圈正在逐渐消散的半透明波纹，而那白雾的尽头，一座土丘无声的炸裂，其场面犹如地震山洪，土丘上那密密麻麻的绿树更是连带着大堆的碎石与土块被一同抛向了空中。 亲眼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趴在帕拉克莉丝身后的李夜行已经傻了，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明明眼前的土丘被整个抛上了天空，他却只是听到了一声闷响。 这是什么鬼？！一拳打没了一个小山坡？！ 抬起头，转动视线，看着眼前那娇小少女的背影，李夜行的面部肌肉忍不住微微抽搐了起来，现在，他终于发现，对于魔女的肉体强度能超过人类多少这件事，他还是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另一边，在一拳轰飞了阿兹尔之后，帕拉克莉丝的心情看上去似乎愉悦了不少，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相的李夜行，她翘起小鼻子，绀紫色的眼眸中满是炫耀似的自得，迎着李夜行呆滞的目光，她得意洋洋道：“我说过的，等我完全恢复了，一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力量，怎么样？凡人？我没骗你吧？我可是背负着大恶魔别西卜之名，祸乱欧洲数百年的混沌大魔女！我超级厉害的！” 神色淡漠，或者说一脸呆滞，注视着少女的俏脸，李夜行抹了一把不断淌下的鼻血，一言不发。 “什么嘛！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啊！哪怕说上一句‘别西卜大人好厉害’也可以啊！”见李夜行没什么反应，帕拉克莉丝的小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樱唇微启，正想与李夜行再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摆了摆手，转过头，一脸不悦道：“算了，你这木头，我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帕拉克莉丝冤枉了李夜行，因为李夜行根本就听不见她说话，由于刚刚在李夜行身前挥拳殴打阿兹尔造成的音爆，李夜行的脑袋直到现在还昏昏沉沉，听力更是几乎下线，在他看来，刚刚的帕拉克莉丝虽然掐着腰，翘着鼻子，但却干张嘴不说话，简直怪异至极。 当大地不再震颤，听力的缺失一点点好转，变成了没完没了的耳鸣，李夜行晃了晃脑袋，强行支撑起身子来，站在李夜行面前的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搀扶住李夜行，却又因不习惯与人触碰而动作一滞，于是，身形略有些踉跄的李夜行直接将手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帕拉克莉丝将自己的玉指柔荑轻轻覆盖在了李夜行那搭着她肩膀的大手上，柔声对李夜行道：“凡人，别动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吧，你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看上去就跟快要死掉了一样，刚刚吃下我的全力一击，阿兹尔应该还要再躺上一会，所以...不用太急的。” 听力虽略微恢复，但耳孔里依旧被耳鸣声灌满着，见帕拉克莉丝干张嘴不出声，李夜行微微俯身，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帕拉克莉丝的面前，示意帕拉克莉丝有话凑近耳朵说。 另一边，见李夜行将侧脸靠了过来，帕拉克莉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面色绯红，偏过头，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着淡淡的水泽，片刻后，她拿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微蹙着眉头轻轻对着李夜行的侧脸啄了一下。 “真是的，难得这么主动，给你奖励...”眉眼低垂着，银发紫瞳的少女俏脸微红，掩藏着自己的娇羞，她轻努着嘴唇小声道：“不过，你这家伙不是有女朋友的吗？花心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瞬间，李夜行瞪大了眼睛，虽说听不清帕拉克莉丝到底在碎碎念些什么东西，但刚刚侧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柔软触感，他可太懂了。 搞什么鬼？让你说话，又不是让你亲上来，怎么连这点默契都没有？说好的契约之后心灵相通呢？ 不过，感觉竟然意外的不错，毕竟如果时六月香的话，绝大部分时候都会直接吻在嘴唇上，至于侧脸，她一般比较喜欢一边娇XX喘着一边舔上来... 啧，我他女马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李夜行酝酿了片刻，眉头微皱着对帕拉克莉丝沉声道：“刚刚你的那一拳，音爆把我耳朵震坏了。” “啊！”下意识的睁大着眼睛，单手捂着樱唇，帕拉克莉丝急声道：“抱歉！我忘记了！凡人的身体太过脆弱了！天啊，凡人，你不会就这么失聪吧？” 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听不见。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见李夜行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长舒了一口气，她轻声嘀咕着道：“真是的，本就不爱说话，如果再失聪，那不就彻底变成聋哑人了吗？” Chapter-67.扭 曲 之 啮 搀扶着李夜行，从那深坑之中一步步走出来，帕拉克莉丝眼眸微微转动，只见在那支离破碎的公路上，帕克利亚神父早已不见了踪影。 “趁着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那个神父竟然逃掉了...”眉头微蹙着撇了撇嘴，很显然，帕拉克莉丝本打算宰了那个神父的，见神父已经不在了，她有些不悦道：“教会的神父竟然会临阵脱逃，这可真是让本座今年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 松开帕拉克莉丝的肩膀，李夜行摇摇晃晃着朝着前方走去，待来到之前神父站着的地方，他停下脚步，低下头，只见地上还留着一个十字架挂坠，散着淡淡的金属光泽，一半露在外面，而另一半则浸泡在泥水里，于是，李夜行蹲下身来，将那十字架从水洼之中提起，顿时，已经断裂的银色锁链从挂准的环孔之间滑落，掉进水洼里，而那金属十字架也已经严重变形，就仿佛是被什么巨力给弯折了一般。 看着手中那快要被折叠成九十度角的鞠躬圣人，李夜行默默站直了身子，转过头，看向了了公路旁的树林。 “真是的，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着被本座杀掉不就好了吗？”另一边，眉头微蹙着，看上去颇有几分困扰，帕拉克莉丝低声道：“现在，我要去继续收拾那个天使，但与那个天使契约了的神父又不见了，我不能带着你去对付阿兹尔，但把你留在这，又要担心那个神父突然跑回来...” “无妨...”挂着那张死人脸，李夜行眼神阴翳着沉声道：“他敢回来，我就弄死他。” “别逞强了，看看你的模样，凡人，现在的你简直就像是一个被马车碾了几十个来回的破布娃娃一样...”看着浑身是血的李夜行，帕拉克莉丝那绀紫色的眼眸之间闪过了一丝心疼，她很清楚，若不是为了她，李夜行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少女正纠结着，忽然间只觉得灵光一闪，小拳头轻轻砸在手掌上，她抬起头兴奋道：“有办法了！” 微微歪着头，对于帕拉克莉丝的办法，李夜行有些好奇。 “斯卡文啊！斯卡文！我的使魔啊！”似乎是被自己那天才的想法给惊艳到了，帕拉克莉丝笑着对李夜行道：“既然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就让我的使魔来保护你！别看斯卡文只是小小的一只，只要我恢复了全盛状态，人类的术士根本不可能拿斯卡文有办法的！”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天才想法，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所以说，你要用你那只只有巴掌大的小黑耗子来从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巨汉手里保护我？我怎么觉得那么没有安全感？ “放心吧，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不顾李夜行那越挑越高的眉毛，银发紫瞳的少女单手抬起，手掌朝上，用那炫耀似的语气高声道：“斯卡文！回应本座的召唤！保护本座的契约者吧！”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吟唱，黑色的雾气瞬间凭空涌现，在帕拉克莉丝身前的路面上凝聚成了冒着黑烟的巨大黑色法阵，法阵之中，那作为主体的六芒星，以及密密麻麻的半月，星辰，骸骨，符文清晰可见，只是当着法阵凝聚之时，帕拉克莉丝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下一秒，伴随着浓重的黑雾自六芒星之中喷涌，一只老鼠，缓缓从法阵之中升起。 如果，那玩意能算老鼠的话... 身材佝偻着，身高却仍然达到了接近三米，浑身生着灰黑色的长毛，如钢针一般立起，头部细长，生着三对浑圆的猩红色眼睛，头颅上虽没有耳朵，但却可以看见那如同虫蛀一般的耳孔，而那嘴巴，则一直撕裂道耳孔之下，暴露着血红色的牙龈与一颗颗镶嵌在牙龈之间，长短不一的利齿，尤其是那两颗格外巨大的门齿，因其过长的尺寸而无法被收拢在口中，只得暴露在嘴巴外，带着一丝焦黄的颜色，如剃刀一般危险而锋利，在那狭长头部之后，似乎并没有明显的脖颈，怪物的脑袋被与那干枯到暴露出一根根肋骨的身躯粗暴的连接在一起，而那高耸着的肩胛骨两侧，便是纤长而干枯的手臂，乍一看就如同竹竿，只是在那臂肘之下，小臂确实越来越粗壮，连接上那对狰狞而畸形的巨爪，一直垂落到地上，身躯之下，便是纤细的腰肢，纤细到就好像没有内脏，只有一层包裹着细长腰椎的皮，而那腰椎之下，就是怪物的下体，两条蜷曲着的腿带着反关节，虽纤细但却布满了肌肉，和那光秃秃的血红色长尾一样显得极具爆发力。 黑色的法阵化作黑色的雾气，一点点自空气中飘散，只留下那看上去像老鼠却又不是老鼠的诡异怪物，低下头，打量着李夜行，六只猩红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李夜行的身影，半晌后，那怪物微张着嘴巴，吐出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黑雾，发出了诡异声音，那声响，就好似被扭断脖子的女鬼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一样。 抬着头，与眼前这光看卖相就极其凶恶的怪物对视着，李夜行的眼睛渐渐有了光。 这就是帕拉克莉丝恢复真正实力之后召唤出的老鼠使魔斯卡文吗？不愧是可以难为住人类术士的怪物！安全感简直呈指数级的暴涨！ 于此刻，在目睹眼前这狰狞的老鼠怪物之后，李夜行终于认可了帕拉克莉丝那天才的想法，他转过头，想要向那位以大恶魔别西卜之名祸乱欧洲几个世纪的混沌大魔女致敬，却不料帕拉克莉丝嘴巴微张着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自己亲手召唤出的使魔，绀紫色的眼眸中尽显呆滞。 樱唇微颤，眉头也跟着轻轻抽搐，半晌后，面对自己的使魔，帕拉克莉丝终于说话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表情瞬间变得歇斯底里，在李夜行微妙的目光下，帕拉克莉丝对着那狰狞的老鼠怪物急声道：“不！不对！这个丑八怪不是本座的斯卡文！本座的斯卡文呢？！是不是被你这个家伙给吃掉了！可恶！快把本座那个小小的，可可爱爱的斯卡文还给本座啊！” 面对自己那歇斯底里的召唤者，老鼠怪物微微歪着头，也不知是在表达对自己主人话语的不解，还是在表达对自己主人弱智的无奈。 “别西卜...”看着手上燃起黑色火焰，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己亲手召唤的使魔再亲手送走的少女，李夜行沉声道：“这个很好，看上去很强。” “当然强了！这家伙的魔力量哪像是使魔啊？！分明就是神话传说里的怪物吧？！别说是人类的术士，恐怕就连下级魔女也处理不掉这家伙的吧？！”绀紫色的眼眸里几乎快要挤出水雾来，反复随时都要哭出来，帕拉克莉丝摇着头，一脸崩溃道：“可是，这不是我的斯卡文啊！不是我那小小的，可可爱爱的斯卡文啊！” Chapter-68.位 格 差 距 最终，帕拉克莉丝还是接受了自家使魔从可可爱爱小老鼠变成大只怪物的事实，因为不接受也没办法，虽然外貌变了，但来自灵魂的连接却依旧存在，甚至连信息共享也和之前别无二致，毫无疑问，眼前这头因为不知乱吃了什么东西变得超大只的怪物，就是她的使魔斯卡文。 “那么...斯卡文...留在这里，保护好凡人...”一只手提着那巨大的骨质镰刀，另一只手抚着额头，让指尖穿过额前的银发，帕拉克莉丝一脸无奈道：“现在，本座要去处理那个天使了。” 看了一眼身旁那威武气派的老鼠怪，李夜行转过头，默默的对帕拉克莉丝竖起了大拇指。 见李夜行似乎对这头相貌狰狞丑陋，可止小儿夜啼的新版本斯卡文格外中意，帕拉克莉丝嘴巴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过身，望向不远处那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土丘，两束黑色的火焰猛地从少女的背后喷涌而出，就如同翅膀一般。 “凡人，要乖乖等我，不许乱跑哦，千万不要逞能！”在像是老妈子一样眉头微蹙着叮嘱了李夜行一通之后，由黑色火焰化作的翅膀微微颤动，手持着巨大骨质镰刀的银发少女腾空而起，带着一阵吹散了雨滴的强劲气流，直奔公路外那层层叠叠的绿树而去，只留下李夜行与斯卡文还站在那支离破碎的公路上。 天空虽依旧阴沉着，但雨似乎变小了，李夜行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默默的转过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斯卡文，而另一边，那身材纤瘦而高大的畸形老鼠怪物也低着头，用那三对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夜行。 依旧挂着那张死人脸，但黑色的眼眸中却闪着一丝淡淡的兴奋，注视着眼前这头一看样子就很会杀人的怪物，李夜行满意的点了点头。 ............................ 想要找到被自己打飞的阿兹尔，对于帕拉克莉丝而言并不困难，只是飞出了几百米，她便看见了那隐隐透出林木的金色圣光，土丘上，阿兹尔跪坐在树下，抬着头，眉头紧蹙着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而那不断自她身上溢散出的圣光，正不断地填补着她那灵装铠甲上的裂痕。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视线，还未将灵装完全修复，阿兹尔便站起了身，抬起头，透过树叶间的孔隙与那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洛丽塔对视着，她的嘴角猛地咧开了一道狰狞而癫狂的弧度，将对现实的抗拒，对别西卜的恐惧与不甘，以及那差点被一拳轰碎灵装的屈辱转化成愤怒，提起手中的长剑，瞪着燃烧金黄色火焰的眼眸，阿兹尔咬着牙，用那因愤恨而颤抖的声线怒吼着道：“混沌的——杂——碎——！” “真是失态啊，阿兹尔...”俯视着站在林间，怒火冲天的阿兹尔，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露出了满怀恶意的笑容，迎着那好似在燃烧一般的视线，她轻声道：“仔细想想还真是奇怪，明明只会在加百列身后摇旗助威的你，为什么敢于对本座露出你那沾染涎水的犬齿呢？是因为终于想起了你那疯狗的本质吗？” 说着，帕拉克莉丝微眯起绀紫色的眼瞳，轻翘着嘴角道：“亦或者说，是刚刚痛殴本座时出的那口恶气，让你产生了你可以与本座抗衡的错觉呢？” “别——西——卜——！”伴随着那裹挟着满腔肺火的怒吼，大片的泥土瞬间自满是树木的土丘之上炸裂，单手提着金色的符文长剑，阿兹尔咬着牙，扇动着那六对羽翼，直奔帕拉克莉丝而来，而另一边，面对着怒火中烧的阿兹尔与她手上那柄那闪耀着圣光刺向自己的长剑，帕拉克莉丝只是轻描淡写的挥舞起手中的大镰，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击散雨幕的劲风与金铁交加似的碰撞声，她轻描淡写的荡开了阿兹尔那凌厉的攻势。 身子下意识的后仰，几乎失去平衡，握着长剑的手被震得发麻，当错愕从那燃烧着圣光的金色眼眸中一闪而过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更加旺盛的癫狂与怒火，瞬间重整姿态，阿兹尔怒吼着挥舞起手中的长剑，猛地对着帕拉克莉丝的额头劈砍了过去，而面对这沉重的一击，帕拉克莉丝单手将大镰舞出一轮黑色的圆月，冷笑着招架了过去。 瞬间，武器与武器的碰撞声响成了一团，金黄色的符文长剑与灰黑色的骨质大镰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被舞动的密不透风，一时间竟只剩下对峙着的天使与魔女，以及她们身前那金色与黑色交织着的残影，撞击声与爆炸声不断的从那双色的残影之中传出，带着恐怖气流，化作强风于雨幕之下疯狂的制造着一片片球形的真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随着自己那狂暴的攻势被帕拉克莉丝用手中的大镰轻描淡写的破解，阿兹尔的表情越发焦躁而癫狂，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试图破开那密不透风的防御，一边怒吼着道：“为什么？！凭什么？！怎么可能？！你这混沌的杂碎！被诅咒的怪物！凭什么能找到契约者？！”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主呢？”眉毛微微挑起，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尽显嘲讽之色，帕拉克莉丝一边防御着来自阿兹尔那肉眼只可见残影的狂暴斩击一边嘲讽着反问道：“他不是全知全能吗？” “混沌的杂碎有什么资格评论吾主？！”几乎要被心头的愤怒蒸干理智，阿兹尔猛地高举起手中的长剑，使出浑身的力量对着帕拉克莉丝狠狠劈开了过去，却不料帕拉克莉丝只是微微侧身，任凭着那剑风擦身而过，切开雨幕，将脚下土丘上的树木吹出一阵哗哗声，紧接着，趁着阿兹尔来不及重整架势，她猛地抡起手中的大镰，刀刃朝下对着阿兹尔的额头狠狠刺了过去，来不及闪避的阿兹尔只得抬起手中的剑，堪堪抵挡住这沉重的一击。 六对羽翼骤然扇动，抖落一片片闪着圣光的羽毛，倚靠着羽翼的力量，阿兹尔勉强招架住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一击，但即便如此，在面对手腕上那自长剑传来的巨大压力时，她却依旧只能苦苦支撑。 微微仰着头，眼神中满是睥睨之色，俯视着身形被自己用镰刀越压越低的阿兹尔，帕拉克莉丝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轻挑着嘴角对阿兹尔道：“哦，对了，阿兹尔，说起契约者，本座忽然想起，你的契约者好像丢下你逃掉了。” “什...”阿兹尔微微一愣，随即猛地反应了过来，刚刚，别西卜可是从她的契约者那边飞过来的，而按照别西卜那恶劣的性格，在面对她之前，对方一定会先杀掉她的契约者！但现在，她依旧可以使用自己的全力去战斗，也就是说，她的契约者好活的好好的！ Chapter-69.天 使 挽 歌 黑色的骷髅大镰燃烧着星点黑色的火焰，挤压着散发圣光的金色符文长剑，于刺耳的摩擦声中炸开丝丝的火花，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推着剑刃，阿兹尔死死咬着牙，拼命抵抗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重压，与此同时，她不得不分神去留意自己的契约者。 透过黑暗，观察着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之火，就如先前那般，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之火散发着金色的圣光，汹涌的燃烧着，这足以证明，至少现在，帕克利亚神父并没有出意外。 不...不对... 隔空感受着来自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阿兹尔陡然变了脸色。 的确，不论是魔女，还是不愿意被归为魔女之流的天使，都可以通过自己的灵魂去感受契约者的灵魂，而且这种感知能力完全不受距离的限制，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技巧，而是魔女本能的一部分，在魔女的感知中，契约者的灵魂就如一团火焰，火焰越是旺盛，便说明契约者的状态越是稳定健康，反之，火焰越是羸弱，就说明契约者的状况越是危急。 现在，在阿兹尔的感知之中，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之火正熊熊燃烧着，只是这火焰...好像有些旺盛过头了！如果说正常的灵魂之火就像是炉子下那刚好可以用来煮饭的火焰，那此刻，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之火简直就像是因为添加了太多的燃料而导致本该烧热炉子的火焰却要点着整栋房子一样！ 这不正常！帕克利亚出问题了！ 瞳孔骤然缩小，阿兹尔猛地想起，其实从刚刚别西卜与那个凡人契约之前，帕克利亚的状态就已经很奇怪了！明明看上去浑身是伤，却笑得那么荡漾，只是因为当时的她正沉迷于蹂躏别西卜外加帕克利亚神父的灵魂之火燃烧的非常旺盛，所以将这异常给忽略了！ 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阿兹尔手上的力量微微一滞，下一秒，就见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她猛地抬高手中的大镰，又一次狠狠砸在了阿兹尔的符文长剑上，伴随着“铛”的一声巨响，阿兹尔如炮弹一般自空中坠落，撕扯着空气狠狠砸在了土丘之上，顿时，在一阵沉闷的巨响中，土地如水波般律动，围绕着阿兹尔的树木于顷刻间朝着四周倒下，被砸进了深坑之中的阿兹尔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见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勾扯着嘴角，对着她抬起了玉手，那柔嫩而洁白的掌心之间，一团黑色的火球正包裹着恐怖的魔力量一点点凝聚。 “呵，面对本座时竟敢分神，看来，你是真忘了当年是如何被本座收拾的了...”一手握着大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于五指间凝聚着恐怖的黑色魔力，帕拉克莉丝轻挑着嘴角冷笑道：“不过，没关系的，阿兹尔，本座马上就帮你回忆起来！” 伴随着话音落下，自帕拉克莉丝的掌心之间，凝聚的黑色魔力骤然喷涌，于空中化作一个个篮球大小的黑色光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恐怖速度劈头盖脸的朝着土丘坑中的阿兹尔砸了过去，阿兹尔见状瞳孔瞬间缩小，以完全与天使所不相匹配的狼狈姿势猛地从坑中爬起，挥动着羽翼在树林之间急速穿行，似乎是想要借着那些树木隐藏自己。 眼下，契约者帕克利亚神父情况不明，下落不明，而眼前的别西卜在契约成功之后，俨然变成了连大天使也难以一对一战胜的恐怖怪物，绝非阿兹尔可以力敌，在这混乱的情况面前，即便是在一众天使中也拥有着不俗战斗力，一直被尊崇敬仰着的阿兹尔只觉得焦头烂额，于此刻，她终于回忆起了百年之间被别西卜支配的恐惧！ 在树木间急速的穿梭，躲避着一发发黑色的魔力光弹，看着那些被光弹击中的树木于顷刻之间腐朽溃烂，化作一地的黑色泥土，阿兹尔的脸上终于重新浮现出了恐惧的表情，忽然间，一个躲闪不及，一发光弹狠狠的命中了阿兹尔背后的羽翼，极速飞行着的阿兹尔瞬间失衡，惨叫着砸在了地上，于泥土间打着滚，直到连着撞断了十几棵树才堪堪止住身形。 趴在地上，双手抓着身下的泥土，泪水终于从阿兹尔那金黄色的眼眸中流淌着出来，在她背后，那沾染在了洁白羽翼上的黑色正缓缓的扩散着，圣洁的羽毛开始萎缩，脱落，羽翼因来自灵魂的疼痛而住不住的抽搐，伴随着带着混沌属性的魔力渗透进身体，与圣光激烈的冲撞，那被混杂了黑色的金色液态魔力开始如鲜血般不停的从被污染的羽翼上喷涌，于空气中消散成细小的光点。 “救...救救我...”抽搐着羽翼，嘴角留着口水，阿兹尔一边爬动着一边翻着那爆满了金色血丝的白眼，向前伸着手，五指微微颤抖，她大口的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道：“帕克利亚...救我...救救我...帕克利亚...” 猛然间，一直黑色的圆头小皮鞋踩在了那洁白羽翼的黑色伤口上，还用力碾了碾，惹得阿兹尔颤抖着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而在她身旁，从空中落下的帕拉克莉丝眼神中满是阴冷的笑意，看着趴在地上惨叫着的阿兹尔，银发紫瞳的少女一边用脚碾着帕拉克莉丝羽翼上的伤口，一边故作怜悯的轻声问道：“哎呀，可爱的小阿兹尔，引以为傲的羽翼都变成这样了，一定疼坏了吧？” 哭嚎着，惨叫着，双拳用力的锤打地面着，无法找到自己契约者所带来的焦躁与羽翼内魔力对冲所带来的剧痛汇聚成了阿兹尔的绝望，而另一边，见阿兹尔只顾哭喊，帕拉克莉丝一边提起大镰对准着阿兹尔背后那受伤的羽翼一边柔声道：“没关系，小阿兹尔，马上就不疼了，本座帮你把坏掉的翅膀切下来。” “不！不要啊！我的羽翼！不要...”一听到帕拉克莉丝说要切下自己的羽翼，阿兹尔立刻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只是还未等她说完，伴随着一阵撕裂声与喷洒而出的金色光芒，到了嘴边的话语立马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看着洁白无瑕的羽翼颤抖着在空气中化作金色的光点，踩着阿兹尔伤口的帕拉克莉丝轻捂着嘴角，故作惊讶道：“哎呀，一不小心切错了呢，不过没关系，本座不会嫌麻烦的，可以破例帮本座那可爱的小阿兹尔再切一次...” 一时间，伴随着羽翼被一片一片的切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着整片树林，直至天空中不再落下雨滴，那回荡着的惨叫才渐渐消失，湿润的泥土间，阿兹尔双目无神，脸上沾染着泪渍，暴露着背后那六道微微闪着圣光的金色伤口，一动不动的趴伏着，在她身旁，拆下了她身上全部羽翼的帕拉克莉丝长舒了一口气，好似完成了什么丰功伟绩。 “嗯，不哭了也不叫了，看来这回不疼了，本座的治疗这不是相当的成功吗？”嘴角勾扯着邪恶的弧度，绀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恶意，帕拉克莉丝踱着步子，，冷笑着对阿兹尔道：“算了，本座差不多也玩厌了，尽管怨恨吧，这就是你信仰你那个天主所带来的结果，若是你死后真的可以进天堂，不妨和那个天主什么的发发牢骚...如果那个什么天主真的存在的话...” 说罢，帕拉克莉丝举起了手中的大镰，对准了阿兹尔的脖子狠狠斩了下去，然而，就在那大镰的刀刃触碰到阿兹尔的脖颈，马上就要将阿兹尔的头颅斩下时，忽然间，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帕拉克莉丝神色一滞，猛地回过头来，望向了树林的另一边... 那是李夜行所在的方向！ 眉头微微蹙起，握着大镰的手指缓缓收紧，维持着将大镰架在阿兹尔脖颈上的姿势，帕拉克莉丝缓缓转过了头，只见在她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缓缓从树林间走了出来。 留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发尾处还带着些许自然卷，红发之下，便是那皮肤亦呈现着健康古铜色的姣好面颊，带着爽朗的笑容，脖颈之下，锁骨暴露，画着卡通猴子头的白色T恤衫包裹住那颇具规模的胸部，于衣角处打着节，将一块块腹肌露出，再向下，便是加宽版的淡蓝色牛仔裤与站满了湿润泥土的白色登山鞋。 毫无疑问，来者是一位魔女！ “哎嘿，这位施主还是收手吧，你都已经把她教训的这么惨了，更何况，官家可是说了，这家伙不能死，我们还得靠她和她的契约者敲教会竹杠呢...”双手将一根雕琢华丽的长棍架在两侧肩膀后，嘴巴上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那女孩停下脚步，倚靠着身旁的树木，对脸色阴晴不定的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道：“再说...你也不希望你好不容易等来的契约者最后因为你的任性和镇魔司还有相关部门这边闹得不愉快吧？来自西洋的大妖——别西卜小姐。” Chapter-70.尘 埃 落 定 直升机于头顶轰鸣作响，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与面包车拥挤在支离破碎的公路上，身穿着纯黑色作战服的军人们手中提着95式自动步枪，头顶黑色头盔，面带黑色面罩，再加上身上的防弹衣，可谓是全副武装，虽然他们并没有提起手中的武器，但那暴露在面罩之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被车辆围在中间的男人，以及他身旁站立着的那头恐怖怪物。 坐在地上，双腿摊开着，两臂随意的放置在膝盖上，若是前世，被这么多武装人员团团包围，就算李夜行不反击，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如此放松，但现在，就仿佛是认命了一般，他微微低着头，倚靠着斯卡文那有些扎人的大腿，无视着那些身穿黑衣的战士们以及车辆间来回奔走打着电话的工作人员们，脸上虽依旧挂着那副死人相，但那对黑色的眼眸间却多出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李先生，别紧张啊李先生，我们是来营救你，顺便抓捕那些坏了规矩的教会人员的...”站在李夜行身前，仿佛对李夜行身旁那不停吐着黑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吃人的斯卡文毫不在乎，身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于山城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微微前倾着身子为李夜行打着伞。 视线扫过一旁，公路上的水洼不再波动，这说明雨已经停了，但于山城似乎执意要为李夜行撑伞，片刻后，李夜行抬起头，望向了前方那敞开着的黑色面包车，只见在那车厢里，刚刚还和李夜行打生打死的帕克利亚神父正被拘束带牢牢的捆缚在担架上，而一个身穿着黑色修道服，身材凹凸有致到几乎要爆炸的金发修女正坐在帕克利亚神父的身旁，一手握着十字架，另一只手则将手掌覆盖在帕克利亚神父的额头上，自那掌心之间，还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圣光。 在收治着帕克利亚神父的黑色面包车外，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雪阳和秦雨落一左一右的守在面包车旁，一个倚靠着车厢大门，不停地刷着手机，而另一个则同样倚靠着车厢大门，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干劲，但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李夜行身旁的使魔斯卡文。 隐约间，李夜行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搞不清细节上的问题，但毫无疑问，这次事件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了为自己撑伞的于山城，眼神中闪烁着一抹淡淡的阴翳。 “哎呀，李先生，您可别这么看我，搞得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发现教会那几个人跑了之后，咱们可是第一时间就调集人手往这边靠了...”讪笑着对李夜行挠了挠头，于山城脸上的笑容越发憨厚，转过头，看了一眼车厢里正在使用神术帮帕克利亚神父治疗着的克拉丝修女，他低声对李夜行道：“这个吧...确实是咱们这边的工作失误，咱们部门的小年轻们确实都在盯着那两个教会来的，但没想到那个修女的契约魔女，能力有点邪门，咱们也是大意了，您可千万别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深深看了于山城一眼，李夜行偏过了头，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嫌恶。 “哎呀，看来您还是对咱们部门有芥蒂了，这可不行，考虑到今后的情况，咱们俩要打交道的时候应该挺多的，毕竟，关于您，我们还有些问题没有处理，这个可以等之后再聊，不过现在...”见李夜行不想理会自己，中年老公务员于山城正想再啰嗦几句，忽然间，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只见一个年轻人对他摇了摇头。 “于组长...”年轻人轻声问道：“请问我可以和李先生单独聊几句吗？” “这个啊，小陈，不是我说，您也看见了，现在李先生才刚刚被教会那边的人给袭击过，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好像也不是特别好，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就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流光，眉头还未等皱起便重新舒展开，于山城正欲推辞，却听那年轻人轻声道：“并不是代表镇魔司，仅仅代表我自己，我希望能和李先生聊上几句。” “那...也好吧...”与年轻人对视了几秒，于山城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之前，他还不忘憨笑着叮嘱道：“少聊几句就行啊，李先生状态不好。” “嗯...”听懂了于山城言语间那淡淡的警告意味，年轻人会心一笑，然后便转过了身，见李夜行依旧偏着头，似乎并不想与他人交流，年轻人没有急着与李夜行说话，而是抬起头，与那被李夜行倚靠着的使魔斯卡文对视起来，片刻后，就仿佛是在感慨着什么，他轻声道：“真是一头漂亮的使魔，健壮，强大，而且眼睛里充满了灵气。” 听到那年轻人夸奖起了自己颇为中意的斯卡文，李夜行这才转过头来，默默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只见那人看上去大约只有二十岁前后，理着一头极短的黑发，生的更是唇红齿白，宛若一个白面书生，但又不似蒋雪阳那般缺乏阳刚气，他上身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装，透过衣领隐隐可见白色的T恤衫，而腿上则套着灰色的长裤，若是不看那系在手腕上的紫红色佛珠，这一身装扮倒也算朴素，在配合着那张时刻带着微笑的脸与不紧不慢的温润说话腔调，让李夜行忍不住想到了一个颇为古老且神秘的职业——和尚。 “您好，李先生...”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那年轻人笑着蹲下身，与李夜行平视着，迎着李夜行那阴翳如死人一样的目光，他轻笑着对李夜行伸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陈语寒，和为人民服务的于先生不一样，我来自镇魔司。” 镇魔司？ 听到这个有陌生的新名词，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他低下头，看了陈语寒那细皮嫩肉的手一眼，然后便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看来，您似乎对我们镇魔司并不了解，我也很愿意为您解释，毕竟，镇魔司的列位对您也是颇为好奇，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他收起了脸上那意有所指的神秘笑容，神色严肃着对李夜行低声问道：“李先生，您...成功契约了那位拒绝一切生灵的混沌魔女，对吗？” 这件事，不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瞒过去的，于是李夜行神色淡漠着点了点头。 “乘上了去往极东之地的船，却被教会的修士驱赶到了天朝，想要藏身于杳无人烟之地，却因为魔力匮乏而中途坠落，本以为前路已是山穷水尽，却不料遇见了自己的命中注定之人...”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却又蕴藏着不带一丝情感的超然，好似漫无穷底的珈蓝之洞，陈语寒微微闭上眼，轻声呢喃着道：“缘...妙不可言。” Chapter-71.镇 魔 之 地 缘吗？ 七百年未能与人契约的魔女，于阴差阳错之下遇见了此世唯一那个愿意为她赌命的人，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缘”，那大抵也就是如此吧，虽然，李夜行并不认为自己理解中的“缘”与陈语寒口中的“缘”是同一个东西，不过，因为陈语寒那听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言语，李夜行越发觉得对面像是个和尚了。 “抱歉，是我自说自话了...”察觉到李夜行还在注视着自己，稍微有些走神的陈语寒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歉意，嘴角勾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他轻声对李夜行道：“眼前，比起我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悟，显然是您这边的事情要更加重要，按照常理，我当帮助您了解您现在的处境，但与我而言，这就如平地起高阁，不知从何提起，所以，若是李先生有什么问题，那便问我吧，我当为您一一解惑。” 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陈语寒那双如湖水般清澈淡泊的眼眸，李夜行蠕动着嘴唇，沉声问道：“魔女，到底是什么？” “李先生，虽然已经料到您会问这个，但不得不说，您还真是问出了一个相当难为人的问题啊...”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而不失恬淡的笑容，陈语寒摇了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很惭愧，其实这件事，我...或者说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听到陈语寒的回答，李夜行轻轻挑起了眉毛。 “别误会，李先生，并非我不愿回答您，而是我确实不知道，您所问出的问题，是全世界所有类似组织都在探讨的问题...”见李夜行觉得自己被糊弄了，陈语寒用那不紧不慢的强调耐心的解释道：“所谓魔女，就是指可以肆意使用魔力的存在，因为截止目前所有有历史记载的全部为女性，所以被西方世界统称为魔女，至于我们，早年间称呼她们为神鬼妖魔，她们就藏在我们人类的历史中，神话中，甚至是坊间的怪谈与地方的传说之中，圣十字教会认为魔女是从天主手中分走了力量的行者，被标榜混沌的魔女是从恶魔手中获得了力量的渎神者，而天使则是由天主亲手赐予了力量的神之使者，早年间，吾等镇魔司以为，神鬼妖魔皆出天地灵气，乃是万物造化，不可明，亦不可避，但现在，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镇魔司更愿意接受比较现代的说法，也就是...不知道。” 见李夜行的神色犹有些莫名，陈语寒继续耐心地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包括我们在内的各国都有成立专门针对神鬼妖魔...也就是魔女的特殊官方机构，但对于魔女本源的探究，各方势力又都没什么头绪，毕竟，魔女的出身可谓千奇百怪，有的出自某些怀着大意志力人或是大怨念的人类，有的来自异界，还有的甚至只是带着模糊的记忆与执念凭空出现，就仿佛是为了回应某些集体意志的期待，她们除了都在使用魔力以及都需要靠与人契约来达成力量完全解放以外，不论是魔力的性质还是魔力呈现的形势都有着巨大的区别，举个例子...” 微微侧身，看向了守在黑色面包车旁的秦雨落，待李夜行也跟着看了过去，陈语寒便轻声解释道：“那个魔女，她就是从异界来到这里的，而且身上纠缠着圣人的因果，是一位真正的救世主，即便是放在镇魔司里，其实力也足以称得上是名列前茅...” 说着，陈语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继续轻声道：“而我，和您一样，我也是一名契约者，我的契约魔女，来自于这片土地上广为传唱着的神话，不过，和某些脱胎自神话传说的魔女不同，我的契约魔女是创造了神话之人，是神话传说的原型。” 听陈语寒说了老半天，李夜行终于有些明白了，只是不知为何，在对魔女有了一定理解之后，李夜行对于魔女的印象就从神秘兮兮的美少女们变成了乌泱泱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什么摩西开海，诸神黄昏，女娲补天，灰烬传火之类的词语噼里啪啦的在脑海里乱跳，为了驱散那些不断蹦出来的怪异想法，他嗫嚅着嘴唇沉声对陈语寒问道：“那...镇魔司？” “镇魔司即是我所在的组织，现在的话，姑且算是历史颇为悠久的民间组织吧...”陈语寒笑着对李夜行解释道：“三千多年前，九州神魔纵横，妖鬼祸乱，天下苍生深受其害，为保黎民社稷，慑九州寰宇，太公望立镇魔司，以伏神鬼妖魔，在这之后，九州之上，纷争不断，镇魔司避世不出，除非有妖魔作乱，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千多年前，五个大家族渐渐掌控了镇魔司的权力，镇魔司逐渐出世，以门阀世家的身份渐渐凡俗化，直到一千两百多年前，镇魔司出了些许变故...” 语气略微止塞，随即便笑着摇了摇头，陈语寒轻笑着道：“算了，说太多，怕是李先生也不会听进心里，总之，现如今，镇魔司五大家族还剩四家，分于天朝四地，平时大多经营各自的营生，除了需要定期接受巡查以外，也会积极响应国家的政策与号召，虽然时间已过千年，但吾等镇魔司，依旧会以自己的方式，继续从神鬼妖魔的手中守护九州这片广阔的土地。” 好家伙，这么伟光正？知道的这是底蕴深厚的天朝隐秘组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民间爱国团体呢，要是你们那个镇魔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你倒是讲清楚啊，一千两百多年前你们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镇魔司五大家族只剩下四个了？ 当然，李夜行也就是想想，不会过问，毕竟，他对挖掘别人家的丑事并没什么特殊的兴趣，在对所谓的镇魔司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了解之后，他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于山城所在的机构，是什么？” “于组长所在的机构啊，这我可就不能多言了，说多了，便是僭越，您还是亲自问问他比较好...”对着李夜行微微一笑，陈语寒意有所指道：“我相信，于组长一定会非常乐意为您解答。” 他会很乐意为我解答？不，还是算了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有些受不了那条老狐狸。 轻吐出一口浊气，李夜行觉得自己似乎正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很明显，他穿越到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地方，表面上阳光普照，人文昌盛，但实际上，在这人类文明之下，却有着比前一世更加深邃的暗流，与陈语寒对视着，李夜行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问些什么，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凡人！” Chapter-72.恶 战 之 后 留下一句带着莫名意味的话之后，陈语寒便转过身离开了，背对着李夜行的目光，他径直走向了刚刚那个和帕拉克莉丝一同落下的高挑女孩，只见那女孩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穿着轻便的休闲装，一只手握着一根带着金属质感，镌刻着各种繁复花纹的长棍，而另一只手上则环着天使阿兹尔的腰，将阿兹尔扛在自己的肩上，此刻，阿兹尔的背后已经没有了羽翼，四肢垂落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等等，刚刚，这个陈语寒曾说过，他的契约魔女是神话的原型，对吧？ 这个和尚似的契约者...配上拿着棍子的魔女... 眉头微微抽搐，李夜行心说不会吧？！ “凡人，你在看哪里呢？！”手中的黑色骨镰于空气中一点点消散，一路小跑而来的帕拉克莉丝轻飘飘的打了一个响指，顿时，那凶神恶煞的使魔斯卡文凭空化成了一大团黑雾，倚靠着斯卡文的李夜行只觉得背后一空，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在地上，好在帕拉克莉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夜行的肩膀，将李夜行扶了起来。 抬起头，与银发少女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对视着，片刻后，李夜行再度转动视线，望向了不远处那扛着长棍的魔女，只见那魔女随手将阿兹尔丢在了一旁急救人员抬过来的担架上，隐约间，李夜行好像看到了阿兹尔背后那六道流淌着金色液体的伤口。 翅膀全部被撕下来了吗？看来阿兹尔被收拾的挺惨的... “真是的，要不是因为你被团团围住，我说什么都不会让教会的杂碎们活着走出这里...”察觉到李夜行正望着已经被玩坏了的阿兹尔，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倒是你，干嘛总是盯着那个天使啊？我可是漂亮的赢下了这一场来着！要不是你关键时刻拖了后腿，仅凭镇魔司来的魔女根本不可能拦住我！” 不不不，作为一个天朝人，我不是很推荐你和那个使棍子的魔女硬碰硬。 周围依旧吵嚷着，全副武装的部门战斗人员以及守在一旁的蒋雪阳和秦雨落并没有因为斯卡文的消失就放松警惕，就连那个扛着长棍的镇魔司魔女也时不时的将目光投过来，只因为代替了斯卡文陪在李夜行身边的，乃是使魔斯卡文的主人，那个有着百年恶名的混沌大魔女别西卜！看阿兹尔那副双目无神淌口水的凄惨模样以及她背后的六道伤口，便可知晓那大魔女是何等的凶残成性！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帕拉克莉丝微微仰着头，神色淡漠，扫视着周围的绀紫色眼眸之中满是睥睨，可等转过了身，面对起李夜行，她那高傲的神色瞬间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局促与不安。 “真是的，这帮家伙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教会攻击我们的时候大家都不露脸，等我要手刃阿兹尔时他们一个一个全都跑出来了...”双手扶着李夜行的肩膀，俏脸与李夜行贴近着，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轻声道：“我倒是不觉得这帮家伙能拦住契约之后的我，但如果正面冲突的话，恐怕我会没办法保护你，凡人，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我们啊？” 会怎么处理吗？ 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不停打着电话的于山城，李夜行微微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 不管怎么说，普通人的日子是肯定过不成了，父母那边倒是好想办法糊弄，现在，最让李夜行头疼的问题是——六月香那边要怎么解释？ 前世当了那么多年的雇佣兵，李夜行倒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眼下，面对眼前这种没法靠杀人来解决问题的情况，李夜行竟觉得有些迷茫，他想了想，理不清头绪，索性将手轻轻放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 在解放力量的瞬间，连同沾染在身体上的泥水与污渍也跟着一起消失了，这让帕拉克莉丝的银发摸起来细腻而柔软，摩挲着少女的银发，李夜行的嘴角轻轻勾起，他嗫嚅着嘴唇，轻声道：“不会有事的。” 被温柔的抚摸着头顶，一时间，帕拉克莉丝愣住了，在她的记忆之中，距离上一次被像这样抚摸，似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要七百年，七百年的时光，七百年的躲躲藏藏与血雨腥风，足以模糊掉许多记忆，到这今天，少女甚至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模样，但眼下，那个抚摸着自己的男人，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嘴角那一丝弧度虽有些僵硬，但却架不住那自黑色眼眸之中投射而出的柔和目光。 洁白的面颊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帕拉克莉丝眉眼低垂着，享受着来自自己契约者的触碰与抚摸，纵使那双手上满是血污，但却传递出了她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着的温暖，当李夜行想要将手抽离之时，她忽然抬起双手，轻轻地握住了李夜行的手腕。 “再...多摸一摸吧...”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道：“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人像这样抚摸过我了，所以，再多摸一摸也没关系的...” 被握住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便重新重新放回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李夜行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扭动着身子摆出一个合适的姿势，微微前倾着上半身，让自己的手再一次动了起来，掌心拂过丝丝的银发，然后以指尖轻轻勾扯卷绕，温柔的打着转，被抚摸着的银发少女微眯着绀紫色的眼眸，面颊绯红，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片刻后，似乎是不再仅仅满足于来自李夜行的抚摸，她半蹲半跪着，让小脸抵上了李夜行那满是伤痕与血污的胸口，将整个娇小的身躯揉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淡淡的香气一点点飘进李夜行的鼻孔，让李夜行忍不住低下了头，用鼻尖在那柔顺的银发之间轻轻磨蹭，一直撑着地面的那只手在片刻犹豫过后轻轻环上了帕拉克莉丝的腰肢，抱着依偎在怀中，满脸幸福笑意的少女，李夜行面无表情，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当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开，金色的阳光重新洒落，照亮公路上相互依偎着的契约者与魔女，不知不觉间，周围那一众武装人员的眼神之中少了一丝警惕，多了一抹柔和。 “阿蒋...”看着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秦雨落转过身，展开着双臂，一边朝着不停刷着手机的蒋雪阳抱了过去一年嘟着嘴巴道：“我也要...” 一巴掌顶在秦雨落的脸上，伴随着秦雨落“RUA”的一声哀嚎将秦雨落推开，蒋雪阳微蹙着眉头道：“别闹。” “小寒子，对于那个西洋来的大妖，你有什么看法吗？”将手中的长棍舞出一个棍花，让那长棍于掌心之间化作半截缝衣针大小，红发的魔女一边随手将缩小后的长棍塞进了耳朵里，一边轻笑着对陈语寒问道：“虽然折那西洋神使翅膀的时候看上去颇为残忍，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若换是我，这西洋神使的脑浆都得给她砸出来。” 没有回答自家魔女的问题，双目注视着相拥的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陈语寒只是轻轻一笑。 无视着周围人的反应，在这苦战之后的淡淡温馨之中沉浸，伴随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甚至愈发恍惚，忽然间，天旋地转，眼眸之中，是一望无尽的碧色苍穹。 “凡人！凡人你怎么了？！”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视线越发模糊，李夜行最后听到的，是来自帕拉克莉丝那焦急的呼唤声。 Chapter-73.他 的 黄 昏 “你这该死的畜生！” “你根本不是人！你他女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了！我有钱！我马上就付钱！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开枪！别开枪哦哦哦我的天啊！都说了别开枪！那他女马的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你这该死的疯狗！” “年轻人，我欣赏你的疯狂，有没有兴趣为我们工作？” “李夜行...你他女马的可真是头...怪物。” 耳边，传来了嘀嘀的鸣响。 就仿佛溺水者被拉扯出了水面，五感在混沌之中一点点重新回归，耳朵里是某种机械仪器的轻响，鼻腔里是令人怀念的消毒水气味，感受着来自周身那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李夜行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立刻，整洁而又陌生的天花板映入了眼帘。 这里是...医院吗？ 老实说，对于从医院中醒来这件事，李夜行还挺陌生的，因为即便是在前世，他也很少会受那种足以让他失去意识的伤，而且，对于前世时他所在小镇那栋烂尾楼似的医院，他一直不太敢恭维。 “凡人！你醒了！”眼睛才刚刚睁开，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英伦腔，李夜行转过头，只见身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银发少女正坐在床边，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眸盯兴奋的盯着他，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苏醒，银发紫瞳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床铺，她急声问道：“凡人你口渴吗？凡人你饿了吗？凡人你热不热？要不要把被子拉开？凡人你...” 听着连珠炮似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李夜行默默的坐起身来，随着被子滑落，捆缚着层层绷带的身躯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捆的跟木乃伊一样的身体，又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那被绷带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手臂，他转过头，看着眼睛闪闪发光的帕拉克莉丝，嘴唇下意识的嗫嚅，却又好像因突然想起了什么而打消了开口说话的念头。 窗外，夕阳洒进病房，为少女的银发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在大致确认了时间之后，李夜行酝酿了片刻，沉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的！”帕拉克莉丝立刻回答道：“只有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嗯，很不错，再配合上这几天那骤减的小说更新量，我的读者估计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要提桶跑路了... “虽然听不懂那个秃头医生说了什么，但是那个总是笑得很蠢的家伙说你身上的伤大多是皮外伤，骨头的话，没什么大碍，稍微养一养就好，推荐不要做剧烈运动...”另一边，没有注意到李夜行那微微挑起的眉毛，帕拉克莉丝还在掰着手指头一边数着一边道：“哦！还有！镇魔司那边来的那个奇怪魔女还在医院里，应该是刻意留下来盯着我的，我能感受到她的魔力波动，不过她一次都没来过，之前在走廊里撞上的时候也没有和我说话，感觉怪怪的，教会那边的人似乎被天朝这边的部门给关起来了，中午的时候部门那边的人来过一次，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那个笑的很蠢的家伙说，如果你醒了的话，记得给他打电话...” 笑的很蠢的家伙？于山城？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下意识的将手伸进了被子里，结果摸到了却不是自己的裤子口袋，而是医院的病号服，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是在找什么，帕拉克莉丝立刻道：“凡人你是在找手机吗？在我这里！” 说着，帕拉克莉丝从黑色连衣裙前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机，正是李夜行一直都在使用的那一部，李夜行随手接过手机，拿在手中，只见那手机的屏幕上横亘着四道裂痕，顶部裂痕之上的那一小块屏幕更是彻底变成了花屏。 神色瞬间垮了下来，李夜行摆着那张死人脸，看着自己手机的眼神越发阴翳，他将大拇指按压在手机屏幕底部，果然，指纹解锁毫无反应。 看来，是时候换一部新手机了。 用密码解锁手机，无视着那一道道裂痕，李夜行熟练的打开了通话记录，因为之前准备送走帕拉克莉丝时于山城曾拨打过他的电话，所以想要打回去完全不需要电话号码，伴随着一阵短促的忙音，电话接通，只听电话另一边，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热情问道：“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 “是我。”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哎呦！您醒了啊！那可太好的！”语气间带着难掩的热情与喜悦，让李夜行无法分清对方到底是真热情还是假热情，电话中的于山城笑着问道：“李先生，您现在还在医院吗？” “还在。” “那就行！李先生，您现在哪都别去，在医院里等一会，我马上就去找您...”话音刚落，电话便挂断了，或许是因为刻意照顾李夜行那少言寡语的个性，于山城似乎并不打算给李夜行说话的机会。 电话被挂断，李夜行默默放下手机，看着这手机四分五裂的屏幕，他实在是难以掀起使用的欲望，于是，就这样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他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床边，正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帕拉克莉丝。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契约只是出于利弊的权衡，但既然契约已经达成，那李夜行就必须要对眼前的这个女孩负责，对于李夜行而言，他倒也不是不能随便找出点理由，诸如“我有女朋友，你跟着我很不方便”这种理由来把帕拉克莉丝给打发掉，但是，看着少女那满怀着憧憬与希望的目光，李夜行没法开这个口，他觉得太没品了。 “帕拉...克莉丝...”嗫嚅着嘴唇，生涩的呼唤着少女原本的名字，半晌的纠结过后，李夜行决定先问问女孩的态度，于是他沉声问道：“对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当然是跟着凡人你了，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着，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银发少女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光芒，她微眯着眼睛，有些不确定道：“凡人，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本座一脚踢开吧？始乱终弃的话，可是会浑身长出黑色脓包而死的。” “不会...”挎着一张死人脸，李夜行默默的转过头，望向了窗外的夕阳，似乎是因为那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脸上的金色光芒，他那黑色的眼眸之中少了一丝阴翳，多了一抹淡然。 也对，事到如今还问这种问题...我还真是够蠢的。 话题断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李夜行望着窗外，而帕拉克莉丝则望着李夜行，注视着那张被夕阳映照成金红色的侧脸，少女的眼眸中闪烁着流光，就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凡人，等你出院了，我...会直接跟你回家吗？” “嗯...”没有犹豫，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Chapter-74.公 务 人 员 直到接近天黑，窗外的天幕变成紫色，于山城才带着蒋雪阳与秦雨落姗姗来迟，推开病房，首先进门的便是满脸堆着憨厚笑容的于山城，在他身后，蒋雪阳与秦雨落就像哼哈二将一样，分辨守住了病房房门的一侧，一个开始刷起手机，而另一个则倚靠着墙壁，满脸的没干劲。 “哎呀，抱歉抱歉，让李先生久等了吧...”快步来到李夜行的病床边，于山城讪笑着挠了挠头道：“真没办法，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要赶上外面晚高峰，那车堵的，一辆借着一辆，光是新城路就堵了我们差不多半个小时，早年间我还骂城建那边把路修的太窄来着，但现在看，还是人家专业人士高，就这车流量，把两条路并在一块都不够...” “说正事。”眼看着于山城有些要没完没了的架势，李夜行挂着那张死人脸出声提醒道。 “哦哦哦，又跑题了，抱歉抱歉，更年期危机...”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于山城从一旁拉扯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李夜行的病床旁，打量着李夜行那被绷带捆缚着的结实肌肉，他憨笑着道：“之前大夫说您没什么大事的时候我还不信，真没想到您的体格这么好，看上去可真不像是个写小说的。” 眉毛微微挑起，不知为何，李夜行总觉得于山城这句话意有所指。 “好吧，说回正题...”还没等李夜行多想，于山城便憨笑着轻轻拍手，将李夜行的思绪打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绷着俏脸神色冷漠的帕拉克莉丝，他转过头，收起笑容，神色严肃着对李夜行问道：“李先生，在正式开始谈话之前，我想先为您一下，对于现在您所面临的状况，您是否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我现在面临的状况？有什么状况会严重过六月香发飙吗？出差两个月，一回来发现男朋友身边多了个银毛大萝莉，我要怎么解释？和六月香说为了提前体验婚后生活我特意跑去领养了一个女儿？ “看来，您对情况已经有了比较基础的认知...”另一边，尽管李夜行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和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于山城却依旧将话题进行了下去，微微前倾着身体，双臂臂肘放置在膝盖上，让双手十指于胸前交叉，他沉声对李夜行道：“老实说，对于您现在的情况，咱们这边可以说是始料不及，毕竟不论是教会提供的资料还是镇魔司那边的资料都显示，别西卜小姐是绝对不可能被人类契约的，而且，过往几十年里，咱们天朝也确实没有过非法入境的外籍魔女在天朝境内与天朝国籍公民契约过的先例，而且还是一个性质极其特殊的S级混沌魔女，这就导致咱们这边没有相应的政策预案...” 始料不及？因为没有过先例所以导致没有相应的政策预案？后一句我信，前一句...有待商榷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阴翳，于山城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轻勾着嘴角对李夜行道：“虽然是没有先例，但是吧，经过上面的研究，咱们暂时准备按照上面制定的‘宽进宽出’原则来办事，在您现在的这个问题上呢，咱们有两套处理方案...” 说着，于山城抬起手来，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个呢，就是按照正常流程，把别西卜小姐的入境相关证件还有文件全部补齐，类似于先上车后补票，但是这就涉及一个问题，S级的大魔女，尤其还是混沌魔女，这影响可不小，所以，在进行审核的时候，出于对这个老百姓安全方面以及社会稳定的考虑，咱们会参考很多东西，其中参考比重最大的，就是相关历史，您也可以理解为前科...” “什么意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李夜行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的弧度略微收敛，于山城沉声正色着问道：“自圣十字教会方面分享的有记载的相关历史开始，从1350年到1353年，仅仅三年的时间里，别西卜小姐屠村16次，截杀教会人员33次，期间与天使战斗时溢散的魔力还曾导致温彻斯特内的平民死伤严重，近乎屠城，而最近一次在1664年，为了截杀进入伦敦后躲藏起来的教会人员，别西卜小姐直接在伦敦内部进行了超大范围的魔力外放...” “那...那是因为还没能契约的本座难以控制魔力的溢散...”虽然对中文并不精通，但也还算略懂，在大致听懂了于山城的话之后，帕拉克莉丝双手紧紧抓着裙角，急声解释着道，只不过，他解释的对象并不是于山城，而是李夜行。 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局促与不安，就连那倨傲的音腔都没了往日的底气，此时此刻，背负着大恶魔之名祸乱欧洲数百年，残忍扯下了阿兹尔羽翼的帕拉克莉丝，就如做错事后被老师找了家长一样的小屁孩一样茫然无措，显然，出于对李夜行的考虑，她并不希望李夜行觉得她是一个毫不在乎人命的滥杀者。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确实是。 然而，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对于她的累累罪行，李夜行似乎并不在意，那个男人只是冷声对于山城问道：“然后呢？” “就如你所见，罪恶累累，罄竹难书...”微微叹了口气，于山城有些无奈道：“情况就是这样，鉴于别西卜小姐的过往，即便是将她在天朝境内阻止教会的行为算作境外人员见义勇为，最多也只能办理最低级的暂住证明，在天朝境内的所有活动，包括她契约者，也就是您的活动，、必须全面处于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下，您与别西卜小姐的一切活动，甚至包括日常活动，都必须向我们报备，您的小说也是一样，出于隐秘管理条例，从今以后，您在网上发布的所有言论以及作品，都需要提前交予有关部门进行审核，而且，只要暂住证明到期，别西卜小姐必须离境，虽然也可以办理延期，但是，按照流程以及别西卜小姐的个人状况，我觉得不要抱什么希望...” 前世和各色人等打过交道，李夜行很清楚，于山城给出的第一条路就是在讲屁话，于是他默不作声，只是用那阴翳的眼神注视着于山城。 “刚刚说的是第一套方案，现在，咱们说说第二套...”竖起第二份手指，于山城继续道：“第二套方案，就是在保留您国籍的情况下，将您与别西卜小姐直接驱逐出境，这也是我最不推荐的方案，因为...” “不推荐，就别说...”直接打断了于山城的话，李夜行冷声道：“直接说第三套。” “第三套？哪有什么第三套？咱们这只有两套备案啊...”于山城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然后，他便对上了李夜行那越发阴翳的眼神。 “好吧，其实呢，咱们确实还有备用一套方案，只不过呢，还是那个问题，因为没有先例，所以只可能会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就算在您身上使用也只能说是试水...”坐直着身子，轻轻拍了拍巴掌，灯光下，于山城微微颔首，轻勾着嘴角问道：“李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为国家工作？” Chapter-75.正 式 入 伙 为国家工作？ 老实说，对于于山城的招揽，李夜行一点都不意外，倒不如说，从于山城带着人赶来公路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道于山城在打什么主意了，至于之前那一套又是限制自由又是强制离境之类的方案，说白了都是在做铺垫，接下来，才是这次谈话的重点。 “就像您刚刚听到的，所谓的第三套方案就是加入我们，为人民服务，为国家服务...”见李夜行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于山城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异色，轻轻拍了拍手，他憨笑着道：“咱们这个部门啊，不像其他国家的机构或者是组织那样，因为成立的比较晚，所以底子就比较薄，经过这次这个事啊，您也应该看出来了，咱们这个部门缺人手，行动干员平时大多满世界的跑，要不然也不至于去从镇魔司那边求人帮忙...” “不用细说...”开口打断于山城的话，李夜行冷声道：“直接谈薪资待遇。” “李先生，您...好像对我提出的第三套方案完全不意外啊...”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于山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前倾着身体，审视着李夜行那张尸体似的脸，半晌后，他低声问道：“您...真的只是个写小说的？” 面对着于山城那咄咄逼人的提问，李夜行选择用沉默以对。 “算了，关于你以前所做的事情，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去探讨，在此之前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重新直起身来，让那憨厚而热情的笑容回到自己的脸上，于山城轻勾着嘴角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咱们部门缺人，也没法直接面向社会招人，所以对于内部人员，咱们会有一定的政策偏向，就比如，如果您在咱们这个部门任职，咱们就可以直接为别西卜小姐办理咱们部门的内部证件，别西卜小姐的身份将不再是暂居天朝的境外魔女，而是天朝重要行政执法部门的高级工作人员，只要遵纪守法且严格按照《隐秘管理条例》办事，别西卜小姐就可以在任职期间无限期待在天朝境内...” 似乎是担心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好，于山城继续道：“而且，不光光是别西卜小姐，还有您，李先生，虽然进入部门之后需要进行阶段性的培训，但考虑到您这个‘普普通通’的网络小说作家能在无法使用术的情况下以轻伤脱力为代价赤手空拳把教会肃清部队成员打成肋骨下颌骨骨裂外加脑震荡，咱们这边负责培训新人的教官好像不是很想训练您，所以，体能和格斗方面的训练就算了，您只要学习学习《隐秘管理条例》就行，如果您能正式加入咱们部门，您的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会比较自由，除了出境以外，基本不需要向上报备。” 稍微顿了顿，于山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难堪的尴尬笑容，他轻翘着嘴角，有些怨念道：“待遇，咱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薪资这个吧，怎么说呢？肯定是没您写小说赚的多，您来的第一年，咱们一个月只能给你开五千块...” 还没等李夜行有所表示，就见于山城猛地抬起头道：“但是，只要进了咱们这个部门，就算是直接进入体制，有编制，标准公务员待遇，年终奖公积金各种保险什么的样样不缺，而且，如果您去跑外勤的话，还能拿额外奖金，这个钱可就多了！一点都不比您坐在屋里写书赚的少！而且考虑到部门干员存在特殊性，咱们还有专门的医疗，当然也是免费的，今后你家人在医疗以及教育方面的问题也将完全由国家负责，除此以外，咱们...” “别说了...”再次打断于山城的话，李夜行沉声道：“我干了。” “别急着拒绝啊！咱们这工作的危险程度其实没那么高，像您昨天遇到的那种情况其实已经属于十年不遇的极端状况了！而且您在这边也就算是个挂名，又不用您去上班坐办公室，只要能保证随叫随...”下意识的将李夜行的回复当成了拒绝，于山城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只是话还没等说完，他便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李夜行那双死鱼眼，老半天后，他有些不确定道：“李先生，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干了。”见于山城好像没听清，李夜行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轮到于山城惊讶了，他本以为李夜行绝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毕竟昨天还刚刚发生过那种差点把命丢掉的事情，而且薪资也确实不高，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为李夜行做长期思想工作的准备，但他属实没想到，李夜行竟然直接答应了，而且还答应的如此干脆。 顿时，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感觉占据了于山城的内心，一时间，他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拿过腰间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黑色圆珠笔以及几张文件来，放在李夜行的病床上，于山城绷着那张憨笑脸道：“如果您觉得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把文件先签下来吧。” 看都不看文件上那堆密密麻麻的黑体字一眼，李夜行直接拿起圆珠笔，一张接着一张的签着名字，他很清楚，看也没用，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 花了不到半分钟便签完了所有的文件，李夜行收起圆珠笔，将其带着文件一起递向了于山城，于山城拿过文件，简单看了一眼，然后便小心翼翼的重新塞回到了公文包之内。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咱们部门的人了，你的职务咱们会内部研究，别西卜小姐的居住证明咱们三个工作日之内邮寄给你...”虽然过程和想象的不太一样，轻松的有些过分，但只要能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那便没什么可抱怨的，于山城站起身来，笑着对李夜行道：“既然事情定下了，那咱们就不耽误你养病了，你的情况呢，咱们暂时也不过问，小李啊，等病养好了，就先自出院吧，出院时记得给我打电话，你来单位一趟，首先是做个简单的记录，其次...有些情况，咱们这边必须得确认一下。” 说着，于山城转过了身，看样子是打算招呼干等了半天的蒋雪阳和秦雨落一起离开，只是还未等出病房，就听李夜行忽然问道：“公务员证？” “和别西卜小姐的居住证明还有你们俩的部门工作证件一起在三个工作日内邮寄给你。”于山城笑着回答道。 “配枪？” “这个小李啊，咱们不跑外勤的话，一般不给发枪...” “住院费？” “部门报销。”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李夜行挂着那张死人脸，轻轻对着于山城勾了勾手指，示意有些悄悄话想要对他说。 眉头微微挑起，于山城微眯着眼睛靠了过来，低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捆缚着绷带的手臂猛地从被子里抽了出来，紧握着的拳头带着劲风，狠狠顶上了于山城的鼻子，伴随着鼻血飞溅上洁白的床铺，于山城发出一声闷哼，捂着鼻子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瞳孔骤然缩小，蒋雪阳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只是还没等迈出一步，便对上了帕拉克莉丝那带着淡淡杀意的冰冷眼神。 “不，小蒋，没事，完全没事...”坐在地上，单手拦着想要冲上去的蒋雪阳，于山城任凭着鼻血不断顺着指缝间流淌下来，憨笑着对坐在床上的李夜行问道：“真是漂亮的一拳啊小李同志！怎么样？解气了吗？” “别有下次...”注视着于山城那即便是喷着鼻血却依然能带着憨厚笑容的脸，李夜行冷声道：“我怕你死于意外。” 很快，于山城便带着蒋雪阳和秦雨落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阵关门声。 “凡人...”直至部门三人组的脚步声彻底自病房的房门外消失，一直旁观着着一切却一言不发的帕拉克莉丝眉眼低垂，绀紫色眼眸上那银色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抖，看着李夜行的侧脸，她嗫嚅着樱唇轻声对李夜行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凡人不得不把自己给卖掉了。” 因为你，所以我把我自己给卖掉了？ 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李夜行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光。 老实说，虽然还理不清自己在这次的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这个结局，李夜行早有预料，毫无疑问，出于对安全和稳定的考虑，部门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帕拉克莉丝这样一个有着“辉煌战绩”的魔女以不可控的方式留在境内的，即便是出于人性化考虑允许办理暂时的居住证明，只要证明一到期，帕拉克莉丝绝对会被强制离境，到那个时候，李夜行扪心自问，他好像没法不跟着帕拉克莉丝一起离开。 如果出了国境，李夜行必然要面对那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圣十字教会！为了杀死帕拉克莉丝，他们可是敢铤而走险，直接在天朝境内搞小动作，一旦帕拉克莉丝被强制出境，这帮家伙怕不是要当场笑死，李夜行甚至都能想到鸟人们在境外站成一排笑着迎接帕拉克莉丝出境的场面了。 这种情况下，李夜行需要扯一面大旗，一面足以让圣十字教会忌惮的大旗，而有关部门的公务人员，就是一面不错的旗子。 教会之所以敢在铤而走险在天朝境内动手，主要还是因为帕拉克莉丝对于天朝而言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外来魔女，看之前那个R国雇佣兵与神父在面对自己时的慎重态度，李夜行便能猜到，如果有可能，教会是不想波及到他的，毕竟他是正了八经的天朝公民，一旦他因为教会的行动而丢了性命，对于教会而言，事情可能会变得很大条。 考虑到帕拉克莉丝的前科，即便是加入了部门，估计以后部门也会想办法把他和帕拉克莉丝支出去，也就是说，李夜行今后的工作方向很可能会聚焦在境外，等到那时候，在面对有着国家公务员这层身份的帕拉克莉丝时，即便是教会也要掂量掂量，或许背后依旧会有些小动作，但至少可以解决明面上的威胁，与此同时，有了这层皮，今后李夜行在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存在时，其安全也就相当于有了一层保障。 不同于前世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东欧恶犬，这一世，李夜行有了更多的羁绊，他的父母很爱他，他的女朋友也很爱他，而现在，他的身边还多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小不点，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确实，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更多的去考虑身边的人，在这种时候，部门对他的邀请无异于瞌睡了送枕头，来的简直恰到好处。 这就是...老牌雇佣兵的权衡！ 现在，后顾之忧已经解决，唯一让李夜行纠结的就是，于山城似乎一直在若有若无的强调李夜行的个人问题，而这个问题，李夜行大致也猜得到，毕竟，他可是毫无保留的当着部门和镇魔司的面与那个冒着金光的神父打了个你死我活，哪怕是前世混迹东欧的李夜行也能看得明白，他的这种情况是严重反常的，部门不调查他才奇怪！ 该死...我要怎么和那个挂着假笑的家伙解释一个普通网文写手在肉搏中干翻了教会神父这件事的合理性？ 反复思索，没有结果。 猛地转过身来，掀起被子，将两条腿放到床下，迎着别西卜那带着几分惊愕的目光，李夜行漠然道：“走，出院了。” Chapter-76.出 院 之 后 对于李夜行而言，办理出院手续这件事还挺麻烦的，毕竟在他前世的时候，他所在小镇的那座医院根本就没有出院手续这种说法，只要你觉得病好了，你随时都可以滚蛋，没人会拦你。 穿着由于山城提前准备好的全新黑色T恤衫与淡蓝色牛仔裤，李夜行推开玻璃门，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在他身胖，帕拉克莉丝穿着那身魔力幻化而成的黑色连衣裙，素白的柔荑紧握着他的手。 站在医院住院部门前的石质台阶上，望着医院大门外那车水马龙的街道，迎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帕拉克莉丝转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问道：“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李夜行只是轻轻捏了捏掌心间那柔然的小手，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怔，随即面色绯红，似乎仍有些担心，她低声问道：“之前那个一直在傻笑的家伙好像说过，出院的话，要给他打电话...” 打电话吗？没必要，这种事情不需要着急。 况且，李夜行可不相信于山城没有在医院里留眼线，估计不等走出医院的大门，于山城就已经知道他出院的消息了。 另一边，见李夜行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便明白了，微微低着头，让银发隐藏住那隐隐闪过莫名流光的绀紫色眼眸，她轻声问道：“那...要回家吗？”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李夜行心说家是要回的，但在这之前，还得办些事情。 拉着帕拉克莉丝的手，迎着医院外那通明的灯火走去，这个时间，医院的门口停着不少出租车，因为帕拉克莉丝在契约之后成功稳固住了不停溢散的魔力，不会像以前那样触之即死，所以现在的李夜行也不需要顾虑太多，他随便找到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示意帕拉克莉丝先进去，帕拉克莉丝想了想，微微俯身上了车，只是那柔荑却依旧紧握着李夜行的手，就仿佛害怕她一松手李夜行就会把她关进车子里然后独自跑掉一样。 眉毛微微挑起，却是什么也没说，李夜行被帕拉克莉丝牵着手，跟着帕拉克莉丝一同上了车，待车门关好，坐在前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摆着死人脸的李夜行与不停挪动着小屁股想要蹭到李夜行身上的帕拉克莉丝，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愣，待回过神，他随即问道：“哥们，往哪走？” “华尚数码城。”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那想要不说人话的舌头，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华尚数码城，距离椿州市第一医院并不远，算是处在椿州市的市中心商业区，其主要业务便是售卖各种电子数码产品，在椿州市内倒也算是规模不小，产品齐全，李夜行需要去那里为自己换一个新手机，要在往常，李夜行更愿意按照原身的习惯在购物网站上买一个，但眼下，那四分五裂还花屏的手机，他实在是不想再多用哪怕一秒钟。 虽然天已经黑了下来，但晚高峰还未彻底过去，这使得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所搭乘的出租车行进速度颇为缓慢，无聊之下，李夜行便偏过头，臂肘顶着车窗底，单手拄着下巴，默默望着窗外街道边的繁华，就好像是想要将那闪烁的灯光与熙熙攘攘的行人全部印在自己的眼眸之中，在他身旁，帕拉克莉丝微眯着眼睛，依靠着他的身体，枕着他的肩膀，任由散乱的银色长发垂落在两人紧握着的手上，至于前座的司机师傅，虽然他很想发挥一下的哥的特长和李夜行拉拉家常，但李夜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足以把绝大部分人想要说的话给堵在嗓子眼里。 就这样，原本不长的距离，在这诡异的沉默中，花费了车上三人整整十五分钟。 “哥们，到了...”将带着红色“空车”提示的灯牌重新立起，被低气压笼罩着的司机师傅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座上，听到司机的话，李夜行默默转过身，掏出那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手机，在司机师傅微妙的目光中，根据计价表的数额扫码付了款。 推开车门，李夜行先行下车，却并没有急着离开，等在车子外，他默默的看着帕拉克莉丝从车子里挤出来，直到少女站定，他才迈开步子，穿过路上的行人，牵着少女朝着街边那亮着明亮灯光的三层店铺走去。 推开玻璃门，迎面便是挂在头顶的促销横幅以及周围墙上那播放着各种视频的电视机，似乎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帕拉克莉丝微张着嘴巴，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好奇的光芒，而李夜行也并没有急着直奔主题，只是牵着少女在展台、顾客以及工作人员之间缓步穿行着，直到前方转角处冒出一整排擦得反光的玻璃柜台，他才带着少女在柜台前停下脚步。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要选手机吗？”站在柜台的另一边，穿着职业装，头戴对讲机的年轻女人带着营业式的笑容道：“最近我们店里有活动，您可以花一百元在那边的转盘抽取折扣，最低打折九八折，最高可获得七折优惠，百分之百中奖，请问您要试一试吗？” “不了。”挂着那张死人脸，李夜行沉声道。 声音间带着些许磁性，让柜台后的女营业员心头一荡，再配合上李夜行那冷酷而刚毅的面庞，一时间，营业员小姐竟有些春心萌动，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可以互换一下联系方式的时候，猛然间，一股强烈的心悸感直奔她的心头而来，脖颈上的汗毛瞬间炸起，营业员小姐下意识的转过头，只见李夜行身旁那银发紫瞳的美丽少女，正挂着一张宛若诅咒娃娃一般的脸死死盯着他，那绀紫色的眼眸中，竟是毫不掩饰的刺骨恶意，就仿佛是要将她抽筋剥皮！ 下意识的，女营业员后退了两步，额角更是淌下了冷汗，待对上李夜行那淡漠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眼神，她再度转过头，只见那娃娃似的女孩正抱着李夜行的胳膊轻轻的蹭啊蹭，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就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啊，抱歉...”下意识的道着歉，女营业员躲避着帕拉克莉丝的眼睛，强行绷起那营业式的微笑对李夜行问道：“请问，先生您需要一部什么样的手机呢？您是喜欢更加轻薄一点的呢？还是喜欢更加有分量一点的呢？是比较偏向商务呢？还是比较偏向性能呢？” 买一部什么样的手机吗？ 考虑到未来自己的工作性质以及今后可能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李夜行挎着那张死人脸冷声道：“要耐砸的。” 顿时，营业员小姐脸上的营业式笑容更加僵硬了。 Chapter-77.圣 光 之 后 昏暗的灯光下，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身穿着灰色运动服的于山城鼻梁上贴着创可贴，面色阴冷，宛若恶鬼，待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前，他抬起双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面庞，直到面部肌肉渐渐柔和，化作那憨厚又热情的笑容，他才伸手将面前的办公室门推开。 办公室里，白炽灯的灯管有些忽闪，老旧的土黄色木质办公桌后，上身穿着破烂黑色背心，下身套着黑色长裤的帕克利亚神父缓缓抬起了头，与站在门口的于山城对视着。 “晚上好啊，帕克利亚神父...”看了一眼办公桌上那一口没动的盒饭，于山城倒拖动着矮了一条腿的椅子来到办公桌的另一侧，坐在了帕克利亚神父的对面，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道：“哎呀，帕克利亚神父，您怎么不吃东西啊？是咱们天朝的菜不和您的口味吗？” 冷冷看了于山城一眼，帕克利亚神父没有说话。 “真是的，您不吃，我可就要吃了啊，咱还没吃晚饭呢...”对着帕克利亚神父憨厚一笑，于山城抬起手，将那带着菜的盒饭拖到自己面前，拿起一次性筷子大口吃了起来，看得坐在对面的帕克利亚神父眉头狠狠一抽。 端起饭盒，将菜汤与米饭混合着大口吃下，喉头更是一阵粗暴的蠕动，直至那咀嚼声与吞咽声化作了淅沥沥的吮吸声，于山城放下没有一粒剩饭，甚至连菜汤都被喝了个精光的饭盒，拿起塑料口袋里的餐巾纸擦去了嘴上的油光，笑着对帕克利亚神父道：“上面正在倡导光盘行动，咱们公务人员，得首先响应，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呵...”因为嘴巴上还包裹着大药布，所以连说话声都显得有些瓮里瓮气，帕克利亚神父冷声嘲讽着道：“于组长，您可真是好手段，天朝人的阴险与下作，我算是体会到了。” “帕克利亚神父，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劲了...”嘴角依旧带着营业式的真诚笑意，于山城憨笑着道：“您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说过，这里是天朝，您应该按照天朝的规矩来办事，结果，您先是请来了雇佣兵，然后又不听我的话私自跑出去意图截杀别西卜，结果...您被那位蔷薇之王的男友打成这副模样，您的契约魔女直到现在还在接受心理创伤治疗，帕克利亚神父，您应该听话的。” “就比如遵循你留在糖果包装盒上的提示，提前堵住别西卜的秘密离境路线？”帕克利亚神父冷声反问道。 “哎呀帕克利亚神父！您这可是血口喷人啊！”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于山城一脸正色道：“咱们部门现在和教会可是一直在努力缓和关系啊，您看看，您在我们的地盘上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咱们都没强行监禁您，甚至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生怕贵方觉得咱们不尊重，您可千万不能信口开河啊！” 说着，于山城一脸无辜的辩解道：“再说了，凡事都得讲究个动机吧，咱可没理由坑害您啊。” “没有理由吗？”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帕克利亚神父前倾着身体，双眼微眯着道：“人类与魔女的契约需要彼此认可，彼此坦诚，需要让彼此的灵魂连接在一起，于组长，为了借由那个蔷薇之王的男友控制住别西卜，你把我和阿兹尔大人当成了制造吊桥效应的工具！” “停停停！帕克利亚神父，逻辑漏洞太明显了啊！”于山城摊着双手一脸匪夷所思道：“魔女契约需要触碰身体，但大魔女别西卜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溢散魔力，所以会对一切生灵造成触之即死的效果，根本不可能被契约，这是你们教会那边分享给我们的情报，而我们部门自己这边的情报以及镇魔司方面的情报也是如此描述的，请问，我一个窝在地方的小组长，凭什么知道那个写小说的可以与别西卜成功契约？！” 眉头瞬间皱紧，大堆从军时期的脏话瞬间堵在了喉咙眼，但随即，帕克利亚神父便放松了绷紧起来的肌肉，因为于山城说的是事实，他对于山城的指控存在逻辑上的硬伤，根本无法成立，可问题在于，发生在那一天的一切，确实都超乎了以往的逻辑！ “算了，帕克利亚神父，我不是来和您讨论这个的，虽然在此次联合行动中，我方完全没能看到贵方的诚意，但考虑到我们与贵方之间的友谊，我们还是在半个小时前答应了贵方圣地的要求，很快你们就可以回家了...”食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发出令人焦虑的声响，于山城憨笑着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别的事情想要问问您...” “我什么都不会说。”帕克利亚神父冷声道。 “别急着下定论，我不打算问什么很机密的事情，我只是想满足一点点小好奇...”迎着帕克利亚神父那冷漠的眼神，于山城轻笑着道：“之前在克拉丝修女刚刚被请回来做客的时候，她曾说过，只要诛杀别西卜，教会与混沌的战争便结束了，真奇怪，明明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混沌魔女，欧洲光已知记录在案的S级混沌魔女就不止十个，为什么偏偏是别西卜？” 冷眼注视着于山城，帕克利亚神父没有回答。 “因为圣玛拉基羊皮纸？”嘴角微微挑起，于山城微眯着双眼问道：“没有对外公布的那一部分上，到底写着什么？”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重归冰冷，帕克利亚神父在心中将克拉丝修女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关系，可能是我问的太唐突了，咱们换一个问题...”半晌的对视之后，没能从帕克利亚神父这里得到答案，深知拷问对教会疯子毫无意义的于山城坐直了身子，他憨笑着继续道：“昨天上午，我们的人在国道上找到您的时候，您的状态看上去很奇怪，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为您治疗着的克拉丝修女也是罕见的神色严肃，请问，您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是某种幻术吗？” “言灵术？” “您还能记住当时那种感觉吗？说说看吧，帕克利亚神父...” “闭嘴！”猛然间，帕克利亚神父暴起抬手，一拳将身前的办公桌捶出了一个大窟窿，他穿着粗气，双目圆瞪，眼白中爆满了血丝，活像是一头疯癫的野兽，在发现自己失态之后，他连忙坐直了身子，双眼紧闭着，一边捂着自己的头一边不停的轻声默念着，就仿佛是想要驱赶什么。 看着帕克利亚神父的双手之间隐隐冒出了金色的光芒，于山城憨笑着站起身来，轻声对帕克利亚神父道：“看来，您的状态并不好，那咱们就不打搅您了，在回到圣地之前，先好好休息休息吧...对了，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 无视着于山城那不知带着几分善意的叮嘱，帕克利亚神父不停地蠕动着嘴唇，默念着什么，而另一边，深深看了帕克利亚神父一眼，于山城转过身，拉开办公室的木门离开了，毕竟今晚，他要处理的可不仅仅是帕克利亚神父一人。 Chapter-78.天 命 之 人 部门的办公楼，是之前椿州市供热公司留下来的，规模虽谈不上多大，但因为部门内部长期人员稀少，所以便空出了不少废弃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很少收拾，于山城有时就用它们接待一些不那么和善的客人，就比如帕克利亚神父，亦或者是被软禁在走廊最另一侧的克拉丝修女。 推开办公室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忽闪日光灯下，坐在破旧办公桌之后的克拉丝修女，和帕克利亚神父不同，她面前的盒饭早已被吃了个精光，泛着油光的饭盒旁还摆着两个空空如也的啤酒罐，而坐在她对面的便是于山城组内的行动干员之一王志文，此刻，王志文头顶包着一块纱布，脖颈上还带着白色的颈托，再配上那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时间竟让人觉得颇为滑稽。 看来，让王志文应付这位克拉丝修女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瞥了一眼守在办公室门两侧当门神的蒋雪阳与秦雨落，于山城拖动着椅子，默默来到了克拉丝修女的对面，王志文见状，正想腾开位置，却见于山城轻轻伸手压住了他的肩膀。 坐在克拉丝修女的对面，双臂臂肘搭着办公桌的桌檐，让十指交叠着撑住下巴，于山城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轻声对克拉丝修女问道：“怎么样？克拉丝小姐？对于咱们部门的伙食，您还满意吗？” “满意！特别满意！”忙不迭的点着头，大胸修女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她的面色还微微有些酡红，面颊隔着黑色的布料，轻轻磨蹭着自己那伸直在桌面上的胳膊，她勾着嘴角道：“明明是因为在别人家里胡作非为才被关起来的，结果不仅没有被扒光衣服用铁链捆绑在小黑屋里，还能吃到美味的晚餐，甚至还有啤酒喝，这真是...这真是...何等的令人惭愧啊！若是不能补偿你们的损失，怕是连吾主的脸上也不会有光吧？” “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对于我们提供的饭菜，帕克利亚神父可是一口都没动呢...”于山城轻笑着道：“何必呢？” “没办法啦，那家伙在圣地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明明就不是教会出身，却比教会出身的神职人员们还要难搞，简直又臭又硬，我记得法比奥主教好像说过，这种情绪叫做什么来着？皈依者狂热？”枕着自己的胳膊，身上弥散着酒气的修女小姐笑着道：“能对那种家伙保持耐心，也够难为您了...” “我们只是在严格的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而已，在处理你们的问题上，我们一向怀抱着相对宽松却又不失严谨的态度...”于山城笑着道：“而且，关于补偿的问题，圣地方面的态度还是非常积极的，能看得出来，我们双方都希望不要因为某些人的个人行为而影响到双方的友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和帕克利亚神父以及你们的契约魔女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圣地了。” “您能这么明事理，那可真是太好了！”毫不犹豫的卖掉了自己的同僚，克拉丝修女坐直着身子，勾着唇角道：“天朝人都是好人！” “不不不，克拉丝小姐，您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为人民服务的人...”对着克拉丝修女摇了摇头，于山城憨笑着道：“虽然已经与教会谈妥了，但前提是不出意外，如果阿兹尔小姐的精神状况迟迟不能好转，亦或者您与帕克利亚神父在这边出了什么新的问题，恐怕引渡回不得不延期呢，听说你们西方人都挺喜欢讨论关于我们食品安全的问题，因为吃了我们提供的饭菜导致严重的腹泻失水进而无法行动，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对吧？” 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克拉丝修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被自己舔的连一滴汤都不剩的塑料饭盒，然后就听于山城笑着道：“被担心，这顿饭是我们部门的食堂自己做的，但明天的早餐，就不一定了...” “好吧，于组长，收回前言，您可真不是个好人...”轻笑着耸了耸肩，克拉丝修女歪着头，勾着唇角问道：“想要知道什么？” “放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微微前倾着身体，憨厚的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诡异，于山城轻声问道：“昨天，帕克利亚神父是由您负责治疗的吧，他的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言灵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于山城的问题，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真难得，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能看到这种古老且对天赋要求极高的术式，就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圣玛拉基大主教，而且，帕克利亚神父所中的言灵术非常奇特，似乎可以影响人的思维，毫无疑问，那位蔷薇之王的男友并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一位十分厉害的术士...不过，挺奇怪的，从他对战之前‘星期五’雇佣兵以及帕克利亚时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对自己拥有言灵术这件事毫不知情...” 说着，克拉丝修女笑着耸了耸肩，似打趣一般道：“该不会是因为长期接触蔷薇之王的魔力而自动觉醒了术式吧？如果连这种千年不遇的情况都能撞到，那帕克利亚那家伙还真是抽中了下下签。” “言灵术...果然...”看着克拉丝修女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于山城总觉得对方似乎隐藏了什么信息，但眼下，唯一能行得通的解释也就只有言灵术了，这也与之前他所得到的关于心理医生发病的情报相匹配，于是他继续憨笑着道：“对了，提起圣玛拉基，我忽然有些好奇，这世上现存已知的混沌魔女那么多，欧洲光现存登记在册的S级混沌魔女就有至少二十个，你们为何如此执著于除掉别西卜？是因为圣玛拉基羊皮卷吗？”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呢...”克拉丝修女摇着头轻笑道：“圣玛拉基羊皮卷，只有圣地的红衣主教级以上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观看，而且，就我所知，对于羊皮卷上的内容，并非所有的主教都如安东尼奥主教那般笃定，比如法比奥主教，那个老爷子似乎就对羊皮卷上的内容存在很多质疑。” “是吗...”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于山城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旁王志文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待王志明站起了身，于山城笑着对克拉丝修女道：“我好奇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感谢您的配合，不得不说，与您相处让人如沐春风，比与帕克利亚神父相处要轻松的多。” “哈哈哈，圣地的大家伙都是这么说的...”笑着挠了挠头，神色颇为自豪，克拉丝修女歪着头问道：“不过，您好奇的事情，真的就只有这么多吗？” “问的太多也不好，不仅无法从您这里得到回答，还会显得失礼...”于山城憨笑着回应道：“所以，今天就先这样吧。希望您在这里待的愉快。” 话音落下，于山城转过身，准备带着王志明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办公桌后的克拉丝修女忽然坐直了身子，倚靠着木椅，让两条长短不一的椅子腿翘起，她将踩着长靴的双脚交叠着搭在办公桌上，轻笑着对于山城道：“我想用一句话换一罐啤酒。” “不妨说说。”于山城笑着回过头道。 “不必太过纠结于圣玛拉基羊皮卷上的东西...”迎着于山城的目光，克拉丝修女轻翘着嘴角，双眼微眯着对于山城道：“所谓预言，其预言的，可能只是新的预言。” 半晌后，于山城转过头，笑着对守在门口的蒋雪阳道：“去，给克拉丝修女拿一打啤酒。” 随着于山城带着王志文离开办公室，蒋雪阳跑去买啤酒，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秦雨落和克拉丝修女，在这安静之中，克拉丝修女抬起头，直视着忽闪的灯光，她的影子在水泥地上以不符合光学原理的方式被拉扯的老长。 “吾乃天命之人...”樱唇微微蠕动，克拉丝修女轻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着。 Chapter-79.他 的 偏 执 昏暗冷清的走廊里，来自三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于山城走在最前面，只是脸上没有了笑意，脖颈上带着颈托的王志文与双手插着裤子口袋的蒋雪阳则分别跟在于山城的身后，前者只是跟着于山城，而后者要按照于山城的吩咐出门给克拉丝修女买啤酒，顺路。 来到楼梯口，走在最前面的于山城忽然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两人下意识的脚步一滞，却见于山城忽然转过了头，神色间满是复杂。 收拢住眼神中那险些流露出来的歉意，看着额头扎着纱布，脖子上还挂着颈托的王志文，于山城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对他道：“小王，你...辛苦了。” “不辛苦，组长...”对着于山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王志文挠了挠头道：“再说，这本就是我自己申请执行的任务。” “这任务就不该交给你，咱们...”于山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王志文笑着道：“没办法嘛，人手不够，为了配合咱们演好这出戏镇魔司那边可是连陈语寒和大圣都借给咱们了，咱们的演员都得用在刀刃上。” 说着，王志文再度挠了挠头，有些腼腆道：“再说了，我吧，其实也挺想证明自己的，证明有些事情不是只有术士才能做，像我这样没有契约也没有天赋去学习术士的普通人，也能做好。” “不不不，这种天赋没有也挺好的，挺好的...”再度拍了拍王志文的肩膀，于山城嘴唇微微蠕动，却终究是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他转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天，别上班了，我给你批个长假，好好养病吧，现在去财务那边，先把奖金给领了。” “哎！好嘞！”一听说要休长假了，王志文立刻喜笑颜开，对着于山城敬了个礼，他转过身，飞快的下了楼，不一会，走廊里便没有了他的脚步声，待那昏暗灯光下，守在楼梯口的人只剩下了于山城和蒋雪阳，于山城转过头，脸上罕见的没有了笑容，他沉声对蒋雪阳问道：“小蒋，你有话想跟我讲吧？” “于叔...”神色微微一滞，随即眼神便坚定了起来，迎着于山城那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沉声道：“这次...您是不是有些太过火了？” “过火了吗？我怎么感觉...还差点火候呢？”眉毛微微挑起，于山城沉声道：“而且，我有点怀疑，小蒋啊，你真的明白你于叔做了什么吗？” “将秘密转移的情报泄露给教会，利用阿兹尔的性格与帕克利亚神父的皈依者狂热去引诱他们截杀别西卜，逼迫李夜行去和别西卜契约，然后再将李夜行诏安进部门，为部门带来第一位S级混沌大魔女，顺便还能狠狠敲一笔教会的竹杠，为部门敲诈大量的赎金赔偿款还有教会方面掌握的一部分历史资料...”蒋雪阳沉声道：“于叔，我说的没错吧？” “嗯...”轻挑着眉毛点了点头，于山城轻声道：“差不太多” “于叔！您这是在玩火！”声调忍不住提高，蒋雪阳急声道：“您不是将为人民服务放在首位吗？！您怎么能把普通老百姓当成棋子摆在您的剧本里？！” “普通？老百姓？”声音越发阴冷，昏暗灯光下那张带着僵硬笑意的脸更是显得半阴半阳，迈开脚步，压迫着蒋雪阳，于山城冷声道：“谁是普通老百姓？这次的剧本里，除了那些奔走的同僚，那些跟我一起上阵行动的特别行动组成员，除了带着赴死觉悟执行任务的王志文同志以外，还有谁是普通老百姓？” “李夜行...”蒋雪阳下意识的回答。 “哦，一个刻意把自己的身体锻炼成最适合战斗的模样，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与暴力倾向且还有至少三次暴力前科，其中一次还对普通人使用了术式，能在不使用术式情况下与前信号旗特种部队队员正面肉搏并取胜，还能在只受一身皮肉伤外加脱力的情况下把曾在海豹突击队服役过的现任教会肃清部队成员打到两处骨裂外加脑震荡，还能熟练使用枪械甚至是与别西卜成功契约的人...”轻轻点了点头，于山城面露嘲讽道：“你管这样的人，叫普通老百姓？这分明就是一个潜伏在社会之中且危害极大的危险分子！危害程度甚至不下于一个魔女！部门派去辽省的队伍直到现在都没把那个心理医生给治好！你知道术士对普通老百姓施展术式这件事的性质有多严重吗？！仅凭他在非紧急情况下对普通人使用危害性术式这一条，直接按照《隐秘管理条例》毙了他都不过分！也许我真该让技术部门研究一下，看看他的文字是不是也能影响到别人的精神状态，我怀疑你看他的书把脑子给看坏了！” “那...那您的计划也得是建立在他可以契约别西卜的基础上！”气势已经变弱，但却仍不肯松口，蒋雪阳皱着眉头急声道：“您怎么就那么敢肯定他可以契约别西卜？” “不，我当然不会觉得他可以契约别西卜，这也是计划唯一的漏洞...”于山城沉声道：“按照计划，别西卜可以死，至于李夜行，一旦教会的人真的要下杀手，大圣会出手把他救下来，顺势制住教会的天使，毕竟海城那边出了这么严重的案子，只要条件允许李夜行必须接受调查，但计划中途除了变故...” 正想说着什么，忽然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于山城皱着眉头道：“总之，在向上递交这份计划的时候，我确实没考虑过一旦李夜行和别西卜尝试契约该怎么办，毕竟那是不折不扣的送死，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镇魔司那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我的过失...” 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鼻梁，却因鼻梁传来的刺痛感而吸了一口冷气，于山城紧皱着眉头道：“总之，情况就是这样，对于现在的部门而言，教会手中的资料要远比揪出一个在民间胡乱传授术式的该死术士要重要的多，在和上京方面比对了那个心理医生身上残留的魔力波动与之前棚户区残留的魔力波动之后，李夜行在非紧急情况下对普通人使用破坏性术式的情况已经被证实，而现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魔女，比起让上面的人头疼该如何在闹市区拘捕他，为何不直接把他骗进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小圈子里进行抓捕？既能规避掉威胁普通老百姓的风险，又能讹诈教会，一举两得...” 稍微顿了顿，看着一脸惊愕的蒋雪阳，于山城犹豫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且，在我看来，就算李夜行真的死在了这次行动里，那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即便是没了李夜行，上京方面的调查组依然可以通过调查挖出那个私自传授了李夜行术式的人，只要还在天朝境内，那个藏在背后的家伙就不可能跑得掉！” “于叔...”听着于山城的话，蒋雪阳早已一脸呆滞，半晌后，他微微颤抖着嘴唇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我冷血？蒋雪阳，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性质缺乏认识？如果我们不冷血，我们不干脏活，我们不去算计，不去流血，不去牺牲，不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盖得死死的，谁去？老百姓吗？”运动服的拉链略微有些脱落，隐隐露出于山城衣领下那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疤，于山城如捏着小狗一般抓着蒋雪阳的后脖颈，让蒋雪阳的额头与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死死盯着蒋雪阳，他瞪着眼睛道：“蒋雪阳，你爸爸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对我说他希望你也能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和土地上那些善良朴实的人而燃烧自己！所以，答应我，不要因为契约了一个魔女就无下限的对她们抱有善意！在身为一个契约者之前，你首先是一个以保护老百姓为天职的天朝暴力机关公务人员！凡事要优先站在普通老百姓的角度考虑！别坐歪了屁股！也别忘记你爸爸是怎么牺牲的！好吗？” 昏暗的走廊里，一老一少对视着，死死的盯着彼此的眼睛，眸中的火焰几乎要碰撞到一起。 “啧...”半晌后，于山城松开了蒋雪阳的脖颈，他后退着，直至背后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将手指插进发丝之间，他一边粗暴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轻咬着牙低声道：“对不起，你于叔脑子不清醒，我当然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魔女都会吃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直在尽可能的逼迫着自己拿掉有色眼镜，去公正的处理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情，你于叔真的不是一个会为了自己情绪而不顾大局胡作非为的人...” “我明白...”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领，蒋雪阳轻声附和着，听上去颇有些像是在安慰于山城，毕竟，虽然级别不够，但对于上世纪的那场风暴，他多少听到过一些传闻，很难想象，这些凶险的诡异与怪诞，在于山城这位他父亲牺牲前的战友身上留下过怎样的创伤。 半晌后，于山城低声道：“小秦是个好孩子。” “当然，她可是她们那个世界的救世主，毕竟她自己是这么吹嘘的...”似乎是想要打破眼前的尴尬，蒋雪阳扯起嘴角，强迫着自己露出了一副有些难看的笑意，见于山城还在自责，他胡乱扯开话题道：“对了，不是说要对李夜行进行调查吗？为什么当时不让他直接进我们的内部医疗系统？我听说，他好像已经私自出院了...” “这是上面的意思，让镇魔司那边的人看紧别西卜就好...”于山城低声道：“只要不出乱子，其他的事情，我们不用多管。” “那拘捕呢？”蒋雪阳问道。 “暂时取消了...”于山城低声道：“针对李夜行的问题，镇魔司那边似乎有一套不一样的看法，上京方面正在讨论。”、 “为什么？”蒋雪阳追问着道。 为什么？ 老实说，于山城也不知道为什么，魔力波动的比对完全吻合，足以说明其使用术式时已经嚣张到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这个行为也完全符合了针对李夜行的社科评估结果，毫无疑问，李夜行越过《隐秘管理条例》红线的事实已是板上钉钉，按照道理，他和他那个有着残暴屠城历史的魔女都该被直接控制起来，等待审讯，虽然按照教会修女克拉丝的说法，李夜行可能是在与蔷薇之王格里菲斯的接触中因为长期暴露在强烈魔力下而自我觉醒了术式，但于山城可是很清楚，李夜行对那个受害者心理医生使用术式的时间点要远在与蔷薇之王格里菲斯相遇之前。 术式，就是人类拙劣模仿魔女使用魔力的技术，想要获得术式，只有两个途经，一是有人教授，二是自我觉醒，但自我觉醒的条件是极其苛刻的，首先，自我觉醒者需要有着极其强大的魔力亲和能力，这需要有十分悠久的超凡血脉传承吗，目前，国内唯一有这个条件的便只剩下镇魔司的四大家族，而历史上，四大家族诞生自我觉醒术式的人，根据记载还不过二十人，其次，另一种方式，便是长期置身于高浓度魔力环境，比如与魔女长时间的接触，这种觉醒对天赋的要求更为离谱，而且只存在理论可能性，毕竟，放眼全球历史，如此觉醒成为术士的也就只有那位来自教会的圣玛拉基大主教一人，更何况，能够提供这种环境的，在国内就只有部门和镇魔司。 以上条件，李夜行没有一条是吻合的，换句话说，他唯一获得术式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教授了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于山城才敢提出这样的计划，而上方将于山城的计划迅速通过，肯定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最初，李夜行与神父在高速公路上大打出手，于山城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为了让那个神父逼出李夜行的秘密，以便为拘捕后的审讯开路，但随着李夜行与别西卜的成功契约，情况开始完全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在与镇魔司高层相互交流过后，仅仅不到五分钟，部门上方针对李夜行的方针完全改变了，幅度之大，让于山城有些看不懂，部门甚至允许于山城和镇魔司眼眼睁睁看着要被拿去当筹码用的教会天使被打了个半死！ 只要打不死，就不用出手...上面的新指令是这样的。 虽然不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作为一名几十年来与各种怪物打交道，曾参与过多次重大行动后被下放到二线城市的部门老人，于山城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就在与帕克利亚神父见面之前，他已经得到了一些来自老朋友的内部消息，就比如...上京调查组和海城调查组什么都没找到，他们甚至都已经查到当年那个为李夜行接生的医生头上了！就是找不到半点关于教授李夜行术式那人的蛛丝马迹，查到这个地步却依旧半点线索都没有，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这个教授了李夜行术式的人，很可能根本不存在！ 一天之内，李夜行把部门、镇魔司乃至教会的常识全部颠覆了！ “啧，算了，不想了...”支撑起身子，用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惹得蒋雪阳微微一愣，于山城偏过头，一脸疲惫道：“关老子屁事，他们觉得合适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反正再过两年老子就要清洗记忆退休了...” Chapter-80.回 归 日 常 伴随着开门声与脚步声，捆缚着绷带的手指摸索过贴着壁布的墙壁，触碰门边的开关，紧接着，白色的灯光亮起，照亮并不宽敞的客厅，以及站在门口的两人。 脱下鞋子，李夜行无言的穿过客厅，随手褪下自己的黑色T恤衫丢在了一旁沙发的扶手上，暴露着那缠满了绷带的身躯，径直走向了厨房，跟在他身后的帕拉克莉丝微眯着绀紫色的眸子，踩着不合脚的拖鞋，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轻轻跳起着将自己砸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银色在李夜行的黑色T恤衫上肆意披散着，险些垂落至地面，两只小脚一只搭着沙发另一侧的扶手轻轻摇晃着，而另一只则踩着拖鞋，穿着黑裙的少女举起手中崭新的黑色手机，一边胡乱用手指拨弄着，一边轻翘着嘴角用奇怪的调子哼唱着道：“手机~手机~凡人献祭的手机~” 神色微微一滞，坐在冰冷地板上的李夜行转过头，看了沙发上的帕拉克莉丝一眼，然后，他便再次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的身体上，一点一点的解下着缠绕身体的绷带，随着被胡乱丢在地上的白色的绷带渐渐沾染上了血迹，一点点的，李夜行那遍布着肌肉与伤痕的躯体显现了出来。 伤口都已经止血了，绷带也就没必要缠着了。 将拆下的绷带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李夜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在确认那疼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之后，他站起身来，踩着拖鞋朝着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去。 “凡人凡人！你看看这个东西！它...”似乎是因为不太玩得懂智能手机，一听到李夜行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帕拉克莉丝立马坐起了身子，她刚转过头，想要让李夜行指点她一下，便看见李夜行微微颔首，挂着那张熟悉的死人脸，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一声不吭的朝着楼梯走去。 顿时，笑容自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 少女的眼神，李夜行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现在，他迫切的想要好好洗个澡。 打开卫生间的门，把衣服脱下一股脑的全部塞进洗衣机里，李夜行看了一眼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那崭新的，与帕拉克莉丝同款的黑色手机，然后便将其放在了洗衣机的盖子上。 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冲洗身体，污垢混杂着血迹自皮肤淌下，汇聚在李夜行的脚底，李夜行一只手撑着墙面，而另一只手则拿着香皂，不停的在自己的身上磨蹭着，在让起泡的洗发水渗透进已经被冷水浸湿的黑色发丝之后，他闭上眼睛，于黑暗中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停滞在了喷洒冷水的花洒之下。 现在，李夜行不想思考，家人那边的事情也好，小说的事情也好，帕拉克莉丝的事情也好，六月香的事情也好，甚至是于山城那边的事情也好，明明只是经历了一场战争而已，与前世的种种绝境相比完全谈不上险恶，但这次，李夜行竟觉得有些累了。 转过身，背靠着瓷砖铺就的墙壁，李夜行缓缓下滑，最后彻底坐在了地砖上，一条腿伸直着，另一条腿则微曲着，支撑起那条搭着膝盖的手臂，垂着头，让水珠在皮肤间飞快的滚落，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疲惫稍微恢复，他站起身来，关掉水龙头，随手拉扯过洗浴池旁边挂着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干爽的感觉重新回归自己的皮肤，李夜行出了卫生间，踩着拖鞋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排水渍，拿着手机，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待卧室门打开，李夜行神色一滞，只见刚刚还待在客厅里的帕拉克莉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的床上，在那透过了窗户的皎洁月光下，少女披散着银发，抱着自己的双腿，一对绀紫色的眸子从膝盖后探出，与赤身裸体着的李夜行默默对视着，直至片刻后，面颊上泛起一抹绯红，帕拉克莉丝偏过头，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凡人，要休息了吗？” 休息？不，还不能休息。 纵使身子被帕拉克莉丝完全看光，但李夜行却丝毫不在意，转过身，打开衣柜，扯出一条休闲裤胡乱穿上，李夜行没有选择上床，而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待电脑屏幕亮起，他坐上自己的办公椅，打开码字软件，将双手默默放在了键盘上。 从帕拉克莉丝砸进卧室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在这五天里，足有四天没有更新，若是再不发点什么挽回一下人气，这本小说怕是没法写下去了。 略微沉吟，思考着之前的情节，将记忆聚焦在自己前世时用委托的所有报酬金为两个被黑帮虐待的银发小鬼买了偷渡的船票之后，不一会，李夜行的手指缓缓动了起来，在键盘上敲打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而另一边，坐在床上的帕拉克莉丝见李夜行敲起了键盘，立马小声问道：“凡人，你要工作了吗？” 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李夜行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了电脑屏幕上，然而，没过一会，伴随着黑丝小脚踩着地板发出的轻响，一具温暖而娇小的身躯挤进了他的怀里。 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用自己的头顶顶着李夜行的下巴，帕拉克莉丝挪动着自己的小屁股使劲的向着李夜行的怀里挤了挤，让自己的后背隔着魔力构建的黑色布料贴上李夜行的胸肌，感受着来自契约者的温暖，她轻声道：“继续工作吧，凡人。” 眉毛微微挑起，被妨碍的工作的李夜行下意识的想要将帕拉克莉丝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只是还未等他用力，就听帕拉克莉丝小声道：“凡人，我想离你更近一些，毕竟这过去的七百年，绝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得不与其它的生灵保持距离，所以，作为我的契约者，唯独你不许拒绝我...” 神色微微一滞，最终，李夜行还是妥协了，感受着怀中娇躯的柔软，他再度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键盘上，不停的敲打起来，在他的怀中，帕拉克莉丝倚靠着他的胸膛，绀紫色的眼眸倒映着那不停跳出方块字的电脑屏幕，当看到李夜行笔下的冷血雇佣兵疯狗先生将自己击垮黑帮后获得的所有佣金都用来帮助了一对可怜又无助的悲惨姐弟时，银发紫瞳的少女，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现在，帕拉克莉丝可以肯定，李夜行就是在写他自己的故事。 卧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了键盘被敲击的声音，直到李夜行落下最后一个句号，这声音才彻底停息，调出与自己同行遭遇之前码下的那一章存稿，与刚刚写好的章节一起发布，双手离开桌面的李夜行仰着头，感受着怀中那依偎自己的温暖，轻轻叹了一口气。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82.他 的 懵 逼 如何以凡人之躯，撼动超凡之力？短短几天，李夜行多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凡人想要对抗魔女，最好的办法便是凭借自己远超大部分凡人的实力控制住其契约者，逼迫其就范，但如果魔女没有契约者，或者说契约者就是自己，那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想要在这场与魔女的战争中取胜，需要有超凡的耐力，坚强的意志，敢于反击的勇气，以及沙场磨炼后锻炼出的强大技巧。 当天空微微蒙亮，战争接近尾声，李夜行倚靠着床头，微曲着的腿撑起略有些单薄的被子，暴露着上身那遍布着吻痕与咬痕以及之前战斗留下各种伤痕的紧实肌肉，眉头微微皱着，指尖还夹着一根已经燃烧掉一半的香烟，他自鼻孔间喷出一道白雾，然后便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被子下，银色的长发略有些散乱，露出半个脑袋的帕拉克莉丝面色绯红，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泛着淡淡的水雾，鼻息还未平复，带着几分混乱，在与李夜行对上眼神之后，她朝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嘀咕道：“凡人，你可真是个怪物。” 不得不说，与帕拉克莉丝的战斗并不像与六月香那般顺利，与六月香战斗时，战斗最初的主导权一直都在李夜行的手里，直到六月香适应了战斗的强度，才逐渐开始试图接管战场，可谓从头到尾的酣畅淋漓，而帕拉克莉丝就不一样了，明明没有战斗经验，却非要在作战中占据主导地位，结果，这场仗最开始可谓打的稀烂。 作为一位前世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甚至还参与过多方会战的老道雇佣兵，对于帕拉克莉丝的糟糕表现，李夜行终于看不下去了，随着他转守为攻，主导战场，战局终于渐入佳境，直到帕拉克莉丝逐渐适应战场节奏，积累了战争经验，李夜行才放任她再度接管战局，于这一方小小的战场上，两人几度互换攻防，高地更是反复易主，直至天空微亮，反复厮杀的两人才筋疲力竭。 呵？什么魔女？一拳能打出音爆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叫的像个普通女孩一样？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不屑。 “哦吼？那大不敬的眼神，你是在看不起我吗？难道你以为我已经到了极限吗？”绀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帕拉克莉丝支撑起身体，轻轻晃着头，让那银发在月光下甩动起一抹流光，单手轻拂着李夜行的胸口，她缓缓凑了上来，轻翘着嘴角道：“还差的远呢，凡人，我可是因为担心把你抽干所以才停下的，面对我的仁慈，身为奴仆的你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是这样吗？那好吧，我再次诚挚的请求帕拉克莉丝小姐，下次求饶的时候不要再翻着白眼淌口水了，很败人兴致的。 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将烟蒂死死的按进一旁桌角的烟灰缸里，还用力的碾了碾，李夜行用鼻孔喷吐着白雾，惹得趴在他身上的帕拉克莉丝一阵摆手，眉宇间沾染着淡淡的嫌弃，帕拉克莉丝皱着眉头道：“你这家伙还是赶紧把烟戒掉吧，要知道，香烟每年杀死的人可比黑死病每年杀死的人要多得多！” 与少女那绀紫色的眸子对视着，片刻后，李夜行微微挑着眉毛，挑衅似的拿起了一旁的烟盒，他正准备从烟盒中再倒出一根香烟来，就见帕拉克莉丝猛地掀起被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银发紫瞳的少女眉头紧蹙着道：“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明明只是个凡人而已！” 月光下，看着少女那似乎与普通女孩一般无二可却又有着细微差别的身体，李夜行忽然愣住了。 “怎么？终究还是被我那完美的肉体所迷惑了吗？”别李夜行直勾勾的盯着，帕拉克莉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偏过了头，面颊泛起一抹嫣红，双手交叠着轻轻护住胸口，面露羞赧的少女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李夜行依旧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下，那眼神之中不仅没有对美的欣赏，反而还多了几分微妙。 “什...什么嘛...再怎么沉迷于我的肉体，也不至于这样盯着...”嘴唇嗫嚅着说出不明所以的话，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跟着李夜行的视线低下了头，然后，她也跟着愣住了。 片刻后，李夜行抬起了头，默默的注视着帕拉克莉丝，而帕拉克莉丝却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只是那俏脸之上，绀紫色的眼眸越瞪越大，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啊？！！！” 片刻后，卧室的床上响起了少女惊恐的叫喊。 也不怪帕拉克莉丝惊讶，毕竟，这世上没人会对突然出现在自己小腹上的奇怪图案无动于衷，哪怕是魔女也不例外。 那是一个异常诡异的图案，由一根根粗细不一的黑色线条勾勒而成，如同纹身，乍看之下似乎是一个心形，而在那心形之中，则套着一个更小的心形，在那两层黑色的爱心之内，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图案，乍看之下似乎是某种啮齿动物的头骨，只是那头骨之上，竟生着三对眼睛，看上去分外诡异，在那心形之外，便是一根根向外发散着的黑色线条，其勾勒出的形状有些像是翅膀，又有些像是火焰，皎洁的月光之下，那一根根黑色的线条回转着诡异的流光，好似在扇动，又好似是在燃烧。 “不对！这不对！这简直超级奇怪的吧！”坐在床上，毫无形象的岔开着微曲的双腿，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绀紫色的眸子，发疯似的用小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小肚子，想要将那诡异的图案擦掉，一边揉搓着还一边急声道：“不对！本该是我为我的凡人奴仆打下烙印才对！为什么我的身上会出现奇怪的图案啊？！” 说着，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李夜行，一脸不悦道：“说！凡人！你是不是给我施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封印？！”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脸茫然。 “哼！就知道不是你！你要是会有这种能耐，也不至于被那个教会的神父欺负的这么惨了...”恨恨的瞪了李夜行一眼，帕拉克莉丝再度低下了头，她正想继续揉搓自己的小肚子，却见那诡异的黑色纹身越来越淡，最后竟缓缓消失了！ “不见了...”嘴唇嗫嚅着，帕拉克莉丝怔怔道。 “可喜可贺。”挂着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什么叫‘可喜可贺’啊！这不是更让人担心了吗？！”伴随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帕拉克莉丝再次疯狂的揉搓起了自己的小肚子，可接下来，那图案再也没能显现，就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什么嘛...那种东西...”虽然对于出现在自己小腹上的奇怪图案有些惴惴不安，但帕拉克莉丝却并没有继续纠结于此，毕竟不同于封印，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而且，对她来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带着一脸的别扭，银发紫瞳的少女抬起头，看向了李夜行，只见月光下，李夜行挂着那熟悉的张死人脸，眼神阴翳着，默默的望着窗外，身上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低气压，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好。 “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维持着鸭子坐似的姿势，压着李夜行的被褥，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问道：“是对我的身体有什么不满吗？” 和往常一样，李夜行没有说话，但隐约间，帕拉克莉丝好像听到了来自李夜行的轻声叹息。 “哦，我懂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着身体问道：“该不会是我那强行在你身上烙下印记的行为，刺激到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吧？”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李夜行心说生出了奇怪印记的难道不是你吗？ “好吧，不逗你了，凡人...”微微歪着头，嘴角勾扯着一丝狡黠，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你这家伙，对于欺骗了自己女朋友，还被其他女人烙下了烙印这件事，感到心中有愧，对吧？” “没错...”罕见的，李夜行竟然开口了，望着窗外那微微蒙亮的天空，他沉声道：“她只是个普通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普通人啊...”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帕拉克莉丝忽然开口道：“对了，凡人，之前因为有太多奇怪的家伙在，所以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纵使跨越了七百年的岁月，但我还是第一次与凡人成功契约来着，不得不说，魔女与凡人的契约，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通过契约，我可以直接看到凡人你的灵魂，之前，我曾听其他契约过人类的魔女说过，人类的灵魂就像是火焰，总是在燃烧着，燃烧的越旺盛，就说明生命力越强，魔女与凡人的契约，会产生印记，就燃烧在人类契约者的灵魂之火当中...”突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题，帕拉克莉丝沉声对李夜行道：“但凡人，当我看到你的灵魂时，我看到的不是火焰，而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而我与你契约后产生的印记，就在那黑色漩涡的中心里...” “我的灵魂...有问题？”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眸子，李夜行沉声问道，老实说，对于自己的灵魂有问题这件事，他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他是个穿越者，还因为疑似软硬件不匹配这种原因而导致出了语言障碍，稍不留神就会口吐火星文。 “谁知道呢？或许是我的问题，也许你的灵魂在别的魔女眼中就是火焰，只是在我这里变成了漩涡而已，毕竟我又没看过其他人类的灵魂...”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道：“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了，在你的那个黑色漩涡里，除了我自己的印记之外...我还看到了另一个印记。” 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李夜行微微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啦，虽然很不可思议，甚至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作为一个人类，你竟然同时契约了两个魔女，这在历史上可是绝无仅有的，与此同时，这也说明，在与我契约之前，你就已经和其他的魔女契约过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帕拉克莉丝微眯着绀紫色的眸子轻笑着问道：“我的凡人啊，你真的可以肯定你那个女朋友...是个人类吗？” 渐渐的，笼罩于瞳孔之中的阴翳消失了，李夜行缓缓瞪大着眼睛，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之章.END..... Chapter-1.雾 影 杀 机 布里斯托尔，一座位于E国西南部的边陲小城，有着悠久的历史，纵使不如伦敦那般耀眼繁华，但那些随着时间一起积淀了下来的古旧建筑却赋予了这座城市独特的人文气息。 天空略有些阴沉，但又迟迟不肯降下雨点，它就像一块灰色的幕布，笼罩在那一栋栋老旧楼房的头顶，越压越低，在那天幕之下，街边的电话亭旁，一个男人正用鞋尖轻轻蹭着地面，神色间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这是一个典型的白人男性，大约三四十岁，相貌倒也还算英俊，他鼻梁高挺，双眸灰蓝。生着一头带着自然卷的棕色短发，下巴被那短短的胡茬染成了青色，一身红色马甲，套着带有兜帽的灰色运动服，腿上待套着运动裤，脚上套着红色的高帮运动鞋，像这样的男人，在布里斯托尔的街道上可谓随处可见，然而，在这普通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不普通的身份。 彼得.克兰西，A国水城基地特工，当然，外界似乎更愿意称他所工作的部门为“51区”。 肩膀倚靠着电话亭，克兰西用手理了理棕色的短发，借机用那机警的眼神自手掌的阴影下打量着四周，天空依旧昏沉，街道上的行人们行色匆匆，似乎是怕老天落下雨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反常，他站直了身子，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朝着街道另一边的旅馆走去。 实际上，克兰西根本不打算去旅馆，他只是需要动起来，他需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毕竟，他不知道，在这座城市里，到底有多少个来自夜影魔道会的修女？又有多少双夜影魔道会的眼睛？ 夜影魔道会，一个颇为神秘的魔女组织，距今最早的记录在两百多年前，没人知道它何时被建立，也没人知道它被谁而建立，甚至连组织架构与会员数量也是个谜，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夜影魔道会的正式成员全部为魔女，而且还是没有被契约过的魔女，在这片有着浓重神秘色彩的欧陆之上，夜影魔道会就如它的名字一般化作了挥之不去的暗夜之影，百年的底蕴与超凡的力量曾一度将它推上巅峰，欧洲政商两界几乎遍布它的耳目，传说，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掌握着巨大的资源与情报网，足以让这欧陆之上的任何一个情报机关为之震颤。 只不过，近几十年来，伴随着那位S级大魔女蔷薇之王的离去，夜影魔道会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格局急速洗牌，伴随着北约的成立，A国开始将自己的触手疯狂的伸进欧洲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中，随着一个个现代化情报机关在A国的支持下逐渐兴起，夜影魔道会的生存空间开始被逐步的压缩，毫无疑问，每一个国家都在渴望着夜影魔道会手中的情报，但同时，每一个国家又都担心自己的情报会落在其他国家的手中，他们一边试图将夜影魔道会挤压蚕食，一边又试图阻止其他国家从夜影魔道会的身上获得情报，当来自旧世界的纵横捭阖之术在现代化情报机关与A国牵头的狗咬狗之中渐渐失效，这个有着百年历史的隐世组织，终于被挤压在了欧洲的小小一角。 一个月前，E国军情六处的情报人员声称在布里斯托尔发现了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那位一直行踪不定的蔷薇之王。 半个月前，E国军情六处与派往布里斯托尔的三名情报人员失去了联系，其中一位为契约了B级魔女的契约者，有情报指出，在失联之前，其中一名特工似乎掌握了极其重要的情报，很快，51区决定入场。 现如今，来自A国51区的特工克兰西，在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成功找到了先前军情六处情报人员藏在床腿底部缝隙之中的内存卡，在利用情报部门内部的密码破解了内存卡中的秘密信息之后，克兰西得到了一条十分奇怪的情报，那是一行文字，看上去就像是鬼画符。 将这排鬼画符拍照后提交给51区，很快，51区传回了消息，他们的语言专家认为，这排鬼画符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中文。 没错，一句非常古老的中文，翻译成英语的大意为：想要解放神灵的力量，必要将灵魂捆绑于灵魂。 这是什么东西？暗示魔女与人类的契约关系？这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那个军情六处的同行即便是豁出了命也要保住这句话？ 对于自己同行的想法，克兰西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可以撤离了，就在他默默等待着撤离指令时，突然，他那专门用于与51区内部的通讯装置出问题；了，他与自己的上级失联了！ 作为一个常年工作于51区的特工，克兰西见过了太多离奇的事情，他绝不会将这当做普通的设备故障，在设备失灵的第一时间，他便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盯上了！ 是夜影魔道会吗？对！没错！一定是那群奉行不契约主义的魔女！ 老实说，克兰西不是很明白，这群总是神神秘秘的怪物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保护这种早已被神秘世界所知晓的无聊情报，但他很清楚，如果不快点跑，他就死定了，他可等不到军情六处甚至是51区的支援！ 穿行在街道上，努力地压抑着自己那忍不住变快的步子，克兰西吸着烟，眉头微皱着，那模样倒也像是普通的无业中年人，但他本人很清楚，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他找不到那视线的来源，但他就是感觉得到！ 渐渐的，路上的行人变少了，一丝淡淡的焦躁终于浮现在了克兰西的脸上，他迈着步子，越来越快，甚至忍不住跑了起来，直到大街上空无一人。 这是...驱人结界！ 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克兰西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那把被自己藏在腰间的格洛克23手枪，在那弹X匣之中，装满着十三发携带着特殊弹头的子弹，由51区技术部门开发，可以扰乱中弹者的魔力流动，只要一发就能让C级魔女的魔力调动大打折扣，对于术士而言更是触之即死！现在，这把手枪成为了克兰西在神秘面前的唯一依仗。 双目如炬，扫视着周围，搜索着袭击者的踪影，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连声音也断绝了，渐渐地，一丝冷汗自克兰西的头顶淌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街道上的能见度好像变低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视线一样。 不...不对...这是...雾！起雾了！ 白茫茫的雾气于昏暗的天空之下溢散，将这空无一人的静默街道一点点填充，在这街道上，克兰西只觉得自己视野之内的能见度变得越来越低，到最后，竟只能勉强看到身前两三米的道路，这种感觉，让他莫名想到了那款经典恐怖游戏《寂静岭》！ 隐约间，好像有脚步声自身后匆匆闪过... 瞳孔骤然缩小，克兰西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然而还未等抬起枪来，他忽然不动了。 先是红色的马甲，然后便是灰色的运动服，在那最内层的灰色睡衣之后，便是带着腹肌的皮肤，伴随着衣物整齐而平滑的朝着两侧绽开，露出那道印在腹部的血线，渐渐地，泼洒而出的鲜血与内脏，绽放成了白雾之中的鲜艳花朵。 Chapter-2.他 的 烦 恼 晌午时分，阳光正暖，穿过隐隐爬上窗户的爬山虎，在水泥地面上投下一片斑驳，墙壁上，大白带着点灰渍，下面便是整齐的绿色油漆，在这看上去颇具上个世纪气息的老旧办公室里，那张崭新的黑色现代化复合材料办公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办公桌前，一个身穿着黑色T恤衫的年轻男人正挂着一张死人脸，不断的敲打着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忽然间，一阵敲门声传开，打断了年轻男人的思绪，于是，男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目光阴翳着看向了那微微有些脱皮的木门。 半晌后，没能得到年轻男人的回应，木门便打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张憨笑着的老男人脸探了进来。 “哎呀，小李，你在屋里啊，怎么不回话呢？”穿着灰色的运动服，中年男人提着一带盒饭进了屋，无视着年轻男人那阴翳的眼神，他自来熟的拖动着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在了年轻男人的对面，将那装在透明塑料袋中的盒饭推到了年轻男人的面前，他憨笑着道:“食堂没看见你，就知道你肯定忘了吃饭了，年轻人，对自己好一点，饥一顿饱一顿，胃要出问题的，要是不信你看看你于叔现在，女马的，都是年轻时候造作的……” 眼看着中年男人隐隐有些要喋喋不休的架势，年轻男人双手离开键盘，默默打开了中年男人带来的盒饭。 年轻男人叫李夜行，某暴力机关的的编外挂名干员，公务员编制，薪资尚可，待遇优厚，而那个嘴巴一刻不停的中年男人，名字叫于山城，有关部门驻椿州市行动组组长，李夜行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所以说啊，年轻人，一定得按时吃饭，你看你这样，多好啊……”见李夜行如同一台淦饭机器一样消灭起自己打来的白米饭和红烧肉，于山城脸上的笑意更加荡漾了，只是因为那鼻梁上隐隐作痛的伤口，所以笑的有些不自然，眼睛四下扫视，他没话找话道:“小李啊，你刚才在这干啥呢？还写小说呢？” 是啊，写着呢，刚被你打断思路。 另一边，见李夜行只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便继续埋头淦饭，于山城倒也不纠结，装作四处看看风景，他低下头，一边用手抚摸着那崭新的黑色办公桌一边笑着道:“话说，这桌子，可真不错啊，这是小蒋给你挑的，他可是眼馋了好久了，在这混了这么多年，连个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 那又如何？我该谢谢你？ 老实说，李夜行也不是看不出来，作为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于山城很想缓和与他的关系，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于于山城的讨好，李夜行有些不太感冒，按照前世时的风格，像这种人，李夜行一般会直接打满一梭子。 “小李啊，说起来，今天也没看你把你家那位带来，明明小蒋和小秦那么黏糊来着，一刻都不能分开...”见李夜行埋头淦饭，于山城撑着桌子，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最近，你和你家那位相处的怎么样了？” 我家那位？你说的是哪个？ 顿时，李夜行的脸就垮了下来，宛若还没来得及化妆的尸体。 “啧，看来是相处的不太好...”另一边，见李夜行脸色难看，于山城显然是会错了意，他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偏过头，微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不应该啊...” 的确，按照过往的经验，魔女与人类的契约条件可谓极其苛刻，能契约本身就代表两者之间的相性好到不得了，理应不会出现关系不和这种状况，而事实上，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关系也确实不错，不，应该说好过头了。 距离与帕拉克莉丝契约，已经过去了快要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那位七百年没有触碰过生灵的魔女在食髓知味之后，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化学反应，在那娇小身躯之下酝酿而出的欲望，竟丝毫不在六月香之下，面对这种近乎夜夜笙歌的状况，李夜行的身体虽谈不上难以招架，但精神方面的问题却在这看似粉红色的日常之中不断地激化。 在成功度过了教会危机之后，李夜行陷入了新的麻烦。 就像帕拉克莉丝所说的那样，李夜行的正牌女友，那位六月香.格里菲斯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位真正的魔女，而魔女，有着无视距离监视契约者灵魂状况的能力，当某位远在地球另一段的淑女小姐闲来无事，出于关心查看了李夜行的灵魂状况之后，淑女小姐立刻就炸毛了。 灵魂里多出了一个契约印记这种事，肯定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这世界上竟存在能同时契约两个魔女的人类！这个消息一旦公布，足以在整个神秘一侧掀起轩然大波，但很显然，六月香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件事上，当接到六月香的电话并被旁敲侧击了一通之后，李夜行犹豫了片刻，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出轨。 连一句辩解都没有，李夜行不会尝试去哄骗自己的正牌女友，也不会厚颜无耻的标榜自己只是迫不得已，更不会拿出六月香隐瞒魔女身份这件事试图反击，他的逻辑很简单，虽然他确实爱着六月香，但出轨了就是出轨了，这就像你在执行斩首任务时天上突然掉下了一颗陨石导致任务失败一样，你的雇主不会在乎天上掉下的陨石，只会在乎你的失败，面对既定事实，李夜行从不辩解。 就这样，两人陷入了某种十分怪异的冷战。 不得不说，虽然在恋爱方面可谓一窍不通，但通过电话另一边的语气，李夜行听得出来，六月香是真的伤心了，即便是个万年死人脸，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心中也难免有些焦躁，于是，李夜行迈出了前世今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步——他开始学着像其他小年轻那样每天按时给六月香打睡前电话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六月香知道李夜行背着自己契约了别的魔女，李夜行也知道六月香一直在隐瞒着自己身为魔女的真实，但当每天的睡前电话接通，两人却默契的避开了这些很可能会将对话杀死的话题，六月香像往日一样优雅而热烈的向李夜行倾诉着自己的爱意，而李夜行则尝试着笨拙的回应，就仿佛两人的时间还停留在六月香出差之前，李夜行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算不算厚颜无耻，但他确实不想放弃与六月香的这段感情，而另一边，六月香显然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就这样，诡异的日常开始了，白天码字，被帕拉克莉丝挂在身上，偶尔去爬山虎胡同露个脸，晚上码字，健身，与六月香通电话，然后陪着帕拉克莉丝滚床单，在坚持了半个月之后，李夜行终于忍受不住，把这种割裂生活所带来的抑郁挂在了脸上，简单点说，比起一个月之前，他看上去更像死人了。 Chapter-3.痛 苦 面 具 不得不说，对于李夜行，于山城其实颇有些头疼，倒不是说担心自己的新下属油盐不进，毕竟说白了，李夜行也只是把关系落在了椿州市而已，像这种契约着S级魔女的部门干员，指挥权一般都是直属于上方的，只是因为还处于观察期外加文职培训没有完成所以才一直留在这边，现在，对于于山城而言，最大的问题在与，明明李夜行已经入职半个月，但他却依旧无法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出李夜行的想法。 让李夜行绕过复杂的审查程序直接加入部门，这并不是于山城可以决断的，其更多是来自上方的要求，在针对李夜行的问题上，上京方面破天荒的在背后开了不少绿灯，毕竟按照先的评估结果，李夜行不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行为上都不适合进入部门，而负责执行安排这一切的于山城，虽对着其中的道道不甚了解，但也有了些许推测。 在部门成立之前，天朝境内的一切超自然事件一直都在由部队方面和其他官方情报部门合作处理，也就是说，横向对比各国，天朝处理神秘事件的有关部门不可谓不年轻，而作为未来的深度合作单位，镇魔司在部门的组建上提供了不少宝贵的经验，部门成立后，虽与镇魔司有着密切的沟通，但本质上，机关与组织之间，还是保留着一点暧昧的距离。 作为镇守九州上千年的隐秘组织，镇魔司接受了部门的邀请，愿同部门一道，不遗余力的维护九州的安定，这是镇魔司给予部门乃至部门之上的认可与支持，相对的，镇魔司严守延续千年的戒律，绝不参与九州之外的任何活动，这条戒律得到了部门的理解，这是部门给予镇魔司的尊重。 一旦涉及到境外活动，部门的底蕴终究还是浅了一些，所以，对于上方的决定，于山城有这些许大致的推测，比起让李夜行被底蕴足够深厚的镇魔司招揽，还不如让其在部门内部发光发热。 在加入部门之后，李夜行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关于来自部门的审查，毕竟不管怎么说，李夜行的身上还背着一个性质极其恶劣的案底，审查的结果将直接决定如何处置李夜行，当时，负责审查的是从境外执行任务归来的一位A+级魔女，用以抵抗李夜行疑似会无意识使用的言灵术，而她的契约者，一位年轻但经验丰富的部门干员则负责在隔壁的房间对李夜行的契约魔女别西卜进行评估。 这次审查评估的结果，可以说相当的有趣。 针对别西卜的评估与先前的部门的评估结果基本吻合，一个无政府主义的怪物，对人类群体尤其是圣十字教会与教会信徒有着天然的鄙视与厌恶，评估过程中全程鼻孔看人，可以说是个相当典型的魔女。 相对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次审查评估活动的正主，隔壁的李夜行。 首先，针对李夜行的是关于之前对心理医生使用术式这个问题的审查，来自部门的魔女直接摆出证据，企图依靠魔女对人类的压迫力来将李夜行的罪证直接诈出来，但显然，针对部门提出的问题，李夜行是真的一头雾水，在反复确认了李夜行的状况之后，部门将李夜行这边的调查结果与合作调查组在海城方面取得的揭过进行了对比，对比结果显示完全一致，李夜行竟出奇的老实，在被询问到关于战斗技巧方面的问题时，李夜行则直接实话实说，报告了自己每天的锻炼量以及早晚两遍的跑步路线，这也完全与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吻合在了一起。 这种时候，如果再揪着人家的耳朵问你为什么要锻炼身体和联系格斗，那就有点没病找病的意思了... 在审查结果得到确认，基本为李夜行洗脱了嫌疑之后，紧跟着来的就是针对李夜行的评估，在面对部门魔女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中，李夜行可谓一反常态，之前沉默寡言的他挂着张死人脸大开话匣，将自己完美塑造成了一个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愿为国家安定鞠躬尽瘁的三好青年，评估结果可谓与之前部门的秘密评估完全相反。 新的评估结果被丢进了垃圾桶，毕竟没有参考价值，瞎子都看得出来，李夜行在把审查评估人员当傻子糊弄。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在审查与评估结束之后，李夜行正式加入了部门，关系落在了椿州市，保密等级极高，为了掩盖李夜行可能在不接触超凡力量下自我觉醒了术式的事实，部门甚至还在镇魔司里给李夜行找了个名义上的老师，而李夜行也暂时成为了于山城的下属，而另一边，作为李夜行名义上的上司，一个有着丰富经验与复杂履历的部门人员，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发配到了二线城市，但于山城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只不过，他这套本事，好像在李夜行的身上失效了，因为从他第一次见李夜行开始，李夜行的表情好像就没有变过，而且，不同于他那张营业式的憨厚笑容，李夜行是真的死人脸！ “小李啊...”见李夜行将盒饭吃的干干净净，于山城的嘴角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赞许的弧度，趁着对方正将吃剩下的包装盒子层层叠起，他微微前倾着身体，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这几天，《隐秘管理条例》学习的怎么样了？”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李夜行再度动了起来，看他这反应，于山城便什么都明白了。 “啧，你这可就难办了...”下意识的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鼻梁，却因刺痛感而微微打了个哆嗦，于山城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他语重心长道：“不是咱们啰嗦啊，小李，以后你就在咱们这个部门工作了，搞不好过段时间还会被调到上京去，这个《隐秘管理条例》，你可一定得充分了解啊，倒不是说让你背下来，但面对几个常见的情况和严重的情况，你得知道该怎么处理，打个比方，我现在考考你，一个普通人持刀歹徒威胁了一名术士，这名术士被迫使用了术式进行自卫还击，这种情况，如果负责处理现场的是你，你要怎么处理？” “枪毙。”李夜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啊这...”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于山城摇着头道：“小李，你看，第一个问题就不对劲了，首先，按照程序，要确认术士对歹徒使用了什么样的术式，对歹徒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施展术式的过程是否有触犯到《隐秘管理条例》中的其他条款，然后要确认歹徒是否真的有威胁到术士的能力，因为咱们天朝的术士大多出自镇魔司那边，拳脚功夫都不差，如果在不使用术式的情况下可以制服歹徒却依旧使用了术式，那问题就得根据现场的状况和后续的影响进行比较细致的考量了，如果是那种极少数的...” 看着于山城挂着那张憨笑脸喋喋不休，李夜行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其实，对于学习《隐秘惯例条例》这件事，李夜行并不抗拒，就算是前世执行委托之前，他也会认真阅读任务说明，但当拿到那本所谓的《隐秘管理条例之后》并阅读之后，李夜行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厚厚的一大本书，对魔女以及术士的条条框框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从魔力的使用到保密等级的设立有着极其细致的判定，这玩意，法学生或许还能看得下去，但对于李夜行这种只看得懂“去哪里？杀几个？”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在胡乱翻了好几页的之后，李夜行把书一合，丢桌子上，直接爬回去抱着帕拉克莉丝睡觉了，他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看的必要，反正在李夜行看来，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就好了。 “总之，这个《隐秘管理条例》，你还得多学学，毕竟这是咱们办事的重要依据，你今后肯定用得上...”见李夜行有些不以为然，于山城倒也不打算硬逼着，就算没法从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上分辨出李夜行的情绪，他依旧可以感觉得到李夜行周围那难顶的低气压，在将《隐秘管理条例》的事情揭过去之后，他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边凑近着李夜行沉声问道：“小李啊，你最近...是不是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 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瞄了于山城一眼，李夜行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他准备工作了。 “看，就这还能瞒过你于叔？”终于找到了症结，于山城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热情而憨厚的笑容，他勾着嘴角对李夜行道：“来，没事，和你于叔说说，别看你于叔一把年纪还在打光棍，你于叔可是过来人，要想当年，咱那也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再度转过头，眼神越发阴翳，李夜行是真的有些想赶人了，虽然于山城是他的顶头上司，但...这个顶头上司的话也太多了，真奇怪...为什么契约了猴子的是镇魔司那个唇红齿白的俏和尚？明明这家伙更像唐僧吧？ “好吧好吧，也不吵你了...”见李夜行一副准备物理终结对话的模样，于山城连忙笑着摆了摆手，片刻的斟酌过后，他忽然开口道：“说起来，上京那边最近有个任务，需要跑一趟外勤，倒不是什么重要任务，上京那边自己也可以摆平，不过，我呢...想要把你推上去，让你锻炼锻炼...” 顿时，李夜行的眼神变得更加阴翳了，甚至连杀气都跟着冒出来了。 “你要是不想去，其实也没事，只是人手还没定下来而已，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见李夜行似乎有些抗拒，于山城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去E国，有兴趣吗？” 本已放上了键盘的手指忽然停住了，李夜行再度转过头，与于山城对视着，半晌后，他酝酿着，沉声对于山城问道：“你知道六月香是魔女？” “六月香？你是说格里菲斯小姐？怎么可能不知道？部门里的人都知道，入境手续就是从淮港那边办的...”于山城轻笑着回答道：“从你和她上床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盯着你...” “你们从没告诉过我。”李夜行沉声道。 “怎么告诉你？这半个多月你总共来了几趟？每次一来就挂着张死人脸，偏偏你还正面干翻了那个肃清部队的神父，大伙都不敢和你说话，咱们椿州这边的地方教官一见你都绕道走...”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于山城摇了摇头道：“而且，这事吧，一涉及到家长里短，部门上面也拿不出一个完全的解决方案，所以更倾向于让你自己斟酌。” 面对李夜行的质疑，于山城倒也没避讳，他摊着双手道：“我琢磨着，现在除了这事儿以外应该也没什么能让你焦头烂额了，自己养了半年的白菜被别西卜小姐给拱了，她应该也很窝火吧？正好，借着这个任务的由头，你去E国那边走走，不管你们俩能不能成，这事，你还是得跟她唠明白要好点。” 与于山城对视着，片刻后，李夜行沉声问道：“什么任务？” “小事，去给沪上那边的一个小年轻当保镖，最多半个月。”于山城笑着道。 “目的？” “和一个当地小组织谈合作，能谈下来最好，谈不拢其实也没事...”于山城轻笑着回答道：“所以才说，小事。” “要求？” “没要求...”于山城笑着道：“如果硬要说有的话，记得低调点就行。” Chapter-4.下 班 回 家 还没到中午，李夜行便下了班，考虑到午饭来不及自己准备，他直接在附近的炸鸡店里买了些不利于减肥的垃圾食品。 掏出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一进客厅，便看见帕拉克莉丝正趴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银发散乱垂落，裙角微微掀起，两条被透肉黑丝连裤袜包裹住的小腿弯曲着来回摆动，背负着别西卜之名的混沌大魔女，今天也像个混吃等死的米虫一样，毫无形象可言。 “凡人！”一见李夜行进了屋子，帕拉克莉丝便丢下手机，一个翻身下了沙发，双脚插进纯布缝制的小号白色毛绒兔兔拖鞋，银发紫瞳的少女小跑着，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纤细的双臂抱住李夜行的腰，小脸埋进李夜行的胸口一边蹭来蹭去一边用力的吸着气，老半天后，她才抬起头来，顶着额前那微微卷曲的银毛，面色绯红着道：“好香啊凡人！今天为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祭品呢？” 自动将帕拉克莉丝那好似中二病一般的发言在脑子里翻译成“今天中午吃什么”，李夜行默默抬起手来，晃了晃装满垃圾食品的塑料口袋。 “哦！炸鸡排！”绀紫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帕拉克莉丝轻轻跳着脚，一边摇晃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问道：“有准备我最喜欢的黑椒鸡米花吗？有准备我最喜欢的炸蟹腿吗？有准备我最喜欢的芝士虾球吗？有准备我最喜欢的泰式甜辣酱吗？” 你最喜欢的东西可真够多的...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点了点头，于是，帕拉克莉丝猛地把脸再度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一边用力的蹭着一边瓮里瓮气道：“果然！凡人对我最好了！” 绷紧的死人脸终于多了一丝柔和，李夜行微微俯身，单手搂住帕拉克莉丝的腰，轻轻将帕拉克莉丝提了起来，任由着娇小的银发少女挂在自己的身上，他换好拖鞋，穿过客厅，一只手将帕拉克莉丝放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另一只手则将一袋子的垃圾食品丢在了餐桌上，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分别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和帕拉克莉丝的面前，李夜行坐下身来，默不作声的解开袋子，将塑料手套和包装纸袋一个一个的取了出来。 “凡人凡人！今天的上班有趣吗？”双手轻轻捏着膝盖上的裙角，帕拉克莉丝忍不住轻轻的晃着身子，脸上挂着有些兴奋的笑意，她勾嘴角，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总是在傻笑的老男人把你叫去做什么了？” 上班？有趣？不，比起抱着软绵绵暖呼呼香喷喷湿哒哒还会撒娇的银发紫瞳大萝莉专心码字，被事逼中年大叔傻笑着逼问“乱七八糟枪毙条例”可实在谈不上是什么有趣的经历，不过，今天的于山城确实提出了一点还算有建设性的建议。 把装着甜辣酱的小盒子一个个打开，再拉开啤酒罐，李夜行一边套着塑料手套一边沉声道：“出差，过几天，去沪上。” “出...出差？”绀紫色的眼眸中流转过一丝担忧，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着身体，嗫嚅着嘴唇小声问道：“那...凡人去沪上...要多久才能回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就像是被捡回家后又不得不可怜巴巴的目送着主人早起上班的粘人流浪猫一样？ “最多一个月...”从纸袋里取出一根蟹棒，蘸上点淡红色的泰式甜辣酱，趁着帕拉克莉丝小嘴微张，他一下子将整根蟹棒全部塞进了帕拉克莉丝的嘴里，同时沉声对帕拉克莉丝道：“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李夜行的话，帕拉克莉丝的眼睛顿时一亮，咬断嘴里的蟹棒，如仓鼠一般鼓着腮帮咀嚼着，待咽下之后，来不及擦拭嘴角的碎屑，她兴奋的问道：“我也可以去吗？” 将一颗鸡米花塞进嘴里，又喝了口啤酒，李夜行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沪上做什么呢？”微微仰起头，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小鼻子道：“我可是知道的！沪上是天朝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对吧？好吃的和好玩的肯定特别多！凡人白天陪着我一起去吃喝玩...去体察沪上的民情！晚上在豪华酒店里...” “没有体察民情，只有工作，最多只在沪上停留一天...”压抑着自己那想要乱跳的舌头，李夜行为热情满满的帕拉克莉丝泼了一大桶冷水，他沉声道：“去沪上，与任务目标会和，然后一起去...E国。” 顿时，餐桌上那欢快的气氛消失了。 面颊上的绯红渐渐散去，银色的眉毛微微挑起，嘴角轻翘，与绀紫色的眼眸一同勾勒起一丝玩味，银发的少女交叠起双腿，单手用手腕撑着下巴，微微前倾着身体对李夜行道：“哦？去E国？去E国做什么？” “护卫...”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李夜行稍微顿了顿，继续道：“顺便和我的女朋友聊聊。” “哦，我明白了...”微眯起绀紫色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危险光芒，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道：“身为我的奴仆，愚蠢又贪婪的凡人终究是没法忘掉他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还无情欺骗了他的弱鸡魔女，在每天都抽出时间通电话之后，凡人终于无法压抑自己那肮脏的欲望，想要与她想见了，对吗？” 说着，帕拉克莉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她冷笑着道：“的确，不仅是凡人，本座也得和那位小姐谈谈，那位寡廉鲜耻的，总是对着别人家的奴仆眉来眼去的偷腥猫...” 姑且不谈你当着我的面这样侮辱六月香到底合不合适，趁着正主不在家胡搞乱搞这种事...怎么看都是在说你自己吧？ “罢了，这种事情...”另一边，似乎是从李夜行那微妙的眼神中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想法，帕拉克莉丝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面色微红着，她偏过头，翘起小鼻子，恶狠狠的咬断了手里的蟹棒，一阵咀嚼过后，她褪掉塑料手套，拿起一小盒甜辣酱来，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 后背挤压着李夜行的胸膛，强行坐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看着李夜行那张死人脸，银发紫瞳的少女轻笑着用手指蘸起了一抹甜辣酱，一边轻轻涂在李夜行的嘴唇上一边勾着嘴角坏笑着道：“来吧，凡人，我帮你这张尸体一样的脸化化妆。” 指尖带着温度，将甜辣酱均匀的涂抹在李夜行的唇间，末了，少女仰起头，毫不犹豫的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客厅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交叠在一起的轻声喘息，直至面颊泛起一抹绯红，帕拉克莉丝如呓语般轻声呢喃着道：“脑子里会想到那个女人，就说明你还没能彻底把我的身体刻进你的脑海里，果然，凡人...你...还留着很多存货...对吧？” Chapter-5.经 典 皮 肤 沪上，天朝最为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之一，不折不扣的不夜之城，与椿州市那样的二线城市不同，这里的生活节奏要快得多，时间才刚过傍晚，灯火便已尽数亮起，为这座有着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支撑起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辉煌灯火之下，行人络绎不绝，音乐声，车声与笑闹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宽阔的街道，传达着属于沪上的奇异生命力，在这尘世浮华之间，戴着墨镜与口罩，套着一身普通休闲装，还背着黑色单肩包的李夜行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李夜行的身旁，银发紫瞳的少女拉扯着李夜行的手，穿着李夜行送给她的大号黑色皮夹克，将及腰的银发隐藏在皮夹克之中，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樱唇在黑色口罩之后微张着，绀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城市的辉火，很显然，虽然有着七百年的阅历，但绝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躲在穷乡僻壤的帕拉克莉丝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光华。 当然，沪上虽繁华，却也不能尽如人意。 将视线由灯火转向周围那络绎不绝的行人，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低声道：“凡人，这里好吵，到处都是蟑螂。” 蟑螂？你是在说这满大街的普通人吗？ 老实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对于人流，李夜行的心中同样颇有些抗拒，刚从海城离开到椿州的时候，李夜行就曾苦于那无处不在的行人，好不容易有些适应了，却被沪上的汹涌人流再度勾起了那种发自内心的不适感。 距离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乘坐飞机抵达沪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在于山城将申请向上递交并得到回复之后，两人做了简单的准备，先是乘坐部门的专车，穿过国道抵达了省会，然后在省会乘坐部门专门安排的航班直接飞抵沪上，这趟航班上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打扮各不相同，听于山城说，他们要么是李夜行在其他城市的同僚，要么就是镇魔司那边的相关人员。 下了飞机，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很快，两人便等来了消息，与此次任务目标的会面被安排在了白盛大厦六层的一家西餐厅，距离两人的酒店并不算远，脚程稍快的话，步行甚至连十分钟都不需要。 手拉着手，与堆积在街道上的行人们一起等待着红绿灯，待街道对面的红色读秒结束，混在人群之中的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跟着人群一起动了起来，没过多久，两人便抵达了白盛大厦的门口，推开玻璃门，踩着能倒映出人影的白色瓷砖，走进灯火明亮的宽阔大厅，帕拉克莉丝下意识四处张望着，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好奇，倒是李夜行的动作很快，在出于职业习惯记住了周围楼梯电梯以及保安的位置之后，他直接迈开了步子，牵着帕拉克莉丝走向了大厅一角的电梯。 进了电梯，按下按钮，伴随着电梯升降所带来的奇异失重感，没过一会，两人便抵达了白盛大厦的六层，只见整个白盛大厦的六层完全是环形结构，围绕着这环形走廊的两侧则是一家家店面，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餐厅。 “哇哦！”看着一家家餐厅门前的广告牌，帕拉克莉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轻轻摇晃着李夜行的手，她兴奋的问道：“凡人凡人！这里全是好吃的吗？”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视线却没有在那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上多做停留，眼睛微微眯起，李夜行再度迈开了步子，他一边牵着帕拉克莉丝前行着，一边让视线扫过一家家餐厅的招牌，直到看见一家招牌完全由字母组成的西餐厅，他才定下脚步。 餐厅的名字很奇怪，虽然完全由英文字母组成，但却完全看不懂，李夜行甚至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英文，那招牌完全由暗黄色的彩灯点缀勾勒而成，招牌下便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从外面朝着里面看，虽隐隐能看到柜台以及一张张颇具简约风的木桌，但却不是很真切。 面无表情，宛若尸体，李夜行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直接推开了面前的茶色玻璃门。 一进餐厅内部，便置身于幽暗的昏黄之下，走廊里的明亮灯光便被隔绝，耳边还响着阵阵轻音乐，李夜行抬起头，看向了柜台后的菜单，只见那菜单上只有寥寥几道菜，全部都是英文，而且价格都贵得吓人，看上去足以把像李夜行这种月薪六位数以下的非神壕单位直接劝退。 “您好，欢迎光临...”柜台后，穿着侍者服，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人将双手交叠在小腹之前，对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真诚却不谄媚的营业式微笑，她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轻声问道：“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贵店最近拍下的冠军和牛，五分熟，配一瓶97年份勃艮第...”嗫嚅着嘴唇酝酿了片刻，李夜行沉声道：“来者是客。” “我明白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柜台后的年轻女侍者微笑着欠身道：“请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稍等片刻，小姐说她更喜欢清静的地方。” 清静的地方？你这店里除了我们以外就完全没有客人吧。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还是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走向了最角落的位置，待两人靠着玻璃墙坐下，李夜行微微偏过头，只见侍者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她轻轻按着耳边的通讯器，小声说着什么，神色看上去颇有几分严肃，紧接着，没过一会，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高跟鞋的声响，一个年轻女孩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柔顺的黑色短发被剪得很短，还不及肩膀，尽显干练，柔嫩的肌肤如白玉一般，被精致的五官点缀，睫毛略长，护卫着那暗含一丝清冷的眼眸，琼鼻轻翘，往下便是勾着一抹冷艳弧度的红唇，上身被用料不菲的黑色职业装所包裹，勾勒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双手伴随着步幅微微摆动，露出衣袖下那镌刻着黑色百合花花纹的手表，腰部以下，被黑色透肉连裤袜包裹住的双腿纤长而笔直，被紧致的黑色包臀裙所束缚，顺着纤细的小腿看向脚踝，便是那双黑色的高跟鞋，露着隐隐透出淡青色血管的足背，上面没有一丝的花纹。 瞳孔微微收缩，浑身的肌肉下意识的紧绷，几乎是在一瞬间，李夜行本能的判断，对方很可能是个魔女！ 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状态的不对劲，那迎面走来的职场丽人脚步微微一滞，但随即，她便再次动了起来，迎着李夜行目光之中的警惕与帕拉克莉丝目光之中的微妙，女孩在李夜行的身旁停下了脚步，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 “您好，想必您就是李先生吧？”嘴角勾起一抹冷艳而自信的弧度，年轻的职场丽人轻笑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有关部门沪上分局高级干员兼镇魔司事务调查员，白慕青。” Chapter-6.条 例 背 后 白慕青？ 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李夜行吊着那张死人脸，轻轻握着白慕青的指尖，象征性的与白慕青握了握手，同时沉声道：“椿州干员，李夜行。” “我听说过你，虽然有关于你的情报在部门内部算是机密事项，不过我的权限允许我对我接下来行程的护卫有一定的了解...”似乎是对李夜行握手时的节制感到惊讶，白慕青的眼眸之中有了一丝异色，在与李夜行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她转过头，一边看向李夜行身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帕拉克莉丝一边轻笑着道：“想必您就是别西卜小姐吧，久仰大名。” 面对白慕青的问好，帕拉克莉丝完全没有想要回复的意思，她微微仰起头，目光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睥睨与不屑，那眼神，就仿佛是在打量一只甲壳光洁的蟑螂。 “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里，效率第一，接下来，我们谈正事...”似乎是对帕拉克莉丝的轻视完全不在意，白慕青直接坐在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对面，迎着两人的目光，她交叠起双腿沉声问道：“首先，在谈及我们的任务方面，我想先确认一些事情，李先生，对于《隐秘管理条例》，你了解的怎么样了？” 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李夜行心说你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学得和于山城那个老鬼一样？该不会真的是魔女吧？ “别误会，在任务之前，我想我必要对我的搭档有一个充分的了解，毕竟你入职还不到一个月...”见李夜行那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像死人了，白慕青沉声解释道：“我之前看过你的评估报告，作为一个表面上不显山露水的网络文学作家，在与别西卜接触之前，你有严重暴力倾向以及三次暴力犯罪前科，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语气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的眼睛微眯了起来，沉声对李夜行道：“你对普通人使用过术式，而且还是能够对使用对象造成精神创伤，影响极其恶劣的言灵术，对吧？” “那是意外。”李夜行沉声道。 “如果不是意外，你现在就没法坐在这和我说话了，相信我，对于术士犯罪行为，部门从来都是零容忍...”并不避讳自己对与李夜行相关的保密事项有所了解，白慕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问道：“现在，你能够自如控制你的言灵术吗？” “可以。”酝酿了片刻之后，李夜行沉声道。 这倒不是说谎，在进入部门的第一时间，部门上方的调查人员便向他询问了关于言灵术的问题，截止目前，已知被李夜行的言灵术影响过的人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教会的帕克利亚神父，而另一个就是半年前为李夜行做过心理治疗的心理医生，这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听过李夜行的火星文。 在经过部门方面的讲解之后，李夜行对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都说穿越者是有外挂加身的，看来李夜行自己也不例外，而他的外挂，就是这奇怪的言灵术，一旦李夜行不控制自己说话导致口吐火星文，那听到了火星文的人将直接受到精神上的创伤，进而导致精神错乱，只不过，这里还有些别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比如：为什么心理医生的发病那么缓慢，而教会的那个肌肉神父是当场发病？还有，这种言灵术是否有办法区分敌我？ 这些问题，连部门也没法完全解答，毕竟李夜行的情况堪称史无前例，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利用现有的设备对李夜行的施展言灵时产生的魔力波动进行简单的分析，至于其他的问题，李夜行只能在自己今后的职业生涯之中，一点点通过实践来寻找答案。 “可以控制就好，我听同僚说，在参考了一部分由教会提供的资料之后，经过部门治疗团队的努力下，那个被你无意识使用了言灵术的心理医生已经接近痊愈了，只要做完记忆处理，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归到正常生活之中，不过，你最好别期望部门每回都会帮你擦屁股...”有意无意的敲打了李夜行一番，白慕青继续道：“然后，绕回刚才的话题，对于《隐秘管理条例》，你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酝酿了片刻，沉声道：“懒得看。” “啧，果然...”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回答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白慕青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她轻声问道：“怎么？对《隐秘管理条例》不满？觉得对我们这样的人不公平，对吗？” “没有。”李夜行沉声回复着道，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懒得看。 “算了，看来于组长什么都没和你说过，或者说，他算准了总有人要和你解释清楚...啧，老东西...”提起于山城，白慕青的眼神中流露过了一丝复杂，暗含着几分厌恶，但又带着几分敬畏，她微微前倾着身体，沉声对李夜行道：“虽然是新进部门，但你应该也知道，或者说应该看得出来，我们的部门相对来说还很年轻，在神秘方面的底蕴并不如我们其他国家的那些同行深厚...” 不想说话，也搞不清白慕青想说什么，李夜行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简单点说，在神秘以及超凡力量方面，我们部门的正式起步其实比较晚，所以，在关于神秘方面的特殊法案以及条例，在最初时都是基本照搬西方世界的...”见李夜行点头，白慕青继续解释道：“但是，在照搬了西方的条例之后，我们的前辈们与镇魔司的各位同仁发现了很多问题...首先，散乱在天朝民间的魔女与术士相比国外有些强大过头了，其次，参考西方世界百年之前建立的条例终究是不够灵活，这就给了许多魔女与术士钻空子的余地，对于拥有着各种奇怪术式的术士与奇怪能力的魔女而言，想要钻空子比普通人要简单太多了，我们的条例根本不足以把那些怪物绳之以法，为了应对这种问题，我们不得不将条例不停地收缩，越发细致，直到今天，变成了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条例虽相对西方而言要更严苛，但执行上总体存在弹性，而且，这种写在纸面上的文字，确实能更好的约束超凡者的行为，将超凡与非超凡的部分分割开，这十几年来的社会安定，就是最好的证明...” “呵，蟑螂的鬼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帕拉克莉丝倚靠着椅背，交叠起双腿，一脸不屑道：“人类，按照你的说法，除了天朝以外，外面的人类岂不是要灭绝？” “灭绝当然不至于，但你有想过A国每年上百万起暴力犯罪之中，有多少起是超凡力量导致的吗？甚至说，你知道有多少起暴力犯罪压根就没计入统计当中吗？A国人才不会把这些事情对外公布...”面对帕拉克莉丝的诘问，白慕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艳的弧度，双手在膝盖上十指交叉，她轻笑着道：“在A国民间，光记录在案的邪教就有上千个，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或多或少的涉及到了超凡力量，而这些超凡力量，大多与大资本甚至A国的政府部门有关，宽松的条例背后，他们几乎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为自己脱罪，说到底，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社会，就不是靠人民支撑起的社会，我们的严苛条例保护的是普通老百姓，而他们的宽松条例，保护的是被当做重要资源的超凡力量，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可以被量化的，在超凡力量面前，普通人是可以被牺牲的...” “《隐秘管理条例》可不仅仅是超凡力量的缰绳，它更维护着超凡者们选择去做普通人的权力...”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永远不要把社会的安定寄希望于术士和魔女的道德修养！” Chapter-7.她 是 富 婆 老实说，对于条例的问题，李夜行其实并不关注，但对于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倒是觉得不难理解，在契约之后与帕拉克莉丝相处的半个月里，面对着毫无保留的黑死少女，李夜行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似乎根本就不认可除了自己以外的普通人，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对于帕拉克莉丝来说都是可以随意打杀的蟑螂，毫无疑问，虽然很粘李夜行，但对于人类这个整体，帕拉克莉丝从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相对的，如果那个所谓的条例真的如此严苛，怕是六月香也不会有机会和他谈恋爱了吧。 法律若是真的可以完全约束人的行为，这世上还哪来的犯罪？那个所谓的《隐秘管理条例》，大抵也是如此。 “好了，简单让你了解一下《隐秘管理条例》的由来和作用，这些是你早晚都要知道的，现在，让我们回到任务...”微微坐正身体，注视着面前的李夜行，白慕青沉声问道：“首先，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去E国，与一个魔女组织进行交涉...”稍作酝酿，李夜行沉声道：“夜影魔道会。” “没错，夜影魔道会，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魔女组织，尊崇不契约主义，会长为米兰达.特拉修斯，军情六处分享的实力评定为A+...”接住李夜行的话茬，白慕青沉声道：“顺便强调，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为...” “蔷薇之王，六月香.格里菲斯...”李夜行挎着一张死人脸沉声抢答道：“我的女朋友。” “没错...”隐晦的看了眼头顶不停冒着黑色雾气，脸上满是狰狞杀意的帕拉克莉丝，又看了一眼挎着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白慕青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她轻轻点了点头道：“照理说，虽然这次任务从大局上讲没那么重要，但也不至于让一个新人直接参与进来，部门愿意接受于组长的提议，应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轻轻拍了拍手，放下交叠的双腿，白慕青微微仰起头，轻翘着嘴角问道：“好了，大体的状况就是这样，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出发，乘坐飞机直奔伦敦，然后转去布里斯托尔，现在，有什么问题吗？你可以提问了。” “我可以花时间处理私事吗？”李夜行直接开口问道。 “原则上说，不行，但我们有至少半个月的时间，而这场谈判最多只会持续三天，不管结果怎样都可以接受...”白慕青轻笑着道：“所以，我的答案是，可以。” “结果不管怎样...都能接受？” 很显然，对于李夜行这种要么把事情办成要么把雇主办成的老道雇佣兵，他不是很能理解白慕青的话。 “对于底蕴尚浅的部门来说，拉拢夜影魔道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没那么重要，毕竟说到底，只是一个A级魔女带着一群B级和C级的魔女而已，作为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组织，部门对她们手中底蕴的兴趣要远高于她们那群不契约主义者本身...”面对李夜行的疑惑，白慕青笑着解释道：“近些年，由于以A国为主导的各个欧洲国家情报部门的动作，夜影魔道会的日子不是很好过，换句话说，她们要被这个完全属于人类的时代给淘汰了，现在，她们要面对的局面就是：要么接受来自西方国家的征召，为人类打工，要么就去死...如果真的能直接死掉的话...” 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白慕青轻声解释道：“在这个关头，我们部门有意向她们抛出橄榄枝，如果她们愿意将手中的资料交给我们并且愿意守我们的规矩，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她们庇护，如果她们愿意加入部门，我们甚至还可以给予她们较为优厚的薪资待遇，总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惨兮兮的。” “如何处理各国同行？”李夜行沉声问道。 “处理...各国同行？”见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中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杀意，白慕青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哭笑不得道：“在我考虑着如何低调行事的时候，你却在考虑如何把其他国家情报组织的特工人员毁尸灭迹吗？之前我对部门上面的评估报告还有些质疑来着，现在，我信了，你真的只是个写小说的吗？” 对于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与白慕青对视着。 “好吧，那我简单说一下...”食指轻点着桌子，白慕青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原则上讲，我们要尽可能的避免与各国的情报单位正面接触，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由我来解决问题，李先生你只要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就好...虽然我也不认为这次行动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安全问题就是了，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有问题。 “很好...”轻轻拍了拍手，白慕青坐直了身子，与此同时，一直站在柜台手的女侍者端着餐盘与红酒走了过来，将三盘牛排与一瓶红酒轻轻放在桌子上，侍者先是对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然后才转过头对白慕青低声道：“小姐。” “辛苦你了，玛菲娅...”对着女侍者点了点头，白慕青轻笑着道：“去忙吧。” 送走了侍者，白慕青转过头，拿起刀叉，正准备用餐，却发现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冷艳的笑容，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道：“哦，抱歉，之前忘了说，这里是镇魔司名下的产业。” “这家店？”帕拉克莉丝轻挑着眉毛问道。 “不...”白慕青摇了摇头，轻笑着道：“我说的是这栋大楼。” 已经切进了牛排的餐刀微微停滞，帕拉克莉丝嘴巴微张着，眼睛越瞪越大，倒是李夜行看上去并没什么反应，从刚刚白慕青自我介绍开始，他便对这位沪上分局高级干员的身份有了猜想。 白盛大楼...白慕青...镇魔司... “没错...”见李夜行神色微沉，白慕青倒也不避讳，脸上流露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她轻勾着冷艳的笑容道：“老实说，我不是很愿意和别人提起我的这层身份，毕竟我是一个真正的国家公务人员，而我父亲...是镇魔司四大家族之一，沪上白家的领头人。” “部门会允许镇魔司的家族人员任职？”片刻的酝酿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首先，不要把镇魔司和部门放在对立面，我们的核心宗旨都是从神秘的手中守护九州之上的普通老百姓，这点，镇魔司千年也不曾改变过，而且镇魔司几十年来一直都在非常积极的配合着部门所有的境内行动，其次，关于镇魔司四大家族直系人员进入部门，虽然原则上说是允许的，但实际想要加入的话可谓困难重重，毕竟部门与镇魔司需要保持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你可以当做避嫌，所以，看看我，这么努力，最后也只能在部门里当一个高级传话筒...”眉间结着淡淡的寒霜，语气间更是冒着一股酸气，白慕青微微偏过头，轻翘着嘴角小声自嘲道：“哪像你，签个字就能进部门，才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跑外勤，今后没准还能调去上京，啧啧啧，真让人难以接受。” Chapter-8.老 坛 黑 醋 在和谐的氛围中，晚餐很快便结束了，一整瓶价格不菲的红酒，李夜行一口没动，白慕青也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至于剩下的，全部进了帕拉克莉丝的肚子。 “噗哈！”白皙的面颊透着一抹酡红，银发紫瞳的少女不胜酒力，脸上挂着有些傻兮兮的笑容，帕拉克莉丝像一只小奶猫一样将自己的小脸埋进李夜行的胸口，用力的磨蹭着，力道之大，甚至让李夜行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而对面，看着向自己的契约者肆意撒娇的大魔女与挂着张死人脸的契约者，白慕青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李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准备明天就出发...”半晌之后，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白慕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轻声问道：“今晚，你打算怎么过？” 眉毛微微挑起，看向白慕青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怪异，李夜行心说部门难道连别人的私生活都要管？ “抱歉，是我表达的有问题...”另一边，察觉到自己的提问方式好像有些冒犯，白慕青轻轻摇了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李先生没有订酒店的话，我可以为李先生和别西卜小姐安排住处，白盛大厦的14层到17层有很多空房间。” 低下头看了一眼不停蹭着自己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对着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我现在就去为你和别西卜小姐安排住处...”嘴角勾勒着冷艳的弧度，白慕青迅速站起身来，末了，她忽然转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打趣道：“说起来，你和别西卜小姐需要分房睡吗？” 还没等李夜行回话，挤在李夜行怀里蹭啊蹭的帕拉克莉丝猛地回过了头，双手抱紧着李夜行的腰，她微蹙着眉头，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不悦。 “看来并不需要...”迎着帕拉克莉丝那警惕的眼神，白慕青轻笑着道：“还有，别西卜小姐大可不必这样，李先生虽然很优秀，但与我的择偶需求有些冲突。” “呵...”眼神中的警惕并没有收起分毫，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本座的奴仆还轮不到一只爬虫来说三道四。” 对于帕拉克莉丝那近乎侮辱的话，白慕青并不在意，或者说，长期与各种魔女打交道的她早已习惯了，对着李夜行礼貌的笑了笑，她踩着高跟鞋，迈动着那双纤细的黑丝长腿，正准备离开，就见李夜行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脚步停滞，白慕青转过身来轻笑着问道：“李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你是魔女吗？” “我...魔女？”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道：“怎么可能？我是白家的长女，刚刚才说过的吧？” 眉头微微舒缓，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对于李夜行的疑问，白慕青颇有些好奇道：“不论怎么看，我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吧？” 其实，也不怪李夜行瞎想，除非魔女火力全开，不然他还真没法分辨魔女与人类的区别，他只是记得，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先前那个与R国雇佣兵一起行动的魔女，亦或者是那个教会来的鸟人，都长着一张漂亮的不像是真人的脸，尤其是在知道六月香也是魔女之后，李夜行对漂亮女人就越发敏感了。 当然，这种话是不会对白慕青说的，片刻的斟酌过后，李夜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白慕青轻笑着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了。 “那么，就请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吧...”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白慕青转过了头，伴着高跟鞋的“哒哒”声离开了。 “凡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慕青才刚走，帕拉克莉丝便抬起了头，眉头微蹙，嘴巴含着气，把小脸鼓胀的像个包子，醉醺醺的她抬起双手，一边用力的揉搓拉扯着李夜行的死人脸一边不悦道：“你这家伙怎么总盯着那个女人看？是不是对那只蟑螂起了什么奇怪的念想？这可不行，与其他魔女乱搞，我起码还可以将其当做合适的对手挫骨扬灰，但是...身为我的奴仆吗，却对低贱的爬虫类发情，这不就等于在说我的魅力连爬虫都不如吗？！” 呵，原来E国人也能把醋酿的这么酸吗？ 双手抬起，轻轻捉住帕拉克莉丝的手腕，制止帕拉克莉丝那对不断作怪的素白柔荑，低下头，看着眉头微蹙，瘪着小嘴肆意宣泄着自己不满的少女，李夜行想了想，微微俯身，在帕拉克莉丝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什...什么嘛...”白腻之上，红霞更胜，帕拉克莉丝偏过头，眉梢微蹙，嗫嚅着樱唇小声道：“凡人，别以为这样就会放过你，等到了E国，我会把你身边的不正当人际关系好好处理干净，不就是那个什么蔷薇之王吗？一个弱小的需要靠带着一群无聊喽啰抱团来保护自己的无聊魔女罢了，收拾掉这种程度的家伙，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啧，继吃普通人的醋之后，是当着我的面说要干掉我的女朋友吗？ 老实说，对于帕拉克莉丝这副恨不得立马和六月香杀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李夜行颇有些头疼，他很清楚，帕拉克莉丝是个不折不扣的S级魔女，全力一击甚至能打出音爆，还能轰平一座小土坡，而他的正牌女友六月香，部门那边可以提供的档案并不多，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根据欧洲各国的实力评定，她与帕拉克莉丝一样属于S级。 在部门的这几天里，李夜行对魔女相关的情况也有了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毫无疑问，现阶段针对魔女实力所设置的评级体系是十分主观且粗暴的，因为魔女的能力千奇百怪，异常复杂，界定起来极其困难，尤其是到了S级之后，S级与S级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更加夸张，简单点说，能徒手打出音爆的帕拉克莉丝是S级，能徒手撕裂大陆板块的怪物同样是S级，这就给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的战斗增加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等等...难道我不该在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打起来的时候想办法劝架吗？这种“真好奇你们到底谁更强”的心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轻晃了晃脑袋，让这有些没谱的思绪从自己的脑袋里飞走，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李夜行将手轻轻盖在了她的头顶，一边粗暴的揉搓着帕拉克莉丝那一头柔顺的银毛一边沉声道：“等到E国，听我的话，六月香那边，我去谈，不许打架。” “呜噜...”被李夜行那只因为没怎么开过枪所以比前世细腻了许多的大手揉搓着，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瓮里瓮气道：“这是偏袒！你就是怕我打死她！” 见帕拉克莉丝铁了心要和六月香碰一碰，李夜行的脸色越来越像死人了。 啧...算了，等到E国之后再说吧。 Chapter-9.各 奔 前 程 和许多传统印象中的那些大城市不太一样，布里斯托尔的街道很窄，但相对的，人行道要宽敞许多，人行道上的地砖全部为大小不一的方块，却又能紧密而平坦的贴合在一起，到了白天，市中心的人群更是熙熙攘攘，穿越在极具现代风格的商业街之中，而与这集中在城市中心的现代化相比，市中心周围的建筑就显得格外有年代感，一道道扎根于花坛草地之中的黑色金属栅栏之后，它们虽整洁，但也破旧，任凭墙壁五颜六色，却也压不住时光带来的斑驳。 外面套着卡其色的大衣，大衣下摆露出黑色的高跟鞋与纤瘦的黑丝小腿，白慕青抬起头，望着一眼有些昏沉的天空，樱唇微启着自言自语道：“真奇怪，不知为什么，布里斯托尔的天空总让人觉得有些昏沉。” 说罢，白慕青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身旁，只见银发紫瞳的娇小少女正缩在黑色的大号皮夹克里，鸭舌帽与黑色口罩之间，那瞄向行人的眼神中满是厌恶，甚至还流露着一丝淡淡的杀意，至于少女的契约者李夜行，他依旧背着单肩包，面无表情，只是那总被阴翳缠绕着的黑色眼眸之中有了一丝光亮。 对于李夜行而言，出国并不算是什么新奇的体验，作为一名雇佣兵，中东，东南亚，东欧甚至是非洲都曾留下过李夜行的脚步，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了，迎接着这位暴徒的并不是子弹横飞的战场，而是有着悠久历史与独特人文气息的E国小城。 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低头看着六月香的电话号码，李夜行正想按下，手指却在屏幕之上停住了，片刻后，他放弃了打电话，而是给自己的正牌女友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只有寥寥五个字：给你个惊喜。 不，带着满脑子打架的小三来见正牌女友，这真的能算是惊喜吗？ 低着头，守着手机屏幕，等待了有足足半分钟，李夜行也没等到六月香的回复，他想了想，将手机重新塞回到了口袋里。 应该是在工作吧？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都退出那个劳什子不婚不育法会几十年了，总要找份工作的，六月香应该还在忙吧。 “怎么？很失望？”一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帕拉克莉丝已经转过了头，见没能收到六月香的回复，她轻勾着嘴角，语气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说不定是害怕的躲起来了呢，毕竟这次要来收拾她的可是我，她以前手下那些可怜的小喽啰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前任会长而在我的面前逞强叫嚣吧？” 见帕拉克莉丝得意的翘起自己的小鼻子，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啧，我此行的目的是和六月香摊牌，顺便商量一下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帕拉克莉丝此行的目的是痛扁六月香，最好能把六月香的脑袋给拧下来，只有白慕青小姐是奔着完成部门任务来的，真不错，建议直接在这里散伙。 “李先生...”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团队气氛的诡异，白慕青转过了头，沉声对李夜行道：“优先完成任务，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你的家事。” 无法反驳，也无意于反驳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不悦，从出了天朝的国境线开始，这位背负着魔王之名的小姐就隐隐有些想要变成脱缰野马的架势，尤其是落地E国之后，对于满大街蟑螂的恶意更是毫不掩饰。 或许只是因为这里是她从人变成怪物的地方吧。 “之前在伦敦时，我已经给我们留在当地的接头人发了信息...”见李夜行对自己没什么异议，白慕青便不再关注帕拉克莉丝的情绪，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她沉声道：“接下来，我们要与我们的接头人进行接洽，他在给我们派发装备的同时，也会向我们介绍当地的局势，分享一些值得注意的情报。” 一听说要发装备，李夜行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而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则抬起腿来，轻轻踢飞了一片落叶，眉头微蹙着道：“麻烦死了，赶快进入正题吧。”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赶路，因为李夜行不认路的缘故，所以只能带着帕拉克莉丝跟着白慕青走，站在人行道边，白慕青拦下了一辆出租，报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地名，然后出租车便动了起来。 “这地方可真漂亮，布里斯托尔...”坐在前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缓慢的掠过，白慕青忽然轻笑对那略有些秃顶的大肚子白人司机搭话道：“我很早之前就想来一次了。” “当然，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十多年，我爱这座城市...”略有些肥胖的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意，白人司机一边看着前路一边随口问道：“漂亮的小姐，您从哪里来？” “天朝，如您所见，先生，我是一名游客...”白慕青轻笑着回答道：“这是我第一次来E国旅行，之前我和我的朋友在伦敦待了一段时间，然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那您来对地方了，相信我，漂亮的小姐，布里斯托尔不会让您失望...”白人司机笑着耸了耸肩，灰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了几分骄傲，握着方向盘，让出租车在街道上缓慢行驶，他轻笑着问道：“需要我帮您做一份布里斯托尔旅游指南吗？” “乐意至极。”顿时，白慕青的脸上露出了热情的营业式笑容，那笑容映在后视镜上，让牵着帕拉克莉丝坐在后座的李夜行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位名义上的上司。 坐在后座上，倚靠着柔软的椅背，任凭着帕拉克莉丝不停的摆动着自己的手，李夜行偏着头，一边看着窗外那穿过了城市，缓缓流淌着的河流，一边听着白人司机颇为殷勤的向白慕青介绍着布里斯托尔的景点，老实说，从白慕青张嘴开始，他便知道白慕青在打什么主意，毫无疑问，与当地人进行对话，这也是情报搜集工作的一环，只不过，白慕青的做法在李夜行看来还是挺新奇的，如果在前世，他一般会选择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随便抓个路人塞进小巷子里，然后用枪指着对方的脑袋一起进行愉快的我问你答。 听话回家吃瓜，否则脑袋开花。 在前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中，很快，出租车便抵达了终点，这是一条远离布里斯托尔市中心的街道，在那昏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冷清。 “漂亮的小姐，能运送您和您与您的朋友，是我的荣幸。”收了白慕青递来的钞票，白人司机笑着道。 “不，先生...”下了车，白慕青轻笑着道：“应该说，能搭乘您的出租车，才是我们的荣幸，我充分的感受到了布里斯托尔人的热情好客。” 在这愉快的氛围之中，出租车开走了，一时间，街道上只剩下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以及白慕青三人。 “呵...”看着那出租车越开越远，紧紧牵着李夜行大手的帕拉克莉丝眼眸中流转过了一丝淡淡的戏谑，她轻声嘲讽着道：“本座还以为只有天朝的司机才会那么啰嗦呢。” Chapter-10.英 语 听 力 远离市中心，街道便显得有些冷清，再加上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气氛竟变得有些压抑，虽然穿行于街道之上的风和煦而平静，但不知为何，李夜行还是想起了那句老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李夜行默默跟在白慕青的身后，看着白慕青走走停停，拿着手机不停的确认着位置，不一会，三人便停在了一家便利店的门口。 这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便利店，开在有些老旧的居民楼下，招牌虽干干净净，但却有些褪色，走在最前面的白慕青看了看头顶的牌匾，然后便推开了玻璃门，只见店面的面积并不大，售卖品除了货架上的零食以外大多都是烟酒饮料，和天朝的社区小商店倒是没什么不同，收银台后，坐着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衫的白人男性，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身材瘦高，一头金发整整齐齐的向后梳着，暴露着大片光洁的额头，只因那过于感人的发际线。 “您好...”嘴角轻勾着一丝营业式的冷艳微笑，白慕青轻声对那收银台后的白人男性道：“我想我需要一件衬衫。”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那白人轻笑着回复道：“不过，我这里不卖衬衫，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布鲁斯大街，那里有很多服装店。” 营业式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真诚，就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白慕青笑着对那男人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白慕青，沪上分局。” 说罢，白慕青还不忘微微侧身，向着那白人男性介绍道：“李夜行，椿州分局，上京方面极其看好的新晋干员，以及他的契约魔女，贝拉，实力评级B+。” 听到自己的实力被从S说成了B+，帕拉克莉丝的小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布鲁斯托，泸州分局...”另一边，没有对白慕青的介绍提出任何质疑，自称布鲁斯托的白人男性礼节性的与白慕青简单握了握手，待手松开，他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用有些别扭的中文对李夜行问道：“菜鸟？” 菜鸟吗？ 自上而下的扫视了布鲁斯托一番，李夜行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如果对方不是术士，他有信心在二十秒之内让对方的脊椎骨断成三节。 “好了，既然人已经凑齐了，那就抓紧时间办正事吧...”被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的眼神搞得浑身不舒服，柜台后的布鲁斯托快步走了出来，他将锁链挂在店门上，翻过店门内的牌子示意暂不营业，待做好了这一切，他转过身来，沉声对三人道：“跟我来。” 跟在布鲁斯托身后，穿过层层货架，很快，四人便抵达了小店的内部，用钥匙打开木门，露出木门后的民居，布鲁斯托没有换鞋，直接踩着地砖进入了客厅，再将白慕青，李夜行以及帕拉克莉丝一起带进了自己的卧室之后，他趴在地上，从床下抽出一根撬棍，然后转身打开衣柜，将整整齐齐挂在衣柜中的一件件上衣全部推到了一旁，露出木板，紧接着，当着三人的面，他拿起撬棍，将撬棍的一端卡进木板与衣柜的缝隙之间，微微用力，顿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个藏在衣柜后的小隔间暴露了出来，里面挂满了奇奇怪怪的玩意，枪支弹药，通讯装置，城市地图，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工具。 “没办法，和军情六处的那些畜生不一样，我不是情报部门出身，即便是老家，还是得谨慎行事...”对着面露惊讶的白慕青耸了耸肩，布鲁斯托轻笑着问道：“怎么，很惊讶？” “还好。”迅速调整好心态，白慕青点了点头道。 “看来白小姐您是第一次跑外勤...”微笑中带着一丝赞许，布鲁斯托朝着李夜行努了努嘴，对白慕青轻笑着道：“你看，新人先生就镇定的多。” 听到布鲁斯托的话，白慕青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只见李夜行依旧挂着一张死人脸，就仿佛对眼前的这一切毫不惊讶，在他的身旁，似乎是被自己的契约者给传染了，就连帕拉克莉丝也是面无表情，只是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透露着一抹淡淡的戏谑与不屑。 “来吧，为你们挑选点趁手的家伙...”明明负责此次行动的人是白慕青，但布鲁斯托却下意识的将视线投注在了李夜行的身上，打开隔间里昏黄的小灯，他带着三人一同进了隔间，蹲下身，打开柜子，在一阵翻找之后，他笑着将两把手枪以及几个弹X匣摆放在了柜子上。 “P99，综合性能优异，还有着不错的隐蔽性，最重要的是，它是詹姆斯.邦德的经典配枪之一...”带着几分炫耀，布鲁斯托随手拿起一个弹X匣，挤出一发子弹，轻笑着对李夜行和白慕青介绍道：“第十三代手枪用镇魔弹，规格完全按照9MM巴拉贝鲁姆手枪弹进行设计，部门军工技术的至高杰作之一，虽然和常规弹药一样难以击穿有着魔力覆盖的魔女皮肤或是灵装，但却可以在接触到皮肤或灵装的瞬间严重阻塞魔女的魔力流动，这玩意就像毒药，打中术士，上帝都别想救回来，B级魔女三分钟之内难以调集魔力，就算是A级，吃上一发也不会太好受。” 阴翳的眼神中终于流转过一丝好奇，李夜行伸出手，示意想要看看那子弹，在从布鲁斯托手中拿到子弹之后，他立刻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乍一看，似乎和普通子弹没什么区别，只是弹头完全变成了白色，上面还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仅靠触摸无法判断材质，李夜行想了想，索性将捏着子弹的手伸向了帕拉克莉丝，只是还未等那子弹送到帕拉克莉丝的面前，帕拉克莉丝便微蹙着眉头推开了李夜行的手腕。 “拿远一点，这上面的气息简直令人作呕...”瘪着小嘴，一脸嫌弃，帕拉克莉丝摆着手道：“仅仅是闻到这味道，我就觉得浑身的魔力流动都在打结。” 在确认就连S级魔女都会对这子弹感觉到不舒服之后，李夜行转过头，将子弹还给了布鲁斯托。 “总之，这种子弹，我会为你们一人配备两个弹X匣，每人可以拿到32发，从个人角度上讲，我希望你们一发都不要打出去...”将子弹塞回进弹X匣里，布鲁斯托笑着对李夜行和白慕青道：“一个原因，是因为不希望你们遇到危险，至于另一个原因...这玩意太难搞到了，几乎只有外勤干员才能拿到个几十发，我希望你们能尽量剩下，然后全部还给我。” Chapter-11.行 动 指 南 拿到装备，看着白慕青褪下大衣，露出那身职业装，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的将全套装备穿在身上，李夜行撇了撇嘴，直接将枪塞进了裤腰，顺便用袖子的夹层勾住了备用的弹X匣。 “李先生...对吧？”站在一旁，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反应颇有些感兴趣，倚靠着柜子，盘着双手的布鲁斯托忽然开口问道：“冒昧的问一下，在进入部门之前，您是为天朝军方服务的吗？”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转过了头，看向了面带笑意的布鲁斯托。 “没什么，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因为你身上那种感觉，挺让我怀念的...”见李夜行不说话，布鲁斯托只是笑了笑，趁着白慕青还在反复举枪，适应着手上的装备，他闲聊似的随口道：“之前我说过，我不是情报部门出身，五年之前，我在皇家空勤团服役。” 听到布鲁斯托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毕竟，从E国王牌特种部队队员到天朝超凡组织干员，这个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我也从不避讳我的想法，虽然大E帝国荣光不再，但我仍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笑着对李夜行耸了耸肩，布鲁斯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轻声道：“我是在经历了某次行动之后退役的，按照军情六处内部特殊机关的规定，我应该做记忆清洗，好在任务期间，一个天朝的术士朋友帮我在我的纹身里藏了一道术式，所以，我的记忆其实并没有被洗掉，骗过了那群畜生之后，我带着记忆离开了。” “这种事和我们说没有关系吗？”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白慕青沉声问道：“这应该是算是你的...个人隐私吧？” “不算非常的隐私，部门内部很多人是知道的...”布鲁斯托笑着道：“而且，不知为什么，看到李先生之后，我就很想和他说说这些事情，可能是因为军人之间的共鸣吧。” “军人...”听到布鲁斯托的话，白慕青转过头看向了挂着死人脸的李夜行，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另一边，无视着白慕青，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E国特种兵，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进入部门？” “被拉拢了，就进去了...”对于李夜行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已经回答过了太多次，布鲁斯托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在阐述着某种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道：“我说过，我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我爱着E国，爱这里的人和土地，但...我觉得这里的掌权者们并不爱我，或者说，不爱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生活着的人，所以，我加入了你们，我相信帮助你们能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让世界更加美好？ 不论这位布鲁斯托先生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李夜行都不想给予评价，倒是一旁的帕拉克莉丝轻轻翘起了嘴角，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绀紫色眼眸之中的嘲讽越发冰冷扎人。 “好了，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妥当了，虽然作为东道主的我很愿意请你们共度晚宴，但很明显，天朝人不会喜欢E国人的口味...就连我本人现在也不太喜欢，所以，直接开始吧...”以一句小玩笑作为开场白，布鲁斯托站直了身子，来到地图前，拿起记号笔，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圈，他沉声道：“这几个地方，是夜影魔道会位于布里斯托尔的已知据点，以前这种据点在欧洲各国都有，里面也不尽是魔女，但现在，你们应该知道，因为形势变了，所以夜影魔道会过的不太好，很多人被收编了，很多人被干掉了，总之，在欧洲列国看来，这是块不错的肥肉，就连A国人也很感兴趣，所以，现在布里斯托尔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却暗潮涌动，像你们这样的特工人员，在这座城市里恐怕还有不少...” 稍微顿了顿，布里斯托继续讲解道：“目前，有一份可信度极高的部门情报称，夜影魔道会的现任会长，那个实力已经达到了A+的超级怪物特拉修斯正藏身在位于布里斯托尔外城区的一家酒吧，等待与A国的情报部门人员进行谈判，而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尝试在A国的情报部门人员接触她们之前，与她们进行谈判。” “A国的情报人员吗？”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白慕青轻声道：“我不认为部门开出的价码能比得过A国，毕竟我们这里有很多原则性的问题。” “那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想法了，反正她们已经被逼上绝路了，我们只是给了她们一个新的选择，是将自己的底蕴交给我们，去换像普通人类那样安宁生活的权力，还是抱着身为上等生物的傲慢被利用至死...”布鲁斯托耸了耸肩道：“而且，也别太抱压力，你们的任务除了试图谈判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评估，如果她们不愿守我们的规矩，那谈判失败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反正就算拉拢来了也只会变成祸患。” “这就是部门的态度？”眉毛微微挑起，白慕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怎么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我们能成功一样？” “没错，就是没指望...”布鲁斯托笑着道：“所以，只管去做就好了，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道回府，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明白了...”将手枪塞进枪套，裹好大衣，白慕青沉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当然有...”布鲁斯托微微歪着头道：“注意，去找夜影魔道会要在晚上九点之后，这是她们的待客传统，尽量不要接触到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我不认为你们会习惯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安全第一。” 在拿到了装备与情报之后，李夜行、帕拉克莉丝以及白慕青被布鲁斯托送出了小商店。 回到清冷的街道上，帕拉克莉丝轻轻拉扯下黑色的口罩，让微凉的风浸透面庞，轻吐出一口浊气，她轻勾着嘴角问道：“搞了半天，夜影魔道会已经从S级魔女和她的喽啰们彻底变成了一群喽啰吗？” 说着，帕拉克莉丝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暴戾，俏脸上拉扯起一道凶狠的笑容，她勾着唇角道：“所以说，真的有谈判的必要吗？直接让本座冲进去把那个喽啰头子的脑袋狠狠的按进墙壁里不就好了吗？要么听话，要么死，何必这样麻烦？” “别西卜小姐，我知晓您的强大，但还请您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似乎是隐约摸到了与帕拉克莉丝相处的诀窍，白慕青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道：“像您这样的强者，没必要为了一群连拉拢价值都极其有限的弱者而亲自动手。” “呵，本以为也只是一只无趣的爬虫，现在看来，倒还有些可取之处...”小鼻子立刻就翘了起来，帕拉克莉丝转过头，迎着李夜行那副死人相一脸得意道：“身为奴仆，歌颂我的强大也是必要的一环，凡人，你也学着点。” 是是是，你最棒了。 敷衍的摸了摸帕拉克莉丝的头，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不满的视线，李夜行抬起头，望向了有些昏沉的天空。 看来，要等到黑夜之后了。 Chapter-12.魔 女 酒 吧 或许是因为难民以及偷渡客的缘故，这些年来，E国的犯罪率呈指数级别的暴涨，当黑夜降临，大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像布里斯托尔这样的小城，其外围更是彻底没了人影，而这，就使得白慕青那回荡在路灯灯光下的高跟鞋声显得格外刺耳。 跟在白慕青的身后，双眼习惯性的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就仿佛是要找出埋伏在其中的袭击者，到了夜里，李夜行那双总显得阴翳的眼睛里反倒有了光，就像一匹孤独的豺狼，在他身后，帕拉克莉丝解下了口罩，头顶的黑色鸭舌帽亦有些歪斜，雪白细腻的俏脸上，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凶光。 回过头，借着路灯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白慕青忽然觉得有些难办，虽然上面反复强调谈不谈的拢都没关系，但作为进入部门之后的第一次外勤，白小姐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证明即便是出身镇魔司白家，但她并不是什么大小姐，她希望能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完美的完成这次谈判任务。 然而，现在看来，最大的问题可能不是出自夜影魔道会，而是出自自己人。 这两个家伙...哪里像是要去谈判啊？这分明就是想要抄家吧？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挤出一丝营业式的微笑，白慕青转过身来，轻声对李夜行道：“李先生，不必紧张，这只是一次没有危险性的谈判。” 对白慕青的话充耳不闻，李夜行只是站定着脚步，眼神阴翳的就像是饿急了的狼，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别西卜小姐，您也一样...”见李夜行不为所动，白慕青不得不试着转移目标，她微微欠身道：“我认为，您还是随和一点比较好，您的过度严肃，可能会导致谈判对象的恐慌。” “呵...”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帕拉克莉丝微微仰着头，翘着小鼻子道：“本座乃是背负大恶魔之名，令整个欧洲震颤百年的大魔女，虫豸因本座的降临而感到惶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这也要怪罪本座吗？” 好家伙，没一个听人说话的，别西卜也就算了，毕竟是凶名赫赫上百年，但那个李夜行，他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了，写小说的人会有这样的眼神吗？写小说的人会把身体锻炼成这副模样吗？甚至...写小说的人能把教会肃清部队的神父打成脑震荡吗？ 这是哪门子写小说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让缓慢的呼吸平复逐渐拉高的血压，白慕青只得继续前行，现在，一向以精英标榜着自己，要求着自己的白小姐只觉得心很累。 根据布鲁斯托提供的情报，由夜影魔道会暗中经营着的酒吧就藏在街角的巷子里，位置逼仄，鲜有人知，不过没关系，反正这群魔女也不打算依靠区区一家酒吧的盈利来养活这个辉煌过一时的隐秘结社。 穿过路灯的光芒，抵达街角，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小巷子里隐隐传来光亮，走在最前面的白慕青拿出了调整过时间的手机，在确认时间已过了伦敦时间之后，她迈开步子，走进了眼前的黑暗之中，临进入之前，她还不忘对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叮嘱道：“放轻松一点，我们是来聊天的，不是来打架的。” 跟随着白慕青进入暗影，一众莫名的舒适感笼罩了李夜行的全身，置身于光亮所照不到的黑暗，会为他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知不觉间，他的的速度虽没有减缓，但脚步声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消失，宛若黑暗中的鬼魅，在他身后，帕拉克莉丝默默抬起手，轻轻拉扯住了李夜行的衣角，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顺着小巷一路深入，小巷尽头石砖墙壁上那被铁丝网分割过的七彩光芒愈发显眼，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光芒下那塞满了黑色口袋的大号垃圾箱，或许是被这诡异的氛围给影响到了，白慕青的呼吸变得越发缓慢，直到抵达了小巷尽头，在那歪斜着的铁丝网大门旁，一扇魔力门镶嵌在有些破旧的墙壁里，玻璃门上，七彩的灯光勾勒着一排字母：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 “倒是够坦荡...”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一排不停闪烁着光芒的字母，帕拉克莉丝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冷笑着道：“既然敢装模作样的写在牌子上，又何必把店面的位置选的如此藏头露尾？” “或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客人吧...”眉头微微皱起，凝结着淡淡的寒霜，白慕青的脸色越发的严肃，片刻的停滞过后，她迈开脚步，带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一同推开了眼前的玻璃门。 刚一进如酒吧，一股淡淡的酒香气便充斥了鼻腔，只见这店面看上去并不大，从地面铺设到棚顶装修，甚至再到桌子与柜台，全部都选择了颇有几分复古的实木装修，在那柜台后，昏暗的灯光下，一位身材高挑，生的极其漂亮的红发女人穿着侍者服，望向三人的眼神之中满是惊讶。 “是来取您十分钟之前预约的那杯马蒂尼吗？”突兀的，红发的年轻女人开口道：“抱歉，我忘了您在电话里提过的要求，能请您再说一遍吗？” 瞬间，白慕青和李夜行便意识到，这应该是某种暗号，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暗号的答案。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就是了。 “抱歉，我失态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先前打来电话的人...”另一边，在片刻的凝视之后，柜台后那位看不出是酒保还是老板的红发女人对着打头的白慕青莞尔一笑，她轻声道：“如您所见，这家店面的位置十分偏僻，很少有客人能找到这里，所以，来者一般都是常客。” 说着，那红发的女人将各色的调酒工具摆了出来，微笑着对三人道：“那么，新来的客人，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还是说...先看看清单？” “如果有机会，我很愿意在这里喝一杯您亲手调制的马蒂尼，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迈开步子，来到柜台前，迎着那红发女人的营业式微笑，白慕青轻声道：“我想和这里的老板谈一谈。” “抱歉，老板不在...”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歉意，红发的女人摇了摇头道：“而且，如果要谈生意的话，老实说，您选错人了，如您所见，我们店面的选址太差了，想要把已有的货物全部卖出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谈生意，谈合作...”手指轻轻敲了敲酒吧的柜台，白慕青压低着音量，沉声对红发的女人道：“我们来自天朝。” 瞬间，红发女人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异色，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守在酒吧门口，如同左右门神一般的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对白慕青问道：“魔法师？” “没错。”对于这个颇为复古的叫法，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会长要等的人。”年轻的红发女人神色严肃道。 “或许是也说不定。”白慕青沉声回复道。 “收起你的放肆，魔法师，是不是，你说的不算，这件事要由会长大人来判断...”灰蓝色的眼眸一点点变成了火红色，在深深看了白慕青一眼之后，红发的魔女沉声道：“稍等片刻。” Chapter-13.特 拉 修 斯 依靠天赋，笨拙的模仿着魔女施展力量的手法，学会各种各样的术式，被统称为“术士”的群体以此超脱人类之列，获得在人类世界中肆意妄为的资本，不再受到人类法律与道德的约束，但在真正的怪物眼里，学会了放烟花的蝼蚁与普通的蝼蚁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再强大的人类，在魔女面前依然不堪一击，这是绝大多数魔女的看法，即便是那两次属于蝼蚁的世界大战展现出了蝼蚁的恐怖破坏力，证明了谁才是时代的主人，这些横行霸道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怪物，却依然固执的不愿意向人类低下头颅。 夜影魔道会，便是这样一个纯正的魔女组织，纵使已经被现代人类暴力机关的力量挤压进了历史的小小角落，但对人类群体的蔑视却依旧通过不契约主义发挥的淋漓尽致。 火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傲慢，红发的魔女转过身来，从柜台下取出了一部相当复古的转盘式电话，拿起听筒，摇了几下，待电话接通，她一边斜视着白慕青，一边对电话听筒沉声道：“杰克，楼下来了一个带着两个护卫的东方魔法师，声称想要和会长大人谈谈。” “我怀疑是镇魔司的人，两个护卫中有一个是魔女...” 片刻的等待过后，似乎是收到了回复，红发魔女挂断了电话，她抬起头，沉声对白慕青道：“跟我上楼吧，魔法师，会长大人愿意和你聊聊。” “非常感谢...”见红发魔女走出了柜台，白慕青莞尔一笑，然后转过头，对着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快点跟上。 几双鞋子踩着实木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静谧之中平添着几分诡异，走在最前面的红发魔女打开了酒吧最内部那镶嵌着不透明玻璃的木门，露出了门后的木质楼梯，缓步走了上去，而白慕青则搭着扶手，默默跟在那红发魔女的身后，帕拉克莉丝轻轻伸手扯着李夜行的衣角，绀紫色的眸子中毫无波动，倒是李夜行那始终阴翳着的眼神中，映照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景色。 因为跟在白慕青身后的缘故，所以哪怕白慕青外面套着大衣，但只要李夜行抬头，就能看见那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长腿，以及大衣之下隐约勾勒出的诱人曲线。 说起来，这位白小姐，还真是长着两条好腿，比起六月香也是不遑多让...她真的不是魔女吗？ 当然，美好的景色总是如昙花一现，没过几秒，三人便跟着那红发的魔女一起上了二楼，只见二楼的装修格调与一层的酒吧一模一样，甚至连墙壁也都镶嵌上了一块块实木板，略有些狭窄的走廊里，灯光昏暗，一个个体态各异的漂亮女孩们或坐在地上，或盘着双臂倚靠着墙壁，她们的视线跟着三人一同转动着，眼神中或冷漠，或戏谑，偶尔还夹杂着几分好奇。 脚步在走廊的最深处停滞，领路的红发魔女站在了一扇紧闭着的木门之前，看向了那等候在木门旁的女孩。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娇小的少女，几乎与帕拉克莉丝有的一拼，只是身高看上去还要略高一点，她套着带有尖刺的黑色皮夹克，看上去颇有几分朋克，金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在发梢处微微弯曲，化作波浪，雪白而精致的俏脸上，樱唇微启，隐隐露出洁白贝齿，然而最能引起他人注意的，还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眼睛里没有瞳孔，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的六芒星，在那紫色的瞳仁周围，一道道细密的红色细线取代了毛细血管，如集成电路般从四面八方连接在瞳仁之上。 “杰克...”看着守在门旁的娇小女孩，红发的魔女沉声道：“人，我带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斯蒂芬...”还未等被称作杰克的女孩开口，就听木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优雅而不失热情的招呼声，听到这声音，李夜行微微一愣，只因这语气竟与六月香有着七八分的相像...虽然声线上的差距很大就是了。 听到来自房间内的声响，被称作斯蒂芬的红发魔女与被称作杰克的娇小金发魔女同时向着两旁让开，紧接着，木门打开，露出了木门另一侧的景色，只见门另一边的房间颇为宽敞，隐约可见一整排的书架，在那书架前，紫红色的木质办公桌上一侧摆着厚实的书籍，而另一侧则摆着堆积的纸张，纸张旁，还能看到一瓶墨水与插在墨水瓶中的白色羽毛笔，而在这书桌后，一个女人，正端坐着。 栗色的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带着自然的卷曲垂下，面庞之上，五官精致，带着西方白种人独特的立体，但皮肤却又光洁而细腻，不似普通白种女人那般粗糙，柳眉之下，左眼呈现着宝石一般的湛蓝，而右眼则呈现着浑浊的紫色，宛若漩涡，被遮挡在一片精致的金色单片眼镜后，那女人似乎身穿着深蓝色的长裙，暴露着精致的锁骨，即便是端坐在书桌后，却依然看得出，她的身材绝对高挑过人。 米兰达.特拉修斯，夜影魔道会现任会长，军情六处实力参考评定：A+。 站在白慕青身后，看着房间里那坐在书桌后的女人，李夜行想了想，A+的实力，横向对比一下应该可以压制甚至干翻之前那个名叫阿兹尔的教会鸟人，但在帕拉克莉丝面前...大概率是没得看。 不过说起来，这热情而不失优雅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眼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六月香最喜欢的表情吗？如此看来，夜影魔道会这个组织，应该还是有传承的。 “您好，特拉修斯女士...”另一边，李夜行的身前，终于见到了此次谈判的正主，在一瞬间的紧张过后，白慕青立刻便恢复了从容，对着书桌后的特拉修斯微微欠身之后，她转过身，沉声对李夜行道：“李先生，你和别...贝拉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好家伙，咱们雇主前世去跟人谈判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开着坦克去？到你这里，竟想着把团队里的唯一高强战斗力支走？ 你是不是没死过啊？ “放心吧，这位先生，哪怕交-流进行的并不愉快，我们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夜影魔道会有着自己的骄傲...”另一边，房间里，将李夜行那张死人脸当成了不满，特拉修斯莞尔一笑道：“斯蒂芬，请带着这位先生与他的魔女小姐喝杯茶吧，莫要让人觉得我们夜影魔道会怠慢客人，而且还是从东方远道而来的客人。” Chapter-14.咖 啡 红 茶 最终，白慕青进了特拉修斯的房间，而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则被红发的魔女斯蒂芬安排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房间不大，和李夜行的卧室差不多大小，卧室里有黑色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张小木桌，倒还真像是个正正经经的待客厅。 “咖啡还是红茶？”站在一旁，火红色的眼眸之中写着淡漠，斯蒂芬沉声问道。 见斯蒂芬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李夜行没有回答斯蒂芬的问题，他转过头，默默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而帕拉克莉丝则微微仰着头，神色冷漠道：“各来一杯。” 或许是因为帕拉克莉丝同为魔女的缘故，对于帕拉克莉丝，斯蒂芬的态度要好上很多，在为帕拉克莉丝倒上了一杯咖啡与一杯红茶之后，她并没有抽身而去，而是转过身来，为李夜行也倒上了两杯。 “别意外，你们是会长大人的客人...”见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斯蒂芬沉声道：“这是夜影魔道会的待客之道。” 看着一脸冷漠的斯蒂芬，李夜行嘴唇微微蠕动，忽然开口问道：“楼下酒吧，不需要人吗？” 端着咖啡的手指微微一滞，帕拉克莉丝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似乎是惊讶与李夜行竟会主动搭话，紧接着，那惊讶便化作了警觉，连带着看向斯蒂芬的绀紫色眼眸之中也多出了一丝淡淡的敌意。 “不劳挂心...”另一边，面对李夜行突然的问题，斯蒂芬轻轻摇着头道：“小巷子里施加了驱人的暗示，这里不会有普通的人类客人。” “让人去见你们的会长，为什么不搜身？”眼神阴翳着，李夜行继续问道：“这样显得...很业余。” “搜身？”眼睛微微睁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斯蒂芬轻挑着眉毛反问道：“意义在哪？” 得到了斯蒂芬的回答，李夜行心里便有数了，此次谈判，白慕青成功完成任务的概率是百分之零，从刚刚进入二楼起，他便能感觉得到，那些待在走廊里的魔女们，打量着他与白慕青的眼神就像是在隔着生态箱看蚂蚁一样。 人类会听蚂蚁的谈判吗？ 对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有了大致的推断，李夜行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反正谈是肯定谈不拢，想必这个所谓的不婚不育法会也不会刁难他们，那么，接下来只要全心全意的应付自己这边的问题就好了，比如什么时候去找六月香。 现在，李夜行只知道六月香也在E国，但具体在哪座城市，他也不清楚，毕竟六月香从没提到过，之前发的短信也一直没有回信，但考虑到六月香本人曾经是这个不婚不育法会的会长，那她本人就在布里斯托尔的可能性应该也挺大的，网上说，女孩子应该都有自己的闺蜜之类的玩意，再看看之前那个简直和六月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任会长特拉修斯，两人的关系应该是相当要好，既然关系要好，经常一起喝个酒泡个吧之类的，也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省下一大笔来回往返的交通费，只不过，就这样让六月香和帕拉克莉丝见面，是不是不太妥当？ 下意识的啃起了手指甲，李夜行的脸色越想越难看，就像是等着推进火葬场的尸体，而另一边，似乎是觉得干站着有些无聊，斯蒂芬转过头看向了小口喝着咖啡的帕拉克莉丝，待两人对上视线，她忽然开口问道：“来自东方的魔女，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贝拉，实力B+...”虽然很想直接爆出自己的江湖诨号然后笑看对面吓尿裤子，但考虑到这是李夜行的第一次外勤，帕拉克莉丝还是选择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任性，迎着那红发魔女好奇的眼神，她神色冷漠道：“还有，本座不是什么来自东方的魔女，本座的故乡就在这里。” “B+？贝拉小姐，恕我直言，作为魔女，我们没必要用人类那套粗浅的评级方式来描述我们的实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听到帕拉克莉丝说自己的实力是“B+”时，斯蒂芬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憧憬与羡慕，神色间多了一抹恭敬，她微微欠身道：“请问，一旁的那个男人，是您的契约者吗？” “有什么问题吗？”绀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帕拉克莉丝反问道。 “当然没有，我只是好奇，正如您所见，夜影魔道会的各位都没有与人契约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只是带着几分歉意，斯蒂芬轻声问道：“贝拉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说说吗？与人类签订契约的感觉...” “想知道？”放下手中的杯子，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轻翘着嘴角一脸玩味道：“你自己去找一个不就好了？” “这恐怕...有违我夜影魔道会的原则...”嘴角的弧度因感到为难而变得有些勉强，斯蒂芬轻轻摇着头道：“我们夜影魔道会一直秉承着原则，身为魔女，应当在与人类的接触中...把握好距离感。” “好吧，让本座想想，与人类契约的感觉吗？”似乎是来了兴致，帕拉克莉丝坐直了身子，轻笑着对斯蒂芬道：“更加汹涌的魔力，更加强悍的灵装，契约的瞬间，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仿佛整个世界都该跪拜在你的脚下，相信本座，没有任何一个魔女可以拒绝这种极致的舒爽...” 说着，帕拉克莉丝转动着绀紫色的眼眸看向了一旁的李夜行，双眼微眯着，舌尖轻舔过唇角，她抬起手，一边让中指从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滑过一边轻笑着道：“不论是从哪层意义上。” 见自家矮冬瓜米虫好像在和别家的不婚主义魔女开黄腔，李夜行默默偏过了头，桌上的咖啡与红茶，他一口都没动。 虽然不觉得对方会在饮料里下药，但李夜行确实不太习惯喝别人提供的东西。 就这样，小小的待客间里，李夜行如一座雕塑般默默的坐着，而帕拉克莉丝则陪着斯蒂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虽然自称实力只有B+，但依然超过了斯蒂芬，再加上七百年寿命带来的见识，没过一会，斯蒂芬便沦陷了，看向帕拉克莉丝的眼神中好似有小星星在闪，直至时间快要过去一个小时，伴着高跟鞋踩过走廊的声音，一阵敲门声响起。 被打断了对话，斯蒂芬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转过头，沉声对着待客室的木门漠然道：“请进。” 下一秒，木门打开，露出了站在走廊里的白慕青，此时此刻，白小姐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冷艳的笑容，但看得出来，她笑的并不是很真诚。 见白慕青这幅模样，李夜行心里便有数了，这肯定是没谈拢。 Chapter-15.旱 地 拔 葱 很快，白慕青与李夜行以及帕拉克莉丝被斯蒂芬送出了酒吧。 “会长大人让我状告您，虽然没能在某些问题上达成一致，但这仍不失一次愉快的交谈...”站在酒吧门前，双手与小腹前交叠，斯蒂芬神色淡漠着微微欠身道：“如果是作为饮酒的客人，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依旧欢迎各位的到来。” “我会再来的，作为普通的顾客...”白慕青微笑着道：“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与斯蒂芬告别，离开了漆黑的小巷子，当一众人重新踏进被路灯灯光保护着的街道，走在最前面的白慕青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那冷艳却不失得体的微笑顷刻间荡然无存。 “看来，你和那位特拉修斯小姐的交谈并不像那个小东西说的那么愉快...”似乎是和李夜行一样早就猜到了这次谈判的揭过，帕拉克莉丝的嘴角勾勒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微微歪着头，银发紫瞳的少女轻笑着道：“被狠狠的羞辱了？” “应该没有，至少我相信特拉修斯小姐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开诚布公的与我交流...”或许是因为特拉修斯的良好修养为自己在白慕青这里赢得了不错的印象分，所以白慕青并没有抱怨特拉修斯的态度，俏脸上写着郁闷，她轻声嘀咕道：“不过，这种看似平和实际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和羞辱我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一种必然...”眉毛轻翘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帕拉克莉丝轻声道：“实力评定达到A+，即便是放眼魔女的世界，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强者，让这样一个强者在说话时顾及区区蝼蚁的情绪，这才奇怪吧？” “明明只是个A+而已...”眉头微蹙着，白慕青愤愤道：“早年间，我也不是没见过镇魔司里的那几位顶级魔女，大家都很好说话的，哪有这么大的架子？还是说，组织越小架子反而越大？” “谁知道呢？”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道：“不过，如果是在背后谈论别人的话，本座还是建议你小点声，从我们离开酒吧开始，就有一个家伙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猛地回过了头，李夜行反应更快，手直接伸进衣服下，握住了手枪的握柄，只见在他们身后，街道上漆黑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道道来自路灯的灯光，在人行道的石砖上洒下一抹皎洁。 “不必担心，只是个藏头露尾的喽啰而已，还不配在本座面前耍弄那点雕虫小技...”相对于李夜行与白慕青的敏感神经，帕拉克莉丝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对着两人摆了摆手，她自顾自的迈开步子，一边继续前进着一边轻笑着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本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正感觉不好，就见帕拉克莉丝忽然转过头，咧着嘴角，绀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暴戾，她冷笑着道：“凡人，那个无耻下贱的偷腥猫有联系你吗？” 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得到六月香的回应，李夜行虽面无表情，但眼神间却多了一丝淡淡的阴翳，从抵达布里斯托尔给六月香发短信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没有得到六月香的回应，这很反常，按照六月香的性格，她应该会第一时间回复李夜行的消息才对。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毕竟听那个皇家空勤团来的家伙说，最近布里斯托尔的空气有些不对劲。 不，应该不至于，作为一个S级魔女，除了教会或者国家力量亲自下场，应该还没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她，而且说到底，就连六月香在布里斯托尔这件事，本身也还只是推测。 要不然...睡前再打一个电话？不，算了，等回到酒店，时间怕是都要到午夜前后了，如果六月香睡下了，平白无故的吵她终究是不好，不像是一个合格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李夜行决定暂且把六月香的事情抛到脑后，等着明天再说，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了一脸残暴笑容的帕拉克莉丝。 自从契约之后，这矮冬瓜米虫是不是越来越膨胀了？明明契约之前还会哭唧唧来着，看看现在，一副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模样，简直就像被铲屎官宠坏了的猫主子。 另一边，察觉到李夜行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帕拉克莉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不悦，她微蹙着眉头，瘪着小嘴低声道：“等等，凡人，我怎么总觉得你在考虑什么非常大不敬的事情？” 迈开脚步，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来到帕拉克莉丝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这缺少毒打的银毛大萝莉，而帕拉克莉丝则仰着头，翘着小鼻子，一脸狂傲的与李夜行对视着，只是还没过几秒，她便在李夜行那阴翳到让人脊背发凉的眼神中败下了阵来。 粉嫩的俏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瑟缩，银发紫瞳的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在察觉到自己竟被自己的奴仆吓退之后，彻底没了底气的帕拉克莉丝偏过微微低下的头，努着嘴巴小声嘀咕道：“算...算了，只有原谅仆从的僭越才能彰显我的宽容，凡人，你今天运气不错。” 啧...面对不听话的小屁孩，前世的我一般会怎么处理来着？一般是5.56MM吧？偶尔也可以试试9MM，不过现在恐怕不太行，毕竟魔女的脑壳都是防弹的... 稍加思考过后，李夜行有了主意，他挎着那张经典死人脸，猛地踏前一步，俯下身来，伴着帕拉克莉丝的惊呼声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抱住。 “啊！”被李夜行一把紧紧拥入怀中，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霞，感受着来自契约者的温度，她眉眼低垂着偏过头，轻声呢喃着道：“凡人...回...回酒店之后再...” 下一秒，就见李夜行猛地站直了身子，将帕拉克莉丝头朝下倒转，双手死死勒住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与银色长发，他如摇晃着香槟酒瓶一般，面无表情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猛烈的上下摇晃起来。 “啊啊啊啊啊凡人你在干什么啊？！！！” 瞬间，来自少女的凄厉惨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周围居民楼上更是瞬间亮起了一片灯光，站在一旁，眼看着李夜行好几次差点把帕拉克莉丝的脑袋戳进地里，白慕青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要不是因为部门的任务，她真想立刻拦车跑路独自回酒店，与这对奇葩组合划清界限，以免被归类进精神病行列。 “别...李先生，别玩了...”眼看着周围居民楼上亮起的灯光越来越多，努力无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凄厉嚎叫，白慕青硬着头皮快步走上前，一边用手指轻轻戳着李夜行的腰一边急声低语道：“警察要来了！再这样下去警察就要来了！” Chapter-16.魔 女 之 夜 金色的长发伴随着步幅微微晃动，厚实的靴底亲吻木质的地板，却没发出一丝的声响，若不是那双映照着六芒星的眼睛，少女身上那黑色的朋克风皮夹克几乎要融于暗影之中。 当杰克回到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时间已过午夜。 一楼的柜台后，斯蒂芬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守候在二楼走廊的魔女们也大多离去，穿过走廊，直达走廊最深处的房间，杰克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下一秒，就听房间里的魔女柔声道：“请进。” 得到了应允，身材娇小的杰克推开了木门，走进了房间，看着书桌后那身材高挑，生着栗色长发与诡异眼瞳的魔女，她微微欠身，声线冷清道：“特拉修斯大人，他们住在布里斯托尔大酒店。” “我知道了...”单片眼镜后的漩涡微微紧缩，夜影魔道会现任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闭上双眼，轻声回复道。 “特拉修斯大人...”汇报完情报之后，杰克并没有选择离去，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姐妹之后，她微微欠身道：“他们...是那个镇魔司的人吗？” “并不是...”对着自己最为信赖的下属摇了摇头，米兰达轻笑着道：“他们来自天朝的官方部门。” “天朝...官方？”眉毛微微蹙起，杰克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按照计划，明天会有A国人来同我进行谈判，而这些天朝人刚巧比那些A国人早了一天...”单手撑着桌面，米兰达站起身来，露出那被蓝色长裙包裹住的曼妙身躯，她踩着镶嵌金丝纹路的深蓝色高跟鞋，一边迈开脚步走向着旁边的书柜一边轻笑着道：“很明显，军情六处也好，51区也好，那些家伙们引以为豪的情报机关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走漏了消息。” “那些天朝人，他们为何而来？”眼眸中的六芒星跟随着米兰达转动，杰克低声问道：“和军情六处的那些家伙们一样吗？” “虽然都是在觊觎我们的财富，但严格来说，并不完全一样...”随手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看上去颇为厚重的硬皮书，米兰达轻笑着道：“军情六处的人想要为我们套上项圈与链条，把我们变成供人驱使的狼犬，而天朝人则想拔去我们的爪牙，让我们像人类那样过活。” “不管哪一种，听上去都让人感觉恶心至极。”听到米兰达的回复，杰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所以，我礼貌的拒绝了。”翻动着书页的玉指微微一滞，米兰达轻笑着道。 “那么，明天会来的那个A国人...”见米兰达似乎同样对这些人类不太感冒，杰克下意识的问道。 “虽然结果已经定下了，不过，出于夜影魔道会的待客之道，姑且见一面吧...”轻轻摇了摇头，米兰达的嘴角勾勒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低着头，微眯着双眼，她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轻笑着道：“老实说，如果非要让我在天朝人和A国人之间选一个的话，若是之前，我说不定会更倾向于A国人，但现在，我说不准了，毕竟，把约见的时间定在上午九点，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没错，夜影魔道会的每一个成员都看得出来，这是来自A国人的挑衅，毕竟，夜影魔道会一直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所有针对客人的接待全部在晚上九点以后，而那个A国来的特工，却把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 “傲慢的人类...”眉头紧蹙着，杰克冷声道：“以及傲慢中的傲慢，那些下作的A国人。” “无所谓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米兰达轻笑着道：“反正，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谈判之后立刻就处理掉吗？”回转的六芒星中闪烁着淡淡的杀意，杰克沉声问道。 “当然要处理掉，毕竟这群人类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那么单纯...”嘴角拉扯着弧度，微眯着的双眼却是越发的阴翳，米兰达轻笑着道：“杀死了E国人，引来了A国人，杀死了A国人，引来了新的A国人，或许，他们的目的并不完全是我们，除了我们之外，他们恐怕很想回收那个可耻背叛者泄露出的情报吧？” “她们在动摇...”杰克沉声道：“虽然特拉修斯大人告诉她们珍妮的死是因为那些人类可耻的背叛与欺骗，但...很多姐妹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对劲了，尤其是斯蒂芬，她最近总在试图躲着我，我怀疑，她们已经猜到珍妮是被我给秘密处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虽超脱于人类，但在很多方面，我们却又与人类极其的相似...”对于那个被处决的夜影魔道会成员，米兰达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微笑着道：“可以一起荣华富贵，却不愿意患难与共，我们的处境正越发的艰难，她们产生了什么别的想法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只是难以接受，特拉修斯大人...”眉眼低垂着，杰克轻声道：“与我们一同走过了百年岁月的姐妹们，怎么会和人类一样愚蠢而短视？” “百年岁月又如何？对于魔女而言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有时，寿命的漫长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比人类积累更多的智慧，恰恰相反，我们的成长的速度会跟着漫长的寿命被一起拉长...”将手上的厚重的银皮书合拢，夹在腋下，米兰达转过头，轻笑着对杰克道：“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已经摸到了带领诸位姐妹通向未来的钥匙，通向那个魔女不再需要人类的未来，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将带领诸位姐妹们走向极东之地，在那里，我们将会找到未来的答案。” “一切谨遵您的意志，特拉修斯大人...”印刻在眼眸中的六芒星微微转动，闪过一丝淡淡的憧憬与狂热，杰克欠身道：“唯有您，才能带领夜影魔道会走向辉煌。” “好了，杰克，不必这样，早点去休息吧...”米兰达轻笑着道：“你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是，特拉修斯大人...”站直了身子，杰克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间，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沉声问道：“对了，特拉修斯大人，那些天朝人，您要怎么处理？” “一并处理掉吧，既然他们能知道A国人会在明天与我们谈判，那他们未必就不会知道些其他的事情...”嘴角勾勒着优雅的笑意，米兰达轻声道：“夜影魔道会正处于最紧要的关头，作为肩负着诸位姐妹命运的会长，我绝不能容忍半点不确定因素。” 说着，米兰达轻勾着嘴角问道：“两个人类术士和一个B级魔女，你并不需要帮手，对吗？杰克？” “当然...”对着米兰达再度欠身，杰克沉声道：“作为夜影魔道会的匕首，我必将贯彻您的意志，特拉修斯大人。” Chapter-17.水 城 特 工 生活终归苦闷，凡是人，总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而不同的人，找乐子的成本自然也是各不相同，有的只需要一个密闭的小房间，一台电脑以及一包抽纸，而还有的，则需要一群人，以及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场地。 布里斯托尔外围的某家台球厅地下，原本用于囤积货物的地下仓库里人声鼎沸，欢呼声，叫骂声，甚至是哭喊声混杂着逼人的烟味朝着四面八方溢散，昏暗的灯光下，有些破旧的台球桌上摆满了脏兮兮的筹码，在这台球桌前，坐着一个身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他相貌英俊，鼻梁高挺，一头金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与周围脏兮兮的看客与赌徒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巴上叼着香烟，面前盖着三张牌，他轻翘着嘴角，眼神中满是戏谑与玩味。 坐在年轻男人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的男人，下巴上留着乱糟糟的胡茬，灰色与黑色混杂着的头发打着卷，带着油垢从脏兮兮的黑色针织帽下垂落出来，眼睛睁大着，死死的看着手中的牌，渐渐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牌？”语气间似带着不耐烦，但眼神中却透露着讥讽，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交叠起双腿，歪着头，眉毛轻挑着道：“干脆一点，先生，赌博讲究一个气势，可不能瞻前顾后。” “闭嘴！你这小兔崽子！”充着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凹陷的眼窝之中跳出来，中年男人的表情越发凶狠，见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耸了耸肩，他咬着牙，转过头看向一旁那姿色一般但身材不错的黑丝网袜兔女郎，恶狠狠道：“再来一张！” 虽然早就被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勾走了魂，但那兔女郎还是老老实实的为中年男人发了一张牌，而另一边，中年男人将滑来的纸牌一把扣死在了桌面上，一时间，地下赌场里的声音好像变小了，那扣住了纸牌的中年男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当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专注在被手死死按住的纸牌上时，没人会注意到，那年轻男人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紫色流光。 缓缓将身子下压到与桌面平齐，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淌下来，在一众看客的注视下，中年男人用大拇指，一点点掀起了纸牌的一角，当那纸牌上的数字倒映进灰色的眼眸，中年男人的表情瞬间由紧张变成了狂喜。 “哈！”猛地坐直了身子，翻开桌子上的四张纸牌，露出红桃8,方片7,黑桃3和黑桃2，中年男人兴奋的拍着桌子，无视着周围的惊呼声对着年轻男人大吼道：“看到了吗？！20点！20点！你打算怎么赢？！” “啧...”见自己的对手上蹿下跳如猴子一般，年轻男人微微挑起了眉毛，轻声嘀咕着道：“真怀念拉斯维加斯。” “来啦！翻牌啊！还是说你打算再要一张？！”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放肆，中年男人兴奋道：“你不是说赌博最重要的是气势吗？！小兔崽子！拿出你刚刚的气势啊！” “不，抱歉，我只是稍微有些厌倦了...”伸出手来，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桌子上的筹码提前全部归拢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未等那中年男人表达不满，就见年轻男人随手翻开了扣在桌子上的三张牌。 黑桃J，红桃K，方片A，正好21点。 “黑杰克...”年轻男人柱着下巴道：“别赌了，朋友，回家吧。” “你...你...你...”脸色瞬间涨红的像个柿子，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看着年轻男人亮出的三张牌，中年男人愣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拍着桌子怒吼道：“不对！你作弊！你和那个发牌的女表子一起作弊！” “啧...”无视着人群的吵嚷，年轻男人柱着下巴，摆了摆手道：“赌不起？那就别赌。” “你这女表子养的...”似乎是怒火攻心，中年男人猛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刀，二话不说便对着年轻男人的头劈砍了过去，一时间，逼仄的地下赌场里惊呼声连连，然而，就在那长刀即将砍到年轻男人的瞬间，只见他微微侧身，闪过这来势汹汹的一击，任凭那长刀贴着自己的西装砍进台球桌里，紧接着，他随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军用匕首，猛地将那中年男人的手掌钉在了台球桌上。 顿时，地下赌场里灌满了杀猪般的惨嚎。 看着对面那中年男人的丑态，年轻男人忽然又有了兴致，只是还未等他狠狠贬低对面，忽然间，裤子口袋里传来了一阵震动，年轻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抬起手来，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周围面色或兴奋或惊恐的人群噤声，同时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接通了电话，轻笑着道：“嘿！头儿！” “嗯嗯，我已经到布里斯托尔了。” “还没有呢，急什么？我把见面的时间约在了上午九点。” “哈？不尊重？哪里不尊重？我代表我们的立场亲自去见她们就已经给足了她们面子好吧？而且，我为什么要尊重她们？她们应该搞清楚她们的立场，这不是乞求，也不是谈判，而是通知，如果我们要收拾掉她们，伦敦的同行们敢为她们出头吗？” “放心，我能处理好她们...”一边同电话另一端的顶头上司说这话，一边听着台球桌对面那杀猪似的哀嚎，年轻男人猛地将匕首出，赶在那中年男人将被刺穿的手缩回之前再次刺了下去，同时轻笑着道：“都说了，小点声，你这臭水沟里的老鼠...哦，不，头儿，我没说你。” “我没赌钱，真没有，这穷乡僻壤哪有个像样的赌场？” 另一边，似乎是被惨叫声给惊动到了，楼上台球厅终于下来了人，那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脸的凶相，下了楼，他们便看见自己赌场顾客的手被另一个顾客钉上了桌子，对视了一眼，他们正准备走上来，就见那年轻男人猛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他们。 “放心，头儿，你是知道我的，我行事一向低调...”无视着被手枪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两个壮汉，年轻男人再度拔出了匕首，他用脖子夹着手机，一边让那匕首在手指间旋转着一边道：“我只是很羡慕那些走到哪都能带着妞的同行而已，这趟来，我想给我自己也物色一个，听说她们会长是个难得的美人...” “好的，就这样，先挂了，记得接应我离开...”来到两个壮汉中间，认真仔细的将匕首上的血迹全部蹭在其中一个壮汉的衣服上，年轻男人收起匕首和手机，对着一动不敢动的壮汉微微一笑，一边扭动着屁股，一边迈着滑稽而夸张的舞步，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51区，术士特工，克莱恩.卡拉曼，爱好赌博，美女，烟酒。 今天，也是格外低调的一天。 Chapter-18.早 睡 早 起 一夜时间，对于李夜行而言并不漫长，因为没有刻意调整过生物钟的缘故，直到早晨九点左右，他才睁开双眼。 将房间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倒映在漆黑的瞳孔之中，李夜行花了差不多五秒左右才一点点理顺自己的思绪... 这里是E国，布里斯托尔，而我则正身处于布里斯托尔大酒店，昨晚，白...白小姐和不婚不育法会那个挂着六月香招牌笑脸的会长进行了谈判，而且众望所归的谈崩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到接下来将近两周的时间，我可以处理我的私事了...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都是建立在那个负责细节的白小姐没有其他的问题之上。 想到这，李夜行单手抵着身下的柔软床铺，默默撑起身子，挤开被褥，露出了上身那一块块紧实的肌肉以及遍布在肌肉之上，还未彻底愈合的瘢痕，还有那暴露着光洁皮肤，毫无睡相可言的银毛大萝莉。 “呜嗯...”似乎是被李夜行的动作给吵醒了，帕拉克莉丝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嘴角还带着一丝涎水，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绀紫色的双眼，待李夜行那张模糊的死人脸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聚焦，她将娇小雪白的柔荑轻抚上李夜行的胸口，微微用力，把李夜行重新按回到了床上。 “凡人...”眼睛微眯着，连声线听上去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帕拉克莉丝用力的将自己的身子和李夜行紧紧贴合在一起，轻翘着嘴角道：“不要起那么早嘛，再多抱抱我...” 眉毛微微挑起，被帕拉克莉丝在被窝下死亡缠绕着的李夜行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按照计划，今天李夜行要带着帕拉克莉丝去见自己的正牌女友六月香，尽可能的和六月香就两人以后的问题谈出一个结果，然后，他还要抽时间码字，保证更新，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可没有时间浪费在娇小魔女的温柔乡里。 单手伸进被窝，轻轻按住帕拉克莉丝的脸，李夜行深吸一口气，猛地掀起被子翻了个身，伴随着被子升上空中，冷气骤然侵袭帕拉克莉丝的肌肤，刚刚还嘴角含笑的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却见一丝不挂的李夜行一把拽住扬起的被子，瞬间将帕拉克莉丝包裹在其中，卷成了大号的魔女煎饼。 “喂！凡人！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吗？！”软绵绵的大魔女瞬间炸毛，被捆成卷的帕拉克莉丝瞪着眼睛，一边朝着李夜行怒吼着一边如肉虫般不停的在床上扑腾扭动着，而一旁，李夜行翻身下床，随手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套在自己的身上，待帕拉克莉丝从被子卷里爬出来，李夜行早已穿戴整齐。 “啧...”看了一眼拉着窗帘的窗户，帕拉克莉丝站起身来，任凭黑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围绕着她的躯体凝聚成黑色的连衣裙与连裤袜，站在穿上，黑丝小脚陷进被子里，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真是的，你和你女朋友也这样？真亏她能忍受的了你...” 六月香？ 不，如果六月香不想让我起床的话，她一般会直接采取比较激进的方法，比如直接把控住我的命脉。 无视着想要闹小脾气的娇小少女，李夜行坐在了床上，将斜靠在床头柜旁的单肩包拉扯到了面前，拉开拉链，打开单肩包，他自顾自的翻找着，在他身后，或许是对于李夜行的这种怪异相处方式有些习惯了，帕拉克莉丝轻轻叹了口气，她跪坐在李夜行的身后，双手环过李夜行的脖颈，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李夜行的背后，同时还顺着李夜行的肩膀后探出头来，有些好奇的问道：“凡人，你在找什么？” 感受着擦过耳廓的潮热吐息，李夜行并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他只是默默的翻找着，直至几秒后，他从单肩包里抽出了一副蓝牙键盘，以及先前早就充好了电的平板电脑。 “要工作？”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帕拉克莉丝撇着小嘴道：“凡人，你好没劲。” 工作？确实是工作，但还不是现在，只是拿出来方便而已，当前要处理的不是本职工作，而是部门那边的兼职。 将单肩包放回到床头柜旁，李夜行站起身来，朝着房间门走去，任凭帕拉克莉丝挂在自己的后背上，待打开了房间门，他正要迈出去，却差点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白慕青。 “啊...”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以及挂在李夜行身上，眼神之中满是警惕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愣住了，老半天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冷艳微笑。 “抱歉，我正准备敲门来着，没想到你直接就把门打开了...还是在身上挂着别西卜小姐的情况下...”看了看李夜行，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白慕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她轻声对李夜行道：“李先生，您的脚步...真的很轻，从门外完全听不到声音，这对于一名干员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本领。” 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慕青，李夜行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那黑色的眸子却亮了几分。 穿着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黑丝袜职业装外套着大衣，但脸上的妆容比起昨天却是淡了几分，尽管言语间尽显热情的态度与良好的修养，但却依旧压不住骨子里的那份冷艳，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工作状态的话，白慕青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冷美人。 “话说，你打算在这里挡到什么时候？”就在快要贴合在一起的李夜行与白慕青互相干瞪眼的时候，挂在李夜行背后的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道：“本座和凡人还有事情要做。” “啊，抱歉...”下意识的避开一个身位，让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离开房间，看着李夜行转过头关好房门，白慕青下意识的问道：“接下来，你们要去做什么？” 听到白慕青的问题，刚刚还说有事要做的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她微微仰起头，思考了几秒，然后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声问道：“凡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早餐。”李夜行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对！没错！”转过头，翘着小鼻子，帕拉克莉丝一脸得意的对白慕青道：“接下来，本座要在凡人的服侍下享用早餐！” “是这样吗...”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客套与尴尬，白慕青轻声对李夜行道：“正巧，我也没有吃早餐，李先生，你介意同行吗？” “介意！”帕拉克莉丝大声回答道。 “不介意。”李夜行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是...是吗？” 这回，白小姐脸上的笑容就只剩下尴尬了。 Chapter-19.经 验 主 义 最终，帕拉克莉丝还是没能阻止白慕青与她和李夜行一起共度早餐。 时间快到上午九点半，酒店餐厅里的人并不多，本着一切从简的原则，李夜行只要了一根烤香肠，相对的，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的早餐就显得要丰盛得多，前者要了半截烤香肠，半截烤西红柿以及少许番茄黄豆，而白慕青则选择了撒上黑胡椒的炸制土豆块与淋上了不知名酱汁的香菇。 “凡人...”用勺子将包裹在红色番茄酱汁之中的黄豆塞进嘴里，苦着小脸咀嚼着咽下，早已被李夜行养刁了口味的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道：“好难吃...” 一口咬掉半个香肠，李夜行轻挑着眉毛，心说难吃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一枪毙了厨师自己上？ “说起来，别...贝拉小姐难道不是E国人吗？”另一边，虽同样对自己这口味奇怪的早餐有些不满，但白慕青却并没有把这种不满写在脸上，用叉子将油炸过的土豆块送进嘴里，咀嚼着咽下之后，她有些好奇道：“我还以为您会很怀念您的家乡口味。” “你这是想要靠贬低E国菜来激怒身为E国人的本座吗？”或许是因为对靠近李夜行的一切雌性生物都抱有敌意，帕拉克莉丝从没给过白慕青好脸色，她轻挑着眉毛，勾着嘴角道：“那还真是抱歉啊，本座对这片土地完全没有感情，E国菜，就是难吃。” 听着帕拉克莉丝的话，李夜行默默将剩下的半截香肠也全部塞进了嘴里。 好了，早餐结束。 用餐巾纸拭去沾染在嘴唇上的油渍，看着磨磨唧唧点了一大堆东西结果连一半都没吃完的S级大魔女与部门术士，李夜行抬起头，酝酿了片刻，沉声对白慕青问道：“今天，做什么？” “今天吗？”见不太说话的李夜行主动向自己提问，白慕青微微一怔，看上去有些意外，她想了想，然后对李夜行回答道：“原则上来说，和那位女士的交流已经结束了，换句话说，我们暂时没什么可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打算吃完早餐后就去归还从布里斯托那里拿到的东西。” 归还从布鲁斯托手里拿到的东西？哦，两把手枪和共计64发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子弹。 “你呢？”另一边，小口吃着早餐的白慕青随口问道：“等归还了装备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找你的那个前女友？” “是现女友。”李夜行阴沉着脸道。 “哦，抱歉...”瞄了一眼脸上挂着暴戾笑容，拿着餐刀将烤番茄越切越碎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微微前倾着身体，低声对李夜行道：“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下，等找到了那位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老实说，李夜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收到来自六月香的回信，要不是因为正在和白慕青一起吃早餐，他肯定要抽空给六月香打个电话。 “谈谈。”最终，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李夜行只能如此回答道。 “谈？怎么谈？”看着笑容越发危险且同样盯着李夜行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神色有些微妙道：“李先生...您...该不会打算带着贝拉小姐去谈吧。” 默默点了点头，李夜行心说不带着帕拉克莉丝还怎么谈？ “我的天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就见白慕青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脸上满是惊悚，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凑近着李夜行，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道：“李先生，你这是担心别西卜小姐与蔷薇之王打不起来吗？” “没关系...”嘴角轻翘着，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不就是一个连短信都不敢回的胆小魔女吗？看本座把她的脑袋拧下来。” 听到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残暴发言，李夜行眉头微微皱起，抬起手来将手指插进帕拉克莉丝的银色发丝之间，用力的揉搓了起来，顿时，帕拉克莉丝发出了一阵惊呼，惹得周围寥寥几个食客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李先生，你这样办事会出大问题的！”另一边，看李夜行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慕青压低着音量急声道：“讲道理，现在您是部门干员之一，而别西卜小姐则是您的契约魔女，而且还是个S级，一旦她和别的S级魔女在E国境内打起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要知道，我们这趟可是秘密行动来着，部门干员在没有经过军情六处的情况下直接进入E国本土，这未免有些太...” “会很麻烦？”李夜行沉声问道。 “不是一般的麻烦，我们部门与多个国家在隐秘方面的情报部门都有名义上的合作，而E国的军情六处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你大摇大摆的把这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我们会很难做...”见李夜行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慕青低声解释道：“而且，和镇魔司与部门的关系不一样，E国官方的神秘力量底蕴不深，他们的魔女大多散落在民间，军情六处难以快速调集，换句话说，你们对于E国人来说可是很大一块肥肉，很可能会被直接扣下！而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又是教会与A国的双重势力范围，在部门与军情六处交涉的时候，他们绝对也会跟着掺和进来，到那时候，你的麻烦就大了！”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面对看上去颇为焦急的白小姐，李夜行沉声道。 怔怔的看着挂着一副死人脸，活像是块滚刀肉的李夜行，白慕青愣住了，老半天后，她才有些不确定道：“李先生，不是有意冒犯你，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该不会完全没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吧？” 没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你说谁呢臭妹妹？ 遥想前世李夜行在东欧做雇佣兵时，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女人缘好的不得了，只要人去了花街，哪怕不给钱，小姐姐们也会一个一个的贴上来，再看看这一世，他从与六月香相识到滚上床单，中间时间都没超过24个小时！堪称光速上垒！更别说某个天天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的矮冬瓜米虫，就这，叫没有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等等... 回想着自己的光辉战绩，李夜行忽然愣住了。 确实，仔细想想，前世时，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女人好像全是花街的技术工作者，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与他滚床单哪怕不收钱也可以算作工作调剂，而这一世，六月香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是倒追的，甚至就连帕拉克莉丝也有这个嫌疑，自始至终，他本人别说主动追求，好像连话都没他女马说过几句！ 表情逐渐变得惊悚，李夜行猛然意识到，白慕青是对的，他，前世业内闻名的雇佣兵，此世的部门新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和女人打交道！ Chapter-20.正 视 问 题 事实上，李夜行并不是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压根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前世时，李夜行的母亲走的很早，而父亲又常年不在家，这就导致学生时代的李夜行几乎完全处于放养状态，早早就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而后来，当同龄人都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却早金三角刀口舔血，等那些学校里的同龄人们上大学了，开始享受青春了，他却窝在一个东欧小国里，高强度的接收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委托，天天在枪林弹雨之间打滚。 要不是因为原身的记忆帮了大忙，李夜行现在极有可能变得更加自闭，与他人正常沟通都会变成问题！ 不，得益于那个奇怪的穿越者外挂言灵术，李夜行与人正常沟通已经成了问题... “总之，虽然名义上这是你的家事，但涉及到的问题其实非常的多...”将浇淋上酱汁的香菇送进嘴里，白慕青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勉强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后，她沉声道：“李先生，就我个人而言，我希望你能在这件事上慎重一些。” 或许是因为谈到了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的问题，餐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重，围绕着餐桌的三人，对这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作为部门人员，白慕青希望这件事可以低调和平的解决，而作为李夜行契约者的帕拉克莉丝则满脑子和那位蔷薇之王打上一场决定李夜行归属的生死局...因为她觉得她肯定能赢，至于李夜行，除了带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起谈谈之外，他完全没有主意。 该怎么谈？谈崩了该怎么办？李夜行只知道不论最后谁会死他都无法接受，至于其他问题，他没得半点思路。 按照原身的记忆来看，这玩意应该就是所谓的“修罗场”吧？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早餐结束了，用餐巾纸擦净嘴角之后，白慕青站起身来，沉声对李夜行道：“我先回房间了，这边的情况，我需要向上京那边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报告，你也是，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妥善处理你这边的问题，十点半，我们出发去归还布鲁斯托的东西。” “可以不还吗？”李夜行沉声问道。 “当然不行了！”白慕青义正言辞道：“非任务期间，你还想带着枪在布里斯托尔的大街上晃来晃去吗？”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想都别想！”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会如此坦诚，白慕青神色微微一滞，随即紧蹙着眉头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罢，不给李夜行说话的机会，白慕青直接转过身离去了，看着那被大衣包裹住的曼妙身姿伴随着高跟鞋的声响渐行渐远，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 “怎么？”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帕拉克莉丝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轻勾着嘴角问道：“有话想说？”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对帕拉克莉丝沉声道：“回去了。” 回到房间的这段路并不算远，只需要离开餐厅，穿过走廊去一楼的大堂坐电梯就好，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一言不发，让这条路显得有些漫长，待两人回了房间，帕拉克莉丝跟着李夜行一起坐在了床边，看着李夜行将手枪和弹X匣从枕头下取出来，她忽然轻笑着道：“真稀奇，凡人，你竟然在害怕。”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便将抽出了一般的弹X匣重新塞回进了握柄之中，将整理好的装备用被褥遮盖住，李夜行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对着六月香的电话号码默默的发起呆来，良久之后，在帕拉克莉丝玩味的眼神下，他手指轻点了下去。 将手机拿到面颊旁，李夜行默默的等待着，在他的印象里，电话接通前的忙音从未有过如此的漫长，好在几秒后，伴随着电话接通，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温润，透过电话听筒传了过来。 “喂？是夜行吗？” “嗯...”尽管六月香并不在自己的面前，但李夜行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真是令人惊讶，竟然会在这个时间打来...”言语间带着笑意，仿佛是要将那一抹爱意透过扬声器传递到李夜行的心底，六月香有些俏皮道：“夜行，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你...没有回短信...”话语在心底酝酿着，李夜行微微偏着头，小声道：“我...有点担心。” 瞬间，似乎是因为李夜行这粗暴的直球而愣住了，电话的另一边没了声响，老半天后，六月香才轻声道：“抱..抱歉，夜行，这段时间...我有些事情在忙，和家人有些关系，你应该是知道的，有些时候，人一旦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十分偏执，很多观念会没法转换，所以我最近其实有些焦头烂额...” 家人？不婚不育法会？如果是这样，那倒也对得上，她们确实是一群粉嫩水灵的...老女人。 “香...”将有关夜影魔道会的问题抛在脑后，轻声念叨着这差不多半年来他几乎从未亲口念叨过的爱称，李夜行轻声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E国，有什么事情吗？”另一边，似乎是因为被李夜行呼唤的爱称的缘故，六月香的声线之间少了一丝从容与优雅，多了一丝粘腻与柔软，她轻声嘀咕着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夜行不太一样...” “哪座城市？”另一边，李夜行直接问道。 “布里斯托尔...”言语间微微一滞，随即便回答了李夜行的问题，六月香轻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夜行？” 果然，六月香也在布里斯托尔吗... 深吸了一口气，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之间多了一抹决绝，他沉声道：“现在，我正在布里斯托尔。” 听到李夜行的话，电话另一边的六月香再度愣住了，半晌后，她轻声问道：“和她在一起？” “嗯...”犹豫了片刻之后，李夜行点了点头道：“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我们的事情。” “夜行，我想这件事我们还可以再等等，你看，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而你那边...”语气瞬间变得急促，那残留着的优雅与从容彻底化作了某种莫名的惶恐，六月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李夜行沉声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夜行...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扬声器里，六月香的声音中甚至染上了一丝哭腔。 “不可能！”语气罕见的铿锵而坚定，李夜行皱着眉头沉声道：“只是想谈谈，我想见你，我不想以后我的女朋友整天就像是住在电话机里！” “那...”声音间带着一丝犹豫，六月香轻声呢喃着问道：“夜行...你爱我吗？” “爱！”李夜行的回答掷地有声。 “好吧...”半晌的沉寂后，似乎是调整好了状态，电话另一边的六月香重新支撑起了那一抹不太坚强的从容与优雅，她轻声道：“如果夜行有时间的话，下午一起谈谈好吗？和那位小姐一起，时间和地点，我想好之后会通知你...”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六月香轻笑着道：“放心，夜行，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为难的...” “毕竟...我也爱你。” Chapter-21.爱 与 不 爱 与六月香的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待李夜行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到裤子口袋里，只见坐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只不过，她脸上那玩味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悦。 “我可全都听到了哦，一字不差，全都听到了哦...”眉头微蹙着，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轻声嘀咕道：“什么蔷薇之王嘛，明明也算是个人类评定S级的大魔女，竟然在凡人这里低三下四的，还说不会为难凡人什么的...这不显得我像个坏女人一样吗？何等的狡猾，何等的无耻啊...” 听到帕拉克莉丝那怨气满满的抱怨，李夜行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轻轻揉搓起少女那柔顺的银发。 真是的，黑死小姐，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当然是个坏女人了。 “真是的，讲道理的话，这种事情其实根本没得谈吧？哪有两个魔女共用一个契约者的道理？”银色的发丝因李夜行指尖的搔弄而显得有些散乱，帕拉克莉丝偏过头，面色微红着小声嘀咕道：“但是，我若不能装模作样的坐下来和她谈谈，而是直接冲上去把她的头拧下来，反倒显得我不近人情，真没想到那个蔷薇之王竟然如此工于心计...” 说着，银发紫瞳的少女抬起了头，眉头微蹙着对李夜行道：“总之，得益于那位蔷薇之王的恭敬与礼节，我决定给她一个谈谈的机会，当然，也只是谈谈，所以，凡人啊，对我的宽容感恩戴德吧！” 感恩戴德，这又不是你哭着喊着说不想走的时候了？ 这么膨胀，你是属河豚的？ “快一点...”另一边，俏脸微红着，银发紫瞳的少女倔强的抬着头，轻声催促着道：“感恩！感恩！” “方法？”收回揉搓着帕拉克莉丝头顶的手，李夜行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当然是吻...”下意识的想要让李夜行与自己接吻，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忽然咽下，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银发紫瞳的少女转过身，上了床，轻轻挪动着小屁股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两腿并拢在一起，那对柔荑抵着柔软的床铺，支撑起微微后仰的身体，迎着李夜行那带着几分好奇的视线，她微微偏过头，缓缓将自己的右腿抬起，任凭裙角自大腿上缓缓滑落。 “来吧，凡人...”小腿搭在另一侧的膝盖上，轻翘着小脚，帕拉克莉丝微微偏过头，眉眼低垂着轻声呢喃道：“像本座宣誓忠诚。” 魔力构筑的黑色丝袜上不带一丝褶皱，细腻而轻薄，轻易便能透出那如皎洁月光一般的白腻肌肤，娇小而纤细的小脚微微绷紧着足弓，于那被黑纱半遮半掩着的足背上隐隐透露出血管与骨骼的纹理，顺着这纹理一路延伸，便是那一颗颗足趾，虽圆润如白色玉石，却不会显得粗短，在那足趾之上，点缀着黑色的趾甲，每一片趾甲之上都精心雕琢着象征亵渎的白色倒十字，为这娇小的少女增添着一抹毫无违和感的成熟与魅惑。 毫无疑问，那即将触抵李夜行唇间的玉足，是天工造物的杰作，不折不扣的艺术品，也许，只有魔女的身躯才会如此的完美，足趾轻轻勾动，抓取着李夜行的视线，或许是因为构筑于魔力的缘故，被黑色丝袜与小皮鞋包裹着的玉足，竟是没有一丝的异味。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行吻足礼？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对着那凑到自己面前的小脚打了一巴掌。 封建余毒，应当去除！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小脚被一巴掌拍到了一旁，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眉头立刻便紧蹙了起来，好似发怒的小奶猫一般瞪着绀紫色的眼眸，她一边倔强的把自己的小脚挪回到李夜行的面前一边愤愤道：“吻一下而已啦！又不像人类女人那样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吊着张死人脸，李夜行再度出手将帕拉克莉丝的小脚拍到了一旁，而帕拉克莉丝则倔强的把自己的小脚又挪了回来，大有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往返几次之后，李夜行终于妥协了，他抬起手，一把捏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脚，将嘴唇轻触在了那支撑起黑丝的足背之上，可谓相当的敷衍。 “真是的，吻的认真一点啊，这可是几百年来无数术士与贵族梦寐以求的无上殊荣，哪怕是鞋底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舔上来，能让你直接亲吻我的足背这已经是无上的宠爱了...”虽然嘴上小声抱怨着，但察觉到李夜行神色间的那一抹不耐烦之后，少女选择见好就收，悻悻的将腿放回到床上，她支撑起身子，像只大猫一样凑到李夜行的身旁，眉头微蹙着道：“凡人，我有事想要问你...” 注视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面无表情，心说你还想作什么妖？ “凡人...”迎着李夜行那瞳孔仿佛随时都会散开一般的视线，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你...爱不爱我？” 哈？ 这是什么问题？ 嘴巴微张着，李夜行人傻了。 “刚刚，和那个蔷薇之王通电话的时候，你有对她说过‘我爱你’，对吧？”眉头微蹙着，绀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李夜行那张死人脸，帕拉克莉丝一脸严肃道：“仔细想想，身为我的奴仆，凡人你好像从未歌颂过对我的爱意，现在，我要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不爱你？ 嘴唇微微蠕动，李夜行想了想，沉声道：“不知道。” “我不要这种回答！”使劲的摇着头，让银色的长发跟着微微晃动，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爱？还是不爱？” 爱？还是不爱？这还真把李夜行给问住了。 爱大概是个什么玩意？李夜行扪心自问，自己对六月香的那种感情，应该就是爱，那么，对帕拉克莉丝呢？爱？好像不是那么明确，毕竟李夜行不是很懂这玩意，可是，不爱？别吧，从契约成功到昨天为止几乎天天都会滚床单，这个时候再说不爱人家，哪怕像李夜行这种低情商社交智障也知道这答案绝对不对劲。 而且...不爱吗？ 看着眼前这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患得患失的女孩，这个将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嬉笑怒骂的女孩，这个会哭着说不想走，想留在他身边的女孩，这个将自己的信任甚至是生命都交给了他，跨越生与死的界限与他缔结了契约的女孩，李夜行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自己当如何自处。 这种时候，交给直觉或许要比瞻前顾后更容易得出正确的答案。 俯下身，无视着少女骤然瞪大的眼睛，李夜行直接吻住了少女柔软的樱唇，直至那炙热的鼻息间多了几分急促，他才缓缓分开。 “爱。” 迎着银发少女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Chapter-22.驱 人 结 界 很快，时间便到了先前约定好的十点半，敲门声适时响起，一秒不早一秒不晚，门外，早已穿戴整齐，补好了妆容的白慕青轻声道：“我们该走了，李先生。” 轻轻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后背，示意少女从自己的大腿上离开，李夜行随手从枕头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枪与弹X匣，从床上站起身来，朝着房间门口走去，而帕拉克莉丝则跟在他的身后，轻轻扯着他的衣角，看上去竟是罕见的乖巧。 打开门，走出房间，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白慕青，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关上了房间门。 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夜行与扯着李夜行衣角的帕拉克莉丝，察觉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氛围变化，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便轻笑着道：“看来你已经解决你的问题了。”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滞，倒是他身后的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轻翘着小鼻子一脸正色道：“本座前思后想之后，决定彰显本座的大度，给那个偷腥猫一次对话的机会。” “如此甚好，贝拉小姐。”白慕青微微欠身，轻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 准备齐全，离开房间，一行人乘坐着电梯下了楼，离开了布里斯托尔大酒店，在街道旁，他们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上了前座的白慕青示意司机开到外城区，因为任务已经尘埃落定，不再需要打探情报，所以，这次白慕青没有再同出租车司机说上半句话，在这沉默之中，一众人在外城区的一处路口下了车。 似乎是因为考虑到了保密的问题，白慕青并没有直接让司机停在那处不起眼的小商店。 “走吧...”待到那出租车伴随着引擎声渐行渐远，白慕青转过头，沉声对李夜行道：“归还装备，然后，你就可以处理你的私事了，等你把事情办完，我们一起回国。” 没有回话，李夜行沉默着对白慕青点了点头。 今天，布里斯托尔的天空依旧阴沉着，不肯洒下哪怕多一点点的阳光，外城区的街道上也依旧冷清，甚至不见哪怕一个行人，青石板铺就的人行道旁，一架架店铺照常开着，只是那印在玻璃门上的贴纸遮挡住了外来者的视线，让人看不见店铺里面，一时间，连同着两侧居民楼上那一扇扇黑漆漆的窗户，竟有些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 穿行在寂静的街道之间，只余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走在最前面的白慕青一边迈动着脚步一边打量着周围，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道：“真奇怪，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为什么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说着，她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要不是因为设备没反应，我都要以为有人张开驱人结界了。” “驱人结界？”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隐约有些印象，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似乎是在那个被自己打怕了的R国同行那里。 “哦，那是各国隐秘机构在行动时都会携带的一种特殊装置...”见李夜行有些疑惑，白慕青立刻轻笑着解释道：“驱人结界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术式，距可考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镇魔司成立之前，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魔女可以施展某种将空间异化的特殊能力，我们将其称之为结界，后来，各国的术士试图仿制这种技术，却阴差阳错的发明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术式，也就是驱人结界。” “所谓驱人结界，其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以施术者为中心，制造出半球形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所有没有接触过隐秘力量的普通人都会接受到心理暗示，他们会自觉地远离这个半径，如果接收到的暗示不够强大，不足以将人驱散的话，仍处在范围内的普通人会自觉地无视各种异常，比如术士和魔女，与此同时，这种术式还会形成一个原理不明的魔力层，有些类似与魔女结界的边界，把结界内的声光封闭在驱人结界之内...” “听上去...很扯。”面对白慕青的解释，李夜行沉声道。 “这不算什么，等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你就明白了...”白慕青轻笑着道：“魔女的能力与各种各样的术式，远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光怪陆离的多...” 对着李夜行笑了笑，白慕青接续解释道：“当然，术式并不是谁都可以学习的，这需要非同一般的资质，第一代术士的学习往往是最艰难的，而一旦普通人成功掌握了术式，其向下的一代直系血亲将更容易学会术式，若是传承够久或长时间与超凡力量接触，甚至还可能会出现自我觉醒未知术式这种状况，当然，这种情况及其的罕见，在镇魔司与教会有文字记载的千年历史之中也只有不足百人，至于你，据我所知，你的情况比较奇怪，部门查遍了你的族谱，可查的五代以内均是普通人，现有理论上几乎不存在自我觉醒术式的可能性，关于你的情况，部门上层也很奇怪...” 随口向李夜行解释着关于术士与术式的发展史，白慕青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言了，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抱歉，扯远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是对普通人还是对术士而言，学习新的术式都是非常艰难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从上个世纪开始，各国的隐秘机构都在尝试能不能将这种实用性极强但难以学习的术式变成一种特殊的装置，于是，也就有了现在的便携式驱人结界...” “呵...”拉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与李夜行并肩行走着，帕拉克莉丝轻声嘲讽着道：“唯有这种时候，蟑螂才能爆发出远超昆虫的智慧。” “总之，驱人结界就是这样的东西，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应该也会用到...”无视帕拉克莉丝的阴阳怪气，轻轻抬起手表看了一眼上面的读数，白慕青轻笑着道：“不过，现在的驱人结界技术并不完美，在使用过驱人结界之后，被使用了驱人结界的区域内会残留下非常明显的魔力痕迹，而且波形十分的容易辨认，在神秘事项上颇为强大的几个国家都可以通过技术手段侦测到。” 听完白慕青的解释，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同时还转过头，看向了四周。 的确，虽然布里斯托尔只是一座边陲小城，外城区的人流量也不大，但...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不是有些反常过头了？ 前世时，作为一个老道的雇佣兵，李夜行深知随机应变的重要性，比起那些看似可靠的设备，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而现在，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脚步骤然止住，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帕拉克莉丝，而另一边，似乎是领会到了李夜行的意思，帕拉克莉丝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轻轻嗅了嗅，似乎是想要从空气中寻找什么，片刻后，迎着李夜行的眸子，她轻轻摇了摇头。 见帕拉克莉丝什么也没找到，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道只是巧合？今天大街上真就没人？ 不，这不可能。 “等等...”就在李夜行四下打量时，只见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的白慕青同样停下了脚步，她抬起手腕，看着腕表底部层层的指示读数，眉头紧蹙着道：“检测到极其细微的魔力波动，疑似某种残留，但是，这个波形...我从没见过。” 伴随着白慕青的话，隐约间，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有些潮湿，甚至黏稠。 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街道的尽头一点点从视线中隐去，李夜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起雾了！ Chapter-23.拒 绝 谈 判 白色的雾气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渗透自地底，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让这本就不见阳光的街道变得更加阴冷，隐约间，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响动，但屏息细听的话，却又有些难以捕捉，伴随着街道上的能见度越来越低，白慕青下意识的后退着，回到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身前。 “这个读数太低了，完全不像是魔女的魔力反应...”眉头紧蹙着，白慕青一边死死盯着手上的腕表一边沉声道：“但是...已知的术士应该无法展开规模如此巨大的术式才对。” “是魔女...”小鼻子微微松动，帕拉克莉丝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暴戾的弧度，绀紫色的眼眸睁大着，似乎是想要让视线穿过这白雾，她冷笑着道：“不过，闻闻这魔力的味道就能判断出来，只是个不值一提的杂碎而已，这种杂碎，本座要捏碎她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贝拉小姐，恕我直言，您是一个B+级别的魔女...”见黑色的雾气隐隐自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升腾，白慕青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如果能做到的话，击退就好，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不然的话，我们要面对的麻烦可就不仅仅是一个魔女了。” “本座知道...”收起了那溢散的黑色魔力，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不悦，她轻声道：“毕竟，本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个时间点上，本座也不想引来E国的官方人员甚至是教会的杂碎。” “没必要...”忽然间，一直一言不发着的李夜行开口了，眼神阴翳着望向前方街道那被雾气遮掩起来的拐角，他沉声道：“未必是奔着我们来的。” 话音刚落，隐约间，前方似乎传来了一阵诡异的轻响，那声音就像是玻璃被击碎了一样，紧接着，一个人影自雾气之中浮现，那身影颇为高大，还带着阵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难以察觉的紫光自那人影的头部闪过，微微停滞的人影直奔着一行人而来，一边奔跑着还一边挥舞着手臂，用标准的A式英语大喊道：“跑！快跑！她们翻脸了！” “什...”听到来自雾气另一边的呼喊声，白慕青愣住了，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见一旁李夜行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翳，杀气四溢，他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正要朝那急速跑来的男人开火，就听帕拉克莉丝突然急声道：“退下！” 左臂将李夜行护在身后，右手扯住白慕青的大衣猛地后拉，伴随着白慕青因身体失衡而惊叫着跌坐在地上，猛然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瞬间将白色的雾气撕裂开，紧接着，一道细小的切口出现在了帕拉克莉丝那黑色的皮夹克上，看那架势，就仿佛是要将帕拉克莉丝的肚子剖开！ “呵...”发出一阵冷哼，帕拉克莉丝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向了身前，然而下一秒，她的眉毛便微微挑了起来，只因五指撕破空气之后带来的空虚感告诉她，她抓空了。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一道隐藏于雾气之中的娇小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沿着街道旁的居民楼垂直奔跑，直至身形完全隐藏于雾中，帕拉克莉丝似乎来了兴致，她轻勾着嘴角小声道：“能力倒是有趣，看来也不是那么废物。” “哎呦！见了鬼了...”就在帕拉克莉丝挥手那娇小魔女的瞬间，高大的身影终于穿过雾气跑到了一众人的面前，那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白人男性，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理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相貌也算是英俊，双手撑着膝盖，俯着身喘着粗气，他表面上狼狈，却也在用隐晦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先是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白慕青，随即又看了一眼挂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当看到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帕拉克莉丝你之后，男人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李夜行想了想，再度抬起枪来，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我靠！见鬼！”伴随着一声玻璃炸裂似的声响，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自男人的身前亮起，挡开了子弹，而那男人则被李夜行的突然出手吓得几乎要跳起来，眼眸中流转着淡紫色的光，他急速摆着手道：“你这家伙怎么直接开枪了啊！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试着交流一下吗？！” 另一边，见自己的子弹竟没能杀死眼前这个男人，李夜行转过头，默默看向了帕拉克莉丝。 “帮你解决掉让你不爽的蟑螂对吧？没问题，凡人，我与你的承诺依旧生效...”与李夜行对上视线，瞬间便明白了李夜行的想法，帕拉克莉丝冷笑着抬起手来，将掌心对准了眼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当她准备将那男人干掉时，只见那男人一边慌乱的摆着手一边大急声道：“别别别！我有用！我有利用价值！你们先听我说句话！” “听吗？”维持着举手的姿势，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 李夜行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等等！等等！我能看见那家伙！”眼看着黑色的魔力在帕拉克莉丝的掌心之间聚集，那男人指着自己那微微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眼睛急声道：“我的术式是瞳术！我能看见那个魔女！你们留着我有大用！没我你们走不出去...等等小心！” 话音刚落，猛然间，又是一阵寒光闪过，伴随着瞳孔骤然紧缩，帕拉克莉丝踏前一步，骤然挥手，一直挂着淡然笑意的眼神中终于流出了一丝愤怒，只因为这一击，那隐藏在雾气中的魔女针对着的竟是李夜行！ 毫无疑问，在察觉到帕拉克莉丝的棘手之后，那魔女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身上，而在这布里斯托尔之内，可以精准的从三个人类之中找到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来者的身份简直是昭然若揭！ 夜影魔道会！ “你看！这混蛋不是奔着我来的！她就是奔着把我们全宰了来的！”另一边，因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冒出了满头的冷汗，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急声道：“相信我！至少现在我们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我不会害你们！” 看着眼前的男人，李夜行神色阴冷着放下了枪，从那男人喊出第一句话开始，他便明白了这男人的算盘，这人企图将他们一行人卷进来，以此为自己创造机会脱身，但刚刚他射向这男人的一枪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夜影魔道会的魔女还是毫不犹豫的攻击了他，那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或许，说不定...这家伙这能用一用？ 虽然搞不清理由，但从一开始，夜影魔道会的魔女就不打算留活口！ “走吧。别站在这...”另一边，察觉到李夜行的态度有所变化，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先是向着四周扫视，然后才忙不迭的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Chapter-24.职 业 素 养 “哎呀哎呀，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真是的，我还以为我真会死在这个地方呢！” 雾气弥漫着的狭窄小巷里，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衣领散去身上的热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一旁，白慕青的脸色就显得很难看了，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无措之后，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在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组员被强行卷进了他人的危险之后，出身镇魔司的部门女干员终于卸下了良好修养带来的伪装，看向男人的眼神冰冷的吓人。 一众人藏身的小巷非常的狭窄，并不适合那个隐藏在雾气之中的魔女发动突袭，借由这短暂的安全，李夜行迈着步子来到那男人的身前，蹲下身来冷声道：“谈谈，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啊，你说这个啊...”嘴角勾起一抹明明很和善却又莫名让人反感的笑意，那男人指着自己那微微亮起紫光的眼睛，笑着对李夜行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掌握着非常罕见的瞳术，我可以看到那家伙藏在了什么地方。” 说着，那男人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打个比方，我看的见你藏在衣袖之中的弹X匣。” 见自己衣袖藏着弹X匣的事情被拆穿，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透视眼？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 确实，李夜行现在所面对着的状况有些麻烦，对面那个魔女的能力着实有些邪门，但还不至于压住帕拉克莉丝，可问题在于，帕拉克莉丝全力发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一旦解放灵装，魔力外放，怕是用不上几小时就会引得E国官方人员直接介入，眼下，想要让帕拉克莉丝在压制实力的情况下驱逐甚至是干掉那个能力诡异的魔女，眼前这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家伙可以说必不可少。 不过...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李夜行直接将手中那把手枪的枪口顶在了眼前这男人的额头上。 “喂喂喂！”虽然有办法避开枪击，但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还是被李夜行的态度给吓了一跳，他慌乱摆着手，瞪大着眼睛急声道：“有没有搞错？！都说了你们需要我！” “不那么需要...”李夜行沉声道：“我们可以自己搞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见李夜行没有直接扣动扳机，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立刻便明白了李夜行的言下之意，他举起双手，咧着不那么好看的笑容道：“你还想要什么？” “衣服脱了。”李夜行冷声道。 “什么？”表情瞬间呆滞，那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便疯狂的摇着头道：“不行！这里可是...” “脱了。” “我真的只喜欢女人啊！朋友你这样...” “脱了！” “哦...” 彻底没了脾气，男人犹豫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褪去了自己的灰色西装，正当他想要解开衬衫上的领带，就见李夜行一把将西装抢了过来，当着那男人的面，他将西转展开，只见那件微微沾上了些许污渍的灰色西装里，竟挂着好几个奇怪的黑色装置，上面布满了微微闪烁着蓝光的集成电路，装置乍一看和智能手机差不多大小，甚至更为轻薄，只不过有好几个已经不亮了，上面还布满了裂痕，一看便知道是坏掉了。 早在刚刚那男人扯开衣领的时候，李夜行便隐约察觉到，那男人西装的摆动幅度好像不对劲，很可能藏了东西，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这是...”另一边，和李夜行一起看着藏在西装里那堆奇怪的装置，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眉头微蹙着沉声道：“A国51区的便携式替身术？” “替身术？”另一边，帕拉克莉丝似乎也来了兴致，她微微俯身，将其中一个设备从西装里抽了出来，一边打量着一边轻笑道：“本座有听说过，极东之地那些矮个子术士的小把戏，对吧？” “没错...”见自己保命用的小把戏被拆穿了，那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可以抵挡一次A级或A级以下魔女的攻击，一般人可不会带这么多，毕竟这玩意可是贵得要死。” 贵得要死？很好。 没有说话，李夜行默默将西装里贴合着的设备一个个取了出来，两个留给了自己，两个递给了白慕青，至于坏掉的，全部留在了西装里，还给了那个男人。 “你倒是给我留一个...”看着自己保命用的玩意全部被李夜行毛走，那男人正想说什么，却见李夜行握着手枪的手微微用力，把那男人的额头顶的生疼，无奈之下，他只得悻悻穿上了西装，脸上的笑容已是无比勉强，他正想自我安慰一番，却见李夜行完全没有将枪放下的意思。 “你还想要什么？”男人苦笑着问道。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狠狠的用枪顶了顶男人的额头。 “我什么都没有了啊！”男人急声道：“我把保命用的东西都全部交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眼神越发阴翳，李夜行那压上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顿时，冷汗自那男人的额头上淌了下来，他慌忙抬起手道：“我...我还有情报！我手上有关于夜影魔道会的重要情报！我可以和你们分享！” 说着，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还带着干涸血迹的读卡器，只是还没等举起来，就见守在旁边的帕拉克莉丝眼疾手快，一把给抢走了。 “哦吼？”打量着手里的小东西，帕拉克莉丝抬起头，嘴角勾勒着一丝玩味道：“你这蟑螂...该不会骗我们吧？” “分享情报？”另一边，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你们51区还有这种传统。” “我只负责把情报传递上去！”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急忙道：“至于这情报有没有被其他人掌握，与我无关！” “情报被我们拿走了，你怎么办？”白慕青冷声追问道。 “我当然有备份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备份？！”见白慕青有所怀疑，那男人立刻急声解释起来，末了，他转过头，对着李夜行挤出一丝笑容道：“这回，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咱们是不是...” “不...”出乎男人的意料，李夜行挂着那张死人脸冷声道：“你有。” “我还有什么啊？！”看着李夜行这张诡异的死人脸，男人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保命的家伙被抢走了不说，还被人用枪顶着脑袋，情急之下，他哭丧着脸道：“你要是再跟我要，那我也就只剩钱了啊！你该不会是想要钱吧？！” “50万，美金...”李夜行冷声道：“手机转账。” “哈？”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傻眼了。 “50万美金...”另一边，似乎是以为眼前的男人没有听清，李夜行冷声道：“这是佣金，你雇佣我们保护你的佣金。” Chapter-25.分 赃 不 均 李夜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初，在了解到自己第一次外勤工作的行动搭档是一个进入组织还不到一个月的新人时，白慕青多少是有些不快的，虽然理论上讲这次行动并不会发生危险状况，但白慕青对于李夜行在遭遇危险时是否有随机应变完成护卫工作的能力一事深表怀疑，所以，倚靠着自己在部门内部的权限，她第一时间调看了李夜行的档案。 然后，白慕青就傻了。 疑似自我觉醒言灵术式，契约S级魔女别西卜，在肉搏战中正面对抗教会肃清部队神父并将之击溃，疑似有精神问题的...全职网络小说作家？！ 尤其是在精神问题一栏，档案的文字十分神秘，抛去专业术语，其大意为：李夜行很可能将自己与自己小说中的主角混同了，这会导致他在行事风格上无限接近他那本小说的主角。 李夜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白慕青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没能再读下去，行文虽还算流畅，但完全没有文笔可言，整体平铺直叙，很难让她掀起阅读的欲望，而在与李夜行正式接触过之后，她亦没有察觉到李夜行有什么别的问题，在她眼里，不考虑档案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战绩，李夜行只是个寡言少语，阴沉的有些过分的年轻人而已，这很符合她对网络小说写手的印象认知，而李夜行的那个魔女，残暴而傲慢，也同样符合她对西方魔女的印象认知。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现在，白慕青有些后悔了，那本无聊的小说，也许她当时应该读的再认真一点，这样，她就能搞清楚李夜行到底在想什么... 讹诈A国同行？！而且还是奔着钱来的？！这是一个正常部门干员应该有的脑回路？！你确定你不是从慈爱庵里跳出来的？！ “李先生...”眼看那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真的把手机舀了出来，白慕青的神色越发的不自然，眉头微微抽搐，她忍不住低声道：“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与白慕青对视着，半晌后，他挂着那张死人脸，沉声问道：“三七开？”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 “六XX四？” “都说了！这不是钱的...” “啧...”眼神变得越发阴翳，李夜行咂了咂嘴，冷声问道：“最多六XX四，别想五五。” “这不是如何分赃的问题！”白慕青扶着额头急声道：“你这种行为本身就很不妥当吧？！” “哪里不妥？”还没等李夜行回话，就见站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转过了头，她微微翘着小鼻子，轻勾着嘴角道：“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吗？本座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去保护一个与本座不相关的杂碎蟑螂吧？” 说着，帕拉克莉丝转过头，将双手轻抚在了李夜行的肩膀上，俯下身，凑到李夜行的耳边，她轻声道：“凡人，作为德高望重的魔女，本座愿为你证明这场交易的公平与公正...顺便说一下，我要吃那个澳洲龙虾，凡人你做给我吃。” 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完全没有问题，李夜行冷声对着眼前这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的男人道：“我的卡号是...”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您没有A国的银行卡吧？”脑中似有灵光闪过，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急声对李夜行道：“这样的话，我恐怕...” 猛地将枪口移开，对着一旁的石砖墙壁开了一枪，将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男人吓得打了个哆嗦，李夜行再度将枪口顶上了那男人的额头。 “噢噢噢噢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有另一套权限所以钱的问题好商量总之别再开枪了他女马的...”额头上淌着冷汗，男人忙不迭的为李夜行的卡号转了一万美元，末了，他苦笑着道：“但是，境外转账有额度限制，最多只能转这些，如果你不嫌弃，我口袋里倒是还有些零钱...” “有招想去，没招死去...”将手伸进男人的裤子口袋，抓出一把英镑来递给身后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冷声道：“别试图拖我的工资。” 怎么就成了你的工资了？！ “好好好我试试我试试...”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狰狞，那男人低着头，不断的按动着自己的手机，没过一会，他如脱力了一般将手机屏幕朝向了李夜行，嘴角抽搐着道：“转过去了，50万美金...” 话音刚落，忽然间，只见男人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提示着来电，男人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然后迅速接通了电话。 “喂？头儿？”压低着声音，那男人低声招呼道。 “权限转账？哦，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这是必要的...行动支出。” “我没赌！再说了，我若赌博怎么可能会输钱？” “好了头儿，我这边状况有点复杂...”又看了李夜行一眼，测过身来有手遮挡着嘴巴的男人低声道：“等我这边处理好再向你报告。” 伴随着电话挂断，男人转过头，眉毛轻挑着对李夜行问道：“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再度伸手，在那男人越发扭曲的神情中抽走了男人那藏在腰间的手枪，李夜行站起身来，沉声对男人道：“拿钱，办事，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枪，你用不到了。” 说着，李夜行还不忘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这手枪的模样有些奇怪，虽然通体漆黑，但拿在手里很轻，手感也很微妙，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材料。 嗯，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虽然这买卖做的还是有点亏，但作为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开张...可以接受。 “我说，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我在天朝那边的同行，对吧？”另一边，不再被李夜行用枪指着脑袋，男人悻悻的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心有余悸，他的后背依旧死死的贴着墙壁，在察觉到李夜行是个说不通的怪物之后，他转过头，挑着眉毛对白慕青一脸不悦道：“这就是你们天朝人的行事方式？简直跟强盗一样！强盗都不是这么抢的！” “注意你的措辞，蟑螂...”还没等一脸尴尬的白慕青有所表示，就听站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冷声道：“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你仅仅是付出了一笔金钱，就能让本座这样的魔女保护你，你得到的不是保护，而是你这条如风中残烛一样的小命，你已经赚了。” 好家伙！不仅行为像强盗！就连逻辑也和强盗一模一样！ 看了一眼不停点着头附和的李夜行，西装男人的脸色越发诡异了。 这...这不对啊？！天朝的同行都是要脸的啊！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死人脸底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怪胎？！ Chapter-26.替 身 使 者 短短几分钟，狭窄逼仄的小巷子里，来自A国的水城特工成功的以极其亲民的价格，雇佣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强力打手...虽然他看上去并不开心，甚至连神色都跟着有些扭曲。 除去51区的特工先生之外，还有一个人表情不太对劲，那就是白慕青，眼下，李夜行伙同契约魔女当着她的面讹人钱财都是小问题，真正让她感到头疼的是，情况失控了！很明显，从那隐藏在雾中的魔女登场开始，行动的主导权已经彻底转移到了李夜行的手里，而李夜行的行事风格，简直是肉眼可见的乱来！ “李先生...”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白慕青决定稍微敲打敲打这条脱缰的野狗，眉头微蹙着，她沉声对李夜行道：“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还是劝你行事谨慎一些，毕竟，不管这件事最终发展成什么样子，最后提交报告书以及任务细节的那个人都是我，有些责任，我担不起。” “哦？你想告黑状？”一看见这个总是和自家契约者眉来眼去的人类女人想要对自己的澳洲龙虾下手，帕拉克莉丝的嘴角立刻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她冷笑着道：“谁给你的胆？” 另一边，见白慕青是这样一副态度，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心说这姑娘好像有点...太嫩了。 老实说，李夜行既然敢在这个地方当着白慕青的面讹诈...向A国的同行友好的推销自己，那就说明他完全不怕白慕青在背后参他一笔，毕竟，关于他自我觉醒术式的事情，在部门那边几乎已经算是实锤了，也就是说，因为先前胡乱利用他炮制教会的问题，部门还欠着他一个交代，虽说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夜行的状况实在是过于极端，堪称史无前例，但部门因为经验主义而在工作上出了疏漏，这也是事实。 上面的大人物肯定是不会希望李夜行总把这件事挂在嘴上的，对李夜行这种不上班还白领工资享受待遇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低调的妥协手段，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不越线，部门上面的人肯定不会因为细节上的问题为难他。 换句话说，这五十万美金，李夜行吃定了...澳洲龙虾也吃定了！ “好了好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能正式开始了吗？我花了钱的...”对自己那五十万美金念念不忘，西装男人XX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了头顶的墙壁，他沉声道：“我的术式能力有限，无法穿透楼层，但雾气还没有散去，就说明那个小可爱正在等我们...” 微眯起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眼眸，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沉声介绍道：“开膛手杰克，十九世纪末最臭名昭著的魔女之一，以愚弄和猎杀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为乐，后来因圣十字教会的追剿而加入了夜影魔道会，军情六处给出的实力判断是A-，而我们这边的实力判定是B+...” 说着，男人转过了头，看向了站在李夜行身旁的银发少女，他轻挑着眉毛道：“老实说，对于你们能不能搞定她这件事，我深表怀疑。” “呵，竟敢质疑本座的实力...”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帕拉克莉丝轻声嘲讽着道：“要不是因为交易，本座绝对会踩扁你，让你的蟑螂汁水溅的到处都是。” 与周围其他人不同，当钱到账，李夜行便彻底进入了工作状态，紧握着手中装载着对魔女弹药的手枪，李夜行挪动到巷口，背靠着墙壁，隐蔽的朝着小巷外的街道张望，或许是被李夜行身上所弥散出的氛围感染了，一时间，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白慕青，亦或是那个51区的特工全都不做声了。 “能看见吗？”半晌后，西装男人静悄悄的摸到李夜行的身后，低声对李夜行问道。 听到西装男人的话，李夜行想了想，默默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之前从男人身上搜出的替身装置，随手塞进了男人的裤子口袋，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竟主动归还了替身装置，那男人微微一愣，却见李夜行猛地一个转身绕到了他的身后，抬起腿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顿时，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叫骂，西装男人被李夜行一脚蹬出了小巷。 “见鬼！”瞬间便明白了李夜行的想法，西装男人的脸色瞬间涨的像猪肝一样，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骂娘，猛然间，白色的雾气之中闪过了一道寒芒，伴随着玻璃破碎似的声响，蓝色的光影瞬间从那男人的腹部炸开，在这冲击力下，他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头顶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西装男人还没来得及起身，只听一连串的枪声骤然响起。 双手握着手枪，不停地扣动着扳机，李夜行迅速开火一边快步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视线紧锁着那不断在雾气之中高速移动着的娇小暗影，透过白雾，他能隐约看见，那魔女在空中以惊人的速度个诡异的姿势辗转腾挪着，躲避着一发发袭向她的子弹，这对李夜行的枪法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无视着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大声咒骂着的西装男人，亦无视着正飞速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李夜行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危险之下，眉头紧皱着对那急速跳动的身影扣动着着扳机，眼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李夜行忽然手指停顿，他屏住了呼吸，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则急速摸向了自己的腰间，似乎是想要取出弹X匣，下一秒，寒光乍起，娇小的身影直奔李夜行而来，李夜行甚至能透过雾气看得见那对发光的六芒星。 右手维持着伸向腰间的动作，左手仍握着手枪，宛若一个老牛仔，迎着裹挟寒光急速袭来的魔女，李夜行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打出了最后一发子弹。 顿时，伴随着一阵奇怪的轻响，红色的纹路凭空出现，向着四周蔓延，消失，而那被李夜行用对魔女子弹零距离命中的开膛手闷哼一声，眼看就要栽倒在地面上，只是在她即将面部着地的瞬间，她猛地伸出胳膊撑向地面，以此借力在李夜行身后腾空而起，待李夜行转过身，就见那身影踩着垂直地面的墙壁，向着居民楼的楼顶急速狂奔着，只是那身形看上去少了一丝飘逸，多了一抹狼狈。 9MM对魔女弹头，B级魔女吃上一发会被严重阻碍魔力流动，即便是A级吃上一发也不会太好受，周围那隐隐变淡了的雾气在告诉李夜行，这东西已经生效了。 “凡人！”脸上满是担忧，帕拉克莉丝一个箭步冲到李夜行的身旁，一把揽住了李夜行的腰，一边将凝聚着黑色魔力的手掌对准着开膛手的逃跑方向一边急声道：“你这家伙也太乱来了吧？！” 另一边，白慕青也冲了出来，她拔出大衣下的手枪，对着那急速狂奔着的黑影连开了三枪，脸色异常的难看，近乎可以说面若寒霜，这不是因为三枪全空，而是因为李夜行这拿着把枪就敢和魔女正面硬刚的玩命行为！ 要知道！一旦最后的那一枪打空了，除非帕拉克莉丝魔力外放，不然李夜行必死无疑！ Chapter-27.雾 影 现 形 抱着头，死死的趴在地上，眼角的余光顺着胳膊之间的缝隙看着李夜行仅靠一把手枪就将魔女的进攻化解，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微张着嘴巴，眼眸之中的震惊已是无以复加。 作为一个常年与超凡力量打交道的特工，西装男人深知装载着特殊弹药的手枪不过是个安慰，对于常规的人类士兵而言，别说命中绝大部分都可以超音速移动的S级魔女，哪怕是想要击中高速移动中的A级魔女也是难如登天，而那个天朝来的家伙，竟然敢拿命去赌那即将被魔女命中的瞬间！ 即便是身上还带着一个替身装置，这种行为也有些膨胀过头了！这家伙的行事风格简直太奔放了！他真的是同行吗？他真的了解那些怪胎的力量吗？ 然而，街道之上那隐隐淡去了几分的雾气，仿佛在提醒着西装男人，李夜行的豪赌成功了。 “女马的，真是个怪胎，这种人可不像是官方人员...”嘴唇蠕动，西装男人下意识的呢喃着，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见李夜行迈着大步子直奔他而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起来！”眼神依旧阴翳着，却又仿佛藏着一团烈火，李夜行咧着嘴角，一脸兴奋道：“找到她！” “啊？哦哦哦！”被踢翻的西装男人微微一愣，随即连滚带爬的支撑起身子，急速扫视着周围的楼顶，伴随着那眼眸之中隐隐亮起紫色的流光，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 “一点钟方向住宅楼楼顶！”西装男人急声道。 听到西装男人的话，迅速判断出敌方魔女的位置已经超出了手枪针对魔女的有效射程，李夜行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只手抬起来拍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则指向了西装男人提示的方向，而另一边，帕拉克莉丝心领神会，直接将早已凝聚好魔力的掌心对准了李夜行指着的方向。 “在吾之伟力面前忏悔吧！”嘴角勾起暴戾的笑意，帕拉克莉丝猛地将手中凝聚出的球形黑色魔力抛起，顿时，那只有拳头大小的黑色魔力球升上了天空，疯狂的朝着那楼顶的人影发射着一枚枚乒乓球大小的黑色魔弹，那身影见状，立刻沿着楼房的边界极速狂奔了起来，一边躲避着那一发发黑色魔弹的追踪一边伺机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伴随着身躯与雾气之中化作暗影，裹挟寒光，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急声道：“来了！” “呵...”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不屑，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跪拜！” 瞬间，黑色的魔力裹挟着粉嫩的小拳头私立而空气，迎着寒光狠狠的砸了过去，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自空中浮现，打着滚狠狠砸在了街道上，在身体触碰路面的瞬间，那身影骤然弹起，稳住身形，踩着黑色朋克长靴的双脚划过地面，留下两道痕迹，于此刻，隐藏在雾中的魔女，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真身，其正是之前那个守卫在夜影魔道会会长门前的魔女！ “终于露出真身了吗？”大拇指自右手剩余的四根手指之上一根根挤压过去，发出四声骨骼断裂似的脆响，帕拉克莉丝步步上前，微微抬起头，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尽显嘲讽，俏脸上勾勒着一抹冰冷的笑意，她轻翘着嘴角道：“杰克...对吧？只敢藏身于雾气之中的鼠辈，见到本座竟然还不跪拜？！” 冰冷的眼神映照着紫色的六芒星，俏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迎着步步逼近的帕拉克莉丝，双手各握着一把黑色匕首的杰克微微弓起了身体，明明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攻击并不强劲，甚至完全不像是一个B+级魔女该有的实力，但不知为何，看着那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娇小身影，她只觉得迎面而来的是万钧的恐怖压力！ 这种感觉，她只在前任夜影魔道会的会长身上感觉到过！即便是现任会长，若不动用底牌，怕也是无法匹敌！ 难道...是传说之中的S级？！ 不，这不可能，S级的魔女凭什么供低贱的人类差遣？！ 没有言语，只是将双刀交叉着横在胸前，杰克压低着身形，任凭化作雾气的魔力自身躯一点点升腾，在这雾气之中，那身颇具朋克风格的黑色装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黑色的绷带，那绷带缠遍着杰克的身躯，遮挡住杰克的面庞，只露出两只透露着六芒星的眼眸，它们顺着杰克的脖颈向下蔓延，紧紧束缚杰克的身躯，勾勒着杰克那纤瘦而娇小的身材，在那每一根绑带之上，都铭刻着长串手写体的英语，在雾气之中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尽显诡异。 “哦吼？”见眼前的雾气伴随着杰克的变装又凝实了几分，帕拉克莉丝的笑容越发玩味了，她微微歪着头，摊开双臂，勾着嘴角笑着问道：“竟然凝聚了灵装吗？真是有趣，你就不怕那些人类闻着你的味道找上门来吗？这会给你们那位喽啰会长添麻烦吧？” “为了达成夜影魔道会的夙愿，我将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黑色的匕首在缠满了黑色绷带的指间旋转着，摆出进攻架势的杰克冷声道：“特拉修斯大人将会向整个世界证明！和你这种家伙不一样，我等魔女，绝不需要依靠那些低贱的生物！” “哈？”眉毛微微翘起，似乎是无法理解杰克那不着边际的言语，帕拉克莉丝还没等抬起手来，就见那站在不远处的身影骤然消失，如同瞬间移动般直接出现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她张开双臂，高高扬起匕首，一个十字切割狠狠斩向了李夜行的后背，似乎是想要将李夜行直接一分为四，却不料李夜行甚至没有回头，他抬起左臂，将右手的手枪穿过腋下，对着身后直接开火，顿时，枪声与玻璃破碎似的声响同时响起，伴随着李夜行身上的最后一个替身设备因报废而冒出黑烟，红色的纹路瞬间自李夜行的背后凭空炸裂。 发出一声闷哼，杰克一个后空翻与李夜行拉开距离，双腿大开着支撑地面，她前倾着身体，一只手拄者路面，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捂着她的胸口，眼神中满怀着憎恶，她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眉头紧蹙着道：“低贱人类的把戏...那些...将力量提供给人类的该死叛徒！” 身体虽不至于因为人类的小口径手枪弹药而受伤，但魔力运行的阻塞感却因连续中弹而变得越发明显，眼看着周围那因为凝实了灵装而变浓的雾气再度淡化，杰克怒吼着支撑起身体，表情不复之前那般冰冷，显得愈发歇斯底里。 毫无疑问，在被帕拉克莉丝疯狂羞辱以及没能从李夜行身上讨到好处之后，臭名昭著的开膛手，要动真格的了！ Chapter-28.雾 影 边 界 安静与躁动，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安静的是布里斯托尔的街道，那白色的雾瘴虽渐渐淡薄，却依旧诡异的阻隔着声响，躁动的是魔女，来自百年之前的杀人魔狂热的喘息着，任凭白雾不断的从黑色绷带灵装的间隙之间渗透出来，伴随着那迷雾一般的魔力溢散，空气中的魔力波动急速飙升，以至于白慕青和灰色西装男的腕表同时发出了“嘀嘀嘀”的警示音。 “魔力外放！”看着手表底部那不断跳动着的读数，白慕青眉头紧蹙着道：“这个读数...毫无疑问已经达到了A级魔女的强度！” “喂喂喂，小可爱你是不是冷静一点比较好？”另一边，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抬起双手，一边试图安抚着杰克一边讪笑着道：“场面搞得太大说不定会没法收场，你家那位肯定也不希望搞成这样对吧？” 无视着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以及白慕青，视线死死锁定在李夜行的身上，很明显，在杰克看来，她的威胁自始至终便只有还没展开灵装的帕拉克莉丝，也就是说，只要斩杀了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削弱帕拉克莉丝的力量，眼前的几人，便只是待宰的羔羊! 两把漆黑的匕首十字交错于面前，闪着淡淡的寒光，娇小的身躯宛若长弓一般绷紧，又如箭矢般显露着锋芒，伴随着气流自缠绕着黑色绷带的玉足之下迸发，杰克的身形瞬间撕裂空气，带着白雾直奔李夜行而来。 “哈？!你这是在小看本座吗？杂碎？!”鞋底摩擦过路面，帕拉克莉丝瞬间拦在了李夜行的身前，嘴角上扬着勾起残暴的弧度，她一把将黑色的魔力握紧在拳头之中，一边朝着迎面而来的杰克狠狠挥打过去一边狂笑着道:“你是觉得本座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在那放肆的笑声之中，帕拉克莉丝的拳头与勾勒出十字寒光的匕首狠狠撞在了一起，伴随着“铛”的一声响，气流激荡，银发紫瞳的少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角的弧度愈发癫狂，而娇小的杀人狂则一个后空翻借力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至双足踩上那垂直着地面的居民楼墙壁。 瞬间重整架势，眼眸之中的六芒星极速旋转，杰克猛蹬墙面，留下一道裂痕，银牙紧咬着再度冲向了李夜行，眼看杀人魔的身影如流星般坠落，帕拉克莉丝正要拦在李夜行的身前，却见杰克那穿梭于空气之中的身形骤然消失，于雾气之中直接凝聚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下，绀紫色眼眸之中的瞳孔骤然紧缩，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后退，却见早已将重心压得极低的杰克再度挥舞起了手中的匕首，霎时间，十字寒光印刻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腹部，伴着银发少女的闷哼，黑色的魔力喷涌而出。 “啧……”下意识的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背撞进李夜行的怀中，对人类来说足以致命的一击，带给帕拉克莉丝的却只有些许微不足道的疼痛，待腹部那沿着十字刀口喷涌的黑色魔力渐渐平息，她一把扯下了身上那被彻底切开的黑色皮夹克，露出那被魔力缓缓修复着的黑色长裙。 “还能打吗？”单手扶着帕拉克莉丝的肩膀，与帕拉克莉丝一同死死盯着一击得手之后再度起跳拉开距离的杰克，李夜行凑到少女的耳边沉声问道。 “当然可以，你以为我是谁啊？”见李夜行的语气之间竟罕见的多了一丝关切，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怔，随即便将自己的小手覆盖在了李夜行的大手之上，感受着来自肩头的暖意，她轻勾着唇角道:“哪怕凝聚灵装，魔力外放，鼠辈终究……还是鼠辈!” 无视完全不配介入战斗，只能老老实实当观众的白慕青与灰色西装男，相比于李夜行的淡漠与帕拉克莉丝的狂傲，杰克的表情虽没有变化，但眼神却是愈发的凝重，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进攻得手了的模样。 刚刚，其实杰克本不打算拉开距离，而是想要乘胜追击，但在那黑色魔力自帕拉克莉丝体内喷涌而出的瞬间，她本能的感觉到了某种巨大的危险! 眼角余光撇过手腕，微眯起旋转着紫色六芒星的双眼，杰克可以清楚的看见，捆缚在她手腕处的黑色绷带，竟如同泼上了硫酸一般被腐蚀出了一个豌豆大小的孔洞，暴露出了洁白的肌肤，就在刚刚跳走的瞬间，她的手腕沾染上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黑色魔力，而那魔力，竟如同活物一般疯狂的撕咬着杰克的灵装，甚至还能抵抗杰克对灵装的修复! 魔力怎么可能会具备这种奇怪的特性？!这简直闻所未闻! 难道……是镇魔司的怪物？ 不，不可能，姑且不谈那张典型的白种人面庞，除非极特殊情况，不然镇魔司的魔女是绝对不会踏出天朝国境的! 眉头越皱越紧，杰克的阵脚隐隐有些混乱，片刻之后，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戏谑的眼神，她再度冲了上去，霎时间，身影在迷雾之中极速的闪现，带着飘忽不定的寒光自四面八方袭来，而帕拉克莉丝则勾着嘴角，从容的应对着，伴随着气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白雾之中激荡，杰克再度与帕拉克莉丝拉开了距离，明明摆着凌厉的攻击架势，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虽然谈不上多意外，但本座还是要说，鼠辈，你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另一边，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让掌心与袖口那溢散着黑色魔力的伤口缓缓复原，帕拉克莉丝一脸戏谑道:“真让本座觉得扫兴。” “李先生……”另一边，全程围观着战况，还时不时看几眼手表的白慕青终于动了起来，眉头微蹙着瞥了一眼来自A国的灰色西装男，她快步来到李夜行的身旁，凑到李夜行的耳边小声道:“不能拖下去了，那个魔女一直在外放魔力，恐怕要不了多久，E国的官方力量就要进场了。” “摊牌？”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神色阴翳着问道。 没有回话，白慕青隐晦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灰色西装男。 食指与中指并拢着划过脖颈，李夜行直接示意抹脖子。 神色变得愈发复杂，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白慕青深深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退到了一旁，而另一边，李夜行凑到帕拉克莉丝的耳边，沉声对帕拉克莉丝耳语道:“不装了，送她走，那个A国人，灭口。” “哦哦哦哦哦!早该这样了!”绀紫色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暴戾而傲慢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俏脸上，伴随着黑色魔力肆无忌惮的自体表升腾，帕拉克莉丝冷笑着对杰克道:“抱歉，鼠辈，过家家结束了，接下来，本座要审判你了!” 眼眸之中的六芒星宛若被卡住的齿轮一般转动的越发缓慢，连带着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当黑色的魔力一点点向着周围弥散，杰克那惊疑不定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恐惧，于此刻，她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自己与帕拉克莉丝那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 这是……什么怪物啊？! 这种感觉，已经直逼特拉修斯大人了吧？! 会死的!和这样的怪物战斗……会死的! 下意识的后退着，杰克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她必须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能告诉她的特拉修斯大人:那个混在天朝人谈判队伍里的魔女是个怪物! 然而，就在杰克想要逃跑的瞬间，异变突起! 猛然间，大片手指粗细，生满了倒刺的墨绿色藤蔓凭空出现，疯狂的缠绕上了杰克的身体，一时间，杰克竟是动弹不得，伴随着因失去重心而跌倒在地，她瞪大着眼睛，似乎是想要呼喊什么，但还没等出声，便如同木乃伊一般被那大堆的藤蔓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高跟鞋触地的轻响，一道婀娜高挑的身姿从天而降，落在了雾气弥漫的街道上。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30.分 道 扬 镳 在意识到抵住自己背后的东西是手枪的枪口之后，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越发冰冷。 “李先生...”脸上完全不见慌乱，白慕青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自顾自的将手伸进了白慕青的大衣，胡乱摸索着，惹得白慕青又是一阵脸红，直至片刻之后，他将白慕青藏在大衣下的手枪与弹X匣全部取了出来。用隐晦的动作藏在了自己的腰间，在那零星的路人看来，李夜行与白慕青只是一对颇为大胆的亚洲情侣，没有人会发现，短短几秒之间，白慕青便被李夜行缴了械。 将从那个A国人手中得到了用来保命的便携式替身装置全部留给了白慕青，只取走了白慕青的武器与弹药，李夜行松开白慕青，后退了两步，沉声对白慕青道：“你可以走了。” “去哪？回国？”白慕青神色冰冷着反问道：“然后告诉我的上级，我的护卫把我丢下一个人独自行动了？” “不是独自行动...”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肩膀，李夜行沉声道：“有她在。” “那至少我也得...”眉头微蹙着，白慕青正想再争辩两句，却见李夜行摇了摇头，眼神阴翳着道：“不行。” “为什么？”白慕青急声问道。 “你是累赘。”李夜行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顿时，白慕青僵在了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走吧...”以极高的情商委婉的让白小姐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定位之后，李夜行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肩膀，沉声道：“去解决问题。” “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帕拉克莉丝轻轻点了点头。 迈开步子，任凭帕拉克莉丝扯着自己的衣角，李夜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待到了街道口，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白慕青，只见白慕青还停留在原地，望向他的眼神之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将白慕青留在原地，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一起离开了。 “布里斯托尔大酒店。”将目的地告知司机，李夜行倚靠着柔软的座椅，与帕拉克莉丝肩并着肩做在一起，李夜行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因出租车缓缓动起而开始倒退，不再言语。 “这样好吗？”看了一眼后视镜，嘴角勾勒着一丝玩味，帕拉克莉丝轻笑着对李夜行道：“那位小姐，似乎被你打击的挺惨的。” 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拄着下巴望着窗外，李夜行很清楚，他只是向那位白小姐陈述了事实而已，在经历了来自夜影魔道会的暗杀之后，李夜行已经无法预料事情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在这种异常凶险的情况下，白慕青毫无疑问只是个拖油瓶，李夜行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拖油瓶行动？ 更何况，部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李夜行要办的可是家事，无关人等，还是不要卷进来比较好。 “说起来，刚刚那个女人，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对吧？”一旁，见李夜行眉头微皱，似在思索着什么，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没有回话。 “这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如此的不正式，不过你那个女朋友确实有点意思，比那些躲在酒吧里的鼠辈要强得多...”得到了李夜行的肯定，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道：“当然，也只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而已，竟然连和你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老实说，我已经有些怀疑了，将她认真当成敌人的我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挂着张死人脸转过头来，将手指插进帕拉克莉丝的银色发丝之间，李夜行用力的揉搓了起来。 “啊！”柔顺的发丝因李夜行的动作而稍显蓬乱，帕拉克莉丝慌忙退到了后座的另一侧，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她双手捂着头顶，愤愤的对李夜行道：“你就是偏袒那家伙，听不得我说真话，对吧？” 动作微微一滞，李夜行想了想，不再试图折腾帕拉克莉丝，他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少女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环着少女的腰，让少女坐上自己的大腿，李夜行默不作声着，将下巴压在了少女的头顶。 “啧...”被李夜行抱在怀中，帕拉克莉丝的情绪看上去好了很多，小脸绯红着，她挪动着小屁股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与李夜行的胸膛贴合的更加紧密，同时还不忘微蹙着眉头一脸别扭道：“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花心的混蛋，等解决了你那个藏头露尾的女朋友，我要花上点时间，好好的惩罚你。” 惩罚我？就凭你？ 没有回话，李夜行轻轻挠了挠帕拉克莉丝的肋下，惹得少女一阵娇笑。 虽然出租车走的很慢，但只是开到市中心的话并不需要多久，待到了布里斯托尔大酒店的门口，李夜行用从那个卡拉曼身上摸到了英镑付了钱，带着帕拉克莉丝一起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着走进酒店大堂，上了电梯，没过一会便回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间。 三步并两步的小跑着，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任凭自己那娇小的身躯被床垫轻轻弹起，帕拉克莉丝交叠着双腿，微微歪着头问道：“那么，接下来，凡人，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六月香。”李夜行的回答可谓言简意赅，他站在床边，拿出手机，迅速拨打了六月香的电话，然而，出乎他的预料，迎接他的不是六月香那优雅温柔的声线，而是漫长的忙音。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反复拨打着六月香的电话，每一次回应着李夜行的都是忙音，正当他准备拨打第六次的时候，一直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切的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放弃吧，凡人，和你见面时她可是什么都没说，现在怎么可能会接你的电话？” 嗯？是这样吗？ 不过...六月香竟然会不接我的电话...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难不成是...遇到麻烦了？ “现在，怎么办？”见李夜行的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她现在可是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了，你要怎么找到她？” 确实，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很实际，如何在联系不上对方的情况下找到对方？ 首先，一张布里斯托尔的地图是必不可少的，其次，要思考，六月香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她要待在布里斯托尔？虽然她是那个不婚不育法会的前任会长，但从她针对那个小个子绷带魔女的手段便能看出，她和那个法会，怕是没穿一条裤子。 说到底...为什么那个不婚不育法会要攻击我们？这从逻辑上很难说得通，谁给了这样一个小组织一口气得罪两个大国隐秘部门的资本？亦或者说，她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比如说...杀人灭口！ “帕拉克莉丝...”思绪瞬间串联在了一起，李夜行猛地抬起头来，将手机放回到裤子口袋里，他转过身，一边看向着坐在床边的银发少女一边沉声道：“把那个A国人的读卡器给我。” Chapter-31.蔷 薇 之 王 淡黄色的窗帘紧闭着，因常年反复的清洗而显得有些褪色，地板带着些许瘢痕，但却没有蒙尘，稍显古旧的木床上整齐的铺着洁白的被褥，床边，穿着深蓝色长裙的高挑女人神色冷漠，湛蓝色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地板上那一大坨生满了倒刺的绿色藤蔓。 用纤细的小指将灰色的长发从额前归拢到耳后，女人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顿时，紧缚着的藤蔓一层层的展开，化作青灰色的雾气凭空消失，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娇小少女，而另一边，伴随着束缚的消失，灵装被倒刺切割的千疮百孔的娇小魔女下意识的坐起身，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杰克...”湛蓝色的眼睛微眯着，身材高挑的灰发女人冷声道：“好久不见。” “咳咳...格里菲斯...大人...”努力的平复着呼吸，来自百年之前的杀人鬼，开膛手杰克转过头，声音有些嘶哑道：“距离上一次见面...其实没过太久、” 长裙之下，两条素白的玉腿交叠在一起，蔷薇之王六月香.格里菲斯的眉间流转过了一丝淡淡的不悦，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杰克，她沉声问道：“米兰达...还有夜影魔道会里的姐妹们，最近过得还好吗？” “特拉修斯大人很好，其他姐妹们过得也很好...”呼吸略微平复，杰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轻勾着嘴角，她用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轻声道：“真没想到，格里菲斯大人竟然还挂念着大家。” “我当然会挂念大家...”眉头微蹙着，六月香沉声道：“毕竟我是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 “然后，你就抛下大家离开了，对吗？”眼中的六芒星微微紧缩着，杰克冷笑着道：“就是因为你不在了，所以大家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特拉修斯大人多辛苦吗？！” “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愿正视这个事实，姐妹们的日子只会变得更加难过...”似乎无意于纠结眼前的话题，六月香沉声对杰克道：“不说这个，杰克，现在负责帮助米兰达处理外部事务的人是你吧？我有事情要问你。” “抱歉，格里菲斯大人...”轻轻摇了摇头，杰克轻翘着嘴角道：“若是关于特拉修斯大人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米兰达没有契约，对吧？”无视着杰克，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问道：“那个时候，米兰达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很羡慕吧？格里菲斯大人也想要那个力量吗？”微微歪着头，杰克轻笑着道：“若是格里菲斯大人愿意回来的话，特拉修斯大人一定会很愿意向格里菲斯大人分享这股力量的。” 伴随着蓝色的长裙化作残影，有些褪色的淡黄色窗帘在狂暴的气流之下剧烈摆动，仅仅是一个瞬间，六月香单手卡着杰克的脖子，将杰克死死的按在了墙上，伴随着一道道裂痕在墙面上炸开，她冷声问道：“米兰达那时候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 “杀掉...我吧...格里菲斯大人...”明明几乎要被镶嵌在墙壁之中，杰克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双腿垂落着，双手紧握着六月香的手腕，她一边艰难的喘息着一边道：“反正...都已经...抛下了我们...就算...杀掉...也没什么关系吧？” “啧...”看着昔日的姐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六月香咂了咂嘴，随手将杰克丢在了一旁的地板上，眉头紧蹙着，她低声道：“简直是疯了...” 不到半个月之前，身为夜影魔道会前任会长的六月香曾与现任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大打出手。 最初，在离开天朝时，六月香就曾想着要不要和昔日的姐妹们见见面，毕竟有传言说她的姐妹们这些年生活的颇为艰难，在周游了世界并于天朝度过了安稳祥和的几年之后，六月香希望能带着夜影魔道会的姐妹们一同去往天朝，从此远离来自隐秘世界的纷争，然而，当抵达了布里斯托尔，城市中那源自神秘一侧的怪异氛围很快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夜影魔道会，正在发狂似的无差别秘密暗杀来自E国和A国的情报人员！ 眼看情况正逐步走向失控，六月香迅速的找到了米兰达，能和昔日最为要好的姐妹相见本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仅仅是几句话过后，她便察觉到，米兰达的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起当年那个纵使尾随在她身后的小尾巴，米兰达的气质确实更像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了，但相对的，她变得有些神经质，在与六月香的交流中，她反复暗示着魔女应该脱离由人类主导的秩序，成为新世界的主宰者。 恰好，现在的六月香不是很喜欢听这套调调，比起那听上去不切实际的未来，她更愿意着眼于当下，所以，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米兰达，希望她昔日的姐妹们可以抛去那根深蒂固的优越感，试着像普通人那样生存，当两方各执一词，谁都无法用自己的观念将对方压倒之后，思想的摩擦终于变成了武力的碰撞。 这一战，六月香没能压倒米兰达！ 出乎了六月香的预料，米兰达的强大近乎令人发指，其所支配这的力量更是空前的诡异，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面对着想要活捉自己的米兰达，没搞清对方力量来源的六月香最终选择了暂避锋芒，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正是这种来源不明的怪异力量，给了米兰达挑战人类世界的勇气。 没有经过契约却获得了远超契约人类所能带来的力量，这就是米兰达用以斩断人类与魔女命运联结的底牌！ 但是...代价是什么？ 使用这种力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算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再去找米兰达的，下一次，我会好好让她听我说话...”不再理会被自己丢到了一旁的杰克，踩着高跟鞋走向房间的门口，六月香神色冷漠着道：“至于你，杰克，在我解决掉所有问题之前，你就安分一点吧。” “安分？抱歉，现在正是夜影魔道会的关键时刻，作为夜影魔道会的一份子，我当倾尽全力为特拉修斯大人分忧...”踉跄着站起身来，杰克冷声道：“至于你，格里菲斯大人，我不会怪罪你的，你和珍妮一样，只是被人类给蒙蔽了双眼而已，等夜影魔道会的夙愿完成，我会将你从束缚之中解放出来。” 脚步停滞，六月香漠然转过头，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格里菲斯大人，你已经和人类契约过了，对吧？我是知道的，与人类签订的契约的魔女，无法杀死自己的契约者...”眼神中流露着狂热，杰克咧开嘴角，兴奋着对六月香道：“放心，格里菲斯大人，等尘埃落定，我一定会亲手把那个染指了格里菲斯大人力量的低贱生物碎尸万段，到那时候，只要...”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阵汹涌的气流，六月香瞬间出现在了杰克的身后，紧接着，只听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杰克的脑袋猛地在脖子上旋转了七百二十度。 “抱歉，你没机会了...”看着昔日姐妹的尸体倒在自己的脚下，六月香神色冷漠着道：“如果不愿迈向未来，我宁可你沉眠于现在，属于魔女的时代，早就终结了。” Chapter-32.工 作 理 念 酒店房间里，窗帘紧闭着，李夜行坐在床边，端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用手指缓缓的滑动着屏幕，在他身旁，帕拉克莉丝挤着他的肩膀，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与他一同注视着平板电脑的屏幕。 “这是...什么东西啊？”打量着屏幕上鬼画符似的图案，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看上去像是汉字...但...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与帕拉克莉丝一同注视着屏幕，李夜行很清楚，屏幕上的图案就是汉字，只不过年代有些久远，他也认不出这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东西。 在将染血读卡器上的内存卡插进了平板电脑后，李夜行立刻便将其打开，想要从这张内存卡中找到些有用的线索，但很遗憾，内存卡里的东西虽多，但大多是莫名其妙的图片与文字，别说通过串联这些东西找到线索，就连读懂都难如登天。 将视线从资料最底部的夜影魔道会已知成员名单上移开。李夜行放下了平板电脑，陷入了沉思。 果然，是不是应该带着帕拉克莉丝火力全开的去那家不婚不育酒吧大闹一场？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六月香会立马跳出来。 不，恐怕不行，从之前那个叫卡拉曼的51区特工那里便能看出，不仅仅是E国人，就连A国人也在死死盯着这里，如果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的让帕拉克莉丝解放力量，怕是立马就会有一大堆的麻烦找上门来。 再度拿起平板电脑，死死盯着屏幕，李夜行一边缓慢的用手指滑动着，一边逼迫着自己的大脑，想要从里面找到些有用的信息，然而，还没等他再次翻到那堆鬼画符，忽然间，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听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隔着房门问道：“你已经回来了，对吧？” 是白慕青。 与帕拉克莉丝对视了一眼，还没等李夜行起身，帕拉克莉丝便跳下了床，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房门口，打开房门，看着门外的白慕青，银发紫瞳的少女完全没有放白慕青进房间的意思，她拦在门口，阴沉着小脸问道：“白小姐怎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当然要回来，我的房间就在隔壁...”白慕青神色冷漠着道：“而且，我有东西要交给李先生。” “本座可以代为转交。”帕拉克莉丝沉声道。 “不行...”白慕青摇了摇头，竟是丝毫不肯向眼前的S级大魔女示弱，眉梢似凝结着寒霜，她沉声道：“我要亲自交到李先生的手里...这是上面的意思。” “啧...”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帕拉克莉丝深深的看了白慕青一眼，然后便转过身走向了仍坐在床边的李夜行，在她身后，白慕青踩着高跟鞋进了房间，待到了李夜行身前，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向了李夜行。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白慕青掌心的小东西，李夜行微微一愣，那玩意似乎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盒子，待他将盒子接过，打开，只见盒子的插槽里静静的摆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黑色耳机。 神色漠然，李夜行抬起头，与白慕青对视着，沉声问道：“通讯器？” “没错，部门执行秘密任务时所专门使用的通讯器，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隔魔女的听力...”或许是因为彻底撕破了脸皮，白慕青的脸色不复之前那般客气，当礼节性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隐藏在那营业式理解之下的冷淡，眼神中闪烁着不甘，但语气间却又带着几分自嘲，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道：“任务变了，我们的主导地位置换了，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指挥，而我将为你尽可能的提供情报支持。” “任务...”李夜行正想说什么，忽然间，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李夜行眉毛轻佻，拿出手机，只见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适合7.62,MM。 接通了电话，李夜行默默将手机拿到了耳边，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带着热情的笑意自电话另一边道：“喂？小李吗？我听小白说了，你那边任务结束了对吧？” 于山城，脑袋挺大，适合7.62MM。 “嗯。”半晌的沉默之后，李夜行沉声回复道。 “既然任务已经完事了，你看你要不要跟着小白直接回国啊？”电话另一边，于山城憨笑着道：“我听上京那边说，你那边好像出问题了，情况比预想要复杂的多，按照上京的意思，要是继续留在那边，怕是有危险啊。” “事情没办完...”李夜行沉声道：“我不走。” “真不回来？” “不回去。” “不回来其实也行，而且吧，上京那边咱们也沟通过了...”电话的另一边，于山城笑着道：“然后呢，咱们这边做了这么一个提议，就是给你和小白派了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 “不知道，这是你的事情...”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只听电话另一边的于山城道：“你想干什么，任务就是什么，大主意你拿，小白负责帮你传达咱们这边的情报，顺便帮你熟悉一下外勤这套流程。” 阴翳的眼神之中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罕见的惊讶，一时间，李夜行竟有些看不懂于山城的路数。 “咋了？摸不到头脑了？”另一边，于山城轻笑着道：“我只是和上面说，这次任务有转机，我觉得你能在二次甚至三次谈判里拿下夜影魔道会，让上面再多给你点时间，仅此而已。” “拿不下...”李夜行言简意赅道：“一帮精神病。” “没真指望你拿下，也没指望你个臭脾气真愿意和她们谈，魔女嘛，人上人，一般都不太能忍咱们这套规矩...”对于李夜行的回答毫不意外，于山城轻笑着道：“咱就是觉得，只要你能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咱们就不会吃亏，只要不是作死，横竖都有的赚。” “要求？”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低调，如果能低调的话尽量还是低调...”于山城笑着道：“咱们这事办的已经挺不合规矩的了，要是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 “如果闹大了，怎么办？”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沉声问道。 “那得看你闹多大了，不好收场又不是不能收场，只要别太过分，捞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的能力还是有的...”于山城笑着回答道：“别看咱们底子薄，其实拳头还是挺大的，一般人，甚至A国佬都算上了，只要脸皮子不撕破，一般不敢把咱们得罪的太死。” 好家伙，这听上去可不太像一个公务人员该讲的话，一股子前世帮派分子的味道。 “总之，只要把度给把握好，别太出格，你就放心的干吧...”另一边，于山城语气间的笑意消失了，他沉声道：“知道为什么把事交给你办吗？说白了，就是对你的脾气放心，上面给的书面要求肯定是低调友好，但私下里你得记住，出门在外，你就是咱们家的脸面，讲礼貌可以，但也不用太看别人脸色，该捶就捶，该踹就踹，可不能因为咱们素质高就让人家觉得咱们好说话！” Chapter-33.十 分 神 秘 李夜行与于山城的通信，可以说是彻底颠倒了此次行动的主从关系，原本作为护卫参与行动的李夜行直接变成了主要人员，而原本负责与夜影魔道会谈判的白慕青则变成了情报支援人员，负责为李夜行提供来自天朝方面的情报以及行动参考。 拖拽着行李箱退掉了酒店的房间，重新站在街道上，白慕青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确实，没能和夜影魔道会达成一致，不管怎么看，这次行动都是失败的，而且，仔细想想，不久之前，在街道上正面面对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时，两人的表现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在将李夜行从A国特工手中讹来的情报传递给天朝方面之后，按照接下来的计划，白慕青应该去找布鲁斯托，彻底将布鲁斯托的小商店变成情报中转站，至于被夜影魔道会截杀，短期之内应该是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从之前李夜行的态度就能看出，那个劫走了杰克的魔女无疑就是蔷薇之王，李夜行的正牌女友。 如果那位蔷薇之王是抱着敌意来的，那她完全没必要带走杰克，只要由她牵制住别西卜，李夜行再怎么强也不可能从杰克的手中活下来，而如果她不是带着敌意来的，那她的出现，绝对会引起夜影魔道会的忌惮，也就是说，她也好，李夜行也好，短期之内，他们的处境是安全的，至少不会面对来自夜影魔道会的威胁。 拖着行李箱，踏着石板路，穿过并不拥挤的人流，白慕青神色冷漠着拿出了手机，拨打着上京那边提供的电话号码，不一会，电话接通，一个带着几分憨厚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道：“喂？您好。” “我是有关部门沪上分局行动干员白慕青...”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白慕青沉声道：“您好，于组长。” “哦哦哦小白同志啊！您好您好！”立刻，电话另一边传来了于山城热情的问候，他笑着道：“您就是小李的那个搭档对吧？我刚才还和小李通过电话来着，您这是...” “于组长，我有事情要问您，这件事非常的重要...”握着手机，白慕青神色冰冷着沉声问道：“李夜行的关系是落在你们椿州分局对吧？你们分局有对李夜行的身份进行过严格的核实吗？” 半晌的沉默之后，电话另一边，于山城轻笑着道：“看来，你们在E国的经历，不像上面告诉我的那样波澜不惊啊。” “被一个实力到达A级的魔女截杀，怎么可能会波澜不惊？”白慕青神色清冷道：“还有，说回刚才的话题，我对于你们在李夜行身份核实的问题上存在疏漏，你们自己也该认真思考，一个网络小说写手能正面与使用了术式的教会肃清部队成员肉搏，这真的合理吗？” “哦，我听明白了...”言语间的笑意消失了，于山城沉声问道：“沪上分局的镇魔司白家大小姐质疑椿州分局，海城分局以及上京特别调查组在身份甄别方面的办事能力，对吧？” 神色微微一怔，白慕青下意识的摇着头道：“不是...” “我当然知道您不是，我就是提醒您一下，在部门里面行事时别这么咄咄逼人，尤其还是在我的职位比你高的情况下...”言语间重新有了笑意，于山城笑着道：“讲道理可以，但要斟酌方式和方法，沪上那边的人说不定会看在白家的份上容忍您的非原则错误，但外面的人可不会，别忘了，我们是行政机关。” “抱歉，于组长，是我唐突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歉意，白慕青低声道：“我只是...情绪有点糟糕...” “能理解嘛，我听说了，虽然有着镇魔司的背景但却成功进入了部门的基层，这在十年来可是头一遭，毕竟镇魔司自己在这方面都挺考虑避嫌问题的，能克服阻力赢得上面的认同，本就说明您是一个十分优秀并且还要强的新人...”于山城笑着恭维道：“第一次外勤就被取消了指挥权，而且接替了你位置的还是一个入职刚过半个月的小年轻，您心里不平衡，咱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我并没有感觉不平衡，于组长，我要承认，李夜行比我更加优秀...”白慕青沉声道：“所以，我才希望您能重新考虑要关于李夜行的身份核实问题，他...优秀的有些过于反常了。” “我明白，其实关于他的身份审核，我们这边乃至是上京方面都抱有着很大的疑问，简单点说，不论如何，他们甚至包括我都不愿意相信小李是干净的...”于山城轻笑着道：“可事实就是，我们查阅了李夜行家的家族关系，他们五代以内绝不存在术士，而他在抵达椿州之前的社交圈子及周边可能接触的人群之中也不存在术士或疑似术士，从出生证明到户籍再到教育方面，完全是干净的，唯一的转折就是他的第一次暴力前科...” “用啤酒瓶击打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头部，对吧？”白慕青低声问道。 “对的，根据上京方面的走访调查，就是从这里开始，李夜行似乎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只是多方调查我们都没能找到这种情况发生的诱因...”于山城笑着道：“最终，上面心理评估得出的结论是由于长期独自生活堆积压力外加得不到家人关怀所导致的心理病态，对身体那严苛的锻炼也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导致，不得不说，小李的父亲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挺粗暴的，塞五千块钱然后一脚踢出家门不管死活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求自己，一般人家的爹可不敢随便玩这套。” “这解释太牵强了，而且完全不能解释为何他可以如此熟练的使用枪械。”白慕青沉声道。 “我们调查了他近几年的网络购物清单，在第一次暴力前科之前，他曾购买过一款仿制M4A1的水弹玩具，还购买了大量用于矫正弹道和装饰玩具的配件...”于山城笑着道：“小李说不定是个军迷什么的呢？” “恕我直言，于组长，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听到于山城的解释，白慕青忍不住眉头微蹙着道。 “是啊，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于山城笑着道：“但是没办法，因为只有这开玩笑似的说法可以勉强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问题，我们也好，海城那边也好，甚至是上京那边也好，我们都已经竭尽我们所能的调查了，但我们确实也查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最终，白慕青也没能从于山城的手中得到更多的情报，于山城提供的资料不仅没能为她解惑，反而还为她脑海之中的那道影子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 Chapter-34.上 古 大 能 酒店客房里，窗帘仍紧闭着，昏暗的光线之中，李夜行坐在床边，将平板电脑立在床头柜上，双手的手指在蓝牙键盘之上不停的跳跃，发出阵阵的轻响，在他的身后，帕拉克莉丝跪在柔软的床铺之间，双臂环过他的脖颈，紧贴着他的后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与他一同注视着平板电脑的屏幕。 “凡人，你可真沉得住气...”半晌后，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怪异道：“刚刚我们在这座城市的外围同夜影魔道会的杂碎大打了一场，还见到了那个偷腥猫，甚至还接到了天朝那边的通知，而现在，你竟然还能坐在这里码字？”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李夜行的手指微微一滞，随即再度飞快的动了起来。 不婚不育法会的那个小不点刺客已经被六月香带走了，而六月香又死活不肯接电话，虽然于大头那边传来了新指示，但在通过白慕青递交给部门的信息解析完毕之前，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新的头绪，反正各路目前都走不通，为什么不码字？ 李夜行的思维，就是如此的直接且暴力。 “真亏你沉得住气...”见李夜行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倒也不介意，她轻轻用自己软弹的小脸蹭着李夜行，毫无打扰李夜行工作的自觉，直到李夜行因难以集中注意力而眉头微皱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她才继续道：“说起来，凡人，对于那个夜影魔道会和你的女朋友，你怎么看待？” 怎么看待那个不婚不育法会？ 主治医生六月香走了之后，以那个特拉修斯为首的病人们在病房里掀起暴乱了。 老实说，对于于山城提到的关于与夜影魔道会进行二次乃至三次谈判的事情，李夜行可谓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从被杰克袭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这个组织打入了“没有沟通价值建议就地火化”的范畴，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六月香的问题，而考虑到六月香，那就不得不考虑现如今六月香与夜影魔道会的关系，而且，听之前那个A国特工的意思，估计要不了多久A国人就要全面进场了，等到那时候，恐怕什么事都不好办了... 啧，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倒不如说，胡思乱想还会拖累码字的速度... 深吸一口气，李夜行放空思想，一边感受着侧脸上那来自于帕拉克莉丝的温热鼻息一边再度敲打起自己的蓝牙键盘，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章终于写完，李夜行站起身来，摆脱帕拉克莉丝的手臂，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还未等点着打火机，就听先前被他挂在了耳朵上的通讯器中忽然传出了清冷的声音。 “这里是白慕青，这里是白慕青，李先生，李先生，可以听见吗？” 不紧不慢的将烟点着，狠狠的吸上一口，待尼古丁占领大脑，李夜行抬起手，轻轻按住耳边的通讯器道：“可以。” “回应的有点慢，布鲁斯托先生，是不是信号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不等那边传来回应，李夜行便直接开口沉声道。 “好的，看来信号良好...”稍微顿了顿，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道：“现在，我已经到达了预定位置，随时可以帮你提供信息上的服务以及行动方面的参考，你呢？准备好了吗？” 看了一眼自己的平板电脑，李夜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现在的白慕青是看不到他点头的，于是他只得挂着那张死人脸沉声道：“嗯。” “很好，既然你已经准备妥当，那接下来，我会向你分享一组情报...”另一边，得到李夜行的答复之后，白慕青沉声道：“这是半个月之内的消息，消息来源并不完全可靠，消息指出，大概一周之前，一名代号‘克兰西’的51区特工在布里斯托尔失联，而那名特工之所以会出现在布里斯托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CIA不久前获得的一组关于军情六处最近谍报行动的相关情报...” “什么意思？”有些摸不到头脑，李夜行直接问道。 “很明显，虽然我们赶在A国人之前与夜影魔道会进行了谈判，但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并非第一组进入布里斯托尔的情报人员，而能牵动欧洲各国情报机关乃至于A国人进入布里斯托尔，原因想来也就只有一个了...”稍微顿了顿，白慕青沉声道：“夜影魔道会。” “他们...不是来谈判的。”片刻的沉吟过后，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他们不是来谈判的，不然也不至于不停的派人进来，很明显，他们的某些行为越过了夜影魔道会的红线，所以夜影魔道会在针对各方势力情报人员的反应上明显有些过激...”白慕青沉声道：“我们只是被殃及了。” “然后呢？”李夜行沉声问道，老实说，不论是对于那些外国特工的事情，还是对于那个不婚不育法会的事情，他都不太在意，而且他也不认为白慕青提供的情报有利于让他找到六月香。 “接下来，就是关于你上交的那部分情报了...”白慕青沉声道：“关于这部分，上京方面与镇魔司有一些简单的讨论，受制于权限问题，不能由我来告诉你，所以稍后我会为你转接镇魔司方面...” “镇魔司？”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心说为什么不是部门那边？ “不用觉得奇怪，在这件事上，上京方面认为镇魔司比我们更有发言权，所以，有什么疑问只管问就好...”似乎是有所顾虑，几秒过后，白慕青沉声叮嘱道：“接下来，和你对话的将会是一位非常随和可爱的前辈，但我希望你能对她保持极大的尊敬...” 伴随着白慕青话音落下，通讯器中响起了一阵忙音，紧接着，忙音消失，隐约间，李夜行听到电话另一边有一个娇嫩却又慵懒的声音道：“麻烦把可乐递来谢谢...” 李夜行：？ “歪？”另一边，似乎是才意识到通讯被接通了，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用慵懒的声调问道：“听得见吗？” “听得见。”李夜行沉声回复道。 “哦，那就好...”拖着长音，好似没有睡醒，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慢悠悠道：“在说正事之前，姑且先确认一下，你就是那个先天觉醒了言灵术的孩子对吧？名字叫什么来着？李夜行？” “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夜行只能点了点头。 “先天觉醒...言灵术...还是在没有传承的情况下...啧啧啧，这个世界真大，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有些看不懂了...”慵懒之间多了一抹淡淡的玩味，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拖着长音道：“算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镇魔司方面的仙人，说魔女...嗯...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总之，你可以称呼我为天王，或者是别的什么的...” “当然，像他们那样叫我元始天尊...也不是不行。” Chapter-35.元 始 天 尊 元始...天尊？ 这是什么玩意？听上去怪耳熟的... “别那么惊讶，孩子，再怎么说镇魔司也是有着千年的传承，而我们，说到底也只是这千年历史的一角而已，没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另一边，似乎是将李夜行的沉默当做了惊讶，自称元始天尊的镇魔司魔女用那稚嫩的声调拖着老气横秋的长音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人也好，仙魔也好，并无实质的区别，所以，放轻松点，所谓天王也只是个命长的老家伙罢了。” “嗯...”面对元始天尊那说教似的语气，李夜行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好了，说了这么多，言归正传，小青青呈给部门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将话题绕回到李夜行讹诈来的情报上，元始天尊轻笑着道：“说来也有趣，关于那个所谓情报上面的文字，其实年代还颇为久远来着，上京城的小辈们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个专家学者翻译一下，最后竟是直接找到了我的头上...不过，姑且算是找对了人吧，也算省去不少麻烦...” 稍微顿了顿，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总之，先给你读一遍上面的东西吧，并不复杂，就几个字，内容是...” 下一秒，元始天尊用她那稚嫩的声线拖着慵懒的长音，发出了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听上去有些像俄语，遍布着弹舌音，又有些像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外语，七拼八凑在一起，但唯独不像是汉语，把李夜行听得直皱眉头。 这是什么玩意？言灵？ “哦，抱歉，因为拿到了个挺古早的玩意，所以下意识的用了比较古早的读音...”另一边，似乎是才发觉李夜行不可能听懂自己的话，元始天尊轻笑着道：“用你们比较能理解的读音就是：以魂系魂，神力可成。” “什么意思？”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 “这也是我想要和你讨论的问题，孩子，因为你很特殊，你是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在不接触仙魔之力的情况下通晓了赋言以灵之术的凡人，而且还同西域天魔联结仙魔之契，要知道，抵达了天尊位的仙魔，是很少与凡人联结契约的，其力若可移山填海，又何必受凡人约束？这种肤浅的想法在西域小辈之间可是大行其道...”元始天尊轻笑着道：“千年以来，我见过凡人之中诞生出无数的奇能异士，登高堂者，有，隐乡野者，有，扛鼎天下者，祸国殃民者，更是数不胜数，哪怕是统领九州的帝王，也只是不过百年的凡人，我甚至都没法逐个记住他们的名字，但你，孩子，你绝对是继神魔战争之后最为特殊的那一个，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以魂系魂，神力可成，你是如何理解的？” 以魂系魂，神力可成？ 等等？那个什么原始人天尊，你不是白慕青请来的救兵吗？在给我猛戴了一阵子高帽之后把问题又重新抛给我，这算什么事？ 简直就像孙猴子上了天庭搬救兵，玉皇大帝却憨笑着来了一句：“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不会被一个小妖怪给拦住了西行之路吧？不会吧？” 越想就越觉得不爽，李夜行阴翳着脸，冷声开口道：“我高中肄业。” “我知道，你的事情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挺关注的来着...”隔着电话洒脱一笑，元始天尊轻声道：“所以，抛去无用的杂念，放空自我，谈谈直觉就好。” 直觉？ “魔女想要变强，就得把自己的灵魂同另一个灵魂联系在一起...”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来回踢蹬着黑丝小腿，眉间闪着一丝淡淡不悦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嗯嗯！非常有趣的说法！”听到李夜行的回答之后，元始天尊的语气间竟罕见的少了一丝慵懒，多了一抹兴奋，只是这话传进李夜行的耳朵，味道就显得有些怪异了，毕竟，魔女需要同人类契约才能完全解放力量，这点不论是对魔女而言还是对契约者而言，都是常识中的常识，现在，元始天尊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幼儿园教师在因为学龄前的小屁孩成功解出了十以内加减法而拍手一样。 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愠色，即便是先前白慕青已经叮嘱过要对这位原始人天尊保持最高的敬意，但李夜行还是忍不住沉声道：“你耍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孩子？我可是在因你与我的思路重合在了一起而感到惊喜啊...”言语间的意外不似做作，元始天尊轻笑着道：“魔女想要变强，就要把自己的灵魂同另一个灵魂联系在一起，这真是朴素却又高明的说法，你刻意说了‘另一个灵魂’，而不是‘另一个人的灵魂’，对吧？” 听到元始天尊那好似提示一般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隐约间，他好像抓到了什么。 “虽然是很不着边际的假设，但可不可以猜测，夜影魔道会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猎杀那些进入了日不落边陲小城的各国细作，是因为有些细作盗取了她们的秘密...”另一边，元始天尊笑着道：“各国细作鱼龙混杂，你来我往，被夹在中间的异邦仙魔们疲于应对，被盗走的秘密更是在细作们之间反复易手，只是迫于无人可猜测这秘密背后的含义，所以西域各国才不肯罢手，最终，异邦的魔女们只得宁错杀不放过，甚至于不惜与西域各国乃至于我们结怨...” 谈笑间为置身于迷雾之中的李夜行捋清了整个事件的脉络，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那么现在，孩子，想想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一众不以武力见长的西域仙魔走到这一步？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以魂系魂，神力可成...” “她们想要绕过人类去解放自己的力量...”下意识的开口，但随即便有了一丝迟疑，毫无疑问，魔女需要通过与人类契约来解放真正的力量，这对隐秘一侧而言就是真理，其不亚于太阳从东方升起，只是刚刚想到这里，李夜行便愣住了。 说到底，普通人类只有在父母有一人为术士或长期接触超凡力量才有可能自我觉醒术式，这对隐秘一侧来说不也是真理吗？但现在，李夜行确确实实的是在遇到六月香之前就已经可以使用言灵！一个人类只能同一个魔女契约，不然就会精神崩溃陷入疯狂而死，这对隐秘一侧来说不也是真理吗？但现在，李夜行确确实实的同时契约着两个魔女！ 虽然，这一切很可能是因为李夜行是个穿越者... “没错，这也是我的猜测，她们可能有了某种可以绕过人类契约使用力量的方法...”似乎完全没有因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惊讶，元始天尊慵懒着轻笑道：“所以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虽然活过了千年，但就和凡人一样，我每天依旧都能接触到新的东西...” “天下并非只有九州，若是千年之前，我定要出去走走，只是现在...可惜喽...腿脚不利索喽。” Chapter-36.准 备 沟 通 一个光听名字就很不一般的魔女，估摸着不会低于S级，而这样的魔女会不会腿脚不利索，李夜行深表怀疑。 “总之，情况大体上就是这样，在细致入微之前，即便是我也只能为你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思路...”言语间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元始天尊轻笑着道：“那么，孩子，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有...”神色阴翳着，李夜行沉声问道：“那些文字，是古代汉语...” “没错...”元始天尊笑着道：“殷商时代广为使用的文字，对于凡人而言，应该是挺久远的。” “为什么？”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隐约间，那一丝弥散在语气之间的慵懒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察觉的淡淡玩味，隔着通讯器，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你在疑惑些什么？” “为什么，不婚不育法会的秘密，用汉字书写？”李夜行沉声问道：“还是这种...古老的汉字...” “谁知道呢？”元始天尊打趣着道：“可能是因为对我天朝上国的浩瀚文化感到敬仰吧...” 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越发阴翳，李夜行的沉默之中，隐藏着远不只是狐疑。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你这讨人厌的孩子...”半晌的相互沉默之后，元始天尊的语气之间多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她拖着那慵懒的声音道：“千年之前，九州大地上妖魔横行，各路仙尊魔尊就如过江之卿，但在当时，并非所有的仙魔都想争霸九州，也有不少实力不差的仙魔最后因各种理由而选择出走海外蛮荒之地，这些家伙，有侥幸苟活到今日的，也是说不定...” 说着，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元始天尊如挠着别扭的小孩子一般慢悠悠的扯开着话题道：“算了，不谈这个不谈这个，知道这些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你只需要做好你眼前的事情就足够了，那么，就这样了，希望今后能有机会亲自见你一面...如果那些上京城的小辈不那么小心眼的话...” 伴随着通讯器中传来“嘀”的一声轻响，元始天尊的声音消失了，几秒后，就听通讯器另一侧负责转接的白慕青沉声问道：“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李夜行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那么，还需要什么帮助吗？”白慕青继续问道。 “没有。”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稍微顿了顿，低声对李夜行道：“明白了，如果有麻烦了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记住，我随时处于待命状态。” 说罢，也不等李夜行回应，白慕青直接切断了通讯。 看来，在与李夜行一同行动了几天之后，白慕青终于摸到与李夜行相处的诀窍了，就比如，即便她刚刚不直接切断通讯，李夜行也不会出声回应她。 将举了半天的手指从耳侧放下，李夜行转过头，默默看向了坐在床边的帕拉克莉丝，此时此刻，银发的少女正双手撑着床面，两条被黑色丝袜束缚着的小腿从裙摆下探出，一下又一下的交错踢蹬着，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瘪着小嘴闹别扭似的道：“凡人，别人家的魔女真可爱，对吧？” 微微歪着头，李夜行挑起了眉毛，对于帕拉克莉丝这跳跃的脑回路，他有些没搞懂。 “我可是全都听到了...”另一边，见李夜行一副不解的模样，帕拉克莉丝双臂盘于胸前，两条纤细的小腿相互交叠，兴师问罪似的道：“若是那个蔷薇之王，倒也还算可以理解，毕竟凡人是被自己的半身所支配着的花心野兽，但是，就连没有契约过的魔女都能通那么久的电话，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你，全都听到了？”迎着银发少女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李夜行沉吟片刻后，低声问道。 “没错...”轻翘着小鼻子，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我全都听到了。” 一个箭步蹿到帕拉克莉丝的身前，伴着一声稚嫩的惊呼直接将帕拉克莉丝按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双手紧握着帕拉克莉丝的手腕，李夜行跪伏在床上，俯视着深陷被褥之中的帕拉克莉丝，那双阴翳如尸体一般的黑色眼睛，就仿佛是要刺穿帕拉克莉丝的绀紫色眼眸，直抵少女的心底。 “凡人，你...你干嘛啊，这么突然就...”另一边，被李夜行强势的按倒在床上，帕拉克莉丝那洁白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与李夜行对视着，她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直至稍作平复，她才偏过头，眉眼低垂着用蓄着水泽的余光打量着李夜行。 “真是...大不敬...”娇小樱唇微微蠕动，隐约露出一抹齿白，轻声细语轻吐于少女之口，宛若梦呓呢喃。 直接松开帕拉克莉丝的手臂，转而放松着身体，李夜行任由自己将全身的重量都挤压在少女的身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则是紧贴着少女面庞的软弹埋进被褥之间，感受着少女轻吐在自己脖颈之上的潮热吐息，他忽然瓮里瓮气的问道：“你怎么看？” “说过了...这是...大不敬...”绀紫色的眼眸微眯着，素白小手穿过了李夜行的腋下，轻抚着李夜行的背后，帕拉克莉丝轻轻仰起头，微微张开着裙下那两条被柔腻黑丝所包裹住的纤长玉白，让身体与李夜行贴合的更加紧密，同时轻声细语道：“看我，狠狠的惩罚你...” 酒店房间里，空气似在因李夜行这罕见的主动出击而变得越发旖旎，只是还未等帕拉克莉丝摸到李夜行的裤腰带，就听李夜行瓮里瓮气的问道：“以魂系魂，神力可成，你怎么看？” “啊？”淡淡的粉红色XX气息一扫而空，帕拉克莉丝猛地愣住了，老半天后，她才转过头，睁大着眼睛问道：“凡人，你在说什么啊？” 将自己那张死人脸从被褥的挤压之中解放，李夜行微微抬起头，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见帕拉克莉丝那疑惑的眼神不似作假，他沉声问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哦？哦哦哦！没错！我都听见了！”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终于搞清了状况，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一边拍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道：“完全没有看法！再说，这种事情真的重要吗？如果凡人你真的那么在意，我直接冲上去把她们那个领头的家伙打个半死不就好了？等到那时候，不管凡人想问什么都能问出来！” 本就没指望这个银毛大萝莉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建议，在借着连自己都不那么关注的话题止住了帕拉克莉丝不断冒出的酸气之后，李夜行垂下头，将脸埋进了帕拉克莉丝那香嫩的脖颈之间，轻轻磨蹭着，惹得少女一阵娇笑。 老实说，对于李夜行而言，目前的状况还是挺微妙的，从之前的对话里，他大致可以明白，部门方面希望李夜行能再和夜影魔道会方面谈谈，必要的时候可以强硬一些，甚至和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乃至夜影魔道会本身碰一碰，而镇魔司则更希望让李夜行借着二次谈判的机会尝试试探一下夜影魔道会的小秘密，至于李夜行本人...目前他只想找到六月香。 三者的诉求明显不太一样，但夜影魔道会始终都是那个绕不开的点。 也许...矮冬瓜米虫是对的，于大头也是对的，这件事，如果想要找到头绪，还得和不婚不育法会那边谈谈...而且是毫无保留，开诚布公的那种谈谈。 既然要谈，选个时间就很重要...啧，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就今天吧，再尊重一下那群不婚不育主义者的传统，九点之后再登门拜访。 呵，上午刚被截杀，晚上就去找人家谈谈，这还真是...让人难办。 Chapter-37.合 理 推 断 诚如克莱恩.卡拉曼本人所言，作为一名出身51区的特工人员，他行事向来低调，不同于那两个住进了布里斯托尔大酒店的天朝同行，经济状况更加优越的他选择直接租进了一栋位于市中心的住宅楼，这里并不起眼，周围的视野足够开阔，而且对于像克莱恩这样的人物而言，不起眼的老旧出租屋要比酒店的房间安全得多。 窗帘紧闭着，遮挡住来自窗外的天然光源，各种奇奇怪怪大大小小的设备与零件胡乱散落在略显斑驳的地板上，昏暗的房间里，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西装特工布莱克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散乱的零件之间，借助着瞳术的帮助将先前藏在房间里的各种小玩意一个一个的找出来。 自从学会了术式，克莱恩很少去刻意的记忆自己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放在了哪里，毕竟，在透视的力量面前，它们无所遁形。 当然，透视瞳术虽然难得，但也有着诸多局限，纵使它能帮助克莱恩看见藏在床底的红外报警装置，能帮助克莱恩看见藏在了床铺下的备用装备，甚至还能帮助克莱恩看见被他胡乱藏在了某块地板下面的备份情报，但它却无法帮助克莱恩看穿人心的险恶，尤其是在对方挂着一张死人脸的情况下。 “女马的...女马的女马的女马的...见了鬼了...”将作为备用而藏在书桌夹层后的保命设备以及备用零钱全部取出来，在地板上一字排开，克莱恩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闪烁着紫色流光的眼眸隐隐有些充XX血，他眉头紧皱着，一边用力揉捏着自己的鼻梁一边愤愤的低声咒骂道：“这到底是哪来的强盗？” 对于克莱恩而言，区区50万美金根本算不得一笔巨款，在拉斯维加斯，想赢到50万美金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绝大部分时候，他的瞳术不仅可以让那些撞上了他的倒霉蛋乖乖把口袋里的钱全部掏出来，还能帮他分辨哪些是软柿子，哪些是硬茬子，以便于让他用更高的效率来搞钱，得益于宽松的管制，只要别惹上大资本，别说搞钱，他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骑在普通人头上拉屎。 比起唾手可得的金钱，真正让克莱恩感到难以接受的是那批被撬走了的封存极东替身术的便携式设备！作为真正保命用的东西，这些玩意可不是只靠钱就能搞到的！和传统的军事储备不一样，这批设备在出厂之后，绝大部分都通过内部关系直接供给了有防身需求的有钱人，就连51区内部人员都很难合理分配，克莱恩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存货，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真的很会搞钱，更是因为他很不介意去干些脏活。 隐秘不能直接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中，这是各国一致的默契，但很多时候，总有人会试图越界，尤其是在A国这片崇尚着民主与自由的土地，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倒霉蛋需要的可能不是群体记忆清除，而是大规模的意外事故，恰好，作为一名合格的51区特工，克莱恩.卡拉曼非常擅长制造意外事故。 只可惜，在被某个来自天朝的同行敲诈了一通之后，克莱恩直接相当于一年的脏活白干了。 迅速确认了一遍手头可以使用的资源，克莱恩快速的将大大小小的设备藏进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只留下了部分接下来需要使用的，盘着腿，坐在地板上，一边用手指旋转着额前的一搓小金毛一边打量着面前被自己留下的装备和设备，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嘿！头儿，是我，克莱恩...” “头儿，我得提前通知您一点状况，让清扫人员直接动起来吧，不用顾及我...没错，我暂时不准备撤离布里斯托尔了...” “放心，只是一群可爱的小甜心而已，我完全没必要在她们的事情上花心思，再说，她们也跳不了多久了不是吗？哪怕是没我的报告，想必您也已经按捺不住了吧，上面的大人物们肯定早就对那些魔女失去过家家的耐心了，既然不肯搭上时代的便车，那还是乖乖的被时代的车轮碾死吧。” “我知道这需要花时间，但也仅仅只是需要花点时间不是吗？相信那些E国佬可以理解，我们这是在帮他们除掉家里的蟑螂，而且还是免费的！” “哦，对了，头儿，关于之前行动支出的事情还记得吗？我需要一份资料，我要知道我的钱打到了谁的账户上...” “我当然知道！那可是50万美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头儿...哦，见鬼了，我真的没赌！我发誓！” “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之前说过，我遇到了天朝那边的同行，对方似乎和我们打着一样的主意，而且动作比我们更快，只可惜，天朝人永远没法在魔女的问题上开出比我们更高的价码...” “这怎么能一样？头儿，他们碰壁是因为他们愚蠢而不知变通，而我碰壁是因为那个蠢女人不识抬举...而且...老实说，头儿，就目前而言，比起那群魔女，我倒是对我在天朝那边的同行要更加感兴趣...” “头儿，我说过，这次出手截杀我的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实力恐怕已经摸到了A级的门槛，可即便是如此，在面对那个天朝同行带来的魔女时，那个小女表子却依旧没能占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便宜，我有理由怀疑，那个跟在天朝人身边的银发魔女，很可能是一个真正的A级魔女甚至是A+级魔女！” “想想看吧，头儿！按照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天朝镇魔司绝不参与天朝隐秘部门的一切境外活动，只负责保卫天朝本土，天朝隐秘部门能够在天朝境外调动的最强魔女想必也就只能到达A+的实力评定，而现在，为了和一个影响不到天朝本土的小组织谈判，他们竟直接派出了一个A级甚至A+级魔女？这可能吗？！他们先前怎么可能会料到夜影魔道会直接翻脸？！” “毫无疑问！他们就不是奔着夜影魔道会而来，或者说，夜影魔道会只是个幌子！别忘了，那份情报可是用古代汉语写的！那些天朝人，他们绝对是知道了什么！搞不好我们这边出了内鬼了！” “没错，头儿，我有些眉目了，我只是还不能肯定而已，我需要一点时间...” “已经到手的情报会立刻给您发过去...虽然都只是些不明所以的信息而已，对了，头儿，别忘了我之前说的银行账户的事情...嗯，就这样，回见。” 通话结束，克莱恩并没有急着将手机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而是默默的注视着手机屏幕，没过一会，伴随着手机传来一阵震动，由总部方面提供的新情报直接显示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李...夜...行？”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因为气质与表情完全不符合所以显得与真人只有七分相像的年轻亚洲脸，克莱恩微微一怔，神色变得越发微妙，眉头微微挑起，他忍不住轻声嘀咕道：“竟然真的就把钱打上了自己的账户，这是生怕我查不到你？而且...这个职业...网络...小说作家？这身份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肯定是天朝方面为了隐瞒特工人员身份而设置的假...等等，怎么还有发表作品？！这种怎么看都不和隐秘部门搭边的职业到底是什么东西？” Chapter-38.难 言 之 隐 虽然不知原理，但魔女的尸体并不会长久的留在原地，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消散，仿佛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 当身穿着黑裙的六月香回到狭小破败却又不失整洁的房间，打开门旁的开关，让有些昏暗的灯光充斥驱逐屋子里的黑暗，属于杰克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那墙上的裂痕与隐隐残留的魔力痕迹，暗示着房间里曾发生过一场超凡力量的冲突...不，对于六月香而言也许并不算冲突，最多只能算摩擦，想要杀死一个还不到A级的魔女，对于六月香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没人会想到，百年之前那属于开膛手杰克的恐怖传说，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草率落幕。 不，如果有一天，日不落的土地上再次传唱起那位暗影屠夫的事迹，开膛手杰克会以崭新的面貌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也说不定...虽然到了那时候，她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魔女了。 在灯光的指引下，六月香神色冷漠着走向房间角落的小方桌，任凭脚下的高跟鞋踩着上了年限的木质地板，让笃笃的敲击声与咯吱的挤压声混杂在一起，待到了方桌前，她微微俯身，拉开椅子，坐在了木质的小方桌前，无视着小方桌那因摩擦而有些褪皮的边缘，将手中印着英文字母的口袋摆放在了上面。 微微低着头，纤纤玉指将口袋缓缓打开，露出装进了塑料盒的土豆泥与纸盒中的小块比萨饼，六月香沉默了片刻，将盒子一一打开，拿起一次性餐具，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每次抬起手，都是完全一样的动作幅度，与其说是在进餐，倒不如说是机械性的将食物硬塞进微张着的唇间。 好难吃...简直难吃到无法下咽...看来并不是所有的食物都能带来幸福感。 湛蓝色的眸子里，一丝淡淡的怒意转瞬即逝，压下心头那躁动着的不悦，六月香逼迫着自己用轻柔而优雅的动作将盒子盖好，连同餐具一起装回了袋子里，推到了桌角。 事实上，六月香完全不需要吃东西，毕竟魔女这种东西越是强大便越是远离饥饿感，只不过最近几年，六月香一直在尝试着让自己从行为举止上看上去更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也一直在试图把人类的一日三餐变成自己的习惯，只不过一直不太成功就是了。 作为一个S级的大魔女，自凭空诞生的那一天起，六月香便不曾体会过人类的饥饿感，而一旦失去了饥饿的追赶，即便是人类都会忘记进餐，更遑论一位魔女？ 不同于那些肆意挥洒着力量，将自己捧得高高在上的同类们，闲暇时的六月香更喜欢喝杯咖啡或是下午茶，找个安静的地方读读书，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兴趣爱好的话，那大概就是人类本身吧？ 尊贵的人，低贱的人，崇高的人，卑鄙的人，有钱的人，没钱的人，六月香喜欢人类，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人类更有趣的，比起那些百年前什么模样百年后还是什么模样的其他魔女，多变且善变的人类显得如此奇妙，在观察人类之后，于那个神秘还可以行走在地上的世界里，她拉拢了一批难以凭借自身实力生存下去的小魔女，组建了最初的夜影魔道会，甚至还学着人类的样子一点点积攒起了广阔的人脉与不菲的财富。 但是，就像后来六月香所意识到的那样，魔女有着魔女的局限性，魔女与人类女性有着相同的外貌，却更加的美丽动人，而且不会随着无限的年龄而衰老，除此之外，她们自诞生便握着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渴望着她们力量的人类前赴后继的涌来，将她们捧上神坛，哪怕是人类都难免因优越感而狂妄自大，更何况是魔女？ 相对于寿命不过百年的魔女，人类更迭变化的速度太快了，可魔女们不屑于理解这种变化，哪怕是如同绞肉机一般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在部分大魔女的眼中也如同儿戏一般。 枪械？连魔女的皮肤都难以穿透的玩意，那是什么新的挠痒痒工具吗？ 坦XX克？那是什么？人类粗制滥造的铁壳子扛得住大魔女的拳击吗？ 飞机？那又是什么？连音障都无法突破的东西怎么可能奈何的了大魔女？ 核弹的破坏力倒是空前绝后，即便是大魔女也难以企及，可那又怎样？能直接使用在自己的国土上吗？ 不同于那些沉溺在自己强大力量之中的其他魔女，当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帷幕，一直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观察着人类的六月香终于被震撼了，的确，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人类的军队之中依然少有可以杀伤顶级大魔女的武器，但六月香却并没有将目光放在眼前，她所看到的是未来，由人类缔造的未来，人类所缔造的社会正在因人类科技的崛起而发生巨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快，势不可挡，但与此同时，人类的本质却又没有发生过丝毫的变化，他们永远不会满足于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他们比魔女还要危险！还要贪婪！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六月香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了夜影魔道会的其他魔女们，六月香认为属于人类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如果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抛下傲慢，将自己隐藏在人类社会之中，但很明显，百年的阅历有时不仅不能累积成智慧，还会化作固执的刻板印象，正值夜影魔道会最为强盛之时，近乎所有的魔女都将六月香的想法当成了杞人忧天，最终，六月香将夜影魔道会托付给了自己最为信任的下属之后便离去了。 几百年的共进退，纵使再怎么无情，终究还是会留下些许羁绊，六月香觉得自己应该为夜影魔道会谋一条出路，几十年来，她走遍了这颗星球几乎每一片土地，而人类带来的变化远要比她想象的更加剧烈，直到几年前，随着东方古老国度的政策开放，她终于得以踏上那片土地，在经历了几年的常驻之后，她暂时找到了答案。 如果手中的力量不足以改变现有的规则，那便只能去适应规则，这就是生存之道，比起西方世界那强行赋予魔女的权力与义务，六月香觉得，能够作为一个普通人，以普通人被允许着的方式去生存要显得更加自由。 彷徨而孤寂的心在没有灯光的小巷子里，因一次直击灵魂的对视而深陷情网，几年来都没能养成的一日三餐的习惯，最后竟妥协于一盘举世无双的蛋炒饭，六月香无法形容那种与李夜行相遇时的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看到了那块与自己完全吻合的拼图，以至于让她第一次见面便破天荒的弄丢了自己一直坚持着的矜持与优雅，像个女流氓一样恬不知耻的直接跟进了别人的家里，甚至忍不住冒着被驱逐出境的风险违反了天朝部门的《隐秘管理条例》，在没有报备以及征求李夜行同意的情况下，通过反复的诱导与暗示偷偷的与李夜行缔结了契约，没办法，面对这几百年未曾经历过的灵魂震颤，她不仅没有经验，更是毫无安全感，她太急着把自己的痕迹刻进李夜行的灵魂里了。 当然，事后证实这急于宣誓主权似的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别西卜入境，恰逢从昔日姐妹那里得知夜影魔道会出了大变故，六月香本想借着暂时离开天朝的机会回E国，和姐妹们商讨一下去天朝生活的事宜，却不料几十年不见，不仅没有期待中的姐妹情深，昔日最信任的手下还发了疯，甚至与她大打出手，正纠结着该如何对话，天朝那边又传来喜讯，她那已经被刻上了她痕迹的男朋友，竟然出轨了！ 出轨对象好死不死竟然也是个魔女？！ 当真是祸不单行。 姑且不谈为什么一个人类可以契约两个魔女...仅仅是李夜行出轨了这一条，在六月香看来就无法接受！尤其是白天时看到那站在李夜行身旁的小矮子时，六月香只觉得心态都要爆炸了！ 凭什么？那个看上去没胸没腿上了床都没得缓冲偏偏看上去还一副欠揍模样的小不点她凭什么？凭什么和我同台竞技？！ 将胸腔里的火气轻叹出去，六月香趴在方桌上，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一边微蹙着眉头，之前和李夜行通电话时她便已经知道，李夜行似乎加入了天朝方面专门处理超自然问题的有关部门，眼下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来找她，如若不是单纯为她而来的话，想必能引起部门注意的，也就只有夜影魔道会了。 “罢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以及那整整一排的未接来电显示，六月香站起身来，望着窗外轻声自言自语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先解决其他姐妹们那边的问题，如果能尽快解决姐妹们那边的问题，想必夜行的工作也能跟着顺势解决，这样，我就有时间去和夜行好好讨论关于我们的问题了...” “至于那个恬不知耻的小不点，呵，看她和杰克对峙时的样子，实力评定最多A+，作为夜行的正牌女友，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学会知难而退！” Chapter-39.貌 合 神 离 坐在床上，将平板电脑与蓝牙键盘折叠着收起，一同放进背包里，坐在床边的李夜行迎来了布里斯托尔的第二个夜晚，晚餐时间已过，但却刻意没有进餐，他站起身来，任凭久坐后的骨头发出阵阵声响，直至身体舒爽才转过头，下意识的看向了酒店房间的窗户，只见那窗户正被带着花纹的亚麻色窗帘遮挡着，仅能透过窗帘间那狭窄的缝隙勉强窥见布利斯托儿那并不比椿州市繁华多少的夜景。 每次码完字，李夜行都会起身看看窗外，毕竟他所在的小区绿化还算不错，但相对的，李夜行还有一个传承自前世的习惯——除非有特殊的考量，不然只要出门在外，一定要拉上窗帘。 等等，之前那个神头鬼脸的A国人，他似乎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进行透视的吧？如果那家伙想要盯着我，这张挡窗户的破布真的有用吗？ 思来想去，李夜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盯着的地方，毕竟不论是部门还是A国人，都已经把想要做的事情给做完了，接下来要处理的，可就全都是李夜行的家事了。 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李夜行缓步来到窗前，将留着一道缝隙的窗帘彻底合拢，然后便转过了头，看向了窗户旁的双人大床，只见生着一头银发的大萝莉帕拉克莉丝正趴在床上，将自己那娇小的身躯压进柔软的床铺里，黑色的连衣裙下，膝盖弯曲，两条被包裹在黑色丝袜中的小腿翘起着交错来回摇摆，连带着那对小脚也跟着微微晃动，而少女那双绀紫色的眼眸，则倒映着来自手机屏幕的光芒。 手机这个玩意，帕拉克莉丝早有耳闻，但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自手机发明以来尚属首次，得益于自家奴仆的慷慨解囊，这位在穷乡僻壤里东躲西藏了七百年的大魔女终于有机会肆无忌惮的把玩新玩具。 只不过，想要摸透这信息时代的技术结晶，对于一位百岁老人而言似乎是个不小的挑战。 见帕拉克莉丝一副悠闲的模样，全然不把接下来的行程当回事，李夜行只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便倚靠在了窗户旁边的墙壁上，现在，他需要分析局势，为今晚与那位夜影魔道会现任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的会面做准备。 首先，作为名义上的部门干员，关于招揽夜影魔道会的事情，李夜行肯定要提一嘴，当然，也仅仅是提一嘴，而对方肯定会拒绝，这样，李夜行就能顺理成章的将议题快进到下一个环节——关于六月香。 眼下，布里斯托尔的情况并不算好，A国人拿到了夜影魔道会拼命想要护住的小秘密，而夜影魔道会则拒绝了A国人的邀请，两方可以说是把脸皮给撕了个干干净净，依照李夜行前世时对A国人做事风格的了解，在面对不识抬举甚至胆敢挑衅的小势力时，他们肯定会施以雷霆重击，这不仅可以快速且有效的达到战略目的，更能展现肌肉，以震慑其他面临着同样处境的势力与组织，换句话说，布里斯托尔就要乱起来了。 在这个即将乱套的节骨眼上，李夜行联系不上六月香了，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判断六月香对于布里斯托尔的状况有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从白天时在大街上与六月香见了一面之后，六月香那边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可以说极其的反常，而不管情况发展成什么样，那个不婚不育法会落得了一个什么下场，李夜行都必须保证要尽快带着六月香离开。 考虑到六月香曾任夜影魔道会的会长，李夜行有理由相信，那位特拉修斯能在六月香的问题上为他提供一些帮助，毕竟六月香只要出现在了布里斯托尔，就不可能没有和夜影魔道会方面接触过，但这样，问题也就绕回到了李夜行最为头疼的那个点——该怎么谈？ 首先，李夜行要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夜影魔道会针对各国情报人员的暗杀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暗杀了，这种本该在暗地里解决的问题已经被摆在了台面上，想必夜影魔道会那边最初也是抱着栽赃嫁祸各国情报人员，让各国情报人员在布里斯托尔里狗咬狗这样的思路来的，只是中间环节出了疏漏，要么是她们自己办事不利犯了蠢，要么就是里面出了内鬼，但不论是哪种情况，有一件事李夜行是可以肯定的，今晚的谈判氛围，可能不会很融洽...至少不会像白慕青时那般融洽。 其次，李夜行还要面对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那就是——他根本不懂谈判。 没错，虽然前世有着雇佣兵的经验，曾多次跟随雇主前去谈判，但李夜行本人根本不懂谈判，毕竟他前世的任务就是在谈崩之后大开杀戒顺便保护一下雇主，如果硬要让他谈判，他估计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把枪顶在对方的脑门上然后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事，而这一套，在势力错综复杂，暗流涌动的布里斯托尔肯定是行不通的。 不，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食指弯曲，让食指关节与大拇指顶着自己的下巴，李夜行罕见的皱起了眉头，就如一位侦探。 或许，谈判的关键并不在于白天时发生了什么，而在于之后发生了什么，首先，前来袭击他和帕拉克莉丝以及白慕青的那个魔女肯定是特拉修斯的手下，也就是说，那个魔女就是不婚不育法会针对各国情报人员派出的刺客... 在这个对各方来说都很敏感的时间点上，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刺客，这对于不婚不育法会而言恐怕很难接受，但事实上，李夜行很清楚，那个当着他的面劫走了刺客魔女的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六月香，而像六月香那样一个感性的女人，又是不婚不育法会的前任会长，必不可能只因为一次冲突就直接对昔日姐妹痛下杀手，如果所料不错，按照李夜行对六月香的了解，六月香十有八九会找个机会，让李夜行与那个刺客魔女握手言和，从此都是一家人。 扪心自问，如果六月香希望李夜行能原谅自家姐妹们的冒犯，李夜行还真不好当面责难，毕竟帕拉克莉丝的事还摆在眼前呢，他心里多少藏着点鬼。 想到这，李夜行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底气，不管怎么说，只要那个圈圈眼魔女没死，李夜行与特拉修斯之间的矛盾就有缓和的余地，尤其是在当前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如果李夜行表示想要退出布里斯托尔，想必那位特拉修斯会长也不会愿意再横生枝节，聪明人的做法就是各退一步，李夜行看在六月香的份上不计较特拉修斯的冒犯，甚至再卖一波白天时遇到的那个A国同行，吸引一下夜影魔道会的注意力，而特拉修斯则借坡下驴，为李夜行提供找到六月香的线索甚至直接帮他联系到六月香，等李夜行找到了六月香，直接让白慕青接应撤离。 夜影魔道会？交给A国人处理去吧，反正已经成了烂摊子了，除非六月香真有办法劝得动这些精神病，否则李夜行才不会在乎她们的死活，至于之前电话里原始人天尊提到的信息，李夜行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还是算了，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带走六月香，在这种时候如果还试着掀夜影魔道会的老底，怕是只会节外生枝，、魔女需不需要人类这种事，那是镇魔司和部门该去关注的问题，与他无关。 如此，计划通。 啧，只要肯动脑，这不是很轻松就能办到吗？ 想到这，李夜行的嘴角微微翘起，竟是掀起了一丝弧度。 “凡人...”一旁，趴在床上的帕拉克莉丝不知何时起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动到了李夜行的脸上，见李夜行的表情突然有了变化，她微蹙着眉头小声问道：“想什么呢？笑的像尸体一样。” “起床...”瞬间收起笑意，摆出一张死人脸，却又藏不住眼眸中的意气风发，李夜行声对一脸微妙的帕拉克莉丝沉声道：“出发，干活。” Chapter-40.猛 男 拦 车 仔细检查着武器装备，将白天时因为遭遇袭击而没能填满的小口径十三式镇魔弹重新分配，待一切准备妥当，李夜行站起身，将两把P99手枪藏在了两侧的腰间，在他身后，身穿着朴素黑色连衣裙的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嘴角，绀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打趣，注视着李夜行忙碌却不显急促的背影，她轻笑着道：“真难得，凡人，你看上去好像很兴奋。”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便再次活动了起来，诚如帕拉克莉丝所言，此时此刻，李夜行的心情竟有些高涨，高涨的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出于对自己这一世父母以及自家女友六月香的考虑，李夜行本想收束锋芒，当一个普通人，但命运的岔路前，不甘寂寞的灵魂终是推了李夜行一把。 看来，稳定安全的社会虽好，但对于李夜行这种早已习惯了你死我活的怪胎而言，终究是显得苦闷了一些，反倒是刚刚的思索和权衡，以及即将面对的那场氛围未知的交谈，让李夜行找到了几分前世时的感觉。 当然，和前世不一样，这次李夜行要面对的可是实打实的，隐藏于人类历史神话以及都市传说之中的怪物们，对于李夜行而言，这可是个全新的世界！ 套上自己的休闲装，隐藏起仅仅露出了握柄的两把手枪，还未等李夜行转过身，两只纤细的手臂便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站在床边的帕拉克莉丝微微俯身，将重量压在李夜行的背后，樱唇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吐着热气道：“收敛一点吧，凡人，你的气场有些太惹人注目了...”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耳语，李夜行微微一怔。 “真是的，明明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内里却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其实对于今晚会发生的事情，你很期待，对吧？”樱唇轻夹着李夜行的耳垂，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得意，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那个下三滥的偷腥猫，怕是根本没有见识过你最真实的模样吧？” 好家伙，你又赢了？ 直接迈开步子，任凭挂在自己身上的帕拉克莉丝双脚脱离床铺，垂落在自己的身后，李夜行抬起右手，轻轻打开了挂在耳朵旁的小型通讯器，直至那通讯器中传来轻响，他酝酿了几秒，沉声道：“蛇。” 下一秒，通讯器中响起了东西被撞翻的轻响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痛呼，紧接着，就听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用故作镇定的清冷声线道：“我在，恶犬。” 蛇与恶犬，这是此次行动中白慕青和李夜行在通讯系统中用于称呼彼此的代号，这个代号是由白慕青定下的，前者是白慕青喜欢的动物，而后者则是取自白慕青对李夜行的印象，在被缴了械之后，白慕青曾抱怨过，说李夜行简直就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发疯咬人的狗，给李夜行定下“恶犬”这个代号，倒是再适合不过。 对于代号这种东西，李夜行向来是没意见的，更何况这代号还与他前世时行走东欧的诨号不谋而和，只不过，白慕青这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怪，咬牙切齿的...难道是撞到了脚趾？ “我准备行动了。”看了一眼时间，李夜行沉声道。 “明白了，我已经定位了你的位置...”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沉声道：“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将全程为你提供参考意见，包括谈判的话术以及后续的撤离路线...” 说着，似乎是对李夜行不太放心，白慕青忍不住提醒道：“还有，不管有没有爆发冲突，切记，一切行动首先以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没有回应白慕青，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如大号洋娃娃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帕拉克莉丝，而帕拉克莉丝则顺势松手，赶在落回到地面之前让那被黑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圆头小皮鞋瞬间包裹住双脚，直至片刻后，灯火明亮的酒店走廊里，伴随着房门打开，挺直着身躯，双手塞进裤子口袋，面无表情的亚洲男人率先出门，走在前面，眼神之中满是阴翳，在他身后，生着一头及腰银发的娇小少女被被黑裙包裹着，下巴微微抬起，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尽显戏谑与睥睨。 脚步于交叠的轻响中踏着走廊的地，令走廊里的行人下意识的闪避，好一个黑恶势力！ 乘着电梯，来到酒店一楼，李夜行带着帕拉克莉丝穿过酒店的大堂，直接推开了酒店的大门，伴随着踏上酒店外的石砖路，微凉的空气席卷而来，让李夜行忍不住为之一振，视线扫过灯火通明的市区街道，李夜行抬起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待那出租车停稳，两人一左一右的上了后座，关闭车门，同时翘起了二郎腿。 “您好，这位先生以及小姐...”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鼻孔看人的帕拉克莉丝与挂着那张阴翳死人脸的李夜行，留着胡茬的白人司机没来由的有些心里发慌，逼迫着自己挤出一副营业式的笑容，他低声问道：“请问你们要去哪？” “小教堂巷...”还没等李夜行开口，就听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沉声道：“小教堂巷，距离白天发生冲突的位置很近，与目标所在地有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能给彼此缓冲空间，也算是试探态度。” “先生？”另一边，见李夜行面无表情，又不回话，前座的司机有些慌了。 “小教堂巷。”察觉到司机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李夜行直接沉声开口道。 “啊这...”听到李夜行的回答，前座的司机大叔更慌了，毕竟小教堂巷的位置颇有些偏僻，到了这个时间点晚上更是没几个行人，再配上李夜行这张看上去不太友善的亚洲脸，很难不让人产生什么糟糕的联想。 “让你去，你就去，本座的奴仆已经替本座传达了本座的命令，区区凡人怎么敢质疑？”将后背挤进身后的垫子，将下巴抬得越来越高，仿佛这样就能显得身材又高大了几公分，帕拉克莉丝随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大钞，丢给了前座的司机，神色冷漠着吩咐道：“不用找了，赏钱不会少你的，安心做事吧。” “啊？哦哦哦！我明白了，慷慨的小姐...”看了一眼被丢到了自己身旁的钞票，却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拿，司机看上去虽还是有些紧张，但悬着的心却也放下了不少，通过刚刚帕拉克莉丝的举动，他大概明白了，背后这俩人，要么就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与会天朝功夫的冷面保镖，要么就是最近年轻人之间很时兴的那种角色扮演...总之，应该没什么危险。 伴随着引擎声，停滞在大酒店门口的出租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朝着市郊的方向驶去，直至那出租车驶出了路口，酒店对面的街角，一个穿着不起眼休闲装，顶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抬手，拦车，坐上副驾驶，一气呵成，还未等司机开口询问，就听男人轻笑着道：“小教堂巷，从右侧路口走，稍微绕个远路，谢谢。” 听着耳边的引擎声，男人偏过头，看着车窗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中好像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紫光，对于克莱恩.比德曼这样的老道特工而言，想要知道别人的想法有时并不困难，只需要在有限的情报里，带入一下别人的目标与处境，这就足够了。 Chapter-41.局 外 之 势 倚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视线下意识的聚焦在后视镜上，李夜行神色淡漠，一边习惯性的观察着那几辆开在后面的车子，一边听着耳机中不断传来的通讯声。 “考虑到我们已经和A国的情报人员有了正面接触，毫无疑问，51区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通讯器里，白慕青用那有些清冷的声线道：“从目前部门那边的情况来看，军情六处方面暂时没有动作，比起完全不知情这种状况，我更倾向于他们正在暗处进行观望，眼下，我们确实无法排除E国人直接进场干涉的可能，但顾及到我方魔女，夜影魔道会以及A国人的立场，他们在问题的处理上肯定会格外的谨慎...” “至于A国人，虽然部门截止目前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情报可以指出A国驻E国军事基地方面有任何可能指向E国本土的军事调动，但51区方面方面可以确认，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前，有至少三名魔女接受了调动，其中一名的身份可以确认，该魔女代号为‘温迪戈’，契约魔女，实力评定对外公布为A级，与部门和镇魔司方面的评估基本相符，稍后我会把相关资料发送给你...” “奔我们来的？”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不能肯定...”等待着李夜行的是，是白慕青那裹挟着清冷声线的回答，只听白慕青沉声道：“但考虑到目前的局势，除了布里斯托尔，部门方面不认为有什么地方值得A国紧急调动三个以上的魔女，如果A国人已经和E国方面达成了某些协议，她们最迟明天就会进场...虽然我并不认为E国方面会在瓜分夜影魔道会的问题上轻易向A国妥协，这不仅仅是因为夜影魔道会这股力量本身，更是因为夜影魔道会手中掌握的历史资料，所以，她们应该会优先前往A国驻扎在E国的军事基地，等待局势出现进一步的变化。” 听到白慕青对于场外状况的分析，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很明显，对于夜影魔道会本身，部门其实并不感冒，部门之所以将视线聚焦于这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小组织，其原因其实和欧洲其他国家乃至A国一样，都是为了她们手中积累了几百年的资料。 虽然权限不高，但作为之前部门与教会对弈时那颗足以决定事态走向的棋子，李夜行有权知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在之前评估时，李夜行从上京方面那负责他评估工作的魔女口中得知，部门似乎通过他从教会手中讹诈了大量的资料，少部分是关于教会内部流通术式的使用原理，其他大部分则是教会不对外公布的历史记录，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似乎是两页记不住名字的羊皮纸照片，好像与历史上教会的某位大主教有关。 与教会不同，夜影魔道会的底蕴只有几百年，比起教会可以提供的东西，那些疯女人手中掌握的资料恐怕有着更重的政治倾向，其中说不定还藏着不少欧洲国家不足为外人道的腌臜事，但现在，就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李夜行的错觉，在夜影魔道会的处理问题上，A国似乎要比欧洲各个国家更为积极，尤其是白天时那个A国特工的态度，简直就像是越过了E国，直接代表A国给夜影魔道会判了死刑。 明明没必要，但却这么做了，面对这种状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夜影魔道会的问题上，A国人与欧洲各国存在信息差，他们知道欧洲各国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还是那份没头没尾，用古代汉字书写的奇怪情报吗？ “总之，你要了解我们现在所面对的状况...”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沉声道：“夜影魔道会出现在E国本土，理应是E国自己的问题，但眼下，有多个国家都对夜影魔道会很感兴趣，甚至可能还包括一些隐藏在民间的隐秘结社和邪教团体，以上这些，E国人自己就搞得定，只是需要花些时间，真正让E国难以招架的是A国，从实际出发，这是E国人和A国人的博弈，但我们却横插了一脚进去，像一枚碍眼的钉子一样插在了两者之间...” 说着，白慕青似带着几分自嘲道：“看来，他们都觉得我们肯定和夜影魔道会谈不拢，所以谁都不想率先找我们麻烦，为了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事情而去触天朝的霉头，这太亏了。” 从白慕青那边了解的大致的情况，李夜行的心中的急迫感反倒略微缓解，眼下，A国人急着进场，但E国人却想先谈好分赃，两者的推诿扯皮，能够为李夜行找到六月香争取更多的时间。 伴随着行驶，街道上的车子与行人越来越少，当后视镜中一辆车也不剩，载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车子终于停在了街道旁，看了眼车窗外那人烟稀少的石板路，坐在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挤着笑容转过头来对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道：“先生，小姐，我们到了。” 没有回话，直接打开车门，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同时从出租车的两边一起下了车，待双脚重新踏上地面，透过眼角余光，李夜行发现那司机终于将帕拉克莉丝先前甩下的钞票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动作间还带着几分仓促与惊慌。 伴随着引擎声再度响起，司机驾驶着出租车，如逃命似的离开了。 “我这里看得到，你的定位在教堂巷的路口停下了...”刚下了车，通讯器另一边便传来了白慕青的声音，只听她沉声问道：“你们已经到了，对吗？” 本不想回答，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李夜行哼着短促的鼻音道：“嗯。” “很好，接下来我将为你们指引方向...”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白慕青沉声道：“首先，沿着教堂巷的方向前进三十米，然后进入你们右手边的第一个小巷...” 跟随着白慕青的指引，李夜行迈开了步子，而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则快步上前，熟练的将李夜行的胳膊抱在了怀里，一边跟随着李夜行的步伐一同前进，一边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不停地向四周扫视着。 所谓的教堂巷，其实并不是李夜行认知中的那种小巷子，与其说小巷，倒不如说教堂巷是一条并不宽敞的街道，而这种街道，在布里斯托尔的闹市区之外比比皆是，在跟随着白慕青的指引，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了几百米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街道终于让李夜行有了几分既视感。 眼前这条街道，正是先前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跟着白慕青一同夜访魔女酒吧时走过的街道。 “不用了...”见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并不打算停下，李夜行沉声道：“剩下的，我认路。” Chapter-42.循 规 蹈 矩 时间不过晚上九点，街道上便已经没了行人，哪怕偶尔看到一个，也是行色匆匆，迈着急促的步子飞速的穿过头顶路灯下那连成片的灯光，哪怕很清楚这里是远离市中心的城市外围，这样的景象还是让已经逐渐习惯了现代化天朝生活的李夜行有些不适应。 当街道上少有行车，路灯便几乎成了街道上唯一的光源，每迈出一步，回荡在街道上的脚步声都显得清晰可闻，而夹杂在这脚步声之中的，便只剩下了身旁居民楼里那偶尔传出的声响，有时是电视的声音，有时是突兀的嬉笑与吵嚷，声音传进耳朵，却又随着李夜行的前进而转瞬即逝，影响不到这片寂静哪怕一分一毫。 若是在自己的家里，李夜行自然是更加喜欢安静，可如果是出门在外的话，李夜行倒是宁愿枪声大作，毕竟，在这E国小城的黑暗一角里，就连片刻的安静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自出巷子，走进眼前这条算不上宽敞的街道开始，李夜行便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夜影魔道会的警戒范围，也就是白慕青所说的缓冲区，于是他微微眯起眼睛，让眼角的余光定格在了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上，下一秒，就仿佛心有灵犀，抱紧着李夜行胳膊的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小声道：“刚刚有两道魔力反应，一左一右，都在楼顶，她们已经离开了...” 说着，帕拉克莉丝那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戏谑，她微微抬起下巴，轻笑着嘲讽道：“白天那个胆大妄为的鼠辈，虽然弱的可怜，但却敢于向本座挥刀，倒也算有些愚蠢的勇气，至于刚刚的，就连在本座面前显露真容的勇气都没有，即便是放在鼠辈之中，也是最可悲的。” 对于帕拉克莉丝那趾高气昂的日常膨胀，李夜行并没有理会，倒不是怕帕拉克莉丝像往日那样一边没完没了的吹嘘自己一边把下巴越抬越高，他只是单纯的懒得为了附和这银毛大萝莉而刻意控制自己那张时刻准备口吐火星文的跳脱嘴巴。 向前走了不远，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终于来到了那道熟悉的巷口，和写作“街”读作“巷”的教堂巷不同，眼前这夹在老旧楼房中间，尽头还堆放着垃圾，拦着铁丝网的狭窄过道才是真正的小巷子。 或许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李夜行的脚步下意识的变得轻缓了起来，带着帕拉克莉丝，他一步步走进了散发着淡淡臭味的小巷中，伴随着两人的深入，小巷尽头那堆放在垃圾箱中的黑色垃圾袋上似乎隐隐映照出了转交那忽闪着的光，直至抵达垃圾箱前，李夜行转过身，下意识的微微欠身，抬起腿来拉扯着帕拉克莉丝缓缓迈过了那被剪开了一个大洞的破旧铁丝网，顿时，那五颜六色还在不断闪烁着的熟悉灯牌，映入了李夜行的眼帘。 “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 低下头，看向酒吧的玻璃门，仅一瞬间，李夜行便与酒吧吧台后的酒保对上了视线，正是先前接待过李夜行一行人的魔女，如果名字没记错的话似乎是叫“斯蒂芬”，此刻，名为斯蒂芬的魔女正守在柜台后，隔着玻璃门与门外的李夜行对视着，明明眼睛是一片火红色，但视线却又冰冷的可怕。 很明显，酒保小姐，或者说夜影魔道会的诸位早就知道了李夜行的到来，证据就是先前帕拉克莉丝感受到的那两道魔力反应以及眼下这位酒保小姐的做派，为了展示对李夜行的不欢迎，恐怕她已经凹了老半天的造型了。 与李夜行一同站在酒吧门外，抱着李夜行胳膊的帕拉克莉丝当然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酒保小姐斯蒂芬的敌意，绀紫色的眼眸一只微眯，另一只则猛地瞪起，她咧开嘴角，松开李夜行的胳膊，正要迈开步子走进酒吧顺便教育一下不听话的鼠辈，却不料李夜行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后衣领，在她的一声惊呼之中，一把将她拉回到了原位。 “凡人！你干嘛啊？！”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拉扯了个踉跄，散发着狂气的完美颜艺更是瞬间崩坏，一头雾水的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转过身来，正要对质问李夜行，却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掏出了手机，只见那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时间：伦敦时间—20:57。 “还差三分钟。”李夜行神色淡漠着道。 “喂？！你有没有搞错？！”绀紫色的眸子瞬间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隔着玻璃门指着柜台后的酒保魔女斯蒂芬，一脸暴躁的问道：“本座想进这家店，还要看杂鱼的脸色？！” “还差三分钟。”面对着炸毛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只是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几秒钟的对视，直至手机上那跟在20后的57变成了58，帕拉克莉丝才放下指着斯蒂芬的手指，转过身，避开李夜行的目光，银发紫瞳的少女如同从战斗状态中松懈下来的猫一般抬起手，一边轻轻扯住李夜行的衣角，一边金鱼似的努着嘴巴愤愤道：“既然身为奴仆的你都如此恳切的请求了，那作为主人的我要是再严词拒绝，就显得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 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帕拉克莉丝的柔顺银发，仅仅是两下，李夜行便让自家这位猫主子发出了满意的哼哼声，待安抚好了帕拉克莉丝，李夜行便转过头，重新隔着玻璃门与红发魔女斯蒂芬对视起来，那张无表情的脸，再配合上死人般阴翳的眼神，搞得斯蒂芬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隐约间，她只觉得李夜行那对漆黑的眸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疯狂的排斥着自己，推搡着自己，逼迫她移开那与李夜行重叠着的视线。 伴随着精神一阵恍惚，斯蒂芬下意识的踉跄了一步，她单手撑着自己的额角，轻轻晃了晃脑袋，重新振作，待再次抬起头，却见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竟直接站在了酒吧的吧台前，与她间距还不到两米！前者依旧挂着张死人脸，宛若还没凉透的尸体，而后者则微微挑着眉毛，脸色异常阴沉，银发紫瞳的大魔女瘪着嘴巴咬着牙，漂亮的绀紫色眼眸中满是不悦，就仿佛斯蒂芬不是一个魔女，而是一只臭虫。 这一刻，这对契约者与魔女的精神气质倒是高度重合了，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斯蒂芬在意的是...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酒吧？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魔女根本就没有血管这种东西，但这一瞬间，斯蒂芬依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声响，刚刚还蓄着冰冷与敌意的火红色眼眸早已被恐慌所充斥，她正要下意识的后退，却见李夜行忽然对着她抬起了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时间：伦敦-21:01。 “时间到了，该接客了。”李夜行沉声道。 “啊？”似乎是被吓傻了，斯蒂芬的思维一时间有些僵硬。 “时间到了，该接客了...”加重着语气，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李夜行压抑着口吐火星文的冲动，垮着一张死人脸沉声道：“我要和你们会长谈谈。” Chapter-43.嚣 张 气 焰 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 面对着李夜行那张让人猜不透心理活动的死人脸，一时间，红发的酒保魔女斯蒂芬竟有些摸不到头脑，直到李夜行手机屏幕上的21:01变成了21:02，她才猛地意识到，李夜行说的时间到了，似乎是指夜影魔道会的待客时间。 这是当年初代会长六月香.格里菲斯定下的规矩，夜影魔道会只会在夜晚九点过后接待来访的客人，关于这条规矩，夜影魔道会私下里有过很多奇奇怪怪的解释，但斯蒂芬清楚的记得，某位老资历的魔女曾在喝醉后告诉过她关于这条规矩的真相... “哪有什么意义啊，当初大姐大说秘密结社就得靠这种奇奇怪怪又十分麻烦偏偏还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烂规矩来保持神秘性，据说这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你奇奇怪怪的规矩越多，那些人类反而越会觉得你厉害！” 几年前，这位前辈在代表夜影魔道会接触某个颇有底蕴的人类隐秘结社时，撞上了前来清缴结社的E国特种部队，最后被军情六处派出的契约魔女给干掉了，当时，斯蒂芬还难过了好一阵子，现在，当看到李夜行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竟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位性子颇为豪爽的前辈。 “人类，就为了这条规矩，你在门外等了那么久？”逐渐恢复了镇定，却又难以压抑住眼神中的那一抹惊讶，与李夜行对视着的斯蒂芬一边努力的让表情重新变得冷峻起来一边对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有回答斯蒂芬的问题，李夜行只是收回了手机，这种无言的回应，更像是一种默认。 “明明已经被会长大人拒绝过了，真亏你还敢上门来，要知道，会长大人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有耐心...”脸色虽谈不上好看，但双手却已经动了起来，用娴熟的动作为李夜行调制了一杯马蒂尼，斯蒂芬将酒杯推到了李夜行的面前，沉声对李夜行道：“喝了这杯酒，然后就请回吧，会长大人刚刚说过，这几天她不想见客。” 看了看酒杯中那晶莹诱人的马蒂尼，李夜行再度抬起头，与斯蒂芬对视着，很显然，他在等着斯蒂芬为他带路。 “收起你的强硬，人类...”先是看了一眼勉强高过酒吧吧台，一脸阴沉如意大利流氓般的帕拉克莉丝，然后再度将视线转向李夜行，斯蒂芬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酒吧的吧台，一边沉声对李夜行道：“就算为了贝拉小姐也好，赶在会长大人失去耐心之前，我希望你能自己离开。” 说着，斯蒂芬抬起手，将右手摊向了那杯放在吧台上的马蒂尼酒，送客之意溢于言表，见李夜行依旧不为所动，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道：“放心喝吧，我还不至于给一个人类下毒。” “喂，红头发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将身子前倾，抬高着下巴将团子似的小脸努力的压上酒吧吧台，帕拉克莉丝随手拿过斯蒂芬为李夜行准备的马蒂尼，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待将杯子放到了一旁，她挑着眉毛一脸不屑道：“告诉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本座愿意自付车钱来见她，这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就当为了自己那只活了不知区区几百年的小命着想，别学白天那个在雾里藏头露尾的鼠辈，好吗？” “在雾里...藏头露尾...”听到帕拉克莉丝的威胁，斯蒂芬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你是说杰克？” “啊？哈？什么杰克？”歪着脖子，嘴角的弧度越发狂放，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问道：“你觉得本座有必要记住每一个鼠辈的名字吗？” “不，等等，仔细想来确实，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那家伙，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怎么都该...”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咄咄逼人，斯蒂芬微皱着眉头下意识的自言自语了起来，而另一边，看着斯蒂芬这副模样了，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酒保的反应，有点奇怪，感觉...就好像...对白天外面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 单手扶着额角，微蹙着眉头快速的碎碎念着，就仿佛是在帮自己理清思路，几秒过后，当再度抬起头来，斯蒂芬的表情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冷漠中夹杂着淡淡的敌意，那现在，暴露在斯蒂芬眼眸之中的，便是毫无保留的杀意！ “你们把杰克怎么了？”声调骤然提高，隐约间，斯蒂芬的身边好像浮现出了散发着微弱亮光的淡淡红雾，她隔着柜台前倾着身体，瞪着眼睛对李夜行恶狠狠的质问道：“谈不拢就绑架？！你是想以此威胁我们吗？！这就是你们对夜影魔道会的态度？！” 看着斯蒂芬这幅恨不得跳上来同归于尽可又因忌惮姐妹安全而不敢动手的模样，李夜行基本可以肯定了，不是装的，这个姐们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看来不婚不育法会这不到二三十个魔女...中间的水还挺深的啊。 “哈？！你觉得本座会和你们这些鼠辈一样在暗地里耍搬不上台面的小动作吗？！”李夜行身旁，再经历了一波莫名其妙的凭空扣帽子加恶人先告状之后，帕拉克莉丝立刻就炸毛了，她瞪大着绀紫色的眼睛，伸长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拍着酒吧的柜台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一边冷笑着道：“还不是你们那个...” 还没等帕拉克莉丝说完话，就见李夜行忽然将手放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肩膀上，示意帕拉克莉丝噤声，待帕拉克莉丝一脸疑惑的转过头，只见李夜行直勾勾的盯着柜台后的斯蒂芬，神色冷漠着道：“接电话。” “什...”听到李夜行的话，斯蒂芬微微一愣，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她有所反应，就听下一秒，柜台上那风格颇为复古的老式手摇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这回，斯蒂芬看李夜行的眼神彻底不对劲了，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眼疾手快的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她偏过头，微蹙着眉头小声道：“会长大人...” “什么...” “您...您明明说过您不见客的...” “还有杰克！他们好像把杰克...” “我...我明白了...” 讲电话挂断，斯蒂芬转过身，眼神中带着几分阴沉，看着守在柜台前一副死人相的李夜行与李夜行身旁看上去一头雾水的帕拉克莉丝，她冷声道：“你赢了，人类，会长大人同意见你了。” Chapter-44.诡 异 氛 围 相对于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帕拉克莉丝，对于事态的发展，李夜行可以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从他察觉到眼前这位斯蒂芬小姐根本不清楚她们的会长做了什么开始，那位总藏在二楼的会长大人就注定没有选择，为了在自己的下属们面前瞒住自己想要瞒住的事情，她只能紧急介入到李夜行与斯蒂芬的交流之中。 至于兜那位会长大人的底这种事，李夜行完全不需要开口，帕拉克莉丝会帮他办好一切，毕竟...那个被压抑的几百年的暴脾气魔王根本受不得这种被冤枉的委屈。 不得不说，在李夜行看来，这只娇小的瘟疫魔王在必要时既可以是猫，也可以是狗，简直好用的不得了。 “真是精彩的逼宫，恶犬，我还是小瞧了你...”另一边，就连一直通过通讯器旁听着的白慕青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冷峻，她轻笑着道：“或许今晚的谈判真的能成功也说不定。” 听到通讯器中白慕青的话，李夜行罕见的挑起了眉毛，神色竟显得有些微妙。 完蛋，要是那位蛇小姐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部门的事情办妥，怕不是要直接打车来杀了我。 虽然因为不明真相外加自我脑补导致对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的印象变得极差，但会长已经发话，斯蒂芬并不能在说什么，深深的看了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一眼，她收起环绕在周身那薄弱的红色雾气，一边转过身朝着柜台旁那通向二层的木质楼梯走去一边冷声对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道：“跟上吧。” 迈开步子，任由帕拉克莉丝扯着衣角，李夜行跟着斯蒂芬上了楼梯。 一手插着裤子口袋，另一只手则扶着楼梯旁的扶手，走在帕拉克莉丝身前的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仰视起身前斯蒂芬的背影，不得不说，就像李夜行所了解到的那样，每一个魔女都有着傲人的姿色，就像眼前的这位斯蒂芬小姐，哪怕是穿着侍者装，也难掩那曼妙的身材。 不过，比起窥视白慕青上楼时的那种感觉，终究是少了几分味道，白慕青，应该算是李夜行这一世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类女人了，完全不输那些天生丽质的人形怪物。 明明马上就要去面见那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不婚不育会长，但李夜行的脑袋里却没来由的忽闪着那天白慕青穿着包臀裙与大衣，晃着两条黑丝长腿上楼时的画面，直到上了二楼，他才将那有些放肆的视线收回。 依旧是那条木质结构装修的狭长走廊，依旧是昏暗的灯光，但比起那天，走廊里的魔女似乎变多了，整整两排倚靠着墙壁或站立或蹲坐，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要不是因为她们的眼神大多不太友善，光看这么多漂亮姑娘，李夜行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时的花街。 只不过，今天，这群魔女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些奇怪，连同整条走廊都显得有些低气压。 难道是因为弄丢了杰克？不，不太像，这种感觉，似乎是...动摇。 没错，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老牌雇佣兵，李夜行能轻易的感受到周围人的动摇。 看来，夜影魔道会的内部也不是那么安稳，不过这也不奇怪，根据资料，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夜影魔道会的整体实力是越发壮大的，巅峰时期光记录在案的A级魔女就达到了十个，更是有着一位S级的会长撑门面，拿到现在，怕是足以抗衡任何一个欧洲小国明面上的魔女力量，但二战之后，夜影魔道会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在外忧内患的共同作用下，终于缩水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而这段时间里，夜影魔道会的会长正是接手了六月香职位的米兰达.特拉修斯。 夜影魔道会内部，真的没人对那位特拉修斯小姐有意见吗？而那位特拉修斯小姐，又真的信任她的这群姐妹吗？ 在两侧一众魔女的目视下，李夜行带着帕拉克莉丝，跟随着斯蒂芬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门前，斯蒂芬抬起手，正要敲门，却听房间里的女人柔声道：“不必了，让客人进来吧。” 放下刚刚抬起的手，转过身，斯蒂芬注视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阴沉，她低声部道：“进去吧。” 没有急着进房间，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帕拉克莉丝，而帕拉克莉丝则心领神会，她微微前倾着身子，微微耸动着小鼻子，然后转过头，对李夜行眨了眨眼，示意房间里的人并没有搞什么小动作。 在帕拉克莉丝确认安全之后，李夜行重新抬起头，转动着门把手轻轻打开了眼前的木门，立刻，那略有几分熟悉的，颇具欧洲古典风格的房间暴露在了李夜行的眼前，待看到木质书桌后那戴着单片眼镜，留着栗色长发的魔女后，他迈开步子，直接带着帕拉克莉丝走进了房间。 “您的气色不错，先生，以及旁边那位可爱的小姐...”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夜影魔道会的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合拢了面前那本厚重而古旧的书籍，将手中的羽毛笔插入墨水瓶，抬起头，她目视着房间的木门，金丝单片眼镜后那显露于眼球之上的浑浊紫色如漩涡般微微转动，敞开的房门立刻自动关闭，将房间内外隔绝开来。 伴随着一声关门的轻响，特拉修斯坐直着身子，将后背倚靠在了身后的柔软椅背上，显露出那包裹在蓝紫色长裙之中，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同时抬起手来，摊开着指向对面那颇具古典风格的暗红色长沙发，轻笑着对两人柔声示意道：“请坐吧，来自古老东方国度的使者。” 顺着特拉修斯的示意，李夜行转身坐上了沙发，一抬头，却见帕拉克莉丝并没有选择坐在旁边，而是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将后背压进李夜行的胸膛，拉扯着李夜行的双手环过自己的腰间，银发紫瞳的少女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面对着书桌后微微怔住的有特拉修斯，她微微抬起下巴，勾着嘴角，用毫无笑意的语气对特拉修斯冷声道：“你们谈你们的就好，不必在意本座。” “你们的关系可真好，有时我也会羡慕那些能够与人类契约的魔女，不管是魔女还是人类，能在这几十亿生灵之中找到自己的知己，这无疑是命运的恩赐...”在因帕拉克莉丝那大胆到甚至有些放肆的举动而微微愣神过后，特拉修斯重新摆出了一张与六月香有着七分相似的柔和笑脸，带着几分不似做作的优雅，她随口岔开话题道：“不过说真的，我本以为这次会来的依旧是那位白小姐，恕我直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生您应该只是那位白小姐的...护卫吧？” 面对特拉修斯的疑惑，李夜行并没有回话，只是与特拉修斯对视着，几秒的沉默过后，终于意识到李夜行并不打算开口的特拉修斯微微眯起了眼睛，前倾微微身体，离开柔软的椅背，她轻勾着嘴角，似有些好奇的问道：“恕我冒昧，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李夜行。” 神色淡漠着，李夜行如此回答道。 Chapter-45.冷 漠 之 人 “李...夜行...” 微眯着那对异色的眼眸，打量着眼前怀抱着银发魔女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特拉修斯轻声复述着李夜行的名字，虽然同为前来谈判的天朝人，但不得不说，李夜行和白慕青带给特拉修斯的感觉截然不同，后者的确很不错，言语动作得体大方，一看就有着良好的修养，在谈判的过程中十分镇定，不卑不亢，条理与利害关系也分析的格外到位，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个一流的精英，但作为已经活过了几百年的魔女，特拉修斯早就见惯了人类系统里的精英，对于她而言，白慕青不够特别。 相对而言，李夜行就不一样了，和李夜行面对面坐着，特拉修斯感觉自己比起等待着谈判的魔女结社领袖，倒是更像准备动手为尸体化妆的入殓师。 死人一样的表情，死人一样眼神，甚至像死人一样不说话！ 找一个不说话的人来谈判？这算是什么？是破罐子破摔的赶鸭上架？还是想要另辟蹊径奇招制胜？亦或者说...是针对夜影魔道会的蔑视？ 一想到今早那个油头粉面的A国人，即便是有着良好修养的特拉修斯也忍不住一阵恶寒。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突然说出了一句腔调怪异的汉语，特拉修斯微笑着道：“深藏不露之人，是这样吗？” 作为一个前世初中肄业此世高中肄业的高文化素质天朝年轻人，李夜行根本没听懂那句“什么什么夜行”的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只能点了点头，不懂装懂，算作附和。 “抱歉，看来是我的汉语水平有些瑕疵...”另一边，虽然看透了李夜行的迷茫，却将其归咎在了自己的发音不准上，特拉修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柔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见李夜行依旧不打算开口，她柔声轻笑道：“看来，李先生似乎是个不善言辞之人，那么，今晚的话题便由我来开始吧...” 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特拉修斯稍微正色，她只身子，将双臂搭在书桌上，柔声对李夜行道：“首先，要感谢李先生和这位小姐，愿意为了我们那不成文的规矩在门外多等几分钟，只有遭受了困苦的时候，人才会明白，这种尊重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说着，特拉修斯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懊悔与歉意，她微微低着头，沉声对李夜行道：“还有，我应该为自己白天时不负责任的行为而道歉，李先生，是我太冲动了，才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上...” 听到特拉修斯的话，李夜行眉毛微微翘起，算是有了表情变化。 “您可能不知道，李先生，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向您那样怀揣着诚意而来的，在这之中，不乏很多落井下石之徒，更有甚者，还没等我身死，便急着从夜影魔道会的身上扯下块肉来...”仿佛是在追忆着过往，特拉修斯的神色变得越发悲伤，她轻声道：“作为夜影魔道会的会长，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延续夜影魔道会的教条，捍卫夜影魔道会的荣光，但时代变了，我们的敌人变得越来越狡诈，他们屠杀着，哄骗着我们的姐妹，强迫我们的姐妹为他们服务，很多时候，我甚至开始无法辨别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身为会长的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夜影魔道会的其他姐妹们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特拉修斯眉眼低垂着，情绪低落道：“这些事情，我不能让其它姐妹们知道，这也是为了保护她们，夜影魔道会以外的险恶，本就该由结社内实力更加强大的姐妹们承担，一直以来，杰克她其实都是在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所以呢？”似乎是从特拉修斯的话语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轻挑着眉毛问道。 “请不要怪罪杰克，这并不是杰克的过错，如果要怪罪，就怪罪到我的身上吧...”任凭栗色的长发自肩膀前垂落，特拉修斯一边对着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低下了头，一边沉声道：“作为夜影魔道会的会长，我会尽我所能的给予诸位赔偿，满足诸位非原则性的条件。” 脸上写满了真诚，还夹杂着一丝困苦，那温柔的声线更是仿佛要哭出来，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美人，足以打动任何一个男人的心，但看着低头认罪的特拉修斯，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却罕见的多了一抹凌厉。 好家伙，看似主动揽锅，实则一口黑锅扣在了自己下属的脑袋上，之前李夜行还一直担心来着，怕刺客魔女的事会变成今晚谈判的障碍，甚至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心理准备，为此，之前在出租车里的时候，为了防止情况有变，他还特地让白慕青为他提前准备了一条撤离路线，但现在，李夜行有些怀疑了，他怀疑眼前这个一脸温柔和善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刺客魔女的死活！ 这个夜影魔道会，还真是出了个好会长啊，表面上学六月香那张笑脸学了个七分像，实际上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等等，该不会六月香也是这样的吧？ 被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李夜行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而这反应，毫无疑问落在了特拉修斯的视线里，从李夜行的脸上得到了反馈，她心中终于有了底，因为在她看来只要有了反馈，不管这反馈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有机会将事态向着期待的方向推进。 从一开始，特拉修斯就不在乎杰克的死活，在她看来，杰克只是一把好用的刀子，这把刀子的作用，就是为她的布置争取时间，现在，布置已经结束了，如果能带着这把刀子走，自然是最好，如果刀子断了...那也只能说可惜了，比起某一个魔女的死活，保证夜影魔道会的纯洁，维护夜影魔道会的存续，这要比某一个姐妹的死活更加重要！ 眼下，计划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但眼前却依然有着许多不确定因素，特拉修斯放低着姿态，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上，想要以此搏得李夜行的同情，就算李夜行真的不吃这套，也很难在态度上找到为难她的理由，借此，她也可以在谈判中试探李夜行，如果李夜行知道的太多，她就把李夜行留在这里，如果李夜行知道的不多，那就想办法把李夜行支出去，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掉一部分利益！ 当然，就算心里不那么在意，但特拉修斯绝不能将这种不在意摆在自己的脸上，抬起头，湛蓝色的左眼中显露着一丝央求，她用那轻柔的声线问道：“所以，请告诉我，李先生，你们究竟如何处置杰克了？她还好吗？” “杀了。”扬起小下巴，洋娃娃似的脸上堆砌着恶质的笑容，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只是话刚说完，就见李夜行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在帕拉克莉丝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见书桌后听闻杰克死讯的特拉修斯神色一黯，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李夜行神色虽无变化，但心里却难免盘算。 看来，六月香并没有把她救走了那个刺客魔女的事情告诉她的昔日好姐妹。 真奇怪，这是为什么？ Chapter-46.二 次 谈 判 对于六月香，李夜行敢说自己很了解她的个性，但却不敢说自己了解她的过去，对于昔日那位蔷薇之王，他的一切了解都只是来自于部门方面那三三两两的情报，不过，从之前六月香提起家人时眼中那一抹不作假的暖色来看，六月香和她的姐妹们相处的应该还不错。 难道是闹掰了？有什么理由会让六月香和情感很好的昔日姐妹们闹矛盾呢？ 只与六月香相处了半年，李夜行自然是不敢拿自己去衡量六月香这群几百年老姐妹们在六月香心中的重量，他不认为六月香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和昔日姐妹翻脸，白天时当面救走了杰克便是最好的证明。 难道是...权势之争？六月香想要重新接管夜影魔道会？ 不，还是不可能，在李夜行的印象里，六月香大多一切从简，她是那种喜欢待在安静角落里，默默做自己的事情，然后把生活里那点波澜不惊的小喜悦同他一起分享的女孩，她就像一片湖水，恬淡而安宁，现在，和李夜行说六月香想要接管一群上蹿下跳的女神经病，李夜行是打死都不信。 果然，六月香那边也有着自己的考量，或者说，问题不是出在夜影魔道会上，而是出在了自己身上，六月香她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出轨的事情而闹了别扭吧？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赶在特拉修斯那微红的眼眶快好像真的要淌出泪水之前，李夜行神色淡漠着道：“那个杰克，人没死，活着呢。” “真...真的吗？！您没有骗我？”听到李夜行的话，特拉修斯的哭腔瞬间就没了，擦了擦眼角下那不存在的眼泪，她喜出望外的问道，就仿佛不敢相信李夜行的话。 “当然。”相信六月香绝不会对昔日姐妹痛下杀手的李夜行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 “那...她现在还在你们那里吗？”特拉修斯急切的问道。 “嗯。”想到那个刺客魔女正在自己正牌女朋友的手里，李夜行点了点头，那张死人似的脸上竟罕见的透出了几分严肃。 “那...”神色变得愈发纠结，特拉修斯轻声问道：“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原谅我的过错，将她还给我们呢？” 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瞪着李夜行的眼睛，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虎视眈眈，只要李夜行敢和特拉修斯提出诸如“床上切磋”这样的条件，她立马就会跳上李夜行的脑袋，糊李夜行一脸，而另一边，通讯器里也传来了白慕青的声音，她疑惑着问道：“那个开膛手杰克在我们手里？恶犬，别把玩笑开这么大，信息差博弈是很正常，但要是靠欺诈来谈判的话，不管谈不谈的成，以后都要出大问题的！” “会还给你们...”无视着怀里奶凶奶凶的帕拉克莉丝和通讯器里一头雾水的白慕青，李夜行沉声道：“时机合适，会让她回来。” 这句不算说谎，不管结果变成什么样，李夜行都得让六月香跟着自己回国的，他和六月香总不能带着那个灯泡吧？到时候，六月香肯定会把杰克归还给夜影魔道会，至于什么时候还，那八成得看李夜行后续和六月香谈的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感谢你们的原谅，真的...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玉手轻捂着面颊，特拉修斯仿佛是被李夜行给感动到了，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坐在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眉头狂跳。 “刚刚她一直在甩锅，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一直在演戏，看来她也不想在白天那个魔女的身上多做纠结...”就在特拉修斯擦着眼泪的同时，另一边，通讯器里，白慕青用清冷的声线对李夜行道：“不必再将话题纠结于白天的事情，开始正式谈判吧，放心，关于谈判的问题，我会给你参考建议，现在，按照我的话去说：特拉修斯小姐，我可以理解...” 听着白慕青的指挥，李夜行继自我介绍之后，终于第二次开口了，面对着哭鼻子抹泪，一脸感恩戴德的特拉修斯，他垮着那张死人脸，复述着白慕青在通讯中说过的话，如患有语言障碍般一字一顿道：“特拉修斯小姐...我可以理解...您的顾虑...我们也是...为了解决...您的顾虑...才来到这里的...” 抛去假大空的理论谈判，最重要的是什么？ 首先是详细的功课，在谈判之前，首先要对你的谈判对象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摸清对方的底线乃至基本诉求，然后，便是真诚的态度，谈判永远是双方乃至多方的事情，绝不可以只顾着自己的立场自说自话，要合理且耐心的倾听对方的想法，基于以上两点，就算谈不拢，至少也谈不崩。 做功课，这本就是白慕青的工作，李夜行只是被赶鸭子上架，对于夜影魔道会的状况，他也只是了解个大概，至于说合理倾听，不要围着自己的利益自说自话，完全不同担心，因为李夜行很擅长倾听，他根本不说话。 在将白慕青的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以圆润且得体的方式将话题拉扯到正题上之后，李夜行便不再开口，只是将下半张脸藏在帕拉克莉丝的银发之后，那对阴翳的眼睛越过帕拉克莉丝的头顶，直勾勾的盯着书桌后的特拉修斯。 “抱歉，我失态了...”另一边，似乎是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眼眶微红的特拉修斯重新挂上了面具一般柔和而优雅的笑容，面对着李夜行的审视，她轻声问道：“您刚刚是说...解决我的顾虑吗？不知您打算如何解决我的顾虑呢？” “来天朝。”李夜行神色淡漠道，可谓直截了当，惹得通讯器里旁听着的白慕青急声道：“喂喂喂！你这家伙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吗？！” “去天朝，去天朝吗？看来，我们把议题又绕回到了最开始呢...”身体微微前倾，特拉修斯将双手十指交叉，支撑起下巴，她一边用那对异色瞳打量着李夜行耳侧挂着的通讯器一边轻笑着问道：“姑且一问，这应该算是一次...比较公开的讨论吧？”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便开诚布公的重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吧...”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特拉修斯轻轻摇着头道：“你们给予了夜影魔道会足够的尊敬，也给予了足够的宽容，这一点，我十分感谢，也非常愿意在非原则问题上为贵组织提供部分贵组织感兴趣的东西，算作赔偿与答谢，但关于带着整个夜影魔道会一起去天朝以及将手中的资料文献同贵组织分享这件事，我的回答是不会变的，李先生，还请容我礼貌的拒绝您以及您身后组织的邀请。” Chapter-47.下 一 话 题 对于特拉修斯的拒绝，不论是坐在特拉修斯对面的李夜行，还是通过通讯器旁听着谈判的白慕青都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当天白慕青就足以把一切都谈妥，而另一边，坐在书桌后，特拉修斯依旧在侃侃而谈。 “很抱歉，李先生，我们愿意给予你们任何非原则性的赔偿，但在这件事上，我的态度不会改变...”迎着李夜行阴翳的目光，特拉修斯一脸的遗憾道：“保证结社的纯洁性，不服务于人类社会的任何组织与政体，这是我们夜影魔道会的立身之本，而我们手中所掌握着的资料，则是我们的夜影魔道会的立命之本，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再次向她重申，我们部门绝不会用生命财产安全作为威胁逼迫天朝境内任何一个魔女为任何一个官方或非官方的组织机构进行服务，只要遵守有关条例，我们愿意给予她们作为普通人生活的权力...”还没等李夜行说话，就听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沉声道：“如果愿意进入天朝并遵守天朝方面的条例，天朝将竭尽全力的为她们提供安全方面的庇护，届时，她们便不需要依靠手中的资料在欧洲各国周旋...” 听着白慕青在通讯器里絮絮叨叨，看着特拉修斯嘴角含笑，等着见招拆招，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垮着那张死人脸对特拉修斯沉声道：“好，没问题。” 瞬间，特拉修斯的办公室一片死寂，就连通讯器里的白慕青也跟着没了声音。 下意识的转过身，肩膀抵住李夜行的胸口，坐在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瞪大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按照她的构想，如果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大胸魔女不识抬举，李夜行一定会让她直接掀桌子，可她万万没想到，李夜行竟直接妥协了！瞬间，银发大魔女的小脑袋里被问号塞得满满的。 其次，便是白慕青，一阵安静过后，只听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提高着音调大声道：“哈？！你说什么？！” 当然，最为迷茫的还是身为谈判另一方的特拉修斯，早在之前，她便尝试着想要借助魔女那过人的五感去听清李夜行那通讯器里的声音，奈何那通讯器似乎被施加了某种术式，隔绝了她的感知，但这并不妨碍她推测出那通讯器的另一边有人在指挥谈判，如果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就是之前那位没能谈妥的天朝小姐。 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不谈了？这也是通讯器另一边的意思？ “啊哈...”挤出一丝优雅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特拉修斯轻轻拍了拍手，微微歪着头问道：“那我们...这算是...达成共识了？” “什么没问题啊？！什么叫达成共识了？！李...恶犬！你这是在搞什么？！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我们很可能都没有机会与夜影魔道会再谈判一次！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拿去说‘没问题’？！再努力争取一下啊！再和她谈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啊！我下午时可是帮你准备了不少新的材料来着！只要按我说的做，说不定...”李夜行那不拿工作当回事的态度让白慕青当场炸毛了，以至于差点叫错了李夜行的代号，很显然，作为自己的第一次外勤任务，尽管已经从全权负责的指挥沦落成了场外支援，但她还是想带着李夜行为自己的第一次外勤任务再挣扎一次。 可惜，李夜行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件事上，任凭通讯器里的白慕青越发歇斯底里，李夜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连眉毛都懒得动一下。 “看来，和白小姐不一样，身为护卫的李先生更能切实的理解到我们所面临的纠结与苦楚...”虽然搞不清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好歹也算是处理掉了一个棘手的麻烦，特拉修斯微微松了口气，她正想站起身来送客，顺便以布里斯托尔局势复杂为由劝李夜行带着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赶快离开，却不料李夜行依旧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挪动屁股的打算，而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特拉修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只听李夜行沉声道：“现在，谈下一个话题。” “下一个话题？”还未完全站起，便下意识的落回到了座椅上，特拉修斯微笑着问道：“李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轻轻点了点头，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更和善一些，李夜行酝酿了片刻之后，沉声问道：“私事，我想知道，六月香在哪？” 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帕拉克莉丝的小脸瞬间就膨胀了起来，但立刻，那充斥在脸上的怒气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阴狠，而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再度炸毛，音调翻着翻的提高，惹得李夜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倒是坐在书桌后的塔拉修斯，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迷茫道：“六月...香？”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对着特拉修斯点了点头。 “六月香...六月香...”眉间带着一丝疑惑，随即又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睁大了眼睛，特拉修斯微蹙着眉头抬起头，注视着李夜行，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李先生，您是说...六月香？” 这是什么鬼？这不是你们前任会长的名字吗？怎么搞的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见特拉修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李夜行沉声强调着道：“没错，六月香，六月香.格里菲斯，我想知道她在哪？” “六月香.格里菲斯...六月香...格里菲斯...六月香啊...”嘴角轻声念叨着这有些奇怪的名字，特拉修斯打量着李夜行的眼神中似多了一抹审视，那遮挡在单片眼镜后的紫色漩涡眼更是缓缓转动了起来，片刻之后，伴随着双眼微眯，她重新翘起嘴角，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李先生，能请您先告诉我，您和格里菲斯大人是什么关系吗？” “她是我的...工作对象...”刚想直接报出自己与六月香的关系，忽然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片刻后，李夜行决定靠着部门这层关系瞒天过海，他沉声道：“部门内，由我负责，六月香的，评估工作...我说过，这是私事。” “原来...是这样啊...负责我们前任会长在天朝的评估工作吗？”轻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李夜行的说法，片刻的沉吟过后，特拉修斯轻笑着道：“作为我个人来说，姑且不谈我本人并不愿意泄露格里菲斯大人的行踪，就算我愿意，我也做不到，很遗憾，李先生，我也不知道格里菲斯大人在哪...” Chapter-48.假 装 八 卦 不知道六月香的位置？ 瞬间，李夜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就仿佛是要临终火化，在他看来，六月香虽优雅恬淡如湖泊，但也绝不是那种人情寡淡的女孩，好不容易回一趟E国，甚至还来了布里斯托尔，怎么可能不和昔日姐妹一起吃个饭顺便在交换个电话号码联系方式什么的？ 简单点说，李夜行觉得这个特拉修斯在把他当傻子耍。 “别这样看我，李先生，我的确不知道格里菲斯大人现在在哪...”见李夜行直接把不满挂在了脸上，特拉西斯摊了摊手，动作比起先前那般沉着稳重，竟多了一丝俏皮，不过紧接着，话锋一转，她轻笑着道：“但是...线索的话，我还是有的。” 听到特拉修斯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前倾着身体，把下巴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惹得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连带着那瓷娃娃似的小脸也跟着再度膨胀了起来。 “关于格里菲斯大人的线索，也不是不可以提供给李先生，但首先，我得先搞清楚，您和格里菲斯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轻笑着摆了摆手，眼神间多了一抹打趣与探寻，特拉修斯一脸好奇道：“别用工作来搪塞我，李先生，我好歹也算是格里菲斯大人的姐妹，我可是知道的，格里菲斯大人绝不会服务于天朝的官方机构，即便是离境，你们也没有理由盯着她，而且您刚刚说过的吧？找到格里菲斯大人是您的私事来着...” “没错！那是你的私事！你不能把私事凌驾在公事之上！”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抓着机会附和道：“至少也得先把公事做好！这不是我们先前说好的吗？！” 问题是公事已经做完了啊，人家都说了不会去天朝，说涉及了原则性问题，你还死缠烂打着干嘛？ 无视着企图让李夜行重回正轨谈工作的白慕青，面对着兴致勃勃，仿佛随时准备挖开六月香老底一般满脸八卦相的特拉修斯，李夜行想了想，酝酿了片刻，沉声对特拉修斯道：“我是...六月香的...追求者。” 其实是被倒追的，不过在六月香的昔日姐妹面前撑撑六月香的面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都老夫老妻了。 “你是...格里菲斯大人的追求者？”脸上闪过了一丝狐疑，特拉修斯微微颔首，看向了坐在李夜行怀中，从刚刚开始就不停散发着低气压，好像随时准备咬人似的帕拉克莉丝，待被帕拉克莉丝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她疑惑着对李夜行问道：“可是，您的契约魔女，难道不是这位小姐吗？明明已经契约了其他的魔女，还在追求格里菲斯大人？您这是...” 听着特拉修斯的疑惑，李夜行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却是猛地一惊。 玩砸了！光顾着圆六月香那边，结果穿帮了！ “这个，是我的契约魔女...”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李夜行斟酌着，沉声对特拉修斯道：“和我追求六月香，不冲突...” 说着，李夜行一本正经道：“都是我的。” “不冲突？噗哈...”见李夜行一本正经的说着足以令人神共愤的鬼话，特拉西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轻掩着嘴角，一边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一边对李夜行道：“抱歉，李先生，我失态了...我只是觉得...您这个人真有趣...也难怪...” 片刻过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特拉修斯轻勾着嘴角摆了摆手道：“好吧，李先生，看在您的确是勇气可嘉的份上，我就和您说说吧，关于格里菲斯大人的线索...” 听到这，李夜行终于直起了腰板，就连那阴翳的眼睛里也有了些许光芒。 好家伙，终于到今晚的重头戏了！ “其实，大约一周之前，我有和格里菲斯大人共进晚餐来着，毕竟几十年没见了，作为关系最要好的姐妹，我当然要亲自为格里菲斯大人接风洗尘...”见李夜行作洗耳恭听状，特拉修斯笑着对李夜行道：“那一晚，格里菲斯大人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她过去这几十年的经历，其中聊到最多的，便是她在天朝那边的生活...” 说着，特拉修斯微微前倾着身体，如同说着悄悄话一般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格里菲斯大人说...他在天朝交了男朋友哦。” “我知道...”如果真的是六月香的评估人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种事？于是李夜行点了点头道：“我在努力挖墙脚。” “是吗？”眉毛微微翘起，特拉修斯轻笑着道：“可是，听格里菲斯大人说，她已经瞒着你们偷偷和她的那个男朋友契约了来着...” “什么？”好像从对话之中听到了什么信息量爆炸的内容，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声音有些清冷。 “这个，我不知道，这是违规行为...”一阵沉默过后，李夜行神色漠然道：“等回国后，我会向上级报告。” “啊！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发出一声惊叫，眼神中却满是玩味，轻捂着嘴角的特拉修斯微微歪着头，笑着对李夜行道：“不过，算了，其实我也不太能接受，那位亲自为夜影魔道会定下了教条的格里菲斯大人却又违背了教条什么的，为了方便你们处理那个恬不知耻玷污了格里菲斯大人的人类，我这就把关于他的信息告诉你...” 说着，就见特拉修斯轻勾着唇角道：“格里菲斯大人说，她的契约者是个非常特殊的人，个子虽不算高大，但却十分结实，明明生着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但却总是面无表情，而且，她那个契约者啊，最大的特点就是——惜字如金...” 听着特拉修斯的描述，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之中那一抹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死人一般的阴翳，坐在李夜行怀中，帕拉克莉丝微微挺直了身子，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敌意，而与李夜行以及帕拉克莉丝同处一室的特拉修斯，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气氛的怪异，她站起身来，自顾自道：“其实，格里菲斯大人本没有名字，格里菲斯大人就是格里菲斯大人，蔷薇之王.格里菲斯大人...” 语速变得越来越快，特拉修斯转过身，背对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自顾自的道：“格里菲斯大人对我说，为了能和那个下贱的人类介绍自己，她不得不为自己编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因为蔷薇花的花期在六月，所以就叫六月香，除此之外，她还伪造了一长串奇奇怪怪的家族史，呵呵，四国混血，即便是放在人类中也是杂种中的杂种，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猛地回过头，神色之间的骇人狰狞将那一抹与六月香有着七分相似的柔和撕了个粉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特拉修斯咧开嘴角，冷笑着道：“最有趣的是，她还告诉我，六月香这个名字，她只在她的那个契约者面前使用过，而她的那个契约者，又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平日里除了她以外几乎不存在任何社交，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在外提起她的名字，那么现在，猜猜看，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随意称呼格里菲斯大人为六月香的人类男人，他到底是谁呢？！” Chapter-49.谈 判 破 裂 很多时候，阻碍一个人的并不是智力，而是认知。 作为一个有着老道经验的雇佣兵，李夜行虽不喜欢带着脑子去解决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蠢，正相反，能一次次从各种地狱般的战场上幸存下来，这本就说明李夜行并不是个蠢材，为了能从夜影魔道会这里得到关于六月香的情报并全身而退，李夜行在脑内预演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甚至还制定了一套令他颇为自满的计划。 然而现在，李夜行面对的问题有些超纲了，哪怕打破他的脑袋，他也没法想到，六月香这个名字，竟然是个只说给他一人听的假名！而他还傻乎乎的把这个假名叫了整整半年...虽然整个半年下来也没叫过几次就是了。 而且，对于六月香竟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特拉修斯这点，李夜行也是始料不及，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六月香绝不是那种碎嘴的女人。 两世为人都没有接触过正常女人的李夜行当然理解不了正常女孩子渴望在闺蜜面前显摆自己男朋友的心情。 “看看，这样，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另一边，姣好的面容因五官的扭曲而略显狰狞，却又带着几分揭穿他人阴谋后的洋洋得意，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与帕拉克莉丝暗含敌意的绀紫色眼眸，她摊开着双臂冷笑着道：“怪不得让一个护卫来谈判，李先生，其实您就是格里菲斯大人的契约者，对吧？！您身后的组织，想要以您的身份在与我的谈判中施加筹码，我说的没错吧？！啧...拉拢不了格里菲斯大人，就拉拢格里菲斯大人的契约者吗？您背后的组织，还真是既恶心又无耻...” 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特拉修斯咧着嘴角，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夜行道：“不不不，也许从一开始格里菲斯大人就搞错了，从一开始，你就是为天朝官方服务的，对吧？你用花言巧语蒙骗了格里菲斯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特拉修斯的质问，即便是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这女人怎么回事？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起提六月香就跟失了智一样？难不成真的是精神病？而且...哄骗六月香？用花言巧语？ 你到底是不懂我还是不懂六月香？ “不用在假装镇定了！人类！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底细！”另一边，如同被抽走了脑子一般，特拉修斯还在表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癫狂与暴戾，她冷笑着对李夜行道：“其实，坐在你身上的那个魔女，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契约魔女，她真正的契约者是那位白小姐！之所以让你伪装成契约者，让这个魔女时时刻刻的跟着你，就是为了造成你们签订了契约的假象！因为在战斗中，通过契约解放了魔女力量的契约者要更容易称为众矢之的！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那位白小姐吸引火力，没错吧？！” “哈？！”契约对象被直接默认从自家奴仆换成了一只雌性爬虫，帕拉克莉丝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这位特拉修斯小姐的分析还真是逻辑紧凑，无懈可击，但听上去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与那位蔷薇之王签订了契约之上的...”通讯器另一边，与李夜行一同旁听着的白慕青声线清冷道：“如果可以的话，找个理由撤出吧，任务已经失败了，而这位特拉修斯小姐的精情绪好像有些失控，已经不适合再谈下去了。” 撤出吗？说的倒是好听，不过眼下，这位看上去有些精神分裂的大姐姐真的能好好听人说话吗？ “啊，抱歉，是我失态了，还请原谅...”忽然间，脸上的癫狂尽数收敛，重新变得温婉而知性，特拉修斯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之前，对着李夜行微微鞠了一躬，脸上满是歉意，嘴角带着柔和的弧度，她轻声道：“您是格里菲斯大人的契约者，我理应对您以礼相待，我只是..不太能从情感上接受，当初，明明是格里菲斯大人将姐妹们聚集在了一起，为姐妹们定下了教条，引导着大家走上了这条不依靠人类的道路，可现如今，她自己却又脱离了姐妹们，甚至还违背了自己定下的教条，这对于姐妹们与姐妹们所坚定着的信念而言...简直就是背叛。” 原来如此...现如今，六月香昔日的好姐妹们，是这样看待六月香的吗？ 前世时，作为一匹孤狼，李夜行不是很能理解这群魔女们抱起团来为自己定下约束时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态，但如果，她们真的将六月香视作背叛者，想必六月香的心里...不会很好受吧？ “明白了...”轻轻拍了拍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帕拉克莉丝，示意自己要起身，待帕拉克莉丝从李夜行的大腿上滑下来，李夜行站直身子，沉声对特拉修斯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了。” 说着，李夜行单手扶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肩膀，转过身来朝着房间的木门走去，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的特拉修斯轻笑着问道：“啊，李先生，您这就要走了吗？” 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回话，李夜行抬起手来按住了门把手，却发现那门把手就如同被锁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啊...虽然也不是没有猜到会出问题，但真搞成这样，还是挺让人烦心的。 手依旧搭在门把手上，李夜行转过了头，默默的注视着面带笑意的特拉修斯，而另一边，只见特拉修斯抬起双手，如鼓掌一般轻轻合拢在了一起，顿时，伴着一阵轻响，隐约间，李夜行只觉得有一道气流如微风般迎面而来，吹过了自己的面颊。 “不必急着离开，李先生，毕竟您可是格里菲斯大人的契约者，是夜影魔道会的尊贵客人，我们还没有尽礼数，您便离开，传出去了怕是有损我夜影魔道会的声誉...”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特拉修斯微笑着柔声道：“而且，不瞒您说，最近我与格里菲斯大人闹了点小矛盾，正苦于不能和格里菲斯大人解开误会冰释前嫌，如果让格里菲斯大人知道您在这里做客的话，她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接受我的邀请吧？” “凡人！”不同于只感觉到了一阵微风的李夜行，只见守在李夜行身旁的帕拉克莉丝猛地紧绷起了身体，她单手抬起，踏前一步，迅速将李夜行护在了身后，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更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特拉修斯，迎着特拉修斯那暗含着冷意的微笑，她神色凝重着对李夜行沉声道：“这种感觉...是结界！” 结界？那是什么玩意？类似之前那个驱人结界？ “呵，倒是本座看走了眼...”眸中倒映着特拉修斯的微笑，帕拉克莉丝轻挑着眉毛，咧开嘴角冷笑道：“没想到区区一个蝼蚁，竟能使用出即便是顶尖大魔女也未必都能施展出的结界。” “我也一样，这位小姐...”嘴角的弧度越是柔和，异色瞳中的冷意便越是凛然，看着拦在李夜行身前的帕拉克莉丝，特拉修斯轻笑着道：“我也没想到，为了我们，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竟会派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魔女...” “果然！和那些贪婪而狂妄的家伙一样！你们根本就不是奔着招揽夜影魔道会来的！” Chapter-50.技 术 优 势 阴暗无光的小巷子口，不起眼的大号绿色金属垃圾箱里，戴着破旧黑色针织帽，穿着臃肿休闲装的男人戴着并不显眼的单侧耳机，借着阴影的掩护，倚靠着墙壁默默注视着手腕上的手表。 对于像克莱恩.比德曼这样的特工而言，有些时候，乔装打扮并非什么特别复杂的事，只要褪去那身灰色西装，换上一身颇有些邋遢的衣服就好，在配合上因为白天的冲突而搞得灰蒙蒙的脸和下巴上的胡茬以及垃圾箱的淡淡臭味，只需稍作修饰，他就能从一个低调的赌场霸主变成一个低调的E国流浪汉。 顺着垃圾箱一旁的巷子，将视线一直延伸进黑暗，在那拉着窗帘的二层窗户旁，一个只有打火机大小的奇怪黑色设备正牢牢的抓着墙壁，闪着难以察觉的红光。 那是出自51区的监听装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某些特殊波形魔力对电子设备以及信号的干扰，当然，缺点也很明显，因为有关魔力的设备全部都存在着大量的科技黑箱，所以很多时候，设备开发的成果并不能完全附和技术人员的预期，就比如比德曼使用的这一款，虽然功能上足够强大，但也有着致命硬伤...比如使用距离的长短与附近魔女放射出的魔力波动强度挂钩。 不同于人类术士那易消散难检测的魔力波动，拥有着极强魔力的魔女即便是不刻意的让自己的魔力溢散出去，其本身却依然是一个巨大的魔力波动放射源，而只要是涉及到了魔力相关的设备，其内部构造越是精密复杂，就越容易受到这种波动的影响，尤其是通讯设备。 如果可以的话，克莱恩也不像离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这么近，毕竟这里可是夜影魔道会在布里斯托尔的老巢，只可惜，如果离得再远一点，监听设备就要失效了。 毫无疑问，相较于人类，魔女的感知能力要更加强大，关于这种强大感知能力的实质，各国与神秘相关的研究部门依旧没能拿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毕竟，就连魔女自身对自己力量的认知都十分抽象，她们根本没法向人类描述这种与生俱来，在她们看来就如人类要吃饭喝水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倒是教会那边早在千年之前就有了相关的解释：神圣的力量与邪恶的力量皆从灵魂之中滋生，而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能闻到灵魂的味道。 尽管教会的灵魂学说解释了魔女强悍感知能力的来源，甚至还解释了人类术士施展超凡力量的原理，但对于教会的说法，各个国家的研究机构基本持怀疑态度，毕竟灵魂对于各国的研究机构而言都是一个玄而又玄的命题。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对比活物，魔女对死物的感知确实不那么敏感，更何况世上还有不少善于隐藏自己的魔女，根据这些魔女的能力，51区的技术部门完全可以开发出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就比如藏在比德曼胸前的那支钢笔，其内部的小设备可以帮助比德曼骗过魔女的感知能力，这就为比德曼的贴脸窃听提供了足够的条件。 悠长寿命带来的往往不是卓越的智慧，而是旧时代的愚昧，尤其还是夜影魔道会这种戒律教条颇为复古的组织，像她们那样的魔女，越是依赖自己优于人类的力量，越是容易忽视人类的技术优势，她们会防范各种需要依靠魔力施展的术式，会防范依靠魔力加持来达到的监听甚至透视，但却很难想起去对付人类专门为她们开发的各种小玩意。 先是按照地图提前预测了天朝方面特工人员接近夜影魔道会的路线，再拦一辆出租车绕路抵达目的地附近，最后通过特殊设备隐去行踪，尾随了李夜行的同时，还骗过酒吧附近可能存在着的巡逻魔女，现在，比德曼终于开始了自己临时起意的情报搜集计划，毕竟从白天与自己的天朝同行遭遇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他那些天朝同行的目的，绝不他们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毕竟，他们可是带着一个实力达到了A级的魔女！带着这样一个魔女，怎么可能只是来和夜影魔道会谈判的？ 现在看来，比德曼赌对了，这对于比德曼本人而言也绝对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只不过，眼下，他需要面对新的麻烦。 尽管离得足够近，但比德曼的通讯器还是被严重的干扰了，耳机里满是杂音，他已经要听不清办公室里的说话声了。 真是莫名其妙，A级魔女的波动虽然强大，但也不至于把设备干扰成这副模样，杂音这么重，简直就像是有个S级魔女用屁股贴着监听器放了一个魔力浓度极高的屁！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还得靠的...再近一点。 下意识的想要深吸一口气，却被垃圾箱里的臭味熏的直皱眉头，比德曼一咬牙，直接钻出了垃圾箱，眼眸中，一抹紫光闪过，比德曼借助瞳术迅速确认着周围的安全，待确认周围的确没有正在巡逻的夜影魔道会魔女之后，他将视线转向了夜影魔道会二层走廊最深处的办公室，果然，就和之前一样，整个办公室被一个奇怪的魔法阵所遮挡，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尽管已经用身上的设备屏蔽了魔女的感知能力，但比德曼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迈着步子，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他迅速来到了那监听器的正下方，这次，耳机里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些，伴随着头顶房间内的对话混着沙沙的杂音一点点传进耳朵里，监听器下的比德曼逐渐睁大了眼睛，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等等，这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什么？真的假的？那个几十年来一直下落不明的S级魔女蔷薇之王，竟然已经契约了？ 什么？契约者竟是白天的那个天朝同行？！带着一个银发的小不点魔女竟是为了掩人耳目？！ 什么？那位蔷薇之王很可能也在布里斯托尔？！ 将激烈的情绪从复杂的语言中剔除，精炼筛选，迅速变成情报，比德曼的心脏越跳越快，就仿佛是偷拍到了总统情妇的记者，隐约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搞到了什么大新闻，然而就在他为此激动不已之时，猛然间，似有一道气流，如微风一般穿透墙壁，自比德曼的身上吹过。 感受到忽然吹过的异样气流，比德曼下意识的一愣，只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他的手表突然发出了“嘀——”的一阵刺耳声响，瞬间黑屏，紧接着，他那用来监听的耳机瞬间爆开了一道火花。 被自己的耳机吓出了一身冷汗，比德曼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一把将外壳碎裂的耳机扯了下去，还未等他确认耳机的故障情况，只听又是一声轻响，之前还牢牢抓在墙壁上的小型监听器直接从二楼窗外掉在了地上，一边不停的喷着火花一边无序的闪着红色的指示灯。 “这是...”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状况，比德曼心下一惊，常年游走刀锋所锻炼出的直觉瞬间化作危机意识，疯狂的催促着他撤离，但猛然间，只见整片空间突然亮了起来，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驱散了黑夜，伴随着视线中的一切都被暗红色的光芒照亮，比德曼猛地抬起了头，只见在他头顶，楼房与楼房之间的那一抹夜空竟变成了血红色！而那铺天盖地的血红色之上，分布着如一道道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裂痕从四面八方向着天空的中心收束着，最终在那血红色天空的中心聚焦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 就仿佛...一轮黑色的太阳！ Chapter-51.魔 女 结 界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仰着头，望着那悬挂在血色苍穹之上那如眼球一般俯瞰着一切的黑太阳，饶是有着丰富的职业经验，比德曼却依然是目瞪口呆，毕竟，他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这简直就是完全不在乎超凡力量的隐秘性，势要把普通人的三观连同各国隐秘机关按在搓衣板上摩擦！ 不行，决不能让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 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手机，比德曼已经顾不得夜影魔道会了，解开锁屏，他正想联络上级，却见自己手机屏幕角落里那象征着通讯信号的图标竟直接消失了！ 通讯失效了！ 思索间，冷汗开始顺着额角淌下，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四肢更是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酸麻感，伴随着身体越发难以支撑，比德曼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出了问题，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皮正越来越重，耳边更是响起了刺耳的鸣响，隐约间，那鸣响之中，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其他的声音，乍一听，犹如恶灵的窃窃私语，可若仔细听，那声音又好像完全不存在。 “见了鬼了...”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视线迅速的扫过周围的楼房，比德曼很清楚，如果他出了问题，那这附近的普通人没理由不出问题，很快，巨大的骚乱就会来临，但出乎他的预料，两侧的居民楼没有发出任何叫喊声，连灯光都没有亮起，甚至...就连两侧楼上的电视声与夫妻情侣日常活动的声音都跟着消失了！ 瞬间将自己的瞳术激活，比德曼强打着精神，看向住宅楼内的一个个房间，只见那一个个的房间始终，时间就仿佛被停止了一般，居民楼内的所有人都维持着异象发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连钟表也跟着不再转动！ 猛然间，一个恐怖的想法自比德曼的脑海之中闪过... 眼前这个状况...难道是...传说中的魔女结界？！ 对于“魔女结界”这个词，比德曼并不陌生，毕竟各国机关或结社广泛使用的驱人结界，就是仿照魔女结界制造的超级劣化版本，其原理就是仿照魔女施展的方式创造一个魔力极其稀薄且波形十分特殊的魔力场，这种魔力场会对结界内以及结界外一定范围的普通人施加某种原理不明的暗示，简单点说，就是针对普通人从生理到心理上的双重排斥，进而在一定范围内屏蔽普通人针对超凡力量的感官。 但，听说过可不代表见过，在最初的动摇之后，努力支撑着身体的比德曼瞬间便想通了自己身体虚弱的缘由，刚刚那穿透墙壁的，根本就不是风，而是魔女展开结界时极速爆发的高浓度魔力！魔力之强，直接损毁了比德曼用于监听的精密特殊设备，与此同时，因为身体里有微量的魔力储存，所以比德曼的身体直接承受了高浓度魔力所带来的压力！ 只不过，眼下这诡异的场景，却又和比德曼所知道的魔女结界不太一样。 因为能够施展出结界的强大魔女大多不在各国政府的控制之下，所以关于魔女结界，可供研究的样本极其稀少，目前已知的信息就是，魔女结界是极少部分顶尖魔女可以施展出的独特力量，几乎相当于凭空制造了一个容量有限且不会影响外界，也难以被外界观测到的亚空间，这个空间会直接将空间重叠部分之内一切拥有魔力的对象全部拉扯进去，并可以让施展结界的魔女变得更加强大或创造环境限制敌方魔女的力量，总之，每一个能够施展结界的魔女，其结界的内部环境必然都带着极强的个人色彩。 而眼前这个...感觉就像直接把现实中的一切给复制进去了一样，这在以往的资料中，从没出现过。 来不及想清这一切了，眼下没什么事情比撤离更加重要，比德曼毫不犹疑的从那膨胀休闲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装满淡蓝色荧光液体的针管，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了下去，伴随着液体被压力推进体内，淡蓝色的荧光顺着比德曼的血管向着全身传递，比德曼猛地直起身子，一边感受着逐渐消退的不适感一边如搁浅的鱼一般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活过来了，幸亏有所准备。 长舒了一口气，比德曼直起了身子，飞速的奔向了之前留在地上的损毁设备，将它们迅速捡起，毕竟，他可不能随随便便留下证据，更何况还是这种饱含着51区技术结晶的特殊设备，将东西拿在手里，他转过身，正要撤离，猛然间，只听一声炸响，大片的碎石瓦砾带着四分五裂的家具自比德曼头顶的二层迸溅而出，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下意识的想要收住脚步，最后却是咬紧了牙关，比德曼抬起手臂来，遮挡在自己的头顶，压低着身形急速穿越着混杂在泥灰之间的碎石雨，哪怕腕部被砸伤也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他隐约感觉得到，一旦停下脚步，他很有可能就走不掉了！ 下一秒，被轰碎了墙壁的房间里，两道光芒如炮弹一般飞出，裹挟着狂风与气流，交缠着向那血红色的天空急速攀升，伴随着那两道升空的光芒，一个身影踩着二层破洞的边缘，猛地跃向了对侧的墙壁，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他突然在空中变换姿势，率先以四肢接触墙面，直接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稳稳落地，灰头土脸的李夜行转过身，看着这一地混杂着破碎家具的碎石瓦砾，心说刚刚要是直接一个战术翻滚下来，怕不是当场就要被抬走，下意识的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泥灰，他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只见天空上，黑色与紫色的两道光正急速的对撞，发出阵阵悠远的轰击声，而这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响，在这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刺耳... 这是，没有特意掩盖脚步声的人在玩命的奔跑！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猛地循着那脚步声转过了头，只见对街的巷子口，一个穿着如流浪汉一般的男人正逃命似的狂奔着，待那男人逃进转角，露出侧脸的一瞬间，李夜行那暗含着阴翳的瞳孔骤然缩小了，虽然和现在的他一样灰头土脸，但李夜行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人正是白天时被他讹诈...不，正是雇佣过他提供私人安保服务的A国特工！ 叫什么名字来着？ 不，这个不重要，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鬼鬼祟祟的？ 深知A国情报人员的尿性，仅仅是一瞬间，李夜行便猛地意识到，自己与那个不婚不育法会会长的谈话...很可能被窃听了！ 糟了！不管他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让他说出去！一旦六月香滞留在布里斯托尔的事情暴露，E国人和A国人很可能会管不住自己的狗爪子！ 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掏出手枪，直接在心里为自己的A国同行判了死刑，李夜行迈开步子，正要追上去，只见一道寒芒自眼角飘过，李夜行瞳孔一缩，以惊人的反应速度止住身形，抽身后退，下一秒，一把略有些卷刃，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欧洲双手重剑从天而降，直接刺进了李夜行身前的小巷中央，若是刚刚李夜行反应再慢上半分，怕不是要被直接钉在地上！ 伴随着头顶一阵声响，瓦砾混着几块碎砖落下，一个生着一头金色短发，穿着纯白色露脐背心与超短牛仔裤的白人魔女自二层的破洞一跃而下，挡在了李夜行的身前，面容姣好，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前后的魔女踩着高跟短靴，将插进了地面的双手重剑一把拔出，剑尖直指着李夜行，如一位女骑士般神色凛然道：“先生，您该不会觉得您在挑衅了夜影魔道会之后，还能大摇大摆的离开吧？” Chapter-52.关 键 女 士 视线越过骑士魔女的肩膀，看着跑进了对街巷子的A国同行消失在了昏暗之中，本就挂着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与此同时，只见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有的是从巷子的前后钻出来的，还有的是从二楼的破洞口跳下来的，她们保持着距离，将李夜行团团包围，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多人。 若是往常，被一大群姿色各异环肥燕瘦的漂亮姑娘围在中间，对李夜行而言倒也不失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乐事，不过前提条件是，这群姑娘不能是可以手撕人类的怪物，现在，姑娘们的脸色可以说是相当的难看了，望向李夜行的眼神中更是充斥着赤裸裸的敌意。 阴冷的视线飞快的扫过那群包围着自己的魔女，李夜行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按照他对夜影魔道会的了解，眼前这群魔女其实力评定应该大多处在B级或C级，前者在不使用非常规武器的情况下需要成建制的武装力量才能确保镇压，而后者，最起码也需要人类中最顶尖的术士才能正面抗衡。 啧，也就是说，正面突围的希望并不大吗？ “先生，如何处置您，是会长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夜影魔道会不希望将事情诉诸于暴力...”长剑指着李夜行的笔尖，气质如同骑士一般的魔女神色严肃道：“所以，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希望您可以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同时让你的魔女收起结界！” 让我的魔女？收起结界？ 听到眼前这位骑士小姐的话，再看看周围其他魔女那一副深以为然，义愤填膺的模样，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那位不婚不育法会的会长小姐。 看来，这家伙瞒着自家姐妹们的事情...可不只是放任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杀人鬼在布里斯托尔兴风作浪。 “那是你们会长的结界...”虽然手枪中塞满了对魔女用的特殊弹头，但李夜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能精准的命中在场的每一个魔女，使她们进入那个所谓的魔力阻塞状态，但不能调动魔力的魔女们却依然可以凭借远超人类的肉体能力将他留下，所以，他决定尝试着去沟通，片刻的酝酿过后，迎着一双双五颜六色的眼睛，李夜行沉声对周围的魔女们道：“我们是来交谈的，不是来打架的。” “骗子！”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还未等拦在李夜行面前的骑士魔女有所反应，就听人群中传出一阵厉声呵斥，李夜行闻言眉毛微微挑起，视线循着声音扫了过去，只见先前为李夜行引路的酒保魔女斯蒂芬瞪着那对火焰一般的红色眼睛，指着李夜行一脸愤恨道：“那个卑鄙的人类！他绑架了杰克！想要用杰克威胁会长！逼迫会长答应他的要求！” “什么？！” “杰克被人类绑架了？！” “怪不得今天...” “可恶的人类！” 就仿佛是在油锅中添了一滴水，斯蒂芬的话惹得夜影魔道会一众魔女瞬间炸锅，如果说这群魔女刚刚还只是眼神不善，那现在，迎接着李夜行的可就是彻头彻尾的憎恶与杀意了，就连站在她们身前，表情看上去严肃而冷峻的骑士魔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握着剑柄的手指更是紧了紧。 “杰克...在你手里？”骑士魔女冷声问道。 “在...”迎着骑士魔女的目光，李夜行稍微顿了顿，沉声道：“也不在。” “别和他废话了！克拉特！杀了他吧！” “对！杀了他！会长不会怪罪我们的！” “卑鄙无耻的人类！你们还要把我们逼迫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听着身后姐妹们此起彼伏的叫骂，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背后升腾而起的魔力波动，名为克拉特的骑士魔女眉头周得更紧了，毕竟她不杀李夜行不仅仅是因为不习惯于将矛盾冲突诉诸于暴力，更是因为头顶那不断对冲着的魔力波动。 眼下，她们的会长还在与那个个子不高的魔女战斗着，而那个个子不高的魔女，可是个能够展开结界的怪物啊！这种存在，即便是在顶尖大魔女之中也是凤毛麟角，能够做到的大多都是那些被人类写进了神话，冠以神王之名的至强存在。 毕竟几千年前，魔女结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神域！ 面对这种怪物，她们的会长是绝对不会有胜算的！ 作为一个活过了上百年历史的魔女，克拉特一直以骑士标榜着自己，约束着自己，老实说，她很看不起杰克，不是因为杰克那略差她一筹的实力，更是因为杰克那扭曲而怪异的个性，只不过，骑士应该当对自己的君主忠诚，为自己的君主分忧，伴随着夜影魔道会里的大魔女一个个的战死或离开，克拉特需要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厌恶，毕竟，作为除了会长以外夜影魔道会现存的唯一一个A级魔女，她不经意的态度，很可能会为夜影魔道会埋下分崩离析的种子。 对于夜影魔道会未来的担忧，甚至让克拉特忽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她们的会长凭什么可以在空中与一位能够施展结界的顶尖大魔女缠斗这么久？ 见眼前这一众魔女各个面露杀意，群情激奋，李夜行便知道，这件事怕是没法善终了，在欧洲这片地界被各国机关反复轮干之后，这些女神经病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点，哪怕是一粒火星都能让她们失去了理智，而他现在也没空和这些家伙纠缠，毕竟说话的时间，那个A国的特工怕是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眉头罕见的微微皱起，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极度的不耐烦，甚至还混着一点嫌恶，手指微微扣紧扳机，李夜行微微躬身，屏住了呼吸。 啧...听说人类的术式是很难影响到魔女的，不过，挣扎一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一直被刻意压抑着的唇舌，李夜行皱着眉头，嗫嚅着嘴唇正要开口，忽然间，就听巷口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让开。” 伴随着那如鸟鸣般动听，却又多了几分威严的熟悉声线，将李夜行团团围住的魔女们下意识的转过了头，下一秒，她们集体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更是清一色的布满了惊愕。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在小巷中回荡，包围着李夜行的魔女们在这强大的气场之下自动朝着两边散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逐渐丰富多彩起来，有的依然惊愕，有了满是疑惑，有的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有的早已面露喜色，仅仅是几秒钟，刚刚还吵嚷着的魔女们便乖乖站在了小巷的两侧，只剩下了手中拿着重剑，嘴巴微张着的克拉特。 身穿着颇具复古风格的黑色长裙，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留着灰色长发的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中解下了黑色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让李夜行日思夜想着的俏颜。 “把剑放下，克拉特...”六月香...或者说，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蔷薇之王.格里菲斯轻声道：“让他走吧。” Chapter-53.她 的 困 境 六月香的突然到来，毫无疑问震惊到了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李夜行。 “会...格里菲斯大人...”短暂的惊愕过后，久别重逢的喜悦自骑士魔女克拉特的眼眸中闪过，以至于她差点叫错了称谓，但随即，她便摇了摇头，一脸坚定道：“不...不行的，格里菲斯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家伙...”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摇了摇头，打断了克拉特的话，六月香缓步上前，温柔的握住了克拉特攥紧着长剑的手，一边轻轻下压着一边柔声道：“让他离开吧。” “可是，会长大人...杰克还...”神色间仍有些犹豫，克拉特正想在说些什么，就见六月香摇了摇头道：“杰克已经被我亲手处理掉了。” “处...处理掉了？” 听到六月香的话，克拉特再度愣住了，小巷两侧的魔女们更是发出了一阵惊呼，就仿佛无法相信六月香的话，借着这个机会，六月香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那对湛蓝色眼眸之中所蕴含着的情绪，在李夜行看来简直前所未有的复杂。 “夜行...”几秒后，六月香轻轻叹了口气，眉眼低垂着，她轻声道：“现在，请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这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见自己的正牌女友到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自己解围，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自李夜行的胸口升起，这种感觉，李夜行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这就是因亏欠了他人而生出的愧疚感吧。 “之后...能聊聊吗...稍微...”嘴唇嗫嚅着，李夜行的神色竟罕见的有些躲闪，老半天之后，他才挤出一句话道：“我...欠你个解释。” “当然...”嘴角轻勾着一抹弧度，六月香挤出了一抹不那么好看的柔和笑容，她轻声对李夜行道：“我也欠你一个解释。” “帕拉克莉丝...” “放心...”似是强打精神，六月香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道：“我不会让夜行为难的。” 最终，李夜行只是对着六月香点了点头，然后便迈开步子，与六月香擦肩而过，嗅着那一闪而过的熟悉芳香，他直接从两侧魔女们之间跑了过去，直奔小巷之外，期间，也不乏几个魔女下意识的想要伸手阻拦，但等她们抬起手来，李夜行却早已从她们身前略过，只留下她们维持着那不上不下的姿势，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 另一边，六月香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微微颔首，任凭李夜行奔跑而过时带来的风微微扬起自己的灰色长发，哪怕与李夜行背对着背越来越远，她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直至那属于李夜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那布满着黑色裂纹，悬挂着黑色太阳的血红色天空，感受着自天空之上传来的一次次魔力对冲，她轻声呢喃着道：“你终于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吗？米兰达？” 小巷里，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表情各一，但都无一里例外的透露着些许迷茫，一天之内，情况多次反转，她们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倒是之前拦住了李夜行，那气质如同骑士一般的魔女克拉特最先回过神来察觉到了异状，她抬起头，眉头微蹙着与六月香一同望向了天空，暗金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很明显，来自头顶的魔力对冲，已经完全超出了克拉特对自家现任会长的认知，至少，头顶这两股魔力，这绝不是实力评定在A级之内的魔女能够使用出的魔力！ “格里菲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被眼前这一系列的状况给搞蒙了，克拉特转过头急声问道：“格里菲斯大人为什么要处决掉杰克？那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特拉修斯大人...” “杰克杀了安妮，甚至可能还杀了其他姐妹，在夜影魔道会的教条里，每一位违反了教条的姐妹，其生死都该由夜影魔道会的其他姐妹们投票来决定，而杰克秘密处刑的姐妹很可能不止安妮一个...”转过头，看着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无措的昔日姐妹们，六月香樱唇轻启，在一众魔女们之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迎着那一双双眼睛，她轻声道：“不过，我杀死杰克，是出于我的私心。”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继续道：“至于米兰达，她欺骗了你们。” 顿时，眼前一众魔女之间的吵嚷声更大了，在这吵嚷之中，除了一脸愕然的骑士魔女克拉特，似乎还有一个魔女没有出声。 “斯蒂芬...”看着人群之中那熟悉的面孔，六月香轻声问道：“你有话想说，对吗？” “是！没错！格里菲斯大人！我有话想说！”似乎是想要压迫出自己全部的勇气，侍者穿着的红发魔女斯蒂芬咬着牙，下意识的抬高着自己的声调，可声线却又因底气不足而忍不住打颤，强迫着自己去注视六月香那对湛蓝色的眼眸，她皱紧着眉头大声道：“我不明白！现在的格里菲斯大人！还值得姐妹们去信任吗？！” “斯蒂芬！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听到斯蒂芬的质疑，克拉特猛地转过头，正想用呵斥制止斯蒂芬，却听见斯蒂芬猛地瞪大了眼睛，情绪失控的嘶吼道：“我是最晚加入大家的！我加入之后没多久，格里菲斯大人就抛下大家离开了！” “虽然...虽然不是那么顺利，但是，一直...一直都是特拉修斯大人在带着大家向前走不是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到大家，好不容易才能和大家待在一起...大家却又都离开了，格里菲斯大人离开之后！大家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 “我当然猜得到啊！杰克...杰克把安妮杀掉了这种事！我当然猜得到啊！没理由猜不到啊！斯嘉丽说看到安妮和军情六处的人类走的太近了，然后安妮就死掉了，安妮很可能背叛大家了！杰克把她杀掉了！这种事...这种事...每次都要最先和各个组织机关打交道的我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啊！” “那又能怎么办啊？！难道要我把这种事说出去吗？！难道我就感受不到头顶那庞大的魔力吗？！我怎么开得了口啊！大家都已经不在了！夜影魔道会都快要散掉了啊！那些人类他们到底要把我们逼迫到什么地步啊？！一定要全部被他们关进笼子里他们才肯罢休吗？！” “特拉修斯大人说这边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她就可以带着姐妹们离开这里了，她说她会带着姐们一起去寻找一个可以让魔女不再依靠人类的未来，不再被人类迫害的未来！明明...明明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您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啊！还说特拉修斯大人在欺骗我们什么的...” “格里菲斯大人...您...就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伴随着泪水不断地自那对火红色的眼眸淌下，嘶吼着的斯蒂芬终于身子一软，幸得周围姐妹们眼疾手快的搀扶过来，才没有跌倒在地上，而一旁，看着情绪越发焦躁迷茫的姐妹们，骑士魔女克拉特转过头，神色严肃着对六月香道：“格里菲斯大人，虽然这样说有些不敬，但...我想您确实应该给姐妹们一个解释。” “会的，克拉特，会有的，我的解释，米兰达的解释，都会有的...”湛蓝色的眼眸之中终于燃起了一丝淡淡的怒火，六月香撩开额前的灰色碎发，抬起头，注视着血色苍穹中那不断与黑色光芒对冲着的诡异紫光，神色冷漠着道：“等我结束掉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之后！” Chapter-54.苍 穹 之 上 以密布着裂痕的血红色天空为背景，黑色的曼陀罗花自银色的发丝之间绽放，身穿着华丽却又不是诡异的黑色洛丽塔长裙，身材娇小的少女自背后展开由黑色魔力构筑起的双翼，急速的后退着与那迎面而来的紫色光芒拉开距离，眼看着那光芒越来越近，少女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骤然闪过一道狠厉。 宽松的蕾丝袖口之中，被黑色指甲点缀着的纤细玉手骤然抬起，散发着死亡与不祥气息的黑色魔力凭空自掌心之间急速凝集，仅仅是一瞬间便化作篮球般大小，帕拉克莉丝眉头紧皱着，一边将那魔力圆球抛向了空中一边恶狠狠道：“滚开！杂碎！”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怒吼，悬浮于空中的黑色魔力圆球猛然震颤，紧接着，一发发黑色的魔力光弹自那魔力圆球之中弹射而出，画着一道道弧线，直奔那追逐而来的紫光，为了躲避这一发发光弹，紫色的光芒不得不更改路线，在空中连续勾勒出一连串的棱角。 趁着那紫色的光芒没有追上来，帕拉克莉丝用眼角余光扫过了脚下的小巷，同时再度抬起了右手，伴随着魔力又一次聚集，暗紫色的圆环自帕拉克莉丝的掌心之上瞬间成型，在那圆环之中，似有六芒星要勾勒而出，只是还未等成型，却见绕过了黑色光弹的紫色光芒再次袭来，完全不给帕拉克莉丝机会！ 下一秒，帕拉克莉丝放弃施法，握掌成拳，对着眼前的紫光狠狠砸了过去，伴随着一阵轰鸣，恐怖的震荡波如狂风一般撕扯着空气，待那紫光散去，裹挟在紫色光芒之中的人，终于露出了正体。 栗色的长发带着几分自然的卷曲，伴随着震荡带来的狂风飘扬着，娇俏的脸蛋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柳眉之下，左眼为澄澈的湛蓝色，而右眼则为浑浊的紫色，在眼球中如漩涡般微微转动，细腻雪白的脖颈之下，是暴露在外的锁骨，以及将胸口紧紧包覆，带着奇异紫色花纹的大块银白色胸甲，胸甲之下，人鱼线穿过一块块健美却不显的臃肿的腹肌，直达肚脐，而那健美的侧腰之上，则挂着一道拳头大小的银色圆环，斜挎着悬挂起带有繁复淡蓝色花纹的紫色三角巾，将小腹遮挡，顺着三角巾一路向下，两条纤细的长腿被紫色的丝袜包裹着，于膝盖处隐藏在看上去颇为厚实却并不会影响腿型的金属长靴之中，当然，这身装束最为瞩目的还要属手臂，只因那顺着同锁骨一起暴露在外的肩膀之下，白皙纤细却又带着些许隆起的大臂上捆缚着一层层银色的金属链条，而那金属链条，最终连接在上了一副布满紫色花纹，略显厚重臃肿的银色金属拳套，与帕拉克莉丝那娇嫩的拳头撞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夜影魔道会现任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的灵装解放！ “真是的，这位小姐，您的对手应该是我吧？怎么能到处乱看呢？”被金属链条捆缚住的肌肉微微隆起，眯着眼睛的特拉修斯一边通过臂铠向帕拉克莉丝施加着压力一边柔声轻笑道：“难不成，您是在看不起我吗？” “哈？你在梦游吗？区区一个杂碎也配入本座的眼？”身躯虽娇小，却是如山岳一般用拳头顶住了来自特拉修斯的压力，帕拉克莉丝挑着眉毛，咧着嘴角，怪笑着嘲讽道：“倒是你，挂着这张假惺惺的恶心笑脸，讲起话来满口敬语，两次见面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真没想到你的灵装竟是如此的粗俗暴力，简直是一头母猩猩。” “哎呀，可爱的小姐，您误会了，读书只为了充实和武装自己的头脑，好让自己不会因为愚蠢和浅薄而口吐狂言，就比如...以貌取人...”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散发出淡淡的寒光，嘴角明明翘着，却又毫无笑意，迎着帕拉克莉丝的嘲讽，特拉修斯轻挑着唇角反唇相讥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您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想要施展的魔法阵，其实是用来召唤使魔的召唤阵，我没说错吧？” “想什么呢？”被瞬间戳破了心思，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摆着狰狞的笑容嘴硬道：“那当然是用来除去臭虫的法阵啦！你这胸大无脑的爬虫类！” “您看，小姐，这就是从书本之中获得的知识，而知识，最重要的便是根据情况学以致用...”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嘴硬，特拉修斯自顾自的轻笑着道：“毫无疑问，您是一位强大的大魔女，您的召唤阵毫无疑问可以召唤出强大的使魔，我知道，您想让您的使魔去为那个人类解围，对吗？” 嘴角的弧度微微拉大，特拉修斯眯着眼睛嘲讽道：“明明就不是您的契约者，可爱的小姐，您对那个人类可真好呢。” “你！死！定！了！臭虫！”心中骤然闪过那藏在李夜行灵魂漩涡之中的另一个魔女印记，以及白天在街道上救走了杰克的那一抹倩影，帕拉克莉丝瞬间就炸毛了，伴随着绀紫色眼眸之中的瞳孔急速缩小，恐怖的黑色魔力骤然自那娇小的拳头之中喷涌而出。 沾染上这黑色魔力的一瞬间，特拉修斯脸色剧变，她猛地抽身后退，与帕拉克莉丝拉开了距离，而帕拉克莉丝则如一条恶犬般一边急速的追击着后退的特拉修斯一边咬着牙，狰狞着面容狂笑道：“别跑啊！杂碎！别跑！本座要撕烂你那张不会说话的嘴巴！” “哎呀！终于要毫无顾忌的使出真本事了吗？”接触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魔力，特拉修斯的臂铠上冒出了淡淡的黑烟，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侵蚀着，尽管如此，她却依旧维持着那惹人厌恶的柔和笑意，看着背后喷薄着黑色魔力的帕拉克莉丝离自己越来越近，特拉修斯展开双臂，轻笑着道：“来吧，杀死我，可爱的小姐，下一秒，那个人类就会被我的姐妹们千刀万剐！” 听到特拉修斯的话，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连带着身形一滞，下一秒，就见挥舞着臂铠的特拉修斯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有破绽哦~” 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似的巨响，冒着黑烟的金属臂铠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帕拉克莉丝的正脸上，伴随着一阵狂风席卷，帕拉克莉丝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才稳住身形。 “该死的杂碎，胆子可真够大...”晃了晃被砸的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看着特拉修斯追击而来，帕拉克莉丝捂着鼻子，小声咒骂着道：“要是本座的鼻子被打塌了，那该怎么办啊？” Chapter-55.蔷 薇 灵 装 尽管狠话一句接着一句，但实际上，帕拉克莉丝的脸色并不好看。 身前，就是夜影魔道会的会长特拉修斯，那个惹人烦的，挂着狐狸笑的大胸女人！最开始对方张开魔女结界时着实把帕拉克莉丝吓了一大跳，毕竟魔女结界这东西她只在圣十字教会御座下七天使之一的加百列身上领教过，这让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以为对方会是一个不亚于加百列的怪物，但实际交手后，帕拉克莉丝发现对方虽然的确比自己预料的要强，但好像也没强到离谱的地步，她自信只要花点时间，完全可以干掉对方。 但问题是，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李夜行被对方的手下们给团团包围了。 自家奴仆的命被捏在敌人的手里，这在帕拉克莉丝看来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所以她想要释放出她的使魔斯卡文，让斯卡文来为李夜行争取逃跑的机会，但眼下，那位特拉修斯小姐完全不给她施法的机会，而如果她要试着先杀死特拉修斯再去救李夜行的话，那些喽啰会在她干掉特拉修斯的一瞬间将李夜行一起干掉。 前后两难！ 眼下，帕拉克莉丝自有帕拉克莉丝自己的顾虑，但特拉修斯绝不会给她思考的机会，只是转眼之间，特拉修斯便挥舞着银色的拳套冲到了帕拉克莉丝的面前，笑眯眯的眼中更是渗着凛然的杀意，被银色花纹金属包裹着的手指紧握在一起，撕碎空气，眼看着就要殴打在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却见帕拉克莉丝不闪不避，猛地张开了双臂，顿时，以帕拉克莉丝为中心，黑色的魔力喷涌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 眼窝中的紫色漩涡极速旋转，特拉修斯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狰狞，她抽身暴退，再度与帕拉克莉丝拉开距离，隔着那由帕拉克莉丝的魔力凝聚而成，缓缓在空中消散的黑色雾气，她一边与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眼眸对视着，一边柔声轻笑道：“可爱的小姐，您的魔力，还真是具备着相当不得了的特性呢...尤其是在惹人生厌这方面。” “你那张假到不能再假得狐狸脸也差不多...”猛地挥舞手臂，将黑雾驱散，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臭虫就是臭虫，光凭那张脸就足以令人作呕。” 似乎是被帕拉克莉丝的某句话给戳到了痛处，特拉修斯的面部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似是为了掩饰这一抹尴尬，她猛蹬着脚下的空气，再度与帕拉克莉丝缠斗了起来，伴随着一阵阵魔混杂着魔力对撞的闷响，她一边招架着帕拉克莉丝身上那不断溢散着的诡异魔力，一边强行维持着那张笑脸道：“不得不说，可爱的小姐，您那诡异的魔力，让我想起了某个乡野之间的流言传说...” “哦吼？”用额头硬接下特拉修斯的拳击，任凭气流在自己周身震荡，疼痛不仅没能让帕拉克莉丝退却，反而使得她愈发疯狂，不顾自己因胳膊不够长而落空的拳头，她咧着嘴角道：“说来听听嘛！本座有些感兴趣呢！” “传说，在七百年前那场屠戮整个欧洲大陆的黑死病中，出现了一个实力极其强劲的大魔女，她拥有仅凭触碰就能杀死世间万物的能力，而那个大魔女，就如同猎犬般嗅着圣十字教会的味道，在各国之间疯狂的狩猎着教会的成员，所过之处更是寸草不生，最终，圣十字教会甚至不得不派出七大座前天使之一的加百列，才将那疯狂平息...” 一记鞭腿狠狠踢在帕拉克莉丝的脖颈上，却依旧被帕拉克莉丝用那过分强韧的躯体所硬抗了下来，特拉修斯骤然转身，包裹着金属的鞋跟如利刃般裹挟着音爆凌空落下，眼看就要砸在帕拉克莉丝的头顶，就见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双臂，于额前交叉，稳稳的接住了这沉重的一击。 空气再次因剧烈的碰撞而激荡，混乱的魔力波动甚至混杂进了席卷向四周的狂风，看着眼前那脸上带着恶质笑意的娇小魔女，特拉修斯终于睁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欧洲大地上首屈一指的恐怖怪物！魔神王别西卜！” “你终于认出本座了，鼠辈...”任凭来自双手之上的压力越变越强，帕拉克莉丝的身躯却如山岳般佁然不动，注视着特拉修斯那早已没了笑意却依旧想要强行勾扯起嘴角的脸，帕拉克莉丝咧开着嘴角，用那兴奋到近乎颤抖的声音道：“作为奖励，本座啊...一定要把你那装满了恶臭脑浆的臭虫脑袋拧下来呢！” 瞬间，黑色魔力与紫色的魔力同时自帕拉克莉丝与特拉修斯的身上喷涌而出，狠狠撞在了一起，在那色彩之中，黑色就如滴进了水中的墨汁，侵蚀着来自特拉修斯的紫色，虽缓慢，但却势不可挡，就在帕拉克莉丝脸上的笑容越发残暴之时，只见特拉修斯猛地抬起头来，那本该如漩涡般旋转在右眼之中的浑浊紫色，竟是彻底扭曲成了一片。 伴随着特拉修斯左眼的异象，血色苍穹上那一道道黑色的裂痕，竟如虫蛇一般剧烈的扭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来自特拉修斯的紫色魔力竟抵挡住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侵蚀，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特拉修斯身上那不断澎湃而出的紫色魔力，好像变得更加鲜艳了，仿佛混杂着什么难以名状的奇怪色彩。 笑容越发扭曲，神色越发癫狂，两个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魔女开始肆无忌惮的挥洒起力量，随着魔力浓度在有限的空间内急剧升高，空气中隐约传出了阵阵的爆响，就在那对冲的魔力即将爆裂之时，猛然间，帕拉克莉丝与特拉修斯脸色同时一变，齐齐低头望向了下方，只见从那小巷之中，一道带着暗红色光芒的身影正裹挟着丝毫不亚于二人的魔力，以几乎要冲出音爆的速度升上了天空。 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帕拉克莉丝与特拉修斯同时抽身而退，让失压的魔力在这广阔的空间中迅速弥散，两人一同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道悬停在两人不远处，不停散发暗红色光芒的魔力，直至那魔力消散，露出了其中的身影。 灰色的及腰长发如瀑布一般柔顺，于侧缘点缀着一朵暗红色的蔷薇花，悬挂着一截带着尖刺的花藤，与长发一同自背后披散而下，只有亚洲人才拥有着的细腻与白皙在俏脸上构筑起了只有欧洲人才拥有的立体，灰色的碎发之下，是那对如宝石般闪着微光，镶嵌在俏脸之上的湛蓝色眼眸，琼鼻之下，则是那如染血一般的赤色红唇。 细腻雪白的脖颈与锁骨连接在一起，与胸口处被花瓣状的层层叠叠所包覆，被那抹隐隐露出山谷的雪峰撑起，一路向下，于盈盈可堪一握的腰间收束，勾勒着凸起与凹陷，将那本就极具诱惑的身材彰显到极致，而那双如莲藕一般的纤细手臂，则被透着网状的黑色蕾丝所包裹，生于边缘处连接着些许绢绣着暗红色蔷薇的蕾丝花边，止于纤细的手腕，覆盖过手臂连接着套在中指根部的黑色指环。 顺着纤腰向下，那自胸口以上延伸出的暗红色层叠陡然变大，好似一条由巨大花瓣拼接缝合而成的长裙，那每片花瓣之上，都绣着繁复的黑色蔷薇花花纹，鲜艳却又不失庄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贵气，而这华丽的裙摆，则被那两条纤长而白皙的玉腿所撑起，一直延伸到那暴露着雪白足背，镶嵌着暗红色蔷薇花纹的黑色高跟鞋里。 美丽，柔和，笑意之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优雅与贵气，只是那眼神，冰冷，漠然，仿佛要拒人以千里。 Chapter-56.三 方 鼎 立 蔷薇之王.格里菲斯，或者说六月香，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在他人面前解放过自己的灵装了，几十年？起码有几十年了吧？毕竟，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蔷薇之王隐去了自己的真实，一直在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在各国之间游历着，哪怕是前些日子与特拉修斯起了冲突她都没有解放自己的灵装，唯一一次暴露身份，无非也就是几年前依照天朝相关隐秘条例递交档案的时候，那时，面对着天朝方面的处理超凡者入境事务的公务人员，拿着表格的六月香想了想，觉得想要合法入境的话还是坦诚一点好，于是果断在名字那一栏里填上了“蔷薇之王.格里菲斯”。 与李夜行的半年情侣生活，在六月香看来无疑是非常的美好，虽然最开始李夜行好像完全不在乎她，但相处久了，便能隐隐察觉到那隐藏在冷漠外壳之下的柔软，一个热爱烹饪，热爱健身，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同时还有些小洁癖的男人，虽然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写作，但其本人对于写作这件事似乎并不热爱，这一点，从那毫无长进的文笔便可窥见一二。 其实，对于自己究竟爱着李夜行什么这件事，六月香也很难说得清楚，毕竟，过往的几百年里，她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类了，其间也不乏几个位高权重者，但对于这些人，六月香不是很感冒，毕竟，她对人类的热爱，就像是喜欢隔着生态箱观察蚂蚁窝的小女孩，小女孩喜欢观察蚂蚁，从观察蚂蚁中获得乐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小女孩想要成为一只蚂蚁。 在六月香看来，人类就像零件，在合适的地点，在合适的时间，被插进合适的位置，做符合着他们定位的事情，无不如此。 唯独李夜行是个例外。 或许就像六月香所认知的那样，人类之间的爱情始于对彼此的好奇，这种好奇会变成引力，牵引着一方向另一方接近，只不过，李夜行的引力有点强，害得她一头撞了上去，从此不可自拔，在与李夜行的接触之中，她渐渐察觉到，李夜行似乎就是那个不合适的零件，如果将他所在的世界比作羊圈，那他毫无疑问是落进了羊圈里的狼，而且还是突然落了进去，在这套属于羊的框架下，李夜行这匹突如其来的狼显然有些无所适从，哪怕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只羊，甚至为了保住自己的小秘密而下意识的远离了其他羊，但那属于狼的习性却依旧主导着李夜行为人处世的思维。 最初，就像是得到了一个爱不释手的新玩具，六月香总是禁不住诱惑想试着挖出李夜行的小秘密，但随着接触，李夜行的过往似乎又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当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侧身躺在她的身旁，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她喜欢转过身，从背后环住那个男人的腰，嗅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不论是对于魔女还是对于人类契约者，契约都是至高无上的，能够完成契约，本就说明两人是命运轮盘上那注定撞击在一起的玻璃珠，既然契约能够达成，那就说明李夜行对六月香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这样，六月香便可以一边抱着李夜行一边轻轻的嗅着一边想入非非。 等时机合适了，六月香就会把关于魔女的事情全部告诉李夜行，若是李夜行不能接受，她便直接将李夜行捆起来，再联系些关系想办法偷渡离境，若是李夜行接受了，她便带着李夜行去部门报备，报备或许会很麻烦，麻烦到即便是李夜行也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到那时候，她就可以温柔的对李夜行说：“再坚持一下，夜行，好事多磨嘛。” 再之后，大概就是见家长了，这好像是人类社会每一对夫妻在步入婚姻殿堂之前都要做的事情，她会以一个得体的姿态，落落大方的出现在李夜行的父母面前，用自己那经过时间打磨的素质与涵养以及优雅的谈吐将二老征服。 当然，婚姻之后，也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魔女无法生育的问题，比如魔女不会衰老的问题，六月香暂时还想不到合理的解决办法，不过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和她的夜行总会有办法克服这一切... 每每想到这，抱着李夜行的六月香就会忍不住发笑，比起在欧陆大地上赫赫有名的蔷薇之王，现在的她倒是更像一个恋爱了的傻姑娘。 按照当时的设想，几十年来第一次再度在他人的视线之中解放灵装，一定是要在李夜行的面前，当李夜行不相信她说的那些关于超凡，关于魔女的事情之后，她就释放自己的魔力，解放自己的灵装，然后饶有兴致的欣赏李夜行那被吓到变形的冷漠脸，以及他那明明被吓到了却又忍不住偷偷看过来，还不得不去用阴翳来掩饰窘迫的可爱眼神。 现在，时隔几十年，六月香终于再度在他人的视线之中解放了灵装，可对象却不是她的夜行，而是不知发了什么疯的昔日姐妹，和一个没有胸也没有屁股看上去十分没家教偏偏还能挖到她墙角的矮冬瓜！ 不，这样的评价有失淑女的身份...准确来说，应该是身材十分玲珑娇小，成长历程十分自由，并且还有着雄心壮志与竞争意识的可爱女孩。 另一边，眼看着六月香当着自己的面解放了灵装，但帕拉克莉丝却是一动不动，她没想到白天时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情敌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介入，虽然对付特拉修斯一人不在话下，但如果这位前任夜影魔道会的会长与现任会长达成了什么协议... 比如“只要我帮你杀死世上最伟大，最恐怖，最尊贵的魔神王别西卜大人，你就把那个死人脸的人类男人五花大绑捆到我的床上”这种... 想到这，帕拉克莉丝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多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敌意，身子更是微微躬了起来。 与帕拉克莉丝一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还有特拉修斯，只见特拉修斯的眼角迅速扫过下面的小巷，脸上那做作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晴不定，毕竟，她也没想到那位让她苦苦等待的格里菲斯大人竟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放走了李夜行！ 能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时机不对！特拉修斯期望着的时机是控制住李夜行之后，借着李夜行逼迫她的格里菲斯大人好好和她回忆回忆当年的姐妹情深，而不是看着她的格里菲斯大人趁着她腾不开手时突然冒出来，把野男人救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依旧是红色的长裙，但格里菲斯大人的灵装...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变得更加精致了？ Chapter-57.各 有 诉 求 悬浮在血红色的天空之中，帕拉克莉丝，特拉修斯以及六月香一动不动，气氛仿佛因三个灵装解放的大魔女而陷入了某种僵持的境地，其间还掺杂着些许难言的尴尬，在这尴尬之中，六月香默默的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但...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魔女...竟然真是那位凶名赫赫的魔神王别西卜吗？ 该说，没料到传说中的魔神王竟是个小不点呢？还是说...没料到这个小不点竟然是魔神王呢？ “您好，这应该是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片刻过后，终是六月香率先打破了漫长的沉默，面带着柔和而优雅的笑意，她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躬身道：“向您致意，伟大的魔神之王，大魔女别西卜。” 老实说，一看到六月香那张笑脸，帕拉克莉丝就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因为忌惮对方的实力，她只是单纯的厌恶这张笑脸，特拉修斯的那张笑脸便足以令人作呕，但与六月香最多也就只有七分神似，再想想对方就是那个比自己先一步契约了自家奴仆的魔女，帕拉克莉丝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礼数已尽的六月香，她只能板着脸，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蔷薇之王。”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夹杂着几分恼意，看着帕拉克莉丝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六月香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火气，但眼下，比起收拾这个小不点...不，应该说，比起与这位娇小可爱的魔神王共商后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伟大的魔神王别西卜，实际上，我本无意介入到这场纷争之中，毕竟几十年前，我便退出了夜影魔道会，原则上说，今后夜影魔道会的一切事务，都与我无关，但...涉及到昔日的姐妹，我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即便是努力的想要维持住自己矜持与优雅，但言语间还是带着几分讥讽，六月香轻笑着道：“更可况，让我的爱人深陷险境，这样的行为，着实让我担心魔神王阁下的...” 言到此处，便不继续说了，就仿佛是想要照顾帕拉克莉丝的情绪，帮帕拉克莉丝掩饰尴尬，但帕拉克莉丝怎么可能听不懂六月香的话？她这分明就是在指责自己没能保护好李夜行！最关键的是，她确实无法反驳六月香，因为在战斗的最开始，她就被特拉修斯给缠住了！ 的确，六月香言之有理，不过娇小的魔神王向来不讲道理，迎着六月香那张狐狸脸，她咧开嘴角，青筋暴起，挂着那怪诞而邪异的笑容反唇相讥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凡人面前袒护自家姐妹的蔷薇之王，你难不成对本座有什么见教？” “见教？不敢...”脸上依旧挂着柔和而优雅的微笑，六月香微眯着湛蓝色的眼睛，轻勾着嘴角对帕拉克莉丝道：“只是，不知道别西卜小姐能否将米兰达交给我来处理？毕竟，这是我的...家事。” “家事？”握紧着拳头，伸出大拇指指了指旁边脸色阴晴不定的特拉修斯，帕拉克莉丝挑着眉毛道：“别搞错了，蔷薇之王，这可不是你的家事，那家伙，她可是当着本座的面绑了本座的奴仆，还用本座的奴仆来威胁本座，这对本座而言，可是奇耻大辱！” 说着，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不亲手把她的头拧下来，怎能平息本座的怒火？” “活过了百年的大魔女果然都是这样吗？越是强大就越是难以沟通...”指尖撩起耳边的碎发，六月香决定趁着没有再次开打换一个沟通对象，她转过头，望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特拉修斯，而另一边，见六月香看了过来，特拉修斯挤压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强行摆出一张与六月香有着七分相似的小脸，勾扯着嘴角问道：“多日不见，格里菲斯大人，我...” “米兰达...”直接开口打断了特拉修斯的话，六月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冷峻着问道：“这结界，不是你的力量吧？” “真是的，格里菲斯大人，您都不笑了，就不愿意多给自己昔日的姐妹一点耐心吗？”迎着六月香，特拉修斯展开了双臂，一边如跳舞般在这血色的天空下悠闲的旋转着一边道：“而且，格里菲斯大人的话真奇怪，这结界既然是我施展的，那又为何不是我的力量呢？” “魔女的力量自诞生起便是固定的，只能通过经验的积累来进行有限的开发，如果没有外力的影响，绝不会发生太大的浮动...”视线扫过头顶那胡乱舞动着的黑色裂纹，以及高悬着黑太阳的血色天空，六月香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特拉修斯身上，神色冷漠着道：“目前，唯一能影响到魔女力量的方法就只有两种，一种是其他魔女的封印能力，而那也只是给魔女的力量套上了一层枷锁，并不会让魔女的整体魔力量下降...” “没错，格里菲斯大人...”接上六月香的话，特拉修斯挑着僵硬的嘴角道：“而另一种方法，就是契约，通过契约，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完整。” “但即便是契约，也不可能带来如此庞大的魔力量提升...”湛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异色，六月香沉声问道：“米兰达，你的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当然愿意向格里菲斯大人分享这股不被人类套上枷锁便能直接使用的神奇力量，毕竟格里菲斯大人可是我的好姐妹呢...”笑容变得越发怪异，与六月香相同的湛蓝色左眼隐约有些失焦，就仿佛那空气之中还存在着什么他人无法看见的东西，特拉修斯收起张开的双臂，交叠着轻抚在自己的胸口，前倾着身子对六月香道：“只要格里菲斯大人放下任性，重新回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帮我处理掉别西卜，顺便再杀掉那个恬不知耻的人类，我会很愿意把姐妹之间的小秘密告诉您。” “哦吼？”神色之间多了一抹打趣，但更多的却是期待，帕拉克莉丝转过头，看向了神色冷漠着的六月香，扬起下巴来轻挑着眉毛问道：“那么，你的答案呢？蔷薇之王？” 看着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眼眸之中那毫不掩饰的戏谑，六月香只觉得火气更大了，她能感觉的到。哪怕并没有信心同时对付她与特拉修斯，但帕拉克莉丝确实在期待，那个小不点在期待她会败给对力量的渴望，期待她会在李夜行与力量之间选择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是，对六月香那忠贞爱意最为赤裸的蔑视与践踏！ “对不起，要让您失望了，魔神王阁下，比起追求虚无缥的力量，我更在乎我已经拥有的小幸运...”微笑着向自己的情敌宣示着自己对李夜行的绝对主权，惹得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的撇了撇嘴，六月香转过头，望向自己昔日的好姐妹，收起笑意漠然道：“至于你，米兰达，不得不说，你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 “那么？您要如何处置我呢？格里菲斯大人？”特拉修斯怪笑着问道。 “放心，米兰达...”对着特拉修斯抬起自己的纤纤玉手，六月香冷声道：“如果你不肯主动把你的小秘密告诉我，我就自己问出来！” Chapter-58.无 声 追 杀 当曲折的小巷因头顶的天空而被映照成一片血红，因黑夜而带来的能见度低下反而缓解了不少。 摆动着胳膊，挂着死人脸，李夜行在小巷之间急速的狂奔着，没有一丝喘息，甚至连脚步声也微不可查，就仿佛一台机器。 实际上，李夜行骗了六月香，他并没有找个所谓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毕竟，还有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在等着他处理。 那个A国的特工，他肯定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吧？ 得让他死！ 虽然作为部门干员来说李夜行是一个新人，但有着前世雇佣兵时期的经验做支持，即便是李夜行也很清楚，在因为突发状况而不得不临时进行独自行动时，可以试着寻求一下来自场外的技术支援，但从刚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李夜行的耳朵上挂着的那个通讯器就莫名失灵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白慕青，所以李夜行只能当机立断，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独自追击那个A国特工。 当六月香给李夜行解围时，那个A国人早就跑没了踪影，这种情况下，想要在没有留下痕迹且地形十分复杂的市区边缘追上对方无疑是天方夜谭，好在，对于李夜行而言，只要跑的够快，这种事是可以实现的，因为早在面见那位不婚不育法会的会长之前，白慕青便已经帮他规划好了最佳撤离路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A国特工为自己规划的撤离路线，很可能和白慕青所规划的撤离路线是完全重叠的！ 对于李夜行这样的老道雇佣兵而言，想要知道别人的想法有时并不困难，只需要在有限的情报里，带入一下别人的目标与处境，这就足够了。 拐过拐角，以惊人的平衡性稳定住身形，然后再度迈开步子，李夜行就像一头穿梭在城市之中的猎豹，身形异常的矫健，矫健到让李夜行自己都有些惊讶，毕竟，对于自己的身体，李夜行可是再清楚不过，若是往常，以这样的速度狂奔，他就算能稳定的住自己的喘息，却也绝对压不住自己的脚步声，这是此世体能带来的限制，但现在，奔跑了这么久，他却依然觉得状态良好，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他的脚步好像格外的轻盈。 难道，会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什么...魔女...结界？ 眼神扫过头顶，李夜行若有所思，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抛下了脑中的杂念，继续沿着先前白慕青规划的撤离路线狂奔起来，伴随着下一个拐角越来越近，李夜行猛地转过身来，在枪响的一瞬间压低身形，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对角那个金属垃圾箱的旁边。 “惊人的反应啊！李先生！真是惊人的反应！”枪响声过后，爽朗的笑声自身旁拐角小巷的深处传来，只听白天时那被李夜行讹诈...雇佣过李夜行进行私人安保服务的A国特工克莱恩.比德曼大声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个怪物吧？” 与李夜行隔着一栋楼的距离，握着手枪躲在另一侧的拐角，比德曼虽言语间带着笑意，但脸色却并不好看，擦去额角那因为长时间奔跑而冒出的汗水，他脱下了上身那有些臃肿的休闲服，露出了勾勒着肌肉线条的黑色紧身T恤，以及T恤外那挂着弹X匣与各种奇怪小设备的战斗背心。 即便是已经注射过可以帮助术士对冲高浓度魔力的特殊药剂，但人类的肉体终究是难以长时间的在魔女结界之中活动，撤离路线才刚跑完大半，比德曼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倒不是非要跑的这么快，他完全可以以一个更加合适的速度撤离，奈何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想要通过自己的瞳术透视楼体看看有没有被人跟踪时，却好死不死的看到了如野兽般狂奔着的李夜行。 怎么回事？！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的？怎么还离得这么近？偏偏跑起来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一通过透视瞳术看到李夜行那死人似的脸，比德曼只觉得头皮都要麻了，他可不会侥幸的认为李夜行只是在撤离路线上与他碰巧有着部分重叠，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两人的撤离路线完全重叠了！要么对方干脆就是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他的位置，是直奔着他来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能暴露在李夜行的视野当中！ 若是平时，比德曼倒还可以尝试着通过一些小手段来与李夜行在复杂的地形之中周旋，然后借助自己的瞳术甩掉李夜行，但眼下，他正身处在魔女结界之中，而且无法判断出魔女结界的覆盖范围，他甚至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在特殊药剂的有效时间内成功撤离！一旦因为药效结束而晕倒在了魔女结界里，他就完蛋了！体内与体外的魔力对冲会用连51区科学家们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把他冲成一个余生都只会坐在轮椅上流口水的白痴！ 考虑到通向市区的主干道就只有两条，比德曼必须在保证在尽量不走弯路的情况下直接撤离，而且还要兼顾不能暴露在李夜行的视野里，就这样，李夜行追，比德曼跑，两人一前一后，跑完了大半段的计划路线，直到比德曼体力不支，不得不暂时歇息。 那个畜生...他是真的不减速啊！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这魔女结界难道根本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吗？！难道他不是术士？不，这绝不可能，如果不是术士，没有魔力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魔女结界里！ 不行了，不能这样跑，再这样跑就死定了！必须要解决掉这条尾巴，没关系，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十秒，十秒就够了！ 守在拐角，通过瞳术观察着越来越近的李夜行，比德曼抬起手枪，将准星对住了小巷对侧的墙角，只要李夜行冲出来，他就直接扣动扳机，一枪将李夜行放倒在地，为了确保命中，他甚至还调低了枪口，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李夜行冲出拐角，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李夜行竟猛地贴在了地上！像条蜥蜴一样爬了过去！动作之诡异，甚至让他忘了开第二枪！ 虽然看那连滚带爬的动作，估计第二枪也打不中就是了。 姑且不谈及时补枪有没有可能命中李夜行，于此刻，比德曼可是脸都要都被吓白了，那诡异的动作，那不知疲倦的身体，还有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要不是因为白天时李夜行那极具人性化的敲诈环节，他都要以为李夜行是天朝秘密部门开发的仿生机器人了！ 女马的！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对上了这么一个怪物！ Chapter-59.短 兵 相 接 来自对面的声音仍旧保持着距离，这就说明对方并没有趁着自己停下脚步时逃跑。 坐在地上，倚靠着拐角处的墙壁，依靠着根植于灵魂的肌肉记忆躲开了对方的偷袭，李夜行单手握着枪，默默从怀里摸出了一包香烟，手指一抖，用嘴唇顺势将接住的烟嘴从盒子里抽出，待把香烟盒子塞回口袋里，他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将香烟带着，狠狠的吸了一口。 白色的雾气从鼻孔中喷出，手枪以食指为中心时不时的旋转，李夜行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默默望着天空，而与他相隔着十几米，另一侧的墙壁后，脱下了外套的比德曼一边微微探头观察着李夜行藏身的拐角一边大吼着道：“来吧，天朝的兄弟，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再这样耗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都得死在这？为什么？ “想想看吧！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矛盾，对吗？正相反，我们之间还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呢！”咬着牙，用不那么愉快的表情说着“愉快”这个词，比德曼还在试图谈判，他大吼着道：“反正，你我都是为背后那些大人物卖命的？何必这么拼？非要把自己的命赌在这种地方？” 手指还在转着枪，嘴巴上叼着的香烟已经下去了一大半，李夜行弹了弹烟灰，没有说话。 “就算你真能杀了我！然后呢？你要怎么办？这里可是张开了魔女结界！估计要不了多久军情六处的人就会进场！没准还会带着他们的魔女！甚至是对魔女机甲部队！”通过透视发现李夜行还在吸烟，躲在拐角的比德曼心中有了退意，但看着李夜行手中那不停转动着的手枪，他又不敢去赌命，只能大吼着道：“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天朝人！这里是E国！你们控制不了局面的！如果你真的是个聪明人！就该赶紧带着你的小魔女还有那个漂亮妞赶快撤！而不是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听到比德曼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怔。 等等，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词汇？ 对魔女机甲部队？那是什么玩意？专门用来对付魔女的步战车？ “现在！先生！告诉我你的答复吧！”手指压紧着扳机，比德曼一边利用自己的瞳术观察着李夜行的背影一边急声道：“我们都没有时间了！” 答复...答复啊... 将手中已经燃尽了的香烟摔在地上，溅起几粒火花，李夜行猛地转过身来，弹射起步，一头钻进小巷的同时还不忘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枪，动作之迅猛，把死死盯着李夜行的比德曼吓了一大跳，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李夜行的狂奔而瞬间拉近，他直接将身体隐藏在墙壁后，让手枪的枪口探出拐角，试图通过自己的瞳术与枪法相配合，阻拦甚至是杀掉李夜行，只不过，这样的射击姿势，几乎没有准头可言，而且，还没等他打出第四枪，只听“铛”的一声响，李夜行射出的子弹精准命中了他那把手枪的枪口，在子弹的冲击下，他的手枪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见了鬼了！”手指上还残留着冲击带来的酸麻，甚至压抑不住的微微颤抖，眼看着李夜行越来越近的比德曼一咬牙，直接从战术背心上拔出了黑色的匕首，伴随着紫光从那对眼眸之中闪过，他清楚的看见，李夜行一边奔跑着一边将双枪重新插回到了腰间，顺手拔出了一把黑色的蝴蝶刀，那拔刀的动作与时机几乎与他完全一致，甚至还甩了个刀花！ 见鬼！所有的动作都被针对了！这混蛋该不会也能透视墙壁吧！ 一轮交锋仅在几秒之间，思绪却如电光火石般来回闪过，伴随着李夜行冲出拐角，比德曼暴露在外的肌肤上瞬间闪过了一道电流似的蓝光，伴随着强化术式启动，他猛地下压身体，想要在避开李夜行第一刀的同时瞬间借助肉身强化术式直接刺向李夜行的双腿，却不料李夜行根本不走寻常路，他不仅没有挥刀，反而是直接飞起一脚，赶在比德曼刺中他之前狠狠踹在了比德曼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脸上带着鞋印的比德曼打着滚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金属垃圾箱上，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垃圾箱撞变了形！饶是如此，他却仍然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翻身而起，对着李夜行再度摆出了架势，哪怕是鼻血淌了下来，他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那对时不时闪过紫光的眼眸之中，早已满是惊愕。 为什么？为什么被踢飞了？ 按照比德曼的设想，术士在交锋之前，绝对会先使出各自的强化用术式，将自己的战斗力最大化，而他的身上又恰好携带着可以抵挡一次术式攻击的便携式替身术，也就是说，在交锋的瞬间，来自对方的第一次攻击将会直接被便携式替身术抵消掉，只要躲过那根匕首，他绝对可以一道刺中李夜行！ 但真是情况却是...他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看着李夜行一边甩动着手里的蝴蝶刀一边越走越近，再看看李夜行那完全没有发光迹象，被天空映成一片血红色的皮肤，比德曼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的事实——李夜行之所以能击中他，是因为李夜行从一开始就没有使用过强化术！ 完全没有使用强化术，仅靠体能就可以像个怪物一样以如此夸张的速度在高魔力环境中持续狂奔？仅靠反应就躲开了他准备了老半天之后才射出的子弹？还是用那种极度反人类的动作？甚至是...仅靠肌肉力量就能将已经使用了强化术的他踢得一脚倒飞出去？ 姑且不谈这家伙那强大的像是怪物一样的身体...魔女结界...根本就没有对这家伙产生影响吧？！ 不，说不定正相反呢？这家伙会不会是被魔女结界给强化了？！ 魔男？？？！！！ 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比德曼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屁股直接靠在了身后那变形的金属垃圾箱上，在他面前，李夜行还在步步逼近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仿佛等待着入殓的尸体，在这诡异的压迫感之下，比德曼眼神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惶恐，他将匕首丢到了李夜行身前，讪笑着举起双手道：“嘿！兄弟，冷静点，冷静一点，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我投降了，你看，我投降了...” 无视着高举双手，身上已经没有了武器的比德曼，李夜行迈着步子，神色依旧冷漠着。 “别这样！兄弟，别这样！我还可以花钱雇你，我有钱的兄弟，我有很多钱...不，不不不，谈钱有些太俗了，也许我们还可以谈个更有建设性的话题，我可以引荐你去A国！你这么厉害的家伙待在天朝多屈才啊！为我们服务吧，如果你能为51区服务，以后A国就是你家啦！咱们的条例可比天朝那边宽松太多了！只要不得罪什么太麻烦的家伙，纳税人帮你擦屁股呢！怎么样？拿着纳税人的钱骑在纳税人的头上拉屎！你不觉得着很有趣吗？” 将手中的蝴蝶刀抛起，直接对着比德曼的眼窝投掷了出去，李夜行已无意再观赏比德曼那副丑态，直接朝着比德曼冲了过去，却不料就在他掷出蝴蝶刀并冲向比德曼的一瞬间，比德曼猛地弯下腰来，勾着嘴角对李夜行嘲讽道：“上当了啊！兄弟！” Chapter-60.假 借 外 物 上当了？ 哪里上当了？ 眼看着自己掷出的蝴蝶刀被比德曼弯腰避开，李夜行奔向比德曼的脚步下意识的微微一滞，面对着比德曼那张好似阴谋得逞的笑脸，他一时竟分不出对方是不是在虚张声势，然而，也就是这短短一瞬间的停顿，隐约间，李夜行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了“咔嚓”的一声轻响。 猛地回过头，眼角余光扫过身后，李夜行的瞳孔骤然缩小，只见刚刚比德曼丢掉他脚下的那把匕首竟自动弹开了刀臂的末端，露出了不停闪着红光的指示灯，下一秒，只听“嗡”的一声，一阵肉眼难以捕捉的震荡突然自那匕首之上爆开，在这震荡之下，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捶了一拳一样，意识竟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身子一软，李夜行瞪着眼睛，歪斜着嘴巴，满脸通红着的险些直接瘫倒在地上，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住身旁的墙壁，却见模糊的视线中，黑色的身影晃动着朝他冲了过来，紧接着，拳头带来的冲击与疼痛猛地自下巴炸裂开来，李夜行在这突如其来的拳击下踉跄着一阵后退，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哈！针对术士开发的魔力震荡设备！范围极小而且只能玩一次，好在结构简单，能够抗住高强度的魔力爆发而不损坏！”趁着李夜行因那藏在匕首之中的小设备而行动不便，借着肉身强化术带来的力量将李夜行一拳打倒在地，比德曼一边跳上李夜行的身子一边抡起拳头坏笑道：“所以说！我真是爱死那群书呆子开发的小玩意了！” 一拳殴打在李夜行的鼻子上，看着李夜行鼻血直流，比德曼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正当他再度抡起拳头，想要试着能不能把李夜行的鼻子打塌进面骨时，却见李夜行猛地转过头来，眼神阴翳的仿佛乱葬岗上的寒风，伴随着沾染鼻血的嘴唇嗫嚅着缓缓张开，他神色冷漠着道：“GUN！” 骤然间，骑在李夜行身上的比德曼微微一愣，落下的拳头更是满了半分，借着这个机会，李夜行猛地翻身而起，将比德曼掀翻在地，同时飞起一脚直接踢向了比德曼的太阳穴，而另一边，当背后与冰冷的地面接触，比德曼就如浮出了水面的溺水者一般猛地回过了身，他迅速抬起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打着滚避开李夜行满怀杀意的一脚，同时借着翻滚的惯性顺势起身。 瞬间恢复格斗架势，比德曼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正准备迎接李夜行的追击，却见李夜行并没有跟过来，此时，李夜行正站在原地，单手扶着墙壁，和比德曼一样用力的晃着脑袋，不仅如此，似乎是因为心生忌惮，他还一脚将那把刚刚发出了魔力震荡的匕首踢出去老远。 看来，虽然有着近乎怪物般莫名其妙的肉体，但还是无法抵消魔力震荡带来的不适感，只不过现在，比德曼也不好受，刚刚，就在李夜行开口的瞬间，他好像听到李夜行的嘴里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乍一听像是某种语言中的音节，但掌握着十三种语言的他却完全听不出李夜行在说什么。 不，仔细想想，刚刚听到的真的是某种语言的音节吗？为什么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那是音节呢？那种像是把吞咽声、内脏摩擦声、骨骼断裂声以及某种怪异乐器声融合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怎么可能是语言？说到底，那真的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吗？ 为什么会认为那是某种语言呢？ 哦，是了，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用这种声音，在耳边说悄悄话，既然是悄悄话，怎么可能不是语言呢？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头上猛地渗出一层冷汗，比德曼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整缓缓从魔力震荡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李夜行，眼神越发的惊疑不定，他几乎可以肯定，刚刚肯定有什么东西凑到他的耳边和他说了什么，只是当他回过神来仔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这是某种...利用语言来达成的精神攻击？难道是传说中的言灵术？！ 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磨砂触感，在比德曼的后脖颈上，正贴着一片手指宽的肉色纸片，乍一看就像创可贴，只有比德曼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创可贴，而是51区技术部门开发的用于降低甚至彻底屏蔽精神影响术式所开发的小玩意，理论上说，这东西应该可以帮助比德曼完全免疫来自人类术式的精神影响才对！ 难不成，刚刚酒吧里那个魔女展开魔女结界的时候，这玩意因魔力爆发而损坏了？不对啊！理论上说救命用的东西结构都很简单，这玩意不应该在魔力爆发中坏掉，如果它会坏掉，那藏在匕首中的魔力震荡装置肯定也会坏掉！ 不知为何，思考能力好像有些阻塞，让比德曼一时间有些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随意将之当做设备故障抛在了脑后，他看着逐渐恢复了状态的李夜行，轻挑着眉毛打趣道：“看你之前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术式呢，原来只是在藏底牌吗？言灵术啊！这个肯定是传说中的言灵术吧！天朝来的术士还真是了不起啊！” 脑袋渐渐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解放，李夜行没有再选择贸然打过去，这不仅仅是因为比德曼身上那挂满了奇奇怪怪小东西的战斗背心，更是因为他想好好观察一下比德曼的状态，之前，根据他的分析以及部门方面提供的参考情报，他认为他那所谓言灵术的使用条件应该就是不讲人话，而言灵术的效果，应该就是使人发疯，刚刚，他已经对比德曼使用了言灵术，现在，他需要看看效果。 “哎呀，还真是让我惊讶，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从魔力震荡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吗？真想把你丢给技术部门，让他们把你剖开看看你的大脑是个什么构造，而且，老实说，我还以为您恢复之后会立刻打过来呢，是因为忌惮我身上这些可爱的小玩具吗？”另一边，见李夜行只是摆出了架势，没有直接打过来，比德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紧接着，他便再度笑了起来。 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在口袋中握掌成拳，待双手从口袋之中掏出时，只见比德曼的双拳的拳面上多出了一个怪异的装置，乍一看就像是捆在了拳头上的自行车链，可每根手指的位置上却又都带着按钮似的凸起，似乎是一对指虎。 “既然你不肯主动来试试我的玩具，我就只能带着我的玩具去找你了，李先生...”再度摆出格斗架势，只是重心压得更低了，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李夜行，比德曼怪笑着道：“魔力震荡指虎！虽然范围小了一点，但每一拳都能打出魔力震荡的效果！怎么样李先生？！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新玩具吗？” 每一拳都带那个能搞晕别人脑子的效果？ 听到比德曼的话，李夜行的脸瞬间变得无比阴沉，阴沉的快要滴出尸水来。 姑且不谈那对听上去就很糟糕的玩具，眼前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发疯的迹象啊，仔细想想，之前那个肌肉神棍好像也一直是生龙活虎的... 这所谓的言灵术...该不会根本就不管用吧？！ Chapter-61.小 白 出 动 只有卫生间大小的屋子里，一台台似硬盘又似电台的设备前，穿着职业装的白慕青将自己完全缩进了柔软的旋转座椅之中，戴着耳机，套着黑丝的小脚踩着座椅的边缘，她眉头紧蹙着，左手捂着嘴巴，右手着不停的试图调试着眼前的机器，眼神之中满是焦虑，伴随着又一阵嘀嘀声，门外，一个男人用带着伦敦腔的英语问道：“还是联系不上吗？” “完全失联了...”看了一眼旁边那显示着布里斯托尔局部外城区地图的屏幕，白慕青的脸色看上去越发焦虑了，就在刚刚不久前，李夜行的通讯直接被切断了，连同定位也跟着一起从屏幕上消失了。 “布鲁斯托先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无法重新连接通讯，白慕青直接将耳机扯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同时转过头来对着门板的另一边问道。 “没情况，安静的出奇，不像是起了冲突...”门板另一边，隶属于有关部门泸州分部的E籍情报人员布鲁斯托沉声回复道：“你怀疑李先生和那群老姑娘谈崩了？” “是肯定谈崩了！真是的，如果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做就绝对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上面那帮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李夜行那家伙怎么可能适合拿出来跟人谈判啊！”脸上闪过一道嫌恶，白慕青直接将耳机丢在了桌面上，从椅子上滑下来，将裹着黑丝的小脚粗暴的塞进颇具职场风格的黑色高跟鞋，白慕青站起身来，一边穿着先前挂在椅背上的大衣一边对身旁的门板道：“布鲁斯托先生，把门打开。”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门板被身材瘦高的布鲁斯托用撬棍打开，还没等他走进去，就见早已穿好了衣服的白慕青神色严肃着道：“布鲁斯托先生，我需要装备。” “我不是给你配过枪了吗？”布鲁斯托有些疑惑道。 “我被那家伙给缴械了...”之前因为觉得丢人，白慕青一直没有告诉布鲁斯托，现在布鲁斯托问到了，再怎么难以启齿也只能实话实说。 “缴械？”听到白慕青的话，布鲁斯托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道：“倒像是他那种人会做的事情，李先生还真是表里如一。” 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惊讶，布鲁斯托直接越过白慕青走进了密室，开始翻找起装备来，而另一边，见布鲁斯托的反应淡定的出奇，白慕青忍不住轻挑着眉毛转过头道：“布鲁斯托先生，您好像对眼前的状况完全不感到意外。” “没什么值得意外的，像他那样的家伙，虽然是稀缺物种，但我也不是没见过...”背对着白慕青蹲在桌子前，翻找着藏在桌下的零零碎碎，布鲁斯托似是在追忆着什么般沉声道：“长期浸泡在硝烟里，会让人逐渐失去自我，这是战争对一个战士的异化，所以军队里才要配备心理医生，而李先生，显然就属于不怎么爱看医生的那种...包括心理医生。” 想到档案里写着李夜行用言灵术弄疯了自己的心理医生，白慕青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 “其实，我觉得心理医生这玩意，对于我们，或者说对于他那种人，没什么太大的实际意义，在我看来，让一个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读报纸的中产阶级白人去开解在战场上被炸弹炸，被子弹打，在你死我活里一边流血一边打滚的倒霉蛋，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树洞那样让那些倒霉蛋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去，说出去，就能好受不少，和教堂里那些藏在板子后面的神棍没什么太大区别...”将一个颇为沉重的灰色箱子从桌子下的隔间里拉扯出来，布鲁斯托回过头，耸了耸肩对白慕青道：“而李先生，恰好又是那种不太愿意和人说话的类型。” “然后呢？”从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这个临时护卫的了解也仅仅是浮于纸面，白慕青下意识的问道。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这种人，下场不会太好，被战场异化的人是很难再回到我们这边的，因为没法融入，如果不具备强烈的信念去支撑，这种人最终就会丧失活着的实感，不管把他们放在哪里，他们都不会安分下来...”将箱子抬上木桌，布鲁斯托随口道：“这种人，不是在追求自我毁灭，就是在追求自我毁灭的路上。” 说话间，布鲁斯托打开了灰色箱子上的三道密码锁，将箱子一把掀开，同时转过头来对白慕青道：“来吧，白小姐，看看我压箱底的玩意...之一。” “之一？”重复着布鲁斯托的话，白慕青走上前，低头看向了箱子内部，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把冲锋枪以及两个长弹X匣。 “MP7，G国工艺...”一提起枪，布鲁斯托便来了兴致，他笑着向白慕青介绍道：“小巧轻便，隐蔽性强，很适合你这样的漂亮姑娘，最棒的是，这玩意的穿透力相当的可观....虽然在B级以上的魔女面前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退魔弹？”白慕青下意识的问道。 “只能给你装一个弹X匣的退魔弹了，不是我小气，是真的没有了，我说过，这玩意太贵了...”弯下腰，取出一个没有任何图案花纹的土黄色子弹盒，布鲁斯托一脸无奈道：“这已经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谢谢...”对着布鲁斯托点了点头，白慕青倒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弹X匣来开始装弹，待熟练的将弹X匣塞满之后，她拿起枪来，先是抵着肩膀做出了一个瞄准动作，随即又试了试单手持枪，待一切准备妥当，她转过身，将冲锋枪藏在大衣下，对着布鲁斯托点了点头道：“好了，就这样，我要走了。” “就这样？！”布鲁斯托微微一愣道：“你不需要和天朝那边打个招呼吗？” “我已经做了非常详细的报告，E国境内的明桩和暗桩都会动起来，时刻留意布里斯托尔周边的状况，除此之外，帮助我们紧急撤离的行动小组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可以帮我们离境...”迈着步子离开被藏在衣柜之后的密室，白慕青一边走向卧室的门口一边神色冷漠着道：“现在，只差我把那个不听话的家伙捞出来了。” “也许你需要帮助...”布鲁斯托下意识的道：“其实我还藏了一把MP5...” “不，布鲁斯托先生，和我一起外出行动只会增加您暴露的风险，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您留在这里注意外面的情况，随时准备和特别行动小组对接...”抬起手来，敲了敲挂在自己右耳上的通讯器，白慕青沉声道：“还有，如果我也失联了，你得把情况报告给天朝那边。” “好吧，女武神...”见白慕青态度坚决，最终布鲁斯托只得耸了耸肩道：“祝您能顺利的把您那条不喜欢拴链子的野狗给捞出来。” Chapter-62.情 况 失 控 时间正慢慢走向深夜，街道上却早已没了行人，路灯虽亮着，但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下却也只能平添几分诡异甚至苍凉。 踏出已经打烊了的便利小超市，白慕青下意识的扫视起四周来，待确认周围的确没有人影，她转过头，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和光污染严重的沪上不同，布里斯托尔还能勉强看得见星空，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旁，便是洁白的月亮，散发着皎洁的白月光。 天空之上，没有打斗的迹象...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哪有魔女会蠢到在城市里直接开战啊？哪怕是外城区。 迈开步子，沿着人行道前进着，白慕青神色冷漠，思考着李夜行有可能遇到的状况，但却又有些无从下手，按照道理，李夜行不可能被夜影魔道会控制住，因为在他身旁跟着的那个可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夜影魔道会从上到下怕是捆到一起都不够别西卜自己打，如果是有其他力量介入了呢？不可能的，除非别西卜的身份暴露了，不然军情六处自是不会愿意因为一个肯定不会跟天朝人走的组织而去触天朝人霉头的，那...A国人？更不可能，他们还在跟军情六处推诿扯皮呢，再说，A国人那边如果有了什么大动静，她这里绝对会收到消息！ 明明每一种情况都考虑了，但李夜行确实是失联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蔷薇之王？ 老实说，作为李夜行的联络人员，白慕青完全可以守在安全屋里静观其变，等待事态发展，但眼下，布里斯托尔的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乱，各方势力的神经怕是都绷得很紧，在这种时候，如果李夜行出了意外，身为带着李夜行第一次跑外勤的部门前辈，白慕青无法接受。 而且，关于布鲁斯托的话，白慕青有些在意。 不是在自我毁灭，就是在通往自我毁灭的路上吗？ 想想李夜行那份疑点重重的档案，以及那份怎么看都像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评估报告，对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护卫，白慕青越来越觉得摸不到头脑了，记得之前第一次带着李夜行与布鲁斯托见面时，布鲁斯托先还入为主的将李夜行当成了军人来着... 再想想那精准的枪法，病态的反应速度，还有近乎条件反射一般的危机临场反应和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讹诈技巧... 那份调给我的档案会不会是为了隐藏李夜行真实身份而搞出来的假档案啊？！部门到底是从哪挖来这么个怪物？！ 布鲁斯托的安全屋与夜影魔道会的酒吧处在同一片外城区，中间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再加上白慕青脚步够快，没过多久，她就抵达了连通布里斯托尔市区与外城区的主干道，如果在顺着这条主干道走，最多两个街区，她就能抵达先前为李夜行安排的入场位置，也就是那条名为“教堂巷”的街道，在换句话说，很快，她就要进入夜影魔道会可能的侦查范围了。 “啧，真会给人添麻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感受着怀中那把冲锋枪带来的冰冷触感，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再度迈开了步子，伴随着高跟鞋鞋跟落地，猛然间，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笼罩了白慕青，让白慕青忍不住神色一滞，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她再度停下了脚步，同时抬起了自己的手表，只见手表之上，竟跳出了细微的读数。 这里，或者说这一带有细微的魔力波动，看这个读数，好像是...驱人结界？ 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白慕青再度抬起头，望向了夜影魔道会的方向，只见那里仍是一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驱人结界是无法屏蔽术士五感的，也就是说，那边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然如此，为何要张开结界？ 下意识的将手伸进了怀中，握住了冲锋枪的握把，白慕青的脚步渐渐缓慢了下来，一边时刻留意着手表上的读数一边前进着，伴随着她的前进，手表上的读数又向上跳了几分，虽是微弱，但确实略有涨幅。 “看来，确实是驱人结界...”眉头紧蹙着，白慕青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再度向前，只是，当这一步触及地面之时，异变突起！ 猛然间，视线之中的一切景物全部亮了起来，就仿佛黑夜被驱散，只是那驱散了黑夜的并不是阳光，而是将一切都映照成了血红色的诡异光芒，伴随着白慕青周遭的一切被染红，只见她手腕上那黑色腕表上的读数骤然飙升，在“嘀”的一声刺耳轻响中彻底黑屏。 魔力波动指数爆表了！ “这是...”下意识的睁大着眼睛，白慕青微张着嘴巴抬起了头，将那舞动着黑色线条，悬挂着黑色太阳的血色苍穹映入了眼眸，顺着那方向向前望去，只见夜影魔道会的方向，楼房一栋栋的坍塌，碎裂，就仿佛是刚刚经受过一场轰炸，而在那废墟的上空，三道颜色各不相同的魔力正相互冲撞着，一道是黑色，一道是暗红色，而那最后一道...白慕青也很难形容，乍一看像是紫色，但里面却又好像混着杂质，鲜艳而诡谲！ 呼吸渐渐开始变得困难，身体在这血红色之下开始逐渐被缺氧一般的不适感所充斥，白慕青心中一惊，猛地后退了两步，立刻，眼前的一切恢复了原装，街道还是街道，黑夜还是黑夜，路灯还在亮着，刚刚那一排排倒下的楼房也依旧耸立着，有几个窗户甚至还亮着灯。 回忆着刚刚那熟悉的不适感，以及红光之中那噩梦一般诡异怪诞的景象，白慕青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怪不得不论是追踪还是通讯都无法找到李夜行，原来这片地区已经被魔女结界给笼罩了！而魔女结界里，有三个魔女正在战斗！看那架势，三个魔女很可能都是S级！ 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白慕青直接开口道：“老卢，你在吗？” “我在，蛇小姐...”回应白慕青的是布鲁斯托的英伦腔，他轻笑着问道：“怎么样？你找到他了吗？” “联系钟楼，让摆渡人立刻准备B计划！”没有回答布鲁斯托的问题，白慕青直接用暗语让布鲁斯托准备联系紧急行动组着手准备撤离，同时，她还不忘对布鲁斯托道：“还有，告诉钟楼，就说我们这边有人搭了个大舞台，我的舞伴把我甩下一个人提前登台了，我得把他拽下来！”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大舞台和舞伴？这是什么你们那边独有的...”被一下子甩上了好几个根本没听过的暗语，布鲁斯托一头雾水，然而，还没等他问出来，白慕青便神色严峻着再次迈开步子，踏进了结界之中，伴随着通讯被魔女结界切断，缺氧一般的不适感再次笼罩了白慕青。 作为镇魔司出身的术士，从八岁开始，就要针对身体进行适应高强度魔力的训练，而最适合进行这种训练的场所，无疑就是魔女结界，好在，镇魔司内部可以使出魔女结界来的老家们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而作为镇魔四家年轻一代之中的翘楚，白慕青的成绩一直很不错。 但是，那条该死的野狗，他是个野路子出身，他肯定没有经历过这种训练的！ 如果长时间暴露在这种超高魔力浓度的环境下，那家伙会变成白痴的！ 不，变成白痴说不定反而能提升他的智商...等等！白慕青！你醒醒！这不是怄气的时候！你没有时间浪费了！ 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白慕青做了一个深呼吸，即便是她，也不能长时间的暴露在这种环境之中，时间越久，她的状态无疑就会越差！ 必须要赶在到达极限之前，把李夜行救出来！ Chapter-63.无 能 狂 怒 血色的苍穹之上，以黑色的太阳为核心，无数自其中蔓延出的黑色条纹遍布着天空，如树枝般分裂，如蛇虫般蠕动，尽显诡异与癫狂，苍穹之下，狂暴的魔力以三个大魔女为中心，伴随着音爆声与撞击声，在狂风的裹挟之中肆意挥洒。 猛然间，又一栋居民楼被贯穿，留下了骇人的空洞，空洞之中，被打碎了墙壁的房间如蜂窝一般排布，伴随着四散飞溅的碎石瓦砾与被狂风吹起的灰色粉尘，黑色的洛丽塔一头撞穿了墙壁，砸碎地板与家具，最终被头朝下，面朝墙直接镶嵌在了墙壁里。 “啊...”裙子因重力翻转，遮住脑袋，露出两条包裹在黑丝中的纤长玉腿，帕拉克莉丝顺势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在了布满碎石与木屑的地板上，看着面前墙上那可以望到天空的大洞，她抬起手来，神色阴沉着抹了一把湿乎乎的脸，只见在那手心之上，是一片黏稠的鲜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 这不是帕拉克莉丝的血，魔女是不会流血的。 绀紫色的眼眸随着脖颈一同转动，望向了旁边的沙发，沙发上，一个只剩下下半身的白人胖子正静静的端坐着，大片的卤煮混杂着肉酱泼洒出去，流了一地。 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墙壁裂缝中那被碎石砸进了墙壁里，已经快要分辨不出物种的大片肉泥，再看看这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似是心中若有所感... 说起来，如果那天本座降临到凡人身边时，如果角度不对，凡人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啊？ 只能说，幸亏是在魔女结界里，如果在外面打成这样...啧啧，简直都不敢想象。 晃了晃脑袋，让黑色的魔力把沾染在皮肤和灵装上的血迹与灰尘一同清理干净，帕拉克莉丝正要站起身，就见对面那栋居民楼的破洞处，一道裹挟着紫色魔力的身影带着音爆声，一边震碎着窗户一边直奔她而来，见状，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阻拦，就见墙外的破洞处，一个带着蔷薇花的暗红色法阵瞬间被勾勒了出来，紧接着，无数手臂粗细的墨绿色藤蔓自那法阵之中凭空涌出，它们飞速的缠绕在一起，凝聚到足有卡车货箱那般粗细，带着一根根倒刺狠狠的和迎面而来的诡异紫光撞在了一起，只听一声闷响，那紫光直接倒飞了出去，撞穿墙壁砸进了对面的楼房里。 伴随着紫色光芒带来的攻势被化解，一个身穿着红裙的身影缓缓落下，悬浮在了墙壁的破洞之外，那身影转过，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破烂房间之中的帕拉克莉丝，嘴角轻翘着问道：“您没事吧？别西卜大人？一看您被轰飞了出去，我立刻就来帮助您了。” “哈！”握起小拳头，轻轻撞了撞自己那粉嫩的侧脸，帕拉克莉丝咧开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没必要，完全不痛的，蔷薇之王，你那个手下是不是从来不吃饭啊？这可不行啊，不吃饱饭哪有力气打人？” “是吗？那还真是万幸...”见帕拉克莉丝确实没什么大碍，六月香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她转过了头，用那对湛蓝色的眼眸将视线聚焦在了对面居民楼上的孔洞，脸色之间多了一抹凝重。 虽说确实没怎么伤到别西卜，但是...能一拳轰飞别西卜这个级别的怪物，米兰达的力量显然又变强了，哪怕结界真的可以增强她的战斗力，也没有理由会强到这种地步，如果按照人类的方式去进行实力评定的话，现在的米兰达.特拉修斯很可能已经达到了S级！ 这股力量...到底是从哪来的？ 还不等六月香多想，只见对面那栋居民楼的孔洞处，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正是米兰达.特拉修斯，虽然吃下了六月香的迎头一击，但她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任凭夹杂着诡异色彩的紫色魔力不停的从灵装的缝隙之间泄露出来，她挺直着身子，一边抬起手来用银色的臂铠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胸甲，发出“铛铛铛”的声响，一边咧着嘴角狂笑着道：“格里菲斯大人！还不够！还不够的！可别把我当成您当年的那个小跟屁虫啊！我已经不一样了！” “的确是不一样了呢，米兰达，你变强了...”看着昔日好姐妹那张扭曲到极致，近乎癫狂的诡异笑脸，一时间，六月香只觉得对方有些陌生，轻轻摇了摇头，她沉声对特拉修斯道：“但是，还不够强，这样的你既无法打倒我，也无法打倒她...” 说着，六月香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站在破烂房间里的帕拉克莉丝，同时对特拉修斯道：“米兰达，停下吧，赶在事情变得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你难道要看着我们的姐妹和你一起受苦吗？” “姐...妹？”视线扫过一旁的废墟，看着一群面容娇艳的女孩依偎在一起，脸上满是担忧和恐惧，特拉修斯微微一怔，湛蓝色的左眼之中竟有了一丝茫然，但是，这也仅仅是一瞬间，在这短暂的失神之后，特拉修斯猛地瞪大了眼睛，神色扭曲到五官近乎要移位，前倾着身子，暴起着青筋，一直以温和与优雅示人的她，如野兽一般疯狂的对着六月香咆哮道：“格——里——菲——斯！你怎么敢把姐妹们挂在嘴边？！” “整整几十年！你知道这几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姐妹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留下一句话！就把大家全部压在了我的肩上！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有考虑过大家的感受吗？！” “我不如你！格里菲斯！我不像你那么强大！也不像你那么聪明！那么会讨人喜欢！那么多姐妹...那么多姐妹...她们一个个的离开了！倒下了！甚至是叛变了！这是我的错！我是垃圾！是狗屎！是你身边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会长！可是你呢？！格里菲斯！把这一切匆忙抛给我的你！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 “几十年！我们被那些人类欺压！被威胁了整整几十年！他们要夺走我们的一切！哪怕这一切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强大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身为魔女的我们，天生就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我们，难道连按照自己意愿使用自己力量的自由都没有吗？！”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转机，好不容易才能脱离人类补全自己，眼看着我就要带着姐妹们迈向完全不一样的未来！可是你...你却又在这种时候突然跑出来！跑出来和我说什么你有男朋友了？！” “出走几十年！你就找了个人类男朋友？！你让我在这里备受煎熬生不如死！自己却跑去和人类谈情说爱？！” “还说什么你要带着大家投靠人类？！让我把我们最后的本钱全部交给人类然后像被剪掉爪子的野兽一样像人类那样生活？！你竟然...你竟然做了人类的说客？！” “格里菲斯！你竟然亲手打破你自己为姐妹们定下了几百年的教条！你竟然在人类面前低头了！你身为魔女的尊严呢？！你身为夜影魔道会会长的骄傲呢？！” “格里菲斯！你这...该死的...叛徒！！！” Chapter-64.所 谓 魔 女 叛徒吗？ 面对昔日姐妹那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六月香微张着嘴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亲手打破了教条是真的，她无法拒绝那个在无光的小巷子里与她对视着的男人，仓促将夜影魔道会交给了特拉修斯也是真的，虽说当初组建夜影魔道会只是一时兴起，但她也确实带着夜影魔道会走过了好几个百年，她有些倦了，迫切的想要将夜影魔道会交给一个值得信任的姐妹，面对特拉修斯的推诿，她只当特拉修斯是欲拒还迎，在她看来，魔女和人类一样会对权力产生渴望，有哪位姐妹会拒绝会长的宝座呢？ 至于说，在这个伟大的时代转折点上，为姐妹们谋一条新的出路...或许，这只是个让她可以正当卸下负担的借口吧？ 湛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近乎癫狂的特拉修斯，六月香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向自己昔日的姐妹道歉，只是还未等那句“对不起”说出口，就见帕拉克莉丝迈着步子站上了墙壁破洞的边缘，挑着眉毛，咧着嘴角，迎着特拉修斯那张扭曲的脸，她大声嘲讽道：“哈？！你是认真的吗？！自己不识好歹搞砸了一切回过头来埋怨其他人？蔷薇之王是你们的保姆吗？！没了她你们这群可怜的杂碎就连把奶嘴塞进自己嘴里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了吗？！” “你说...什么？”声音颤抖着，瞳孔在眼眸之中疯狂震动，在听到了帕拉克莉丝的嘲讽之后，特拉修斯那副模样活像是癫痫发作。 “没听清？！本座是说！杂碎就该像杂碎一样死！老老实实的被埋进土里等着烂掉！尤其是像你这种脑容量与臭虫没任何区别的蠢货！”脸上那恶劣的笑容因特拉修斯的颤抖而显得越发愉悦，帕拉克莉丝咧开着嘴角狂笑着嘲讽道：“既然你还是听不懂！本座就大发慈悲的把这条你几百年前就该明白的道理教给你！你之所以和你那些喽啰臭虫走到尽头这一步，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强？！还不是因为你只是个可怜的杂碎？！” “为什么你留不住身边那些喽啰？！因为你弱！你给不了她们安全感！” “为什么你救不了身边那些喽啰？！因为你弱！杂碎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怎么去救别人？！” “为什么你身边的喽啰会背叛你？！还不是因为你弱！你要是足够强大！你如果能开出更高的价码！她们还会背叛你？！” “现在你不仅要被人类欺负！被人类欺负完了还要被本座欺负！”疯狂的用语言撕扯着特拉修斯的伤口，帕拉克莉丝展开双臂，如唱诗般狂笑着道：“杂碎为什么是杂碎？！因为弱小啊！拥有力量从来就不是罪！拥有的力量不够强大才是罪！你弱！你所遭受的一切就都是活该！魔女自诞生起力量便不会有变化？！那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天生的倒霉蛋！没有你和你身边那帮愚蠢喽啰这种杂碎！如何衬托本座的伟大？！” “别西卜小姐...”听着帕拉克莉丝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价值观，六月香的脸上终于再也挤不出一丝的笑意，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在脑袋里组织起什么像样的反驳，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帕拉克莉丝这套价值观是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度扭曲的，毕竟，人类一直讲求... 等等...这套价值观...真的不对吗？ 猛然间，六月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好像出现了局限性，这套弱肉强食的价值观对于现代人类而言当然不是完全合适，但这不正是魔女千百年来所一直遵循着的价值观吗？ 强者生，弱者死，胜者坐于败者尸身之上，饮其血，啖其肉，魔女，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最重要的是，魔女若能和人类成功契约，那就说明两人有着极好的相性，夜行他...难道也是这么想的？或者说...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也是这样想的吗？ 等不及六月香的自我怀疑，帕拉克莉丝那出口成章的邪道歪理如神谕一般在陷入了安静的废墟与街道间回荡着，冲击着在场每一个魔女的内心，而站在对面那栋居民楼的破洞口上，刚刚还愤怒到几乎五官移位的特拉修斯，却忽然冷静了下来，她站立着，面无表情，那对失去了光泽的异色瞳倒映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身影，显得异常的冰冷。 “您是对的，别西卜小姐...”半晌后，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特拉修斯冷声道：“一直以来，是我搞错了，力量，只有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才能决定一切，姐妹们的未来也好，夜影魔道会的未来也好...” 说着，特拉修斯抬起了手，张开了被银色臂铠所包裹住的五指，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鲜艳到近乎诡异的紫色魔力自特拉修斯的掌心之间升腾，一本看上去古老而厚重的书，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那本书...”见对方嘴上说着帕瓦却忽然摸了一本书出来，帕拉克莉丝微眯起绀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特拉修斯掌心的那本书，几秒后，她微微挑眉，小声嘀咕道：“这不是之前一直摆在那家伙桌子上的书吗？这是要干什么？知识就是力量？” 另一边，帕拉克莉丝的身旁，六月香眉头微微蹙起，隐约间，她有一种预感，或许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关于特拉修斯为何力量暴涨的答案，就在那本书上。 “来吧，格里菲斯大人，您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的力量源自何处吗？”隔着金属臂铠，如抚摸情人一般抚摸着手中那本厚重书籍的封面，特拉修斯抬起头，神色漠然着对六月香道：“接下来，我将要让格里菲斯大人看见我为夜影魔道会，为诸位姐妹们寻找到的终极答案。” 伴随着特拉修斯话音落下，猛然间，那本被她捧在掌心的厚重书籍竟如活物一般自动打开，一发发锋利的牙齿带着血红色的触手自书籍封面的边缘弹出，如一张血盆大口般不停的开合着，发出阵阵刺耳的怪叫声，紧接着，在那封面之上，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橙黄色眼球粗暴的挤了出来，疯狂的各自转动着，发出阵阵咕噜咕噜的怪响。 “那是...什么？”眼看着一本平平无奇的书籍转眼间便化作了诡异的怪物，六月香微微一愣，随即便大惊失色，虽然没见过那东西，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能感觉到那东西极其危险！下意识的挥手，六月香正想让特拉修斯丢掉那东西，只听耳边猛地传来一阵音爆，劲风来袭，帕拉克莉丝竟二话不说，如炮弹一般弹了出去，挥舞起手中那挂满了人类与啮齿类头骨的脊椎大镰，直奔特拉修斯拿着怪书的手臂！ Chapter-65.灵 装 异 化 和绝大部分大魔女不同，经历过教会数次追杀而不死的帕拉克莉丝有着更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尤其是在与实力相近的敌人战斗这一方面，在她看来，那个特拉修斯想要使出什么招式根本不重要，只要不让她用出来就好！ 瞬间自掌心中幻化而出的骨质大镰拖曳着黑雾，撕破空气的刺耳声像好似恶灵的尖啸，一只眼微眯着，另一只眼则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带着扭曲五官的颜艺一边舞动着大镰一边咧开着嘴角狂笑道：“想都别想！杂碎！” 眼看已是躲闪不及，特拉修斯的脸上闪过了一道狠厉，她直接微微侧身，将捧着怪书的右手藏在身后，同时猛地抬起左手臂铠迎向了帕拉克莉丝的刀锋，下一秒，在“铛”的一声巨响过后，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与四散飞溅的火花，特拉修斯的左臂，竟被帕拉克莉丝连带着灵装臂铠一同斩了下来！ 紫色的魔力瞬间自断口处喷涌而出，宛若鲜血，特拉修斯瞳孔颤动着，脸上那扭曲的笑容因疼痛而变得更加癫狂，眼看着帕拉克莉丝将镰刀抡圆了直奔她的脖颈而来，她狂笑着道：“来不及了！” 下一秒，被捧在右手上的怪书嚎叫着咬住了特拉修斯的右臂，一枚枚生物质的参差利齿将特拉修斯的右手臂铠直接贯穿，伴随着两者的魔力彻底融合在一起，自特拉修斯断臂处喷涌而出的紫色魔力，彻底化作了难以形容其色彩的狂乱魔力流。 “这是...”绀紫色的眼眸之中，瞳孔骤然缩小，在帕拉克莉丝的眼中，特拉修斯俨然是化作了一个被灌满了魔力的炸弹，只是还不等她抽身而退，集聚膨胀的魔力便化作过分鲜艳的紫色雷电，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帕拉克莉丝狠狠的击飞了出去。 狂笑声，哭喊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特拉修斯的声音越发扭曲而怪异，而她本身则仿佛变成了一颗混杂着怪异色彩的紫色太阳，任凭一道道艳紫色雷龙向着四面八方挥洒，贯穿房屋，烤焦地面。 滞留在地面上的夜影魔道会众魔女早已躲在了废墟之后，直接被雷电击中的帕拉克莉丝冒着黑烟直挺挺的坠落，在这一道道雷鸣之间，暗红色的倩影于空中不停的闪避着，赶在特拉修斯脚下的那栋居民楼彻底坍塌之前一把抓住了正在下坠的帕拉克莉丝。 单手握着帕拉克莉丝的脚踝，如同拖拽着一具尸体，六月香在一道道雷鸣之中升上天空，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另一栋居民楼的楼顶，她随手将帕拉克莉丝丢在一旁，一边死死盯着不停释放着紫色雷电的特拉修斯一边沉声问道：“死掉了吗？” “想得美...”下一秒，帕拉克莉丝挣扎着站起身来，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再度伸手，让巨大的骨镰凭空在掌心间凝聚，她一边和六月香一同注视着对面的特拉修斯一边冷笑着道：“只是阴沟里翻了船而已，不管那个杂碎变成什么模样，本座都可以只手镇压！” 湛蓝色的视线隐晦的扫过炸毛了一般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神色冷漠着，没有戳穿对方的外强中干，很明显，如果说刚刚的特拉修斯还只是空有一副顶尖大魔女的皮囊，使不出顶尖大魔女的力量，那现在，伴随着那本奇奇怪怪的书发挥作用，特拉修斯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可以杀死大魔女的怪物！ 仅仅几秒，特拉修斯脚下的居民楼便彻底支撑不住，在紫色雷电的肆虐之下如黄油一般融化坍塌，在这隆隆的巨响之中，碎石瓦砾激起层层的粉尘，飘飞着遮挡住了特拉修斯的身影，而那一条条肆虐的雷龙也终于凭空消失，只剩下那大片粉尘之中，闪过一道道隐约可见的艳紫色电弧。 “结束了？”轻挑着眉梢，帕拉克莉丝轻声道。 “要来了。”微弓着身子，六月香沉声道。 猛然间，一阵音爆裹挟着劲风，瞬间将漂浮在空中的尘雾向着四周推开，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一左一右骤然起跳，只听一声巨响，刚刚她们脚下那还完好着的居民楼瞬间炸裂，就仿佛被凭空挖掉了一块般暴露出一个个房间，碎石与瓦砾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如炮弹一般四散飞溅，伴随着这直接轰碎了半栋居民楼的恐怖一击，特拉修斯再度暴露在了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的视野之中。 干燥的栗色长发胡乱披散着，遮住苍白的面庞，湛蓝的左眼如同空洞，失去了知性的光芒，而那本该是紫色漩涡的右眼，则彻底化作了颜色鲜艳而怪异的混沌，自她的左臂断口处，一根根血红色的肉肠挤压着，扭曲着，缠绕在一起，化作了一条足有两米长的触手，而她的右臂则变得极端怪异，那臂铠挂在右臂之上，虽然仍旧是银色，形状却极度不规则，就像是一大块熔融过后胡乱冷却的金属攻城锤，攻城锤上，一颗颗金属质感的银白色眼球镶嵌着，转动着，一边因摩擦而溅出火花一边发出阵阵刺耳的怪响。 “G...G...G....”嘴唇嗫嚅，想要说话，却又不知为何而难以组织起像样的语言来，特拉修斯不停的抽搐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猛地如机械般将自己的头部扭转了一百二十度，对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六月香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格——里——菲——斯——！！！” 毫无疑问，发生在特拉修斯身上的剧变震撼了在场几乎每一个魔女，仍然滞留在地面，躲在废墟之间观战的夜影魔道会众魔女们已是大惊失色，眼神中甚至浮现出了恐惧，尤其是站在最外层，手提着双手大剑的骑士魔女克拉特，抬着头，微张着嘴巴，将特拉修斯的身影倒映在眼眸中，她忍不住轻声呢喃道：“这是...何等邪恶的身姿啊...特拉修斯大人，这就是您为姐妹们寻找到的未来吗？” “真是丑态毕露，而且看上去连脑子也跟着不正常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力量？”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毫无掩饰的嫌恶，言语间更是尽显嘲讽挖苦之意，看着眼前已经变得不人不鬼的特拉修斯，帕拉克莉丝耸了耸鼻子，随即便微微挑起了眉毛，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就觉得特拉修斯身上那不断溢散着的魔力...好像有些熟悉。 将视线转向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正想借着询问的机会再阴阳怪气两句，却见六月香死死的盯着特拉修斯，脸色竟是阴晴不定。 嘛，也没什么奇怪的，看见自己昔日的下属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还对着自己大喊大叫，换谁脸色怕是都不会好看吧？ 不过，无所谓了。 手中的大镰挥舞着勾勒出一轮弯月，稳稳的落在肩头，看着好似怪物一般的特拉修斯，帕拉克莉丝咧开嘴角邪恶一笑。 管你是哪路杂碎，只要杀掉就好了！ Chapter-66.死 斗 之 局 剧烈的喘息，背靠着墙壁，比德曼抬起手来，用小臂蹭了一把脸上那混杂着血水的汗液，眼下，他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精致打理的金发早已乱作一团，鼻梁和嘴角挂着血迹，右侧面颊更是整个膨胀了起来，青紫色的一大片。 该死，得花钱补牙了... 眼球有些**，情绪也跟着变得暴躁，比德曼正想支撑起身体，就听远方天空传来一声锐利的尖啸，紧接着，血色的苍穹忽然被映照成了紫色，只见一道道紫色的闪电伴着轰隆隆的雷响遍布天空，连大地都跟着震颤了起来。 我的天啊，这就是大魔女之间的战斗吗？这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幸亏刚刚跑得快，不然的话，怕是连渣子都不会剩下！ 不...跑的还不够快... 想到这，比德曼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面前，在他八步开外，拦在他面前的李夜行早已褪去了外套，露出了同样被汗水浸透,勾勒出一块块紧实肌肉的黑色T恤衫，脸上的血水也已经混成了一片，此刻，他下垂着一只手臂，用肩膀顶着墙面，一边喘息着一边稍事歇息，看那狼狈的样子，似乎也没比比德曼强到哪里去...前提是你不看他的那双眼睛，明明之前阴翳的就像具尸体一样，现在不知为何却亮起来了。 看着李夜行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比德曼只觉得一阵头大。 这混蛋...他该不会是越打越兴奋了吧？！这家伙到底是亚洲人还是北欧狂战士啊？！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大地上的震动变得更加严重，背靠着墙壁的比德曼知道，远处的魔女战场上，又有一栋楼塌掉了，而现在，他的耳边仍充斥着怪异的耳鸣声，精神力越是不集中，就越能从中隐隐约约的听出难以理解的窃窃私语，在这双重的压力下，比德曼终于绷不住了，他猛地直起身子来，瞪大着眼睛，前倾着身体，一边指着远处那雷电扭动的天空一边对李夜行喷吐着唾沫大声嚎叫道：“你女马的！天朝人！我去你女马的！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你看不到那边打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就不怕被波及到吗？！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 面对着看上去歇斯底里的比德曼，李夜行想了想，咧开了嘴角，露出了满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挤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 “你这该死的蠢货！你和我到底有什么仇？！”气急败坏之下，双眼充XX血的比德曼转过身来，猛地一脚踢在了身旁的金属垃圾箱上，发出一阵巨响，待将那垃圾箱踢一了个窟窿，他有些狼狈的将脚从窟窿中拔出来，摊开着双手咒骂道：“混蛋！不可理喻的混蛋！就算你真的和我有仇，我们能出去打吗？！在这里打算什么？！在魔女结界里打算什么？！还是说你今天铁了心就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为什么本该打生打死的两人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峙了起来？其实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在李夜行看来，比德曼虽然可以使用强化术，但战斗力却远远比不得之前遇到的R国雇佣兵和教会来的神棍，真正让李夜行头疼，是比德曼浑身上下那堆叫不上名字，功能不明的装备以及那对自行车链条似的魔力震荡指虎，在各种小装备以及震荡指虎的摧残下，李夜行很快便进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不仅口眼歪斜，而且脑子几乎要控制不住手脚，而另一边，虽然已经注射过药剂，但人类术士的躯体本就不适合在魔女结界内进行高强度的肉搏战，几回合过后，比德曼掐着自己的脖子，喘的活像是一头被戳穿了肺子的牛。 当两人都无法继续组织起像样的进攻或者防守，休战便成了唯一的选择，两人倚靠着墙壁，一边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弄死对方，期间，比德曼还不忘进一步试图策反李夜行，可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不知道为何，李夜行好像犯倔了，那么多条的康庄大道摆在眼前不肯走，就非得要了他的命！ 神经病！这种人他女马也能当情报人员吗？！ “休息好了...”半晌的默契停战过后，李夜行支撑着墙面站起身来，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他咧开着嘴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用那好似九幽恶鬼一般的声音对比德曼道：“继续。” “等等等等等！”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慌乱，比德曼一边用力摆着手一边大吼着道：“我没休息好！我还没...” 谁管你啊！ 脚下骤然加速，李夜行一个箭步窜到了比德曼的面前，借着惯性猛地旋转身体，飞起一脚直奔比德曼的头部，而另一边，见李夜行明明先前还摇摇欲坠，动起来竟仿佛一头猎豹，比德曼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避开李夜行踢腿的同时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先前被打飞的那把手枪，只是还没等爬出去两米，就见李夜行一个飞身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 “去你女马的！你找死！”眼中爆满了血丝，比德曼吐出一口血痰，直接抬起腿来绊住了李夜行的膝盖，同时借着李夜行重心不稳猛地翻身将李夜行压在了身下，耳边，那窃窃私语声似乎又变大了，无时不刻的折磨着比德曼的神经，狂乱之下，比德曼如野兽一般嚎叫着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李夜行的脸，却见李夜行咧开嘴角，笑的如同恶鬼一般，微微侧着脖子直接避开了比德曼的拳击，任凭比德曼的拳头擦过自己的面颊狠狠砸在地面上。 “你女马的！你女马的！你这该死的蠢货！你要把我们两个都害死！都害死！”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咆哮着，比德曼无视着拳头撞击地面带来的酸麻感，正要抬起手来，就见李夜行骤然抬手，狠狠的锁住了比德曼先前挥出的右臂，而被锁住的比德曼一时脑子乱成一团，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却见李夜行骤然弓起身子，一脚蹬上了比德曼的腹部。 这一脚可谓踢得结结实实，比德曼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借着惯性顺势起身，而李夜行也借着踢蹬比德曼时带来的反作用力顺势而起，两人再度拉开距离，陷入对峙状态，气急败坏的比德曼正要冲向刚刚站稳的李夜行，就见李夜行忽然抬起了手，手上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玩意来着？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哦，对了，那是我的魔力震荡指虎来着...那我的东西...为什么在他手里呢？ 下意识的抬起不停淌着血的右手，比德曼低下头，怔怔的打量着，老半天后，他那混沌的脑子才终于意识到，刚刚的那一轮厮打，李夜行把他的指虎给抢走了！ 另一边，看着一脸痴呆相的比德曼，李夜行默默将抢来的魔力震荡指虎套在了自己的右手上，待重新摆出格斗架势，他还不忘露出那一口血淋淋的牙齿，对着比德曼爽朗一笑。 Chapter-67.噬 人 恶 鬼 克莱恩.比德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简单点说，他是个掌握着术式的...普通人，或者说，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最早，克莱恩并不在51区工作，他所在的工作单位为A国中央情报局，俗称CIA，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他处事圆滑，谨慎，很快便能融入自己所在的群体，除此之外，他十分懂得该如何明哲保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绝对不会去探寻那隐藏在机关之中的传言...关于怪物的传言。 改变比德曼的是一次紧急任务，当时他正在德州休假，被十分赏识他的上级要求顺路去郊外协助他部门的同僚进行善后工作。 女马的，这难道不该是FBI的工作吗？ 带着几分火气，比德曼来到了任务所在地，一处位于郊外的农场，现场看上去没有交火，也没有被严重破坏过的痕迹，但那两层的木屋里，分明透出了浓重的血腥气，下意识的察觉到情况不对，他想要呼叫支援，却又想起了来自上司关于秘密行动的叮嘱，于是只好拔出手枪，只身一人走进了屋子里。 接下来，比德曼便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断裂的手臂，四散的内脏，铺满地板的鲜血，以及熄灭的壁炉旁，头上长着鹿角，生着满口尖牙利齿，嘴唇之上沾满了鲜血的娇小女孩。 “哟！你就是来善后的人吗？”抓着半截残肢，看着愣在了门口的比德曼，女孩咽下嘴巴里的东西，笑着对比德曼摆了摆手道：“先进来吧，你等我吃饱了再说...虽然怎么吃都不会饱就是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比德曼直接拔出手枪，对着啃食着人肉的女孩瞬间清空弹X匣，伴随着一声声枪响，子弹壳落了一地，用脸接住了十几发手枪子弹的女孩看了看被手中被流弹射穿的半截残肢，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比德曼，神色有些惊讶道：“啊...你不是51区的人啊。” 51区？那不是政府用来藏外星人尸体和飞碟的地方吗？！ 眼看着女孩咧开了嘴角，露出满口尖牙，好像要给自己加餐，被恐惧驱使着的比德曼下意识的急声开口道：“CIA！我的上级让我来处理善后！” “哦！兄弟部门吗？”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娇小的鹿角女孩对着手中的残肢咬了一大口，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嘟着嘴巴道：“真是的，说是附近会有人帮我收拾餐桌来着，结果来的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吗？” 说着，鹿角女孩抬起手来，一边拍着自己身旁那还没被鲜血染上的地板一边笑着对比德曼道：“来吧，小鬼，坐过来，别在那傻站着了...嘿！让你过来呢！哆哆嗦嗦的干嘛？我还能吃了你是怎么的？” 女孩头生鹿角，五官精致，再配上那娇小的身材，就如精灵一般美好，女孩身旁，遍地残肢，鲜血横流，宛若地狱一般可怖，在这份极具反差的诡异美感面前，被恐惧支配着的比德曼，竟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抱着膝盖哆哆嗦嗦的坐在了女孩的身旁。 “看嘛！这就对了！”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比德曼的后背，留下两个血手印，女孩将手中那满是牙印与缺口的残肢递向了比德曼，笑着问道：“怎么样？尝尝？” 比德曼一阵抽搐，偏过头去吐了一地。 “哇！臭死了！你这家伙真恶心！人家还在吃东西呢！”一脸嫌恶的挪了挪屁股，与比德曼拉开距离，少女收回残肢，瘪着嘴巴道：“我和你开玩笑呢，真是的。” “这玩笑...在万圣节上开或许更好...”转过头，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比德曼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眼前刀枪不入的怪物贫了个嘴，下一秒，少女兴奋的拍了拍比德曼的后背，又留下两个血手印，同时还咧着嘴角道：“你看！完全不可怕嘛！我们这不是相处的很融洽吗？” “哈哈...”比德曼抽搐着面部肌肉，挤出两声干笑算作应和。 “来吧，既然是可以互相开玩笑的朋友了，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脸上带着纯真的笑意，满嘴是血的女孩眨着眼睛道：“我是温迪戈，你呢？” 温迪戈？盛传于北美地区的吃人怪物？ 瞬间想到了那个关于食人者的古老传说，比德曼微微一愣，随即纠结着道：“比德曼，克莱恩.比德曼...” “嗯，不错的名字，我喜欢。”女孩点了点头，前倾着身体将一个受害者的肝脏从半截残躯中扯了出来，狠狠咬了一大口，看那副满脸幸福的模样，心情应该是相当不错。 抱着膝盖，心中满是恐惧，可隐约间，恐惧之下的好奇快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半晌的沉默后，比德曼转过头，低声问道：“所以说...你真的就是那个...温迪戈？吃人的怪物？” “我是哦！”自称温迪戈的少女笑着道：“怎么样？要摸摸我的角吗？” “算了算了...”仓皇摆着手，比德曼讪笑着道：“我怕你咬我。” 就这样，CIA特工与传说中的吃人怪物算是熟络了，两人在这黑暗之中，伴着一地的残肢，胡乱的聊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温迪戈在说，比德曼在听，通过闲聊，比德曼终于知晓了另一边的世界，简单点说，神话是真的，怪物也是真的，就连天使这种扯淡的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除此之外，人类之中也有超能力者，他们分布在民间或集体之中，或隐姓埋名，或未各自所在集团的利益服务着，就比如眼前这位温迪戈小姐，她便是服务于51区的魔女。 “可是，你难道不是为国家服务的吗？为什么会...” “为国家服务？你想什么呢？我只是为自己服务而已...”抬起手来挠了挠头，温迪戈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比德曼，随口回答道：“那帮家伙当初是在加拿大那里逮到我的，因为我趁着冬天跑进了当地一个村子，找了点零食，这有错吗？这当然没错吧？我几百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后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来见我，说只要肯为他们打工，以后吃人不仅没人管我，还会有人帮我擦屁股，我一听，哇！还有这好事？立马就同意了！” 听到温迪戈的话，比德曼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他正想在说什么，就见温迪撇了撇嘴嘴，一脸不悦道：“当然，后来我才知道，这帮家伙是骗我的，把我关起来之后，我要天天听他们上课，什么部门章程之类的玩意，概括一下就是听他们说什么人能吃，什么人不能吃，就算上完了课，还是要被关在那栋大楼里，真正放风出去吃宵夜的时间可以说少之又少，不过...关于善后的事情，他们倒是信守承诺了，确实没人来找我的麻烦，也不枉我给他们当打手。” Chapter-68.神 之 试 炼 短短不到半小时的相处，比德曼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作为一名CIA，比德曼当然清楚，什么正义，什么公道，那都是骗人的，红脖子们可以在白宫门前放烟花，因为白宫门口只有紧急调动用来维护秩序的国民警卫队以及当地警察，但红脖子不可以在华尔街上放烟花，因为华尔街有资本家和装甲车，那些把控着国家命脉的社会精英们才不会像总统一样躲进地下室，他们会西装革履的站在二楼的高台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和身旁的姑娘们调情，笑着观赏示威人群被装甲车驱逐的狼狈模样，就仿佛是在看一出猴戏。 不谈华尔街的精英们，情报部门本身也在陷入某种恶性循环，情报部门为公民服务，为权力服务，可究竟谁是公民？这向来由权力决定，要知道，就连情报部门内部也是一团乱，三权鼎立制度之下，各个部门已经丧失了统一性和协调性，一个小组里可能有三四伙代表着不同利益的人马，最关键的是，他若不开口，你根本不知道他那身皮下面藏着的是什么玩意！ 只不过，在面对吃人的温迪戈时，比德曼还是有些无法适应，他无法适应温迪戈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将那人人都知道却又人人都不提的潜规则，以如此血腥残暴的方式挖出来给他看。 资本家操纵国家政治，吸食国家血液，逃避国家法律，愚弄国家公民，这是人尽皆知的潜规则，可在这潜规则的水面之下，竟然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潜规则——这个国家，竟支持吃人的怪物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将人权肆意践踏！ 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一个怪物，哪怕天天吃掉一个人，怕都没法在这个A国社会激起哪怕一点水花，毕竟这个数量在每天因意外事故和暴力犯罪而导致的死亡数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更何况，一个能防弹的吃人怪物和三个泥地里打滚的红脖子，谁都知道哪个更重要！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这种一年到头连税都纳不上几个的普通人的贱命，会比这种稀缺的怪物更加值钱吧？ “啊！吃爽了！吃爽了吃爽了吃爽了！”整整过了快要一个小时，温迪戈才结束自己的进食，她向后倚靠着，单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压根没有鼓起来的肚皮，一边舔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歪着头对比德曼道：“好了，小鬼，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 “我的工作？”脑袋正乱成一团，听到温迪戈的话，比德曼微微一愣。 “善后啊！善后！”拍了拍自己与比德曼之间的地板，温迪戈笑着提醒道。 “哦，对了，善后...”迅速站起身子，环视着屋内这一片狼藉，比德曼下意识的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们那个...51区，一般怎么善后？” “我不太清楚，反正善后是别人的工作，不过，我听我的厨师和我说过一次...”歪着小脑袋，望着溅上了鲜血的天花板，温迪戈一边挠着头一边道：“好像是要先报警吧，然后让51区的人混在警察队伍里，跟着警察四处调查，了解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风评很烂的人，或者是有犯罪前科的人，最好是个黑鬼，当然，如果对方还嗑药的话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之后嘛，就是抓起来审讯，只要拿不出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抓起来帮我背锅了，哈哈...” “他们会承认？”话一说出口，比德曼就察觉到是自己犯傻了，对方会不会承认这种事真的重要吗？身为CIA，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让人认罪吗？就算真的死不认罪...那直接让死人来认罪不就好了吗？ “承认不承认，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了...”另一边，见比德曼站起身来，吃饱喝足的温迪戈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用带着利爪的小手推着自己的脑洞，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笑着对比德曼问道：“所以说，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不用那么麻烦...”进入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比德曼直接微皱着眉头开口道：“刚刚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农场的外面有一辆卡车，考虑到附近没有其他人家，这卡车肯定就是这家人的卡车，换句话说，这个农场里应该有备用的燃油，等一会，我找到燃油，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明天直接让你们那边或者我们这边的人定性成用电事故导致的意外失火，完全省去找人替罪的流程，简单又方便...” 说着，比德曼转过了头，正要将自己的几种后续处理告诉温迪戈，却见温迪戈正呆呆的望着他，嘴巴微张着，眼中似有小星星在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比德曼疑惑着问道。 “我说...”猛地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比德曼的肩膀上，温迪戈一脸兴奋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天才吧？！” 哈？天才？这难道不是最基础的操作吗？ “真棒！真的超级让人兴奋啊！你这家伙真是太棒了！要不是已经有厨师了，我肯定要和你签订契约！让你来做我的厨师的！”握着小拳头，如交到了新朋友的小女孩一般欢快的跺着脚，温迪戈一脸兴奋道：“来吧！小鬼！来找燃油吧！一起找燃油吧！” 就这样，两人在残肢之间动了起来，翻找起农场的地下室，在找到了燃油之后，两人一同将油洒满了整个两侧小楼，当从比德曼的手中拿到打火机，将整个两层小楼化作一片火海之时，长着鹿角的少女一边欢快的蹦跳着一边挥着手道：“好耶！” 转过身，看着比德曼，兴奋之余，小脸上又带着几分遗憾，火光的映照下，温迪戈偏过头，一边踢着脚边的杂草一边小声嘀咕道：“这样，你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吧？真可惜，我还挺喜欢你的，要是以后能在一栋大楼里工作就好了，我可以罩着你，我很能打的...” 看着眼前落寞的少女，回想着她口中那个光怪陆离却又凌驾在凡人之上的世界，身为凡人的比德曼，终于问出了那个改变他人生的问题... “温迪戈小姐，请问，普通人...要如何变成那个...术士？” “哦！你很感兴趣吗？！要试试吗？！”脸上重新被开朗的笑容所填满，温迪戈兴奋道：“如果小鬼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帮我？”比德曼下意识的问道：“该怎么做？” “来来来！凑过来！”对着比德曼勾着手指，温迪戈压低着声音道：“这是个秘密，上面有章程，不让乱说的。” 听到温迪戈的话，比德曼弯下腰，对着温迪戈缓缓凑了过去，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风，两只娇小洁白的手掌，以完全超出人类常识的速度，狠狠按住了比德曼的眼睛，瞬间，比德曼只觉得自己的双眼仿佛被插进了两根烧火棍，灼烫的感觉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伴随着身子一软，他跌倒在地上，捂着眼睛一边打着滚一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想要把普通人变成魔法师是个非常麻烦，非常需要时间的事情啦，不仅需要老师有耐心，还需要学生有天赋，我的厨师是这么告诉我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从自己的灵魂里牵引出魔力...”蹲下身来，看着不停在自己脚下打着滚的比德曼，温迪戈笑着道：“所以，我用了稍微粗暴一点的方式，我直接把我的魔力送给你了，这样的好处是速成，能免掉许多的麻烦，当然，坏处也有，如果这样搞的话，我也不知道你能获得什么类型的魔法，而且这种方法对天赋的要求更高，如果失败了的话...嗯...大概会死掉吧。” 捂着眼睛，打着滚，比德曼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与温迪戈的娇笑声混杂在一起，盘旋在那别火焰映照着的农场上空，久久没有消散。 一个月后，克莱恩.比德曼正式接受人事调动，入职51区。 Chapter-69.谢 谢 惠 顾 长久以来，比德曼一直在思考着，所谓魔女，究竟为何物？明明拥有着与人类女性近乎别无二致的外貌，却又有着与人类完全没有共性可言的身体构造，不会饥饿，不会生老病死，她们天生手握着力量，天真烂漫，却又极端残忍，就像那位温迪戈小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魔力灌注进了他的身体，哪怕明知道这种做法几乎等于杀了他，但温迪戈却依然强迫着将他推到了赌桌之前，去赌他是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至于原因？只是为了开心罢了。 如此看来，比德曼经历了一场选拔，一场从平凡到超凡的选拔，这是试炼，是给予比德曼的试炼，那么，可以给予人类试炼的存在，究竟为何物呢？ 答案呼之欲出——是神！食人者之神温迪戈通过试炼，让比德曼在二十一世纪书写了现代神话！ 神烂漫而残暴，不通人性，此为神性！每当有神发怒，当祭祀，当乞求，当与神灵沟通，所谓与魔女签订契约之人就是神使！是沟通神性与人性的桥梁！ 只可惜，凡人卑躬屈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如今，人类才是这片大地的主宰！而在人类书写的规则之中，只要手握财权，人人皆可为神！ 耳边的耳鸣声似乎有所减缓，或者说，是那隐藏在窃窃私语之中的呢喃声变得更加清晰了，因为在魔女结界内进行了高强度的身体对抗，所以先前注射下去的特殊药剂效果大打折扣，伴随着不适感一点点重新占据身体，来自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让比德曼的理智越发脆弱，咧开嘴角，淌着口水，双眼严重血红，被一击重拳打翻在地的他如牛一般，一边喘息着一边扶着身旁的垃圾箱站起身来。 “我会...活下去...嘿嘿...”面颊上不停有血水淌落，摇摇欲坠的比德曼支撑起身子来，低着头，发出着咯咯的怪笑声，在他身前，李夜行的状态同样已是强弩之末，不会使用强化术式的他先前硬吃了太多次魔力震荡，别说精准控制四肢，就连让自己不倒下去都显得困难万分，用肩膀盯着墙壁，强逼着自己站直身体，精神恍惚并不妨碍李夜行的目光凶恶如狼。 “你...你什么都不懂...我...我可是经过了试炼的人...我...我是被选中的人！”猛地支撑起腰来，却又因浑身的剧痛而身形歪斜，像是一具被吊起来摆着姿势的尸体，比德曼歪着脖子，挺着胸膛，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喷吐着血沫，对着李夜行怪笑着嘶吼道：“我...我是被命运选中的人！我是...我是神话的缔造者...我才是...我才是新时代的神！那些旧时代...那些老古董...她们已经跟不上步伐了...我...我会淘汰掉她们！淘汰掉她们！” 看着比德曼这副“我欲成仙”的模样，李夜行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心说言灵术应该是生效了，这家伙都开始不说人话了。 “我要...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猛地迈开步子，前倾着身体，压不住身体重心的比德曼怪叫着朝着李夜行狠狠的撞了过去，李夜行下意识的想要抬腿迎击，可下身却像是被打了麻药一般不听使唤，还没等将腿抬起，就见比德曼一头撞上了他的腹部，在这冲击力之下，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压着李夜行，却完全没有将视线聚焦在李夜行的身上，比德曼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小巷外，一边手脚并用的爬动着一边不停的碎碎念着，只是还没等他爬出去多远，变感觉自己的背后骤然一沉，来不及起身的李夜行竟是直接飞扑上了他的后背，一手按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抡圆了拳头便打。 凭借着本能用双臂护住两侧面颊，防止他那被李夜行抢走了的魔力震荡指虎直接招呼在自己的侧脸上，比德曼喘息着，睚眦欲裂，待感觉到李夜行的拳头有些减弱，他猛地弓起身子，将李夜行掀翻在地，连滚带爬的朝着小巷口冲了过去，然而还没等跑出两步，伴随着趴在地上的李夜行一把扯住他的脚踝，他面朝着地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被磕掉了一颗门牙，满嘴是血的比德曼终于连说话都开始漏风了，他转过身，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边用力踢蹬着李夜行的脸一边怒吼着道：“让我走！你让我走！我要活下去！我是未来的神！我不能死！” “不太行...”一下下的用脸硬接住比德曼的鞋底，李夜行那笑颜因满脸的血水而显得越发阴森恐怖，迎着比德曼惊恐的眼神，他咧着嘴角狞笑着道：“我得弄死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耳边那无法理解的窃窃私语越发响亮，几乎快要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比德曼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怪异的滤镜，在他的眼中，李夜行的身形开始变得愈发扭曲，颜色与颜色开始疯狂的杂糅成一大团，就好像被搅动着的油漆一般，而这诡异的场面，就仿佛是直接烙印在了他的脑中一样，哪怕是瞳术也无法将其破除，在这惊恐之下，比德曼突然发出了猴子般的嚎叫，踢向李夜行的速度更是陡然加快，伴随着李夜行手指一颤，比德曼竟直接摆脱了李夜行，怪叫着爬起身来，朝着小巷口冲了过去。 “啧...”一脸嫌恶的咂了咂嘴，李夜行一咬牙，猛地顺势起身，他正想追上比德曼，却听小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笃笃”的声响，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突兀的挡在了小巷口，看上去一脸错愕。 竟然是白慕青！ 眼看着白慕青突然出现在了比德曼的身前，李夜行瞳孔猛地缩小，他正想挥手呵斥白慕青闪开，却又意识到时间根本不够，情急之下，他一把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直接对着跑远了的比德曼扣动了扳机，却不料弹头不仅没有贯穿比德曼的身体，反而在比德曼的背后激起了一道道凭空浮现的红色纹理。 是那个什么什么能挡一下攻击之术！ 瞬间，李夜行的头皮麻了，事情要大条了！ 另一边，背后吃了李夜行两发退魔弹，却被便携式替身术挡了下来，看着眼前那拦在了小巷口的亚洲女人，比德曼那混乱的神智瞬间有了一丝清明，眼下这个距离，他完全可以在李夜行开出第三或第四枪之前将这个女人劫持！只要控制住她！李夜行定是会投鼠忌器！ 笑容瞬间癫狂，好似看到了什么大宝贝，比德曼一咬牙，脚下再度用力，如野兽般怪叫着，一边拖曳着口水一边朝着白慕青直接扑了上去，而另一边，从没见过这阵仗的白慕青显然被吓傻了，在肌肉记忆的驱动下，她下意识的猛然下腰，马步深扎，左手握拳夹紧于腰间，右拳借着扭力如攻城锤一般骤然轰出，伴随着一阵暗紫色的电光从白慕青的身上闪过，汇聚在拳面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比德曼的胸肌竟直接凹陷了下去，比德曼本人则吐着血倒飞了出去，撞进了身后李夜行的怀里。 整整后退了三四步才将被白慕青打飞的比德曼稳稳接住，李夜行从背后一手环住比德曼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按住比德曼的头顶，凑到比德曼的耳边，他面无表情道：“谢谢惠顾。” 下一秒，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响，李夜行娴熟的扭断了比德曼的脖子。 Chapter-70.专 业 处 理 松开手臂，任由怀中比德曼的尸体软倒下去，在见到白慕青的一瞬间，李夜行只觉得两眼一黑，踉跄着撞上了一旁的墙壁，缓缓下滑着坐在了地上。 大衣有明显隆起，一看就带着武器，十有八九是一把冲锋枪，可以稍微松懈一下了。 不过，说起来，刚刚那一拳是怎么回事？好像发光了吧？ 回想起白慕青刚刚那直接将比德曼当场打飞的一拳，低着头，微眯着眼睛的李夜行忽然意识到，因为之前在与那个刺客魔女遭遇时白慕青没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他好像对白慕青产生了错误认知，下意识的将对方当成了累赘，现在看来，就连能够使用强化术式的比德曼都被一拳打废了，如果换做他硬吃这一拳...啧啧啧，搞不好真的会直接暴毙。 不，仔细想想，这样反倒更合理一些，在作为沪上分部传话筒之前，对方首先是镇魔司四家之一的大小姐，以过人的个人能力打破潜规则加入了部门，身为术士，实力肯定不会太差。 所以说，搞了老半天，护卫目标的实力比护卫还要强，这是闹哪样？ “喂！李夜行！你没事吧？！”高跟鞋急促敲击着地面的声音自己耳边传来，紧接着，鼻腔被淡淡的百合花香气所充斥，李夜行双眼咪蒙，好似喝醉了酒，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见白慕青正俯身打量着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嫩白的面颊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绯红，结着霜的眼中竟是流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关切。 这姑娘，倒还挺可爱的，如果放在前世，说不定还真挺想搞到床上去，只可惜这一世，条件有些不允许了。 看了一眼躺在旁边，脖子扭向了奇怪方向的A国同行尸体，李夜行勉强抬起手，对着白慕青竖起了大拇指，自嘴角挤出了一丝干巴巴的弧度，因为满脸是血的缘故，这仅仅浮于皮肉的笑容显得格外的狰狞，面对着预料之外的救兵，他破天荒的称赞道：“好拳。” “呵，这回不说我是累赘了吗？”显然，对于先前被说成是累赘的事情，白小姐还是颇为介怀，见李夜行靠着墙壁好像无法活动，她转过身来，单手轻握住李夜行的手腕，想要将李夜行掺起，却不料李夜行反手轻轻推开了她。 眉梢间结上了一层薄霜，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见李夜行固执的靠坐在墙角，白慕青有些生气道：“你不要命了？！” “我...没事...”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摆着手，嗫嚅着嘴唇道：“就是累了。” “四肢酸软呼吸困难意识不清对吧？！”柳眉紧蹙着，白慕青急声道：“这不是累了！这是高浓度魔力环境引起的魔力对冲！你没经受过这方面的耐受力训练！再赖在这不走的话身子是要出问题的！严重的话...” 听着白慕青的絮絮叨叨，李夜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毕竟，他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抬起头，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话将白慕青劝退，可对上白慕青那微微泛红的面颊，李夜行终是没能开口，他很清楚，白慕青脸上的绯红可不是因为害羞，看她那急促的呼吸，再联想一下之前A国同行那打个几拳就气喘如牛的狼狈模样，李夜行便明白，这个魔女结界，怕是真不适合正常人待着。 本来等在外面就好，却亲自提着枪顶着恶劣环境冲了进来，最重要的是，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还帮了大忙，对于李夜行而言，即便是放在前世，白慕青也可以说是优质队友了。 “我...真的...只是...累了...”在破天荒的称赞了白慕青之后，李夜行选择破天荒的给对方一点耐心，他抬起手，晃了晃挂在手上的魔力震荡指虎，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被这玩意打坏了脑子...我需要喘口气...” “这东西是...魔力震荡指虎？！”看着挂在李夜行手上的东西，白慕青彻底震惊了，很显然，这玩意绝对不会是李夜行的，那肯定就是他在之前的战斗中抢来的，换句话说，李夜行在如此高魔力浓度的环境下，在没有使用强化术式的情况下，和一个能使用强化术式还戴着魔力震荡指虎的敌人肉搏了这么久？看之前那家伙逃跑时慌不择路的样子...八成还打赢了？！ 冷汗自额角淌下，白慕青微微抽搐着面部肌肉，轻声呢喃着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对着白慕青扯了扯嘴角，李夜行觉得自己的体力似乎有些恢复了，于是，在白慕青的注视下，他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来，白慕青见状，又想上前搀扶他，却听他摇着头沉声道：“还得处理些事情。” “我知道，别西卜和你那个女朋友是吧？魔女之间的战斗我们根本无法介入的，只能等她们打出个结果了...”强行抓住李夜行的胳膊，白慕青一脸正色道：“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们出去再说，接应我们离境的特殊行动组已经在路上了。” “不，不是这件事...”对着白慕青摇了摇头，李夜行踢了一脚比德曼的尸体，对白慕青面无表情道：“是他。”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白慕青微微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 “藏尸。”见白慕青一头雾水，李夜行沉声解释道。 与李夜行对视着，从那阴翳之中察觉到了一丝认真，白慕青一点点张开了嘴巴，老半天后才忍不住低声惊呼道：“你这家伙，你还真是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怎么处理掉我们的同行了吗？！” “职业习惯，有备无患，A国人，走到哪里都是麻烦...”将手臂从白慕青的怀中抽出来，李夜行蹲下身，将比德曼的战术背心卸了下来，挂在了自己身上，还不忘搜了比德曼的尸身以及散落在巷子之中的各色小零件，直到确认已经完全刮干净了，他才拖着比德曼尸体的脚踝，一步步走向着小巷尽头的垃圾箱。 因为怕麻烦，所以李夜行放弃了将比德曼的脸砸个稀烂，更可况，对于真正的情报部门而言，通过砸烂一张脸来为身份辨识提高难度怕是也拖延不了太长时间。 留在原地，呼吸因身体暴露在魔女结界之下而略有些急促，白慕青眼看着李夜行将垃圾袋一个一个从垃圾箱中挪了出来，将比德曼丢进了垃圾箱，然后又眼看着李夜行将垃圾袋一个个物归原处，把比德曼的尸体的尸体压在了垃圾箱最底部，一时间，神色竟有些微妙，直到李夜行藏尸完毕，转身像她走来，她才下意识的提醒道：“那个A国人的通讯器你不能拿，会暴露我们位置的。” “知道...”从白慕青身旁走过，直奔小巷外面，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沉声道：“找辆车，丢上去，拖延时间。” 见李夜行连毁尸灭迹的最后一步都想好了，白慕青彻底没话说了，怀着异样的心情，她迈开步子，快步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 Chapter-71.留 手 拉 锯 轰鸣声，音爆声，暴躁的魔力流动化作狂风，吹动着遍地的碎石瓦砾，在这化作了异域的布里斯托尔外城区上空，三道魔力流彼此汇聚，冲撞，好似要撕开那血色苍穹之上的黑色太阳！ 一道道刻印着蔷薇花纹的暗红色圆形法阵凭空浮现，无数根生着棘刺的墨绿色藤蔓弹射而出，急射向在空中多次音爆转角，掀起阵阵狂风的艳紫色雷光，法阵前，六月香单手抬起，任凭狂风卷起自己的红裙与层层的灰发，眉头紧蹙着对那跃动的紫色光芒呵斥道：“停下吧！米兰达！这毫无意义！你赢不了的！” “别喊了！她听不到的！她已经疯了！”回应六月香的不是昔日的姐妹，而是此日的情敌，背后喷吐着如羽翼一般的黑色火焰，帕拉克莉丝挥舞着大镰，一边狞笑着迎向急速在天空中疯狂转向的艳紫色雷光一边狂笑着道：“想要让这种蟑螂一样的杂碎停下来恐怕就连砍掉脑袋都不够呢！一定得把四肢全部砍下来！” 伴随着那撕破天际的狰狞狂笑，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雷光在黑色流星的冲撞下骤然止住，掀起阵阵狂风，只见在那紫色的雷光之中，早已化作了异类的特拉修斯五官疯狂的向外喷吐着魔力，而她那化作了触手的诡异左臂，则死死挡在身前，卡住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斩击。 “哦！明明看上去软乎乎的，斩下去的手感竟意外的不错嘛！”眼看着自己的大镰斩进触手之后再难推进分毫，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兴奋的咆哮道：“但是...如果是这样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色的魔力狂流从镰刀的刀刃之上喷涌而出，顺着触手的伤口狠狠的灌注了进去，伴随着一颗颗脓包与血块飞速的顺着伤口处向着整截触手攀爬，特拉修斯骤然开口，发出了刺耳的嚎叫，一时间，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因这嚎叫而震颤，距离特拉修斯最近的帕拉克莉丝更是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趁此机会，塔拉修斯猛地抽离了自己的触手，同时在空中急速转身，一击鞭腿狠狠的将帕拉克莉丝踢飞了出去，只是还未等她乘胜追击，只见在她周围，五个暗红色法阵同时亮起。 “停下吧！”伴随着六月香的怒喝，四道法阵同时射出了布满棘刺的藤蔓，瞬间捆住了特拉修斯的四肢，趁着特拉修斯发狂似的挣扎，六月香抬起手来，对着最后一道法阵打出了响指，顿时，无数藤蔓自那最大的法阵之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拳头，对着被捆住了四肢的特拉修斯狠狠砸了过去。 眼看着那由藤蔓凝聚而成的巨大拳头如泥头车一般狠狠撞了过来，特拉修斯扬起头来，又是一阵野兽般的嘶吼，艳紫色的雷光瞬间自体内暴射而出，顷刻间便将捆住了自己的四道藤蔓化作齑粉，紧接着，迎着那马上就要撞击到身上的巨大藤蔓拳，她抡圆了已经化作银色攻城锤，镶满了银色金属眼球的右臂，拖曳着雷光狠狠挥打了过去，伴随着又一阵音爆，紫色的魔力与暗红色的魔力在空中撞击，炸裂，由无数藤蔓凝聚而成的巨拳瞬间崩解，溃散！ “啊...疼疼疼...”被砸在废墟之中，枕着大块的碎石，帕拉克莉丝随手摸进了身旁那只剩下大半截的冰箱，从中摸出了一瓶完好无损的肥宅快乐水，拧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她一边揉着被踢疼了的小肚子一边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特拉修斯以雷霆之势一拳轰退了六月香志在必得的一击，嘴上轻声喃喃着道：“哎呀，这么看，好像也不完全是杂碎啊，说不定真值得认真打一打呢？” 说罢，帕拉克莉丝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废墟，只见在那废墟后，夜影魔道会一众魔女正如田鼠般露着半个脑袋，怯生生的望着她。 “真是让本座想不通...”打了一个肥宅快乐水味道的饱嗝，帕拉克莉丝指着天上如野兽般一边嘶吼着一边释放雷电的特拉修斯，轻挑着眉毛对夜影魔道会一众魔女问道：“既然老大有这种本事，你们为什么还会混的那么惨啊？”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问话，站在最前面的骑士魔女克拉特偏过了头，眼神有些躲闪，毕竟身为特拉修斯手下最强的魔女，她根本不清楚她们的会长到底是从哪里获得了这种可以同时与两个顶尖大魔女相抗衡的诡异力量。 “啊，看来那个家伙根本没把你们当姐妹嘛...”让自己的言语如刀子一般扎进场上每一个小田鼠魔女们的心里，帕拉克莉丝的笑容之间满怀恶意，看着夜影魔道会一众魔女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却又没法反驳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被狠狠踢了一脚之后产生的坏心情都跟着缓解了不少，嘴角的弧度愈发恶劣，她正想着该怎么再调戏调戏眼前这群可爱的姑娘，就听天空之上的六月香怒吼着道：“别西卜！如果死掉了的话请先告诉我！我一定会怀着悲痛的心情和夜行一起参加您的葬礼！” “啊啊啊偷懒被抓到了！那个除了胸部以外一无是处的黄脸婆...”一下子从废墟之中坐了起来，帕拉克莉丝随手将手中的半瓶肥宅快乐水朝着废墟后夜影魔道会众魔女的方向丢了过去，待站在最前面的骑士魔女克拉特下意识的将其接住，就见站起身来的帕拉克莉丝一脸正色道：“先帮本座保管一下，敢偷喝的话本座就灭了你们！” 说罢，伴随着滚滚浓烟与一声闷响，帕拉克莉丝一跃而起，如炮弹一般冲上了天空。 背后再度喷涌出熊熊的黑色烈焰，帕拉克莉丝急速奔向着战场，之前在她身前几百米外，特拉修斯正拖曳着艳紫色的雷电，一边如野兽般狂啸着一边疯狂的对六月香追打着，而面对特拉修斯那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六月香只能不停的用法阵召唤出藤蔓挡在自己身前，且战且退。 “哦哦哦！那个家伙，该不会非常不擅长近身战吧？”见六月香不断试图与特拉修斯拉开距离，帕拉克莉丝就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容，趁着特拉修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六月香的身上，她骤然掀起音爆，侧翼包抄，瞬间出现在了特拉修斯的身旁，狂舞的大镰带着黑色的火焰直指特拉修斯的脖颈，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偷袭，特拉修斯直接将异化的双臂遮挡在身前，身形更是突然以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瞬间停顿，伴随着一阵轰击，她的身体就如硬吃了一发本垒打的棒球般倒飞了出去。 “谢谢，真是及时的解围...”见特拉修斯被帕拉克莉丝的重击鸿飞，六月香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异色，注视着帕拉克莉丝那带着恶劣笑意的侧脸，她沉声道：“不过，这样看来，魔神王阁下尚有余力呢。” “你不也一样吗？蔷薇之王？”帕拉克莉丝坏笑着反问道。 “她是我的姐妹...”六月香义正言辞道：“面对姐妹，我怎能痛下杀手？” “是吗？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像蔷薇之王这样聪明的大魔女，真的会看不出那家伙已经没了神智，彻底救不回来了吗？”绀紫色的眼眸微眯着，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问道：“格里菲斯，你这藏头露尾的，到底是在防备谁呢？” Chapter-72.全 力 一 搏 很明显，面对特拉修斯，无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没有使出全力，而且，对于彼此都没有全力以赴这件事，两个大魔女心知肚明，毕竟，面对特拉修斯的战斗，绝不会是两人的最后一次战斗。 站在帕拉克莉丝的角度，在教会无止境的追杀之下跌跌撞撞七百年，好不容易等来了李夜行，她决不能允许自己的奴仆被别的魔女撬走！一想到宠着自己，供着自己的奴仆和那个满脸狐狸笑的大胸女人搅在一起，她就觉得喘不上气，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绝对会想办法把六月香从李夜行的生活之中踢出去！哪怕其实她才是那个挖了别人墙角的后来者！ 相对于帕拉克莉丝的幼稚与蛮横，身为成熟女性的六月香要考虑的更多，姑且不谈为什么李夜行可以同时契约两个魔女，既然能够契约成功，就说明契约者与魔女是心意相通的，是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对方去死的，也就是说，从契约缔结开始，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什么能将契约者与魔女分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非要和对方决生死...姑且不谈这会在两人的感情之中留下怎样的隐患，这种强制且被动的二选一，对于夜行而言是不是有些太残酷了？ 其实，对于李夜行契约了另一个魔女这件事，六月香虽很气，但还不至于失去冷静，毕竟自文艺复兴以来，她同样走过了几百年的历史，虽然因为圣十字教会的信仰问题而使得欧洲大陆始终是一夫一妻制，但几乎绝大部分男性贵族都会有自己的情妇，若是没有，还会被视作男性没有魅力的表现，同理，像夜行这样魅力四射的男人，会招蜂引蝶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这样...就要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谁是正妻？谁是情妇？ 这可是关系到将来面见家长，结婚登记时的大问题！允许一个情妇的存在已经是六月香能够接受的最大让步，在谁是正妻谁是情妇的问题上，六月香绝无妥协的余地！ 可是，偏偏夜行契约的竟然是那个蛮横又不讲理的魔神王...也就是说，不管生与死，将来打一架肯定是免不掉了。 既然将来肯定要打，现在把底牌全部掀出来，岂不是要吃亏？ “别西卜小姐...”半晌后，六月香终是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被击飞的雷光重新升上天空，她眉头微蹙着轻声道：“不要再隐藏了，放手一战吧，您和我都一样。” “哈？”绀紫色的眼眸转动着，斜视向了身旁的六月香，扛着大镰的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问道：“完全没必要，对付这种程度的家伙，完全不需要本座使出全力。” “您我都很清楚，将来我们之间必会有一战，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别西卜小姐的顾虑，毕竟刚刚我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去战斗的...”直接将两人藏在心里的小念头摆在了台面上，六月香轻声道：“但是，如果米兰达真的回不来了，那...我想尽早终结她的痛苦。” “与本座何干？”帕拉克莉丝轻挑着眉毛问道。 “确实，即便不使用全力，你我依然可以击败米兰达...”面对着一副不想好好说话模样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轻声解释道：“但是，如果再这样拖下去，说不定那些一直觊觎着夜影魔道会财产的人类们就要察觉到异状了，别忘了，夜行还在这里呢。” “啧...”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却又没法反驳六月香的话，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那模样有点像是在闹别扭，一番权衡之后，再度转过头的她没有直接答应六月香的请求，而是一脸不悦道：“那么，蔷薇之王，本座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没问题，感谢您的理解...”对着帕拉克莉丝莞尔一笑，六月香轻声道：“不过相对的，我需要您为我争取一点点时间。” “罢了，毕竟...是奴仆的事情嘛，至于你与本座之间的账，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算。”眼看着紫色的雷光画着弧线直奔自己与六月香而来，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低声道，随即，她抡起大镰，舞出一道弯月，背后喷吐着黑色的魔力火焰，伴着一道狂风直接迎了上去。 “真是个直率的孩子...”嘴角带着弧度，只是少了几分善意，多了几分狡黠，悬浮于半空中的六月香闭上了眼睛，挺直着身子张开双臂，在她周围，暗红色的魔力化作纽带，如雾气一般凭空浮现，彼此连结，红色的蔷薇长裙与灰色的柔顺长发更是在这魔力环流之中无风自动，就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激烈的风暴。 另一边，再度与迎面而来的帕拉克莉丝厮打在了一起，特拉修斯咆哮着举起扭曲成一大团银色金属块的右臂，正想对着帕拉克莉丝狠狠砸过去，猛然间，似是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魔力波动，她猛地转过，将不断喷吐着艳紫色魔力的双眼望向了六月香的方向，在发现六月香的周身正环绕着浓度极高的魔力后，她拉扯着自己的脖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正要冲着六月香飞过去，却被拖曳着黑色魔力从天而降的骨质大镰挡住了去路。 “抱歉，杂碎...”用镰刀将特拉修斯逼退，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本座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上颚与下颚激烈的拉扯，艳紫色的魔力不停从嘴巴中逸散而出，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帕拉克莉丝，被魔力包裹着的塔拉修斯发出完全不似人类的咆哮，下一秒，一道道艳紫色的雷电以特拉修斯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疯狂舞动，可被这雷电正面击中的帕拉克莉丝，竟只后退了半步！ 任凭身躯被雷电狂流冲刷，在这强光之下，帕拉克莉丝咧着狰狞的嘴角，高举起手中的大镰怒吼道：“你以为这种程度的攻击真的能让本座退却吗？！比起加百列的圣光！你这借来的力量还差的远呢！！！”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怒吼，黑色的魔力火焰冲天而起，如刀锋一般将特拉修斯那汹涌的紫色雷光劈开，为身后百米之外的六月香支撑起了一片绝对领域，而这领域的支点，浑身喷发着黑色魔力的帕拉克莉丝转过头，一边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死死瞪着还飘在半空中，作天人合一状的六月香，一边怒吼着道：“到底要多久啊你这大胸狐狸脸女人？！有什么杀招需要摆整整十秒的造型吗？！” “大胸狐狸脸女人？别西卜小姐，您还真是失礼呢...”眼看着帕拉克莉丝为了自己顶在了特拉修斯的魔力流中间，六月香嘴角的弧度愈发愉悦了，就好像是想要在多欣赏欣赏帕拉克莉丝的狼狈模样，直到帕拉克莉丝再度后退了半步，她才轻笑着道：“不过，十秒已经绰绰有余了。” 湛蓝色的眼睛骤然睁开，张开了双臂在“啪”的一声轻响中双手合十，眼见帕拉克莉丝抽身而退，艳紫色的汹涌雷电席卷而来，六月香收起笑意，神色冷漠道：“现在，停下吧。” Chapter-73.黑 死 坠 落 伴随着六月香双手合十，清脆的拍掌仿佛要驱散整片空间内所有的噪音，成为唯一的声响。 “哦吼？”抽身而退，悬浮在空中，帕拉克莉丝俯视着一边咆哮一边不停释放着雷电的特拉修斯以及百米外双手合十的六月香，轻挑着有些意外眉毛道：“这种感觉...可不像是闹着玩的，看来你是真打算动真格的了。” 另一边，在失去了帕拉克莉丝的阻挡之后，艳紫色的雷流如发狂一般的扭动着，撕扯过遍地废墟的地面与诡谲狂乱的天空，在这狂暴的雷电幕布之中，双手合十的六月香再度张开了双臂，顿时，一道道暗红色的光流凭空自头顶浮现，它们弯曲着，延伸着，在那黑色的太阳之下彼此连接着，直到组合成一个由蔷薇花撑起，周围画满了怪异符号的巨大暗红色法阵，在这魔女结界之中，近乎遮天蔽日！ “抱歉，米兰达，我承认我的自私与怠惰，正是因为想要逃避压在身上的担子，所以我才会急着将夜影魔道会交给你，作为夜影魔道会的组建者，我逃避了本应由我承担的责任，把这一切都强加在了你的身上，不过放心，我已经回来了，今后，姐妹们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置身于暗红色的魔力流动之中，裙摆与灰发跟着狂风一同舞动，看着收拢起艳紫色雷龙，再度嘶吼着朝自己袭来的特拉修斯，六月香那始终柔和的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带着喷薄而出的杀意，她眉头紧蹙着道：“所以！暂且休息吧！米兰达.特拉修斯！” 伴随着暗红色的魔力轰然爆发，天空之上，无数如古树一般粗壮的墨绿色藤蔓带着尖刺与一朵朵暗红色的蔷薇花自遮天蔽日的法阵之中浮现，如天灾一般倾斜而下，它们扭动着，交缠着，压扁楼房，挤碎废墟，瞬间将特拉修斯的身形淹没在其中。 悬浮在几百米外，让风吹起黑色的洛丽塔裙摆，迎着那冲天的烟尘与隆隆的巨响，帕拉克莉丝那对倒映着六月香身影的绀紫色眼眸之中终于显露出了一丝凝重，她很清楚，作为顶尖大魔女，蔷薇之王绝非等闲之辈，但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那位蔷薇之王，竟能引动这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这...不是超级有趣吗？！ 渐渐的，帕拉克莉丝的嘴角扭曲了起来，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更是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现在，她越来越期待自己与六月香的那一战了。 另一边，伴随着最后一根藤蔓从巨大的法阵中挤压而出，难以维系的法阵终于不堪重负，在破例炸裂似的轻响中轰然破碎，化作了漫天的暗红色蔷薇花瓣，在这由带着魔力波动的花瓣组成的雨下，一根根扎根地下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化作了一棵足有百米之高的墨绿色巨树，树上生满着巨大的锋利棘刺与一朵朵盛开的暗红色蔷薇花，在那藤蔓交缠的缝隙之间，隐约可见一道淡淡的紫光，正是特拉修斯的头颅。 栗色的长发披散着，艳紫色的魔力火焰还在不断的从五官之中向外喷吐，化作一道道噼里啪啦的雷光，特拉修斯拼命的扯着脖子，发出一阵阵的兽吼，却是动弹不得，只因为她的四肢早已被粗壮的藤蔓紧缚，被锋利的棘刺贯穿！ “你还真是使出了相当不得了的招式啊...”背后喷吐着黑色的魔力火焰，帕拉克莉丝如黑色的流星般划过天空，稳稳停滞在了六月香的身旁，为了让身高略显劣势的自己能够俯视六月香，她甚至还要飞的再高一些，随手一挥，让手中巨大的黑色骨镰化作黑色的粉尘凭空消失，她轻挑着眉毛道：“不过，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去完成最后一击呢？下不去手？” “我已经尽力了...”眉间流露出着一丝疲惫，六月香轻轻摇着头道：“这一击，我本想直接压死她，却没想到在‘蔷薇之王’压下来的瞬间，她就用魔力将‘蔷薇之王’中间的部分全部毁坏了，继破坏力之后，她的肉身与魔力量也已经达到了顶尖大魔女的层次，甚至还略有超过，能暂时困住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就会从那里面挣脱出来吗...”看着六月香的疲态，以及那巨大到夸张的召唤生物“蔷薇之王”，帕拉克莉丝终于不再怀疑六月香隐藏实力，看着捆缚住特拉修斯的部分藤蔓隐约有些要被艳紫色魔力烤焦的架势，她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座向来信守诺言。” 说罢，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斜视着六月香，嘴角轻翘着道：“看在你没有耍花招的份上，本座姑且提醒你，带着你那些喽啰姐妹们躲远点，本座的魔神之威，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承受的！” “没问题，魔神王阁下...”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无礼，六月香并又没在意，她只是对着帕拉克莉丝莞尔一笑，然后便飞身向下，奔向了躲在远处废墟后方的自家姐妹们，落在废墟之间，穿着高跟鞋的双足稳稳着地，还没等她说话，周围的一众魔女们便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面对着自家姐妹们的关心，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严肃着道：“先别说话，赶快躲远点，最后一击要来了。” 听到六月想的话，众魔女之间又是一阵吵嚷，她们的脸上无不写着惶恐与迷茫，在她们身前，与六月香对视着，一直没有开口的骑士魔女克拉特忽然沉声问道：“别无他法了吗？” “嗯，别无他法...”艰难的对着克拉特点了点头，随即便抬起手来，六月香催促着道：“好了，先躲远吧。” 另一边，天空之上，看着六月香带着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或飞上空中，或在废墟间跳跃着逃向远方，帕拉克莉丝转过头，再度望向了被藤蔓层层包裹住的特拉修斯，此刻她还在如野兽一般嘶吼着，在她周围，两根藤蔓已经焦黑一片，爆出了裂痕，怕是要不了多久，这个失去理智化作怪物的疯女人就会挣开束缚重获自由。 不过，她没有机会了。 “之前本座说过的吧？本座向来是说到做到，既然蔷薇之王已经向本座展现了她真正的力量，那本座也应当回敬她...”抬起双臂，双手置于胸前，掌心相对，手指微微弯曲，与特拉修斯对视着的帕拉克莉丝骤然瞪大眼睛，如宣讲神谕一般高声道：“此乃！魔神之王别西卜的骄傲！” 伴随着那好似要响彻天际的绝杀宣言，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魔力震荡着在帕拉克莉丝的双掌之间聚集，黑色的电流裹挟着暗红色，忽闪着在掌心之间连接，您聚成黑色的魔力球，隐约间，以帕拉克莉丝为中心，整个空间都在跟着扭曲变形，而那积蓄在帕拉克莉丝掌心之间的黑色魔力球则是震荡的愈发激烈，好似想要从帕拉克莉丝的掌心之间逃脱。 “呵，差不多了，本座已经多少年没使用过这个了？”双手开始跟着掌心之间的黑色魔力球一同震颤，似再难将其压制在掌心之间，看着即将挣脱束缚的特拉修斯，帕拉克莉丝狂笑着猛地举起了双手，顿时，之前在掌心之间时还只有乒乓球一般大小的黑色魔力球瞬间膨胀，裹挟着黑色的雷电化作了巨大的黑洞，体积甚至好似要超过那血色苍穹之上的黑色太阳！ “来吧！这可是天主御座七天使之一的加百列都不敢正面接下的一击！”黑色的雷光之间，帕拉克莉丝狂笑着道：“所以！杂碎！要给本座心怀感激啊！” 下一秒，伴随着裹挟黑色雷电的巨大黑洞被帕拉克莉丝投掷而出，天地之间失去了色彩，化作一片死灰。 Chapter-74.人 之 将 死 米兰达.特拉修斯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她的周围一片漆黑，她像个人类一样奔跑着，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追逐着什么，还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那黑暗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一抹暗红色的倩影，就如开放在黑暗之中的蔷薇花，于是，她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可不论如何，她都无法缩短与那背影的距离，眼看着那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终于，她不顾一起的喊了出来... “格里菲斯...大人...” 嗓子如同被烧干了一般，连声音都显得如此嘶哑，身上明明没有一处疼痛，但却又无比的虚弱，背后传来冰冷的触感让特拉修斯想要起身，却又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与左臂，于是她竭尽着自己的全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伴随着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入眼，即是苍穹之上那崩溃的黑色太阳与抽搐着被黑色太阳收回的黑色裂痕。 笼罩着一切的血色开始退却，露出闪着零散星光的夜空，周身的废墟化作光点，缓缓升上天空，在渐渐消散的魔女结界之中重新凝聚成一栋栋居民楼，当视线中的夜空被重新堆砌而起的砖石与混凝土限制在小小的一方之中，躺在小巷里，身体残缺不全的特拉修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释然，她回想起了那个最艰难的时候，以及在她最为艰难之时上门拜访的魔女。 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留着黑色长发的魔女声称自己来自极东之地，为混沌魔女的未来而来，而她递出的邀请函，便是一本蕴含着诡异力量，孕育着畸形灵魂的怪书。 “那位大人说，与此书缔结契约虽可以获得力量，但关于书的使用方法，大人那边还有诸多问题尚待商榷，在此，大人诚挚的希望这股力量可以帮助您渡过难关，但索取力量之时还请务必谨慎，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原来如此，那时，那个东瀛魔女所说的...就是指这个吗？ 的确，自与这奇怪的书缔结了契约之后，越是试图读懂其内容，获得的力量便越是强大，可伴随着狂乱力量而来的，是填充进视线的扭曲，是充斥进耳膜的怪响，是那如海啸般无限被放大的负面情绪以及愈发脱离难以维持的理智，直到最后，当彻底试图将这力量牵引而出以为己用之时，属于知性生物的神智便会彻底在这狂乱之中消失。 不过，即便是抛弃了理智去换取力量，却还是输掉了吗？ 不，输掉了才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那可是蔷薇之王——格里菲斯大人啊。 耳边，阵阵脚步声隐约传来，特拉修斯维持着微弱的呼吸，想要转过头，可脖子却完全不听使唤，于是，她只能怔怔的注视着天空，直到姐妹们的身影伴着七嘴八舌的吵嚷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大家...”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以及那挂在脸蛋上的泪痕，特拉修斯轻笑着道：“别...别哭啊...” “特拉修斯...大人...”看着躺倒在脚下的夜影魔道会现任会长，唯一一个没有流泪的魔女克拉特欲言又止，眼下，特拉修斯的状况可谓糟糕透顶，在硬吃下了一发令天地变色，甚至让六月香的召唤生物“蔷薇之王”瞬间枯萎的高压魔力之后，特拉修斯的下半身已经彻底消失了，就仿佛被拦腰斩断一般，她的左臂更是早在之前就被斩了下来，她的右眼连带着眼皮一同消失，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完好着的左眼虽依旧是一片湛蓝，却又没了光色彩，眼下，她浑身上下所有的伤口都在冒出星星点点的紫色荧光，再这样下去，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克拉特...不必难过...离别而已...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因为过于虚弱，特拉修斯的声音如同蚊鸣一般，在眼球转动了一周之后，她轻声问道：“格里菲斯大人...在吗？” “我在...”还未等克拉特回话，便听那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挤开了克拉特，出现在了特拉修斯的视野之中，只见六月香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那优雅从容的笑意，湛蓝色的眼眸中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那复杂也藏不住的一抹悲伤。 “啊...格里菲斯大人...”嘴角翘起，努力在那张残缺且狼狈的脸上勾勒出那副与六月香有着七分相似的笑意，特拉修斯轻声呢喃着道：“我输了。” “没错...”六月香轻声道：“你输了。” “真好啊...不愧是格里菲斯大人...”特拉修斯轻笑着道：“蔷薇之王，强大的...令人绝望。” “不，米兰达，你也很强，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六月香轻声回应道。 “是吗？哈哈...能得到格里菲斯大人的承认...真好...”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勉强，特拉修斯落寞着道：“可是...我做了太多傻事...格里菲斯大人...我只是...太想...太想证明我自己...我太想像您那样...带着大家一起...那种感觉...好奇怪...它好像在不停的和我说话...我的脑袋...好像坏掉了...结果...我把...我把您交给我的夜影魔道会给搞砸了...对不起...对不起...您明明...相信着我...可我...辜负了...” “不，你没有，米兰达，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蹲下身来，将特拉修斯那满是伤口的右手握紧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六月香眉眼低垂着轻声道：“能带着大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即便是我也没法做的比你更好，米兰达，你很了不起，我为你感到骄傲...” “真...真的吗？”仅存着的湛蓝色眼眸微微睁大，特拉修斯轻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六月香点着头回答道。 “那...我们还是姐妹吗？” “我们一直都是...”抓着特拉修斯右手的手指微微握紧，六月香将自己的额头抵上特拉修斯的指尖，眉眼低垂着道：“米兰达，我们一直都是姐妹，一直都是...” “啊...”视线越发的模糊，暗淡，也不知是因为被泪水模糊，还是体内的魔力再难以支撑起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特拉修斯望着夜空，轻勾着嘴角道：“真好啊...” 下一秒，伴随着特拉修斯闭上眼睛，泪珠自她的眼角滑过了苍白的面颊，她的残躯开始发出紫色的荧光，一点点的分解，化作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在微凉的风中飘向了天空，只留下被夜影魔道会众魔女们簇拥在中间的六月香，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Chapter-75.最 终 决 定 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迎风飞翔的紫色光点，直到它们顺着手掌穿透，六月香那略微涣散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如梦初醒。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吗？ 魔女结界散去，微凉的风轻轻吹在六月香的脸上，让她精神一振，现在，她的昔日姐妹以这种方式离去了，但她并没有时间去悲伤，因为，还有更多的姐妹围绕在她的身旁，眼下，她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处理。 站起身来，转过头，让视线越过围绕在周围的姐妹们，看向不远处的小巷口，在那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之中，身穿着繁复黑色洛丽塔的银发少女正倚靠着墙壁，若不去看她嘴角处那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副模样倒还真与李夜行有着几分相似。 最起码，像六月香这样的淑女，绝不会直接靠在脏兮兮冷冰冰的墙壁上，这既不优雅也不从容，看上去毫无形象可言，在爱人面前绝对会变成减分项。 步子一迈开，围绕在周身的众魔女们便自动避向了两侧，为六月香让开了一条路，而另一边，帕拉克莉丝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单手抬起，五指托着半瓶肥宅快乐水的瓶底，就好似在托着一杯红酒，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后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她轻翘着嘴角随口问道：“怎么？告别结束了？” “结束了。”脸上不复笑意，六月香神色严肃着沉声道。 “关于那本书的事情，你没有问她，对吧？”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 “我不想在送别昔日姐妹的最后时刻，去说些煞风景的话...”六月香沉声道：“至于那本书，别西卜小姐，您...” “没捡到哦。”轻轻耸了耸肩，帕拉克莉丝随口道。 “别西卜小姐，您也看见了，那本奇怪的书虽然可以带来强大的力量，但却有着影响魔女神智的能力，不管是出于对您考虑还是出于对夜行考虑，您都该...”见帕拉克莉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六月香微蹙起眉头，正想再说几句，就见帕拉克莉丝忽然抬高了声调，一脸不耐烦道：“真是的！说了没捡到就是没捡到！本座需要骗你吗？！刚刚结界消失的第一时间本座就在找了，但那本书的确是消失了！真是的，要不是残留了一点点魔力波动，本座都要以为那本书没存在过呢！” 见帕拉克莉丝似乎真的没有将那本奇怪的书偷藏起来，六月香眉头微蹙这对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道：“抱歉，是我冒犯了。” “不不不，才不冒犯呢，蔷薇之王...”终于转过了头，与六月香对视着，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毕竟，等你处理好了你那边的事，就该处理本座这边的事情了。” “不是今天...”六月香沉声道：“我们没有时间。” “放心，本座也没打算今天就和你算账。”嘴上说的大度，表情却有些言不由衷，看得出来，帕拉克莉丝巴不得现在就和六月香好好打上一场，当战意不情不愿的消散，她直起身子，任凭身上那布满了蕾丝与繁杂装饰的黑色洛丽塔灵装化作黑雾，消隐与空气之中。 见帕拉克莉丝解除了灵装，六月香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一同解除了灵装，老实说，她还真挺担心帕拉克莉丝不管不顾，非得当场打个你死我活，毕竟，在短短半小时的接触之中，她已经对帕拉克莉丝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狂妄自大，残暴好战，我行我素，说一不二，而且无时不刻的带着十足的恶趣味，即便是摆在被教会列为混沌的一众魔女之间，魔神王别西卜也绝对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种！ 真奇怪，这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怎么可能成功与夜行缔结契约？不...说到底，这整件事就透着十足的诡异，姑且不谈夜行为什么能同时契约两个魔女，关于那位魔神王别西卜，传言不是说她那无法控制的魔力溢散会杀死一切触碰她的生灵吗？为什么她能成功的和夜行缔结契约？ 当面前最大的问题解决，六月香难免开始思考一些先前来不及思考的事情，只不过，还未等她细想，就听耳边传来声音道：“格里菲斯大人...” 被从思绪中呼唤回来，六月香微微一怔，随即转过了头，之前刚刚还站在不远处的一众夜影魔道会魔女们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表情看上去怯生生的，带着几分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在这一众魔女的最前面，骑士魔女克拉特让自己手中的双手重剑化作金色的光点，同时对六月香低声问道：“关于姐妹们...格里菲斯大人有做什么打算吗？” “哦，打算...”视线自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扫过，六月香的神情有些恍惚，就仿佛回到了几十甚至几百年前，半晌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对站在面前的女孩们道：“听着，诸位姐妹们，关于夜影魔道会的未来，我想要带着诸位姐妹远离来自军情六处和那些A国人的威胁，带着诸位姐妹去大洋的另一边的东方，去天朝。” “去天朝？” “天朝...那么远...” “天朝在东面吗？” 伴随着一阵阵讨论声，为首的克拉特眉头微蹙着小声问道：“天朝...格里菲斯大人，您决定了？” “我决定了...”六月香轻轻点着头道：“将夜影魔道会手中的历史资料与文件当做资本，向天朝的相关部门换取庇护，天朝政府会很乐意接收我们，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您确定吗？格里菲斯大人？”眉头微蹙着，站在一众魔女之中的斯蒂芬挤了出来，一脸的不信任道：“这种感觉，不就是把E国人和A国人给换成了天朝人吗？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要打破教条放下自尊，为了生存而去给人类打工？” 话音一出，魔女们之间的讨论渐渐消失了，望向六月香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抹疑惑与不安。 “首先，教条是死的，但我们是活的，我当初之所以建立教条，是因为教条能让大家过的更好，但现在，时代变了，教条不仅没能帮助我们进一步发展，反而间接赶走甚至害死了许多姐妹，这是米兰达的过错，她不该守着我的教条，她应该多看看姐妹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微微前倾着身体，注视着斯蒂芬火红色的双眼，六月香沉声道：“其次，天朝人不会逼迫我们为他们服务，这是天朝人在对待魔女时所恪守的底线，如果说E国A国乃至其他国家是将他们所谓的作为魔女的权力和义务强加给我们，那天朝就是给我们作为普通人类生活的权力，而代价只不过是遵守天朝人设下的条例，仅此而已。” “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斯蒂芬有些不能接受道：“可我们是魔女，魔女的骄傲...” “别再怀抱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傲慢了，在我们止步不前的时候，人类正在疯狂的研究学习着我们的一切，相信我，等对上了人类的对魔女武装，你的骄傲会被碾得粉碎！”神色异常的严肃，六月香直视着斯蒂芬那双火红的眼睛道：“而且，扪心自问，过去的几十年里，你的生活和普通人类有多大区别？你都已经沦落成酒吧的酒保了，生活的再稍微像个普通人类一点对你而言很难吗？” 嘴巴微张着，斯蒂芬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另一边，见众魔女们没有异议，六月香正想讲这件事彻底定下，就见守在巷子口一脸无聊的帕拉克莉丝忽然耸了耸鼻子，紧接着，她抬起头，绀紫色的眼眸放着光，一脸兴奋的喊道：“是凡人的味道！凡人回来了！” Chapter-76.尴 尬 氛 围 前方，肆意汹涌的魔力波动在刚刚那一发令天地为之变色的恐怖狂流过后，终于消散不见，置身于满目疮痍的大街上，李夜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便再度迈开步子奔跑了起来。 将白慕青送出魔女结界之后，李夜行便转过身，不顾白慕青的反对再度回到了魔女结界之中，虽说不知道在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面前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但守在外面默默等着别人把事情全部办好，这显然不符合李夜行的性格。 再度进入魔女结界，失去了A国人以及夜影魔道会威胁的李夜行没有必要在循着那条复杂的撤离路线，他直接沿着大街奔向了战场，此刻，战场处已是肉眼可见的混乱，倒塌的楼房与被掀飞的街道已经连成了片，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之上，无数狰狞而粗壮的藤蔓自那遮天蔽日的暗红色法阵之中倾斜而下，如特摄剧里从天而降的怪物一般将正下方的废墟碾压的更加细碎，化作一棵足有百米高的藤蔓巨树，李夜行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帮疯女人...她们是彻底不考虑该怎么收场了吗？ 于大头虽说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但这个大干一场，怎么想都不应该包括在E国普通人的面前上演真实版的昭和怪兽片还有超级英雄电影吧？ 说起来，动静都闹得这么大了，怎么连个上街看热闹的都没有？ 还不等李夜行细想，只见在那远处的天空上，暗红色的法阵渐渐消失，紧接着没几秒，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球体凭空浮现，裹挟着夹杂黑色与红色的雷电，缓缓朝着那棵巨树砸了下去，刹那之间，天空，大地，眼中的一切全部失去了色彩，化作一片死灰，在这死灰之中，没有爆炸，也没有狂风，只有那棵无比巨大的藤蔓之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枯萎，化作了漫天粉尘，就仿佛从没存在过。 这种天地变色的感觉，李夜行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当初他和帕拉克莉丝签订契约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看上去就跟世界末日一样。 得了，搞成这副模样，死伤肯定是不计其数，天朝那边就别回了，估计也回不去，现在先找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然后再想办法给父母报个平安，至于下半辈子，亡命天涯吧。 正当李夜行考虑着要不要带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回东欧找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隐居起来，忽然间，天地再次有了色彩，伴随着好似玻璃碎裂一般的声响，天空之上的血红色与那一根根狂乱舞动的线条开始以那一轮黑色的太阳为中心收束，而那倒塌的建筑，破碎的街道则伴随着血色的消退化作虚影飘了起来，如时光倒流一般急速的重新组合，没过一会，布里斯托尔外城区的街道与建筑竟是恢复如初，就好像刚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从没有发生过！ 站在人行道的路灯下，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隐约间，似有微风拂面，用那微凉的触感告诉李夜行，这一切不是幻觉，都是真的。 “恶犬，你还好吗？我这边看到魔女结界消失了，那边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你不要轻举妄动，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摆渡人很快就会和我们对接，我马上就去找你...”通讯器中，白慕青的声音响了起来， 充斥着身体的轻盈感觉因魔女结界的溃散而消失，疲惫感与酸痛感渐渐涌出，占领四肢百骸，当汗珠从额角淌下，李夜行用手腕擦了擦汗，重新挂上了那张死人脸，迈开步子向着刚刚战场的方向跑去。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今天不管再看到什么都不会感觉奇怪了。 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跑，没过多久便穿过了先前的教堂巷，顺着阴暗的小巷子跑出来，重新站在路灯的灯光之下，李夜行一眼便看到，在那通向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的小巷子口，一个生着及腰银发，穿着黑色长裙的娇小少女毫无形象的倚靠着巷口的墙壁，嘴巴上叼着半瓶肥宅快乐水，那副表情甚是微妙。就好像在思考为何世界还不毁灭？ 当李夜行望向少女，女孩忽然抬起头，耸着鼻子，似心有灵犀一般对上了李夜行的视线，顿时，微微颤抖的银色睫毛之下，那对宝石一般的绀紫色眼眸瞬间被喜悦所填满，松开嘴巴，任凭装着肥宅快乐水的瓶子掉下，女孩张开双臂，一边奔向着李夜行一边兴奋的喊道：“凡人！凡人凡人凡人...啊！凡人！你怎么搞得满脸是血啊？！” 啊，没有受伤，乖乖的立在小巷子旁，看来...是圆满的解决了啊。 不知不觉间，嘴角竟有了一丝笑意，那一抹笑意没有了平时的阴翳，没有了死战时的狂热，这仅仅是一抹怀揣着难言温暖，再普通不过的笑意，迎着飞奔而来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下意识的张开了自己的双臂，然后他便看见，小巷口中，身穿着朴素黑色长裙的六月香走了出来，湛蓝色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喜悦，却又藏着一抹难掩的复杂。 顿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就仿佛春天尚未完全展开的花苞之上突然结了一层冰，李夜行下意识的收起了展开的双臂，任由帕拉克莉丝一头撞进自己怀里，那刚硬的表情，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人死之后的尸僵还是过于高超的表情管理，而另一边，看着帕拉克莉丝还赖在李夜行的怀里蹭啊蹭，六月香快步走了过来，待到了李夜行身前，她下意识的抬起手，却又放了回去，似是欲言又止。 气氛，有些尴尬。 任由帕拉克莉丝抱紧着自己，将小脸埋进自己的胸口一动不动，李夜行转过头，让视线越过六月香的肩膀，看向了通往布里斯托尔魔女酒吧的巷子，在那小巷口，一个个隶属于夜影魔道会的魔女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在她们中间，李夜行没有看到那位特拉修斯小姐的身影。 果然，虽然有些搞不清前因后果，但最终，还是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去解决一切吗？ 见六月香的脸色有些憔悴，李夜行嘴巴微张着，酝酿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那极其有限的社交能力没法帮助他解决眼前的困境，与六月香对视着，感受着湛蓝色眼眸中那一抹闪烁着的乞求，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来，让指尖温柔的滑过了六月香的面颊。 “辛苦了...对不起...还有...”嘴唇嗫嚅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李夜行纠结了老半天，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了四个字... “节哀顺变。” 听到李夜行的话，六月香微微一愣，眼睛缓缓睁大，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就在李夜行快要绷不住嘴角那僵硬的笑意，彻底化作死人脸时，只见六月香忽然轻捂起了嘴唇，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脸上挂着好似在说“真拿你没办法”一样的笑意，六月香轻轻摇着头道：“虽然能得到夜行的安慰让我很开心，但果然...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Chapter-77.命 运 聚 首 一阵娇笑，花枝乱颤，如温暖的风拂过面颊，带着淡淡的清香，仅仅是用一句俏皮话，六月香便化解了李夜行的尴尬，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虽然帕拉克莉丝窥见了李夜行作为一个杀胚的真实，但对于李夜行作为普通男人...或者说作为男友的一面，她还不及六月香。 看着李夜行那张熟悉的淡漠脸色，那不停嗫嚅着的嘴唇，以及眼眸之中那藏在阴翳后隐隐跳动着的情感，六月香便明白，她所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她很清楚，李夜行就像他笔下的那个雇佣兵一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几乎永远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现如今，当面对她，那个冰冷刚强却又不善言辞的男人斟酌着，纠结着，拼命的想要道歉，想要安慰她，这足以证明，那个男人是有多在乎她！ 想到这，六月香低下头，看向了赖在李夜行怀中大口吸着气的帕拉克莉丝，眉间闪过了一丝无奈。 算了，哪怕到最后真的不得不和其他魔女共享一个契约者，也总好过失去。 另一边，见六月香的脸上有了笑意，李夜行暗自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很担心六月香直接对他兴师问罪甚至是闹分手，因为不论发展到哪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热血上头把人家抛在脑后去跟教会赌命的人是他，没能抵住诱惑管不住下半身的也是他，不论六月香如何责怪他，他都拿不出半句反驳来，即便是六月香向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不会把这当成反驳六月香的资本。 倒不是说什么“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李夜行只是单纯觉得，在两人的感情里掺杂这样的争论不仅没意义，还很麻烦，甚至有点恶心。 好在，自始至终，六月香都是那个六月香，不论心里怀着怎样的怨气，都不会让他难做。 一时间，眼中的阴翳有所融化，李夜行与六月香在路灯的灯光下对视着，似有什么在缓缓的升温，倒是一直沉溺于吸自家奴仆的帕拉克莉丝忽然抬起了头，她看了看李夜行，又看了看六月香，又看了看李夜行，又看了看六月香，老半天后瘪着嘴巴小声嘀咕着道：“怎么回事？这种只有我不行的感觉...” 实际上，和六月香乃至李夜行一样，帕拉克莉丝也是心怀鬼胎，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只要和李夜行一见面，那个蔷薇之王肯定因为她的问题和李夜行吵上几句，再不济，这只腹黑的母狐狸也会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这种时候，她只要拿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受气模样就够了，比起盛气凌人的黄脸婆，像她这样娇小可爱又惹人怜惜而且面对情敌不吵不闹的女孩一定更能搏得李夜行的好感。 不过，真实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个蔷薇之王，她这是什么反应？什么意思？她在笑些什么？就这么接受现实了？ 微微仰起头，与六月香对视着，不知为何，帕拉克莉丝心里突然闪过一阵恶寒。 啧...把这个母狐狸想的太简单了吗？现在该怎么做？主动出击？不，果然还是静观其变吧，和这条母狐狸斗法的难度，可不是从加百列手下逃生可比的，绝不能先一步露出破绽！ 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的氛围不太好，李夜行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想要扯开两人的注意力，稍微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的压抑着自己那根渴望施法的舌头，他一边抬起手，将手掌压在帕拉克莉丝的头顶，一边神色淡漠着沉声问道：“还好吗？” “还好...”微微偏过头，让小拇指将额前的碎发勾到耳后，六月香轻声道：“只是又有一个姐妹逝去了而已，放在百年之前，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的。” “百年...”似是不太适应六月香从四国混血社会精英大家闺秀到几百岁老姑娘的身份转换，李夜行下意识的复读了一句，下一秒，就见六月香面色一红，随即眉眼低垂着道：“夜行，不要强调女孩子的年龄，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我以前当然不会这样了！之前你说你只比我大一岁来着！谁成想真实年龄不是大了一岁，而是多了一个零...还不止！ 不想在纠结于关于六月香年龄的话题，李夜行微微转动视线，将眼睛瞟向了六月香身后不远处的一众魔女们，沉声对六月香问道：“她们...怎么办？” “按照我的想法，我想让她们跟着你我一起去天朝...”说到这，六月香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夜行，你现在...正在为有关部门工作？” “挂名职员...”李夜行沉声回答道：“这趟来，主要是为了你。” “看来，我不在的短短几天里，夜行那边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啊...”看了一眼缩在李夜行怀中虎视眈眈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微蹙着眉头，看上去颇有些头疼，几秒后，她轻轻摇着头道：“算了，这些事情，等回去之后再说吧，现在，我要先想办法把我的姐妹们送出境...” “这恐怕，不容易...”涉及到正事，李夜行的话稍微多了一点，视线再度从一众魔女们身上扫过，他沉声道：“A国人，E国人，还有其他人，都在盯着她们。”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地方藏起来吗？”神色变得愈发纠结，六月香眉头微蹙着一脸苦恼道：“可是，形势已是如此复杂，布里斯托尔还哪有藏身之处？” 伴随着六月香话音落下，忽然间，只听街道远处传来了“笃笃”的熟悉声响，这声音，李夜行几天之内已经听了好多遍了，循着声音，他转过了头，只见不久前被他送出了魔女结界的白慕青正一路小跑着赶来。 “你这家伙，刚刚为什么不回通讯？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脸上带着几分怨气，白慕青小口的喘息着，待看到挤在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和站在李夜行身前的六月香，她怔住了。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六月香.格里菲斯...”看着愣在原地表情微妙的白慕青，六月香用笑意藏住湛蓝色眼眸之中的那一抹审视，率先对白慕青伸出了手，同时还柔声问道：“请问您...是夜行的上级吗？” “沪上分部，白慕青...”看着六月香伸向自己的手，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白慕青从容的握了上去，同时露出那冷艳而自信的微笑，轻勾着嘴角对六月香道：“不过，要纠正一下，首先，我们并非初次见面，其次，我不是李夜行的上级，而是他的场外支援。” Chapter-78.长 夜 尽 头 或许是因为帕拉克莉丝的缘故，对于环绕在李夜行身旁的雌性生物，六月香有些精神过敏。 另一边，在礼节性的与六月香握过手之后，白慕青轻笑着问道：“请问，我能和李夜行聊几句吗？” “公事？”六月香轻勾着嘴角反问道。 “当然...”察觉到六月香脸上的笑容有些瘆人，白慕青点着头道：“我和他也没什么私事可聊。”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仅此而已...”对着白慕青莞尔一笑，六月香转过头，对李夜行柔声道：“夜行，你的场外支援白小姐想要和你聊几句。” 不知为何，六月香把“场外支援”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得到了自家正牌女友的允许，李夜行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与六月香正处在竞争当中的帕拉克莉丝也是意外的乖巧，脸上虽满是不情愿，但她还是松开李夜行的腰，退到了六月香的旁边，从帕拉克莉丝的束缚中解放，李夜行得以回过身来，快步来到白慕青的身前。 “呵...”柳眉微微翘起，嘴角的冷艳弧度之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似的嘲弄，白慕青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并排站在李夜行身后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然后便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艳福不浅。” 李夜行正为这事愁着呢，听到白慕青的话之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和恋人久别重逢之后好不容易积蓄在脸上的那点暖色瞬间荡然无存。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你也不容易，各种意义上的...”再度隐晦的看了李夜行身后的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一眼，白慕青微微颔首，神色严肃着对李夜行沉声道：“跟我来，去那边说。” 说着，白慕青便转过了身，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李夜行想了想，回过头看向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见两个女孩都没什么异议，六月香甚至还笑着摆了摆手，他心里踏实了不少，快步跟上了白慕青。 实际上，白慕青并没有走多远，在与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拉开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她便停下脚步转过了身，让跟在她身后，有些心不在焉的李夜行险些撞在她的身上。 “啧，接下来谈点正事...”下意识的抬起手，抵住了李夜行的胸口，让两人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白慕青压低着声音，眉头微蹙着对李夜行道：“现在，布里斯托尔的情况已经无法允许我们继续活动了，我们要走了，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准备妥当了，他们马上就会接应我们撤离。” “路线？”李夜行沉声问道。 “紧靠在布里斯托尔北部的那条河流，那里是入海口...”白慕青沉声道：“布鲁斯托会把我们送到那里，在那，有一艘货船会接应我们，那是E国本地人的货船，但背后的经营者是我们这边的人，他们会把我们送出E国领海。” “座位够吗？”李夜行沉声问道。 “座位当然...”似乎是觉得李夜行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白慕青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只是还未等话说完，她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这趟，不止我们...”抬起手来，翘起大拇指，指着身后那隶属于夜影魔道会的一大群魔女们，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沉声道：“六月香说，把她们带回去。” 看着十几米开外那一众莺莺燕燕的魔女们，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夜行，白慕青终于绷不住那张冷艳的脸，面部肌肉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了两下。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要靠美男计吗？！ 就在李夜行与白慕青交流着的同时，并排站立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也没闲着。 “蔷薇之王...”声音低沉着，呼唤着身旁大魔女的名讳，脱离了李夜行视线的帕拉克莉丝不复少女那般天真烂漫，脸上满是阴翳，她转动着绀紫色的眼眸，一边斜视着六月香一边沉声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并没有，别西卜小姐，我只是不想让夜行难堪，仅此而已...”双手盘在胸前，湛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李夜行的背影，六月香轻笑着道：“还有，以后不要称呼我为‘蔷薇之王’了，和夜行一样，叫我六月香吧...” 说着，六月香转过头，轻翘着嘴角对帕拉克莉丝道：“毕竟，今后我们恐怕是免不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哈？同住一个屋檐？想的美！”柳眉微蹙，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你觉得本座会把本座的奴仆让给你吗？！” “别西卜小姐有别西卜小姐的坚持，我并不意外，对于每一个魔女而言，契约者都是最不可被旁人触及的存在，可是，对于契约者而言，魔女也是一样的...”看着如同炸了毛的小猫一样瞪着眼睛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轻笑着道：“试问，别西卜小姐，您真的有不顾夜行的心情，驱逐甚至是杀死我的觉悟吗？” 死死瞪着六月香的眼睛，帕拉克莉丝咬着牙，好似要用眼神将对方杀死，而另一边，面对着帕拉克莉丝的怒视，六月香只是报以柔和的微笑，那湛蓝色的眼眸之中，藏着几分冷意与戏谑。 “帕拉克莉丝...”半晌后，帕拉克莉丝转过了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李夜行，神色阴冷着道：“别西卜是教会为我起的名字，今后，姑且称呼吾之真名吧。” 说着，似乎是怕六月香误会，就听帕拉克莉丝沉声道：“但是，别以为用奴仆威胁我就能让我彻底让步，你我之间必有一战，我早晚要狠狠的教训你。” “放心，我是不会逃避的...”六月香轻笑着道：“毕竟，我总得向夜行证明，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哦哦哦！女主人？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了有趣的事情呢...”嘴角弯曲起恶质的弧度，帕拉克莉丝歪着脖子冷笑道：“要不要赌点什么？如果我赢了，你这家伙以后老老实实的当女仆怎么样？我还没享受过被女仆伺候着的滋味呢。” “没问题...”微眯着的湛蓝色的眼睛张开一道缝隙，六月香轻笑着柔声回敬道：“相对的，如果您输了，我会亲手为您戴上项圈的，毕竟，完美的家庭里怎么能没有一只像您这样的可爱宠物呢？” 瞬间，绀紫色的视线与湛蓝色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好似要放出电来，只不过，两个大魔女的对峙才刚刚开始，便被打破了。 “格里菲斯小姐！格里菲斯小姐！”踩着高跟鞋快步跑了过来，努力的绷出一张冷艳的脸来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迎着六月香和帕拉克莉丝那有些疑惑的视线，白慕青急声问道：“您已经决定了吗？关于带着夜影魔道会的诸位一起去天朝的事情。” “嗯，我决定了...”回身看了一眼等待着结果的姐妹们，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夜行，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在天朝生活的几年间，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天朝政府对于我等魔女的关照，在感谢天朝愿意给予我宽容政策对待的同时，我强烈希望我的姐妹们也能在天朝过上平稳而幸福的生活...” 说着，六月香眉头微蹙，有些纠结道：“只是...想要从这里一口气送走这么多人，还是被军情六处密切关注着的我们，这是不是有些...太困难了？” “放心！不困难！完全不困难！”挺直着腰板，嘴角翘起冷艳的弧度，白慕青一脸自信的微笑道：“所谓困难，不就是用来克服的吗？” 站在一旁，看着白慕青三言两语便定下了一切，为两人的第一次外勤活动画下了圆满的句号，李夜行转过身，深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所以说...这算是歪打正着？ Chapter-79.凡 人 清 晨 清晨，六点半，阳光顺着厨房那被擦洗的一尘不染的的玻璃窗，照在能反射出人影的地面瓷砖上。 厨房里，抽油烟机发出阵阵的轻响，抽油烟机下，黑色的平底锅被摆在灶台上，经由独特的涂层保护，通过热油煎着鸡蛋与香肠，而在灶台之前，站着一个男人，黑发不短不长，个子不高不矮，只是透过那身黑色的背心，可见男人身上一块块紧实却不臃肿的肌肉，此刻，这个猎豹一样的男人，正套着粉色的围裙，拿着特殊柔软材质的小锅铲，面无表情的守在平底锅前，还时不时的对着锅中的切片香肠翻弄两下。 料理，修身养性，不论复杂与否，都可以让李夜行那颗躁动的心归于平静。 只需片刻，香肠两面渐渐变色，溢散出诱人的焦香味，就连煎蛋的白色蛋清也开始逐渐凝实，只有圆圆的蛋黄还颤颤悠悠，泛着光泽，见状，李夜行默默关火，起锅，用锅铲小心翼翼的将香肠与煎蛋连同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生菜叶，一起夹在两块方片面包之中，摆在餐盘上，待做好这一切，他端起盘子，缓步来到客厅，轻轻将两盘早餐摆放在了餐桌上，还从厨房的架子上取了两盒牛奶，转身离开前，他还不忘将金属钵倒扣在盘子上，防止落灰。 将平底锅放在碗池中，倒也不急着清洗，李夜行解下围裙，挂在冰箱旁边，转过身来上了楼，放轻脚步，来到卧室门前，他轻轻下压着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之前他的卧室里，窗帘还拉着，光线很暗，窗户旁的床上，银发与灰发，娇小与高挑的女孩面对面的睡着。 照常理，若是李夜行起了床，两个女孩没理由不会醒过来，只不过昨晚，两个女孩折腾的太晚。 别误会，并不是做了什么平日会经常做的睡前运动，只是单纯的折腾，为了谁可以和李夜行一起睡在床上这个问题，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吵到了凌晨两点，分贝越来越高，最后被想要靠睡沙发来躲避争端的李夜行一起按进了被窝里。 三个人睡一起，有点挤，这床该换了...不，说不定该考虑买房了。 念及于此，李夜行便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前世时的住处，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面积非常的大，而且房间多的可以用来当仓库用，别说住一个，只要肯稍微挤一挤，就是住七个也住得下。 正怀念着自己的前世住所，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迷蒙的娇哼，李夜行只觉得头皮一麻，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见是迷迷糊糊的六月香一把将帕拉克莉丝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就像抱着一个大号抱枕，而同样迷迷糊糊的帕拉克莉丝不仅没有抗拒，还使劲的用小脸蹭了蹭六月香的柔软雪峰，像是一只撒着娇的猫。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或许是齐人之福，但在李夜行看来，无异于地狱绘图。 该走了，该走了，趁着这两个祖宗醒过来之后发现彼此穿着睡衣搂成一团进而掀掉房盖之前，该去上班了。 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生怕把卧室里的两只大魔女吵醒，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压低着步子下了楼，穿过客厅，套上运动鞋，他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出租屋，待双脚脚踏上被绿植环绕的石板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李夜行想了想，直接小步奔跑了起来。 爬山虎胡同，距离李夜行所在的社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是按照李夜行晨跑的速度，跑完全程大概需要半小时左右，当李夜行顺着小路来到那爬满了爬山虎的三层办公楼前，时间还不到七点半。 推开溅着泥点的玻璃门，在门房大爷的注视下穿过了有些陈旧的一楼大厅，李夜行顺着楼梯，来到了三层，刚一转过弯，便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的熟悉背影着拿着拖把，拖着走廊的地面，而另一边，那身影似乎远远便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与李夜行四目相对，待看清了来者，那中年男人笑着挥了挥手道：“哎哟！早上好啊，小李。” 于山城，有关部门椿州分局的局长，同时也是行动组的组长，似乎有过服役经历，是条脸上永远挂着憨厚笑容的老狐狸。 远远与于山城对视了一眼，李夜行径直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待到了门前，他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就见走廊另一边的于山城快步拎着拖把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憨笑着道：“哎呀，小李，今天也来的这么早，之前让你来你都不来，现在说了给你放一个月假，你这班上的反倒积极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搞不懂。” 废话，上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最关键的是，不上班干嘛？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绕着自己斗嘴吵架吗？ 李夜行当然不喜欢掺和部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是单纯来躲一躲。 “来，小李，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去水房那边拿把拖布，帮你于叔把地拖一拖...”来到李夜行身旁，将拖把立在了李夜行的办公室门旁，于山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憨笑着对道：“咱们部门，不好随便请外面的人保洁，平时收拾卫生什么的就只能自己干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平时都闲得要命...” 说着，于山城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喃喃着道：“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讲来着？带薪拉屎？” 用钥匙将门打开，李夜行想了想，将钥匙重新塞回了口袋里，转过身朝着走廊另一边的水房走去，毕竟，于山城说的没错，在这边他除了码字以外确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收拾收拾卫生，倒也不错。 走进水房，随手从水槽里抄起一把拖布，李夜行简单用水冲了冲，便提着拖布走了出来，顺着之前于山城没有拖过的位置动了起来，至于于山城，他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了走廊的另一边，两个人同时收拾，效率的确高了不少，没过多久，早间的清扫便结束了，与此同时，楼内的人也跟着渐渐多了起来。 “早啊，于组长，早啊，小李...”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画着朴素却又不失精致的妆容，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刚上三楼，便对着李夜行还有于山城打了招呼，见李夜行一副死人脸，她颇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对于山城笑着道：“于组长，天天都这么早啊。” “没办法，人上岁数，觉少，睡不着...”对着女职员憨笑着摆了摆手，目送着对方走进办公室，单手提着拖把的于山城忽然转过头对李夜行问道：“能记住她是谁吗？” 听到于山城的问题，李夜行依旧挂着张死人脸，很明显，这人，她不认识。 “真是的，你倒是记着点人啊，都是你同事...”笑容间流露出一丝无奈，怀着十足的耐心，已经记不住自己曾说过多少次的于山城重新介绍道：“王艳荣，本地人，三十四岁，事务科，这个科室负责关注并定期了解椿州市内魔女和术士的最近情况，为她们关于生活上的问题提出解决意见，也负责向她们传达新政策，这回记住了吗？” Chapter-80.混 乱 日 常 距离从E国回到天朝椿州，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周。 归家之途并不坦荡，首先要带着十几号魔女在E国人甚至是不知道都有哪国人的眼皮子底下登船，其次，要赶在E国人察觉到不对劲之前离开E国的领海，接下来，才是最难的一关，联系不到那个A国的情报人员，A国佬说不定会比E国人先一步察觉到问题，所以接下来的旅程，便是和世界警察斗智斗勇，中间只要爆发一次冲突，就是前功尽弃。 好在，全权负责此次行动的白小姐和负责帮忙撤离的特别行动组早就规划好了一切，多亏他们从中打点，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 回国后，白小姐并没有直接回沪上，身边带着整个夜影魔道会，她需要去一趟上京，一开始，六月香还有些不放心，想着要不要同去，但克拉特那边表示：一切有她，无需挂念。 看来，特拉修斯的末路，终究是给了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一些启示。 告别了白慕青与夜影魔道会的一众魔女，李夜行带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起回了家，虽然过程曲折，但终究还是完成了一次委托...外勤任务，出于习惯，李夜行需要休息几天，而在这休息的几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部门那边不仅顺势也给他放了长假，还表示上京方面可能会嘉奖他，毕竟他第一次外勤就圆满完成了上京方面根本没抱希望的任务，比如前些天白慕青打来了电话，先是表示上京方面部门在接纳夜影魔道会方面表现得相当积极，让六月香务必放心，其次便是说明了夜影魔道会眼前的困境，因为全员不打算加入部门的缘故，在如何细致处理她们的问题上，部门上层有些头疼。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小插曲，比如李夜行的银行卡因为大额境外转账而被冻结了，虽然通过部门成功解冻，但对于李夜行敲诈A国特工这件事，部门上层似乎颇有些微词，再比如，白慕青那边说李夜行今后很难再从事隐秘情报工作了，因为先前转账过于直接粗暴的事，有关他的部分情报已经开始烂大街了。 李夜行，性别男，21岁，天朝辽省海城人，初中学历，网络小说作家，正在为天朝有关部门XX服务，以上。 当然，眼下最让李夜行头疼的还是家里的两个，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的火药味太浓了，而且攀比心十分强烈，高强度对线的两人总是同时出现在李夜行的面前，围绕着李夜行一左一右如同念经，这让喜欢安静的李夜行头疼欲裂，终于，在休假的第三天，李夜行破天荒的主动上班去了，在他眼中，往日那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的办公室，此刻竟如天堂乐土一般！ 实际上，李夜行很清楚，眼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别说吵架，就是抓着对方的头发打起来甚至转过头一刀砍了他都不过分，毕竟在这段三角关系里，他李夜行才是最不当人的那一个，但在平日的生活中，绝大部分时候李夜行都是一个坚定的现实主义者，在他看来，事已至此，如果他不能在两人的关系上提出什么有建设性或者决定性的建议，那还不如躲远一点，这样说不定反而更利于让这两个有着几百年智慧的老人去理性的协商和解决问题。 话说...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叫那个什么...修罗场？ 结束清晨打扫，守着办公用的电脑码字，忽然间，一个奇怪的词顺着原身的记忆从脑袋里蹦了出来，码字的手微微停滞，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抬起头来望向了头顶的日光灯管，原本阴翳着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思索。 说起来，这个修罗场...是不是之前六月香去E国之前搞的那个劳什子二次元啊？ 因为一直觉得自己原身脑子里装着的记忆大多是些无用的垃圾，所以李夜行很少会去刻意的回忆，眼下，当因为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事情而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修罗场，李夜行忽然觉得，想要处理眼前的问题，没准可以试着从原身的记忆这里找找答案，毕竟，连这么生僻奇怪的词都懂，那家伙肯定有着相当丰富的理论知识吧？ 带着几分好奇，跟着原身的记忆，李夜行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网页，跟着原身的记忆开始观看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这一看，就是一上午，而这一上午，李夜行的表情全程就没有变化过。 有病吧？这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男人到底哪点值得这些女人凑上去献殷勤？ 温柔？亚撒西？别吧！要是亚撒西有用的话，以后大家打仗都不要拿枪了！ 还有，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你倒是上啊！上她啊！你是男人吗？！你被阉了吗？！ 尽管血压有点高，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知识，但李夜行还是耐心的一集接着一集看了下去，别说，如果能够抛去脑子的话，看动画片其实还挺解闷的。 阴翳的双眼倒映着头发五颜六色的美少女们，李夜行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忽然间，就听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提着餐盒的于山城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有些别扭的笑意，李夜行见状，下意识的感觉不好，随手将播放着动漫的网页关掉，顿时，听到姑娘说日语的于山城表情更加怪异了。 “为什么...直接进来？”迎着于山城那别扭的笑脸，李夜行的眼神变得格外的阴翳，他罕见的主动对于山城开口道：“你该...先打招呼。” “我每次问你都不回我啊...”提着餐盒来到李夜行的对面，将装着红烧肉与白米饭的餐盒放在李夜行的办公桌上，于山城拉来一把椅子，坐下身来，神色有些纠结道：“那个，小李啊，虽然咱们这个单位平时比较自由，不过...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还是别看那种吧，你说你，连吃饭的时间都忘了，又得于叔给你打饭，再者说，咱是国家单位，我好歹也是你领导，这种事，你让我撞见，你说我是管你还是不管你？” 或许是因为老一辈的矜持，于山城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尴尬，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之前啊，小蒋也喜欢看这些东西，那个时候我就没太管，年轻人嘛，正常，而且后来认识小秦之后确实再也没见他看过，我琢磨着，你那个女朋友也回来了，这种两三个人在一个屋里就能演完的片子，还是别...” 将食盒拿到面前，打开盖子，李夜行大口的吃着，吃的极其用力，两只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于山城，被李夜行盯着，于山城只觉得有种火化前最后送别的感觉，于是他识趣的将这个有些难堪的话题揭了过去，同时对闷头吃饭的李夜行斟酌着沉声道：“还有，小李啊，上京这边现在有个安排，还没定下，我琢磨着，先和你谈一谈。” Chapter-81.心 意 难 平 实际上，李夜行并不是记不住人名，他只是懒得去记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更何况，绝大部分时候，能被李夜行惦记着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虽然记不住早上那个女职员的名字，但对于事务科，李夜行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定期了解境内魔女在生活上遇到的问题？工作内容说的玄而又玄，实际操作其实有点类似于查水表。 当然，记住事务科并不是出于什么工作需求，李夜行很清楚，像这种科室，手中应该保存着椿州市内所有魔女的档案，当时，作为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契约者，李夜行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些魔女有一个比较笼统的了解，他需要知道这些魔女会不会对自己或是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造成威胁。 结果显而易见，除去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椿州市内非部门任职的魔女只有六个，最能打的是个B级，其余全是C级，而且都有各自的工作，稳定的不行，至于六月香，虽然有着S级的实力，但在部门那边有着十分亮眼的评估成绩，评估结果认为六月香有着正常人类应有的所有常识，高度认同天朝的社会体制，对融入人类社会有着非常强烈的主观意愿，换句话说，椿州市的状况太稳定了，简直稳定的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把契约了S级大魔女的李夜行丢在椿州市实属大材小用，接受工作调度只是时间问题，至于调到哪里，于山城似乎比较倾向于上京，再不济也会是沪上或者其他一线城市，在那里，除去所属部门或者镇魔司的那一部分，民间魔女本土的和舶来的加起来多达三位数，其中也不乏极个别A级甚至是S级的怪物，综合质量和二线乃至三线城市一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效仿人类搞内卷。 所以，上京方面的安排...十有八九就是一线城市方面的工作调度吧？ 手上的筷子微微一滞，随即便再次动了起来，李夜行闷着头，一边将白米饭混着红烧肉的汁水咽下一边思索着，在去E国之前，于山城就多次提及，像李夜行这种情况是早晚要被调去上京的，前几天白慕青也曾说过，上京方面对于他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但事实上，李夜行并不想去上京。 首先，在椿州这边，李夜行就只是个摸鱼的，哪怕是不打卡也没什么人管他，但到了上京，恐怕就不行了，椿州的这一套在上京肯定是行不通的，等到那时候，镇魔司、部门、民间魔女混成一团，就算因为暴露了身份而无法再参与境外情报工作，怕不是一样要忙的焦头烂额，当然，去上京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果能去上京，向上爬升的空间肯定会变得更大，但问题在于，李夜行并不想往上爬，有过前世的经历，他深知自己和那帮东西玩不起。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头，嘴角挂着汁水，默默的和于山城对视着。 另一边，似乎是从李夜行的视线之中察觉到了压力，于山城那本就有些别扭的笑脸变得更加纠结了，似乎是连自己都觉得上京方面的调度有些说不出口，于山城憋了老半天，才摆着一张难看的笑脸道：“上京那边的意思是...想要你去接一个摊子...不在国内，位置大概是在老挝、泰国还有缅甸交界的那一片...” 听到于山城的话，李夜行愣住了。 这地理位置...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另一边，见李夜行愣了，于山城还以为李夜行是没听明白，于是他只能艰难的开口解释道：“俗称...金三角。” 不，我当然知道那是金三角，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我前世时可是把我的青春都洒在那里了，不过...为什么是金三角？ “情况大致是这样，我在那边，有一个战友，手下有些个小买卖，都是国家支起来掩人耳目的，实际上，他的工作就是为咱们的外勤人员提供一些支援，还有负责交接什么的，偶尔也干点情报搜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于山城有些难以启齿道：“这两年，他估摸着快要调回来了，所以那边需要找个人接摊子，但是这个摊子，也不是谁都能接，部门这边人手也短缺，正巧，可能是因为这次你任务完成的好，上京那边觉得...你适合接这个摊子。” 对，没错，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我也觉得我适合接这个摊子。 “当然，这事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在上京那边其实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还没等李夜行点头，就见于山城大手一挥道：“咱们虽然讲究个服从命令听指挥，但你这个也太不合理了，哪有把你这种人丢在闲职上的道理？你等我再问问看，就算去不了上京，咱们也可以奔一奔沪上，实在不行咱们就哪都不去，总好过出国，再不济，就以你还没受过专业培训为理由，让你现在这卡着，等个几天，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说说...”出乎预料，只见李夜行微微翘起了眉毛，迎着于山城有些莫名的目光，他沉声道：“我很感兴趣。” “感兴趣？算了吧小李，那真不是啥好地方，穷山恶水的...”见李夜行不似开玩笑，于山城摇着头道：“来，你听于叔的，那地方，基本就是一潭死水，根本没你发挥的空间。” “说说...”李夜行沉声道：“感兴趣。” 看着李夜行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的严肃，于山城愣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小李啊，你该不会根本就不想去上京吧？” 对于于山城的疑问，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报以沉默。 “啊这，不是，小李啊，你这是啥思维啊？上京都不想去？”见李夜行好像是真的想去金三角，于山城连忙劝道：“我跟你说，别抱啥乱七八糟的想法啊，那地方和你小说里写的不一样的，而且就算是到了那边，你不耽误要守着那边的规矩啊，你得认识你的价值，咱们部门到现在就你契约着个S级的魔女，你前途无量的啊，你得试着往上奔一奔啊！你说你去了金三角，你能干什么？” “没兴趣...”李夜行沉声道：“怕麻烦。” “怕麻烦，啧，怕麻烦...”听到李夜行的话，于山城忽然了愣住了，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半晌的沉默后，他向后缩了缩身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倒也是，不算不能理解，别说你，我有时候也巴望着赶紧退休，反正沾上这些，就免不了那点狗屁倒灶的事...” 说着于山城抬起头，注视着李夜行，神色有些复杂道：“不过，这地方，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最后终究还是得落到你们年轻人手上，怕麻烦...这话从你一个小年轻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Chapter-82.黑 暗 决 斗 当李夜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站在自己的出租屋门口，时间才刚过傍晚六点。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户，发现客厅的灯正亮着，李夜行微微松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门，他踏进屋子，还没等换好鞋子，就听两声熟悉的招呼传来... “凡人！你回来啦！” “下班了吗？夜行？” 伴随着屋子里的招呼声，就见坐在沙发两端的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忽然站了起来，踩着颜色不同的毛绒拖鞋，脸上挂着笑意，一大一小两个魔女一边迈着飞快的步子迎了过来一边不停的嘘寒问暖着，顺手还接过了李夜行的手中提着的食材。 一个身材娇小，银发紫瞳，身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与连裤袜，一个身材高挑，柔情似水，两条纤长白皙的腿自蓝色的长裙之中若隐若现，家有娇妻一对，归家相拥而来，这本该是双倍的快乐，但不知为何，看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提着食材快步走进厨房的背影，再想想刚刚进门时两人脸上的殷勤笑容，李夜行忽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不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怀着几分警惕，李夜行反手将门关好，单手扶着墙壁，换着鞋子，只是拖鞋才刚刚套上，就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飞快的从厨房里钻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魔女一左一右的簇拥着刚换好鞋子的李夜行，在李夜行微妙的表情中急匆匆将他推到了餐桌前。 “请坐，夜行，工作辛苦了...”双手扶着李夜行的肩膀，轻轻将李夜行按在了餐桌前的木椅上，六月香轻勾着嘴角，湛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羞赧，但又难掩那一丝莫名的期待，而站在了餐桌旁的帕拉克莉丝更是举起双手来，轻翘着小鼻子，一边用扬起的下巴指着餐桌一边兴奋道：“锵锵！”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那好像有什么怪东西要登场了一般的人声配音，李夜行下意识的顺着帕拉克莉丝的下巴将视线聚集在了眼前的餐桌上，只见在那餐桌上，扣着两个不锈钢金属钵，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轻轻嗅了嗅，隐约间，他闻到了食材的味道，还是那种处理过的，方向的话，应该是厨房，但这味道...可谈不上香。 “夜行，这是帕拉克莉丝小姐与我一同为你准备的晚餐，慰劳夜行为了这个家而外出打拼所付出的辛劳...”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只是那嘴角的弧度间藏了几分狡黠，六月香将双臂从背后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任凭自己柔顺的灰发搔弄着李夜行的侧脸，凑到李夜行的耳边，眸中散着淡淡的雾气，她气吐如兰道：“同时，这也是我和帕拉克莉丝小姐的比试呢。” 不不不，外出打拼完全谈不上辛劳，倒是待在屋子里对脑神经的考验比较大，而且，什么是比试？ “说的没错！这是我给予忠诚仆人的赏赐！同时也是和六月香那家伙的比试！比谁的料理更能搏得凡人的欢心！胜者今晚将享受和凡人同床的权力！败者要滚去客厅睡沙发！在寒冷中抱着薄薄的小被子一边咬着手指哭唧唧一边度过孤独的夜晚！”另一边，见六月香直接贴在了李夜行的背上，帕拉克莉丝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一屁股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将披散着柔顺银发的小脑袋挤进李夜行的胸膛，她轻轻拍着桌子附和道：“好了！赶快打开盖子品尝，然后怀着一颗感恩戴德的心，将胜利颁给你的主人吧！” 首先，睡沙发完全不会冷，这都几月了？其次...为什么我就变成奖品了？你们这比赛奖励征得赞助方的意见了吗？ 而且，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自信？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赢得会是自己？ 看着眼前的两个金属钵，感受着背后与怀中传来的温度，被缓冲气垫与防弹钢板夹在中间的李夜行面无表情，在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伸手，掀起了右边的盖子，伴随着一阵水雾散开，顿时，一盘蛋炒饭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线当中。 一看就是六月香的料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就只会炒蛋炒饭。 “啊！夜行首先要品尝的是我的蛋炒饭吗？”另一边，见李夜行起手便抽中了蛋炒饭，六月香的湛蓝色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欣喜，樱唇轻蹭着李夜行的耳朵，她一边嗅着李夜行身上的味道一边柔声道：“我啊，至今都记得，夜行第一次带我回家吃饭时吃的便是蛋炒饭，对于我和夜行而言，蛋炒饭可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一道料理呢。” 不不不，第一次不是我带你回家，而是你非要跟在我屁股后面，瞪都瞪不走，而且，这个蛋炒饭... 首先，第一眼看上去颜色就不对，其次，油明显放多了，而且葱花切得不够细，蛋炒的也不够细碎，没能完好的融入进米饭中，与其说是蛋炒饭，倒不如说是炒鸡蛋拌葱花炒米饭，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盐也放多了。 拿起勺子，李夜行挖了一勺，塞进嘴里，细细咀嚼，果然，就像他猜的那样，咸了，是六月香一贯的致死量。 都说岁数大的人味蕾不敏感，口味偏重，当初李夜行还没法理解，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夜行，怎么样？”另一边，显然是对自己的厨艺极其自信，李夜行才刚把蛋炒饭送进嘴里，六月香便急匆匆的问道：“好吃吗？有进步吗？” 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球因思索而微微有些上翻，活像是恐怖片里的僵尸，作为一位对料理有着严苛要求的评委，这盘蛋炒饭依李夜行的标准评判肯定是不合格，但眼下，感受着来自六月香的殷切眼神，李夜行必须要拿出一个不会刺痛自家女孩的答案。 低情商：用料一团烂，刀工没法看，让我吃这个，不如啃大蒜。 高情商：是六月香一贯的感觉呢，真让人怀念。 将高情商和低情商的回答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李夜行没有开口，只是转过头来对六月香点了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没什么进步吗？”虽然得到了来自李夜行肢体语言的肯定，但作为与李夜行相处了半年之久的女友，仅仅是与李夜行对上眼神，六月香便知道，这盘蛋炒饭很不理想，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伤感，她放松着身子，将重量全部压在李夜行的背后，有些丧气道：“果然，对于不需要进食的魔女而言，处理食材和烹饪料理...还是有些太难了。” “哈！才不难呢！败犬！你就等着睡沙发吧！”见六月香一副败了的模样，帕拉克莉丝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边轻翘着小鼻子一边拍着桌子道：“来吧！下一个下一个！凡人！尝尝魔神之王别西卜为你准备的究——极——料——理！” Chapter-83.不 可 名 状 对于料理，李夜行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这要求始于原身，当年被一脚踢出家门，囊中羞涩，原身不得不在超市的打折区里来回往返，同样，也是因为囊张羞涩的缘故，原身平日的娱乐项目并不多，烹饪料理算是其中之一，如此这般，一来二去，原身便练就出了一手难得的厨艺，在原身看来，烹饪与料理不仅仅是为了果腹，这更是一门艰深的艺术！ 对于食物，李夜行可谓极其的宽容，这宽容始于前世，枪林弹雨，醉生梦死，饥饿的时候，李夜行什么都得吃下去，甚至要在雪地里和野狼抢食，这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是玩命的时候！只要能填肚子，味道根本不重要，别说蛇虫鼠蚁还能吃下去，到了饥渴难耐的时候，哪怕路过的野兽正在水坑里拉屎，你也要捏着鼻子把水坑里的水喝下去！ 两世为人，在料理和食物一途不敢说踏遍高山，但也算走过低谷，饶是如此，当掀开左手边的盖子时，经历过死亡考验，看遍过大风大浪的李夜行还是愣住了。 眼睛在震惊中一点点睁大，一时间，李夜行那张XX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竟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玩意？ 没错，此时此刻，前世都没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李夜行无法充分的组织自己的语言，去描述他面前这个...这坨...这摊...这无法适当使用量词去衡量的东西，如果硬要说，那就是...一种放置在瓷碗中的奇怪黑色物体，质地应该偏软，可能还很黏，最初形成时应该是个球体，但因为较软的质地而发生了形变，仔细看的话，应该有着一定的透明性，因为可以透过表皮勉强看到里面那密密麻麻的黑色XX气泡和隐约可见的不明细小残渣。 这是什么东西？布丁？凝胶？固态炸药？ “怎么样？”另一边，似乎是将李夜行那剧烈的表情变化当做成了对自己精湛厨艺的震惊，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小鼻子，一脸得意道：“没见过吧？！了不起吧？！这就是魔神王别西卜准备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究极料理啊！” 确实没见过，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确实了不起，毕竟，在李夜行的印象里，很少有料理会在完成时呈现出这种你根本看不出用了什么食材的诡异状态，而且，这玩意不会有毒吧？ 等等，黑色，质地柔软，充满气泡，这东西...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哦，想起来了，之前买的那本小说集里，好像有收录某位大师的短篇小说，在那篇小说里，大师描绘了一种潜伏在雪山之中的诡异生物，其文字描述的部分，与眼前这个装在大瓷碗里的玩意如出一辙！ 这下，李夜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六月香把蛋炒饭炒成那副德行却依然觉得胜券在握，眼前这东西，都已经不在食物的范畴了！ 低情商：你在烹饪料理的时候是不是加入了你那谁碰谁死的魔力？ 高情商：TEKELI—LI！TEKELI—LI！ “夜行，实在不行，就不吃吧...”见李夜行手中拿着勺子，却迟迟不肯挖下去，六月香收起了笑意，轻声对李夜行道：“别难为自己，魔女和体质和人类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帕拉克莉丝小姐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 话说到这一步，哪怕是永远自我感觉良好的帕拉克莉丝也察觉出不对劲了，挺直着的身子微微有些瑟缩，脸上也没有了刚刚那副神气，视线带着几分躲闪，她小声问道：“凡人，这个...该不会...很难下咽吧？” 这不是难不难下咽的问题，这是能不能送进嘴里的问题。 “啊...知道了...”虽然没能从李夜行的口中得到答案，但李夜行的反应已经很好的说明了问题，低着头，从李夜行的大腿上跳下来，银发的少女让额前的碎发遮住绀紫色的眼眸，一边将小手伸向那装着诡异物质的瓷碗一边小声道：“我拿去倒掉...” 看着帕拉克莉丝这副好像要哭出来似的模样，还有那双颤抖着伸向瓷碗的小手。李夜行想了想，赶在帕拉克莉丝拿到瓷碗之前，轻轻按住了她的小手。 “凡...凡人？”怔怔的转过头，注视着李夜行的脸，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好像有泪花在闪烁。 “来，尝尝...”眉头微微皱起，好似即将接敌，迎着帕拉克莉丝的惊讶目光，李夜行狠狠将勺子插入了碗中的那一坨黑色物质里，待他轻轻抬手，却那碗里的东西只是微微变形，反倒是装着那东西的碗，竟跟着勺子一起被抬了起来。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变了，就仿佛本以为对手是几个非洲部落的压枪泥腿子，可面前冲出来的却是F国外籍军团！ “夜行，别吃了，没必要的...”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眼看着帕拉克莉丝从锅里盛出的奇异料理还会发生这种变异，就连六月香的脸色也变了，不忍自己的爱人受此大罪，她微蹙着眉头，一边轻轻摇晃着李夜行的肩膀一边劝说着，而一旁的帕拉克莉丝更是摇着头道：“算了算了，凡人别吃了，别吃了...” 不吃？你说不吃就不吃？不行，今天我还就非得尝尝这修格斯是个什么滋味！ 一只手按住碗边，另一只手提着勺子，伴随着李夜行再度用力，一大勺诡异的黑色物质被从瓷碗里分离了出来，说分离，也不是完全分离，因为那一道道被拉扯出的黑色丝线还在连接着本体，看着勺子里那布满了气泡的黑色物质，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含进了嘴里。 用牙齿将黑色物质从勺子上刮下来，李夜行下意识的想要咀嚼，却发现牙齿被黏在了一起，伴随着那折磨人的口感，黑色物质的味道终于开始在李夜行的口腔之中蔓延，这种感觉，分外熟悉，就像...就像... 就像是从A国士兵的尸体上摸来的果味能量棒？ 没错，当味道在李夜行的口中散开，李夜行终于想起，这味道，不就跟A国士兵使用的那种能量条一样吗？果味的，还可以补充营养，只不过，比起A国人的能量条，帕拉克莉丝这坨修格斯太甜了，简直甜的令人发指，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喉咙都有些不舒服了。 将勺子放回道瓷碗里，艰难的咀嚼着那沾粘住了牙齿的奇怪料理，半晌后，李夜行伸长着脖子，努力的将其咽下，在帕拉克莉丝泛着泪光的眼神之中艰难的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似乎是为了宽慰帕拉克莉丝，他还努力的翘起了自己僵硬的嘴角，活像是一个打脸成功的龙王。 “凡人！”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娇呼，帕拉克莉丝狠狠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一边用小脸使劲的蹭着李夜行的胸口一边瓮里瓮气道：“凡人对我最好了！” Chapter-84.心 理 准 备 得益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厨艺大比拼，李夜行家的正式晚餐被拖到了七点钟以后。 碗里盛着白米饭，桌上摆着几碟朴素却不失精致的炒菜，李夜行坐在餐桌前，胳膊肘撑着桌面，双手十指交叉在嘴巴前，半遮住那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看上去活像是某个对坑儿子有着深沉执念的岛国司令官。 餐桌的两侧，是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场比拼的缘故，帕拉克莉丝看上去乖巧了不少，身子坐的笔直，一声不吭的小口吃着饭，眉眼低垂着，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李夜行，而在她的对面，六月香脸上的柔和笑容同样有些不自然，在碗里添了一块混着番茄的鸡蛋后，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讪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夜行，你...不吃一点吗？” 吃？吃什么？早就吃饱了。 按照习惯，李夜行是绝对不会浪费食物的，所以在亲自下厨之前，他把六月香的蛋炒饭与帕拉克莉丝的果味修格斯全部吃了下去，这种滋味确实不能算好，尤其是在吃完了帕拉克莉丝的料理之后，胃部更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一度让李夜行怀疑究竟是这一世自己的肠胃太脆弱？还是帕拉克莉丝的固态炸药破坏力太强？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或许是因这次料理比拼对李夜行造成的伤害而感到愧疚，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竟是老实了不少，从李夜行下厨到现在，她们俩一句话也没有吵过，就像做错了事之后的小屁孩一样，这让李夜行找回了一丝难得的清静，同时，也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李夜行打算和两个女孩好好谈一谈，谈一谈关于未来的事情。 “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片刻的酝酿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我...有些事情要说。” “什么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六月香转过头，神色关切着问道，而对面，帕拉克莉丝虽没回话，却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对着李夜行眨动着绀紫色的眼睛。 “部门那边，工作调度...”见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夜行沉声道：“长期出国，去金三角。” “金三角？”微微歪着头，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现出一丝疑惑，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问道：“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人都很有钱吗？” “金三角...”另一边，重复着李夜行的话，六月香收起了笑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凝重，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柔声问道：“为什么是金三角？” “去接班...”李夜行沉声道：“部门上面认为，我适合这个。” “根据什么？”眉眼间罕见的生出了一丝愠色，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道：“夜行是在我去E国之后才加入部门的吧？满打满算到今天也才一个月，跟着沪上那位小姐执行外勤任务这本就很离谱了，现在还要分配到境外去？理由是什么？部门是凭借什么判断出夜行你可以胜任这个工作的？” 说着，六月香转过头看向了帕拉克莉丝，神色有些不悦道：“是因为夜行契约着S级的魔女吗？” “别说的好像是我的过错一样！你自己不也是S级吗？！”见六月香眼神不善，帕拉克莉丝立刻眉头紧蹙着开口道：“再说，你这家伙急什么嘛？这个金三角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六月香冷笑着解释道：“夹在三个国家之间的三不管区域，武装力量割据，药品生意泛滥，人员成分复杂，局势动荡混乱，虽然这个世纪由于天朝官方力量的介入，当地情况稳定了不少，但也只是把浮在水面上的波涛汹涌变成了暗流而已，这种地方，可不是一个入职仅一个月的基层部门干员可以考虑的。” “哦哦哦哦哦！”就在六月香介绍着金三角的状况时，刚刚一直愣着的帕拉克莉丝忽然睁大了眼睛，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她下意识的挺直着腰板大声道：“怪不得！金三角不就是凡人之前待着的那个地方吗？！” “之前待着的地方？”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微微一愣，看向李夜行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疑惑，而另一边，见六月香似乎毫不知情，神气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扬起下巴，轻翘着小鼻子，她炫耀似的大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哎呀，看来凡人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你嘛！我可是知道的！凡人之前在那个什么金三角做过帮派成员对吧？后来去东欧那边做了雇佣兵，直到这几年才回来...” 听着帕拉克莉丝的叙述，六月香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道：“你说的...不是夜行的小说吗？” “表面上是小说，其实是凡人自己的自传!”帕拉克莉丝一脸得意道：“凡人肯定没告诉过你，对吧？” 看着帕拉克莉丝这副小尾巴快要翘上天去的模样，六月香幽幽的叹了口气，迎着对方那得意中带着几分蔑视的眼神，她轻声道：“夜行今年的年龄是20岁，他17岁时离开了高中校园，距离与我第一次见面只有两年半，其中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在打工，而另一半用来写小说，请问，夜行要如何从这之中挤出时间去金三角和东欧当什么帮派分子和雇佣兵？” 顿时，帕拉克莉丝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先入为主又不了解李夜行过去的她，确实没有细致的考虑过这些问题，似乎是还想再挣扎一下，她一脸纠结着道：“那...那有可能是凡人骗你了对吧？我可是知道的！凡人超级厉害的！” “是啊，夜行很厉害...”嘴角弧度轻勾，湛蓝色的眼眸中却渗透着怜悯，注视着有些绷不住那得意笑容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轻声道：“但是，要分清现实与故事啊，帕拉克莉丝小姐，如果夜行真的做过雇佣兵，还是故事中描绘的那种闻名业界的顶尖雇佣兵，依照天朝政府的规章制度，他真的有机会回天朝吗？” 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履历问题才差点被驱逐出境，帕拉克莉丝闭上嘴巴，瑟缩起身体，小口小口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不说话了，而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不再言语，六月香再度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审视。 之前，六月香就能明显感觉得到，李夜行绝非常人，他与这个孕育了他的社会之间有着强烈的违和感，不论是日常生活表现出的小细节，还是小说中那近乎为无的善恶观，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六月香，这个男人的过去远没有她甚至是部门方面了解的那么简单！ Chapter-85.暂 做 决 定 对于六月香而言，李夜行的过去真的重要吗？ 说到底，不同于有着无限寿命，只有被杀才会死的魔女，人类的生命不过百年，对于魔女而言也不过是转瞬之间，所以，在六月香看来，李夜行的过去并不重要，她不在意李夜行曾经做过什么，她只在意今后李夜行怀中拥抱着的究竟是哪一个，但现在，六月香不得不在意了，因为李夜行的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她对两人未来的规划了，她本想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和李夜行携手走完一生，但很显然，她不普通，李夜行也不普通，两个不普通的存在结合在一起，注定就没法过上普通的人生... 更何况，中间还夹着个性格乖戾的小矮子？ 事实上，对于自己在去E国期间，身处天朝的李夜行到底遭遇了什么，六月香可谓完全不知情，最初，她只当帕拉克莉丝只是把她曾经在李夜行身上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了一遍，而李夜行也只是单纯的出轨，从E国回来以后，她也一直避免着去向李夜行询问关于帕拉克莉丝的事情，只因为担心李夜行会觉得难堪，但现在，她发现事情好像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夜行...”与李夜行对视着，半晌后，六月香轻声道：“也许我们得找个合适的时间谈一谈，就我们两个。” 听到六月香的话，李夜行正想点头，就见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哦？想谈什么？还要特地躲着我？” “算了，说回正体...”没有在意帕拉克莉丝的不满，六月香直接岔开了话题，迎着李夜行那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目光，她柔声问道：“夜行，关于有关部门上方对你的工作调度，你是怎么考虑的？” “去。”李夜行的回答相当的言简意赅。 “为什么？”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解，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问道：“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是你？你真的合适吗？” “合适。”李夜行点了点头，沉声回答道。 “不合适！”神色间多了一抹严肃，六月香一脸正色道：“夜行，我承认你作为人类而言有着相当不错的体能和身手，但去金三角，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论他们要你接什么摊子，你都不可能胜任！” 说着，似乎是想要进一步的劝说李夜行，六月香微微前倾着身体，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有受过专业的情报训练吗？有受过真正的军事化训练吗？你能熟练的使用武器枪械吗？甚至问的再严重一点，夜行，你能够使用术式吗？在人类该如何应对术士甚至是魔女威胁的问题上你有做过系统的理论学习吗？以上问题还都是可以通过学习来解决的问题，但最重要的是，夜行，你能保证自己在纷争中可以绝对冷静的权衡利弊吗？你具备这个位置所需要的社交能力吗？” 被六月香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长串的问题，老半天后，李夜行才沉声道：“你不想去。” “是不想让你去！”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六月香神色严肃着道：“我不清楚你部门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肯定，那里的水很深，绝不是你可以轻易踏进去的！” 水很深？那倒也是，但踏不踏得进去这种事...金三角再怎么乱，也不可能比前世他在金三角时更乱了吧？ “工作调度，只是时间和地点的问题...”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道：“不去金三角，无非就是上京。” “那也比出国...”六月香正想再说什么，就听李夜行沉声道：“上京人多眼杂，而且...太麻烦。” “那也只是来自国内的麻烦...”六月香摇着头道：“与金三角的各方势力打交道绝对会比部门上方和镇魔司更加麻烦，而且有生命危险！” “不会...”放下双手，李夜行注视着六月香的湛蓝色眼眸，一字一顿道：“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在李夜行的注视下，六月香终是败下了阵来，随即，她便一脸不解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夜行你为什么对金三角那么执着？就因为你的那本小说？” “因为有更大的选择空间...”李夜行沉声回答道：“背靠部门去金三角，好过带着你们去上京，那里...水太深，威胁太多。” 听到李夜行的回答，六月香微微张开嘴巴，但却说不出话，的确，李夜行入职部门仅仅一个月，对于部门的事务，他有着诸多的不了解，还相当的稚嫩与不成熟，但反过来说，仅仅入职一个月，便漂亮的完成了就连部门自己都没有抱太大期望的外勤任务，带回了夜影魔道会，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足以在李夜行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更何况，李夜行还契约着S级的魔女呢！ 毫无疑问，部门新星，国家希望，说的就是李夜行这种人，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必然会受到部门的高度重视，即便他自甘平凡，来自周围的惯性也会强行将他推上与他所匹配的高度，但正所谓站的越高，摔得越惨，上京对于李夜行这样的人而言无异于走钢丝，而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则是压在他肩膀上的担子，让他如履薄冰。 如果能手拉着手牵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走土路，干嘛非要扛着一大一小两个魔女跑到城里走钢丝？ “我大概明白了...”片刻的思索过后，似乎是终于想清了李夜行的思路，六月香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她轻翘着嘴角，柔声对李夜行道：“如果是这样，那的确，以部门作为后盾待在一个正在被逐步治理的三不管地区确实要好于留在国内，相对来说更加自由，可供选择的余地也会变多。” 说着，六月香话锋一转道：“可是，这样的话，夜行，你家人那边，要如何解释？” “不必解释...”李夜行沉声回答道：“告诉他们，我考上了公务员，在这边上班。” “那他们如果想来椿州这边看你呢？”六月香追问着道。 “外出学习。”李夜行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这还真是...”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勉强，六月香轻挑着眉毛，神色微妙道：“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一旦被发现了，伯父伯母一定会怪罪我吧？” 好家伙，还没见面呢，伯父伯母都叫上了？ “嗯，所以说，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吧？”直到话题接近尾声，一直沉默着的帕拉克莉丝才开口道：“虽然没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反正我们要去那个叫金三角的地方了，是吧？” “不一定...”李夜行沉声道：“我会争取。” “说起来，帕拉克莉丝小姐...”说了老半天，才想起来餐桌上还有一个旁听着的小不点，六月香的语气之间难得的没有了嘲讽与阴阳怪气，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帕拉克莉丝，她轻声问道：“关于夜行要带着我们去金三角的事情，你就没什么看法吗？” “要什么看法？”眉毛轻挑着，银发紫瞳的少女一脸莫名的反问道：“凡人去哪我就去哪，剩下的管那么多干嘛？”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她似感慨一般偏过头，柔声喃喃着道：“真是坦荡...或者说，不愧是魔神王别西卜吗？” Chapter-86.战 争 号 角 金三角的问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未来的一种方向，还未最终定下，李夜行早早提起，无非是让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有一个心理准备，前者倒是还好，如无根的浮萍一样漂泊了七百年，李夜行在哪，她便可以在哪，完全不在意，但后者似乎就不太一样了，虽然同样带着笑脸点头同意了，但李夜行看得出，六月香似乎对未来有着自己的规划，只不过，这规划从帕拉克莉丝砸进窗户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废掉了。 或许正是因为没能给六月香一个她渴望着的未来，所以对于六月香，李夜行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而这种愧疚的直接表现形式便是：当六月香像往日那样凑到水池边，准备帮李夜行一起收拾碗筷时，李夜行下意识的沉声道：“不用。” “真是的，还在说这种话，几天前我就想和夜行说这个来着...”脸上带着笑意，熟稔的站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六月香用肩膀挤着李夜行的手臂，洁白的素手将碗池之中的筷子收拢在一起，一边将朝着筷子挤压着洗洁精一边轻笑着道：“关于帕拉克莉丝小姐的事，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夜行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对吧？” 不得不这么做吗？也不见得，只不过，当时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没关系，夜行...”见李夜行停下了手上擦洗着瓷碗的动作，眼神似在思索，六月香微微侧着身子，轻轻吻在了李夜行的侧脸上，待李夜行转过头看向她，她轻勾着嘴角柔声道：“我不怪你。” 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清洗，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六月香那对湛蓝色的眼睛。 “好吧，这只是漂亮话，我生气了，我很生气，四百多年来我从没这么生气过...”在李夜行的眼神攻势下，六月香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嘴角轻勾着一丝带着暖意的弧度，就如同是在叙述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她一边轻轻搓洗着手中的筷子一边柔声道：“最初的两天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停的想，夜行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不停的想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说我隐瞒了真实身份的事情被你发现了所以你在报复我...” “不怪你...”打断了六月香的话，李夜行沉声道：“我的错。” “是啊，都怪你...”勾勒起一丝甜腻的笑意，微眯着的湛蓝色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狡黠，六月香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李夜行，直到李夜行因这注视而莫名有些心慌，她才轻叹了一口气道：“但是，事已至此，再去抱怨谁的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打开水龙头，让带着凉意的清水冲洗过手中满是泡沫的筷子，六月香一边轻轻揉搓着一边低声道：“几百年的彷徨，游荡，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道该身归何处，直到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遇到最正确的人，便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一样，想要贪婪的与对方呼吸同一片空气，只因人类寿命短暂，所以哪怕一刻钟都不想分离...” 说着，六月香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客厅，此刻，帕拉克莉丝正拿着抹布细心的清理着餐桌，她的脸上既没了腻在李夜行怀中时的娇憨，亦没了面对外人时的狂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恬淡的笑意，就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银发紫瞳的魔神王别西卜，有的只是名为帕拉克莉丝的乡下少女，仅此而已。 “所以，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心情...”转过头，眉眼低垂着，六月香关掉水龙头，一边甩着沾染在筷子上的水珠一边低声道：“在人类的恶意之中诞生，对人类满怀着憎恨，其力量更是平等的拒绝着世间的一切生灵，正是因为如此，这种既不是觊觎力量，也不是出于大义，只是满怀着私心的爱才显得更加的可贵，并不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被爱，仅仅只是被爱着，这种感觉对于不曾爱与被爱的怪物而言无异于毒药...” 将洗净的筷子摆放在一旁洁净的大理石台上，六月香轻声道：“对于帕拉克莉丝小姐而言，让她离开您，恐怕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无法接受吧。” 一边将起着泡沫的洗洁精均匀仔细的涂抹在碗池中的餐具上，一边听着六月香的话，李夜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才说，事已至此，我不会再责怪夜行，也不会试着将帕拉克莉丝小姐赶出去，更不会在这段感情之中抽身而退...”洗净了筷子，便再度打开水龙头，开始逐个冲洗已经被李夜行涂上了洗洁精的餐具，站在李夜行的身侧，六月香低声道：“对于我等魔女而言，人类真正践行一夫一妻也不过百年而已，与帕拉克莉丝小姐契约同一个契约者并非那么难以接受，实际上，帕拉克莉丝小姐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听到六月香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转过头，想要确认六月香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算什么？后宫自己成型了？ “当然，也别太指望我能和帕拉克莉丝小姐相处的太和谐...”将洗净的餐具一个个倒扣在大理石桌台上，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道：“你也看得出来，帕拉克莉丝小姐性格乖张，而我也不是那种会屈居于人下的女人，哪怕是没有你，我们之间也很难相处的太愉快，换句话说，我们之间免不了一战，这个家，终究还是要有一位女主人的。” 话音才刚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下一秒，踩着毛绒拖鞋的帕拉克莉丝强行钻进了李夜行与六月香之间，在将靠在一起的两人挤开之后，她随手将抹布丢进碗池，眉头微蹙着转过头对李夜行道：“凡人，你在背着我和六月香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当然是说些情话了...”还未等李夜行开口，就听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真是的，都怪某位不识趣的小姐在别人的感情生活之中横插一脚，别说行夫妻之事，我和夜行已经连说说贴己话的私密空间都没有了。” “哦吼？”歪着脖子转过头，嘴角咧着恶质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反唇相讥道：“凡人不和你做难道是本座的罪过？要怪就怪自己吧！凡人在和本座做过之后，可是对本座那水嫩多汁的年轻躯体赞不绝口，毫不犹豫的拜倒在了本座的石榴裙之下，一边亲吻着本座的脚趾一边宣誓要成为本座的奴仆！再看看你，那么大只，内里肯定是又干又瘪吧？” 说着，帕拉克莉丝凑到李夜行身旁，轻轻抱住李夜行的手臂，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泛出了几分心疼，迎着李夜行的死人脸，她用极尽怜悯的腔调阴阳怪气道：“凡人，和这种又胖又老的女人做，你一定很痛苦吧？没关系哦，凡人，我今晚就让你重拾床铺上的这份美好...” 视线隐晦的瞟向一旁，李夜行发现，六月香虽然还微笑着，但太阳穴上的青筋已经跳起来了。 Chapter-87.李 氏 噩 梦 隐约间，厨房里似有一场风暴在酝酿，但仅仅是几秒过后，这风暴便消散了。 “又老...又胖？”眼睛眯成一道缝隙，嘴角的弧度毫无笑意，六月香无意识的站直身体，一边让身上的长裙勾勒出自己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一边柔声道：“纠正您的错误，帕拉克莉丝小姐，这是一副丰满与骨感完美结合且带着成熟女人韵味的躯体，在床笫之间更是与夜行有着极佳的相性，每一夜，夜行都要折腾我到天亮才肯停下，这种感觉，像您这样娇小而...平坦的女孩，应该是不会理解的吧？” 听到六月香的话，李夜行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折腾你到天亮？你说的那个是谁？ “当然了！像本座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身上长着那种累赘呢？”被攻击到了短板，帕拉克莉丝摊开双手，倔强的咧着嘴角嘲讽道：“凡人可是说过，他最喜欢娇小型了！” 最喜欢娇小型？你说的那个又是谁？再说，你当六月香是傻子吗？她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 碗也不刷了，盘子也不洗了，李夜行穿着围裙，垮着张死人脸，正准备默默观赏帕拉克莉丝的表演，就见六月香忽然转过头看向了他，眼神之中竟有些阴晴不定。 真的信了？！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六月香的智商突然下线了，但李夜行还是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吗？夜行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吗？”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复，六月香心中大定，她再度将视线转移到帕拉克莉丝那张神气的小脸上，轻勾着嘴角道：“真是难以想象，夜行竟然会对帕拉克莉丝小姐这样的身材感兴趣，明明平坦的就像是反复用铁锤锻打过的合金板一样...” 正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六月香那眯成了一道缝隙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那填充着蔑视的湛蓝色，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帕拉克莉丝，她轻勾着嘴角嘲讽道：“哦！我想起来了，夜行似乎一直对武器装备很感兴趣对吧？这样就说得通了，夜行如此的喜欢您，一定是因为您那身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防弹插板吧！” “哈？！”绀紫色的眼眸骤然瞪大，帕拉克莉丝瞪着眼睛道：“要说防弹，你那堆积着无用脂肪的身体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的，帕拉克莉丝小姐...”骄傲的挺起胸膛，六月香轻笑着道：“子弹敲打在您的身上，怕也只是溅起火花吧？而我...可以把子弹弹飞。” “呜嗯...”瘪着小嘴，眼神中透露着恶意，帕拉克莉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盯着六月香那对被长裙遮挡住了的无用脂肪，半晌后，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两下。 的确，丰挺而不失柔软，手感好到不得了。 “啊啊啊啊啊啊！”血压瞬间拉满，就如炸了毛的小猫一般，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双手抓了过去，一边使劲的揉着一边气呼呼道：“神气什么啊？！大又怎么样？！大很了不起吗？！那种下贱...下贱的，用来讨好人类雄性的无用脂肪！看本座帮你扯下来！” “啊呀！堂堂魔神王别西卜大人竟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动怒吗？这是何等的丑态啊！真是颜面尽失！”感受到来自帕拉克莉丝的突然进攻，饶是六月香也忍不住面色绯红，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伸手阻止，反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湛蓝色的眼中含着水雾，樱唇轻吐着温热的喘息，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目光，她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撒娇似的道：“看啊！简直像个泼妇一样！夜行！你管管她啊！” 鸡飞狗跳之间似有百合花开，在娇声怒喝与轻声鸣喘之下竟多了几分香艳，目视着眼前这微妙的一幕，李夜行转过头，拧开水龙头，默默冲洗起碗池里那堆刚刚还未完全收拾完的餐具来。 说到底，自从这两个被一起领回家，李夜行的床上运动项目就彻底停止了，面对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挤压在一起的景象，李夜行难免起XX点反应，这种时候，就需要保持静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最终，在这奇妙的氛围中，晚间家务结束了。 将清理过灶台与地面的抹布分别洗净，拧干，挂在碗池旁的架子上，将早已控干了水分的餐具摆放回原位，李夜行转过身，解下围裙挂在冰箱旁，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想要像往日那样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只不过，屁股才刚落座，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便一左一右的围了过来，将李夜行挤在了中间。 不得不说，这种被防弹插板和安全气囊夹在中间的感觉，还挺微妙的。 “夜行...”抱着李夜行的胳膊，任凭起镶嵌在雪峰之间，六月香眨着湛蓝色的眼凑到李夜行耳边，樱唇轻启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什么忘了？ “料理比拼啊！料理比拼！”见李夜行一副完全没印象的模样，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情愿的提醒道：“我和那家伙的料理比拼，你还没说结果呢！” 说着，还未等李夜行开口，她便盘着双臂偏过头，瘪着嘴巴道：“先说好，比拼讲究的是公平，凡人可不要因为太过于渴望偏爱本座而让这场属于大魔女之间的对赌失去了公平性，不就是睡一天沙发吗？本座输得起！睡...睡一天沙发而已...就我自己...” 见帕拉克莉丝声音越来越低，李夜行的神色有些微妙，他正纠结着该如何为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就见帕拉克莉丝隐晦将眼神瞟了过来，一对上李夜行的视线，她立刻再次回避开，同时小声喃喃着道：“就像过去几百年那样...一个人睡而已...不就是没凡人抱着吗？又不会做噩梦被吓醒什么的...完全输得起...” 好家伙，这不是完全输不起吗？！ 另一边，虽然毫不掩饰对胜利的渴望以及独占李夜行一夜进而发生点什么特殊...其实并不特殊事件的欲望，但看着帕拉克莉丝这副下一秒就要哭给你看的模样，一时间，六月香也跟着有些犯难了，神色纠结着，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和李夜行说算了，却见李夜行目视着对面墙上那自打他进门就从没开过的液晶电视机，面无表情道：“平局。” 一时间，六月香和帕拉克莉丝都愣住了，前者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还以微笑，反倒是帕拉克莉丝凑了上来，双手压着李夜行的大腿，小脸几乎要凑到李夜行的脸上，她睁大着眼睛道：“哈？凡人你没搞错吧？！我都说了！我输得起！虽然六月香那家伙的蛋炒饭看上去也...也不是那么好吃，但我的那个终极料理...那个好像...” 合着你也知道你那玩意看着就邪门？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让我吃下去的？ “配料比，都不对，蛋炒饭油太重，修格斯糖太多，剩下的，蛋炒饭手法不对，修格斯时间不对...”直视着面前的电视机，透过电视机屏幕的倒影看着挤在一起的三人，李夜行沉声道：“所以，客观评价是，平局。” Chapter-88.难 得 清 闲 对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料理对决，李夜行最终给出的裁决是：平局。 这个平局当然不客观，毕竟六月香的蛋炒饭炒的再怎么烂也能让人看得出是蛋炒饭，而帕拉克莉丝的那个东西，李夜行只能大致猜测应该是某种手工熬制的什锦水果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会变成那种诡异的模样。 好在，对于平局这个结果，比赛的双方似乎并又没异议。 “最终竟然是平局吗？”眉头微微蹙起，却又难掩嘴角那一丝柔和的笑意，倚靠着李夜行的六月香轻轻摇着头，似有些无奈道：“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呢。” “竟然是...平局吗？”另一边，短暂的惊讶过后，失落的帕拉克莉丝小姐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气，跳下沙发，盘着双臂，她轻翘着小鼻子注视着紧贴在李夜行身旁的六月香，神色淡漠着道：“应该说，不愧是亲手创立了百年结社的蔷薇之王吗？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战胜...” 说着，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来，掷地有声道：“但是，六月香，不要以为本座的极限就在这里，毫无疑问，本座还可以变强，还可以变得更强，下次，再用能够让凡人心满意足的料理来决胜负吧？” 还来？你和六月香合起伙来糟蹋食材？ “没问题，帕拉克莉丝小姐...”另一边，感受着帕拉克莉丝那昂扬的斗志，六月香回以微笑道：“我期待着。” 不不不，你还是别期待比较好。 眼看着两人似乎是打算找个机会再来一局，李夜行默默站起身来，在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的目视下穿过客厅，朝着通向二楼的楼梯走去。 “凡人，你要去哪？”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问道。 “码字。”李夜行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其实，码字与否并不重要，白天在办公室里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明天的存稿，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继续待在客厅里，眼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两位百岁老人的对话不论是争执还是融洽，都不是李夜行这个年龄的人可以承受的。 踏进卧室，反手关上卧室门，隐约间，李夜行可以听得到来自楼下客厅的说话声，氛围为谈不上多和善，但现在看来还不至于发展成武斗，于是，暂且放宽心，李夜行没有打开卧室灯，而是直接坐在了电脑前，随手打开了电脑。 不记得哪位剧作家曾经说过，没有任何一个创作者不爱着自己的作品，但没有任何一个创作者不厌恶创作的过程，好在李夜行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创作者，他就是个写日记的，虽说写日记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而且写进去的一般也不会是心里话，但李夜行不同，作为一个同样不怎么正经的人，他的日记写得格外的坦诚，不需要艺术加工，也不需要美化自己，如果非要说，对于李夜行而言，这本小说与其是在给被人看，倒更不如说是在与自己对话...顺便赚点稿费。 就和料理以及家务一样，对于李夜行而言，码字同样是一件非常磨人心性的工作，当手指跟着思绪与屏幕上的文字飞快跃动，前世与今生仿佛在某个节点完成了跨越，不知不觉间，两章一气呵成，李夜行随手点下保存，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按照平时的日程规划，晚餐过后应该先简单休息，出门跑步或者做做无氧运动，运动过后洗个澡，然后继续码字或者看看新闻什么的等着睡觉，但显然，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李夜行这么做了，不仅家里多出了帕拉克莉丝这么个祖宗，就连先前只是偶尔来蹭饭外加蹭床，在椿州市本地有房的六月香也跟着住了进来，如此一看，被搅乱了生活规划的似乎不仅仅是六月香，还有身处风暴最中央的李夜行。 算了，先洗个澡吧，一身的油烟味呢。 双手撑着桌面，李夜行直起身子，从衣柜里找到换洗的衣物一同挂在手臂上，一边随手褪去自己上身的黑色背心，露出那带着一块块紧实肌肉的身体，一边朝着卧室外的浴室走去，待打开了卧室门，他下意识的望向楼下的客厅，只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正坐在沙发的两端，前者眉头微蹙，后者则面带笑容，两人脸对着脸死死盯着彼此，但就是不说话。 这又是在搞什么鬼？新的比拼？一二三木头人？ “哦！凡人你出来啦！”另一边，一见李夜行出了卧室，帕拉克莉丝立刻转过了头，而六月香只是看了一眼李夜行那挂在手臂上的衣物，然后便轻笑着问道：“夜行，你这是要洗澡吗？” 好吧，看来不是木头人。 没有说话，李夜行转过身，走进了二楼的浴室，反手关上了门。 将浑身的衣服褪下丢进洗衣机，然后将新衣服折叠着摆放在洗衣机上，李夜行没有开灯，也没有准备热水，只见便打开了水龙头，昏暗之中，他习惯性的双手支撑着瓷砖铺就的墙壁，任凭冷水浇淋过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这具空有肌肉却没有伤疤的身体，他忍不住想到了原身。 如果我现在穿越而来，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那他呢？他的灵魂去哪了？ 该不会是和我互换了吧？ 脑海中飘过了前世时自己所身处着的那片地狱，李夜行的嘴角竟罕见的掀起了一丝有些邪恶的弧度。 如果我和他真的是互换了灵魂，那他这会恐怕已经死透了，毕竟，那片地狱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来的。 思绪正在脑海中盘旋着，忽然间，身后隐隐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浴室门打开，亮黄色的灯光将浴室充斥，突然暴露在光芒下的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转过了身，只见打开了浴室电灯开关的六月香正单手扶着浴室门的门框，站在浴室的门槛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没什么，夜行...”微微偏过头，眉眼低垂着，六月香面色绯红，如怀春的少女般柔声道：“我只是想起，我是不是很久没和夜行一起淋浴了？” 好家伙，你以前可都是不打招呼直接脱衣服进来的，现在怎么反倒害羞起来了？ “可以吗？夜行？”另一边，就像是害怕李夜行会拒绝一般，六月香轻声问道。 得了，赶紧进来吧，你这表情也太假了。 见李夜行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六月香便知道，自己这为了提升情趣而惺惺作态出来的表情好像有些多余了，于是，她恢复了那副端庄而优雅的微笑，只是眼眸之中多了一丝狡黠，将赤裸着的洁白玉足从毛绒拖鞋中抽出，她赤着脚踏进了浴室之中，伴随着她距离李夜行越来越近，她那身蓝色的长裙直接化作了暗红色的薄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时隔一个多月，再度与李夜行坦诚相见，六月香随手取走架子上的沐浴露，熟练地贴在了李夜行的背后，藕臂轻环过李夜行的腰，她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声道：“来，夜行，我帮你洗吧...就像以前那样。”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90.天 尊 驾 临 虽然早高峰已过，但沪上的街头仍旧车水马龙，行人更是络绎不绝，十字路口前，白慕青握着黑色迈巴赫的方向盘，神色淡漠着抬起头，透过车窗望向了街道另一边那挂在大厦之上的灯牌，只见那灯牌上面正播放着某种化妆品广告，广告中，身材高挑的都市丽人在旋转着的镜头前说着广告词，只不过，灯牌不会发声，所以在白慕青看来，灯牌中的女人似乎是在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秦秋涟...这个名字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当初部门就是这样登记的，实力评定为B+级魔女，距今已有九百多年的历史，这九百年间，她一直隐藏力量，变换身份，辗转于青楼风月之间，取下的花魁名号不计其数，至于现在，她定居沪上，以模特身份起家，在娱乐圈中名气越来越大，去年开始正式进入影视圈，反响相当的不错。 啧，光看那水嫩光滑的肌肤，谁能猜得出那是个九百多岁的老妖婆啊？说到底，魔女真的需要化妆品吗？ 让不靠任何修饰，单凭天生丽质就能碾压绝大多数人类女性颜值的魔女去为人类的化妆品代言，这在白慕青看来，还挺魔幻现实主义的。 直到街道对面的红灯变作绿灯，斑马线上的人潮与周围的车流开始涌动，黑色的迈巴赫再度缓缓动了起来，顺着前方的街道直行，直至接近那栋雄伟的大厦，驾驶座上的白慕青才打着方向盘，转向了一旁的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旁，安保室内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只是看了那黑色的迈巴赫一眼，然后便按下了开，升起栏杆，让那辆迈巴赫得以通过，虽说这个地下停车场只允许内部人员使用，平时进入需要优先核实员工证件，但是，熟悉的车子加上熟悉的车牌号，白盛大厦之内没有人会不认得白家大小姐的座驾。 缓慢开进亮着白色灯光的地下停车场，将车子随意的停滞在一处停车位上，白慕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将那一身带着浓重都市丽人气息的休闲装暴露在了白色的灯光之下，或许是因为不上班的缘故，今天的她罕见的没有穿上那身办公制服，上身紧致的黑色休闲衫不带一丝杂色与花纹，勾勒着傲人的曲线，衣袖略长，微微包裹住手背，露出纤长的十指，卡其色的包臀短裙与上身的紧致勾勒交相辉映，被重叠着金属圆环的腰带牢牢固定，裙摆下，两条纤长的玉腿包裹在微微透着肤色的黑丝连裤袜之中，脚上踩着的则是一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休闲鞋。 迈开步子，顺着地下停车场进入白盛大厦的地下二层，白慕青无视着将目光隐晦聚集在她身上的安保人员们，直接走进了大厦的内部员工电梯，按下了23层，顿时，伴随着一瞬间的失重感，电梯在轻微嗡鸣之中动了起来。 借着电梯缓缓上升的时间，白慕青眉头微蹙着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便将手放下，默默将视线聚焦向了电梯按钮之上那不断攀升着的数字，直至数字停留在23，电梯门打开，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巨大的环形楼层，明亮的白色灯光，身边右侧，便是被墙壁与半透明玻璃隔开的一块块办公区，白慕青迈开步子，刚一踏出电梯，就见电梯旁那面容姣好，套着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微微欠身道：“早上好，大小姐。” “早上好，玛菲娅...”对着自家在外行事的代言人回以问候，白慕青直奔主题道：“天王大人在哪？” “在我的办公室里。”玛菲娅沉声回答道。 “带我去吧。”白慕青沉声吩咐道。 “是，小姐...”得到了白慕青的命令，玛菲娅直起身来，朝着环形走廊的另一端迈开了步子，而白慕青则紧跟其后，沿途偶尔遇到人，他们便会向玛菲娅和白慕青打招呼，而白慕青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不做回应，直到抵达最内侧办公室的木门之前，走在前面的玛菲娅才停下脚步，低声对白慕青道：“天王大人就在里面。” “嗯...”发出一阵沉闷的鼻音，对着玛菲娅点了点头，白慕青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下压，伴随着木门打开，玛菲娅自动退到了另一侧，自觉地等候在门外，而白慕青则神色严肃着踏了进去，反手将门关好。 和部门分给白慕青的那间小小办公室不同，玛菲娅的办公室非常的宽敞，角落里还摆放着绿植，若是往日，定会非常的亮堂，只不过，今天玛菲娅的办公室显得昏暗了不少，只因为办公室另一侧的窗户被窗帘所遮挡，在这昏暗之中，办公桌前，办公电脑的屏幕所发出的光芒全部汇聚在了那张守着电脑的娇俏小脸上。 白色的长发虽柔顺，却因属于打理而朝着四面八方发散着，皮肤苍白，身材娇小的亚洲少女眨着挂上了黑眼圈的红色眼眸，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顺着白皙的脖颈向下，少女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了一间朴素而肥大的白色长袍之内，一边挂在肩膀上，另一边则脱落着露出了雪肩与锁骨，而那长袍之下，两条光洁的小腿连接着纤瘦的脚踝与一对赤着的小脚盘在一起，挤压着黑色的办公椅，见白慕青进了办公室，浑身冒着仙气的少女抬起头，面色一喜，脸上的慵懒更是一扫而空。 “哟！”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娇小的白发少女抬起被肥大袖子遮住的手，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打着招呼道：“小白，好久不见。”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那不修边幅的白发少女，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下腰，单膝跪地，沉声对那白发少女道：“镇魔四家，白家，白慕青，拜见...元始天尊。” 昏暗的办公室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盘腿坐在办公椅上，另一个则单膝跪地，连头都不敢抬起，一时间，气氛好像有些冷场。 “小白，你这是在搞什么？”半晌的沉默后，被称为元始天尊的娇小少女脸上有了一丝愠色，她眉头微蹙着，一脸不悦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要再搞这套东西了，你爷爷和你爸爸那两个老腐朽搞这套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 老腐朽吗？爸爸和爷爷要是知道自己被有着几千年寿命的天王大人称作老腐朽，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敬想法驱散，白慕青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沉声回应道：“天王大人，这是镇魔四家的规矩，礼不可废。” “这算哪门子礼？你们在外面都不会这样行礼的吧？你对我行此大礼，不仅显得我们之间很生分，还显得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爸一样迂腐无聊...”用微蹙而起的白色柳眉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元始天尊轻轻拍了拍办公椅的扶手，将小屁股挪到一旁，一边对白慕青勾着手指一边道：“来，小白，别那么无聊，坐过来，坐过来。” Chapter-91.隐 秘 私 聊 道化三清，玉清、上清，太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作为实质上的三清之首，元始天尊，又称上合虚皇道君，乃是道教上清派所信仰的最高神，传说中，其生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元气之始，因早于宇宙的诞生，顾其不死不灭，每当有一方新天地诞生，她便降临世间，传授道秘，以渡无量劫。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是座上那位娇小少女的倒影，在后世研究者的眼中，她或许仅仅始于那本《枕中书》，但作为白家的大小姐，白慕青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带着几分童稚的少女，其存在早已超出了华夏文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而且参加过几千年前那场定镇九州，扫清寰宇，为镇魔司的成立打下了坚定基础的仙魔战争！ 没人知道元始天尊究竟活了多久，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懒得盘算，没人知道元始天尊究竟有多强，因为仙魔战争之后她便再没有出手过，但没人会愚蠢到去质疑这位在镇魔司中有着超然地位的千年老怪物，因为不同于那些在神话与怪谈之中诞生的魔女，眼前的存在，可是真真切切的将自己的存在刻进了华夏五千年的文化之中！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究竟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即便是骄傲如白慕青也只能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在礼数上更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不过很显然，作为一个早就看惯了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的千年道神，元始天尊对这套有些古早的东西不是很感冒。 纵使镇魔司内部四大家族之间一直很讲究尊卑有序，贸然靠过去几乎等同于冒犯，但面对元始天尊的邀请，白慕青必不可能拒绝，站起身来，抖落那身萦绕着的女强人气质，她迈着乖巧的步子来到元始天尊的座前，按照元始天尊的意愿坐了上去，顿时，黑色的休闲装与肥大宽松的白袍挤压在了一起，娇小的天王对着白慕青微微一笑，挪着小屁股直接坐在了白慕青的黑丝长腿上，还抓着白慕青的手，自然的环过了自己的腰间。 脑袋顶着白慕青的团子，元始天尊满意的蹭了蹭，白袍下，两条光洁的小腿伸直着，微微绷紧那对一尘不染的娇俏小脚丫，再伸了个懒腰之后，她为自己选了一个足够舒服的坐姿，然后微微侧过头，用那老气横秋的语气轻笑着对白慕青道：“你看，这不就挺好的吗？” “天王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放肆了？”被动怀抱着一个又软又暖的上古大能，白慕青有心收紧胳膊，却又总觉得这是不敬，只得小声开口道：“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爷爷也一直说...” “我在呢，你那么顾及大白和老白的看法干什么？”颇为不爽的撇了撇嘴，元始天尊拉着长音道：“真是的，明明之前还是小小的一只，会一边笑着往我的怀里钻一边‘婆婆，婆婆’的喊着，怎么现在就变成你爸爸那样的无聊大人了？凡人的变化速度是不是有些快过头了？你，你爸爸还有你爷爷，你们掉了门牙之后说话漏风的样子对我来说好像就在昨天呢。” “那...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被元始天尊一口气揭了三代人的短，饶是白慕青也忍不住有些脸红，下意识的晃了晃怀中的娇小女孩，却又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坏了规矩，白慕青立刻低着头道：“抱歉，天王大人。” “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就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在学着与时俱进，你们为什么还要抱着那套不合时宜的东西？”柳眉微眯，红色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深邃，元始天尊低声感慨道：“看来，只要是存续的足够久，就一定会生出弊病，不论是仙魔还是王朝...” “天王大人，我认为镇魔司已经足够与时俱进了。”似是想要宽慰一下怀中这位陪伴着镇魔司走过了数千年的超然者，白慕青轻声诉说着，却不料元始天尊忽然回过头，对着白慕青狡黠一笑道：“我在说那群西夷小仙组成的法会呢，好像是叫‘夜影魔道会’对吧？小白，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顿时，白慕青脸色一红，她发现自己又被老妖怪给耍了。 “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坐直身子，将自己的头顶从团子之间解放，元始天尊微笑着转过身来，明明身材娇小如稚气未脱的少女，但赤红色的眼眸却流露着长辈的慈爱与关怀，小手自白袍下探出，将白慕青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她柔声道：“先前，我是听说你那边给你放了长假才特地来见你的，怎么样？E国之行还顺利吗？” “并不顺利，中间出了很多麻烦和意外...”白慕青轻声回答道：“不过，结果还算不错，上级交予的任务圆满的完成了，听说上面的人会选择性的向E国人还有A国人分批次公开小部分从夜影魔道会那里得来的资料，所以他们不会闹得太凶。” “聪明的处理，不仅留了余地，而且，让我猜猜，你们那边分享给他们的资料，恐怕会藏着不少让他们相互攻讦的敏感内容吧？”瞬间便猜透了部门上层的想法，元始天尊只是笑了笑，然后便继续问道：“椿州那个小子，你觉得他如何？” “椿州那个小子...李夜行吗？”提到这个名字，白慕青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片刻后，她轻轻摇着头道：“很难说，至少...绝对不会像档案上写的那么简单，不谈术式的部分，早在加入部门之前，他就精于格斗，能熟练使用枪械，还有着十分过人的体能，上京方面坚定的认为他绝对受过训练，而且不是一般的训练，在这次行动里，他也展示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但部门没能在对他的调查之中取得任何进展，目前已知部门内外所有术士之中也并没有可以使用言灵术的术士登记在册，唯一可供定罪的就只有残留在海城市受害者身上以及残留在椿州市棚户区与之前那位教会神父身上那完全一致的魔力波动。” “看来你们那边也没什么进展啊...”虽然没有进展，但对于事态的发展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元始天尊轻笑着道：“镇魔四家也查询了近七百年的族谱，毕竟是能够致人疯癫的言灵术，这种奇特的术式肯定会在族谱中留下线索，结果也是一无所获，这至少可以证明，在镇魔司内部，没有人可以教授他术式。” “镇魔司内部竟然还进行了这样的核查吗？”听到元始天尊的话，白慕青惊讶道：“我竟然毫不知情。” “因为这是我的私人核查...”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我对那个小子的事情稍微有点在意。” “天王大人，您也认为他有问题？”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轻声问道。 “不，不是我认为他有问题，而是他必然有问题！”抬起头，让视线越过白慕青的肩膀，任凭红色的眼眸失去焦距，元始天尊低声轻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Chapter-92.域 外 天 魔 关于此次E国布里斯托尔方面行动的报告，其整个详细的经过几乎完全是由白慕青完成的，关于部分细节问题，部门只是对李夜行和他的魔女们以及夜影魔道会方面进行了相对简单的信息核对，而那本疑似可以解放魔女力量但同时也会严重影响魔女神智的怪异书籍，已经被当做最高机密的内部资料封进了档案里，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资料会适当的分享给镇魔司内部那几个地位超然的存在，包括元始天尊，毕竟有很多问题仅依靠人类现有的认知，很难给出合理的参考意见。 除去魔女方面的问题，此次行动报告的重头戏之一便是李夜行，继当着部门和镇魔司的面，仅凭借肉身力量就把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神父打成脑震荡与多处骨折骨裂之后，在异国的土地上，李夜行用精湛的作战技艺向白慕青现场表演了如何仅靠一把手枪与几发退魔弹与实力接近A级的魔女周旋，以及如何在魔女结界内不借助任何强化术式徒手击杀一名全副武装的水城特工。 要知道，这种事，即便是经受过多年训练，有着老道经验的部门外勤人员也很难做到...不，一般来说，有着老道经验的部门外勤人员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赌命，与帕拉克莉丝的契约已经向部门证明，在处理自己身边人的问题上时李夜行更倾向于冷静的思考，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反而更喜欢玩命。 不，喜欢这个词或许不恰当，准确来说，应该是习惯。 眼下，虽然针对李夜行组建的上京方面调查组已经停止了海城和椿州两地的调查工作，但调查组本身并未解散，之前，他们就一直在研究别西卜的相关历史资料，企图通过契约者与魔女思想高度契合这一点来推理李夜行的心理状况，以此与最初的评估报告进行对比，而现在，调查组内更是专门成立了一个分小组，专门研究李夜行写的那本白慕青只看了开头便看不下去的无聊小说，关于李夜行方面的全新调动方案，似乎就是根据调查组方面的阶段性分析结论提出的。 想到这，白慕青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她低下头，轻声对赖在自己怀中的元始天尊道：“说起那家伙，天王大人，有件事情我得告诉您。” “什么事？”元始天尊微笑着问道。 “我可能要接受工作调度了...”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忧郁，白慕青轻声道：“去金三角。” “小白！你进门第一时间就该说这个来着！”听到白慕青的话，元始天尊脸上那淡然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睁大着眼睛和嘴巴，老半天后才急声道：“而且为什么是那里啊？！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怕是到现在也没好多少吧？！” “这几年发展的还可以的，天朝政府在那里可是下了大功夫...”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白慕青一边下意识的收紧着环抱在元始天尊腰间的双臂一边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李夜行那个家伙吧，上京方面好像对他做了新的评估，认为他适合去接任那边的职务，但相对的，部门对他好像又不太放心，而我又有过与他共同行动的经验，说是我对他比较了解，所以让我过去盯着，防止他出问题...” “小白，你确定他去接任是因为他合适而不是因为评估问题而被发配边疆了？毕竟他那评估报告可挺不一般的，本人还契约着一个来自西域的大妖，上京的小辈们一心求稳，出这种主意也没什么奇怪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元始天尊轻挑着眉毛道：“想想看，一个对社会体制高度不认同且缺乏常识还带着一身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的凡人，配上一个屠戮成性的西域大妖，这组合，真是同处一个屋檐怕炸，驱之门外保险怕丢，还须甩出根绳子来系着，也是着实别扭...” 说着，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元始天尊轻笑着对白慕青调侃道：“如此看来，小白你不就是那根拴着恶犬的犬绳吗？” “婆婆！”雪白的皮肤上沾染了一丝愠色，柳眉微蹙的白慕青终是没忍住叫出了那个童年的称呼。 “好好好，不是犬绳，咱家小白当然不是犬绳...”前倾着身子摸了摸白慕青的头，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小白，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和上京那边的小辈们谈一谈，虽说没什么话语权，但倚老卖老的话，他们多少还是肯听点的。” “这可不行，加入部门的是我，让代表着镇魔司的天王大人因为这种问题而为我说话算什么事？”急匆匆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元始天尊的提案，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而且，自加入部门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做好了觉悟，只要是国家有需要，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我知道，我的能力是十分有限的，但...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我总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怔怔的看着白慕青的脸上一点点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半晌的沉默后，元始天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真是的...你这孩子，我有时都不知道是该称赞你的努力与乐观要好，还是嘲弄你的天真幼稚要好...” “称赞我吧，婆婆...”白慕青轻勾着唇角微笑道：“打击我这种事情，还是让外面的人来做吧。” 就这样，隔着几千年岁月的一老一少，一同倚靠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聊着天，当那一丝刻在童年之中的亲近与熟稔被唤醒，白慕青在元始天尊的面前放肆了不少，就仿佛她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少不更事的傻姑娘，而面对抛下了繁文缛节的白慕青，元始天尊脸上的笑意之中多了一抹深沉的柔和，直至时间临近中午，白慕青才被元始天尊以“按时吃饭”为理由催促着离开了玛菲娅的办公室，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元始天尊一人。 盘腿坐在柔软的黑色办公椅上，昏暗之中，元始天尊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就在刚刚，有一个可能性，她没有告诉白慕青。 既然李夜行是因为其不稳定性而被发配到金三角的，那小白你呢？你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时刻关注他的状况而被派去金三角的吗？或者说，你这个所谓的职务，真的有意义吗？那种家伙如果铁了心要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你确定，身为镇魔司白家大小姐却进入了部门的你，不是和李夜行一样被发配过去的吗？ 罢了，这都是小辈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利弊权衡，尔虞我诈，还是让小白自己去经历，去感受吧，毕竟，在镇魔司内部，比小白更加优秀的年轻人可是屈指可数，正好让那个来路不明的怪物磨磨小白那别扭的性子，说不定他真能成为小白的试金石呢？ 不过，比起这个，就在刚刚，小白好像说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 之前在E国，通过远程通讯指挥那个李夜行与西域法会的会长谈判时，那个西域法会的会长坚称与李夜行那小子契约的是蔷薇之王？这就怪了，别西卜可是在部门的眼皮子底下与李夜行那小子契约成功的，而那个花妖，她只是李夜行的女朋友罢了。 看来，小白也是觉得一个凡人同时契约两个仙魔这种事过于荒谬，所以只是将那法会会长的言语当做了使用怪书之后说出的胡话，没向上京那边汇报，在本尊这边，也只是当做笑话随口一提。 只不过，这真的只是笑话吗？ 想到这，元始天尊抬起手，轻轻点击鼠标，解开了办公室电脑的锁屏，顿时，四张图片出现在了屏幕上，前三张乍一看似乎是魔力波动的波形图，只是那线条完全没有按照魔力波动应有的方式沿着中轴线运动，而是以魔力测试设备完全无法支持显示的方式狂乱扭曲的舞动着，交缠着，好似一张张本该如此的抽象画，就仿佛强行用计算器完美运行了2020年最新的3A游戏大作，这三张魔力波动图，分别来自海城的心理医生，椿州的外城区以及圣十字教会的神父，至于最后那一张线条更加狂乱的黑白波形图，它来自A国51区，属于保密度极高的分享资料，而它的主人，那位几十年前被召唤而来却又神秘失踪的魔女，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S及混沌魔女，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纱布.尼古拉斯。 “域外天魔啊...”看着屏幕上那四张狂乱无比的魔力波动对比，元始天尊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花之章.END....... Chapter-1.佣 兵 假 日 戴着大墨镜，叼着香烟，五官精致而立体，皮肤白皙且滑腻，金色的长发带着几分自然卷，跟着步幅微微晃动，身材乍看高挑纤瘦，却不妨碍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上身穿着印有俄语与黑白斯大林头像的白色亚文化T恤衫，下身穿着完美勾勒出腿型的精致深蓝色牛仔裤，双脚踩在棕色的长靴筒之中，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白人女孩，只看五官大概是有着纯正的东欧地区血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着一条虽被绿树环绕，却既不平坦也不宽阔的乡间小道，她忍不住转过头，微微下压自己的墨镜，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那是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男人，浑身遍布着隆起的肌肉，极具力量感，男人不苟言笑，五官与面庞如同刀削的石雕，虽谈不上多帅气，但却透露着几分严肃与刚毅，考虑到欧美人种毛孔较大，容易显老，年龄大概是奔向四十岁，此刻，他正穿着与身旁女人同款，只是颜色正好相反的斯大林亚文化T恤衫，套着宽松的深色牛仔裤，脚上踩着棕褐色绑带运动鞋，拖着黑色的行李箱与女人并肩行走着。 “累吗？”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黑色行李箱，女人轻声问道。 “累。”脚步微微停滞，与女人对上视线，片刻的沉默之后，男人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哈！累？！累你就对了！”声线骤然变得粗犷了起来，金发的女人指尖夹着香烟轻轻弹了弹，掸去烟灰，一边口吐着含有尼古丁的白雾一边瞪着眼睛道：“让你长点记性！把钱都给输光了！我们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 “你只是生气我没有让你上，对吧？AK？”看金发女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男人沉声问道。 “得了吧！别把我当成你这种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克制着呢！”微微扬起下巴，翘起眉毛，金发的美人一脸的不屑，末了，她忽然又小声嘀咕道：“再说，如果早点让我上，我们完全可以赢回来的...” “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上赌桌的...”见对方到底藏不住自己的心里话，男人沉声道：“上次拉斯维加斯的事情，我可记着呢。” “那次是...那次是没办法啊，米哈尔...”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被称作AK的金发女人偏过了头，躲避着视线一脸不悦道：“主要原因还是那个该死的水城特工啦！这家伙哪里是来赌钱的？明显就是来收保护费的！他知道我们不敢在他的地盘上揭穿他那点无耻下作的小手段...” 说着，金发的女人猛地咬紧了牙齿，恶狠狠道：“那个该死的小布尔乔亚，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最好别让我在A国境外逮到他，不然的话，我非得把他那对不老实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别忘了，米哈伊尔小姐，那个A国人上场之前您就已经输掉我们四分之一的行动资金了...”见AK小姐似乎想找借口，被称作米哈尔的男人立刻小声提醒道。 “那我们的工作不也顺利完成了吗？！”将烟蒂狠狠摔在地上，用脚尖使劲碾了碾，AK恶狠狠道：“我们现在可是在度假啊！度假！” 看着AK这副模样，米哈尔恍然意识到，魔女这种存在，说不定与人类女性存在着某种共性，比方说...在涉及自身问题时，她们都不喜欢讲道理，关系越亲近与没法讲道理。 男人的名字叫米哈尔.拉尼耶维奇.杜卡列夫，是个人类，女人的名字叫米哈伊尔.季莫费耶芙娜.卡拉什尼科娃，是个魔女，两人来自跨过境万事屋“星期五”，是一对缔结了契约的雇佣兵。 大概一个半月之前，两人接下了一档来自教会的工作，报酬可谓极其丰厚，为了拿到这笔钱，米哈尔决定铤而走险，入境天朝，结果嘛，不是很理想，事情没办成不说，还差点被当地一个写小说的给料理掉，被AK抬出天朝国境时，某位负责接应的军医小姐和她的契约魔女都要笑尿了。 虽然人丢大了，好在钱到手了，教会向来大度，也不缺钱，他们不会把因为情报工作出问题而导致的失败怪罪在外包人员的身上。 虽然被抬出来的时候挺惨的，但得益于军医小姐那位契约魔女的超凡力量以及军医提供的专业修养意见，才三天，米哈尔就基本痊愈了，在这之后，便是漫长的闲适时光，待某个四眼仔管家从教会给的报酬中按百分比抽掉了一部分当做组织的运行资金，剩下的钱全部到了米哈尔和AK的手里，闲着没事做的两人最终决定一起去度假，就这样，两人一起查找着资料，制订了一份详细的度假计划，从路线到花销几乎无所不包，不可谓准备不充分。 然后，两人在老挝的赌场输掉了一大半的度假资金，只能说，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啊，算了，反正度假计划是泡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抬起腿来，轻轻对着米哈尔的小腿踢了一脚，AK翻着墨镜下的死鱼眼，随口对米哈尔问道：“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哪？” “先去找个住处，本地人说这里距离大其力不远，再向前走走就能看到湄公河了...”拖着行李箱，米哈尔沉声回答道。 “我们要住那个什么大其力吗？”AK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坐车去啊？” “我们不住大其力，我们住大其力附近，更便宜...”米哈尔沉声道：“那地方，车子可不好走。” “车都不通，不会是在山上吧？”眉毛微微挑起，AK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倒不至于在山上，虽然靠山区以及湄公河很近就是了...”见AK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米哈尔忽然问道：“AK，你听说过‘姆班克苏拉’吗？” “人名？”AK反问道。 “地名，缅甸本地人似乎都不太愿意提起这个地方，所以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名字，姆班克苏拉是河对岸的泰国人给起的名字...”说到这，米哈尔翘起嘴角，难得带笑的对AK道：“翻译过来，就叫‘恶人村’。” “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个好地方...”AK小声嘀咕着。 “不奇怪，要知道，这里可是金三角，上个世纪，这里向着全世界供应药品，而且药品质量业内顶尖，再加上缅甸当局不太稳定，头顶又是天朝，这地方可谓恶棍横行，军阀割据，地方武装势力遍地都是...”能有机会向自家这个苏联通魔女显摆一下自己查来的资料，即便是沉默寡言的米哈尔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望着前方的路，他轻笑着道：“当年，地处缅甸边境的大其力可以说是纷争漩涡的中心，盘踞过许多喊的上名字的大人物，而各方势力的大人物们为了避人耳目经常秘密会谈的那个地方，就成了后来的恶人村的前身。” Chapter-2.昔 日 风 云 金三角，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它地处缅甸、老挝与泰国的交界处，山丘重峦叠嶂，交通凝滞闭塞，地域狭小而复杂，民族纷繁而多样，其气候条件湿润，日光充足，植被异常繁茂，对于包括罂粟在内的各种植物而言，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也正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条件，造就了日后的金三角风云。 从上个世纪开始，伴随着罂粟被大面积的种植，这狭小而落后的一角开始疯狂的向全世界倾销药品，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到达高潮，此后的几十年里，从这里流出的药品连年攀升，尤其是某些特定药品，其产量已经超过了全世界的一半，年生产能力足以供应全世界的瘾君子！ 畸形的地区，罪恶的产业，在这一切的催化下，数不清的武装势力围绕着药品产业在这片三不管地区中林立而起，地方武装，帮派力量，甚至是军阀，在这地域狭窄的一角里，罪恶如同雾霾，渗透每一寸空气与每一寸土地，伴随着泰国后续发力，对药品产业进行严厉的打击，金三角内的药品产业逐渐向政治状况相对复杂的缅甸境内迁移，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位于缅甸与泰国交界处，与泰国隔河相望的城市大其力。 药品屡禁不止，产量连创新高，联合国与当地政府开展的代替种植工作在当地各方势力以及药品带来的巨大利润之下进行的举步维艰，最终，天朝下场，通过包括振兴当地经济，跨国合作执法等一系列明暗之中的手段，终于遏制住了药品产业的势头，现如今，曾经沾满了铜臭与血腥的罪恶之地，已经变成了风景宜人的旅游城市。 当然，这只是浮于表面的繁华，是浮出海面的冰山一角，海面之下，罪恶永存，自始至终，药品与地方武装力量的阴云，仍然笼罩着这片土地，为这片土地渲染着难以言说的神秘。 “所以说，这里是个烂人窝？”听着米哈尔的讲述，AK轻翘着眉毛问道。 “没有天生的烂人，AK，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拖着沉重的黑色行李箱，米哈尔摇着头道：“绝大部分时候，人没有权力选择自己出生在哪来，也没有权力选择要怎样活着，那些人一开始或许只是想出人头地，他们没考虑过是非善恶，等到那些没死的熬出头了，却也已经被这片地方给捆住了，追求金钱与权力的同时，也会被金钱与权力捆绑，等再回头，即便你不想往前走，那些东西也会推着你走，哪怕你明知道前面就是悬崖，至于剩下的，他们只是被裹挟了而已。” “可这不妨碍他们是一群烂人。”AK耸着肩膀道。 “对，你说的没错...”米哈尔点了点头，轻声附和道：“这不耽误他们是一群烂人。” “好吧，把话题绕回来...”见米哈尔把话题越聊越远，AK轻挑着眉毛道：“说说那个什么恶人村吧，你之前不是说那里是金三角的老恶棍们开会的地方吗？我们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住宿？你觉得那帮家伙会同意我们这两个外来人在他们的会议桌上睡觉吗？” “我说过，大其力已经从药窝变成名义上的旅游城市了，那个恶人村也一样，作为大其力外唯一一个比较成规模的镇子，你既可以把它看做是大其力的一部分，也可以将它从大其力之中独立出来...”面对AK的疑惑，米哈尔沉声解释道：“名义上，这里受缅甸当局掸邦政府治下的大其力政府管辖，但实际上，这里要相对独立的多。” “为什么？”AK有些好奇的问道：“三不管地区的烂规矩这么多？” “因为那里鱼龙混杂，虽然那些上个世纪的大人物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但这并不妨碍周边的武装分子将那里视作圣地，他们依然会遵循那些老东西的习惯，偶尔跑来这里谈些事情...”稍微顿了顿，米哈尔继续道：“然后，因为这些家伙喜欢在这里碰头，所以你还能在这里看到国际刑警，联合国情报人员，以及周边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 “好家伙...”AK轻声调侃着道：“这是毒窝变成特务迷城了？” “没那么夸张，但也可以这么理解...”米哈尔神色有些微妙道：“金三角已经不是当年的金三角了，大其力也不是当年的大其力，但恶人村还是那个恶人村，谈不上原汁原味，但确实藏着不少恶棍。” “然后我们要去这种地方住宿？”AK眉头微蹙着道：“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你就不担心安全问题吗？” “放心，只不过是金三角的一个小镇而已，没什么是值得实力评定A级的军火魔女AK小姐担心的...”面对AK的担忧，米哈尔轻笑着道：“而且，我在那边认识一个不错的家伙。” “不错的家伙？”神色有些微妙，AK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 “当然，我不然你以为我告诉你的那些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花时间了解这种事的人？”抬起头，望着土路的前方，米哈尔沉声道：“那家伙是我在服役期间认识的，是天朝那边的军人，现在退伍了，在这边开了一家小旅馆，当然，这是对外面的说法，实际上，他好像是天朝有关部门插在这里的钉子。” “看来你和他关系是真的很好...”AK嘲讽着道：“他连这种事都敢告诉你。” “他能告诉我就说明他的身份在当地不是秘密，相信我，在这种地方，自爆身份不仅不会影响到工作，反而还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米哈尔摇着头道：“也正是因为足够干净透明，所以他那家小旅店经常会有各国的情报人员去住宿，据说之前他那里貌似连CIA的人都住过。” “情报工作做成这样，我是不是有些过时了？”半晌的纠结后，AK神色变得有些纠结，正在她疑惑着为什么现在的情报人员和她认知中的KGB一点都不一样时，就见眼前的林间小路豁然开朗，顺着山坡一路向下，一座规模不大但却依山傍水的破落小镇暴露在了面前，与此同时，一旁拖着行李箱的米哈尔转过头，沉声对AK道：“看，这就到了。” 顺着越来越宽的土路向下走着，终于踏进了小镇之中，不得不说，即便是背靠大其力，这里依旧显得非常的落后，除了那道横贯小镇通向大其力的公路以外，其余路面全部为土路，即便是跑过一辆三轮车也能尘土飞扬，而这土路的两侧，遍布着低矮的楼房，最高的也就不过三四层，看上去颇有年代感，在这之中，有超市，也有餐馆，再向后便是普遍只有一两层那么高的居民用房，排列的可谓杂乱无章，而一张张看上去有些黑瘦矮小的亚洲面庞则穿着有些破旧的服装，踩着拖鞋，或行走或站立，散布在这杂乱之间。 “这地方可真破...”抬起手来驱散被扬起的灰尘，无视着周围那带着几分好奇的隐晦目光，AK环视着周围，耸着鼻子道：“我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忍忍吧，便宜，考虑到友情价位，说不定还可以更便宜...”拖着行李箱，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走在了前面的米哈尔指着前方那栋鹤立鸡群的四层小楼道：“来，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踩过土路，留下一长串鞋印与行李箱滑轮带来的辙痕，很快，米哈尔便到了那旅店的门前，单手将行李箱提起，上了有些裂痕的水泥台阶，米哈尔推开沾着透明胶带的玻璃门，挤出一张热情笑脸，正准备对柜台后的老朋友打声招呼以方便后续阐述自己囊中羞涩需要打折住店的需求，却不料，柜台后，藏在涩情杂志封面后的男人漠然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冰冷冻人的死人脸。 Chapter-3.冤 家 路 窄 与作为旅游城市而闻名的大其力不同，大其力外的恶人村对于本地人而言有着诸多的避讳，这里风景谈不上美，交通也不够便利，寻常的游客很少会靠近，拜其所赐，李夜行守在旅馆柜台后整整三天，没有等来一个客人，好在，旅馆的背后有着天朝的支持，并不需要依靠客人来盈利，而李夜行也乐得清闲，所以，当听到推门声时，李夜行多少有些不悦。 满心不情愿的将视线从杂志上那比基尼美女的古铜色肌肤上移开，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抬起头，只见旅馆的门口，立着一个体格如熊一般健壮的男人，他一手扶着沾着透明胶布的玻璃门，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看上去相当不轻的黑色行李箱，此刻，那男人正死死的盯着李夜行，表情满是说不出的惊愕，甚至还有点惊恐。 怎么回事？不是住店的？为什么不进来？ 还有，这家伙这是什么反应？ 等等...这张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尸体般无光的眼眸暗含着阴翳一点点眯起，李夜行下意识的微微前倾起身体，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对方是谁，正当他疑惑着，就见一个与男人穿着同款情侣装的金发女人忽然从男人的背后冒出头来，那女人不轻不重的推了男人一下，同时用俄语道：“堵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啊？” 说着，女人抬起了头，将视线越过了米哈尔的肩膀，看向了柜台后的李夜行，下一秒，女人也跟着愣住了。 另一边，总觉得眼前这对男女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直到那金发的女人开口，说出流利的俄语，李夜行才猛地绷紧了神经，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家伙了！ 一个半月之前，椿州市外城的棚户区，那对来自R国的契约魔女雇佣兵！ 其实，第一时间没能记起对方的脸还真不能完全怪罪李夜行，要知道，棚户区里可是没灯的，那天夜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乱打一气，李夜行还真没留意对面这两个长什么模样，如今，一听到那个魔女的说话声，李夜行终于想起来了。 柜台后没有枪，米哈尔没有枪，AK随时可以变出枪，但绝不能在大街上，一时间，旅馆一楼的大厅里，李夜行和来自星期五的雇佣兵组合大眼瞪小眼，气氛竟有几分尴尬。 “请问，这里还有空房间吗？”也不知是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米哈尔在AK诡异的眼神中鬼使神差的问道，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于是他连忙摇着头道：“要是没有空房间，我和我妻子可以换一家。” “别特么说俄语！”一边把眼睛瞪得老大，一边用胳膊肘使劲的顶了两下米哈尔的后背，AK咬着牙，嘴唇不动着提醒道，虽然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AK可以肯定，柜台后那个熟悉的年轻亚洲脸，绝对不是米哈尔口中的老朋友！ 不，或许某种意义上说，确实算是老朋友... 不同于因为那一夜黑灯瞎火而没能看清对方长相的李夜行，米哈尔和AK可是看过李夜行照片的！那张尸体一样的脸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想记不住都难！ 真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金三角？！等等，之前米哈尔好像说过，这家旅店的老板是天朝安插在这里的钉子，既然对方出现在了这里，那可不可以理解为，眼前这张死人脸其实就是为天朝当局工作的？ 想到对方可能是天朝的公务人员，AK的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她可不想在难得的假期中为自己和米哈尔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正当她轻轻拉扯住米哈尔的衣角，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带着米哈尔离开时，就见坐在柜台后挂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忽然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九幽恶鬼似的微笑。 “有...”操着熟练的俄语，李夜行咧着嘴角道：“全是空的。” “果然还是算了，这镇子灰尘有点大，对皮肤不好，我们还是直接去大其力吧...”还没等米哈尔回话，就见AK讪笑着摆了摆手，她正想拉扯着米哈尔离开，忽然间，就听一个娇嫩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用伦敦腔道：“凡人，你和谁说话呢？” 下一秒，伴随着阵阵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着黑裙，双腿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娇小少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下了楼，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她那头柔顺的银发看上去有点蓬乱，在发觉李夜行正挂着诡异的笑脸盯着旅馆门口之后，她也跟着李夜行转过了头。 绀紫色的眼眸扫过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的米哈尔，银发少女的脸上多出了些许疑惑，她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可又想不起对方是谁，可当看清了米哈尔身后的AK，帕拉克莉丝也跟着愣住了。 虽然认不出那天那个被自家奴仆打的像死狗一样满脸是血的雇佣兵，但认出那个浑身挂满了大炮和枪口的奇怪魔女还是很轻松的。 嘴角自白嫩的小脸上一点点向着两侧翘起，弧度竟与李夜行完全一致，看着站在门口的米哈尔与AK，背负着魔神王别西卜之名的混沌魔女帕拉克莉丝微笑问道：“真难得，这一定是来住店的客人吧？” “那是...别西卜？”看着站在旅馆一层楼梯口的帕拉克莉丝，米哈尔的神色越发凝重了。 “没错，是她...不过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她那不停覆盖在皮肤上的魔力溢散...好像被控制住了...”眼睛缓缓睁大，倒映着帕拉克莉丝那邪恶至极的微笑，AK一脸难以置信的轻声喃喃道：“她...好像契约了。” 那个魔神王别西卜？！契约了？！和谁？！ 看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那副高度同步的笑脸，隐约间，米哈尔觉得自己好像猜到答案了。 见鬼了，不是说那个魔神王别西卜有着触之即死的特性，绝不可能契约吗？那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恍然间，米哈尔精神忽然一震，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先前教会会铤而走险雇用自己和AK，要知道，教会可是追杀了别西卜几百年，好不容易才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封印住别西卜的力量，让她丧失了继续逃亡的能力，如果别西卜成功契约，解开了封印甚至变得更加强大，教会绝对无法接受！ 可是，为什么教会会知道天朝有人能与别西卜契约？这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而且，既然李夜行与那位魔神王别西卜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不管一个半月前教会想要在天朝做什么，他们都已经失败了？如果失败了，为什么外界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教会也好，天朝当局也好，两者之间的处理是不是有些低调过头了？ 女马的，当初只知道自己撤出之后教会与天朝当局之间肯定会有一场好戏，却没想到，这场戏好像有些精彩过头了！ Chapter-4.货 币 换 算 逃，似乎逃不掉，往前走，那便是万丈深渊，站在小旅馆的门口，一时间，米哈尔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么？还不进来？挡在门口，都妨碍生意了...”另一边，见米哈尔与AK脸色惊疑不定，脚下好似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还未等李夜行说话，就听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的催促道：“难不成你们还想让本座亲自去请你们？！” 看了看笑的像具尸体一样的李夜行，又看了看脸上收起笑意，神色越发阴沉的帕拉克莉丝，最终，米哈尔做了决定，在AK惊讶的目光中，他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带着AK来到了旅馆一层的柜台前，与李夜行隔着柜台对视着，片刻的沉默后，他用流利而标准的汉语沉声道：“请给我来一个空房间。” 拿起有些劣质的圆珠笔，在有些陈旧的木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李夜行桌子旁那一摞废旧杂志下掏出一本装订粗糙的小册子，将其翻开，露出一张空白的表格，在飞快的登记上时间之后，他反手将翻开的小册子推到了米哈尔的面前。 见李夜行示意自己看表格，米哈尔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见表格除了刚刚写上的时间以外，便只剩下了一个个留着大片空白的房间号，顿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米哈尔的心头。 好家伙，姑且不谈真的全是空房间，眼前这家伙...还真成了旅馆的老板了？ 见李夜行似乎并不打算带着帕拉克莉丝发难，米哈尔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几分，在冷静的思考过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忧可能有点多余，毕竟这家其貌不扬的小旅馆，其背后的运营者可是天朝的政府部门，换句话说，原则上讲这里是严禁私斗的，想必李夜行也不至于趁着他半夜睡觉时跑上楼去用枕头闷死他。 虽然有些过节，但安全基本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视线从空白的表格上扫过，选择了方便直接跳窗逃走的二楼，同时还不忘盘算着房间与楼梯间的安全距离，几秒后，米哈尔伸出食指轻轻敲了敲空白表格上的小方块，对李夜行沉声道：“我们订206号房间，时间三天。” “诚惠...”直接拿起圆珠笔来，在206后的小方块里画了个叉，李夜行咧着僵硬的嘴角道：“一千四百四十元。” 微微松了口气，米哈尔转过头，对着身后的AK笑了笑，示意对方安心，然后便用俄语报上了住店的价格，AK见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抓出了一把硬币和纸钞，那是之前兑换的泰铢，据说其在金三角范围内，尤其是大其力一带基本算是万能货币。 接过AK递来的纸钱，米哈尔数了一下，两张500泰铢的票子，四张100泰铢的票子以及四枚10泰铢的硬币，刚刚好，于是他将一大把钱推上了柜台，等着李夜行给他房间钥匙，却不料李夜行只是低下头扫了一眼柜台上的钱，然后便重新抬起了头，迎着米哈尔有些疑惑的目光，他嘴角咧的更加愉快了。 “不要泰铢...”将钱重新推回到米哈尔的面前，李夜行垮着张死人笑脸道：“要美元。” 顿时，米哈尔的脸色僵住了。 “米哈尔，他说什么？”站在米哈尔背后，听不懂汉语，只能看见李夜行将米哈尔递上去的钱又推了回来，AK微蹙着眉头问道。 “他说...要美元...”转过头，米哈尔神色有些纠结道。 “美元？”有些没搞清要领，AK下意识的问道：“这一千多泰铢换算成美元应该是多少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相比起AK，米哈尔显然更能理会李夜行的精神，他沉声对AK解释道：“这家伙，他要一千四百四十...美元。” “我靠！”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AK下意识的抬高声调道：“你这家伙怎么不去抢啊？！” “注意你的音量，小姑娘...”AK说话声只是大了一点，就见站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厉声道：“你这是和本座的奴仆说话的态度吗？！” 自身实力其实并不差，再加上是个暴脾气，AK哪受过这种委屈？肺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她转过头，正想和帕拉克莉丝好好掰扯掰扯，在感受到帕拉克莉丝那隐隐向外溢散的浑厚魔力之后，她果断怂了。 算了，没必要，真没必要。 “那个...朋友，兄弟，咱们之间，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在意识到应该不会出生命危险之后，米哈尔反而要镇定得多，看了一眼在帕拉克莉丝的威势下果断收声的AK，他凑到柜台前，双臂压着木质的柜台，低声对李夜行道：“我和你，没有原则上的对立，之前那档子事，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且算来算去你们也没吃亏不是吗？最后被收拾的最惨的可是我，不仅雇主的钱没拿到，还白挨了你一顿打...” 教会付了佣金这件事，米哈尔自然是不会告诉李夜行的，横竖没法从李夜行那张脸上看出半分表情变化，他只能试探着道：“不如，把这一页揭过去如何？以后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说着，似乎是想要加重自己身上的筹码，米哈尔沉声道：“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你很清楚这家旅馆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短暂停留，还是彻底接手了天朝在这边的工作，但是，这里不比天朝境内，作为天朝那边的人，很多事情你不能出面，你需要像我，或者说我们这样的人来替你做事情，你能明白吗？” 实际上，米哈尔此行虽然没带多少钱，但还真不至于在一千美元上与李夜行斤斤计较，比起那一千美元，他更在意的是李夜行的态度，和有着各个国家背景的情报机关不同，米哈尔所在的星期五是一个高度独立的雇佣兵组织，虽然与各大势力关系都还不错，也经常会接到来自各个国家隐秘部门的委托，但严格意义上讲，星期五并不具备官方背景，也正是以为如此，星期五内部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准则：千万不要随便和麻烦的家伙结仇。 很显然，李夜行这人就属于麻烦的家伙，虽然没搞清具体职务，但他绝对有着天朝官方的背景，还契约着一个连教会都没有料理掉的S级大魔女，最为要命的是，李夜行明显很记仇！米哈尔可不会愚蠢到认为这一千美元是用来平事的，今天李夜行能多收他一千美元，那就意味着明天李夜行可能会直接给他和AK乃至整个星期五使绊子添堵！ 抛完了自己的筹码，米哈尔便微皱起了眉头，静静等待着李夜行的回复，而另一边，李夜行似乎对米哈尔的说法并不感冒，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僵持，在这漫长的对视过后，终究是米哈尔败下了阵来，拿出手机，神色微冷，他正准备和星期五内部的某个管账四眼反应一下状况，忽然间，就听身后的玻璃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用有些生涩的俄语惊讶道：“哎哟，这...这不是杜卡列夫吗？有些时日没见了啊” Chapter-5.通 货 膨 胀 伴随着突然自门口传来的说话声，旅馆一楼的怪异气氛终于被打破，与李夜行对峙着的米哈尔微微一愣，随即转过了头，只见有两女一男正挤在小旅馆的门口，男人XX站在最前面，单手扶着沾着透明胶带的玻璃门，而剩下的两个女孩则站在门外的台阶上，透过另一侧那灰蒙蒙的玻璃门向屋内张望着。 灰色的长发自背后扎成柔顺的一束，湛蓝色的眼眸似湖泊般镶嵌进如玉一般的俏脸，女孩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却被束缚进了纯白色的背心，外面套着淡蓝色的轻薄长袖防晒衣，顺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向下，是一条带着白色人工划痕的淡蓝色超短牛仔裤，两条玉腿自裤腿下笔直的伸出，而那双玉足则踩在亚麻色的高跟绑带凉鞋之中。 这是典型的夏日装束，在白人女孩那渗透自骨髓的成熟气质之中添上了一抹符合着年轻外表的活泼，与恶人村乃至整个金三角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与此同时，女孩左右手中那装着不知什么重物的陈旧布袋，更是将这种违和感又加深了几分。 如果将左侧的女孩比作一杯成熟而醇香的红酒，那右侧的亚洲女孩无疑更适合冰冻过后瓶子上浮着水雾的苹果酒，那女孩留着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同样高挑，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带着淡淡冷意的面庞，她的五官间似隐隐有一份削瘦，细腻雪白的脖颈上挂着银色的项链，身上一套纯黑色的修身连衣短裙，暴露出纤细的藕臂与刀削似的雪肩，两条修长而笔直的玉腿自裙下探出，被黑色的连裤袜包裹着，于脚踝处被收拢进一双挂着金属圆环的黑色高跟短靴中。 两个美人自是难得一见，不过对于见惯了魔女的米哈尔而言倒是谈不上多惊艳，倒不如说，正是因为那两个站在门外台阶上的美女，所以才显得那个单手扶着玻璃门的男人看上去格外的突兀，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亚洲男人，留着黑色短发，上身穿着白色的大背心，下身套着灰色大裤衩，两条毛腿自肥大的裤管下伸出，若不细看，旁人怕是很那察觉到小腿上那紧实的肌肉，只因为那双踩着破烂凉鞋的脚实在是过于显眼。 看气质，倒是完美的融入了金三角这片土地，只不过那略显白净的皮肤又和这一带人特有的黝黑肤色不太相同，年龄的话，大约四五十岁，但那张脸却又莫名的没有多少皱纹，只不过此刻，那张带着几分惊讶的娃娃脸看上去有些凄惨，眼角下一大片淤青不说，下巴上还贴着一块大药布，活像是刚刚打过群架，在手术室门外等着老大做开颅手术的社会小青年。 “尹！”一眼便认出了这家旅馆真正的老板，米哈尔下意识的喊着对方的姓氏，紧接着，他便神色有些怪异道：“你这脸...” “哎呀，让人给打的...”被叫做“尹”的男人讪笑着挠了挠头，一边走进旅馆的一楼一边笑着道：“昨天在台上和一个打泰拳的小子玩，差点让人家给打死，真的，拳怕少壮啊。”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和年轻人玩这个？”见熟人靠了过来，米哈尔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紧接着，似乎是才想起自己的麻烦来，他回过头，隐晦的看了一眼李夜行，然后便凑到了对方的耳边，小声嘀咕着道：“尹，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小子怎么回事你还用得到问我吗？”一提起李夜行，尹立马来了兴致，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挂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又看了一眼李夜行身旁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帕拉克莉丝，他嘴角勾着一丝莫名诡异的弧度，轻笑着对米哈尔问道：“让人家打惨了吧？” “你都知道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米哈尔小声嘀咕着问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也不怕告诉你，小李就是来接我班的，他的档案我一周前就看过了，你接了教会的单子上门和人家打架，还他女马打输了，这些玩意全写在人家的档案里了，当战绩供着呢...”面对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米哈尔，尹有些意味深长的轻笑道：“这事，我可得好好和你掰扯掰扯，那天也就是你跑得快，但凡你晚跑个二十分钟，我们都给你抓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哪都别去了，在部门的监狱里蹲到死吧。” “所以你这是要把我抓回去？”挤出一丝有些难看的笑容，米哈尔低声问道。 “抓你？得了吧，你觉得我这里一年要接待多少挂着通缉的危险人物？抓你们这种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来...”尹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过，你来了这件事，我得和部门那边知会一声，这是职责所在，至于他们想怎么处理，那得看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米哈尔心里多少有底了，虽然他确实是走了一趟天朝，但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天朝那边估计也懒得真玩命处理他，于是他继续道：“好了，这件事先不谈，尹，我觉得你的帮帮我...” 说着，米哈尔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夜行，见李夜行全程没有插话，只是挂着一张死人脸，他低声对尹道：“我想住店，就三天，这小子要收我一千四百多。” “没错啊...”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现在咱们这一天四百八，通货膨胀了嘛，咱这也涨价了。” “不是泰铢，是美元。”见尹似乎没搞清楚状况，米哈尔低声提醒道。 “哦，美元啊，那是通胀的有点厉害了...”听到米哈尔的话，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笑着道：“可是，这事我说了不算啊。” 说着，尹朝着李夜行的方向努了努嘴，轻笑着对米哈尔道：“现在，人家才是这里的老板，收多少钱，人家说的算，我跟着插什么嘴啊？” 就在米哈尔跟着尹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嘀咕着时，刚刚还站在门外石阶上的两个女孩也走了进来，黑色头发的倚靠着墙壁立在了一旁，双手盘在胸前，看着米哈尔与AK的眼神之中满是狐疑，而灰色头发的则将手中的两个破布袋全部放在了木质的柜台上。 “尹先生带我们去了周围的超市，日用品店还有市场，我买回来了一些蔬菜和水果，夜行，我想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市场看一看，绝对惊喜...”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快步凑到李夜行的身旁，环住了李夜行的手臂，灰发的女孩转过头，一边与李夜行一同看着不停聊着什么的米哈尔和尹一边轻声问道：“那位先生，看起来像是R国人，刚刚好像在抱怨你多收了他的钱，难道他是你的熟人吗？” “是啊，熟人呢，六月香...”没等李夜行回答，就听立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那一夜，他们可是趁人之危，把我和凡人给打惨了...虽然最后还是被凡人给狠狠的修理了一顿就是了。” “是‘星期五’的那对雇佣兵？”闻言，黑发的女孩眉头微皱，眼眸之中多了一丝寒霜般的冷冽。 “白小姐您知道吗？”见白慕青忽然搭话，六月香轻声问道。 “略有耳闻，毕竟‘星期五’也算的上是臭名昭著的超凡雇佣兵组织了，只要拿得出钱，他们谁都可以对付，之前，他们就接受过教会的雇佣，想要对付别西卜小姐，只不过，中间出了李夜行这个变数...”白慕青微蹙着眉头沉声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 “原来，是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六月香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更是翘起了一道危险的弧度，转过头，看向米哈尔和AK，她轻笑着柔声道：“如此看来，这是非常难得的客人呢，作为李夜行的正妻，我想我有必要...认真对待。” Chapter-6.新 官 上 任 小旅馆一层，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啪的一下就吵起来了，很快啊。 没办法，从六月香说出那句“正妻”开始，两人的争执便在所难免，一时间，小旅馆这狭小的一层空间乱做了一团，米哈尔和尹正不停的掰扯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操着带有浓重英伦腔的E国话相互阴阳怪气，听上去就跟念诗一样，AK被夹在两伙人之间，两伙人都不说俄语，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干瞪眼，立在一旁的白慕青眉梢微微抽搐，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身为纷争的暴风眼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李夜行，却不料李夜行似心有灵犀一般也看向了她，那张经典款式的死人脸上，竟透着几分生无可恋。 今天是李夜行抵达金三角，正式接任金三角大其力地区相关工作的第三天。 因为考虑到自己以及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的各种问题，身上藏着不少小秘密的李夜行想要在扯部门大旗的同时尽可能远离部门，至少不能总待在部门的眼皮子底下，而部门上层关于金三角方面的工作调度建议，无疑给了李夜行一个绝佳的机会，讲道理，这件事本没有定下，毕竟在部门眼里，李夜行绝对算的上是青年才俊，不仅天赋异禀，而且年轻有为，若是好好栽培，一定会有机会前往更大的舞台，接过老一辈人的接力棒，在这个常人所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继续发光发热。 奈何，李夜行是个问题儿童，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他的问题太多了，浑身上下都是不稳定因素，在是否对李夜行进行提拔甚至让他进沪上乃至上京的问题上，上京方面的部门高层意见并不统一，毕竟，不追究李夜行的责任，亦不追究李夜行那些连藏都懒得藏的秘密已经是看在其确实有可能对超凡力量不知情后所做出的最大妥协，直接让他进上京，这太危险了！ 好在，李夜行并没有让上京方面为难，对于去金三角接班这件事，他主观上表现的非常积极，积极的让负责椿州方面事务，一直希望李夜行能去上京发展，扛起时代重担的于山城有些没法接受。 就这样，李夜行去金三角的事情被定下了，而负责接引李夜行的，正是他的老搭档，来自沪上分部的白慕青。 和李夜行一样，白慕青也被调职了，虽然主观上白慕青对部门的调动绝对配合，对部门交予的任何工作都能做到百分百严肃且认真的对待，但李夜行看得出，对于来金三角长期工作这件事，这位精英主义的大小姐多少有些不情愿。 就这样，李夜行将关于自己成功变成国家公职人员的事情删删减减修修改改之后通知了远在东北海城的父母，然后便退掉了椿州的租房，事实上，李夜行并不需要烦恼搬家的问题，他本人的衣服不多，里里外外只有几件，除了电脑以外，便没有什么大件，一个大背包足以装下，至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这两个甚至连衣服都不需要，魔女的魔力可以幻化成两套服装，一套是平日的常服，比如帕拉克莉丝的黑色连衣裙与六月香的蓝色长裙，而另一套就是战斗用的解放灵装。 不得不说，从各种意义上讲，魔女的能力都方便的不得了。 退掉房子，带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踏上全新的职业生涯，在与白慕青在接近边境的南方城市明州会和后，三人跟着白慕青一起离开了天朝，进入了缅甸，然后通过缅甸抵达了金三角的大其力，在这里，李夜行终于见到了他那个准备回国养老的前辈。 前辈姓尹，全名尹建国，部队出身，据于山城说两人曾是战友。 和看上去像条老狐狸的于山城不一样，尹建国是个非常随和坦荡的人，乍一看完全不像是国家公务人员，或者说，待在金三角太久，见惯了三教九流，他多少沾上了些金三角地区特有的味道，在这里，他经营着四份小产业，一家小旅馆，一间早餐铺，都在恶人村，剩下的便一家两层小餐馆与仓库出租，都在临近的大其力。 小旅馆是国家支持的，早餐店是尹建国自己支起来的，至于小餐馆和仓库，这是某位大佬送给他的，那位大佬同样来自天朝，甚至同样来自东北，他早些年靠武装力量发家，现在转型成了商人，在金三角地区有着相当不俗的影响力，在大其力有整整两条商业街。 大佬的名字叫王天化，是李夜行前世的老大。 这一世初入金三角时，带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李夜行跟着白慕青一起被尹建国引见着见了王天化一面，还一起吃了顿午饭，期间西装革履的王天化还和李夜行说了不少客套话，大意就是“咱们都是为国家办事的，有麻烦只管吱声”，搞得李夜行浑身不自在，毕竟，在李夜行的印象里，王天化始终是那个穿着背心大裤衩，提着八一杠，一言不合就要干碎别人亲女马的精壮汉子，而眼前这个，不仅穿的人模狗样的，而且发福的厉害。 仔细想想，李夜行便释然了，他前世离开金三角的时候是2003年，而穿越来的时间已是十几年后，就连他自己也一度用不惯智能手机，对于李夜行，离开金三角好像还不到五年，可对于王天化，时间已经过去了快要二十年，或许...二十年能改变一个人很多吧？ 见过了地头蛇，就该正式上岗了，坐着车，离开了大其力，很快，李夜行便来到了所谓的恶人村。 实际上，对于恶人村这个因周边国家禁药行动而诞生出来的小镇子，李夜行并不算陌生，毕竟前世时他可是这里的常客，每次王天化来和人吵架时他都要伴随左右，时不时还会发展成火并，只不过他前世还在金三角时“恶人村”这个说法传的并不广，似乎只有某个泰国那边的势力喜欢这么叫，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这名字竟然已经传开了，一时间，坐在车子上于颠簸之中望着窗外树木的李夜行心中竟还有些期待，毕竟，这种感觉就像回了老家一样。 然后，李夜行便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沾了旁边大其力高速发展的光，十几年的时间，恶人村扩大了整整两圈，从一个村镇傻傻分不清的小山坳彻底发展成了一座看上去穷兮兮的小镇子，只不过，变大了的恶人村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恶人，只剩下了一大堆普通生活着的小老百姓，黑瘦黑瘦的当地人们看似淳朴，实则眼中又藏着几分小小的狡黠，生活节奏也是异常缓慢，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就像天朝的偏远农村一样，即便是到了现在，李夜行都有些没法习惯。 对于李夜行而言，短短几年，却物是人非，一时间，哪怕是如他这样的粗线条，也忍不住心生几分感慨。 时代...终究是变了。 Chapter-7.工 作 日 程 对于李夜行而言，重返金三角与离开时似乎只过去了仅仅几年，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金三角已经发展了将近二十年，变化非常巨大，这就意味着，李夜行的老一套在这里已经行不通了，他需要重新去熟悉这片他曾经洒下过青春与热血的土地。 姑且算是初来乍到，抵达恶人村之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住处，作为在金三角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油子，尹建国除了旅馆之外还有自己的房子，就在那间早餐铺的楼上，在将白慕青安置好之后，众人便一起跟着尹建国来到了旅馆，这里是国家驻扎在境外的情报站，既可以为各个部门的情报人员提供休整场所，亦可以协助他们进行物资调动，与此同时，还可以凭借其特殊的属性搜集新的情报，考虑到这是一个明桩，让李夜行这种已经暴露了身份的部门人员接任，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这里既是李夜行的住处，也是李夜行的新工作岗位， 简单收拾了住处，将自己以及两个女孩安顿下来，李夜行便开始了走街串巷，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要摸清地形，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问题，不同于天朝的二线城市椿州市，临近金三角大其力的恶人村显然要小得多，整个小镇子里算得上公路的也就只有通向大其力的那一条，仅仅用了不到一天，李夜行便已经对这里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知。 虽然地盘大了，但核心格局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骨子里那种味道，虽然到处都是普通人，但那些小巷子里，依然藏着些见不得光的阴湿味道。 相比李夜行，同出部门的白慕青事业心要重得多，趁着李夜行走街串巷的功夫，她一直都在询问尹建国关于工作方面的各种问题，不过显然，对于白慕青这一条条早在出国之前就系统罗列好的问题，尹建国有些回答不来，看那一脸莫名的样子，他怕是连白慕青的工作定位都有些搞不清楚，按照尹建国的说法，自恶人村旅馆这颗钉子由暗转明，包括他本人在内已经经历过三任旅馆老板，而他是做的最久的那一个，十几年来，他从没听说过还有给旅馆老板配个秘书的。 李夜行带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住进旅馆，白慕青住在旅馆土路正对面的两层小楼，而前任旅馆老板尹建国则搬去了自己的早餐铺子等着回国，众人先安定下来之后，李夜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自家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在旅馆的大床房上辗转腾挪，不得不说，把两张单人床拼成三人床之后，运动空间一下子就大了很多，整个运动过程也变得更加舒适流畅。 或许是因为空间足够大，亦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缘故，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格外放得开，不仅如此，她们似乎还生出了某种怪异的竞争心理，从被动到主动再到被动，主攻局势错综复杂，攻守位置反复易手，两只魔女一边享受着快乐一边还要疯狂对线，不仅把联合作战搞得像是吵架，还硬生生把午夜活动拖到了晨练，当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微笑着挤在一起相拥而眠，坐在床边看日出的李夜行竟罕见的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啧，魔女的肉体强度还真不是盖的，就按照这种力量速度还有持续时间，对人类女人来说恐怕已经具备生理破坏力了，搞不好会进医院甚至出人命的那种，对于魔女而言却只是刚刚好，她们甚至还有余力吵架！ 继眼看着帕拉克莉丝全力一拳把大半个小土丘轰上天之后，李夜行于床笫之间，对魔女的非人力量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没有睡觉，只是帮两个女孩拉好被子，盖住隐隐露出的香肩与小脚，李夜行直接下了楼，开始了第一天的工作，不得不说，这份新的岗位仔细想想还挺怪的，没有员工手册也就算了，考虑到李夜行精通多国语言，甚至连上岗培训都跟着省了，对于工作上的指导，前任老板也只是表示“只要会数钱就行，剩下的都在暗格的电话本里，等到时候你自己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就这样，整整一天，旅馆没有迎来一个客人，倒是白慕青和尹建国前后来过一趟。 上门之后先是闲聊了几句，白慕青随口谈了谈部门上的安排，然后，她便隐晦的提了提李夜行那一看就经受过严苛训练的过人能力，似乎是想要从李夜行的嘴里套出话来，奈何李夜行本就是闷葫芦，有事没事都不说话的那种，白小姐自讨没趣，只能冷着脸离开。 相比于白小姐，尹建国就下的要接地气的多，提着豆浆油条进门的他第一眼他便看出李夜行昨晚进行过高强度的鏖战，在对着李夜行竖起大拇指之后，他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李夜行是否还住得惯，然后便表示可以带着李夜行四处转转，在发现李夜行似乎兴致不高之后，他也没纠缠，只是留下了手里的吃食，还表示以后可以多照顾照顾他早餐店的生意。 送走了两波客人，两只醋坛子魔女还挤在一起睡着，李夜行闲来无事，从背包里掏出了笔记本电脑，果断开始码字，或许是因为回到了金三角，心有感触的缘故，李夜行码字的效率要比平时高出不少，一时间竟忘了吃饭，直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揉着眼睛一前一后的下了楼，他才猛然惊觉，该做饭了！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需要常住的缘故，旅馆的一楼有着自己的厨房，而且前任老板尹建国显然还保持着军旅生涯时留下的习惯，将厨房收拾的非常整洁，这让李夜行特别的舒服，在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当成看板娘摆上柜台之后，他从冰箱里取出尹建国搬走后留下的食材，开始埋锅造饭，炒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硬要说哪里不满的话，那大概就是厨房里的大米吧，当地的大米似乎与国内的米不太一样，李夜行有些吃不惯。 就这样，闲来无事便码字，到了时间就生火做饭，休息时点根烟，看看尹建国订阅的那些奇怪杂志，然后听凑过来一起看了杂志的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就哪种身材更好这个问题吵得没完没了，很快，李夜行上岗手的第一天在闲适之中悄然度过，或许是因为前一夜玩的太野，当晚大被同眠的三人相当默契，没有多说一句话，盖上被子倒头便睡，得益于此，第二天，除了帕拉克莉丝赖床以外，李夜行和六月香起的都很早。 简单收拾之后便下了楼，打开门锁开始工作，一大清早，尹建国便和白慕青一起上了门，说是想带着李夜行四处走走，购置些用得到的东西，见李夜行好像不太想挪屁股，自诩为女主人的六月香主动请缨，欣然同行，一时间，旅馆一楼又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 心绪平静，又不想太早工作，闲来无事的李夜行为自己点了一根烟，打算看看杂志打发时间，也不知看了多久，伴随着开门声，下意识的以为六月香回来了的李夜行抬起了头，然后便看到了一张莫名熟悉的东欧白人脸。 没想到接任之后，旅馆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一组老熟人，诚如镇魔司那位契约着猴子魔女的陈姓俏和尚所言：缘，妙不可言。 Chapter-8.解 决 方 案 最终，直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对完了线，米哈尔也没能从尹建国那边得到些有用的建议。 对于米哈尔的问题，尹建国的态度很清楚，这里已经不归他管了，原则上讲他没有权力左右李夜行的处理方式，不论是多收了钱，还是日后要找米哈尔乃至星期五的麻烦，哪怕是日后把米哈尔给活剥了，那这都是李夜行自己的问题。 “不过，你也多少悠着点，这事，我不推荐你追究的太死，能揭过去最好还是揭过去，毕竟你初来乍到，光眼前的事情就要处理好长一阵子，犯不着再给自己得罪人...”话虽如此，但也不能真让李夜行肆无忌惮的乱来，尹建国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后脖颈，一边龇着牙扭动着脖子一边对李夜行道：“而且，做事之前得多想，你的档案我看过了，我不知道你之前到底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那身通天的本事是哪来的，但现在开始，你就是国家在外面的门脸了，这不仅仅意味着你有麻烦的时候国家会给你撑腰，还意味着你闯下的祸，可能要别人来替你担...” 丝毫没有避讳米哈尔，尹建国直接对李夜行道：“简单点讲，你在这边把人的得罪的太死，地球另一边的部门外勤组可能就要跟着遭殃。” “我们只是做私人安保的...”如果可能的话，米哈尔显然不想把威胁摆在和李夜行的谈判里，听到尹建国那极端露骨的论调之后，他立刻沉声道：“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我们不会和大国政权对撞，这不明智。” “总之，这事还是看你自己...”没有在意米哈尔，尹建国笑着耸了耸肩道：“来吧，小李，这姑且算是你的上岗考核，现在，摆出了态度来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嘴角含笑，只是那笑容阴气森森，仿佛是在等李夜行摔碗为号，白慕青和尹建国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好奇，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处理方式非常期待，米哈尔的神色有些凝重，从第一次与李夜行碰面开始，他就知道这小子脑子绝对不正常，在权衡利弊方面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唯独AK是真的搞不清状况，她只知道旅馆里的气氛有些糟糕。 坐在木质柜台后，手指在涩情杂志封面的黑色比基尼上轻轻敲打，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之中却如同钟声鸣响，挂着张死人脸，与米哈尔默默的对视着，半晌后，李夜行沉声开口道：“三天，一千四百四十泰铢。” 虽然心有不悦，六月香永远不会质疑李夜行的决定，转过头，她微眯着眼睛注视着米哈尔与AK，如湖泊般湛蓝色的眼眸之中虽没了杀气，但却依旧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倒是帕拉克莉丝缩了缩身子，一脸失望的小声嘀咕着道：“凡人，你怎么这么没劲...” 相较于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的淡然处之，白慕青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惊讶，她不太敢相信，那个在去E国之前就已经盘算好该怎么给外国同行收尸，甚至一见面就讹诈了五十万美元的李夜行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尹建国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对着一旁的米哈尔挑了挑眉毛，示意事情解决了，不过细看之下，却又能从他的眼中察觉到一丝淡淡的失望，之前初见李夜行时，他就觉得简直是人中龙凤，绝对非常适合这片土壤，可现在，李夜行拿出的态度有些太...中规中矩了。 不是说中规中矩不好，中规中矩就意味着不容易犯错，但这里不是国内，这里是金三角，是鱼龙混杂的大其力外围，在这里，中规中矩的办事反而可能会要了人命，不是自己的命，就是外勤组同事的命！ 当然，得到回复之后，最高兴的还要属米哈尔，他很清楚，这完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李夜行愿意按照原价收费，就意味着李夜行愿意把这一页揭过去，以后不会找星期五的麻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快步回到柜台前，笑着对李夜行伸出手道：“朋友，非常感谢您的理解，相信我，您会获得来自星期五的友谊，以后如果有麻烦，您可以...” 话说到这，米哈尔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只有他一人维持着伸手的姿势，自始至终，李夜行都挂着一张死人脸，完全没有握上来的意思。 “哈哈，看来李先生似乎不太习惯握手...”悻悻的将手收了回去，米哈尔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问道：“所以，我们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你我这一页，揭过去了...”迎着米哈尔的目光，李夜行眼神阴翳着沉声道：“你的魔女和我的魔女，这一页，没揭过去。” 此话一出，旅馆台前的一楼瞬间重回寂静，隐约间，气氛似乎比之前还要凝重了几分。 “李先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米哈尔一点点将脸上的僵硬笑意收起，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凝视着李夜行那对阴翳如尸体般的眼睛，他用汉语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简单...”嘴角一点点掀起了诡异的弧度，那笑容就仿佛是被尸僵所定格，将那阴翳的视线从一脸莫名的AK身上扫过，李夜行沉声道：“你的魔女，我的魔女，打一场，去后山，就现在。” 此话一出，本已沉寂的气氛瞬间再度沸腾了起来。 “卧槽...”下意识的挑起眉毛，摩挲着被大药布包裹着的下巴，难掩惊讶的尹建国轻声嘀咕道：“看走眼了，这路子可他女马不是一般的野。” 相对于一脸惊讶的尹建国，白慕青反倒是淡然了许多，在她看来，李夜行如此干脆的妥协了才叫奇怪，如此处理，反倒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或者说，很有李夜行的个人风格。 “凡人！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啊！真不愧是本座的奴仆！甚得本座欢心！”另一边，在听到李夜行的话之后，帕拉克莉丝再度兴奋了起来，娇俏小脸上的失望更是一扫而空，反倒是六月香没什么表情变化，她依旧微眯着眼睛，樱唇轻启道：“所以说，夜行这一页就这样揭过去了？真遗憾...” “不行！这个坚决不行！”下意识的将AK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米哈尔激烈的摇着头，如一头发怒的熊一般对着李夜行急声道：“你可以提别的条件，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似乎是觉得米哈尔的反应很有趣，李夜行的话难得的多了起来，迎着一脸怒意的米哈尔，他咧开嘴角冷笑着回复道：“你我之间，是战斗，揭过去，没问题，她们之间，是欺凌，趁人之危，没道理。” Chapter-9.私 下 权 衡 人类与魔女若是能够契约，就证明两人之间建立着超乎寻常的亲密关系，亲密到随时可以为了对方牺牲，米哈尔与AK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是战友，是兄弟，也是爱人，他绝不可能让AK去和一个实力达到全盛时期的S级魔女战斗，这是送死！ 立在一旁，看着自家契约者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还突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旁听不懂汉语的AK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米哈尔的肋下，微蹙着眉头低声问道：“那家伙和你说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听到AK的问题，米哈尔下意识的想要把AK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却见AK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哦，原来问题出在我身上。” 说着，AK转过头，无视着表情越发焦急的米哈尔，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这家伙会俄语的吧？说说吧，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陪她打一场...”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李夜行指了指身旁脸上挂着邪异微笑的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用俄语对AK道：“打了，以后就是...朋友。” “哦，那敢情好啊...”眉毛微微挑起，AK耸了耸肩膀道：“什么时候？” “就现在。”李夜行沉声道。 “没问题...”AK点了点头道：“场地呢？总不能在这里打吧？” 见对方如此坦荡，李夜行多少有些意外，倒是米哈尔猛地转过了头，双手抓着AK的肩膀，一边摇晃着一边眉头紧皱道：“蠢娘们！你他女马是不是疯了！” “别闹，我是认真的...”挥臂推开米哈尔摇着自己肩膀的手，AK转过头，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帕拉克莉丝，然后低声对米哈尔道：“别那么紧张，他们不会杀我。” “谁来保证？！”米哈尔急声问道。 “用不到保证，米哈尔，你冷静一点...”或许是因为能够理解这种关心则乱的心情，AK隐晦的扫了一眼等待着结果的李夜行，然后便压低着声音，耐心的对米哈尔解释道：“我们双方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希望能把之前发生在天朝的事情给揭过去，防止以后彼此给彼此找麻烦，如果他真的想要弄死我，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那小子，他已经给了台阶了，我们只管下了就好...” 说着，AK耸了耸肩，一脸轻松的微笑道：“星期五成员自己惹得麻烦，得自己解决不是吗？再说，不就是挨打吗？又不是没挨过打...” “可你没挨过S级魔女的打...”米哈尔小声嘀咕着道。 “那个...小子，记不住你叫什么名字了，总之，只要陪着那位别西卜小姐打一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对吗？”无视着一脸纠结的米哈尔，AK转过头，嘴角勾着爽朗的弧度，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这个人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说话算话的。 “那一千四百四十美元能换成泰铢吗？”AK接着问到。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搞不明白，为什么AK的关注重点在这里？ “没办法嘛，之前在老挝输掉了一大笔钱，咱们也不富裕啊...”似乎是看懂了李夜行眼神中的那一抹微妙情绪，AK讪笑着解释了一番，随即，她便挺直着腰板，转过头对李夜行身旁的帕拉克莉丝道：“不过，还真是期待啊，真正的S级魔女，鼎盛时期的别西卜到底会有多强？我还真蛮好奇的。” “凡人，她说什么啊？”听不懂俄语，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来小声对李夜行问道。 “她说她要狠狠的揍你一顿。”李夜行面无表情的翻译道。 “哦吼？！要狠狠的揍本座一顿？！”被绀紫色瞳仁所包裹着的瞳孔瞬间缩小，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娇俏的小脸上更是升起了几分慑人的狂气，迎着面带爽朗笑容的AK，她冷笑着揶揄道：“看来，上次的交手为东欧来的小姑娘建立了不小的自信心啊，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总觉得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虽然不懂俄语，但白慕青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所以说，这件事算是定下了，对吧？”直到双方全部达成共识，一直旁观着的尹建国才拍了拍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凑到柜台前，低声对李夜行道：“正巧，我知道一片不错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前提是动静小一点...” 动静小一点吗？ 想要动静小点，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个S级魔女火力全开，视效和音效可绝对不是盖的，就算附近的山坳再怎么远离大其力和湄公河对岸的泰国，也架不住一长串的音爆，当然，李夜行很清楚，尹建国的话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一会打起来的时候别下死手，差不多得了。 对于这件事，李夜行心中自有分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帕拉克莉丝宰了那个R国来的魔女，说到底，虽然来金三角就是为了在扯部门大旗的同时尽可能与部门保持一定距离，但李夜行终究是带着工作来的，一出门就得罪一群满世界跑的雇佣兵，这划不来，一旦星期五那边真的出于报复心理对驻扎在其他国家的外勤人员做了什么，李夜行的处境会变得很尴尬。 当然，以上还只是外力因素，抛去这部分而言，或许是因为前世做过几年雇佣兵的缘故，所以李夜行对这个名叫“星期五”的超凡雇佣兵组织有些好奇，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可以和米哈尔以及AK保持联系，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好了，既然已经定下了，那就趁现在把问题解决吧，等一会，AK和别西卜小姐跟我走...”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尹建国双手撑着柜台，让屋子里的人将视线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环视四周，然后轻笑着问道：“除此之外，有人想观战吗？” “我去。”白慕青直接直起了身来，神色清冷着道，作为李夜行名义上的搭档，她有必要对李夜行身边契约魔女的力量有一个系统的认知。 “我也去...”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六月香凑到李夜行耳边轻声道：“夜行，我和帕拉克莉丝小姐之间的约定，你是知道的，我要先去熟悉一下场地。” 除开六月香和白慕青，米哈尔自然是一定要去的，他担心AK会出问题，反倒是李夜行依旧挂着张死人脸，看上去完全不打算抬屁股。 “怎么？你不去？”见李夜行一动不动，尹建国有些意外。 “旅馆里，需要有人留守。”李夜行沉声道。 “说的倒也是...”尹建国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先等在这吧，反正我估摸着真正打起来花的时间还不够来回赶路的。” Chapter-10.简 单 粗 暴 说心里话，李夜行其实并不在意这个旅馆里到底需不需要有人留守，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去。 并非不关心帕拉克莉丝，只是附近的山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还得走一段山路，为了看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而来回折腾两趟，这在李夜行看来挺无聊的，既然那个R国的魔女已经把自己此行的意义定义成了挨打，那她必然不会出全力，即便是亲自去观战，得到的情报也没有多少参考意义，至于帕拉克莉丝会不会失手打死人，李夜行完全不担心，因为六月香在一旁守着呢，或许帕拉克莉丝会失去分寸，但六月香绝对不会。 既然完全没有去的必要，那为什么要去？眼下这帮家伙该打架的打架，该观战的观战，小旅馆里难得清静，为何不趁此机会多码几个字来？省的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回来之后半天一小吵一天一大吵，围着左右叽叽歪歪的没完没了。 对于自家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李夜行还是挺矛盾的，一方面，他确实很...放不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但另一方面，这两个家伙相互阴阳怪气起来时那念诗似的英伦腔调属实有些折磨李夜行的大脑。 将倒扣在桌子上的涩情杂志合拢，放在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后进入桌面，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一边胡乱翻着保存过后的文档一边思考着自己从E国回来之后在体能训练的方面是不是有些懈怠了？这件事可挺严重的，毕竟为了把原身那具拉胯的身体练成现在这样，李夜行可没少下功夫。 总之，不能把时间和精力全都耗在跟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多人运动上，该针对恶人村做一套全新的体能训练计划了，不过在这之前，好不容易出了国，回到了金三角，是不是该给自己好好弄把枪了？ 前世时，在购置武器装备方面，李夜行有着自己的渠道，只是这一世恐怕很难联系上，而且，李夜行需要的不仅仅是原型枪，他还需要改造枪支使用的工具和配件以及一个可供试射击和校准的靶场，靶场的问题，在金三角尤其是恶人村这片地方不难解决，关键是前面的那一大堆东西，对于现在的李夜行而言颇有些难搞，毕竟很多玩具，在普通市面上有些难找。 不，也许不是特别的难搞，今天的客人里，不就有一组雇佣兵吗？如果所料不错，那个R国佬，他肯定会和前世的自己一样有自己的装备渠道，今天过后，说不定可以问问他。 我都帮他省了一千美元了，这种小忙他总不至于不帮吧？ 将策划着让自己老婆打别人老婆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认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重大难题的李夜行满意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心情舒畅，就连那张死人脸也多了几分柔和，打开文档，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他一边吸着一边微微抬起头，思索了片刻，待香烟只剩下烟蒂，他便将烟蒂按进烟灰缸里，把双手摆放在键盘上，开始了自己的例行工作。 一时间，旅馆的一楼只剩下了噼噼啪啪的键盘声。 实际上，就和李夜行猜想的一样，帕拉克莉丝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施虐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李夜行才刚刚写完一章，正抽完了烟准备码第二章时，旅馆的门便被再度推开，打头的依旧是尹建国，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意，随后便是扬着下巴一脸舒爽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和往常一样，嘴角起着柔和的弧度，让人有些看不通透，而白慕青在进了旅馆之后忽然吸了吸鼻子，脸色随即便冷了下来。 至于负责挨打的佣兵组，他们是最后进门的，此刻，AK正挂在米哈尔的背后，双腿被米哈尔固定在肋下，两臂顺着米哈尔脖颈的两侧自然垂落，虽然看不到什么外伤，但却莫名显得灰头土脸，不仅那柔顺的金发变得有些杂乱，就连蓝色的眸子也没了之前的神采，看上去就跟被玩坏了一样。 背着AK，米哈尔看向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的沉默后，他他掂了掂背后的AK，防止AK从他的背后滑脱，然后缓步走到柜台前，沉声对李夜行道：“钱已经付过了，我的房间钥匙呢？” 没有说话，只是垮着一张死人脸从抽屉里取出了标号为206的小钥匙，李夜行随手将钥匙顺着柜台推到了米哈尔的面前，却发现米哈尔因为双臂抱着AK的大腿而没法去接，见状，一旁的尹建国立刻凑了过来，他拿起钥匙，笑着对米哈尔道：“没事，我帮你开门。” 说罢，尹建国便转过头，拿着钥匙朝着一旁的楼梯走去，米哈尔见状，立刻跟上，只是到了楼梯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住了脚步，转过头，与柜台后的李夜行对视着，他沉声问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对吧？”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复，米哈尔神色复杂的转过了头，背着AK上了楼梯。 直到米哈尔的沉重脚步声跑到了头顶，李夜行才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了一脸骄傲的帕拉克莉丝，虽说那个毛子魔女确实没死，但米哈尔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思来想去，他只能把怀疑的目光投到帕拉克莉丝的身上，他很怀疑帕拉克莉丝到底对那个毛子魔女做了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其实没有对她做什么，我甚至连灵装都没有解放来着...”努力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却又压抑不住嘴角的上扬，在察觉到李夜行目光之中的怀疑后，她耸着肩，嘴角勾着邪恶的弧度道：“我只是在六月香喊了开始之后，直接把魔力压成一团朝着那个东欧魔女的契约者丢过去了而已...” 说着，帕拉克莉丝用食指轻压着自己的樱唇，眨着绀紫色的眸子一脸恶趣味道：“既然都不能出全力，那还不如一击解决，与其让她东躲西藏，还不如逼着她硬接我的攻击，让我想想，那一发如果她不肯硬接的话，爆裂开的魔力应该能让直径半公里内所有的树木全部枯死吧？她的那个契约者是绝对来不及闪避的。”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聪明的处理方式...”一旁，难得对帕拉克莉丝发表些正面看法，六月香轻笑着附和道：“并没有让那位小姐受伤，只是强行透支了对方的魔力，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那位小姐恐怕三天之内是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只不过，这个手段，好像有些恶劣过头了...”倚靠着墙壁，双手盘在胸前，白慕青神色有些复杂道：“外面的世界，我不清楚，反正在九州的土地上，我们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契约者对契约者，魔女对魔女，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让魔女用契约者的性命去威胁另一个魔女，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忌。” Chapter-11.充 分 认 知 李夜行接手的旅馆，光看外表的话十分破旧，与本地建筑的画风基本相同，这旅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是在有些掉色的蓝色挂牌上写着大大的“ဟိုတလ်”，在那下面则是用小写字体标注的“โรงแรม”和“旅馆”，不过，外表再怎么普通，其本质也是天朝为外勤部门提供便利的前哨站，内部布置自然不会太差，不仅干净整洁，而且设备齐全。 站在明亮的二楼走廊里，看着尹建国用钥匙打开206号房间的房门，米哈尔直接钻了进去，虽然门梁足够高，完全不至于撞到背后AK的脑袋，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弯了弯腰，待到了床边，他小心翼翼的将AK放在白色的大床上，眼神之中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还好吗？”迅速坐在床边，握住AK的手，他微微俯着身低声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种问题，对于魔女而言是毫无意义的，毕竟魔女与人类的身体构造完全不一样，甚至说，即便是魔女与魔女的身体构造都不尽相同，但米哈尔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出来，毕竟，他从没见过AK变成这副模样。 眼球缓缓转动，倒映出米哈尔那张关切的脸，AK努力的翘起嘴角，嗫嚅着嘴唇想要说话，只不过，从她唇间吐出的并非言语，而是嘶哑的呜咽，就好像因喉咙被烧干而说不出话了一样。 “别担心，杜卡列夫，只是魔力透支而已，看着吓人，差不多今晚就能开口说话了...”站在一旁，见米哈尔脸色难看，尹建国笑着道：“当然，如果想要自由行动，恐怕还得再花点时间，估计最多也就三天。” 说着，见米哈尔似乎仍不放心，尹建国轻笑着道：“别担心，你们可以住的再久一点，这笔钱我可以帮你出，毕竟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朋友。” 神色有些阴沉，坐在床边的米哈尔转过了头，看向了面带着笑意的尹建国，半晌后，他忽然用汉语问道：“你不怕吗？” “怕？怕什么？”尹建国轻笑着反问道。 “刚刚在山上时，别西卜朝我丢过来的那个东西，你不害怕吗？”见尹建国似乎想要装傻，米哈尔沉声道：“AK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可是脸色都变了，很明显，她就是想要用我来逼迫AK硬接那东西，一旦AK没接住，除了别西卜以外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我想如果卡拉什尼科娃小姐没有接住的话，死掉的应该只有你。”片刻的沉默过后，尹建国耸了耸肩道。 “别再装傻了，那玩意的破坏范围肯定大的吓人！不然AK完全可以带着我逃掉！没必要硬接！”眉头微微皱起，米哈尔沉声道：“既然AK明知道那玩意极度危险却还是选择了硬接，那就说明一旦那玩意炸开了，或者是怎么样来着，我们就死定了！” 有过在信号旗特种部队服役的经历，也曾接受过R国情报部门的培训，本人更是契约了一个强大的A级魔女，对于世界另一侧的事情，米哈尔不可谓不了解，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法理解，为什么别西卜手中丢出的那个黑乎乎的玩意能让AK如临大敌？为什么仅仅是顶住那东西就足以让AK透支魔力？明明那玩意看上去只有玻璃弹珠大小！ 按照米哈尔的认知，魔女所使用的力量越是强大，其释放的魔力量便越高，动静便越大，能让一人成军的AK魔力透支，那该是多么庞大的魔力！可实际上，别西卜只是随手甩出了个什么东西！ 第一次亲眼见到见S级魔女出手，米哈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星期五那个四眼仔说S级魔女与S级之下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一旦实力评定到达了S级，常识便不再适用了！ 而且眼下，透过别西卜的这次出手，米哈尔还能看到些许别的东西... “契约魔女相互战斗时不对对方的契约者出手算是所有超凡者都会遵守的潜规则，不得不说，别西卜会满怀着恶趣味直接对我出手，这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迎着面带笑意的尹建国，米哈尔沉声道：“而且，别忘了，魔女与人类能够契约，就说明两人不论是在性格上还是在思维上都有着极高的相性...换句话说，你的那个接班人绝对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他是个危险分子！” “我当然知道他是危险分子，连你都能收拾了，他不危险谁危险？”尹建国耸着肩膀道：“再说，你一个雇佣兵，有资格说别人？” “我指的不是力量，而是思想，能契约这种无序且极端恶趣味的魔女，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米哈尔沉声道：“第一次撞上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你们那个部门的人，以为他和你我一样是军人出身，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用力量去武装无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会养出这种怪物，那小子到底是哪来的？镇魔司？天朝的政府难道不是一直希望周边的局势可以稳定下来吗？为什么把他放在这里？嫌这里不够乱？” “我他女马上哪知道？”似乎是被米哈尔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给问烦了，尹建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看了一眼微开着的门，转过随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大母脚趾挂着破拖鞋，他眉头微皱着道：“多了我也没法告诉你，毕竟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我手里能看到的这份档案都不是完整的...” 说着，尹建国皱起了眉头，咧着嘴巴，抬起手来一边用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嘴唇一边道：“反正，这小子不是从部队那边下来的，也不是从镇魔司那边出来的，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之前在国内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上京那边非常的重视，而之前接手他的人是我当年的老战友，那个倒霉的，猴精一个，讲闲话时屁事一堆，问他点有用的他是多一句都不说！” “即便是在你们那边保密度也很高吗...”米哈尔轻声喃喃着，神色有些凝重。 “谁知道...”尹建国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说法，就是说这小子能耐大，但是又太麻烦，所以上头不太想让他待在国内，想把他派出来做点事。” “这种人你们一般不都让他们跑外勤吗？”米哈尔有些疑惑着问道：“为什么放在这里了？” “外勤跑过了，办成了一件大事，问题是身份暴露了...”尹建国沉声道：“反正都暴露了，放到这来，估计正合适...” 正说着，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尹建国正视着米哈尔的眼睛道：“杜卡列夫，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多的我不说，反正这小子的事，部门这边压下去了，那帮十字教神棍那边也没开口，你懂我意思吧？” “明白，这种事说出去没有好处...”米哈尔点了点头道：“关于你这个接班人的事，消息不会流到星期五以外。” “不，你还是没明白...”轻轻摇了摇头，尹建国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那边也别声张了，这是为你好。” Chapter-12.文 化 冲 击 对于米哈尔的想法，李夜行自然是无从得知，他只知道，和那个神秘雇佣兵组织的矛盾已经揭过去了。 快到中午，最先离开的是白慕青，毕竟她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尹建国似乎与米哈尔聊了些什么，很久之后才下楼，摩挲着下巴上的大药布，他一转头，便看见柜台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左一右的在李夜行两侧挤成了一团，而被挤在中间的李夜行则挂着张死人脸，双手放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只是那动作断断续续，走走停停，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宁。 或许是因为心情完全不在码字上的缘故，听到尹建国的脚步声，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了头，与尹建国对视了起来，于是，挤在李夜行两侧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也跟着转过了头，齐齐看向了尹建国。 被色彩各异的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尹建国没来由的想到了田鼠。 “杜卡列夫那边的事，姑且算是解决了，你和别西卜契约的事情，他不会告诉星期五那边，因为卡拉什尼科娃小姐行动不便，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所以我估摸着他们大概会住个五六天左右...”向李夜行说着佣兵组的状况，尹建国轻笑着道：“超过三天之后的房钱，你就别跟他们要了，记在我账上吧，杜卡列夫说昨天他和卡拉什尼科娃小姐在老挝那边的赌场输了一大笔钱，经济有点紧张。” 对尹建国的说法没有什么异议，李夜行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于是，两旁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也下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一时间，尹建国只觉得这三个好像更像田鼠了。 “还有个事，我得和你说一下...”抛去脑袋里的奇怪念想，见李夜行没有异议，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楼梯，然后低声对李夜行道：“咱们这个工作，说是搞情报搞支援，其实本质上就是去接触三教九流，你在这里，和什么人都得接触，和什么人的关系都不能太差，所以，把握做事的尺度很重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李夜行好像有些不明白，尹建国索性直接解释道：“今天别西卜小姐的举动吓到杜卡列夫了，现在他正在质疑这里的安全性。” 话说到这，李夜行便稍微明白了一点，毕竟刚刚白慕青才说过，为了防止契约者暴毙的状况，契约魔女之间的战斗一般都是契约者对契约者，魔女对魔女，魔女直接对对方的契约者出手算的上是大忌讳，但仔细想想，李夜行还是有些疑惑，因为白慕青说这是九州的规矩，之前六月香还对帕拉克莉丝的处理表示了称赞，这不就说明西方世界应该没有那么多规矩吗？ 而且，说到底，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李夜行就不想认可，战斗不就是为了赢吗？不就是为了杀掉对方吗？既然可以这么简单，那为什么非要契约者对契约者，魔女对魔女？为什么不能交叉着来？直接让契约魔女互相追杀对方的契约者，看谁的契约者撑得更久不行吗？ 另一边，见李夜行眼神阴翳，没什么反应，尹建国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看出来了，李夜行和别西卜都是野路子，而那个作为李夜行女友一起跟来的蔷薇之王，看之前观战时她那张笑盈盈的脸就知道，这绝对也是个不好相与的狠角色！ 毕竟，能当着契约魔女的面爬上契约者的床，这可不是寻常手段... “算了，我看你不是不明白，你是不想明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尹建国沉声道：“总之，我个人建议，你今天抽空去和杜卡列夫聊一聊，缓和一下关系，相信我，这对你今后的工作没坏处。” 听到尹建国的话，李夜行点了点头，力度比之前大了几分，看上去竟意外的诚恳，这不奇怪，毕竟李夜行还惦记着让那个R国佬帮自己弄点新玩具呢，即便是尹建国不提，他一会也得上楼去。 “行，这事先这样，然后再和你说个事...”见李夜行反应不似作假，尹建国微微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簇拥在李夜行身旁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然后便对李夜行问道：“别西卜和格里菲斯小姐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开打？” “早晨吧，毕竟已经熟悉过场地了...”六月香轻笑着道：“在新一天的开端，将日后的事情全部定下来，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哦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穿上女仆装了吗？”虽然汉语说得磕磕绊绊，但听基本还是可以听懂个八九不离十，隔着李夜行，帕拉克莉丝转过头，咧着嘴角道：“不过，没关系，蔷薇之王，因为本座也很期待就是了...” “只是期待是没用的...”嘴角挂着微笑，六月香微眯着眼睛，轻捂着樱唇道：“我可是在出国之前，就已经把别西卜大人需要使用的项圈买好了，非常漂亮，别西卜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哦对了！我甚至还为别西卜大人准备了情趣狗耳发卡呢，一个和别西卜大人的发色一样是银色，另一个和别西卜大人的灵装颜色一样是黑色，别西卜大人，您究竟更喜欢哪个颜色呢？” “等等，项圈和狗...狗耳发卡？姑且不谈那是什么东西，你和我从E国回来之后明明都没有出过门的对吧？！”似乎是被六月香的阵仗给吓到了，帕拉克莉丝嘴巴微张着，下意识的睁大了绀紫色的眼睛，但下一秒，就仿佛是想通了什么，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在虚张声势对吧？”嘴角微微翘起，只是看上去莫名显得有些不自信，帕拉克莉丝强颜欢笑道：“好手段去，蔷薇之王，本座差点被你骗到了，本座是知道的，你这几天可全程都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呢！你根本没时间出门料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并没有哦，别西卜大人，六月香是不会骗您的...”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而深邃，就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六月香轻捂着樱唇微笑着道：“看样子，您还不知道人类已经发展出了一种叫做‘网络购物’的东西吧？” “哈？！那是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问道。 “是通过网络就能足不出户也能购物的新技术...”六月香微笑着道：“只要拿出手机点一点，购买的东西就会有人专程送货上门呢。”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购物？！”仿佛是收到了什么文化冲击，帕拉克莉丝脸色都变了，情急之下，她转过头，一边摇着怀里李夜行的胳膊一边急声问道：“凡人！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吗？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样的购物吗？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话说到一半，帕拉克莉丝便闭嘴了，因为她发现，李夜行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 Chapter-13.梅 开 二 度 李夜行的表情当然奇怪了，李夜行都快要麻了。 作为一个前世混迹过金三角以及东欧地区的雇佣兵，李夜行在南征北战之中掌握了多国语言，不过，刚刚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之间的对话，他一句都没听懂。 女仆？项圈？情趣狗耳发卡？虽然有点邪门，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也不算是不能理解，李夜行又不是没见过玩的更开放的，关键重点是最开始的那一句... 你们两个，明天早晨要干什么来着？ 见被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夹在中间的李夜行一脸迷惑，尹建国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问道：“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她们没和你说？” 说？说什么？ “说过的！”抱紧着李夜行的胳膊，绀紫色的眼眸与笑盈盈的六月香对视着，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刚刚从E国回来时就和夜行说过了，本座和这头又银荡又下贱的脂肪母猪必有一战！” “哎呀，您可真会说笑，即便是中世纪的老鼠也该知道，魔女是没有脂肪这种东西的，我只是自诞生之初就一不小心把能够展现雌性魅力的地方给生长成了夜行最喜欢的模样呢，可能这就是造物主的偏爱吧...”虽然脸上依旧绷着熟悉的微笑，但肌肉却莫名显得有些僵硬，明明没有血管这种东西，但六月香的太阳穴还是暴起了青筋，面对着帕拉克莉丝的言语冒犯，她反唇相讥道：“倒是您，娇小的魔神王大人，向您这样棱角分明的坚硬身体，就算抱在怀里怕是也只会觉得不舒服吧？” 说到这，同样抱着李夜行胳膊的六月香直接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在将李夜行的手臂隔着衣物镶嵌进雪峰之间的同时还进一步拉大了与帕拉克莉丝的身高差距，眼看着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没了血色，她不再言语，只是轻蔑的勾起了嘴角，眼神中那一抹被俯视角强化了的蔑视更是溢于言表。 “哈？！别逗了！穿上高跟鞋之后你都快和凡人一样高了吧？！哪有男人会喜欢你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把床铺压垮的大只母猪啊？！凡人明明更喜欢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你却还是恬不知耻的带着你那堆油腻肥肉像只发情的母兽一样一边叫着一边在凡人的身上爬来爬去！你以为本座的奴仆是喜欢你吗？！他只是在可怜你罢了！” “真不愧是年龄比我还要大的中世纪老古董，乍看还以为是一条银色的幼犬，虽犬齿参差，但老老实实闭嘴的话姑且也算得上是可爱，谁知实际上脑容量却和老鼠没什么区别，污言秽语更是如传播在肮脏水渠里的疫病一样惹人厌恶，夜行见您被教会的人追杀，好心救下了您，您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还厚着脸皮插手我与夜行的真挚爱情，魔神王大人啊，不要以为能够爬上夜行的床是因为夜行有多爱您，您才是被夜行怜悯着的那一个！” 女人吵架，男人头大，纵使左耳声线稚嫩娇脆，右耳朵线柔腻甜美，被夹在中间的李夜行还是有点顶不住，伴随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的腔调已经从英伦腔向着李夜行也无法听懂的遣词与读音渐行渐远，就如唱诗一样，眼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的吵架内容已经从针对出身与过往经历的言语侮辱逐渐转向对彼此床笫之姿的恶意丑化，李夜行却仍在纠结最初的那个问题。 的确，这两只早晚要打一架，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 “为什么是明天？”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在他看来，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的战斗，再怎么也该等到他彻底稳定下来之后，为什么这两只这么急着打架？帕拉克莉丝性格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六月香，她可是个思想成熟的女孩，她怎么会跟着帕拉克莉丝一起胡闹？ “为什么...是明天？”一旁，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六月香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惊讶道：“夜行的意思是，现在就分个胜负吗？” 很明显，爱情使人脑残，与帕拉克莉丝吵上了头的六月香会错意了。 “本座倒是不介意...”帕拉克莉丝恶狠狠道：“虽然没像那头银乱母猪那样卑鄙下贱提前准备好女仆装，但本座可以宽宏大度的允许她在没有准备好女仆装的情况下提前服侍本座。” “不必顾虑，魔神王大人...”转过头，将浑身的重量拼命挤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就好像巴不得要和李夜行融为一体一样，六月香轻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不仅仅是您的项圈与发卡，就连我的女仆装，我也已经提前准备妥当了。” “哦吼？！倒是本座把你看扁了...”想要学着六月香的模样挤压李夜行，却因身材平板外加用力过猛而把李夜行压的面部肌肉不停抽搐，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原来你已经连自己败北后的惩罚道具都准备好了吗？看来你很清楚你赢不了本座嘛。” “别误会了，魔神王大人，这套女仆装，不管胜负，我都会穿给夜行看的，我不仅会穿给夜行看，还会穿着给夜行做的，毕竟，这套衣服可不是谁都撑起起来...”用蔑视的眼神与阴阳怪气的言语再度嘲讽了帕拉克莉丝的身材，六月香轻笑着道：“而且，在涉及到夜行的问题上，我是不会输的，等明早的战斗结束，我们的幸福小家会分成三个阶级，分别是夜行，夜行的爱妻女仆以及只能被用链条栓在床边，一边看着女仆和夜行夜夜欢爱一边哭着乞求残羹冷炙的宠物狗...” “本座杀了你！母猪！杀了你！立马就杀了你！” “来吧，魔神王大人，让我看看您这小巧玲珑的身子里到底装得下多少力量？” “那个...停，停一下，两位可爱的小姐，请让我说句话...”老实说，自踏入隐秘之后，尹建国还从没见过魔女争风吃醋是个什么光景，眼看着两只魔女隐隐有些没完没了甚至要压不住火气当场武斗的架势，他连忙抬起双手轻轻向下按了按，示意双方暂且休战，直到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隔着李夜行干瞪眼，他才对李夜行道：“总之，就是这个情况，刚刚下山的时候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说明天会在后山，也就是今天别西卜小姐和卡拉什尼科娃小姐战斗的那片地方切磋一番，看样子她们之前是没告诉你，现在你应该是知道了。” 是啊，知道了，以这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说一下，明天你们的那场，我就不去了，这是你家私事，我在一边看着不合适，白小姐那边倒是没表态，她去不去观战我就不太清楚了，至于路怎么走，反正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应该都能记住...”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暗示自己不会窥探李夜行家两个魔女的秘密，随即，尹建国讪笑着提醒道：“还有就是，老规矩，差不多得了，两个S级魔女要是真玩命互掐那动静还不得跟大闹天宫似的？所以，你们明天记得尽量小声点，最好是点到为止。” Chapter-14.脱 离 战 场 叮嘱完李夜行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之后，尹建国也离开了，如此，除了住在206的佣兵组房客以外，便只剩下了李夜行和一大一小两只魔女。 “夜行...”没有了外人，六月香的动作又变得亲昵了几分，她凑到李夜行的耳边，一边轻吐着潮热的气息一边柔声问道：“你觉得，明天的第二轮比试，谁会胜出呢？” 第二轮比试？为什么是第二轮？难道还有过第一轮吗？ 哦，想起来了，是那个杀人料理比赛吧。 “当然是我会赢吧！”见六月香的小手好像要作怪，不停摸索着李夜行的上衣下摆，好像随时准备钻进去，帕拉克莉丝直接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单手撑着李夜行胸膛的同时也完美的葬送了六月香的企图，无视着六月香那不断跳动的眉梢，她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再怎么说，我也是被教会讨伐七百年，留下了赫赫凶名的大魔女，反观六月香，除了召集喽啰组建了一个完全没法看的结社以外，好像就完全没什么名气了。” 见自己一手组建的夜影魔道会被帕拉克莉丝称作是“完全没法看的结社”，六月香的俏脸上罕见的生出了一丝愠色，就这样，继尹建国离开之后，两只魔女的第二轮争吵要开始了，而被夹在中间的李夜行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抬起双臂，一左一右环住了两只魔女的纤腰，而被环住了腰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就仿佛没有感觉到李夜行的小动作一样依旧争吵着，可彼此却又配合着默契的挪了挪身子，双双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在了李夜行的怀中。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李夜行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双臂，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倚靠着椅背望向了头顶的日光灯，那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少了一丝阴翳，多了一抹思索。 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之间的战斗，谁会赢吗？ 这可不是料理那种完全可以靠嘴巴打分的比赛项目啊... 老实说，对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到底有多强，李夜行的心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毕竟他对魔女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这件事完全没有概念，当初椿州市的棚户区里，AK蹂躏被封印的帕拉克莉丝时，他在一旁忙着放倒那个R国佬，那个教会鸟人欺负被封印的帕拉克莉丝时，他又在忙着和那个肌肉神棍雨中互殴，等到与帕拉克莉丝签订契约，解放了对方的力量之后，李夜行早已没了力气，对那一战唯一的印象就是被打飞的教会鸟人像炮弹一样轰飞了半个小土包。 在这之后，便是正式加入部门的E国之行，在面对没有解放灵装的B级魔女时，李夜行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对方才刚解放灵装准备使出真本事，便被六月香直接送走了，至于后来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同迎战那个特拉修斯时，李夜行正忙着让一个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A国佬闭嘴，等他办完了事，那边的战场已经步入了尾声，他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一大堆开着蔷薇花的藤蔓，拼成了一个碧奥兰蒂似的怪物，紧接着，一颗黑洞落地，什么都不剩了。 事后，回国的帕拉克莉丝曾在餐桌上提过一嘴，说对战特拉修斯时她和六月香打的其实都挺随意的，看六月香没有反驳就知道，帕拉克莉丝没有吹牛，她说的是实话，那个特拉修斯强归强，但对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而言也只是战斗到最后阶段时才展现出危险性来，而且还没来得及好好表现表现就被突然掀了底牌的两人一起送走了。 总而言之，可供对比的对象实在是太少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说那坨由藤蔓拼成的巨型植物就是六月香的底牌，那她很可能真的会输给帕拉克莉丝，毕竟，帕拉克莉丝的魔力似乎和其他魔女的魔力不太一样，对一切生灵有着极强的排斥作用，真的打起来的话，六月香的藤蔓很可能会被帕拉克莉丝的魔力克制住，换句话说，在吵架上略胜一筹的六月香，在战斗上很可能要被帕拉克莉丝给压着打。 “所以，夜行觉得到底谁能赢下明天的战斗呢？”怀中，或许是厌倦了与帕拉克莉丝高强度的争吵，最终六月香抬起头，看向了思索着的李夜行。 “对啊，凡人，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另一边，见六月香将吵不出结果的问题丢给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立刻瘪着小嘴附和着问道。 思绪被女孩们的问题所打断，李夜行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只见一大一小两只魔女都在注视着他，眼神中满是对他口中答案的期待，而这种期待，让李夜行感觉有些犯难。 这种时候该怎么回答？觉得会平局？这好像太敷衍了一点，两边怕是都不会满意，那么该怎么回答呢？客观点还是主观点？低情商还是高情商？ 低情商：我觉得帕拉克莉丝的赢面更大。 高情商：你们现在就去试试呗。 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忽然低下头，飞快的在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樱唇之上各轻轻啄了一下，还未等两个女孩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便猛地直起腰来，反身将两个女孩丢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 “午餐时间...”无视着脸上写满惊讶的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李夜行一边头也不回的走向厨房一边沉声道：“我去做饭。” “夜行，你这还真是...我该说你狡猾好呢？还是该说你可爱好呢？”轻捂着留有李夜行余温的嘴唇，一时间，六月香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而帕拉克莉丝则直接将对这答案的不满写在了脸上，顾不上先前口口声声说六月香浑身无用脂肪，她直起腰板来，压着六月香柔软的身子，将小脑袋探过六月香的肩膀，对着李夜行的背影眉头紧蹙着喊道：“凡人！你这算什么回答啊？！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别压着我，你僵硬的身体弄疼我了！” “你以为我看得上你这身无用脂肪吗？！再说，既然嫌弃我身子硬，那睡觉时就不要总抱着我！每天早晨一睁眼就是你那张脸！讨厌死了！” “请搞清楚，别西卜大人，到底是我抱着你？还是你因为渴求我柔软丰满的身体所以趁着我睡着时自己凑了过来？” 很快，叽叽喳喳的争吵声便再度响起，这次争吵的内容是：每天早晨一睁眼，只要李夜行不在床上，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必定紧紧抱在一起，请问这是谁的过错？至于真正的罪魁祸首，本该隔在两只魔女中间跟着两只魔女一起赖床却因为生物钟而习惯性早起的李夜行，他早就进了厨房，将这争吵声抛在脑后。 算了，吵就吵吧，虽然让人脑袋疼，但总好过彼此之间你死我活。 根据前身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应该也能算是一种和谐后宫的表现形式吧？ Chapter-15.亲 切 问 候 李夜行这个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从来不吃隔夜饭。 并不是说李夜行会把没吃完的部分倒掉，毕竟他从不浪费粮食，实际上，李夜行会精准的控制自己的饮食量，每次下厨都会保证其完成的料理必定能在一天之内全部吃光，尤其是在家里多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之后，中午的料理中午便能全部解决，完全不会剩到晚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将自己与帕拉克莉丝的餐具送进水池之后，看到锅中仍有剩菜甚至还煮着白米瘦肉粥的六月香多少有些意外。 “夜行今天做了好多...”打开水龙头，穿上早晨新买的淡蓝色围裙，六月香一边在手心上挤压着洗洁精一边随口问道：“这是直接做好了晚餐吗？感觉量好像少了一点...” “锅里还有剩下的吗？”另一边，从水池旁拿走了抹布，正准备去擦干净餐桌的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对李夜行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有剩的话，我可以帮你吃光啊。” 正常情况下，魔女是不会有饥饿感的，所以对于一日三餐这件事，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向来是李夜行准备多少，她们便吃多少。 面对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疑问，李夜行没有解释，只是默默来到在台前，将煮好的白米瘦肉粥分别盛进了两个白色大瓷碗里，还平分着铺上了三人的剩菜，乍一看，卖相倒是不错。 “这是...”擦洗着餐具的动作微微放缓，看着李夜行大拇指压着勺子，一手一个大腕，六月香正疑惑着，就见李夜行视线上瞟，将目光扫过了天花板，就仿佛是要让视线穿透天花板，看到住在二楼的人。 “这是为那对契约者和魔女准备的吗？”得到李夜行无声的回答，六月香看上去更加惊讶了，帕拉克莉丝更是瞪大着绀紫色的眼睛道：“真的假的？！凡人你对他们也太好了吧？！为什么啊？！” “有求于人。”一手端着一个大碗，李夜行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然后便转身出了厨房。 两手端平，碗中的粥没有一丝晃动，李夜行微微侧着身子，挤过一楼柜台，转身上了楼梯，朝着二楼走去，待进了二楼走廊，他迈开步子，直接来到了206房间的门口。 双手都被占用着，肯定是没法正常敲门了，站在门前的李夜行想了想，直接抬起腿来，对着房门连踢了三脚，纵使李夜行踢的并不用力，但木质的门结构和鞋尖碰撞在一起，还是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时间，门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反应，一片寂静，在这寂静之中，李夜行好像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下意识的侧了一步，将身体挡在墙壁之后，防止被洞穿木门的子弹击中，片刻的隔门对峙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是我。” 半晌后，门的另一边，米哈尔用流利的汉语沉声问道：“来做什么？” 听到米哈尔的问题，李夜行竟有些犯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他的社交常识，如果想要托人办事，开门见山似乎会有些不合适，那...说自己是上来送饭的？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李夜行开不了这个口，倒没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单纯觉得太下贱了。 “这是我的旅馆。”鬼使神差的，李夜行如此说道。 似乎是被李夜行的话给搞愣住了，一时间，房门的另一边再度没了声响，老半天后，伴随着开锁的声音，木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米哈尔那半张有些阴沉的脸。 此刻，米哈尔的内心并不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忐忑，虽然李夜行才刚刚承诺两人之间的事情已经结了，但考虑到帕拉克莉丝先前对他那毫不犹豫的出手，他对李夜行仍有着诸多的不信任，再加上刚刚李夜行敲门时的动静可不太友善，八成是上了脚，而AK又只能躺在床上，自知没有回旋余地的米哈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然后，他便顺着门缝，看见了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以及李夜行手上那两个飘着诱人香气的大瓷碗，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这让站的笔直的李夜行看上去活像是个天平，倒是平添了几分滑稽。 “你这是...来送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掩的惊讶，却并没有将门打开，在确认李夜行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米哈尔堵着那道狭窄门缝沉声问道。 面对米哈尔的提问，李夜行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点头，还是那个原因，点头了会觉得莫名下贱。 视线在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上和李夜行手中两个飘着香气的大碗上反复游移，片刻后，米哈尔收起了手枪，打开了房门，同时让开了一个身位，而李夜行则顺势钻进了屋子，将两个大碗摆在了床头柜上，一旁，躺在床上的AK早就察觉到了动静，她转动着眼球，与李夜行对上视线，然后努力的掀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好了，李先生，谈正事吧...”另一边，见李夜行放下了两个大碗，米哈尔反手关好房门，走上前来沉声道：“您肯定不是单纯来送饭的，对吧？” 没有理会米哈尔的话，李夜行转过头来，挂着张死人脸与米哈尔对视着，几秒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开口道：“吃吧。” “会吃的，不过我们可以先谈...”见李夜行一副有话不说的模样，米哈尔正想催促着李夜行赶紧谈正事，方便他谈完之后快速送客，却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的重复道：“吃吧。” 看来，今天不吃了这顿饭，他就不打算好好说话了？ 缓步走向床头柜，坐在床边，米哈尔将视线缓缓从李夜行的身上转向了床头那香气四溢的两个大瓷碗，片刻的犹疑过后，他端起一个大碗，拿起勺子，将那光看色彩就让人食欲大振的配菜混着热腾腾的白米瘦肉粥一起送进了嘴里。 下一秒，米哈尔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卧槽...这个...他女马意外的好吃啊！这是什么啊？！ 糟糕，好像有停不下来的感觉，这混蛋该不会是在里面放了什么金三角地区的特产吧？！ 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发出吸溜溜的声响，米哈尔脸上的阴沉消散了几分，他舔着嘴唇抬起头，沉声对李夜行问道：“味道很棒，附近买的？” 没有回话，李夜行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份阴翳。 “自己做的？！”这回，米哈尔脸上的惊讶彻底掩盖不住了，低下头，端详着碗中色香味俱全的料理，然后再抬起头，看看李夜行那张阴翳的死人脸，一时间，米哈尔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感，他没想到，那个能徒手放倒使用强化术还带着匕首和手枪的自己，契约着一个性格恶劣S级魔女的杀胚...竟然还挺会做饭的。 Chapter-16.有 事 相 求 料理是生活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一世的李夜行的确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仅限于遇到那一大一小两个魔女之前。 只是匆匆吃了两口，便将手中的大碗放回到了床头柜，米哈尔拿起另一个碗，转过身来，一边用勺子挖起带着配菜的白米瘦肉粥送到AK的唇边，一边低声对AK道：“来吧，尝尝，味道不错，李老板亲手做的。” 嘴唇微微张开，让米哈尔把勺子上的东西送进嘴里，AK缓缓的咀嚼着，待到喉咙蠕动着将东西咽下，AK那暗淡的眼眸中竟隐约有了光。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见AK有了笑意，米哈尔脸上的阴霾彻底消散了，他一勺接着一勺的喂着，时不时的用俄语说上几句，一个浑身肌肉，体格高大的R国汉子，虽不善于将关心写在脸上，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呵护着自己的战友兼兄弟兼恋人，这一幕，看得李夜行竟有些羡慕。 倒不是说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不好，李夜行只是很难将“战友”两个字套到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的身上，很可惜，这种氛围对于尸体堆里刨食的人而言有些过于奢侈了，遥想前世他做雇佣兵时，倒是见过一个挺漂亮的姑娘，那是敌对方的狙击手，在透过瞄准镜看了一眼对面的俏脸之后，他直接就扣扳机了，连着三枪，把对方的脑袋给打了个稀烂。 后来，李夜行还后悔了一阵子，心说当初要是瞄准的不是脑袋而是四肢就好了，这样，还可以把人家拖回去做点什么，或许那个女狙击手会觉得很屈辱，但李夜行不会在意，在他看来，只要端起了枪，上了战场，你就是一个士兵，而士兵，不论在战场上遭遇了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正如之前所说的，魔女既不会有饥饿感也不会有饱腹感，但在因魔力透支而不得不躺在床上挺尸的情况下，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瘦肉粥确实能给AK的内心带来不小的慰藉，直到将一整碗白米瘦肉粥连带着配菜一起喂进了AK的肚子，米哈尔才转过头来，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大口的吸了起来，很明显，军人出身的他仍旧保留着部队里的一些习惯，吃起东西来更是速度飞快，只不过，才刚刚吸完一半，他便停了下来，只因为李夜行正用那对尸体似的黑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被人盯着吃饭就已经很别扭了，更何况还是被这种眼神盯着... “李先生，谢谢您提供的午餐...”或许是因为这顿饭的缘故，米哈尔对李夜行的戒备与敌意略有消散，在察觉到李夜行并非他想象中那种时刻盘算着怎么要了别人命的怪物之后，他难得的开着玩笑道：“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您说过，您的社交水平是真的很烂。” 对于米哈尔对自己的评价，李夜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爽，毕竟前世他在东欧做雇佣兵时，那个带过他的老板也常常这么说，而这一世，在遇到六月香之前，一整天都不说话才是李夜行的常态。 “来聊聊吧，李老板...”顶着李夜行那诡异眼神的压力匆匆吃完了碗中剩下的一半，吐出一口灼热的空气，米哈尔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然后一边抬起头来同躺在床上的AK一起看向了李夜行一边道：“如果没事，您肯定不会亲自为我们下厨的对吧？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 说着，似乎是担心李夜行提出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米哈尔还不忘提醒道：“不过先说好，李先生，我能帮您办的事恐怕不多，至于星期五，我还是推荐您走正规业务渠道。” 见米哈尔如此上道，李夜行便不再遮掩，随手将之前尹建国坐过的椅子拖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坐下身来，沉声对米哈尔道：“我需要...武器装备。” “飞机还是导弹？这些玩意我可搞不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米哈尔沉声道：“如果是重型火炮或者装甲车之类的玩意，没准我还能帮上一点忙，但前提是你得出钱。” “枪...”有些搞不懂为什么米哈尔一开口就是重武器，李夜行用俄语面无表情道：“我要枪。” “枪？”听到李夜行的话，米哈尔愣住了，甚至就连躺在床上的AK也跟着微微睁大了眼睛。 几秒的沉默过后，米哈尔试探性的问道：“李先生，您说的枪...是我理解中的那种枪吗？” “AR-15...”报上了自己前世使用的最顺手的步枪型号，李夜行面无表情的问道：“有困难？” “不，不困难，倒不如说，您的要求轻松的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没想到李夜行提出的问题如此容易解决，米哈尔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摇了摇头，他沉声对李夜行道：“不过，我得说句实在话，这件事您用不到找我帮忙，虽说这里使AK-47的人多一些，但作为使用最为广泛的民用步枪之一，AR-15这种烂大街货色在金三角的黑市上到处都是。” “我要军品...”李夜行沉声道：“还有一整套的改装配件...” 说着，李夜行神色淡漠着开始报出各式各样的配件来，从所属公司到对应型号，可谓细致入微，而坐在李夜行对面听着李夜行报出各种需求配件的米哈尔则微微张开了嘴巴，竟是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个老道的雇佣兵，仅听李夜行报出的配件，他便能发现，李夜行的改装思路极其暴力，而且拉满了战场实用性，这简直就像是...同行才会做的事情。 “先前我还怀疑您是不是军队出身来着...”几秒的沉默过后，米哈尔掩饰着眼神中的惊讶，神色复杂着对李夜行道：“现在，我开始怀疑您是雇佣兵出身了。” 无视着米哈尔的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米哈尔，等待着米哈尔的答案。 “好吧，您需要的这一整套东西确实有点小麻烦，老实说，AR-15全自动我完全可以用民用款式帮您改装出来，但这种事我猜您也做得到，而且我肯定不会用改装过的民用型号来糊弄您，至于军品，我恰好在乌克兰那边认识几个能搞到便宜军用AR-15的人，钱的问题我也可以帮您垫付...”对着李夜行摊了摊手，米哈尔沉声道：“真正的麻烦反而是您需要的那些配件，李先生，看得出来，您是这方面的行家，要的东西都很偏向实用，但问题在于，那套玩意的实用价值仅限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现在它们已经是老古董了，实用价值已经比不得收藏价值了，或许我认识的几个军火贩子手中还会留着些存货，毕竟那已经是卖不出去的货色了...” “你有更好的建议？”见米哈尔对自己的配件品味似乎颇有些微词，李夜行沉声问道。 “当然了，现在可是2020年，我们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作为一名雇佣兵，聊起武器装备，而对方显然还是一个行家，这一切让米哈尔起了不小的兴致，迎着李夜行略有些好奇的目光，他翘起嘴角沉声问道：“怎么样，李先生，您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Chapter-17.爱 好 朴 素 很多时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快乐是朴实而简单的。 前世时，作为一名雇佣兵，李夜行在行业内部还算是小有名气，对武器装备也算颇有些研究，与此同时，他还有着丰富的操作经验，很懂得针对不同战场环境时应当如何选择枪械的改装取向，虽然对近些年的技术发展缺乏了解，但其对战场环境的理解以及战术思维在单兵作战方面仍旧算是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另一边，作为一名曾在信号旗部队服役，多次参与境外特殊军事行动并接受过格鲁乌特殊培训的R国士兵，米哈尔即便是退伍加入了雇佣军，其实力也是丝毫不减当年，至今仍旧是跨国隐秘雇佣兵组织“星期五”的中坚力量，在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的同时，他还对于枪械的改装以及战场适应性有着更为先进的独到理解。 两个老雇佣兵，在这间位于金三角一隅的旅馆小屋子里，可谓一拍即合，臭味相投，在发现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内行之后，米哈尔的话开始多了起来，滔滔不绝的向李夜行介绍起自己的改装思路，以及对军用AR-15的改装建议，李夜行虽话不多，但每次一开口提问，必定切中要点，这让米哈尔越发兴奋，连那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也跟着洪亮了起来，把一旁躺在床上的AK看得直皱眉头。 作为力量表现形式以苏式军火为主的魔女，AK对武器装备的理解自然不差，但这种理解仅限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前，对于九十年代之后的武器装备，她在理解能力上有着断崖式的下跌，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男性无法辨别口红色号，女性无法分清电脑配件，之前同在星期五的其他魔女甚至调侃说没准她脑子里有类似思维蔽障的东西，导致她没法快速理解并记住那些苏联解体之后诞生出的玩意。 虽说无法清晰理解新式装备的作战效能并不会对这位可以凭空搓出大炮的魔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影响，但很多时候，AK确实玩不懂米哈尔订购的新锐货，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在关于武器装备这一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看了一眼眸子中好似有在闪光的李夜行，又看了看一边兴奋的喋喋不休一边用多毛双手比划着各种动作的米哈尔，一时间，AK的心里竟莫名有些泛酸，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家男孩和好基友兴致勃勃的聊着绿皮和机神却苦于无处插嘴的普通系女友。 “兄弟，之前我就一直怀疑来着，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了，你以前是个雇佣兵！绝对是个雇佣兵！而且还是业内顶尖的那种！”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对李夜行的称为从客气中带着戒备的“您”给改成了热情洋溢的“兄弟”，米哈尔下意识的前倾着身子道：“只不过，像你这样厉害的角色，又是亚洲人，我做雇佣兵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没听说过，你之前在业内肯定都是用的绰号或者是代号之类的东西对吧？” 说着，米哈尔压低着声音，一脸好奇道：“能说说吗？你当年是独立雇佣兵还是说参加了某个雇佣兵团？主要行走在哪几个国家？代号是什么？” 这一套，李夜行可回答不来，毕竟他的原身没有在国外给他打下什么良好的基础。 “哦，我明白了...”另一边，见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不说话，米哈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声音低沉着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也有着一段操蛋到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的确是挺操蛋的，不过我不说的原因和你想的好像不大一样。 “总之你就放心吧，兄弟，你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搞到，至于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为你垫付的，就当交个朋友...”主动将话题从李夜行的过去上跳过，米哈尔颇为热情的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然后忽然压低着声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你那边做不下去了或者是说不想做了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这里...” 你们那里？哦，那个叫做星期五的雇佣兵团吗？听说是个贵精不贵多的雇佣兵团，全员都是人类契约者与魔女的组合，硬要说的话，倒也挺合适的...不过，至少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毕竟，我感觉你们应该是顶不住那些教会来的神棍。 事情办妥，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李夜行正想着起身告退，忽然间，就见一直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AK忽然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李夜行，嘴巴发出着轻声的呜咽，就好像是想说什么，待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她，她便将眼神瞄过了旅馆房间的木门。 隐约间，李夜行明白了什么。 站起身来，将米哈尔与AK吃剩下的空碗叠放着托在手上，面无表情的李夜行转过头，静步走向了旅馆的房间门，待到了门前，他猛地按下把手将门打开，果然，就像他所料想的那样，只见银发黑裙的娇小少女与灰发蓝眸的高挑美人正蹲在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是在偷听，被李夜行抓了和正着之后，一大一小两只魔女还不忘讪讪一笑，掩饰尴尬。 这一刻，她们的表情倒是惊人的同步。 “是她说要来偷听的！我是来阻止她的！”几秒的沉默对视过后，帕拉克莉丝毫不犹豫的选择卖队友...卖情敌，她抬起手来，指着身旁的六月香，一脸正色道：“凡人，你是了解我的，我对你可是绝对的信任，不会偷偷听你说话的...绝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别西卜小姐，您刚刚明明有充足的时间阻止我来着...”将食指与中指微曲着并拢，手指关节不轻不重的在帕拉克莉丝的头顶砸了一下，六月香没有反驳帕拉克莉丝的指控，只是一脸歉意的对李夜行道：“抱歉，夜行，我并非有意偷听，我只是...在乎夜行的安危而已，虽然那位...AK小姐...暂时没法活动，但...那个男人，他是雇佣兵对吧？还和你有着不愉快的经历，再加上别西卜小姐今天早晨时那极度不友善的举动...我担心他会对夜行你不利。” “所以怪我吗？”眉毛立刻翘了起来，帕拉克莉丝原话奉还道：“早晨的时候你明明有机会拦着我的对吧？” 眼看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隐隐有些想要将争吵从一楼延续到二楼的架势，赶在两人相互阴阳怪气之前，还端着碗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双臂，左臂一个，右臂一个，揽住两只魔女的腰，直接将两只魔女推了出去，刚走到楼梯前，就听身后一阵轻响，李夜行没有回头，他知道，米哈尔只是关上了房门而已。 能这样，倒也挺好，毕竟如果总在外人面前同两个魔女关系亲昵，能够契约复数魔女这件事的暴露，恐怕只是迟早的问题。 Chapter-18.教 会 来 人 继早晨由雇佣兵组带来的小小起伏之后，李夜行的下午可谓度过的波澜不惊。 米哈尔与AK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旅馆房门半步，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同上了楼，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一时间，旅馆的一层只剩下李夜行一人，难得清闲，他再度敲打起了键盘来，每每写完一段，他便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有时看看新闻，有时也会带着欣赏的目光翻翻电脑旁那一摞尹建国留下的涩情杂志，等旅馆外的阳光不那么强烈，他便站起身来推开玻璃门，独自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边吸着烟，一边看着忙忙碌碌的当地人。 忽然间，一众莫名的安宁自心头升腾而起，略微有些昏黄的光芒之下，李夜行有些感慨，虽然前世那种不战斗就无法无事可做的生活让他有些耐不住平凡带来的寂寞，但偶尔过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似乎也不错，每天一睁眼便是两个美丽可爱如天工造物一般的魔女，工作虽然只是守着一亩三分地，但因为其工作单位的本质是情报接洽部门的缘故，所以总能遇到些奇奇怪怪的客人，肯定不会无聊。 金三角啊...还真是来对了。 心念于此，再加上先前米哈尔承诺会帮忙为李夜行搞来一套好用的玩具，李夜行的心情竟是前所有为的美好，美好到有足够的耐心去面对一个忽然闯进并停滞在了自己实现之中的女人。 那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长筒靴，在有些昏黄的阳光下泛着点点的微茫，侧缘备用银色的金属锁扣固定，下挂着银色的十字吊坠，顺着长筒靴将视线上移，还未到膝盖便被黑色的长裙遮挡住，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相比于那内里黑色的深沉，披挂在裙外的黑色纱巾则通透的多，隐隐看得见穿透而来的阳光，被镶嵌着银色十字架的黑色皮质腰带连同着长裙一同在腰间扎紧。 相比于因为长裙而略显蓬松的下身装束，来者的上身就显得要修身得多，腰带虽能禁锢纤细的腰肢，却拦不住撑起了黑色布料的丰挺，两侧的纤瘦臂膀连同着胸口的布料一同被黑色紧紧包裹，然后于手肘处陡然宽松，在绣着白色十字花边的袖口下探出于指缝之间胡乱缠绕着黑色链条的素白双手，至于胸口之上，漆黑的衣物被纯净的白所覆盖，遮掩着锁骨，一直包裹到整个脖颈，脖颈之上，银色的链条连接着受难圣人的银色十字像，垂落于黑色的丰挺之前，那复杂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四肢被钉穿的苦痛，还是因为身下的香艳难以消受。 顺着被白色包裹的脖颈，可窥见莲瓣一般的洁白下巴与那如染血一般的朱唇，勾勒着一丝莫名的弧度，带着十字白色花边的大块黑色头巾之下，是披散着垂落过鹅蛋面颊的微卷金发，淡金色的柳眉微微翘起，点缀着一双灰色的眼眸，遮挡着右眼的金色边单片眼镜反射着阳光，而那倒映着李夜行身影的左眼则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戏谑。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停滞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李夜行那对阴翳眼眸之中酝酿出的些许幸福感瞬间消失了。 圣十字教会！ 看这装束，来者...竟然是一位修女！而且，这位修女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您好，这位先生...”微微俯身，用身体遮挡住照向李夜行的阳光，将对方置于自己那好似在缓缓蠕动的阴影之下，舌尖舔过红唇，留下一丝带着淡淡诱惑的水光，感受着李夜行那阴冷的视线，金发的修女不仅没有退却，眼神之中反而还燃起了一丝热切，她柔声对李夜行道：“我从您的眼中看到了迷茫，也许，您需要吾主为您指点迷津...” 说着，金发的修女将中指轻轻压在了胸前受难圣人的十字像上，不知为何，当那如葱白一般的玉指触及十字像时，隐约间，李夜行仿佛听到那十字像在哀嚎，但紧接着，那修女便将手指从十字像之上滑落，一路缓缓向下，直到停留在小腹，那怪异的语气，狂乱的眼神，还有那莫名诡异却又带着几分香艳的氛围，就仿佛是在诱惑李夜行对她做些什么。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李夜行决定遵从来自修女小姐的诱惑，对她做些什么，于是，他单手撑地，借着腰间的扭力骤然回身，一记鞭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直奔那修女的太阳穴。 “啊呀...”面对着李夜行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修女小姐发出了一声玩闹似的惊呼，伴随着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自双臂闪过，她微微躬身后撤，同时抬起手来护住侧脸，险而又险的防住了李夜行的一击。 对于自己的攻击会被防住，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毕竟圣十字教会派来接触自己的人，定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只不过，街道上突然发生打斗，自然是会吸引当地人的目光，短短几秒之内，李夜行与修女便成了视线的焦点。 维持着防御的姿势，用小臂架着李夜行的腿，迎着李夜行那冰冷阴翳的视线，修女小姐轻笑着道：“别这样，李先生，我只不过是聆听到了吾主的旨意，说这里有一只迷途的羔羊，所以才特地前来指引...” “说人话。”维持着踢腿的姿势，李夜行冷声道。 “我听说天朝驻大其力外围的支援据点换了一个话事人，所以打算来打个招呼，释放一下友好的信号...”修女小姐讪笑着道：“只是没想到，会碰到熟人。” 熟人？谁和你是熟人？ “那个...李先生，李先生？”正在李夜行死死盯着这张脸，思考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到过对方时，就听被死死盯着的修女小姐微笑着轻声提醒道：“可以请我进去吗？这里既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做事的地方，您看...” 说着，修女小姐还向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惹得李夜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管是那夸张到甚至有点下流的身材，还是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都让人忍不住以最龌龊的揣摩方式去联想起男女之间最本能的那档子事，这个修女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对十字教那套玩意不太懂，但是让这种人来当修女真的没问题吗？ 话虽如此，但修女小姐说的的确有道理，不管是谈判还是杀人，都不能在大街上来，于是李夜行冷着脸，缓缓放下了自己那条被修女小姐架住的腿，然而就在他将腿收回的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个看上去问题巨大的修女好像在他的小腿上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 重新站直身子，看着修女小姐面色微红，神情有些荡漾，李夜行的眉毛罕见的微微挑起。 我...这是被十字教的修女给揩了油了？ Chapter-19.往 日 余 波 美好的一天，从圣十字教会修女的来访结束。 跟着李夜行上了台阶，走进了旅馆的一楼，金发的修女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轻笑着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像您这样的存在您竟会甘愿被安置在这片破落而狭小的空间之中，在我看来，他们即便是为您堆砌起一座宫殿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能够契约顶尖的大魔女的人类，这种地位如若是放在我们这等凡人之中，那便是身侍强大神灵的神使，是应当被顶礼膜拜的，只不过，那都是千百年以前了，我有时候坐在教会图书馆里阅读历史时也会感慨，世界的变化可真大...” 抬起双手揉搓着面颊，金发的修女小声抱怨着道：“真是的，我也想尝尝那种被供奉起来的感觉啊，可惜我生错了时代，而且与我缔结了契约的也并非诸位天使大人们，而是只能在影子里钻来钻去的混沌魔女小奈亚...” 说着，金发的修女忽然转过头，对着自己的影子嘟着嘴巴道：“真是的！小奈亚，我可爱的小奈亚，起XX点作用啊！” 就仿佛是在回应金发修女的抱怨，金发修女那被映照在地上的黑色影子微微蠕动了两下，然后便不动了。 另一边，早已坐回了柜台后，李夜行挂着张死人脸，默默的看着这个不知名字的金发修女在自己的面前表演，从刚刚金发修女的自言自语中，他隐隐能感觉到，早在遇到他之前，这个修女就已经知道他是新一任的旅馆话事人了，至于刚刚门外的惊讶，大抵是为了消解他的敌意而编出来的场面话。 “好吧，玩笑就开到这里，虽然先前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但考虑到今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还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收起了那玩闹似的笑意，眼中却依旧散着一抹玩世不恭，金发的修女自来熟似的绕到柜台后，当着李夜行的面坐在了柜台上，将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撑着柜台的边缘，居高临下俯视着李夜行的她轻勾着嘴角道：“我是克拉丝，A国人，圣十字教会圣地肃清部队成员之一，教阶为修女，所以您也可以称呼我为克拉丝修女...” 稍微顿了顿，自称为克拉丝的修女轻笑着道：“李先生，之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您在高速公路上守着那只毛茸茸的使魔休息，而我则在车厢里为我受伤的同僚做紧急处理，您或许没有注意到我，但我可是有在关注着您。” 听到克拉丝修女的话，李夜行终于想了起来，之前与某位肌肉神父雨中互殴的那天，部门开来的车里似乎确实有一个修女，想必就是这个家伙。 “看来您想起来了...”见李夜行眼神恍然，克拉丝修女脸上笑意更胜，还不着痕迹的朝着李夜行挪了挪屁股，这动作虽让她与李夜行又接近了几分，但她的屁股却挤开了李夜行的笔记本电脑，看得李夜行直皱眉头。 不知为何，这位修女小姐的做派让李夜行想到了前世时那些花街姑娘们拉客时的模样。 虽然因为之前有过不愉快经历的缘故导致李夜行对教会的印象相当不好，甚至还结下了梁子，但眼下，克拉丝修女并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再加上对面其实一直态度不错的缘故，李夜行决定多给对方一点耐心，身子微微后仰，完全靠进老板椅，李夜行翘起二郎腿，压制住自己想要弹跳的舌头，沉声对克拉丝修女问道：“你来这里，是教会的意思？” “并非如此，李先生，我是出于个人原因来到这里的，和您一样，我也是最近才接手附近的教堂，因为前任神父说他与这里的关系非常不错，希望我能继续保持，而我听闻这里最近同样也换了新的话事人，所以才想先来到这里打个招呼，毕竟同是新人的话，说不定会更容易好好相处...”眉梢适时的显露出半分苦恼，嘴角却依旧含笑，克拉丝修女轻声道：“只不过，我没想到这里的新话事人竟然是您，明明之前合作时你们那边还说您只是个碰巧卷进了事件之中的通俗文学作家而已，搞了半天，原来还是有关部门的人吗？” 不，我是后加入的，毕竟当时要考虑到今后可能会为了帕拉克莉丝而再次对上教会的可能性，就比如现在，就算是对你们这些十字神棍的事情完全不懂，我也很清楚，教堂里的事情绝不可能靠一个修女来主持，在这种情况下，让一个教会内部暴力机关出身的修女，去偏远地区的教堂接手本该由神父来进行的工作，而这个修女偏偏还在之前针对帕拉克莉丝的事情中扮演过不知什么角色，你说这只是教会正常的工作调度，我会相信？！ “您没必要对我怀抱着如此巨大的怀疑，李先生，我们并不是敌人...”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间浓浓的不信任，克拉丝双腿交换着交叠，轻笑着对李夜行解释道：“要知道，即便是在教会内部，声音也不会完全统一，御座前的那七位大人倒是还好，虽有时会因为各自的性格问题而起一些小争执，但本质都是最接近吾主的侍者，教皇大人亦为虔诚而慈悲的信徒，至于下面的各位主教大人嘛...”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微眯起了眼睛，缓缓下压着身子接近着李夜行，直到两人的距离接近到李夜行只要起身便能吻到她，她才好似在说悄悄话一般压低着声音道：“之前主张追杀别西卜，甚至不惜在天朝境内动手的那位主教是圣地的安东尼奥大人，他的冒失举动让教会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也是因此，他在圣地的话语权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说着，克拉丝修女的嘴角勾勒起了一丝戏谑的弧度，轻笑着嘲讽道：“说起来也是好笑，那位安东尼奥大人，他竟然还想着曝光天朝在此次行动之中的作为，以此攻击天朝部门背信弃义，真是的，那位大人也不好好想想，一旦这件事曝光，欧洲列国究竟是会在意天朝部门的阴谋诡计？还是会在意教会未经他国政府允许直接在他国土地上动用武力？要知道，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官方部门无法整合散落在民间的魔女，他们可是做梦都想找个合理的理由把教会的人从自己的国家清出去呢。”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李夜行的预料，此前，对于天朝方面的低调，他倒是不意外，但他确实没法理解为什么那帮神棍会如此甘心咽下这个哑巴亏，如此看来，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得了便宜就不会卖乖，讲究一个闷XX声发XX大财，天朝历来如此，再加上事件中还涉及到了李夜行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不进行高调处理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教会，一旦他们气不过把这件公布出去，等待他们的将不是各国隐秘部门的声援，而是各国隐秘部门的合理排挤，换句话说，为了止损，他们只能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如此，那位远在圣地，导致了如今教会被动局面的主教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那便不言而喻了。 Chapter-20.所 谓 命 运 虽然有着同样的信仰，但教会内部似乎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李夜行的预料，而且虽然都是传承千年的隐秘组织，但在权势方面，教会比天朝的镇魔司要世俗得多。 “实际上，关于追杀别西卜这件事，教会内部一直有着不小的争议，有些主教认为魔神王别西卜祸乱欧洲数百年，造成无辜死伤无数，作为圣职者的信徒们决不能在保护普通人这件事上有所动摇...”另一边，似乎是因为提起了教会内部立场的缘故，克拉丝修女的话难免多了起来，她摊着双手，好似讲故事一般道：“还有的主教认为别西卜说是祸乱数百年，可实际上时间大多集中在中世纪期间两百年左右，后续更多所谓的危害其实是来自于各位神使大人在与别西卜战斗时所造成的余波...” 说着，克拉丝修女微微歪着头，轻翘着嘴角道：“和其他怀揣着世界的常识而凭空诞生的魔女不同，几百年前教会便已证实，别西卜是由人类变成的魔女，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只有在出现了大怨恨大死伤大执念的剧烈社会动荡之中才有可能会出现，有些主教怀疑别西卜诞生的真正元凶其实是源自教会几百年前的荒唐行事，认为应该尝试着放下争端去与别西卜沟通，让主的荣光去感化她...” 说到这，教会内部针对别西卜的两种态度便都已呈现，但李夜行总觉得这个修女似乎没有把话说完，而且果然，就如李夜行所设想的那样，在稍微顿了顿之后，克拉丝修女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抹玩味，她轻笑着道：“当然，还有极少一部分以安东尼奥大人为首的红衣主教们认为，别西卜必须要死，这无关凡人的性命与世界的秩序，这关乎的是天主的威严以及...命运。” 听克拉丝修女说这话，李夜行终于觉得对味了，神棍嘛，谈什么秩序和人权？直接整那些玄而又玄的不就好了？ “说起来，李先生，您相信命运吗？”见李夜行似乎将自己的话给当成了笑话，克拉丝修女冷不防的问道：“在您看来，命运是什么？” 命运？那是什么玩意？不是只有你们这些神棍才吃这一套吗？ “人降生于世，皆背负原罪，为了能抵达天堂，当趁着人生在世赎清罪恶，只是这世上有着众多的凡人，每一个凡人的赎罪之路都各不相同，因此，吾主便将不同的天赋赋予了不同的人，这些天赋，是凡人赎罪之路上的拐杖，背弃它，赎罪之路便会更加困苦，而拥抱它，就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走得更远，当然...若是内心被邪恶所污染，也可能会被它带进地狱...”摊开双臂，好似要对李夜行传教，克拉丝修女一脸虔诚的抬起头，如唱诗一般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道：“吾主伟大而仁慈，为每一个凡人都定下了赎罪的道路，但吾主也有其对凡人的考验，他不会在这条赎罪之路上设下路标，人们只知沿途而行，却难以判断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这条路，就是命运！每一个人，自其来到世界开始，命运便已注定，不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行走在这条命运之路上！” “命运注定是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夜行忽然沉声道：“如果追杀别西卜是那个主教的命运，那遇到我，就是别西卜的命运，她命不该绝。” “看来您多少有些理解了，李先生...”克拉丝修女微笑着道：“只不过，命运乃是天主手中的线，是只有天主才能决定的事情，我作为天主的侍者，又怎能妄加揣测呢？” 哦，这种时候就不能妄加揣测了是吗？我琢磨着你们揣测帕拉克莉丝那孩子必须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别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我，我的想法仅仅能代表我自己，说到底，作为肃清部队的一员，名义上我虽是吾主的利刃，但本质上我也只不过是圣地的獠牙而已...”对着李夜行耸了耸肩，完全不见圣职者该有的端庄姿态，克拉丝修女轻挑着眉毛道：“我个人是不太推荐大伙总去揣测吾主的想法，但是，一家大公司里，做下属的总要揣摩上司的想法不是吗？对于诸位主教们来说也是如此，他们若是什么都不揣摩，我们还哪来那么多天主的旨意？” “那么，追杀别西卜是哪位主教揣摩出的旨意？”李夜行冷声问道。 “是预言。”克拉丝修女轻笑着回答道。 预言？就是神棍们焚上三炷香之后一边抖着脑袋翻着白眼一边说明天后天大后天会怎么怎么样的那种话？ “算了，还是不聊这些了，毕竟预言的内容只有诸位主教大人以及神使大人才有资格观看，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我们还是来聊点有趣的吧...”在预言这一话题上浅尝辄止，迅速略过，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问道：“李先生，对于您在教会那边的印象，您就不好奇吗？您想不想知道诸位主教大人们甚至是御座前的那七位大人是如何看待您的？” “教皇怎么看我？”越过红衣主教和御座前的七位大天使，李夜行直接开口问道。 “那位冕下，我倒是不太清楚呢，不过对于您的看法，圣地的诸位大人们都非常的保守，甚至连那位主张处死别西卜的安东尼奥主教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倒是法比奥主教，他似乎对您非常感兴趣，很想找个机会见您一面呢。” 想见我？为什么？我这具身体比起前世而言再怎么孱弱，也应该脱离小男孩的范畴了啊？ “比起诸位主教大人，神使大人们的反应就要有趣得多...”一提起御座前的七位天使，克拉丝修女便来了兴致，就像是爱好谈论八卦的街角女人一般，她轻笑着道：“米迦勒大人和拉斐尔大人认为您只是出于侠义而救下了一位少女，是被恶魔利用了善良心肠的好心人，急需吾主的指引，乌列尔大人与沙利尔大人则认为应当先见过您，然后才能下结论，雷米尔大人与米达伦大人就不太一样了，他们并不在意为何要追杀别西卜，也不在意您究竟是怎样的人，比起这些，她们更在意您纵容别西卜卸去了阿兹尔大人的羽翼，至于加百列大人嘛...” 加百列？ 听到这个名字，李夜行稍微提起了几分兴致，毕竟，印象中，帕拉克莉丝似乎经常和他提起这个名字。 身子坐直，甚至微微前倾，李夜行的眼中难得的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好奇，而另一边，似乎是想要吊李夜行的胃口，克拉丝修女先是顿了顿，然后才微笑着道：“能与那种奸邪狠毒的魔鬼成功签订契约，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类，即便是死罪可免，也有必要严加约束...加百列大人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Chapter-21.怪 异 要 求 死罪可免？严加管束？这个加百列...不是很友善啊。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很清楚，那位从未见过面的鸟人能说出这种话来应该是已经相当克制了，毕竟帕拉克莉丝可是把她那小跟班的鸡翅膀全都拔光了。 现在，通过特拉斯修女透露的信息，李夜行基本算是弄清了教会对帕拉克莉丝以及自己的态度，总体而言不是很友善，但慑于有关部门的压力，又不敢动手，出于理性，李夜行无法对这位修女小姐的话全盘相信，毕竟一进门就开始聊这些玩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对方在有意释放假消息，但直觉却又告诉李夜行，克拉丝修女并没有欺骗他。 从见面一开始，克拉丝修女的身上就无时不刻的在散发着一种怪异的违和感，除了其阐述命运的姿态颇有几分狂信徒的感觉以外，在评论教会的主教与天使们时，她的态度就像是在评论擅长爬阳台进邻居家门的隔壁老王和擅长催婚拉皮条的街角老大爷，神情语气之间不仅毫无意思尊重，还带着几分戏谑与嘲讽。 简单点说，克拉丝修女那副做派，有点搭不上她那套在身上的修女皮和挂在脖子上的圣人像。 “啊呀，悄悄我都干了些什么？身为肃清部队的战斗修女，吾主的利刃，圣地的獠牙，我竟然把圣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一位亵渎过神使大人的恶徒，这是何等的罪过！主啊，宽恕我...”另一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克拉丝修女忽然坐直了身子，一边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一边用捆缚着银色链条的素白双手握住胸前的圣人像。 不不不，每天的房事已经很吃力了，我想我没有精力再去亵渎你们的宝贝鸟人了，而且，你能不能别总是碰你那个挂在胸前的吊坠了？你每次一碰它，我好像都能听到惨叫声，如果不是幻听的话，那就说明人家不太想让你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虔诚的修女碰人家身子。 因为知晓了超凡力量的存在，也被魔力震荡指虎捶过脸，所以李夜行并不会将那隐约萦绕在耳边的哀嚎当做幻听，他只当是克拉丝修女胸前的那个银色圣人吊坠上施加了某种一被人触碰就会发出惨叫的奇怪术式，而另一边，在握着胸前的挂坠念念有词了老半天之后，克拉丝修女忽然睁开了双眼，对着李夜行一脸兴奋道：“啊！我仁慈的主啊，他原谅我的冒失了！” 真的假的？姑且不谈你是怎么做到聆听你家那位主的旨意的，你家那位真的这么好说话？如果这么轻松就能和他沟通的话，你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让那些老男铜别再盯着我家的米虫不放了？ “当然，虽然搏得了吾主的原谅，但吾主的仁慈从来都不是随意施舍的...”正当李夜行想着要不要借着这个修女和那位看不见摸不着的白胡子老头说说话，就见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吾主说，交谈应当是对等的，李先生您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圣地的事情了，所以接下来就该您说话了。” 我不想说，而且这算哪门子交谈？说到底，最开始不是你厚着脸皮非要挤进来？ “别这样啊，李先生，难得吾主原谅了我并提出了条件，若是您不与我说些什么，吾主一定会降罪于我的！”见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完全没有对话欲望，克拉丝修女一边前倾着身体居高临下的凑近着李夜行一边用那故作姿态的急切娇声道：“您忍心看到像我这样美丽可人又虔诚的小修女被吾主的雷罚劈死吗？” 还有这种事？那请快一点，我已经在为你想墓碑上该写些什么了，嗯，就写“因为不够虔诚又身材下流偏偏话还很多因而惹得白胡子老头暴怒最终被一道雷劈死的克拉丝修女”吧。 一面是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的李夜行，一面是一边喋喋不休着一边不停凑近着李夜行的克拉丝修女，伴随着两人的脸越来越近，李夜行下意识的向着身下的老板椅之中挤了挤，却不料坐在桌檐上的克拉丝修女因过度前倾而失去了平衡，伴着一声做作的娇呼直接跌进了李夜行的怀中。 一时间，旅馆一层的气氛有点冷，就如时间静止。 感受着怀中那厚实却不沉重的柔软与温暖，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修女小姐，他默默等待着对方自己爬起来，却不料修女小姐不仅不准备起身，反而还蠕动着身子在李夜行怀中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伏在李夜行的胸口，她抬起头，轻勾着嘴角道：“聊聊吧，李先生，为了吾主，我可是连向你献身都做到了，所以还是聊一聊吧...” 献身？就这？ 嘴角掀起一抹僵硬却不失邪恶的弧度，李夜行抬起手来，狠狠的在修女小姐那被浑圆挺翘所撑起的黑裙上捏了一把。 身子微微一颤，发出一阵娇声低吟，修女小姐樱唇微启，气吐如兰，用力的将自己的身子朝着李夜行的怀中又挤了挤，面色微红之余，她那对灰色的眼眸之中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水雾，隐约间好似有炽烈的情欲在升腾。 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了，连带着眼睛一点点瞪大，这一刻，李夜行麻了，甚至有点怕了，他本以为自己的咸猪手可以将对方赶走，却不料对方不仅不走，反而还来感觉了，要是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这个时候下了楼，怕不是要当场爆炸！ 念及于此，李夜行双手撑着老板椅的扶手，仓皇想要起身，却不料还未等屁股抬起，便被那修女双手撑着胸口狠狠按了回去，力量之大，竟连带着整个老板椅都跟着发出了痛苦的吱咯声。 “别这样，李先生，您这样，会让我以为您想要对我做些什么，进而失去冷静，大喊大叫，进而引来楼上的那两位小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那张阴沉如死人一般的脸，克拉丝修女轻舔着朱唇微笑道：“要知道，虽然魔女并非人类，但在恋爱时，她们会和人类女孩一样失去理智，一旦让已经有过了花心前科的您被她们看到这种景象，您觉得，她们会想到些什么呢？” 或许是真的有些担心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对自己产生奇怪的误会，亦或许只是单纯的有些受不了这只骚里骚气的修女，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妥协了，他垮着张死人脸沉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放心，不会为难您的...”见李夜行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克拉丝修女的脸上流露出了做作的惊喜，压着李夜行的身子，她嘴角轻翘，微笑着道：“之前在天朝时，我的同僚，帕克利亚神父似乎是受到了您那言灵术的影响，精神出现了问题，而当时，负责帮帕克利亚神父治疗的人就是我，不得不说，您的言灵术似乎非常的特别，能够对人造成某些十分有趣的影响，我啊，对您的言灵术可是一直非常好奇呢，好奇到几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所以，李先生，就当是我的不情之请，请问，您能对我施展一次您的言灵术吗？” Chapter-22.暴 起 伤 人 对你施展一次言灵术？你在说什么鬼话？ 尽管被修女小姐压在身下，但李夜行的大脑还是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见克拉丝修女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碰瓷，他怀疑这是教会在被有关部门狠狠坑了一次之后，想要找个机会讹回来！ 不过，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过头了？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我有没有可能只是部门的临时工吗？ “看来即便是我的献身也没法打消李先生的疑虑呢...”另一边，见李夜行不仅又不说话了，眼神中还带着几分疑虑，克拉丝修女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注视着李夜行那对泛着阴翳的黑色眸子，她轻声道：“放心吧，李先生，这并非是站在圣十字教会的立场上，而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要确认的事情，虽然我无权代表教会，但只要肯帮助我这一次，您将会赢得我个人的友谊，放心，这份友谊绝对能在关键时刻派的上用场。” 自见面开始，李夜行还是第一次见到克拉丝修女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而且如果对方是真心许诺的话，一个教会肃清部队成员的友谊，确实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毕竟不同于之前那个张口闭口都是主的肌肉神棍，这个修女好像只有在用得到的时候才会把那位主挂在嘴上，还总是一脸愉悦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虔诚的样子，或许，刚好适合当一个二五仔。 如果能够以部门的名义往教会里打下一颗钉子，哪怕打的不深也足够办成很多事，站在李夜行的角度，教会方面，他可以从修女那里得到情报，时刻关注并了解教会针对他和帕拉克莉丝的看法乃至是行动，部门方面，他则可以借着“成功在教会内部发展出内鬼”为由要求资源倾斜，就算克拉丝修女真的只是教会派来耍阴谋的，也有部门兜底，自己最多也就回国接受处理，这一举，至少两得！ “你，想清楚了？”半晌的权衡过后，打定了主意的李夜行沉声问道。 “来吧，李先生...”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灰色的眸子中却又泛着些许混杂着担忧的期待，克拉丝修女轻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与克拉丝修女那对带着复杂情绪的灰色眼眸对视着，半晌的酝酿过后，李夜行不再压抑自己的舌头，缓缓张开了双唇... “如你所愿...” 伴随着诡异的完全不似语言的声响自李夜行的口中传出，刹那间，旅馆一层的空气好似被静止了一般变得黏稠了起来，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黑暗好似在张牙舞爪的想要爬出来，压在李夜行身上的克拉丝修女神色一滞，灰色的眼眸瞬间失去焦距，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起来，这种反应与之前的教会神棍乃至水城特工在听到言灵时的反应如出一辙，只不过，不知为何，克拉丝修女的反应似乎要比前两者来的更加激烈。 注视着克拉丝修女那张宛若化作石雕一般失去了生气的脸，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虽说背靠部门的他并不担心教会上门讹人，但如果真的是被讹诈了，那体验还是挺糟糕的，毕竟这才上岗第三天。 双手仍撑着左右两侧的老板椅扶手，李夜行微微用力，正想着起身，突然间，伴随着好似昏厥溺水者突然苏醒一般的猛烈呼吸声，克拉丝修女骤然用力，重新将正准备起身的李夜行压回进了老板椅，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双手撑着李夜行的胸口，伴随着轻声的急促呼吸，瞳孔于那对灰色的眼眸之中重新聚焦，而她那鹅蛋般雪白光滑的面颊之上则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结束了？”看着轻轻喘息着，好似刚做过什么体力运动的克拉丝修女，李夜行沉声问道。 “结束了，足够了...”纵使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但克拉丝修女却依旧勾起了嘴角，将一丝喜色投入灰色眼眸中那难以窥见的深邃，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哦，得到了吗？那真是再好不过，现在，是不是该从我身上下去了？ 是该用语言提示克拉丝修女姿势不得体？还是该直接站起身来顺手把克拉丝修女推下去？李夜行正盘算着，猛然间，就见压在他身上的克拉丝修女突然俯下身来，双臂狠狠的抱紧了他的脖颈，紧接着，一股让人无法辨清却又惹人沉醉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未等李夜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便压上上来，狠狠的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眼睛骤然睁大，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死死抵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肩膀，想要将对方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克拉丝修女那对环着他脖颈的纤细手臂，此刻竟如同铁索一般纹丝不动，能够与使用了强化术的R国佣兵，教会神棍以及水城特工贴身肉搏的他，在力量上竟是完全被克拉丝修女给压制住了！ 这种感觉，李夜行简直太熟悉了，毕竟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床上兴起时也会死死缠着他不松手，但问题在于，这个修女她是个人类吧？！为什么力量大的像个怪物一样？！ 与克拉丝修女前所未有的贴近，李夜行能看到她那微眯着的眼眸中泛丝丝着水雾，能感受道克拉丝修女那近乎疯狂的热情，甚至隐约能听到被夹在两人中间那银色圣人像的嘶吼与哭嚎，啃咬，吮吸，挤压，她的吻简直就如同一条饿急了的狼在撕咬自己的猎物，粗暴的就好像是恨不得一口把李夜行整个吞下去，李夜行甚至都记不起上一次这样接吻是上辈子哪一年的事！ 隐约间，似乎是因为门外天边的太阳又落了几分，旅馆一层内的光线好像更加昏暗了，克拉丝修女坐起身来，任凭着那一缕丝线在阴影之中断裂，她抬起手，擦去嘴角的水渍，一边微微喘息着一边对身下压着的李夜行轻笑着道：“真抱歉，李先生，吓了您一跳吧？” 是啊，吓坏了，圣十字教会的修女原来玩的真么开的吗？ “我说过，只要帮助我，您就能获得我个人的友谊，刚刚的一吻，是有着天主见证的，象征着您我之间友谊的吻...”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沾染上了李夜行味道的嘴唇，克拉丝修女媚眼如丝，低声对李夜行呢喃着道：“等以后有机会了，不妨来我的教堂，我们可以继续在主的见证下，多做些有利于巩固您与我之前友谊的事情，我的教堂就在恶人村东南方向的半山腰上，翻过了山就是湄公河。” 说罢，不等李夜行回话，就见克拉丝修女微微起身，直接顺势从李夜行的身上滑了下来，站在李夜行的面前，任凭两只肤色黝黑的纤细小手从脚下的影子之中探出，抓住自己那被黑色高跟长筒靴包裹住的脚踝，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姑且先这样吧，虽然很想和您就言灵术方面做些更加...深入的交流，但不论是站在我的个人立场上，还是站在教会的立场上，我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毕竟，正主要来了，那么，再见吧，李先生，期待与您的下一次见面。” 话音落下，伴随着那两只黝黑小手微微用力，克拉丝修女面带着愉悦的微笑，瞬间沉进了自己的影子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没来过，只是不知是不是李夜行的错觉，伴随着克拉丝修女的影子从地面上消散，门外照射进旅馆一层的阳光好像亮了几分。 下一秒，伴随和阵阵脚步声，之前一直在楼上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起下了楼。 Chapter-23.问 题 核 心 “决定了决定了决定了！” 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套着黑丝的小脚踩着圆头黑色小皮鞋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下了楼，银发紫瞳的少女率先抢占位置，一头撞进李夜行的怀中，翘着嘴角一脸兴奋道：“明早六点出发！六点半之前到达战场！七点之前就决出胜负！” “我和帕拉克莉丝小姐稍微花了点心思，一同定下了明天战斗的时间和规则...”紧跟着帕拉克莉丝的，便是换回了蓝色长裙的六月香，早晨时因为需要出门，所以她换成了备用的变装，毕竟她这身魔力幻化的长裙不仅过于惹人眼球，还不太适合当地的环境与路况，现在身处旅馆，不准备出门的她自然是已经换了回来。 此时此刻，六月香的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不错到甚至可以无视率先挤进了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嘴角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就仿佛是藏着什么坏心思，她双手合十放在脸侧，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将时间定的早一点，这样就可以避开当地人的作息时间，即便是动静闹大一点也没有关系，而且，考虑到夜行一向起得很早，我和帕拉克莉丝小姐也不用担心会不小心睡过头，这样的话，明天就需要夜行来叫我们起床了呢。” 怀中抱着帕拉克莉丝，面前站着六月香，见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兴致勃勃的和自己商量着关于明天一句胜负的事情，李夜行的心中生出了些许怪异。 照常理讲，魔女的感知能力，或者说五感强度应该是远超常人的，要知道，之前的帕拉克莉丝可是在被封印的情况下就轻而易举的将想要从二楼跳窗逃跑的李夜行给抓了现行，也就是说，就算之前身处楼上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没有听见一楼的具体动静，也不该对教会修女来访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可现在，看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表现，她们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几分钟前这旅馆的一层里不止一个人！ “怎么了？感觉凡人有些怪怪的...”腻在李夜行的怀中，见李夜行罕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就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帕拉克莉丝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小声的询问着，而察觉到李夜行神色有异的六月香也跟着轻声问道：“怎么了？夜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见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道：“刚刚，教会的人来过。” “教会的人来过？！什么时候？！”近乎是条件反射，一听到教会，帕拉克莉丝立马坐直了身子，表情更是瞬间便狰狞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缩小着被绀紫色瞳仁包裹的瞳孔，她龇着牙，活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狗，而一旁的六月香在听到李夜行的话之后，神色也立刻跟着阴沉了下来，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斜阳，她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夜行，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唇间好似还留着修女小姐的余温，李夜行想了想，果断摇了摇头，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被为难，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真的没有为难你吗？凡人？有没有哪里被伤到了？或者是被卑鄙的鸟人下了封印之类的？”两只素白的小手伸出宽松的蕾丝袖口，紧紧从两侧固定住李夜行的面颊，将李夜行的嘴唇挤压的活像是条金鱼，帕拉克莉丝一边摆弄着李夜行的脑袋一边仔细检查着，在发现李夜行身上确实没有外伤之后，她迅速凑上来，当着六月香的面直接和李夜行那被捏到嘟起来的嘴唇来了一个深吻，直到李夜行不轻不重的对着她的纤腰拍了一巴掌，她才松开嘴，一边擦着嘴角一边舔着嘴唇道：“嗯，是熟悉的味道，没有留下令人厌恶的圣光气息。” “帕拉克莉丝小姐，我想您没必要通过接吻来检查夜行的身体...”终究是没能做到彻底无视，六月香挑着眉毛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帕拉克莉丝的衣领，单手将帕拉克莉丝提起着放在了一旁，然后一个闪身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动作一气呵成，堪称流畅加自然，她双手轻拂着李夜行的胸口，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一脸关切的问道：“既然没有为难夜行，那教会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打招呼...”心里多少藏着点鬼，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避重就轻道：“大其力外围，有教会的据点，据点最近换了新人，说是来打个招呼。” “教会据点的新杂碎？八成是给附近的教堂换了个什么神父吧？这种偏远山区，应该不会是圣地那边的虫子，估计身边也不会陪着鸟人...”，看了一眼取代坐上了李夜行大腿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坐在了六月香的腿上，与六月香挤压着一同靠进了李夜行的怀中，无视着六月香那微微挑起的眉毛和嫌恶中带着几分莫名情绪的眼神，轻轻耸动着自己的小鼻子，在没能捕捉到术式或者是魔女留下的魔力残留，甚至连一丝属于其他人都没有嗅到之后，她冷哼了一声道：“不成威胁！” “我看未必...”嘴角掀起一丝冰冷而戏谑的弧度，六月香挺直身子，凑近李夜行侧脸的同时顺便还将自己那对香软的雪峰压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藕臂自然的环过李夜行的脖颈，她轻声对李夜行道：“先前和帕拉克莉丝小姐在楼上谈话时，我们便没有感觉到有客人来访，现在下了楼，更是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考虑到对方很可能是追着夜行来到这里的，我更倾向于认为对方是个相当不简单的角色。” 说着，六月香扭了扭身子，一边用自己的团子挤压着帕拉克莉丝的脑袋一边对李夜行柔声道：“夜行，这里毕竟不比天朝境内，可能步步凶险，我想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防止落入了恶徒的圈套。” “凡人，他们那个散发着恶臭的蟑螂窝到底在什么地方？”猛地将头顶那对包裹在深蓝色布料之中的团子顶起，成功挣脱了头顶重力的帕拉克莉丝学着六月香的样子坐直着身子，将下巴压进了雪峰间那道柔软的沟壑，一边用那对绀紫色的眼眸斜视着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边轻勾着嘴角道：“若是凡人担心他们有小动作，我可以屈尊降贵，亲自到那蟑螂窝，赶在里面的虫子要做坏事之前先把里面的虫子收拾干净。” 看着表面都在和自己说话，实则明争暗斗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再想想之前那个荡里荡气，一言不合就要啃别人嘴唇的下流修女，一时间，李夜行那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尽可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做一份合适的工作，找一个合适的女孩，经营一份普通的感情，然后普通的度过一生，仅此而已，可现在，好像没有一件事是按照李夜行当初为自己定下的规划进行的。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鬼，我前世的女人缘有这么好吗？还是说我原身的这具身体太招奇奇怪怪的女人喜欢了？不，不对，在我穿越之前，我的原身一直是个雏来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的心态怎么越来越像是老妈子了？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李夜行悟了，这并不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但凡有一环没出问题，事情都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Chapter-24.战 前 之 夜 太阳落山，大其力外围的小镇被黑暗笼罩，从回天朝之后就一直在明争暗斗着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终于停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再过不到一天就彻底能分出胜负的缘故，一大一小两只魔女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就连一向自信心爆棚的帕拉克莉丝也罕见的收起了那副臭屁小屁孩似的作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得益于此，李夜行终于迎来了平静。 早已备好了存稿，手上的动作便不再那么急促，晚餐过后，李夜行时而敲打敲打键盘，时而翻翻杂志或是尹建国留下的那完全不能算工作指南的手写小本子，期间，除了米哈尔外出找食，提着大包小包走了个来回以外，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倒是默契的避开了彼此，各自下楼一次，到了柜台旁，也没什么开场白，她们就那样直奔主题的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一边和李夜行一起看着杂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 虽然并不擅长照顾别人的情绪，作为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契约者，李夜行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两只魔女都有些紧张，别看平时喊得一个比一个欢，真到了要决胜负的时候，反而都有些畏首畏尾，这种类似考前焦虑的紧张感，两世都经历过义务教育的李夜行倒也谈不上不能理解，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紧张感。 按照常识，这种时候就该鼓励她们，对她们说“你是最棒的”，但问题在于，一想到自己要鼓励自己的两个契约魔女明天一早在山窝窝里把对方的狗脑子打出来，李夜行就有种自己在拱火的感觉，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选择了沉默，也许这种时候，抱一抱对方，吻一吻对方的额头和嘴唇，要比开口说些没营养的话显得有意义得多。 就这样，李夜行度过了自E国归来之后最为平静的一个夜晚。 不同于国内的椿州市，金三角地带的生活节奏可谓极其缓慢，还没到晚上十点，门前的土路上便彻底没了人，在没有路灯的情况下，门前那一点仅存的光亮，也全部来自于旅馆那透射着灯光的玻璃门，关掉电脑，李夜行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前，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门外的黑暗，然后便用挂在门把手上的铁链将两侧门把手捆绑在一起，挂上了沉重的锁头。 按道理来说，旅馆这样的买卖，完全没有晚上锁门的道理，但李夜行经营的本就不是什么普通旅馆，这里是负责为天朝外勤情报人员提供物资支援以及休息场所的据点，往往一整个月都不会有什么正式工作，而本地人根本不会住进来，至于说游客...哪有正经游客会放着一旁的大其力不去，挤进这种只有两条街，看不见湄公河还交通不便的小镇子？ 尹建国说一般情况下晚上关门不会出问题，那应该就不会出问题，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锁好了门，上了楼，经过二楼时下意识的往206号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夜行简单洗漱过后，进了房间，果然，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已经盖好了被子，在并拢的大床上躺成了一排，见李夜行走了过来，一大一小两个魔女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了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暗示李夜行躺在中间。 自从商量完了明天的行程，这两只好像就异常的安静啊... 褪去衣物，只留下纯黑色背心以及宽松的灰色四角裤，李夜行爬上了床，躺在了两人中间，立刻，帕拉克莉丝抱住了李夜行的肩膀，还轻轻的蹭了蹭，而六月香则微微侧身，从被窝里探出藕臂，关掉了散发着昏黄色光芒的床头灯，待房间之中彻底被黑暗笼罩，她朝着李夜行的身上挤了挤，将玉手搭上了李夜行的胸口，然后便闭上了双眼。 好家伙，不仅不说话，甚至连睡前运动都默契的取消了，看来这两只是真的有些紧张，甚至已经开始准备为明天的决战养精蓄锐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天天总累我一个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带着这两只玩了一次集团作战之后，帕拉克莉丝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随时都可以发情并进入状态，恨不得夜夜笙歌的米虫，但是六月香...她的需求好像也开始变得越发旺盛了，这到底是因为被帕拉克莉丝激发了竞争心理？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的，只是隐藏的比较好？ 算了，不想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叫这两只起床呢。 虽说并不希望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发生什么争斗，但李夜行很清楚，从与帕拉克莉丝缔结契约开始，很多事情他就已经没有发言权了，而且，客观来说，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确实都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与其让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暗地里给对方使绊子最后发展成什么没法调和的矛盾，还不如让她们尽早解决，就算解决不了，能发泄出来也好过藏着掖着。 双手顺着两只魔女的身下，环住两只魔女的纤腰，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左一右的搂进自己的怀里，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在他的两侧，被环住了腰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没有睁眼，只是各自朝着李夜行又挤了挤，待身子紧贴在一起，薄薄的黑色背心再也无法阻隔来自李夜行的体温时，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默契的为自己选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然后便睡去了，一时间，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平稳的呼吸声。 就这样，继第一次床上联合作战之后，李夜行终于迎来了一个重新调整自己作息的机会，一夜的休息过后，得益于早睡，外面的天空才刚刚蒙亮之时，李夜行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昏暗之中，那对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阴翳，见不到一丝大梦初醒之后的朦胧睡意，就仿佛眼睛的主人是一台到了时间就会自动开机的机器。 身体机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对周遭事物的感觉开始渐渐清晰，感受着来自身上的压力，李夜行面无表情，他很清楚，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入睡时姑且还算正常的睡姿早已走形，此刻，在那看似规整的被子之下，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正拼了命的把自己的胳膊和腿缠在李夜行的身上，就像是两条八爪鱼，对此，李夜行并不感到意外，他已经习惯了。 若是往常，睡醒之后，李夜行会小心翼翼的从两个魔女之间抽身而退，防止将这两只赖床魔女吵醒，但今天，情况不一样了，因为外面的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猛地一阵蹬腿，将盖在三人身上的被子踢开，露出被子下的自己以及那两具缠绕着自己身子的完美胴体，李夜行不顾挤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小两只魔女，有些被压麻了的双臂同时发力，伴随着两声迷迷糊糊的低吟，李夜行带着两只魔女瞬间一同坐直了身子，看着怀中两侧因为被突然扶起而惊醒并慢悠悠睁开了朦胧睡眼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他沉声道：“起床，打架去。” Chapter-25.她 的 真 实 因为魔女具备着用魔力清洁身体，时刻保持干净的能力，所以她们并不习惯冷水洗脸，这就导致直到李夜行下了楼，打开了旅馆的门锁，跟在后面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看上去还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在这其中，平日就喜欢赖床的帕拉克莉丝更为严重，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这种状况，直到踏上了土路，吹上了清晨那微凉的风才略有好转。 实际上，李夜行叫两人起床的时间比预定时间还要早上几分，直到三人一起离开了旅馆，门外的土路上依旧没有行人，顺着这条土路一直向前走，没过一会，李夜行便上了那并不算陡峭的山路，将恶人村抛在了身后，回过头，就能看见朝阳下那小的可怜的镇子。 因为昨天在料理佣兵组时已经提前去过了预定好的战场，所以这次，认路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走在了前面，而李夜行则跟在了两只魔女的身后，初生的太阳，厚重的赤金色的光芒中杂着一抹淡淡的紫，照进郁郁葱葱的林间，洒下一片多彩的斑驳，这片斑驳不仅投影在了山间的土路，还投影在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背影上，倒映在了李夜行的眼眸中，一高一矮，步幅沉稳，不紧不慢，却带着种异样的肃杀，所过之处更似虫不鸣，鸟不叫。 似乎是被这压抑的氛围给影响到了，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李夜行，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的不安感，若是往常，他肯定不会希望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叽叽喳喳的吵来吵去，但现在，他却巴不得两人通过吵架散散中间那浓烈的火药味，他有点担心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玩真的！ 实际上，就像昨天尹建国说的那样，定好的战场距离恶人镇并不远，即便爬坡时多少会减缓行进速度，从旅馆出发到指定的那个小山坳，三人也只用了不到半小时，这里地势低矮，四周环山，被树木包围，偏偏植被又比周围的山区低矮稀少了几分。 直觉告诉李夜行，这里曾经是一处战场，只是规模不大。 “到了...”停下脚步，踩着略微湿润的泥土，帕拉克莉丝没有转过头，只是目视着前方的树木，口中的轻声呢喃像是在说给谁听，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到了...”站在帕拉克莉丝的身旁，六月香轻声附和着道。 “那么，就这样开始吗？”依旧目视着前方，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 “怎么？魔神王大人想要在正式开始之前做做热身运动吗？”微微侧过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轻翘着嘴角，微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问道。 “噗...”似乎是被六月香给逗乐了，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斜视着六月香，咧着嘴角轻笑道：“说的也对，并不需要那种繁复且毫无必要的东西，就这样开始吧。” 说罢，在那斑驳零散的赤金色光晕之下，当着李夜行的面，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转过身，背对着背，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与彼此拉开了距离，直到两人相隔十几米远，她们才默契的停下脚步，一同转过身来面对彼此。 “凡人，你来决定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吧...”虽然是在对李夜行说话，但那对绀紫色的眼眸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面带着诡异微笑的六月香，骤然抬起伸直着五指的右手，扬起银色的长发，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但是，真正开始时记得稍微躲远一点，虽然我和六月香有为了防止波及到你而特地制定了规则，但人类终究是...” 话还没等说完，忽然间，就见站在另一侧的六月香睁开了微眯着的双眼，露出了那对藏着诡谲笑意的湛蓝色眼眸，轻声打断了帕拉克莉丝对李夜行的喊话，她勾着唇角轻笑着道：“没有规则。” 听到六月香的话，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就好像没有听清六月香的话，可当看清六月香脸上那带着森森阴气的笑意之后，她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蔷薇之王...”绀紫色的眼眸中泛着与李夜行如出一辙的阴翳，帕拉克莉丝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把昨天我们一同定下的规则破坏掉吗？” “没错，我反悔了...”嘴角的弧度越发邪恶，配合着那对渗透着阴气的湛蓝色眼眸，六月香抬起右手，四指轻捂着樱唇，微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果然，比起束手束脚的比试，我还是想要和魔神王大人来上一场毫无保留的...厮杀。” 听到六月香那毫不掩饰其恶意的露骨宣战，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李夜行更是转过了头，看向了一旁的六月香，之前，虽然偶尔也会觉得六月香的身上缠绕着一丝做作的违和感，但他也只当是聪明女孩惯有的小腹黑，他可是从没见过六月香这副模样！ “别忘了，你我都是大魔女...”几秒的对峙之后，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提醒道：“我们如果放开手脚战斗，产生的动静整个恶人村都能看得到！更别提还会波及到观战的凡人...” “不必担心，魔神王别西卜大人...”再度打断了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臂，将那柔腻而洁白的掌心对准了头顶的天空，面对着帕拉克莉丝，她挂着那溢满了邪气的微笑道：“对于这种状况，我早就做好了对策。” 伴随着六月香话音落下，暗红色的魔力以六月香为中心，骤然向着四面八方膨胀，掀起阵阵的狂风，而被这狂风挤压着脸庞的李夜行则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挡在了面前，任凭枯枝烂叶混杂着潮湿的泥土自手臂上击打而过，待那狂风渐渐消逝，李夜行放下了手臂，眼前那突兀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天空碧蓝，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自苍穹洒落，带着丝丝暖意，而在这苍穹之下，是暗红色的花海，一朵朵娇艳的蔷薇如地毯一般覆盖着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混杂着苍翠的绿色，绵延千里，一望无际，在这无尽的花海之中，六月香的暗红色魔力凝聚着化成了如花瓣拼凑一般的暗红色灵装，在她对面，帕拉克莉丝双腿微微岔开着，那对倒映着眼前景物的绀紫色眸子之中满是震惊。 短短几秒，铺满着树木与清晨朝露的苍翠小山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一望无际的美丽花海！ 看着眼前这天地变色的一幕，不知为何，李夜行忽然想起了之前在E国布里斯托尔时那血红色的苍穹，漫天的裂痕以及高悬着的黑色太阳，以及那坍塌成一片废墟的楼房伴随着血色苍穹的消退重新组合在一起的诡异景象。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力量的名字应该是叫...魔女结界！ Chapter-26.略 有 隐 藏 隔着遍地的娇艳蔷薇花，帕拉克莉丝与已经解放了灵装的六月香，在灿烂如田园诗一般的灿烂阳光下对峙着，前者的面色有些凝重，而后者的脸上则挂着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这就是，你打破规则的依仗吗？”半晌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神色阴沉着问道。 “事实上，严格来说，我并不能算是打破了规则，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遵守所谓的规则，找您商量规则，也只不过是担心您起疑，仅此而已...”迎着帕拉克莉丝那阴翳的目光，六月香微眯着眼睛轻笑道：“说到底，您与我都有着大魔女的头衔，可决定您我日后家庭地位的战斗却要在规则那狭小的条条框框内完成，您觉得合理吗？” 半晌后，就仿佛是认命了，帕拉克莉丝微微叹了口气，勾勒于嘴角的浅浅弧度之中带着一丝无奈，正当旁观着的李夜行以为帕拉克莉丝还会再说些什么时，骤然间，狂风秀席卷而来，吹起漫天的红色花瓣，伴随着两道暗红色的法阵凭空勾勒，足有成年人腰那般粗细的翠绿藤蔓瞬间自六月香的面前交叉，险而又险的拦住了那从天而降的黑色骨质大镰！ “的确很不合理呢！蔷薇之王！”以人类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出现在了六月香的面前，那对绀紫色的眸子一只微眯着，另一只则瞪得老大，咧着狰狞的嘴角，任凭漆黑的魔力在自己的身上幻化出满是繁复花纹的黑色洛丽塔灵装，帕拉克莉丝一边下压着手中那被藤蔓架住了的骨质大镰一边狞笑着道：“其实不只是你，本座也觉得很不合理呢！本座也想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然后听你因为被敲碎了骨头而发出的哀嚎！” “敲碎我的骨头？抱歉，魔女并没有骨骼这种东西呢...”眼看着自己那用来抵挡住骨质大镰的两条藤蔓因那黑色的魔力而一点点枯黄，六月香的脸上依然挂着淡然而诡异的微笑，微微歪着头，她轻笑着道：“倒是您，魔神王，您真的会遵守与我的诺言吗？就连介入和搅乱他人感情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到且毫无愧疚感，我真担心您输了之后会不认账呢。” “管好你自己吧！长着狐狸尾巴的母猪！”伴随着帕拉克莉丝那混杂着狞笑的怒吼，枯死的藤蔓干瞬间炸裂，化作漫天的木屑，六月香微微侧身，轻描淡写的闪过那拖曳着黑色魔力的大镰，紧接着，她双腿微微用力，面对着帕拉克莉丝向着背后腾空跃起，而帕拉克莉丝则猛地转过头，狂笑着挥舞起镰刀追了上去。 非常默契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起拉开了与李夜行的距离，这不仅仅是因为要保护李夜行，更是因为...大的要来了！ 伴随着与李夜行的距离被拉开，魔女结界内的空气骤然炸裂，生成一阵音爆，踢蹬着空气凌空加速的帕拉克莉丝背后喷涌着羽翼一般的黑色火焰，一边旋转挥舞着那把挂满了头骨的大镰直奔急速后退着的六月香一边满脸癫狂的咆哮着道：“来啊！别跑啊！不是想要和本座一决胜负吗？！” “气势可嘉，魔神王，只不过，莽夫的勇气只会加速葬送自己...”任凭两人之间的距离被飞快的拉近，六月香却只是一下接着一下，不紧不慢的向后跳着，待距离接近到帕拉克莉丝可以再度扬起那巨大的骨质镰刀，只见她微微一笑，顿时，藏在花朵之下那直径足有五米的暗红色法阵亮起，交缠捆绑在一起的藤蔓拔地而出，裹挟着一根根尖刺自下而上，如同一记上勾拳般直奔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 “这种程度的攻击就想打中本座？！你当本座是...”绀紫色的眼眸之中尽显嘲讽，帕拉克莉丝正要凌空转向，忽然间，就见拉开了距离的六月香轻轻打了个响指，顿时，八道镌刻着蔷薇花纹的暗红色以帕拉克莉丝为中心凭空浮现，射出一道道大腿粗细的藤蔓，瞬间封锁住了帕拉克莉丝的闪避路径。 眼看着帕拉克莉丝动弹不得，六月香的嘴角带着一丝弧度，好似稳操胜券，然而，就在那拔地而起的粗壮藤蔓群即将轰击在帕拉克莉丝身上的瞬间，只见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了头，犬牙紧咬，嘴角的弧度好似要将那张稚嫩的俏脸撕裂，伴随着绀紫色眼眸之中的瞳孔剧烈颤抖，狂暴的黑色魔力瞬间凝实成火焰，如爆炸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在这拒绝人世间一切生灵的力量之下，封锁住帕拉克莉丝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溃烂，那身下袭来的粗壮藤蔓群更是直接散开枯萎，就连帕拉克莉丝正下方那片娇艳的蔷薇花也没能幸免！ 下一秒，膨胀的黑色魔力被猛地撕裂开，挥舞着巨大镰刀的帕拉克莉丝直接贴上了六月香的脸，欣赏着那对漂亮的湛蓝色眼眸因攻势被化解而露出惊慌，她狂笑着道：“你就只有这种小聪明吗？！蔷薇之王？！” “当然不是。”眼看着那拖曳黑色流火的骨质大镰就要劈砍在自己的身上，瞬间，六月香眼眸中的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谋得逞似的狡黠笑意，而另一边，眼看六月香突然变脸，帕拉克莉丝心中莫名一紧，她正想收起攻势抽身而退，却感觉一股猛烈的冲击力狠狠的撞上了她的腹部。 刹那间，伴随着音爆声，帕拉克莉丝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狠狠跌进了花田之中，像打水漂一样落地又弹起，一下接着一下的打着滚，而六月香则立在原地，暗红色长裙下那两条踩着红纹黑色高跟鞋的纤长美腿微微岔开，任凭自己的柔顺灰发因狂风而舞动，她维持着出拳的姿势，拳面之上还冒着一缕青烟。 这一击，不仅仅出乎了帕拉克莉丝的预料，也出乎了观战席上李夜行的预料，没人能想得到，六月香竟然一拳把帕拉克莉丝给打飞了！ “呸！”狼狈的从花海之中支撑起身体来，吐出嘴巴里的泥土，不顾自己的银发上还沾着几片花瓣，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绀紫色的眸子望向维持着出拳姿势的六月香，脸上满是震惊，樱唇轻启，她下意识的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能在近身战斗中胜过擅长近身战斗的您，对吗？”脸上挂着狐狸般的笑意，六月香收起了拳头，轻勾着嘴角着对帕拉克莉丝问道：“真是奇怪的刻板印象啊，魔神王，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不擅长近身战斗的错觉呢？” “当然是...”回想起之前在E国时面对暴走特拉修斯的战斗，帕拉克莉丝正想开口，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怔过后，出离的怒火瞬间自绀紫色的眼眸之中燃起，她咬着牙，瞪着眼，神色扭曲着道：“明明当时说好拿出诚意的，你这头该死的母狐狸！” “当时的我确实已经拿出了诚意，我召唤了我的底牌，我的使魔蔷薇之王...”面对着帕拉克莉丝的指责，六月香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没有告诉您，在天朝度过的这几年里我一直在向人类学习格斗技，仅此而已。” Chapter-27.逐 渐 上 头 在一同面对暴走的特拉修斯时，六月香藏了一手，这一点其实帕拉克莉丝早有预料，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虽然掏出了杀招，但在魔力的运用方面还远远还谈不上全力以赴，她只是没想到，六月香竟然能藏到这种地步！魔女结界也就算了，向人类学习过格斗术是什么鬼？ 另一边，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观战的李夜行也看出了一丝端倪，虽然没能看清六月香那足以打出音爆的出拳速度，也没有听清六月香刚刚说了些什么，但出拳后六月香维持着的姿势，李夜行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这种出拳方式，和先前白慕青在魔女结界中面对那个A国佬时的出拳方式，竟是如出一辙！ 所以说，六月香其实有跟别人学习过人类的格斗术吗？ 真是的，为什么不试着问问我呢？包括前世，就迄今为止的战绩来看，我觉得我在肉搏方面还挺擅长的，而且格斗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在干掉对方的同时尽可能躲开对方的攻击吗？这种事我也能办得到吧？ 很显然，对于自己那套纯靠肉体力量和反应神经甚至是野兽直觉养成的格斗术到底具不具备普适性这件事，李夜行心里完全没有自觉。 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小肚子，脸色阴沉着注视着嘴角轻翘着得意弧度的六月香，半晌之后，帕拉克莉丝忽然“噗”的一下子笑出了声，先是小声的轻笑，随即便成了止不住的狂笑，抬起的右手遮着眼睛，她神经质的大笑着，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紧接着，猛然间，笑容止住，她张开遮着面庞的手指，露出倒映着六月香身影的绀紫色眼眸，咧开着嘴角冷笑道：“抱歉，刚刚是本座失态了，本座只是有些想笑，笑自己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了，担心把你收拾的太惨会让凡人难堪来着，现在看来，倒是本座的觉悟不够...” 说着，帕拉克莉丝猛地将手中那柄巨大的骨质镰刀舞出了一个半月，扛在了自己的肩头，双腿微曲，重心下压，她前倾着身体，咧开嘴角，舔着自己的樱唇冷笑道：“放心，六月香，我不会杀你，毕竟在同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的每一击每一击每一击，都会抱着杀死你的觉悟打出来！” “从我张开魔女结界时就该如此了，帕拉克莉丝...”微笑着点了点头，六月香轻翘着唇角道：“这一战，本就该竭尽你我的全力，只有这样，在面对最终的结果时我们才能不留遗憾。” 下一秒，伴随着两阵音爆同时炸响，黑色与暗红色的魔力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掀起了震荡的狂风，在这风暴的中央，左肩扛着大镰的帕拉克莉丝将自己的右拳狠狠的顶在了六月香的脸上，而六月香的右拳也狠狠的撞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脸上，虽然臂展不同，但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确实同时击中了对方。 “漂亮的一击！”被迎面而来的巨力轰击到失去平衡，向后跌倒着的六月香高声称赞道：“左臂挥舞镰刀竟是假动作！看来您有着很棒的战斗直觉呢！” “笑话！和你这种跟着人类在屋子里装模作样挥拳的家伙不同，我的战斗经验，可是从一次次的实战之中获得的！”凭借着比六月香还要夸张的身体强度硬抗下了六月香的破颜一击，没有后退半步的帕拉克莉丝猛地扬起镰刀，一边斩向来不及调整身形的六月香一边狂笑着道：“真正要命的攻击当然要等敌人露出致命的破绽！” 眼看着巨大的骨镰直接对着自己的肩膀斩了过来，在惯性下急速后退着的六月香瞳孔骤然缩小，瞬间抬手，打出一个响指，让两道凭空浮现的暗红色法阵释放出藤蔓，阻挡帕拉克莉丝的攻击，伴随着黑色魔力将藤蔓急速侵蚀，沉重的大镰擦过六月香的身体，狠狠的锄进了地里，而六月香则借着藤蔓为自己争取的时间骤然后仰，单手撑着地面，一个后空翻稳住了身形，面对着没有拔出镰刀，而是直接将镰刀刀刃插在泥土间，在翻飞的泥土与花瓣之中拖着大镰狂奔而来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收敛笑容，眉头紧蹙着将素白的双手握在一起，举过头顶，对着帕拉克莉丝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顿时，两道巨大的暗红色法阵凭空浮现，两束粗壮的藤蔓自法阵蔓延而出，拧成沉重的攻城锤，狠狠砸向了迎面而来的帕拉克莉丝！ 头顶，便是由层层藤蔓汇聚而成，包裹着魔力披头砸下的藤蔓攻城锤，面前，便是才刚刚稳住身形的六月香，对于眼下追击而来的帕拉克莉丝来说，用自己的魔力去侵蚀破坏那藤蔓攻城锤肯定是来不及，若是强行突破恐怕还不等冲到六月香面前就会被藤蔓攻城锤砸进地里，如此看来，摆在面前的似乎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拔出拖曳在泥土之中的大镰去迎击来自头顶的攻击，要么放弃追击闪身避开，不论那一种选择，都会给六月香重整架势的机会！ 但是，帕拉克莉丝绝不会给对方机会，她可是被教会追杀了七百年的魔神王别西卜！ 脚步骤然停住，溅起花叶与泥土，眼看着藤蔓攻城锤就要落在头顶，帕拉克莉丝猛地拔出镰刀，将其狠狠的立在了地上，宛若一根顶梁柱！下一个瞬间，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藤蔓攻城锤狠狠砸在了那立于帕拉克莉丝手中的镰刀上，一时间，帕拉克莉丝小腿竟直接跟着镰刀的刀柄沉进了泥土中，饶是如此，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狰狞的笑意，用大镰支撑着头顶那不断下压的藤蔓攻城锤，她猛地举起右手，食指指向眼前的六月香，在那食指指尖前，玻璃珠大小的黑色魔力球带着黑色的闪电瞬间凝聚，疯狂的颤抖着，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什...”瞳孔骤然缩小，被打乱了阵脚的六月香慌乱闪身，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带着嗡鸣的尖啸，只有手指粗细的黑色光束自帕拉克莉丝的指尖暴射而出，扫过了远处的花海，所过之处没有烟尘也没有爆炸，只是那遍地的蔷薇花连带着花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枯萎！ 被那黑色光束洞穿截断的灰色发丝在空中化作暗红色的魔力一点点溢散，嘴巴微张着的六月香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只见她腹部的灵装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洁白的肌肤，肌肤之上，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伤口周围，黑色的魔力正疯狂的与暗红色的魔力对冲着，压抑着她的自愈速度，而比起本体，她那身灵装上的问题显然要更加严重，别说修补，光是压抑那黑色魔力的侵蚀，便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就是...平等拒绝着这世间一切生灵的魔力吗？！不愧是能够挺过教会七百年追杀的魔神之王别西卜！ Chapter-28.通 天 蔷 薇 自与李夜行缔结契约，解开了加百列的封印之后，帕拉克莉丝还是第一次认真起来，不得不说，作为祸乱欧洲数百年的怪物，认真起来的她，即便是在一众S级魔女之中也拥有着近乎恐怖的压迫力！ 黑色的洛丽塔灵装上绣满繁复的花纹，燃烧着魔力化作的黑色烈火，黑色小皮靴上的银色倒十字与链条撞击着，如铃铛一般叮当作响，挥舞着裹挟死亡气息的大镰，帕拉克莉丝一边追击着不断后退，企图重整架势的六月香一边狂笑着道：“别逃啊！六月香！你不是专门向人类学习过格斗术吗？来啊！和我近身厮杀啊！” 高跟鞋不断的点过地面，六月香一边施展着一道道法阵，企图用藤蔓拖住帕拉克莉丝的脚步，一边试图重整架势，奈何在那不断涌动着的黑色魔力面前，她的藤蔓仅仅是触碰便会腐朽着化作泥土，不仅如此，此刻的帕拉克莉丝就仿佛完全不在乎魔力消耗了一般，浑身上下疯狂的向外喷吐着蕴含高浓度魔力的黑色火焰，所过之处，鲜花与绿叶更是一同枯萎，就仿佛被死神的脚步从中踏过一般！ 见鬼，你以为我不想近身战吗？问题是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开关关上？这家伙...她真的是实战派吗？实战怎么可能如此不顾一切的消耗自己的魔力？这种魔力溢散的方式，看上去简直就跟漏气了一样！她就不怕因为魔力透支而倒下吗？！还是说...这家伙的魔力量其实大的吓人？！ 似乎是被帕拉克莉丝那近乎挑衅的话语给刺激到了，亦可能是受够了这种被压着打的憋屈感，猛然间，六月香站定了脚步，神色间竟有了一丝狰狞！眼看着还未等自己端起架势帕拉克莉丝的镰刀便斩了过来，她猛地瞪大眼睛，身体极限弯曲，险而又险的避过了那自面前横扫而过的大镰，紧接着，不顾自己被斩断的几缕灰发，她陡然旋转起腰部，借着扭力与腿长优势，一击鞭腿狠狠的踢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上。 来不及收拢镰刀回防，帕拉克莉丝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六月香这一脚，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轰击头部，空气瞬间化作狂风向着四周震荡，然而，还未等失衡倒地，便见身子后仰的帕拉克莉丝猛地止住了惯性，纤腰如弹簧一般骤然绷直，嘴角咧开着快要拉扯到耳根的弧度，帕拉克莉丝握着小拳头，一边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自己的侧脸一边狂笑着对六月香咆哮道：“完全不痛啊！你该不会是不吃早饭就没力气的那种货色吧？！” 见帕拉克莉丝好似一条疯狗似的挑衅着，六月香急速后跳拉开距离，眉头紧蹙着将视线扫过了自己的小腿，只见刚刚撞击在帕拉克莉丝侧脸的那片肌肤之上，赫然出现了带着血肿的黑色斑痕！六月香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来自帕拉克莉丝的魔力，而自己的魔力正在竭尽全力的将那股黑色的力量驱逐出去。 该死，仅仅是碰一下就会变成这样，那家伙到底在自己的体表覆盖了多高浓度的魔力啊？！ 魔力量上限很可能低于帕拉克莉丝，肉体强度差距太大，就连其能力也被帕拉克莉丝那拥有着怪异属性的魔力完全克制，哪怕有着更加优秀的近身战技巧，但面对帕拉克莉丝那刺猬一样的魔力时也只能是以伤换伤，眼下，六月香似乎是真的回天乏术了，不过她很清楚，她的手中仍旧有着还未打出的明牌！ 趁着帕拉克莉丝还未再度拉近距离，六月香眉头紧蹙着脚尖点地，在暗红色魔力的包围下升上了天空，那对湛蓝色的眼眸之中竟是泛起了一丝狠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仍伫立在地面上的帕拉克莉丝，她猛地抬起双手，骤然合十，顿时，伴随着一阵好似回荡在整个魔女结界之中的清脆声响，一道道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线条在那碧蓝无云的苍穹下凝结，勾勒，眼看着就要变作一道遮天蔽日的超大型暗红色蔷薇法阵！ “哦吼？！终于要亮出底牌了吗？！”背后喷涌出黑色的火焰羽翼，帕拉克莉丝撕扯开遮挡着自己的空气，伴着一阵音爆猛地冲向了半空中的六月香，先前和六月香一同对战特拉修斯时，她就留意到，六月香的杀招需要凹将近十秒的造型，在这期间，她有的是机会打断六月香的施法！只不过，她的进攻注定不会顺利，只见一道道暗红色法阵凭空浮现，无数的藤蔓自四面八方袭来，企图拖慢帕拉克莉丝接近六月香的步伐，然而，在这一道道关卡面前，那拒绝着世间一切生灵的诡异魔力，便是最好的通行证！伴随着黑色的魔力骤然以帕拉克莉丝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膨胀开，一切企图阻拦的藤蔓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溃烂！ “结束了！六月香！乖乖的回去穿上你为你自己准备的女仆装吧！”嘴角带着狰狞的笑容，将一条条遮挡自己视线的藤蔓尽数摧毁，眼看距离六月香越来越近，却见六月香猛地抬起双臂，怒吼着道：“审判她！蔷薇之王！” 下一秒，伴随着六月香的怒吼，天地之间，似有某种怪物在发出阵阵的低吼，紧接着，就见天空那巨大的暗红色蔷薇法阵之下，无数粗壮如古树般的墨绿色藤蔓汹涌而出，它们扭曲交缠在一起，挂着一朵朵房屋般巨大的蔷薇花，宛若一条条带着倒刺的蛇！ 眼看挥砍已是来不及，帕拉克莉丝瞳孔骤然缩小，急速贴近着六月香的身形更是如踩下了刹车一般骤然止住，急速后退，仅仅是一瞬间，她刚刚停留过的那片空间，便被一条条粗壮到近乎恐怖的藤蔓所填满。 站在远处，观望着战场，继一连串肉眼无法捕捉的动作与音爆之后，李夜行只看到那从天而降的藤蔓怪物伴着轰鸣与低吼，如彗星一般撞击地面，刹那间，大地为之动摇震颤，泥土更是如溅起的水花一般被抛向天空，金灿灿的眼光下，由一条条藤蔓拼凑而成，足有百米之高的庞然大物，顶着头顶那朵硕大无比的暗红色蔷薇花缓缓支撑起了身躯，如同一颗能够依靠根须来移动的远古巨树！ 啊，又开始了，超人大战哥斯拉，简直就是E国那天的复刻版... 另一边，战场上，纵使已经与那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但当浮于高空，俯视着这头完全由粗壮藤蔓堆积而成的巨大怪物以及站在那巨大花朵之上的六月香时，帕拉克莉丝还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即便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但在面对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庞然大物之时，她还是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震撼...同时还有点酸。 六月香的使魔‘蔷薇之王’吗？虽然几天前才刚刚见过一次，但还是想说...真气派啊。 真是的，为什么我的斯卡文就不能这么气派呢？！之前小小的一只，姑且算是可爱，再看看现在...根本拿不出手嘛！ Chapter-29.逐 渐 焦 灼 之前，在与特拉修斯战斗时，帕拉克莉丝便对六月香的战斗方式有了一些猜想，而眼下，在正面与六月香战斗了几个回合之后，她终于摸清了六月香力量的实质！ 事实上，不同于其魔女有着千奇百怪的能力，作为拥有着大魔女之名的蔷薇之王，六月香其实只有魔力量与肉体强度是达到大魔女层次的，其本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她的战斗方式高度依赖她的使魔！那一个个暗红色的法阵，本质上就是召唤阵，可以将使魔蔷薇之王的一部分身体召唤出来帮助她战斗，而她那杀招的本质，就是用她的魔力制造出一个足够巨大的魔法阵，让那只巨大使魔的整个身躯完全现界！ 只不过，为什么这一次她召唤的这么快？明明之前要花好久来着...难道也是故意隐藏了？ 想到这，帕拉克莉丝微微挑起眉毛，望向了伫立在巨大蔷薇花之上的六月香，而另一边，似乎是看穿了帕拉克莉丝的疑惑，略有些疲惫的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别觉得意外，帕拉克莉丝，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魔女结界。” 原来如此，怪得不之前没看出这魔女结界的作用是什么，原来是强化了那家伙的召唤能力吗？ 只不过，在这份可以杀死一切生物的魔力面前，让自己的使魔完整现界没有丝毫意义就是了！ 伴随着嘴角再次拉扯起狂放的弧度，漂浮于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骤然变换身形，面朝着立于巨大花朵之上的六月香，脚踩着碧蓝的苍穹，小腿微曲，瞬间发力，伴随着激荡的狂风，她如一颗坠落的黑色流星一般，直奔六月香而去，而另一边，眼看帕拉克莉丝挥舞着大镰袭来，六月香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着对帕拉克莉丝伸出了手掌，伴随着五根素白的手指骤然握成拳头，她脚下的蔷薇之王，在嗡鸣声之中动了起来！ 生着坚硬树皮的粗壮藤蔓扭曲着，蠕动着，自那缝隙之中，一条条生满了巨大倒刺的藤蔓喷射而出，如一根根长鞭，以完全不符合其笨重身形的恐怖速度从四面八方朝着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挥打了过去，于半空中急速接近着六月香的帕拉克莉丝见状，猛地旋转起手中的大镰，伴随着黑色的魔力火焰在镰刃之上积蓄，她骤然挥舞镰刀，让那大团的黑色魔力自大镰之上爆发而出，狠狠撞击在了面前藤蔓那坚硬的树皮上，顿时，藤蔓上的大片树皮开始溃烂，枯黄，暴露出散发着暗红色魔力的肉质，见此情形，帕拉克莉丝的眉头紧蹙在了一起。 本想让这藤蔓直接从中间断掉，没想到却只是烂掉了一大块肉而已，这藤蔓，好像对我的魔力有着惊人的抵抗力，是因为那过于厚重的外皮吗？ 眼见自己蕴含着高浓度魔力的一击没能将藤蔓从中间切断，而那挥舞着的藤蔓也已经到了面前，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银牙一咬，再度转换身形，停止冲击的她先是如一架做着空中机动的战斗机一般一个旋转闪身极限避开了那差点擦过自己面颊的狰狞倒刺，紧接着，就见她脚下的黑色圆头小皮靴轻点空气，再度为她的前进提供助力，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从一道道藤蔓的中间钻过去，而是直接踩在了藤蔓上！将那粗壮的藤蔓当做了自己通向六月香的路！ 银发披散，裙摆飞扬，绀紫色的眼眸被汹涌澎湃的战斗意志所充斥，任凭那巨大的藤蔓如何舞动，却终是无法甩下狂奔于其上的帕拉克莉丝，黑色的魔力如同火焰，无时不刻的向着四周溢散，帕拉克莉丝所过之处，脚下的厚重树皮撕裂，溃烂，而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大镰更似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前进被舞动的如同一阵旋风，将一根根拦路的巨大倒刺尽数斩断！当其它的藤蔓从四面八方袭来，想要阻止她的前进时，她要么闪避，要么便直接起跳到其它的藤蔓上继续前进，伴随着燃烧黑色魔火的娇小倩影提着大镰在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势下辗转腾挪，她与六月香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最后一次闪开藤蔓的挥打，巨大的红色蔷薇花与六月香那张没了笑意的脸近在咫尺，迎着六月香那对散发着阴沉气场的湛蓝色眸子，帕拉克莉丝再度起跳，直接落到了头顶那条刚刚挥空了的藤蔓之上，不过脚下的树皮因解除自己的魔力而溃烂塌陷，凭空借力的她双腿猛地，居高临下，一边如炮弹一般射向巨大蔷薇花中间的六月香一边狂笑着的道：“我抓到你了！” “该死！”眼看着帕拉克莉丝那裹挟着黑色魔力的巨大镰刀就要挥砍到自己的身上，六月香的脸色已是异常的难看，眼眸之中不见先前的从容，只余下一抹狰狞，她骤然抬起双手，对着帕拉克莉丝怒吼道：“你在做梦！” 伴随着六月香的咆哮，猛然间，只见两条足有成年人胳膊那般粗细的翠绿色藤蔓自六月香脚下的巨大蔷薇花之中探出，那藤蔓上虽没有倒刺，但每一根藤蔓的末端都生着一朵暗红色的花苞，迎着马上就要贴到六月香脸上的帕拉克莉丝，两朵花苞同时张开，化作了娇艳欲滴的蔷薇，紧接着，就见那两朵蔷薇之中，突然射出了什么东西！ “什...”瞳孔骤然缩小，闪避已是来不及，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转动起镰刀，想要抵挡那急速袭来的异物，下一秒，一连串爆炸的暗红色魔力直接将帕拉克莉丝推了出去！ 浑身冒着黑烟，自半空中跌落，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用人类的重机枪扫射了一样，只不过，人类的重机枪里射出的是子弹，而刚刚那两朵奇怪的蔷薇花，射出的似乎是...足有拳头大小，而且蕴含着六月香高浓度魔力的...种子？ 种子机关枪？ 还未等帕拉克莉丝多想，风声已是呼啸而至，即便是不回头，帕拉克莉丝也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伴随着黑色的魔力火焰自背后喷涌而出，下坠的帕拉克莉丝强行止住了身形，避过了预判自己落点的巨大藤蔓，紧接着，她踩着那条藤蔓，借着那藤蔓企图甩脱她时的舞动骤然升空，一边拖曳着黑色火焰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个转角，躲避着尾随而来的种子机关枪，一边在掌心间凝聚着黑色的魔力，待那魔力球膨胀至篮球大小，她直接将那黑色的魔力球甩上了天空，顿时，黑色的魔力球漂浮在了空中，射出了一道道乒乓球大小的黑色魔弹，不同于一连串笔直射向帕拉克莉丝的暗红色种子，那些魔弹在空中拖曳着一道道弧线，却总能精准的将六月香的种子攻击拦截。 于半空中再度与巨大的植物使魔拉开距离，有些疲惫的帕拉克莉丝借着黑色魔弹为自己迎来的喘息之机转过了身，俯视着站立在巨大蔷薇花之上的六月香，此刻，因为将高浓度魔力当做子弹射出的缘故，六月香的状态看上去比她还要糟糕。 毕竟，让一头如此强大的使魔完整现界并供给其魔力让其战斗，这魔力消耗，可不是闹着玩的！ Chapter-30.终 极 头 铁 六月香很清楚，想要击败帕拉克莉丝绝非易事，毕竟那可是从教会手中活了下来的怪物，还活了整整七百多年！要知道，千年之间，只要是教会想要处理掉的魔女，一般连第一个百年都撑不过去！为了迎战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考虑过很多种状况，也尽可能的藏了牌，但她万万没想到，帕拉克莉丝的自身素质会强硬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该死，明明只是个脑子不好的小不点，为什么会强大到这种地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还有那个性质怪异的魔力，本以为传言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真物会比传言还要夸张！ 不，也许传言是准确的，只不过是她变得比传言要更强了...因为契约了夜行的缘故！ 单手抬起着对准空中的帕拉克莉丝，看着裹挟自己的魔力，如机枪子弹般扫射而出的花种被悬浮在空中那不断喷吐着魔弹的黑色魔力球所阻拦，六月香微微喘息，面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对于她而言，光是召唤蔷薇之王就已经消耗掉了大量的魔力，而现在，为了对抗帕拉克莉丝，她不得不继续将自己剩余的魔力如同泼水一般洒出去。 话虽如此，但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六月香很清楚，这场战斗以目前来看是她略处颓势，但她和帕拉克莉丝一样，都还藏着一张足以决出胜负的底牌！ 另一边，就在六月香时刻盘算着什么的同时，帕拉克莉丝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决出胜负，从很大程度上讲，帕拉克莉丝所仰赖的，是她那排斥着世间一切生灵的魔力，借着这种魔力，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近身战，并依靠强于绝大多数魔女的肉身力量将敌人击溃打垮，但眼下，别说近身战，她就连靠近六月香都做不到，只因为六月香脚下那庞大的植物使魔蔷薇之王，那东西，简直就是一座堡垒！ 想到这，帕拉克莉丝抬起手来，对着伫立于巨大蔷薇花中间的六月香伸出了食指，伴随着玻璃弹珠大小的魔力球带着黑色的闪电自指尖前凝聚，带着嗡鸣与尖啸化作一道手指粗细的黑色光芒暴射而出，一条条粗壮的藤蔓瞬间扭动了起来，层层叠叠的遮挡在了六月香的面前，第一根藤蔓在这高浓度的魔力下瞬间被洞穿，生成于其间的空洞几乎要将整条藤蔓斩断，第二根藤蔓依旧被洞穿，只是那空洞比起第一根来要小得多，至于第三根，那藤蔓的表皮虽是严重溃烂，就像被挖出了一个大坑，但其并未被击穿，更遑论后面的第四根和第五根？ 见到这一幕，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轻声喃喃道：“果然没这么容易吗？” 近身战的话，连靠近都无法做到，可是拉开距离的话，不仅不能破开蔷薇之王那夸张的防御，还只能被动的防守，现在，如果想要赢下来的话，对于帕拉克莉丝而言似乎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六月香，你真的不认输吗？”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沉声道：“再打下去，说不定我真的会一不小心杀了你。” “放心吧，同为大魔女，我的身躯并没有您想象的那样脆弱...”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更何况，我的牌还没打完呢。” “这样啊...”轻轻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只能期待竭尽全力的你可以接下这一击了，如果接不住，那就赶快跑开，你如果真死了的话，凡人一定会恨我吧？” 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让挂满了头骨的大镰化作黑雾凭空消散，帕拉克莉丝缓缓抬起双手，将双手掌心相对着置于胸前，伴随着黑色魔力的澎湃汹涌，她那满是繁复花纹的黑色裙摆开始无风自动，渐渐的，一个颤抖着的黑色光球自帕拉克莉丝的双手掌心之间凝聚，裹挟着黑色的电流，明明不发光却又莫名显得耀眼，隐约间，就连魔女结界中那灿烂的阳光都跟着黯淡了几分。 “终于来了...”回想起先前帕拉克莉丝在E国出手时那毁天灭地似的恐怖景象，六月香的嘴角轻轻翘起，湛蓝色的眼眸中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伴随着又一条条带着花苞的翠绿藤蔓自巨大的蔷薇花花瓣之间探出，她娇声怒喝道：“你以为我会让你用出来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朵朵花苞瞬间张开，如一门门防空机炮般疯狂的朝着空中漂浮着的帕拉克莉丝喷吐出裹挟着暗红色魔力的花种，企图将帕拉克莉丝的动作打断，然而，出乎六月香的预料，面对那一发发劈头盖脸的暗红色种子，帕拉克莉丝竟不闪不避，直接用脸硬接！ “你不想活了？！”眼看着一发发暗红色的花种在帕拉克莉丝的身上轰击出阵阵的魔力爆炸，六月香微张着嘴巴，那对湛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就仿佛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而另一边，任凭自己那华丽的灵装被撕扯开一道道裂口，灰头土脸的帕拉克莉丝不顾自己脸上和身上那一道道散发着黑光的伤痕，于阵阵爆炸声中咧着嘴角狂笑着道：“娇生惯养的狐狸尾巴笨蛋母猪肯定不会懂这种感觉吧！疼痛也好死掉也好都没关系！这种时候就要靠意志啊！靠意志！看！锵锵！完成了！” 伴随着兴奋的呼喊，于此起彼伏的爆炸中，银发紫瞳的娇小少女狂笑着举起双手，托起了那疯狂颤抖着的黑色魔力球，伴随着被压缩到极致的魔力微微释放，那只有乒乓球大小的黑色魔力球骤然膨胀，瞬间化作了一个不停闪耀着黑色雷龙的巨大黑洞！一时间，狂风大作，就连魔女空间那湛蓝的苍穹也化作了死灰色！ 看着灵装早已破破烂烂却仍旧一脸炫耀的举着巨大黑洞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的目光有些呆滞，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料理比拼，眼下，帕拉克莉丝脸上那奔放的表情，就和当初她从锅里捞出那热腾腾黑乎乎一大坨怪物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这傻乎乎的矮冬瓜！她果然没有脑子！ 正当六月香因这怪异的思绪而忍不住挑起眉毛时，就听天空中擎着巨大魔力黑洞的帕拉克莉丝狂笑着喊道：“乖乖穿上女仆装吧！六月香！凡人余生的生理需求就由本座接管了！” 思绪被帕拉克莉丝那带着十二分欠揍的语气打破，六月香微微一怔，就见帕拉克莉丝直接将那巨大的魔力黑洞朝着她丢了过来，仅仅是一个瞬间，她做出了决断，眉头紧蹙，银牙轻咬，六月香足尖轻点着从那巨大的蔷薇花上一跃而下，让自己的蔷薇之王挡在了自己与帕拉克莉丝之间，下一秒，伴随着裹挟死亡的黑洞撞击在蔷薇之王上，黑色的魔力瞬间喷发，向着四面八方溢散，一时间，没有爆炸声，也没有震荡的风，只有大片迅速枯萎溃烂，化作泥土的蔷薇花，以及变成分解开裂，化作暗红色魔力向着四周溢散的蔷薇之王！ Chapter-31.力 量 之 上 隔着大老远看着魔女结界内天地变色，巨大的植物怪兽瞬间化作齑粉，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姑且不谈这如同布里斯托尔经典复刻一样的景象，也不谈这基本符合了李夜行预期的战局走向，这两只...是不是打出火气了啊？ 罢了，打出火气就打出火气吧，至少两人的战斗算是告一段落了，毫无疑问，这个结果六月香是不可能接受的，所以，调整两人之间关系的担子又要落到我的身上了。 啧，看看你们这两个，都几百岁的魔女了，一点都不给我省心，就累我一个人。 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李夜行迈开步子，趟过脚下的花海，朝着远方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缓步走去。 由带来死亡的魔力所构筑的巨大黑洞早已消散，那余波所带来的黑色雾气亦无影无踪，天空重新恢复成了湛蓝色，洒下着金灿灿的阳光，只是那一望无际的蔷薇花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自天空向下俯视，就仿佛是一道巨大的伤疤，伤疤里满是一朵朵枯萎的蔷薇花，在这大片枯萎的两端，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仍对峙着。 不得不说，眼下，帕拉克莉丝的状况并不能算好，为了能一次性轰杀蔷薇之王，她硬生生的用脸接下了六月香一连串的攻击，此刻，她那由精致花纹所勾勒出的黑色洛丽塔灵装已是破破烂烂，不停地冒着黑烟，破损处更是暴露出了些许奶白色的肌肤，就连头饰上那朵黑色的曼陀罗只剩下了一半，更遑论俏脸上那一道道不停向外溢散着黑色魔力的裂痕。 饶是狼狈至此，但帕拉克莉丝却依旧挺直着腰板，看上去尚有余力，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亦是炯炯有神，里面好似有光在闪，面对着六月香，她纵使疲惫，却依旧挂着属于胜利者的狂气笑容道：“结束了！六月香！你已经到极限了！” 确实，相比于灵装破损，浑身是伤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狼狈，甚至连外伤都没有，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此刻，身穿着暗红色长裙灵装的她面颊微微泛红，止不住的轻轻喘息，就仿佛是做过剧烈运动一般看上去浑身无力，甚至连支撑身体都显得有些勉强，这是魔力透支的征兆，先是施展了魔女结界，与帕拉克莉丝相互试探了几回合，然后便在帕拉克莉丝的压迫力之下不得不消耗大量魔力召唤出蔷薇之王，后期更是让蔷薇之王将自己的魔力如泼水一般混着花种射出了上千发，虽然几乎没有受伤，但她的状态已经不支持她再继续和帕拉克莉丝打下去了。 不过很显然，六月香并不这么想。 “还没结束呢，帕拉克莉丝，我还能继续战斗...”纵使无法止住喘息，但六月香还是倔强的抬起了头，眉头紧蹙着对帕拉克莉丝道：“你我可都还站着呢！” “算了吧，六月香，再这样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的魔力都快被你的那个使魔给抽干了吧？我可不想和你继续打下去，最后把你搞得就像昨天那个东欧来的小魔女一样三天下不来床，我还等着你作为女仆服侍我呢...”用语气与神态完美的诠释着什么叫“得志便猖狂”，帕拉克莉丝骄傲的扬起下巴，用鼻孔打量着六月香，一边摆着从破烂衣袖之中探出的素白小手一边轻笑着道：“放心吧，虽说你已经沦为了我和凡人的女仆，但作为主人，我从来都是仁慈且宽宏大量的，今后你如果能诚心诚意的侍奉我，说不定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将凡人借给你用个几分钟之类的...” 距离那一片枯萎的花田并不远，李夜行自然是听得到帕拉克莉丝那些相当没品的垃圾话，他不仅能听到帕拉克莉丝的垃圾话，他还能看见，六月香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帕拉克莉丝小姐...”似乎无法再忍受帕拉克莉丝那没完没了且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自说自话，六月香既没有挂上平时那张让人分不清真假的笑脸，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对帕拉克莉丝动怒，面对着银发紫瞳的娇小魔神王，她语气平静着问道：“你可以施展魔女结界吗？” “哈，为什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想要转移话题吗？”被打断了自吹自擂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帕拉克莉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迎着六月香那平静的视线，她瘪着嘴巴嘲讽道：“再说，这种事如果做得到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会去做好吧？你以为我会和某只藏头露尾的狐狸尾巴母猪一样吗？” “这样啊...”仿佛没有听到帕拉克莉丝给自己起的奇怪绰号，六月香眯起了眼睛，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令人发寒的微笑，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轻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帕拉克莉丝小姐，其实，在与夜行契约之前，我也无法使用魔女结界。” “所以呢？”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魔女契约之后会变强这不是常识吗？还是说你这是试图在我炫耀？这种结界，对我来说完全没必要！反正你展开了魔女结界却依然没打赢我不是吗？” “不，帕拉克莉丝，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确认你与我是不是都是特殊的存在...”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身上甚至开始冒出丝丝的凉气，就连魔女结界之中那散布着灿烂阳光的太阳都跟着失去了暖意，隐约间，即便是对魔力和魔女那些事情并不了解的李夜行都能感觉到，气氛好像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似乎同样是察觉到了这以六月香为中心向着四周弥散的诡异氛围，帕拉克莉丝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没来由的不安感，而另一边，就仿佛对这诡异的氛围毫无自觉，六月香眯着眼睛轻笑道：“作为拥有着大魔女之名的结社会长，自我诞生至今已有四百余年之久，在这期间，我曾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类，也曾见过各种各样的魔女，对于魔女的力量，我更是做过深入的研究...” “你想说什么？”眉头微蹙着，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 “只是想向你以及夜行分享一下我很少与他人提及的小发现而已...”六月香轻笑着道：“魔女与人类缔结契约，可以强化魔女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上的强化并不是无序的，就像鱼不会生出羽翼，鸟不会生出鱼鳍，一切的强化，都只会建立在原有力量的基础之上...” 说着，六月香微微歪着头，轻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举一个你绝对可以理解的例子，据我所知，无法施展出魔女结界的魔女，绝不会因为与人类缔结了契约就变得可以施展出魔女结界。” Chapter-32.混 沌 之 印 帕拉克莉丝并不蠢，真正的蠢货绝不可能从教会的七百年绞杀之下存活，绝大部分时候，她只是懒得思考而已，就比如现在，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战败的六月香还不认输？明明她已经没有任何手段了，不，不认输倒也不奇怪，毕竟是那条浑身生着厚重脂肪的母狐狸，但六月香的反应真的太奇怪了，哪怕六月香撒泼打滚试图赖账她都可以理解，但她不仅没有，还向自己科普起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知识。 而且，如果六月香的话真的属实的话，如果魔女与人类缔结契约所带来的力量提升真的不足以让一个无法施展魔女结界的魔女变得可以施展魔女结界的话，那为什么... 猛然间，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愣，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魔斯卡文，那本是一直小小的老鼠使魔，携带她的小部分魔力，可以用来当做眼线和警戒，但在与李夜行契约之后，原本还没巴掌大的斯卡文，变成了一头身高三米多，生着六只眼睛还长着满嘴尖牙的怪物！ 如果六月香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按照道理，斯卡文再怎么变化，也只该是那只巴掌大小的老鼠，充其量可以携带的魔力变多，感知能力般的更强，绝不应该变成一头超级大只的可怖怪物！可现实就是，在与李夜行契约之后，帕拉克莉丝的使魔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不仅如此，就连她自己的灵装似乎也在契约中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就像一个人类能契约两个魔女一样不符合常理！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那么，可不可以理解为，除了魔女结界之外，与凡人的契约还在六月香的身上带来了什么其他的变化？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将六月香那张渗透着诡异的微笑脸映入绀紫色的眼眸，她眉头微蹙，神色阴沉着问道：“六月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与我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属于我自己的魔力，的确已经快要用光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魔力可用...”迎着帕拉克莉丝那阴沉的眼神，六月香缓缓抬起右手，一边让自己的那青葱如玉的食指与中指隔着暗红色的灵装缓缓勾勒过自己的小腹，一边轻翘着嘴角微笑道：“刚刚，帕拉克莉丝小姐有在问我是不是在炫耀着什么，对吧？事实上，我的确是打算向你炫耀些东西，只不过并非是这魔女结界而已...” “那是...”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问道。 “睁大眼睛看清吧，帕拉克莉丝小姐，这才是，我真正的最后一张牌！”湛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大，让嘴角那柔和的弧度显得怪异而癫狂，伴随着六月香话音落下，渐渐地，湛蓝色的苍穹积蓄起了层层的乌云，遮住了阳光，当那来自头顶的温暖开始消失，一望无际的蔷薇花海被阵阵的阴风所吹拂笼罩，当视线之中的每一朵蔷薇花都开始跟着这阴冷的风肆意摇曳，隐约间，好似有诡异的娇笑声在整片空间之中回荡！ 冷风吹过，衣摆跟着微微摇晃，站在一旁观战的李夜行微眯着双眼，伫立在被乌云笼罩的摇曳花海之中，如同一尊雕像，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股逐渐凝聚于六月香之上的气息有着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正当他思考着这种怪异的熟悉感究竟源自何处，就见立于六月香对面的帕拉克莉丝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种感觉...这种狂乱的魔力...”绀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六月香的身影，帕拉克莉丝樱唇微启，俏脸之上满是震惊，就仿佛是被这空气中不断升腾着的怪异魔力勾起了回忆，她眉头紧蹙着急声道：“你竟然...” 话音还未等落下，就见混杂着某种难言色彩的暗红色光芒以六月香为中心骤然爆发，直冲向头顶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伴随着阴暗的苍穹被那污浊的光芒染成一片暗红，艳红色的雷龙开始自乌云间流窜，咆哮，发出阵阵恐怖的雷鸣，暗红色的苍穹下，那漫山遍野的蔷薇花冲破了阵阵阴风的束缚，疯狂的摆动着身体，回荡在空气中的娇笑声更是如同精神污染一般被刻印在了脑海里。 在这冲天的污浊红光之中，被光芒包裹着的倩影缓缓升上了天空，就仿佛是一颗孕育着邪恶的魔卵，直至那花海中的蔷薇们将身躯摆动到极限，那刻印在脑海之中的娇笑抵达巅峰，伴随着好似玻璃破裂一般的轻响，污浊的红光瞬间化作碎片，在空气中一点点飘散，露出了被包裹在光芒之中的魔女！ 灰色的长发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晦暗，如瀑布一般垂过脚踝，伴着遍地的摇曳蔷薇无风自动，暗红色的头饰环过头顶，带着七枚手指一般长短粗细的狰狞尖刺指向天空，乍一看就如染血的皇冠，可又没来由的让人想到倒刺与荆棘，灰发之下，依旧是那张熟悉的俏脸，只是肤色从健康的白皙变作了毫无血色的惨白，左眼里那清澈的湛蓝如宝石一般微微发亮，而右眼却被一朵暗红色的蔷薇花所遮盖，就仿佛那朵花开在了眼眶中一般！ 苍白的脖颈连接着锁骨，纹着黑色的荆棘花纹，那花纹顺着刀削般纤瘦的雪肩一路蔓延，直至爬上双臂，然后与小臂处被带着黑色污渍的暗红色花边与纯黑色的镂空黑丝所包裹，直至那白嫩的柔荑与白玉般的五指，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镂空黑丝上的诡异纹路仿佛在不停的蠕动，与遮盖住纯白雪峰的那些花瓣状纹饰上蠕动着黑色的污浊如出一辙，就仿佛被泼上了墨汁，而那雪峰之下，被人鱼线分开，被黑色荆棘纹身点缀的光滑纤腰则直接被暴露在外，散发着诡谲而妖异的美感。 纤腰之下，依旧是那被大片好似花瓣一般的结构堆叠而成的暗红色长裙，只不过，那长裙上的花瓣状纹饰就如上衣一般被沾染上了不停流动的纯黑色污渍，似血管，又似裂痕，而那长裙的侧缘更是彻底消失，只留下腰间处被带着尖刺的暗红色圆环拉扯在一起，任凭纹着黑色荆棘纹身的苍白色玉腿自侧缘探出，在布满了血管状黑色纹路的红色高跟鞋中安置那微微透着青黑色血管的玉足！ 从华丽到扭曲，从优雅到狂乱，仅仅是瞬息之间，六月香的灵装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那个时候没有找到...怪不得那个时候主动问我...”抬起头，看着神色淡漠的六月香与她那身扭曲而邪恶的灵装，帕拉克莉丝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瞳孔缩小，银牙紧咬，她咆哮着质问道：“你这家伙，捡走了那个家伙使用过的怪书对吧？！为了赢下来，你竟然连这一步都做得到吗？！” “怪书？你是说特拉修斯的那本？”微微歪着头，神色淡漠着俯视着帕拉克莉丝，几秒的对视过后，六月香轻轻勾起了嘴角，一边摇着头一边道：“不，帕拉克莉丝，你误会了，那本书确实不见了，我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你，而且，我现在所使用的可不是那种无聊的力量，这可是...这可是...” 骤然间，嘴角向着两旁撕裂出诡异的弧度，湛蓝色的独眼微眯，散发出诡异的光芒，伴随着不健康的血色自那如尸体一般苍白的面颊之上浮现，神色怪异而扭曲的六月香抬起双手，夹紧着双臂，一边轻拂着自己的两侧面颊一边如发情般兴奋的狂笑道：“这可是...从夜行那里得来的力量啊！这身灵装...这身美丽的灵装，便是我嫁与夜行的婚纱！而这力量...正是夜行深爱着我的证明！” 伴随着话音落下，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微光自六月香的小腹之上缓缓浮现，那是一个诡异的发光纹路，乍一看就如同两道弧线一同勾勒出来的爱心，只是那爱心的周围，盘踞着一条条带刺的藤蔓，而那爱心的中间，赫然便是一朵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蔷薇花！ Chapter-33.打 断 施 法 从我这里获得的力量？婚纱？我深爱着六月香的证明？ 最初听到六月香用那床上运动时所特有的甜腻语气说出这种不明所以的话时，李夜行还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身为实用主义的他并不认为自己对六月香的感情需要什么旁物来佐证，也实在是不记得自己有给六月香留下过什么爱的证明，但当看到六月香小腹上那忽然亮起的暗红色荆棘蔷薇爱心印记时，他终于猛地想起了什么。 等等...这玩意...看着有点眼熟啊，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帕拉克莉丝的小肚子上也有一个来着，好像就是在两人第一次滚床单之后，当时帕拉克莉丝还以为自己被施加了什么奇怪的封印呢，结果那东西自己消失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说，这种总让人忍不出产生糟糕联想，还能给魔女提供奇怪力量的奇怪印记是与我缔结契约之后的产物吗？ 想到这，李夜行回过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帕拉克莉丝，却见帕拉克莉丝嘴巴微张着，一脸震惊之余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帕拉克莉丝当然说不出话，她人都要傻了，姑且不谈这惊天大逆转一样的战局走向，那个看上去非常奇怪但又莫名让人感觉很涩的印记，那个不是... “喂！六月香，你那个...”指着六月香的小肚子，帕拉克莉丝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六月香微眯着眼睛道：“想要知道关于这个印记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夜行的爱之印记呢...” 说罢，就好像是将还未结束的战斗给抛在了脑后，六月香自天空缓缓落下，踩着高跟鞋的玉足踏进脚下摇曳着的花海，面对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她微笑着轻轻展开着双臂，如跳舞一般在原地旋转着，任凭裙摆飞扬而起，伴随着她的动作，脚下的蔷薇花海摇曳的更加激烈了，它们一边疯狂的扭动着身躯，一边发出少女似的娇笑，被抖落的蔷薇花瓣如雪花飘飞，为六月香笼罩上一抹极致魅惑却又诡异怪诞的浪漫。 “夜行...”旋转着的脚步骤然停下，于满天飘飞的娇艳花瓣之间，六月香微微前倾着身体，双手背后，湛蓝色的左眼微眯着，苍白如尸体般的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如怀春的少女一般带着几分阴气森森的羞赧，轻勾着唇角问道：“香的新灵装，你喜欢吗？” 将六月香从头打量到脚，在从脚打量到头，李夜行摩挲着下巴，脸上竟是罕见的认真！这一幕，把帕拉克莉丝看得眉头狂跳。 姑且不谈狐狸尾巴母猪那好似在发情一样的下贱模样，凡人你是傻的吗？女孩子提出这种问题时只要点点头说喜欢不就好了吗？！真用得到如此认真的观察和思考吗？！ 对于帕拉克莉丝心底的咆哮，李夜行自然是没法感觉到，毕竟他正忙着审美呢。 相比于先前那身优雅华贵的暗红色连体长裙，眼前这一套彻底变成了分体式，将整个纤腰暴露在了外面，分布于花瓣结构上那像是血管一样朝着四周蔓延的黑色污渍与带着尖刺的装饰设计以及暴露在外的黑色荆棘纹身不仅隐去了优雅的部分，使装束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还平添了一丝扭曲而病态的美感，这种病态的美感，与那苍白色的皮肤可谓绝配，在那暗红色诡异印记的加成之下更是散发着妖异的魅惑，带着让人忍不住沉沦的坏女人气息，而那盛开在右眼眼眶之中的蔷薇花，更是点睛之笔... 等等，花开在了眼睛里？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下意识的踏前了一步，沉声问道：“六月香，你的眼睛...” “哦，是这里吗？”被黑色镂空蕾丝包裹住的玉指轻轻抚摸过遮挡住右眼的暗红色蔷薇，六月香柔声轻笑道：“不必担心，魔女的身体构造与人类的身体构造是完全不一样的，比起这个，夜行，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李夜行直接点了点头。 “啊，夜行，夜行果然是爱着我的...”顿时，苍白色的面颊上红霞更胜，六月香如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一般提着裙子小跑着，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待李夜行下意识的环住她的腰，她用力的朝着李夜行蹭了蹭，挤了挤，待两人紧贴在一起，她便顺手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腰间，抬起头来轻笑着问道：“不过，夜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的新灵装漂亮吗？”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李夜行一脸郑重，这可不是最自家扰人女友的敷衍，而是在认真审美过后就穿搭风格问题给予爱人的肯定。 “果然！我就知道夜行一定会喜欢的！”得到了李夜行的称赞，六月香立刻喜上眉梢，似乎是压抑不住内心中那疯狂跳动着的爱意，眸中泛着水雾的她不顾还未结束的战斗，直接当着帕拉克莉丝的面抬起头来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这一吻来得狂热而贪婪，李夜行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带着淡淡花香气的炙热鼻息，甚至能隐隐听到弥漫在花海中那发狂似的娇笑声，就仿佛在鼓励六月香更加激进的索取自己。 骤然间，六月香踏前一步，用力的挤压着李夜行，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失衡的李夜行跌倒在地，下意识的用手撑住花田间的湿润泥土，只是还未等他起身，就见花海之中，一道道光滑纤细的翠绿色藤蔓探了出来，温柔的缠绕上了他的双臂，竟是直接将他捆在了地上！ 莲步轻移，直接用自己的体重压住李夜行的身体，双手支撑在李夜行的两侧面颊旁，六月香用自己的阴影将李夜行遮挡，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微微的喘息中带着几分急促，眼眸中那浓郁的水雾仿佛随时都会凝聚着滴落，任凭自己的俏脸彻底被病态的红霞所侵染，她好似在压抑着某种怪异的兴奋一般急声对李夜行道：“来做吧？” 李夜行：？ 在李夜行的印象中，绝大部分时候的六月香都是温和而理性的，时时刻注重着矜持与优雅的，先前能天天和帕拉克莉丝高强度的相互阴阳怪气已经是人设崩坏了，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就跟被下了药一样？别说优雅与矜持，就连理智好像都跟着蒸发了！ 难道...真的是发情了？ 还没等李夜行多想，骤然间，一道劲风刮过李夜行的侧脸，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闷响，就见压在李夜行身上的六月香直接打着滚飞了出去。 “早就知道你这狐狸尾巴的母猪下贱无比！真没想到竟然能银乱到如此地步！”单脚站立在李夜行的身旁，维持着踢腿的姿势，不顾自己裙下被李夜行看光...或者说根本不介意被看光的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眼眸怒吼道：“你是当我不存在吗？！” Chapter-34.逐 渐 扭 曲 似乎是因为过于沉浸在即将逼迫李夜行与自己发生点什么的快感之中，一时间，六月香竟没能察觉到帕拉克莉丝的进攻，这导致她的腰狠狠的挨了帕拉克莉丝一脚，直接狼狈的被踢飞了出去...还是当着李夜行的面。 扶着腰自摇曳花海之中支撑起身体，看着李夜行在帕拉克莉丝的搀扶下站起身，微微找回了理智，或者说才想起还有一场战斗尚未结束的六月香缓步朝着两人走去，倒映着帕拉克莉丝身形的湛蓝色眼眸之中带着轻蔑，咧开的嘴角弧度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怪诞狂热，她一边前行着一边摊开双臂，轻笑着高声嘲讽道：“啊！这是何等的不解风情啊！为何如此热衷于插手我与夜行之间的好事呢？你这中世纪欧洲臭水沟里爬出来死贱种！” 隔着老远就听到六月香那极具攻击性和侮辱性的喊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六月香再怎么和帕拉克莉丝阴阳怪气，再怎么暗示帕拉克莉丝与老鼠的关系，也绝不会说出“死贱种”这种词汇。 “凡人，你先躲远一点...”另一边，单手拦在李夜行的身前，下意识的将李夜行挡在了身后，银发紫瞳的娇小魔女一边死死盯着迎面走来的六月香一边沉声道：“狐狸尾巴母猪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的脑子好像坏掉了，这种感觉，和之前在E国时使用了怪书力量的那个鼠辈简直一模一样。” 对于E国那位不婚不育法会的会长，李夜行的印象就只有后来的那次谈判，的确，当谈判进行到后期的时候，那位会长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极不稳定，只不过，当初那位异色瞳的会长小姐是发了疯的想要宰了他，而六月香...是发了疯的想要睡了他！ 想到这，李夜行没有言语，只是面无表情的后退了几步，不管六月香变成什么模样，终究都是他的女孩，而这场战斗，终究还是属于他的女孩们之间的战斗。 “看来，你的头生着狐狸尾巴的母猪是想彻底想要撕破脸皮了对吧？”见李夜行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帕拉克莉丝再度咧起了嘴角，将右手握成小拳头狠狠砸进左手的掌心，她一边缓步朝着迎面走来的六月香靠近着一边冷笑道：“竟然连在凡人面前掩饰一下你那恶劣的性格和品行这种小事都懒得去做了。” “掩饰？这就是生活在排水渠中的老鼠所能到达的脑力极限吗？我为何要要夜行的面前掩饰最真实的自我呢？”摊开着双臂，微微歪着头，迎着帕拉克莉丝走去的六月香面泛这红晕，如唱诗般高声道：“看看这美丽的灵装，这是夜行赠与我的婚纱，看看这美丽的印记，我能感受到它在发烫，一切的一切，都是夜行深爱着我的证明！他既然如此爱我，那他就一定可以包容我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肉身，我的快乐，我的悲伤，我的体谅，我的任性，我的矜持，我的欲火...” “看来你这家伙是彻底疯掉了，不过放心，一会我就帮你这头狐狸尾巴的母猪好好清醒清醒...”脚下的步幅逐渐加快，帕拉克莉丝微眯起绀紫色的眸子，沉声对六月香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好好说一说吧，你肚子下那奇怪花纹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我说过，这是与夜行进行了深入的灵魂交流之后被夜行留下的印记，是夜行深爱着我的证明，怎么？你没有吗？羡慕吗？想要吗？”默契的与帕拉克莉丝一同加快着脚步，六月香微微歪着头，拉扯着嘴角嘲讽道：“看来，夜行也没那么爱你嘛！” “那种东西怎样都好，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你的样子变得很奇怪吗？”脚步越来越快，变成了小跑，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看来，不管是为了凡人，还是为了我的未来女仆，我都有必要修正一下你那恶劣的人格！” “我？恶劣的人格？再怎么恶劣我也不会做出插足他人感情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矫正宠物的坏习惯也是身为主人工作的一环呢...”明明穿着高跟鞋，但步伐也跟着缓缓加速了起来，轻勾着嘴角的六月香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着恶劣的微笑道：“哦，对了，之前因为顾及你的接受能力，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不仅为你准备了狗耳头套与项圈，我还为你准备了尾巴呢！帕拉克莉丝，你猜猜那尾巴到底是安装在哪里的呢？” 骤然间，两阵音爆同时炸响，变作狂风强行将那不停摇曳着的遍地蔷薇吹向了一旁，伴随着头顶乌云中那闪烁而过的暗红色雷龙以及龙鸣一般的雷响，刚刚还相隔着几十米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扬起拳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 “六——月——香！”瞪大着绀紫色的眼眸，瞳孔疯狂的颤抖，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帕拉克莉丝拉扯着嘴角，扬起拳头，一脸狰狞的狂笑道：“给我乖乖躺下！然后等着回去穿上女仆装吧！” “你才是！贱种！”往日那优雅而恬淡的俏脸被狂热所覆盖，同样扬起了拳头的六月香挂着扭曲的笑容高声应合道：“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自觉！今晚我要亲手把那条尾巴塞进它应该待着的地方！”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狂风再一次被掀起，痛殴了彼此侧脸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这巨大的冲击下同时因惯性而身体后仰，紧接着，就见拳头冒着青烟的两个魔女同时稳住身形，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彼此，眼神之中皆带着一丝惊愕。 帕拉克莉丝没想到，在通过那个所谓“夜行爱的证明”解放了新的灵装之后，六月香的肉身力量竟可以与她抗衡！虽然这其中也有她受了轻伤的原因在，但这提升未免也太夸长了！而且，刚刚的那一击，她明明是将自己的魔力裹挟在拳头上一并击打出去的，为什么魔力侵蚀没有奏效？ 另一边，同样震惊的还有六月香，她没想到，即便是使出了压箱底的那张鬼牌，通过从李夜行那里获得的力量进一步解放了灵装，甚至能够抵挡住帕拉克莉丝那有着难缠属性的怪异魔力，但她却依旧无法在身体强度上压倒已经受伤的帕拉克莉丝！ 于此刻，成功用拳头殴打的彼此面颊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忍不住同时在心中升起了同一个念头：这是个什么怪物？！ 话虽如此，但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不会向自己的情敌示弱，短暂的惊愕过后，帕拉克莉丝迅速掩饰眼中的一样情绪，咧着嘴角对六月香狞笑道：“还是不疼啊，明明刚刚声势浩大，结果一碰面就这？” “你也是呢，帕拉克莉丝...”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嘲讽，拉扯着唇角一脸狂热的六月香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道：“明明之前还说我不吃早饭打人就没力气，这样看来，你不也一样吗？” 几秒钟的沉默对视之后，瞬间，伴随着如同飓风一般的狂爆气流，一阵阵因挥拳而产生的音爆在两人之间震荡开来！ Chapter-35.心 理 短 板 李夜行依稀记得，在原身的记忆里，好像有一个叫做《JOJO》的动画系列，而动画之中有一段非常经典的打斗，那就是名为空条承太郎的主角与身为大反派的迪奥操纵着各自的替身，一边疯狂的试图用替身的拳头殴打彼此一边大喊着“欧拉欧拉欧拉”和“木大木大木大”... 虽然此世的李夜行并不看动画，但当看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伴着空中的暗红色雷光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拳头互殴时，他还是忍不住想到了那经典的动画桥段，不得不说，除了把两个肌肉壮汉换成了纤细的女孩，眼前的场景竟和动画中的如出一辙！非要说哪里不同的话，那恐怕也就剩下打斗造成的动静了吧... 于连续不断的阵阵音爆中，以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为中心的大片花田被连根拔起，绿叶与花瓣在激荡的狂风中肆意飘飞，即便是远处观战的李夜行，也被那迎面而来的气流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另一边，站场中央在高强度的拳击互殴之后，激荡的气流骤然停止，只见帕拉克莉丝的左手牢牢的握住了六月香那企图殴打她的右拳，而六月香的右手也如帕拉克莉丝一般牢牢握住了帕拉克莉丝的想要殴打她的拳头，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魔女身体前倾着，小腿绷得笔直，就仿佛是两头在角力的公牛，就连那因两人的疯狂拳击而变得光秃秃的泥土地也在这两股力量之下塌陷开裂。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无法奈何彼此，长达几秒的对峙过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银牙紧咬着，默契的同时后仰，然后狠狠的自己的额头砸向了对方，伴随着一阵闷响，狂风再一次吹起，帕拉克莉丝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险些没能止住身子向后踉跄，而六月香更是险些跌倒在地上。 就是撞上了钢板，六月香只觉得一阵目眩，昏昏沉沉之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傻了，竟然想要和帕拉克莉丝额头对撞，要知道，帕拉克莉丝可是能用额头硬接特拉修斯的重拳攻击来着！ 不过，没有关系！ 身子虽向后跌倒，但眼神却骤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借着这惯性，六月香猛地旋转腰部，借着腰间的扭力踢出了一记高鞭腿，纤长的美腿如玉石雕琢，踩着高跟鞋自红色长裙的侧缘开衩之间甩动而出，带着狂乱的劲风，狠狠的从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扫了过去，掀起帕拉克莉丝那瀑布一般的银发。 瞳孔骤然缩小，六月香猛地意识到自己又犯傻了！可能是因为被震晕了脑袋的缘故，她竟忘了帕拉克莉丝比她矮了不止一个头！ “你这家伙是在表演杂技吗？！还是在像我炫耀你那筷子一样长的腿呢？！”另一边，虽然没搞清六月香那凌厉的鞭腿为何踢空了，但这并不妨碍帕拉克莉丝乘胜追击，借着六月香来不及调整身形，她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六月香的腰，将六月香撞翻在地，紧接着，不等六月香试图起身，她扬起包裹着黑色魔力的小拳头，直接对着六月香的脸砸了过去，只是，还未等那拳头落再六月香的脸上，就见六月香左眼一瞪，一道道混杂着污浊的暗红色法阵瞬间浮现，紧接着，一根根藤蔓激射而出，直接将帕拉克莉丝顶向了空中！ 借着这一丝喘息之机，六月香翻身而起，直接对着还未落地的帕拉克莉丝伸出了手掌，伴随着五指骤然握紧成拳，那浮现自她周围的藤蔓于空中划过弧线，直奔帕拉克莉丝而去！ “哈？！连召唤杂鱼的速度都变快了吗？！你还真是变强了啊！”头朝着地面极速坠落，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狂放的笑容，眼看着一根根藤蔓包抄而来，她咧着嘴角咆哮道：“但是！杂鱼就是杂鱼！来多少都没有意义！”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怒吼，黑色的魔力瞬间以帕拉克莉丝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涌动膨胀，想要将那一根根袭来的藤蔓杀死，而面对着再度将魔力如泼水一般向着四周释放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面不改色，只是阴沉着脸紧握着右手五指，散发着妖冶蓝光的左眼死死盯着空中那团如火焰一般不断膨胀的黑色魔力，下一秒，伴随着一根根探入了魔力之中的藤蔓骤然绷直，向着四周蔓延的黑色魔力于顷刻间化作了雾气缓缓消散，露出中间那被捆绑住四肢，如同受车裂之刑一般的帕拉克莉丝。 “为什么...”任凭微微有些蓬乱的银发挂上了嘴角，帕拉克莉丝怔怔的瞪大着绀紫色的眼眸，就仿佛是对自己正面临着的处境感到不解，见仍旧站在地面上的六月香嘴角勾勒起了诡异的弧度，她下意识的将视线集中在了那些捆缚着自己手腕与脚踝的藤蔓上，待看清了那些藤蔓的真容，她愣住了。 这些藤蔓，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这玩意真能还能被称作是藤蔓的话... 因为刚刚一直下坠，还向着四周释放了魔力的缘故，所以帕拉克莉丝竟没能注意到那些藤蔓身上发生的变化，此刻，那些本该是翠绿色或是墨绿色的藤蔓，俨然已经变成了黑色，那黑色看上去极其的黏稠，就好像是被融化了的沥青一般，在那藤蔓之上，依旧生长着倒刺，只是那倒刺的形状变得极其诡异，就好像是三四根更加纤细且长短不均的倒刺生长在了一起，尖端如开花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延伸，而在那一根根极度畸形的尖刺之间，一颗颗浑浊的湛蓝色眼球正伴着黏稠的水声不停的滚动着，见帕拉克莉丝看了过来，它们还齐齐转动着与帕拉克莉丝对视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立刻，凄厉的惨嚎自整个魔女结界之中回荡，被挂在了天上的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眼睛拼了命的发出尖叫，她一边疯狂的摆动着四肢，想要脱离那怪异藤蔓的束缚，一边不停的释放着自己的魔力，想要将那些藤蔓杀死，然而，出乎她的预料，这些长相诡异的藤蔓和变化了灵装的六月香一样，对帕拉克莉丝的魔力展现出了惊人的抗性！任凭帕拉克莉丝如漏气了一般喷吐着魔力，那些藤蔓却依旧紧缚着帕拉克莉丝，那一颗颗镶嵌与藤蔓之上的蓝色眼球，更是莫名的显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情急之下，动弹不得的帕拉克莉丝带着哭腔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你这神经病变态狐狸尾巴母猪！快让这些恶心的东西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啊啦，真让人惊讶，堂堂震慑欧洲数百年的魔神王，原来会害怕这样的东西吗？”看着吊在天上的帕拉克莉丝如撒泼一般大吼大叫，六月香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恶意满满的微笑，对着帕拉克莉丝摆了摆手，她轻勾着唇角道：“想要远离我的藤蔓吗？可以哦，只要认输不就好了吗？” “做梦！想都别想！”帕拉克莉丝一边激烈的摆动着四肢一边瞪着眼睛怒吼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认输！” “啊呀，那可真是没办法...”被黑色蕾丝包裹住的玉指轻掩着樱唇，六月香眯着眼睛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帕拉克莉丝小姐再多多享受一会吧。”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37.亵 渎 之 姿 任凭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风吹过苍白的面颊，六月香将双臂盘在胸前，食指轻轻敲击着暴露在外的臂膀，嘴角更是轻挑着一丝玩味的弧度，微微仰起头，注视着空中那被鸦群所包围着的黑色火焰，以及将魔女结界一分为二的死之领域，她轻笑着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 从一开始，六月香便猜到了，身为同与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魔女，帕拉克莉丝很可能有着与她相同的力量，倒不如说，没有这种力量才显得奇怪，她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帕拉克莉丝没有使用出来，现在，似乎是因为不堪折辱，属于那位娇小魔神王的爱之印记，终于亮了起来！ 鸦群呼啸环绕，鸣叫不绝于耳，天地之间似有唱诗一般的声音响起，只是不同于天使降临时所带来的圣洁，那唱诗声，就如同两千五百万人在一同哀嚎，伴随着乌云上那黑色的雾气化作雷鸣，开始与暗红色的雷龙分庭抗礼，悬于空中的黑色火焰骤然炸裂，群鸦在这炸裂中向着四周溃散，化作污浊的黑雾，只留下漫天的黑色羽毛，在这如同飘雪一般的黑色羽毛之下，于浑浊的黑色火焰中重获新生的魔神王，逐渐露出真容！ 原本只有一朵的黑色曼陀罗变作了紧紧簇拥在一起的三朵，于底部点缀着三根黑色的鸦羽，坐落于那由一根根画着弧度，长短不一的黑色尖刺所罗网XX编织而成的头饰之上，装点着如瀑布一般垂落，几乎快要抵达脚踝的柔顺银发，宝石一般的绀紫眼眸中似有难以言喻的色彩在缓缓流动，散发着冰冷而异样的微光，连带着右眼眼角下那如同泪痣一般的“666”黑色字符，与娇小的琼鼻和樱唇一同镶嵌上那柔腻却又苍白的俏脸，在那被莲瓣似的下巴所遮盖的阴影中，装点着黑色蕾丝花边的蕾丝镂空项圈环过脖颈，黑色镂空蕾丝所勾勒出的花纹似在缓缓流动，将人导向癫狂。 脖颈下，刀削般的雪肩与锁骨被一同包裹进透着苍白肤色的纯黑色的薄纱，于中间被一分为二，将那玲珑山丘间的峡谷，狭长的人鱼线以及娇小的肚脐，连同着整片光洁的后背一起暴露在外。宽大的袖口处也不再以带着繁复花纹的黑色蕾丝装点，而是沾染上了几分萧索的褴褛，就如同被磨破了一般，而自那衣袖之中探出的，也并非少女的玉手，而是纯黑色的骨骼，只是那每一根指骨的尖端处如野兽的利爪一般，闪着逼人的寒光。 腰间以下，诡异的黑色印记还在闪烁着，其光芒已经透过了捆缚于腰间，被银色倒十字与银色带刺金属圆环一同固定且布满了诡异裂痕的黑色皮质腰带，腰带下，黑色的布料悬挂着残破不堪的深紫色蕾丝花边层层叠叠，构成了勉强越过膝盖的裙摆，露出两条纤细的玉腿，一条被绣满了骷髅花纹的黑色丝袜所包裹，而另一条则直接将那苍白的肤色暴露在外，纹着黑色的倒十字，连接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细脚踝，一同插入那散发着晦暗光芒，悬挂着银色金属倒十字吊坠的黑色高跟靴，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看见倒十字上所镌刻着的并非受难的圣人，而是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狰狞怪物！ 如果说先前那身带着洛丽塔风格的灵装精致而华丽，那现在，套在帕拉克莉丝身上的新灵装便是残破而诡异，其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萧索与沉寂，就像她身后那边那片如同被死神的脚步踏过一般充满死寂的大地！ 此刻，裹挟着死亡与扭曲的气息重新立于魔女结界之中的帕拉克莉丝，就如同死亡的具现化！如同死神降临！如同死亡本身！ “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隔着生与死的界限，与帕拉克莉丝那对冰冷而妖异的绀紫色眸子对视着，六月香忍不住轻笑着感叹，而另一边，在成功激发了印记的力量之后，帕拉克莉丝将目光在六月香的身上停滞了片刻，然后便转过身，直接朝着一旁观战的李夜行飞了过去。 “凡人，这是新的灵装，按照狐狸尾巴母猪的说法，这好像是因为你而诞生的，...”鞋尖顶点地面，落进花海之间，面对着李夜行，帕拉克莉丝抬起化作了黑色骨骼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残破不堪的衣袖一边微蹙着眉头问道：“怎么样？漂亮吗？不，肯定不漂亮吧？不仅不可爱，还莫名有种很阴沉的感觉，而且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肯定不适合当那个...就是人类结成伴侣时穿着的那个婚...婚纱什么的，对吧？” “很漂亮。”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一本正经的点着头道。 “好敷衍！你这家伙绝对是在敷衍我吧！”与六月香一样化作了苍白色的小脸上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悦，帕拉克莉丝掐着腰，瘪着嘴巴愤愤道：“明明之前盯着六月香那家伙的新衣服盯了那么久才评价，到我这里立马就回答了，你一定没有认真看！” “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面对着帕拉克莉丝那如同胡搅蛮缠一般的独特撒娇方式，李夜行面无表情道：“看似有所残缺，实则浑然天成，以黑色为主色调，用紫色做点缀，与可以象征死亡的各种图案一起组成完美的搭配，而且暴露程度上比先前要更加大胆，再配合上没有血色的皮肤与紫色的眼睛以及黑色的纹身，直接产生了一种接近妖媚的...” “停停停别说了！你这样一本正经的称赞我反而让我觉得更奇怪！”苍白的小脸上瞬间泛起两朵红晕，激烈的摆着手示意李夜行别再说下去之余，帕拉克莉丝又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凡人...你说的是真心话吗？真的很漂亮吗？” “嗯...”再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李夜行抬起右手，隔着牛仔裤狠狠提了一把，沉声对帕拉克莉丝道：“有反应了。” “是...是吗？真是的，明明主人还在战斗呢，突然就对主人起反应什么的，作为奴仆这可真是大不敬呢，你这家伙就那么渴求我吗？”绀紫色的眼眸一扫而过，见李夜行似乎所言非虚，帕拉克莉丝偏过视线，一边用那尖锐骨爪的食指轻轻挠着侧脸一边小声嘀咕道：“哎呀，真难办，这可真是让身为主人的我感到难办啊...” 说着，就见帕拉克莉丝迈着步子忽然凑了过来，紧贴上李夜行的身子，用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面泛红霞的她用那粉嫩香舌为樱唇沾染上一层水光，她气吐如兰道：“真拿你没办法，先用接吻稍稍帮你缓解一下，至于其他的就先忍一忍吧，奖励你作为奴仆的忠诚这种事要放在身为主人的我凯旋之后，真是的，谁让我是个仁慈的主人呢？” 说罢，伴随着环过李夜行脖颈的手臂突然收紧，帕拉克莉丝直接吻了上来。 Chapter-38.醉 酒 狂 曝 其实，李夜行并没有告诉帕拉克莉丝，这种反应并不是因为发情，这只是健康男性正常的晨间生理现象，他还不至于看着件稍微暴露一点的衣服就原地膨胀起来，而且，他有些不明白，他和帕拉克莉丝到底谁需要缓解？ 明明吻上了的模样比起六月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跟要吃人一样... 另一边，唇分之后，搂着李夜行脖颈的帕拉克莉丝微微喘息着，绀紫色的眼眸中就同六月香一样隐隐泛起了水雾，舔着嘴唇，回味着那唇间的余温，她再度抬起头朝着李夜行凑了过去，眼看就要梅开二度，却见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道：“六月香在看着呢。” “哦？啊？啊！”就仿佛是大梦初醒，绀紫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听李夜行提到六月香，帕拉克莉丝立刻转过了头，果然，就见不远处的六月香正盘着双臂，饶有兴致的望着这边，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风景。 “这回不吃醋了吗？明明之前我只要离凡人稍微近一点她就要阴阳怪气老半天来着...”见六月香似乎是真的没有动怒，帕拉克莉丝忍不住轻声嘀咕着，末了，她抬起头，轻翘着小鼻子对李夜行道：“不要急，凡人，再等一等，等我收拾掉她，立马就回来收拾你，真是的，我好像有点明白六月香为什么会变成那副奇奇怪怪的模样了，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身体都变得怪怪的，都怪你，我好像有些兴奋起来了...” 所以这是我的错？ 不顾李夜行那微微挑起的眉头，帕拉克莉丝双腿微曲，轻轻跃起，于空中缓缓划过一道弧线，直奔着远处的六月香而去，待踩着黑色高跟小皮靴的双足重新踏上那遍布着漆黑骸骨的死之领域，她转过头，咧起嘴角，冷笑着对六月香问道：“怎么样？意外吗？看到我们那重叠在一起的魔女结界了吗？看来，你那份引以为傲的力量也不是那么特殊嘛。” “真抱歉，帕拉克莉丝，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你和我一样，都与夜行缔结了契约...”嘴角依旧挂着阴气森森的微笑，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而且，在我看来，你能拥有同样的印记并使用它的力量，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说着，六月香微眯起了那只湛蓝色的独眼，带着几分轻蔑与嘲讽道：“毕竟，我可不希望赢下战斗之后，还要被某个输不起的矮冬瓜扣上一顶胜之不武的帽子。” “放心吧，我输得起...”眉毛挑起，为混杂着浑浊光芒的绀紫色眼眸平添了一分戏谑，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道：“不过，有一件事倒真是让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趁着刚刚我和凡人接吻的机会偷袭我，亏我还一直积蓄着魔力提防你来着。” “我可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魔女，不像某个矮冬瓜，一定要趁着他人行好事的时候一脚踢向别人的腰...”嘴角的弧度越发诡异，双眼微眯着的六月香一脸愉悦道：“而且，对于你我以及夜行之间的关系，我有了新的考量，你看，我是爱着夜行的，我要和夜行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同时，我也想养一只可爱的宠物，对待宠物，我总会格外的耐心，更何况，会与宠物接吻的饲主，好像也并不少见...” 伴随那浓重的恶意自沾染着红霞的俏脸上再度浮现，六月香一脸兴奋道：“而且，从刚刚把你吊起来开始，我的脑海中就一直在不停的闪现出一些非常有趣的念头，作为一只足够可爱的宠物，帕拉克莉丝一定能在我与夜行的欢爱之中提供不少情趣和助力吧？” “你可真恶心，六月香，不过，你的话确实为我提供了不少灵感...”微微歪着头，帕拉克莉丝反唇相讥道：“就比如让一位女仆来充当玩具的角色，贴身服侍其临幸奴仆的主人之类的。” “真是的，你依旧是嘴巴不饶人呢，像你这样厉害的嘴巴，一定能把我和夜行舔的很舒服吧？”迈开脚步，踏过脚下那一边摇曳着一边不停发出娇笑声的蔷薇花，六月香一边接近着帕拉克莉丝一边微笑着道：“放心，帕拉克莉丝小姐，我一定会把你调XX教成一只合格的宠物，就从现在开始...” “是吗？我倒觉得你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肉XX玩具女仆呢，虽然这需要我和凡人一同努力就是了...”迎着步步逼近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一边缓缓迈开着步子一边冷笑道：“而且，刚刚你用那堆恶心的东西折辱了我对吧？这等大不敬，我还要好好和你算算呢。” “大言不惭！区区宠物而已！” “你才是！小小女仆怎敢以下犯上？！”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娇声怒吼，空中那黑色与暗红色的雷龙瞬间纠缠在了一起，如同一条条相互噬咬着的巨蛇，在这不断闪烁着雷光的乌云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拳头再度轰击在了彼此的面颊上，引得阵阵的狂风。 “啊呀，你真的变强了吗？”在硬吃下帕拉克莉丝的那骨质的拳头之后，六月香顺势一个反身挤进了帕拉克莉丝的怀中，一把抓住帕拉克莉丝的银发，弯曲着纤长的玉腿一边用膝盖疯狂的顶着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一边神色扭曲着狂笑道：“明明通过夜行的印记变化了灵装，拳头却还是有气无力，是不是因为夜行不够爱你的缘故啊？” “哈？！你这家伙的脑子坏的很彻底啊！”一只手猛地抱住了六月香的大腿，阻止六月香那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另一只手着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环住了六月香的腰，狞笑着的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直接后仰身子，一个拱桥摔将六月香狠狠砸向了自己的背后，伴随着大地阵阵轰鸣，泥土开裂下陷，六月香竟被这一击直接插进了地里！只余下两条苍白的纤长美腿暴露在外。 站在远处观战，看到如此精彩情形，李夜行下意识的微眯起了那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前倾起身体观察了起来。 说起来，战斗状态下的魔女不管内穿的还是外穿的，是不是都是灵装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六月香的灵装还挺大胆的嘛，明明平时都是半镂空的黑色蕾丝来着，没想到灵装竟然是完全镂空的黑色蕾丝绑带，而且遮盖面积好像小了整整一半。 “哈！活该！真的像花一样被插进土里了呢！而且...你这下流的灵装是怎么回事啊？该说真不愧是你吗？”欣赏着六月香的窘态，帕拉克莉丝双手掐腰狂笑了起来，正当她迈步向前，准备抓住六月香的脚踝再来一次时，骤然间，一道道污浊的暗红色法阵凭空浮现，生着湛蓝色眼球的黑色藤蔓直接捆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脖子，将帕拉克莉丝拽上了天空，紧接着，就见六月香的周围骤然炸裂，漆黑的泥土被直接抛上了天空，待那成片的泥土重新落下，站在大坑之中，早已调整好了身形的六月香暴起着青筋，一边死死盯着帕拉克莉丝的裙下一边对着挂在天上的帕拉克莉丝气急败坏道：“你不也一样是镂空黑丝吗？！营养不良的矮冬瓜！” “我有紫色的蕾边花边！遮盖率明显比你要高一点吧？！”任凭两只化作黑色骨骼的手上燃起漆黑的魔力，一把扯断了怪异藤蔓的帕拉克莉丝瞪着眼睛急声反驳道。 “但我的黑色蕾丝花纹绝对比你的更加密集！”听到平帕拉克莉丝的反驳，六月香立刻怒吼着道：“你那层几乎和薄纱一样的镂空黑丝不是什么都没有遮住吗？！” Chapter-39.气 急 败 坏 作为与李夜行有着深厚感情的女友，在关于内衣的选择上，六月香一直非常的苦恼，毕竟在她对东方文化的认知当中，传统天朝男人在两性之间的情趣问题上恐怕会比较偏向保守，因此，她需要把握住平衡，既要能让李夜行兴奋起来，又不能让李夜行把她当做那种因接受西式教育洗礼而对两性问题看得格外开放的女孩，她也很希望在与李夜行的欢爱中可以进行一些更多元的玩法，选一些更激进的服装，奈何几次言语试探，她都没能从李夜行那里得到正面的反馈。 毕竟，李夜行约等于大半个哑巴。 话虽如此，不过六月香并不着急就是了，毕竟她和她的夜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等以后结了婚，领了证件，再一点点引导她的夜行也不迟，等到她的夜行彻底适应了，什么场所？什么时间？什么服装？什么姿势？岂不是撒着欢的来？ 然后，她灵装自带的内衣就因帕拉克莉丝的拱桥摔彻底暴露了，还是在李夜行的眼皮子底下。 要知道，在某种程度上讲，灵装的样式在很大程度上是受魔女灵魂状态影响的，外表是雍容优雅的长裙，下面却是这种款式，这岂不是等于告诉夜行，我是那种...很那种的女孩子吗？！ 其实打从E国回来开始，李夜行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之中隐隐察觉到了，毕竟不管是越发无节制的索取，还是那种张口就来的宠物PLAY，都不是一般家庭的女孩子可以承受的，六月香小姐好不容易在李夜行的心中树立起的形象早就崩塌了，只不过李夜行从不开口，而六月香小姐又对此毫无自觉罢了。 如此，也难怪六月香彻底绷不住笑脸，以至于对着帕拉克莉丝破口大骂，至少这种时候，她可以通过揭帕拉克莉丝的短处来为自己止损。 只不过，这一次，六月香彻底失算了，只见被曝光了灵装内部款式构造的帕拉克莉丝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轻翘着小鼻子一脸得意的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成熟大胆的淑女款式！凡人最喜欢这个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额角之上青筋暴跳，这回六月香是真的炸毛了，怒火攻心之下，她直接跃上了天空，与帕拉克莉丝打成了一团，一时间，音爆声与雷鸣声不绝于耳，而另一边，看着出招速度已经彻底无法被肉眼捕捉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李夜行的眉头开始止不住的剧烈跳动。 这一战，到目前为止，李夜行还没能看出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到底谁更强，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家这两个魔女好像都身怀绝技。 要不然...上去劝架？让她们别打了？这样打下去意义好像真的不大... 不，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才火力全开，今天如果不分出个结果，估计不管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不会满意。 默默的盘算了片刻之后，李夜行心中大致有了计划，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只要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有一人落入明显的下风，他立刻就叫停比赛，考虑到强行平局对打出了优势的一方过于不公平，他只能选择把胜利颁给占了上风的那一方，与此同时还能再打个圆场，输掉战斗的惩罚什么的最好是尽量的淡化... 虽然狗耳和女仆装之类的玩意还挺值得期待的，不过如果这两个家伙不喜欢的话，果然还是算了吧。 等等！虽然帕拉克莉丝明确表示过不想当宠物，但六月香对穿女仆这事的兴致好像挺高的来着！ 就在李夜行已经开始思考战斗结束之后该如何善后时，另一边的天空之上，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还在激烈的对撞着。 伴随着一个个沾染了污浊的暗红色法阵凭空浮现，一道道生着眼球的漆黑藤蔓喷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密集的弧线，直奔疾驰于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而另一边，眼看着整整一长排的怪异藤蔓拐着弯向自己袭来，帕拉克莉丝于空中骤然转身，背后猛地展开了燃烧着污浊黑火的黑色羽翼，就如乌鸦的翅膀一般，待着那对羽翼被展开到了极致，一枚枚裹挟着魔力火焰的黑色羽毛伴着破风声自那羽翼之上骤然射出，直接迎向了袭来的怪异藤蔓！ 下一秒，伴随着魔力冲撞带来的震荡以及一连串的爆炸声，一根根被炸的四分五裂的黑色藤蔓自天空坠落，连同着法阵一起化作了暗红色的薄雾，借此机会，帕拉克莉丝猛地空气，于音爆声中重新在空中滑出一个直角，化作纯黑色骷髅利爪的双手用力张开，掌心上凝聚着缠绕黑色雷电的高压魔力球，她一边飞速的掠过着六月香的侧翼一边如轰炸机一般不停的将高压魔力弹一个接着一个的投向六月香，嘴角带着张狂的笑容道：“来吧！接招吧！接招吧接招吧接招吧！” 阵阵狂笑之后，似乎是觉得还差了些火候，帕拉克莉丝猛地停滞在了半空中，双手掌心于胸前相对，瞬间凝聚出了一个比篮球还要大上整整两圈的黑色魔力球，紧接着，她并没有将那魔力球甩向六月香，而是直接抛上了天空，待那魔力球停滞悬浮于高空之中，一发发乒乓球大小的高压魔力弹瞬间如冰雹般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泼洒。 “就只有这种程度吗？”瞪圆着湛蓝色的眼眸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同样悬浮在半空中的六月香瞬间动起来，一边如闪电一般在那一发发高压魔力弹之中躲闪着一边急速的接近着帕拉克莉丝，待那如同冰雹一般密密麻麻的高压魔力弹迎面而来，她咬着牙，猛地挥舞起手臂，顿时，自她的肩膀之上，一个巨大的暗红色法阵凭空浮现，足有油罐车那般粗壮的巨大黑色藤蔓带着暗红色的纹路与湛蓝色的眼球冲撞而出，如同六月香手臂的延伸一般迎着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弹幕挥扫而过，一时间，伴随着阵阵魔力震荡所带来的爆炸声，那密集的黑色弹幕竟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缺口，就如同被从中间斩断了一般！ “抓到了！”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闪电急速毕竟着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一边朝着那张挂着狰狞笑意的小脸挥出拳头一边狂笑着道：“坠落吧！” “蠢货！挥拳太早了！”眼看两人之间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帕拉克莉丝毫不犹豫的展开双臂，开始凝聚魔力，混杂着怪异污浊的绀紫色眼眸之中尽显嘲讽。 “不！刚刚好！”迎着帕拉克莉丝蔑视的目光，六月香的拉扯着嘴角如野兽一般咆哮着，伴随着她的咆哮，只见那苍白而平整的拳面之上，巨大的暗红色法阵骤然浮现，粗壮的藤蔓打着结猛地从中冲撞而出，如泥头车一般狠狠的怼在了帕拉克莉丝那张瞳孔缩小的脸上。 Chapter-40.巅 峰 对 决 化作这世间最为残暴的攻城锤，于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弧线，布满着暗红色纹路与湛蓝色眼眸的粗壮藤蔓顶着帕拉克莉丝的身躯，狠狠的砸进了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土地里，如推土机一般撞飞沿途的怪石与骸骨，掀起层层漆黑的泥土，直至在那土地上犁出长达百米的沟壑才算罢休！ 巨大的藤蔓伴着六月香手指之上那巨大法阵的消失而逐渐消散，但这并不意味着六月香的攻势结束了，还未等帕拉克莉丝自那沟壑之中脱身，就见六月香绷直着修长的玉腿，如流星一般自空中急速落下，狠狠撞进了埋葬帕拉克莉丝的沟壑之中，顿时，泥土混杂着碎石与骸骨再度飞起，狭长沟壑的端点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变作了布满裂痕的碗状巨坑，坑底，六月香挂着近乎神经质的笑容，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将自己那包裹着玉足的高跟鞋踩在帕拉克莉丝的脸上，而帕拉克莉丝则死死的抓着六月香的脚踝，嘴角的弧度僵硬而癫狂。 “把你那裹着臭脚的脏鞋子拿远一点！”双腿自泥土之中曲起，躺在泥土之间的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绀紫色的眼睛，紧咬着银牙，嘴角咧着瘆人的弧度道：“小心我把你的腿折断然后整个顺着你的嘴巴塞进去！”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矮冬瓜死小鬼！”感受着帕拉克莉丝的抵抗，六月香一边竭力下压着自己的玉腿一边满脸狰狞道：“今天我非要看看，灵装的高跟鞋鞋跟到底能不能刺得穿你那张厚得像城墙一样的脸皮！” “死小鬼？！”嘴角的弧度越发愉悦，帕拉克莉丝一边偷偷酝酿着魔力一边神色癫狂着道：“我可是比你年长了整整三百岁！” “整整比我年长三百岁却依旧头脑简单幼稚粘人...”同样偷偷积蓄着魔力，六月香一边猛烈的下压着一边咧着嘴角嘲讽道：“像你这样的东西，就是再活三百年也不会有所长进！只会把这颗星球的空气越吸越少！不如现在就去死！” 下一秒，恐怖的魔力对冲瞬间爆发，暗红色与黑色的雷电带着难以名状的污浊狠狠轰击在了一起，伴随着漆黑的泥土混杂着骸骨与碎石再一次飞扬，置于死之领域的泥土坑变得更大更深了，在这震荡之中，展开着黑色翅膀的帕拉克莉丝与裹挟着暗红色魔力的六月香同时自巨坑之中弹射升空，没能践踏帕拉克莉丝的脸，六月香自然是心有不甘，她正趁着帕拉克莉丝匆忙展开羽翼，没能调整身姿的机会欺身而上，就见近乎斜挂着升空的帕拉克莉丝不仅不打算调整身形，反而狞笑着直接对着六月香伸出了张开五指的手。 “现在才凝聚魔力？！已经来不及了！”见一丝丝细小的黑色电光自帕拉克莉丝那化作骸骨的五指之间跃动，六月香再度抬起拳头，正要凝聚法阵如法炮制着将帕拉克莉丝再度击坠，就见帕拉克莉丝狂笑着道：“看看头上啊！狐狸尾巴母猪！” “你以为这种小把戏会骗到我吗？！”将帕拉克莉丝的话当成了欺诈，六月香毫不犹豫的冲向着放弃调整身形的帕拉克莉丝，嘴角的弧度更是愈发狠厉凶残，然而，指尖的法阵才刚刚凝聚成型，骤然间，一道黑影盖过了六月香的头顶，带着体重狠狠砸在了六月香的身上，被这巨力撞击着从空中跌落的六月香瞪大着眼睛怔怔的回过头，只见在她上方，一头面目狰狞，骨瘦如柴，身形庞大，样貌扭曲的怪物正和她一起跌落，那怪物乍一看似老鼠又似狼人，却又生着三对血红色的眼睛，或许因为下坠的缘故，那怪物还在不停的淌着口水，看上去怪异至极！ “使魔？”望着眼前这个一点坠地就会压在自己身上的怪物，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猛地双手合十，伴随着一阵轻响，一道道污浊的暗红色法阵围绕着那相貌扭曲的怪异使魔凭空浮现，一根根藤蔓瞬间射出，将那使魔反复刺穿，看着那狰狞的怪物在自己的藤蔓攻击下化作团团黑雾，她猛地用魔力止住下坠，一边再度腾空而起一边对帕拉克莉丝狂笑着道：“你这家伙竟然还能役使使魔？！这可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可惜，你的使魔太弱了！” “能拖住你一瞬间就足够了！”听到六月香的狂笑以及那一道道跟随着六月香一同升起的藤蔓，帕拉克莉丝神色扭曲着猛然擎起了双手，顿时，只有篮球大小的黑色魔力弹瞬间膨胀，其尺寸竟是遮天蔽日！比先前用来轰杀蔷薇之王的那一发黑洞还要巨大！在这黑暗的笼罩下，被闪烁的黑色雷光所包围着的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咆哮着道：“收下我最后的魔力吧！终！极！必！杀！避无可避的超超超超超级黑——死——星！六月香！乖乖穿上女仆装吧！” “姑且不谈你那糟糕的起名品味！你以为我会重蹈覆辙吗？！别忘了！这种状态下的我已经不再惧怕你那令人作呕的魔力了！”眼看着帕拉克莉丝想要将那大的吓人的黑色魔力团丢下来，六月香瞪圆着湛蓝色的左眼，用那几乎快要走调的咆哮怒吼着道：“诛杀她！黯蔷薇之王！” 伴随着六月香的怒吼，一面比那巨大黑洞还要庞大的暗红色法阵带着难言的污浊瞬间自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中间浮现，紧接着，伴随着骨骼碎裂，内脏摩擦一般的怪异声响与鲸鱼鸣叫似的轰鸣声，大团生满着湛蓝色眼球，爬满着暗红色纹理的黑色藤蔓一边喷吐着黑色的黏液一边纠缠着自那巨大的法阵之中冲出，在一条条粗壮藤蔓的裹挟下，爬满着血管状黑色纹路的巨大暗红色花苞急速绽放，露出了一枚枚爬满着黑色纹路，边缘生满了黑色倒刺的暗红色花瓣，就如鲸鱼跃出水面，那冲撞着扭曲着爬出了法阵的巨型使魔，狠狠朝着空中的帕拉克莉丝撞了过去，那向着四周绽放着的狰狞花瓣，更是组合着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帕拉克莉丝一口吞下！ “哦哦哦！我就知道会这样！哪怕是再度解放了灵装，却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收尾吗？！”面对着被六月香召唤出来，样貌变得更加狰狞邪恶的黯蔷薇之王，不知为何，帕拉克莉丝的心中竟没有如之前那般生出厌恶感，就仿佛对那扭曲姿态的厌恶都只是先前的错觉一般，来不及纠结这微妙的心态转变，她一边将手中那无比庞大的黑色高压魔力弹朝着黯蔷薇之王狠狠丢了过去，一边咧着嘴角神色癫狂着咆哮道：“结！束！了！” 下一秒，伴随着被起名为“超超超超超超级黑死星”的超大型黑色高压魔力弹与黯蔷薇之王撞击在一起，灰色的光芒无声的向着四周辐射，显得莫名刺眼，隐约间，似有如同窃窃私语一般的声响在天地间回荡，当空气静止，天地昏暗，一道道裂痕开始凭空浮现，被死之领域与蔷薇花海一分为二的魔女结界，轰然炸裂， Chapter-41.告 一 段 落 “死吧！矮冬瓜！死吧！” “你才是！狐狸尾巴的母猪！明明已经输了还是死缠烂打！” “输了？我？你这是在试图逗我发笑吗？我还能打！” “死缠烂打！狐狸尾巴的母猪！你这是死缠烂打！” “竟然还在叫那充满了侮辱的恶心绰号！看我就把你这没教养小鬼的嘴巴撕烂！” “你才是！张口闭口矮冬瓜！我要把你膝盖以下全部折断！” 阳光洒进林间，穿透树叶，驱散着泥土间的潮气，在李夜行那黑色的T恤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斑驳，而李夜行则站在泥土与落叶之间，听着耳边的鸟叫和虫鸣以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争吵，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比起刚刚那如同特效拉满了的好莱坞动作大片一样的战斗，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边气急败坏的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脸蛋和头发一边抱成一团在泥地里打滚要有趣得多。 眼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灵装都已消退，重新变作了黑色的洛丽塔小裙子与蓝色的连衣长裙，当魔力几乎用光，只够维持最基本的衣装，仍然觉得自己尚有余力的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再次厮打成了一团，只不过比起之前那声势浩大的魔女战争，此时此刻，身上沾着泥土与落叶的两人更像是撒泼打滚的普通姑娘。 渐渐的，李夜行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带着暖意的弧度。 踏过泥土与落叶，一步步走向扭打成一团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李夜行蹲下身子，伸出双手，一边强行将撕扯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分开一边轻翘着嘴角道：“不打了，平局。” “什么平局？！明明是我...”被李夜行拉扯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落叶之间，帕拉克莉丝眉头紧蹙着正想反驳，却撞上了李夜行那张带着几分柔和暖意的笑脸，一时间，她睁大着绀紫色的眼眸，有些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李夜行上一次像这样笑，好像还是在决定与她契约的时候。 “夜...行？”另一边，被李夜行单手按着肩膀，双腿交叠着侧坐在泥土间的六月香同样愣住了，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玉指缓缓轻滑过李夜行的唇角，她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毕竟这她还是第一次见李夜行像这样笑...笑的像个活人一样。 “平局...”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全都不吵了，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对两人道：“这场战斗，没有赢家，没有输家，是平局。” “平局吗...”半晌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轻声喃喃着道。 “平局啊...”注视着李夜行的笑脸，六月香神色复杂着轻声附和道。 虽然与李夜行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六月香那么长，但帕拉克莉丝看得出来，对于两人的战斗结果，李夜行可谓是非常的满意，要知道，李夜行可是很少像这样把如此阳间的笑容挂在脸上，而且，对于李夜行的想法，她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作为两个魔女的契约者，同时对两个魔女都抱有着感情，李夜行希望能尽可能不带一丝偏袒的对待，就像先前的料理比拼，看李夜行和六月香的反应，帕拉克莉丝就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超大超甜超厉害什锦糖是多么难以下咽，但李夜行还是选择给出了平局。 或许输掉比赛的帕拉克莉丝真的会戴上情趣狗耳发卡，被六月香当宠物玩弄上好些天，亦或许输掉比赛的六月香真的会穿上女仆装，被迫服侍她口中那个小不点矮冬瓜，但帕拉克莉丝不会变成真的宠物，六月香也不会变成真的女仆，这件事，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是从一开始便心知肚明，她们只是想要压倒对方，顺便发泄自己的不甘，帕拉克莉丝不甘自己会因为后来者的身份而被六月香从李夜行的身边踢开，而六月香则不甘自己四百年来仅有一次的一见钟情会被后来者挖角，然而实际上，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没法把对方从自己与李夜行的生活之中踢出去。 “呵，真没想到，竟和你这种家伙打成了平局，真是奇耻大辱...”半晌后，帕拉克莉丝单手扶着李夜行的肩膀，率先站起身来，轻轻用小手扫去头顶的落叶与裙角的泥土，她背过身，扫了六月香一眼，然后便装腔作势道：“不过，本座要承认，蔷薇之王，你的力量的确超出了本座的预料，看来，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百年结社的夜影魔道会前会长，还不算是花架子。” “谬赞了，魔神王大人...”嘴角重新挂上优雅的微笑，全然不见之前打架时那副癫狂残暴的神经病模样，六月香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样子，单手支撑着李夜行的肩膀站起身来，一边用玉指将有些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一边轻勾着嘴角道：“本以为，为欧洲蒙上了死亡阴影的别西卜大人只是以讹传讹的浪得虚名，却不想真实实力还要在传言之上，难怪能与圣十字教会抗衡七百余年，真是不负魔神之名。” “既然是平局，那么，你我之间的矛盾，暂且搁置吧...”不知是不是因为六月香那公式化笑容的缘故，帕拉克莉丝总觉得对方是在阴阳怪气，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倒也不至于再去计较这些细节，轻轻甩动手臂，发出一阵轻响，她回过头，轻翘着小鼻子，神色漠然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分胜负吧。” “没问题，魔神王阁下...”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以示礼节，六月香轻笑着道：“我随时恭候。” 伴随着好似江湖大侠过招之后惺惺相惜一般的奇怪发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纷争终于告一段落，当话音落下，早已绷不住架子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向着站在中间的李夜行栽倒了下去，倚靠在了李夜行的身上。 “凡人...魔力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感觉好疲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帕拉克莉丝一手环着李夜行的腰，另一只手拉扯着李夜行的胳膊，脑袋倚靠着李夜行的肩膀，她病恹恹道：“手脚全都没力气了，恐怕要你扶着我下山了，真是的...竟然会打到这种程度，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夜行...我好像也是...浑身使不上力气，要夜行扶着...”同样倚靠着李夜行，将重量全部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六月香的微笑变得有些勉强，和帕拉克莉丝一样单手环过李夜行的腰，她似感慨一般轻声道：“原来魔力亏空是这种感觉吗？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被浑身瘫软无力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挤压在中间，感受着斑驳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伴随着嘴角的一丝浅笑，李夜行将双臂环过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纤腰，迈开步子，搀扶着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缓缓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终于...告一段落了。 Chapter-42.酌 酒 一 杯 “打平了吗？这还真是挺让人想不到的，讲真，之前我还一直琢磨着呢，寻思别西卜和你那个女朋友到底谁能掐得过谁？这么看，蔷薇之王也是不简单啊...” 夜虽未深，但恶人村的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由蓝白红三色条纹塑料布围成露天的简陋棚子被炉火所照亮，坐着木质小马扎，隔着沾染油垢的木质落地小方桌，尹建国手中拿着洒满作料与粉丝的带壳生蚝，努着嘴唇吸了一口汁水，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因为没有光污染而显得格外澄澈的星空，轻翘着嘴角道：“不过，这结果也算是符合你的念想了吧？” 隔着小方桌，坐在尹建国的对面，李夜行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木碗，只见那碗里装着某种汁水，混着蒜末与小段的红辣椒，其中还有某种草叶，乍一看像是香菜，但吃起来的味道却是截然不同，似乎是当地的一种香料。 这玩意，前世的时候好像没见过啊，辣椒、蒜蓉，汁水是酸中带甜的，柠檬汁和糖？至于这个香料...总之，这种主打酸甜辣的酱汁味道还不错，配炙烤过的海鲜河鲜说不定有奇效，或许可以尝试在厨房里复制一下？ 这里是大其力外围的恶人村，一处露天的小烧烤摊，比起国内东北地区所谓的街边大排档还要简陋寒酸不少，而且，或许是因为天色略晚外加当地人生活节奏缓慢的缘故，除了尹建国与李夜行，摊子里便没了其他的客人。 自晨间结束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纷争之后，李夜行搀扶着两个女孩下了山，回了旅馆，刚到旅馆门口，便看见白慕青被挡在了紧锁着的门外，挂着张像是要结冰的脸坐在旅馆门口的石台上，看样子，她本是打算和李夜行一同去观战，好对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战斗力有一个比较系统的了解来着，但她万万没想到，李夜行竟然起的比她还早！ 虽然早就通过档案知道了李夜行有早起和晨跑的习惯，但这起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没能赶上这场大魔女之间的战斗，这不仅使得白慕青没能完成自己额外的情报工作，还使得白慕青个人对大魔女战争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起的早早的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却扑了个空，像个傻子一样被锁在旅馆门外，此等种种，白慕青的情绪自然是不会太好，见李夜行左拥右抱的归来，她忍不住轻翘着柳眉道：“这是结束了？起的可真早啊，你该不会是想要躲着我吧？就这么信不过我？” 想都没想，李夜行直接垮着张死人脸点了点头，于是白小姐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在逼迫着自己强行与李夜行寒暄了几句，显得不那么生硬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白小姐的火气，李夜行并不在意，毕竟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把战斗时间定的那么早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李夜行也确实觉得应该适当回避一下自己这位同属部门的搭档，毕竟一旦让这位观战，估计当天上京那边就会对这场家庭内斗的细节一清二楚，而他和他的女孩们，可是藏着不少秘密呢。 站在李夜行的角度，自家女孩的秘密哪能随便让外人看清楚？站在白慕青的角度，都是为国家服务，遮遮掩掩的搞得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这算什么事？ 很明显，李夜行与白慕青这对部门钦点的搭档存在许多观念上的矛盾，还需要些时间去磨合。 除去白慕青的来访以外，便是午饭过后造访小旅馆的尹建国，进了门，没有看见因为魔力亏空身体疲惫而躺上了床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他只是笑着问李夜行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待得到李夜行的肯定答复之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李夜行晚上他请客，要和李夜行喝两杯，顺便说些事情，让李夜行留着肚子。 就这样，码了大半天的字，在为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准备好了晚餐，看着出门找食的米哈尔走了个来回之后，李夜行跟着上门喊人的尹建国一起来到这这处距离小旅馆并不远的小摊子，不得不说，虽然从一开始就没对尹建国请客这件事抱什么期待，毕竟恶人村里根本没有像样的馆子，但当坐进了棚子里时，李夜行还是有种梦回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姑且算是吃白饭的，没资格对出钱买账的人挑三拣四，但是，这周围又是山又是林子的...你是真不怕被蚊子给咬死？ 或许是因为前世在金三角的那几年被蚊子给咬惨了的缘故，对于这些吸食人血的小飞虫，李夜行带着几分天然的厌恶，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不知为何，那些时不时从视线中飞过的蚊虫好像从不落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它们似乎还一直与李夜行保持着距离，就仿佛李夜行是块烧着了的大号蚊香！ 这是什么原理？ 正当李夜行思考着，伴随着一声招呼，就见一个生着一头黑色自然卷短发的黑瘦汉子走了过来，穿着微微有些泛黄的白色背心，套着灰色的短裤，踩着蓝色拖鞋的男人将盛着牛肉片的木质托盘摆在了炉火旁，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用缅甸语对坐在李夜行对面的尹建国道：“尹哥，你点的牛肉，慢用。” “哎哟，可算是来了，光靠蛎子可没法吃饱...”笑着对前来送餐的黑瘦男人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转身离去，尹建国转过头，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这人叫林登，看着怎么样？挺好说话的是吧？二十年前也是个狠货，在湄公河一带，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等到娶了媳妇之后，怕媳妇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就收心了，现在支这么个小摊子，过得也还行。” 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李夜行对尹建国的话并不感兴趣，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盘牛肉，神色说不出的阴翳，他觉得作为烧烤来说，这牛肉好像有点切厚了。 “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反正等你在这混熟了，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咱们聊点一般情况下不太会聊的...”见李夜行有些心不在焉，尹建国掏出廉价打火机，随手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伴着青雾自唇间与鼻孔之中透出，他微微前倾着身子，压低着声音，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能听懂缅语，对吧？” 我不仅能听懂，我还会说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到底，上面就不可能把一个连和当地人沟通都成问题的人派来，还有前几天，和老王...就是红大陆酒店的那个老板一起吃饭的时候，人家老板私下里和我说你在饭局上总盯着他看，就好像认识他似的...”眉毛微微皱起，尹建国沉声道：“你也知道，我是部队下来的，这些玩意我可懂得很，当过兵的人，身上都会有种气质，站在人堆里就是显得不一样，你身上没有兵的气质，但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干，光往这一杵就他女马让人瘆得慌，你不是部队的，也不是镇魔司那边的，但你来头肯定不小...” 说着，尹建国沉声问道：“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从哪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Chapter-43.我 们 上 了 微微有些弯曲的金属架上，被炙烤着的牛肉发出阵阵轻响，冒着油花，炉火微光的映照下，李夜行的脸上带着阴影，一言不发。 “又不开口，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讲...”低语李夜行的缄默。尹建国并不感到意外，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瓶子来，喝了一口，然后将半截香烟重新叼回到唇间，一边咬着咬嘴一边口吐着青雾道：“部门方面的保密条例？” 没有回答尹建国的问题，李夜行抬起手来，用筷子给炉火上的牛肉翻了个面。 “也不瞒你，小李，部门给我发的那份关于你的档案可是挺残缺的，我总觉得不像是部门那边的问题...”关注着李夜行的反应。尹建国微微挑着眉毛道：“真就不能说？能和上面的人讲就不能和我讲讲？你说你接我的班，我总得对你性格什么的有个了解吧？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干几个月就能回家的活...还是说...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到没有，至少我觉得没有，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可没和部门那边透露过什么，人家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毕竟人家似乎是早就猜到我不可能实话实说，所以更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 “靠，倔驴，嘴里叼个屎坨子给块黄金都不换...”微微侧过头，将烟蒂吐到地上，尹建国迅速为自己重新点上了一根香烟，注视着李夜行那张泛着阴翳的死人脸，他忽然神色复杂着开口道：“说真的，也就不是当兵出身，你让我想起我一个战友，真的，那小子姓邵，和你一样一样的，不讲话，遇到什么事都不露怯，光看脸根本看不出他在那琢磨些什么，而且，那小子也是特厉害，后来让特战给招走了，我再也没见过...” 再次为牛肉翻了个面，然后抬起头来将视线定格在了尹建国的脸上，李夜行隐隐有点感觉，尹建国好像想说些什么。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那时候部门还没完全成型，当时那些个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事，主要是部分地方军区里的一支特殊部队负责，由上京那边的一个特殊系统去调动，基本算是今天部门的前身...”似乎是在追忆着那段过往，尹建国的目光有些飘忽，他沉声道：“我当时服役的地方，在靠西北的那一片，当时那块建设的还远远不如现在，自然条件艰苦恶劣，当地老百姓，尤其是靠大山那种小村子，有时候就得靠山吃山，没法子...” “那年，陇州那片，当地地质队探山，测图寻矿，他们一般都是在山脚下的时候和当地老乡买些补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吃喝都得在山上，光吃干粮肯定是不太行，他们有时候也得弄点野味，比如蛇之类的，偶尔也打点野猪什么的，这种时候，就得有土枪...”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双眼怔怔的盯着炉子上烤着的牛肉，半晌后，尹建国将带带着粉丝的生蚝摆上了金属架，浇上了点酱料，然后继续道：“当初因为在山上动枪的事，地质队和当地老百姓闹得有点不愉快，老百姓当时手里也存着土枪，但是他们几乎从来不开，说是怕惊扰了山神爷...” “你想想，地质队里一般都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六七十年代的大学生，什么工程师，什么专家，基本都是五湖四海聚过去的，和我们这些当兵的一样，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你跟他们讲山神爷，他们能听得进去？”轻轻耸了耸肩，言语间带着几分莫名的戏谑，尹建国弹了弹烟灰，沉声道：“探山工作第三天晚上，地质队丢了两个人，连人带帐篷还有物资全都没了，连带着带上山那把土枪也一起没了。” “魔女？”眉头微微翘起，李夜行沉声问道。 “当初谁能知道这种事？当地老百姓说是山上动火惹怒了山神爷，让山神爷给魇住了，地质队那边肯定是听不进去这种话，想要组织搜山，结果又一夜过去，站岗的没了，等到第三天，事态发展到了最严重的地步，地质队存放雷管的车子炸了，当场炸死两个...”喝了一大口啤酒，尹建国沉声诉说道：“这就是我们当初收到的状况，最开始，我们的队伍没动，我们也没往那方面去想，纯当可能是当地人搞报复，我们这跟调查组一起走的就一个人，是镇魔岳家的旁支，结果去查的时候，越查越是不对劲，查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尹建国的嘴角勾起了莫名的弧度，他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问道：“《西游记》看过吧？还记得里面那些妖怪吗？” “妖怪...可是要吃人的！” 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隐约间，李夜行意识到了什么。 “看样子你是猜到了...”另一边，见李夜行眼神有异，尹建国轻轻摇着头道：“那个村子，有种拜山神的祭祀传统，若逢荒年，饿死了人，他们便在山脚下宰杀男婴女婴一对，垒砌祭坛，烧香拜神，当地文献记载，每逢这种时候，那个所谓的山神就会显灵，它会当着村民的面把祭品吃完，然后什么都不说，带着骨头回山里去，最多等两天，就会有大群的飞禽走兽下山，供当地人吃食...” “人都没东西吃，野兽有东西吃？”眼神阴翳着，自入座开始便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夜行忽然问道，在以自己的双眼见证了魔女的力量之后，他倒不至于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感到意外，他只是好奇，如果真遇到荒年，荒到会饿死人，那山上的野兽怕是肚子也不好过，这种时候大群的下了山，到底是谁在吃谁？ “这他女马我们上哪知道去？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而且，当时那个时期比较特殊，咱们在这方面的问题上比较敏感，很快，又有人被派过去了，算是和当地人了解状况，同时也上山探探...”指间弹了弹烟灰，尹建国沉声道：“按照最开始的计划，他们是打算先循着山上的魔力初步搜索一下，然后再根据情况展开些术式什么的，结果上山的人再也没下山，连人带着通讯设备一起没了...” 说着，似乎是对当时那段往事中的镇魔司颇有些微词，尹建国一脸无奈道：“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好多了，当年镇魔司那边派来协助咱们的人，行动方式有些太老派了，真是的，都是当时的年轻人，接受的也都算是进步教育，平时聊得也挺开心的，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到这些牛鬼蛇神的问题上就犯蠢，比起现代化设备，他们好像是更愿意相信自己。” 更愿意相信自己吗？这倒也不算奇怪，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术士和魔女一样，是伟力归于一人的具象化，将心中一闪而过的杂乱念想抛之脑后，李夜行沉声问道：“然后，你们上了？” “对...”眉宇之间染上了一抹沉重，伴着帐篷外隐约传来的虫鸣与炉火上烤肉的噼啪声，尹建国沉声道：“然后，我们上了。” Chapter-44.陈 年 往 事 “当时，咱们刚刚和A国建交没几年，在对付魔女还有术士的各种设备上，A国和咱们分享了不少技术，虽然都不太核心，不过为以后部门内部技术的起步提供了很大的帮助，算是打了个不算太差的底子...”回想起那个独特的时期，尹建国轻轻摇了摇头道：“当然，放在那时候肯定是显得特鸡肋的，毕竟基本都是些只有术士才能用的小玩意，所以在面对那些东西的时候，我们主要还是依靠大炮来说话，从过往经历来看，绝大部分时候大炮说话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魔女而言都挺好使的，轻武器主要是依靠咱们自己研发的退魔弹，威力比现在部门使用的制式退魔弹威力还要大，问题是弹道不稳，而且很容易把枪打坏...” 抄起筷子，将一块烤熟的牛肉放进木碗的水料之中，李夜行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尹建国，不得不说，对于尹建国的故事，他开始有些感兴趣了。 “当时，我们的队伍秘密开进，负责协助我们的是当地部队，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我们的后勤，对于我们把大炮拉开是要打什么东西，他们不问，也不敢问...”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用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来，简单蘸了一下水料便直接塞进了嘴里，尹建国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着一边吐着热气，直到将那大块的牛肉咽下，他才继续道：“在山脚下，找合适的位置把炮架好，我们带着用来隐藏气息的设备上山了，挺大的一个玩意，就跟大哥大似的，岳家那小子人虽然牺牲了，但沿途留下了不少痕迹，循着这些痕迹，我很快就找到了那狗东西了老窝...” 说到这，尹建国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竟是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寒意，他沉声道：“那畜生，她藏在一个山洞子里，洞口外，先前那几个地质队丢了的人，还有镇魔司那边的几个小子，被拧掉了脑袋，像是挂腊肉一样挂在了树上，内脏全被清理出来，丢在一旁，臭气熏天，我们直接呼叫炮击，连她带着山洞子一起炸，等她从石头堆里爬出来，我们占据有利地势，围成一圈狠狠的打，虽然那家伙看上去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但我们可是知道，那就是个吃人的怪物！她可是直接把人骨头给穿在了身上！” 将水料中泡凉了的牛肉塞进嘴里，李夜行缓缓咀嚼着，一言不发的听着。 “那个怪物，还算有点本事，能顶得住第一轮炮击还有上千发的退魔弹，按照现在的评级规格，估摸着是个A级，搁在镇魔司那边就是地字号的妖魔，而且她还有着驱使山里飞禽走兽的能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尹建国恶狠狠道：“只不过，在炮火和子弹的面前，畜生能顶什么用？” “你们杀了她？”李夜行沉声问道。 “对，杀了...”尹建国点了点头，神色漠然道：“杀了，但是惨胜，这一仗，我们打的就剩下了三个人。” 听到尹建国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毕竟，按照之前的叙述，他们的奇袭作战应该进行的挺成功的。 “我们的情报有问题...”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疑惑，尹建国轻轻叹了口气，眉眼低垂着道：“我们杀死的那家伙，按照镇魔司后来的说法，其实是半个魔女，实际上，还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就连当地人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我们？而至于剩下的那半个，她的能力应该是操纵山石，只不过因为我们杀了另外半个，所以活着的半个继承了另外那半个的力量，或者说，变得完整了，...” 说到这，尹建国眉头紧皱着，将手指插进了发丝之间，一边用力的抓挠着一边低声道：“女马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不讲道理的臭勾巴原理，反正他们后来是这么说的，当时求援已经来不及，我们只能硬打，我们看着战友一个一个倒下，但我们没办法！最后，我指挥炮击，借着炮火掩护和老于还有小蜀州一起给老邵争取了机会，老于躲得算快，胸口差点被撕开，直接丢了半条命，小蜀州被一巴掌干烂了，血糊了那怪物一脸，趁着这个机会，老邵提着机枪把枪口塞进了那怪物的眼眶里，一直打到机枪炸膛...” 将脸埋进手掌之间，尹建国不再说话了，他有些说不下去了，见状，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看着，过了老半天，他才举起一直没动过的酒瓶，朝向了尹建国，要知道，以往李夜行可是很少喝外人提供的东西，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不过这一次，他决定破例。 姑且都还算得上是战士，谁又没点操蛋的经历呢？ “艸，这时候你倒是显得有人情味了...”眼眶有点泛红，却没有泪水滚落，尹建国拿起酒瓶，与李夜行碰了一下，仰着脖子直接向剩下的半瓶一口饮尽，在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之后，他擦了擦嘴，然后微微歪着头，鼓着泛红的眼珠子道：“在那之后没几年，我和老于就都退伍了，我做了文职，老于去做地方教官，部门成立初期需要我们这样的人，至于老邵，他被特战招走了，然后又过了好几年，我来这边，接了前任的班，一直到你来。” 话到这里，尹建国想要说的故事似乎便已经结束了，但不知为什么，李夜行总觉得尹建国欲言又止，好像还藏着什么话，于是他抬起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与尹建国对视着，片刻的沉默过后，尹建国忽然道：“还记得我说你身上的气质特别像我的那个战友吗？就是拿着机枪塞进魔女眼窝子里打的那个？”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示意自己还记得。 “老邵，他是个狠人，尤其是对自己，特别的狠，虽然平时吃住训练都在一起，但说实在的，我觉得我不能算了解他，那时候，我单纯就觉得他是个狠人，一股子亡命徒的潜质...”就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尹建国低声道：“二十多年前，他从部队退役，犯了一桩大案，出了不少人命，为了逮到他，两个省动员军警多达上千，甚至连镇魔司和部门的魔女都出动了，最后在琼州一带把他给击毙了，击毙他的，就是带队实施最终抓捕行动的老于，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老于被直接发配去二线城市坐闲职了...” “其实也不能怪老于，老邵不知怎的好像有些魔怔了，他一个人就把老于的队伍给打掉了一半，被昔日出生入死的战友这么对待，老于都要发疯了，换做是我，我也毙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尹建国轻轻叹了口气道：“当然，这事里面的道道其实也不好说，他和我说他是被发配过去的，不过我听说，他好像是为了照顾一个小孩才去的椿州，那小孩单亲家庭，和他爸爸过日子，他爸爸是老于带出来的狙击手，在抓捕老邵的行动里牺牲了。” “这种事，告诉我，没关系？”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没有保密条例？” “有，但没那么保密...”尹建国低声道：“你现在上网还能查到呢，只是不会有我告诉你的那么细致而已。”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李夜行继续问道。 “为什么？谁知道呢？可能就是想说说吧，人这东西，不能总把话憋在心里，憋久了，人就会出问题，有些人，出了问题还好解决，但有些人，一旦出了问题，麻烦可就大发了...”为自己起开一瓶啤酒，尹建国举起瓶子，挤出一丝笑容对李夜行道：“来，干一杯。”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1.深 山 老 林 西南之境，深山老林，毒虫遍地，瘴气横行，自古以来便是死亡禁地，茂密的丛林与独特的气候地理环境化作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埋葬枯骨无数，为缅北涂抹上了一层好似藏在雾霭之中的诡异。没人知道，在这深山与绿树之间，埋葬过多少不为人知，难以启齿的不堪与神秘。 登山鞋的鞋底上早已沾满了泥土，粘着细碎的草枝残叶，上身穿着白色背心，外套淡绿色防晒服的清秀少年人掸去钩挂在米色短裤上的木刺，抬起手来撩开遮至眉眼的黑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般轻声喃喃道：“体力工作什么的果然还是饶了我吧...” “所以说，废柴就是废柴，这么不中用...”清秀少年的身后，头戴黑色鸭舌帽，生着一张亚洲面孔的女孩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眨着琥珀一般的眼睛，她偏过头，抬起右手，探出点缀着黑色指甲的小拇指将，一边将那向着靛蓝色渐变的金色碎发撩到打着耳钉的耳后，一边一脸嫌弃着用日语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指望。” “别这样说啊莉莉碳，我已经很...”摘掉看上去有些厚重的黑框眼睛，擦去积蓄在眼窝里的汗水，被称呼为废柴的年轻人不仅没有生气，还讪笑着摆了摆手，只是还未等话说完，就见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盘着双臂，一脸不悦道：“你应该称呼我什么？” “后援会的大伙不都叫莉莉碳来着吗...”几秒的沉默过后，清秀的少年人有些不确定的用有些生涩的日语问道：“难道要叫莉莉子...大人？” “啊啊啊算了算了！还是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叫吧！真是的，像你这样的废柴，不管怎么叫我都是死宅指数爆表！恶心，超级恶心...”慌乱偏过头，被称作莉莉子的女孩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但那视线却又忍不住隐晦的从少年人的脸上扫过，舟车劳顿，来不及休息便在山中行走了大半天，少年人的笑脸上显现着难以遮掩的疲惫。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此折腾，便是一般的成年人都顶不住，更何况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呢？ “我说，废柴，要不然今天就先回去吧，直接拿着地图就进山什么的，果然还是草率了些，倒不是心疼你这家伙，我只是不想陪着你在这脏兮兮的地方兜圈子而已，虫子什的么也...”半晌后，似乎终究还是有些心疼了，女孩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用日语小声嘀咕着，只不过，还未等话说完，只听一阵浑厚的男低音兴奋的吼道：“噢嘶！！！” “卧日！”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战吼给吓了一跳，清秀的少年忍不住一个激灵，他慌乱转过头，就见刚刚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戴着大墨镜还背着双肩包的高个子中年纹身男握紧着双拳，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用日语急声道：“感动！十分感动！不愧是身为鬼神莉莉子后援团团长的岳家大少爷！我仿佛已经能看到你的应援之魂在熊熊燃烧了！哦哦哦！加把劲啊！少爷！再加把劲啊！” “井上...”眉头微微蹙起，鬼神莉莉子的眉眼间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她转过头，正想和那高个子的墨镜男说些什么，却见那墨镜男隐晦的摇了摇头，眼眸之中似有寒芒闪过，而另一边，被称为岳少爷的清秀少年则是一脸尴尬的摆着手道：“少爷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我们家只能算旁支而已，也不是很有钱，而且...井上先生，您能别用这种奇怪的强调说话了吗？这二刺猿浓度我有点顶不住，还有，我真的不是死宅...至少不是你们印象里的那种...” “哦哦哦！何等的自谦啊！身为镇魔四家之一蜀地岳家的少爷！鬼神莉莉子后援团的团长竟如此评价自己！这是何等的自谦啊！”双手握紧着拳头，明明面无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被称作井上的男人高声道：“难怪！难怪莉莉子小姐会倾心于您啊！岳少爷！” “停下吧！”神色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但更多的却是不知缘由的纠结，呵止了井上那一股子二刺猿味道的恭维，鬼神莉莉子转过头，望向了清秀的少年人，而另一边，见鬼神莉莉子看了过来，少年面色微红着，腼腆的挠了挠头道：“所以说，我真不是什么少爷...” 说着，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清秀的少年偏过视线，似没话找话一般讪笑着道：“不过，莉莉碳真厉害啊，不会流汗，也不会觉得累什么的，虽然在家里时每年也会见到几次，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感慨，魔女...还真是不可思议。” 面对着清秀少年那难以听出是不是恭维的无聊发言，鬼神莉莉子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那对琥珀一般的眸子，就仿佛是想要从清秀少年的眼眸之中寻找到什么，隔着少年的黑框眼镜，她能清楚的看到，少年的眼中没了焦距，连带着整个眼神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这让他不论在脸上做出什么表情，都显得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走吧。”微微下压帽檐，让阴影遮住面庞，鬼神莉莉子沉声道。 “嗯，走吧...”笑着点了点头，少年人转过身，正要前进，忽然间，温暖的触感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却见鬼神莉莉子紧紧握着他的手，眉眼低垂着轻声道：“别想多了，只是怕你这个持久能力连兔子都不如的体能废柴支撑不住倒下而已...” “我...我那是第一次...”面颊瞬间变红，清秀的少年人慌乱道：“我下次一定会更...” “啊，竟然还想有下次，你这恶心的废柴...”眼神游移着，一抹嫣红爬上俏脸，鬼神莉莉子偏过头，一脸嫌弃的叹着气道：“真是让人搞不懂，为什么你这样的家伙能和我契约成功呢？简直没道理啊...” “是...有些没道理哈...”向着另一边闪避着视线，似乎是想要掩饰那一抹淡淡的自卑，少年人讪笑着挠了挠头道：“能和莉莉碳缔结契约什么的，我的话果然那还是有些...” “别说这种没出息的话，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拿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鬼神莉莉子眉头微蹙着道：“赶快把事情办完吧，我受够这个又穷又乱的小地方了！我的姐妹们还在等着我呢，下月中旬还有一场演出要抓紧时间排练来着。” “嗯，抓紧时间完成吧...”嘴角那带着一丝暖意的弧度渐渐消失，清秀少年转过头，如木偶一般怔怔的望着前方那好似在遮掩着某种神秘的密林，蠕动着嘴唇轻声喃喃着道：“毕竟，这是镇魔司的罪业，作为镇魔司的后人，我要为祖上犯下的恶行...赎罪。” Chapter-2.探 山 寻 水 赎罪？镇魔司的罪业？ 老实说，对于清秀少年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鬼神莉莉子并不理解，对于少年出身的镇魔司，她也只是略有耳闻，完全没有概念，在她的眼中，镇魔司应该就和日本的阴阳寮一样，大概是天朝本土专门针对鬼神、式神或是阴阳师的警察机构，而这个警察机构，好像由好几个大家族管控着，就像日本本土那些可以操纵政治的大财阀一样。 由此可见，鬼神莉莉子对清秀少年的祖国存在根本性的错误认知。 当察觉到清秀少年并没有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鬼神莉莉子转动着琥珀般的眸子，望向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清秀少年的手很白净，手指纤长而柔软，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但她知道，少年的中指关节处有着一层老茧，那是长时间握笔的结果。 对于清秀少年的家世，鬼神莉莉子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她只是知道，这个人是她的粉丝后援会会长，常住东京都，是一个在日本生活了一年多，梦想着成为漫画家的天朝男孩，与此同时，就在不久前，这个少年成为了她的契约者。 他...真的是那种大财阀家里的大少爷吗？那副红着脸，不敢对上人家的视线，还畏畏缩缩一脸傻笑的样子，真的完全不像嘛。 “有了！”正当鬼神莉莉子胡思乱想着，忽然间，清秀的少年停住了脚步，松开与鬼神莉莉子紧握在一起的左手，不顾掌心间的薄汗，他一边将手伸进裤子口袋，一边紧紧盯着右手手腕上的黑色腕表，只见那腕表底部的灰白显示屏上，那拉长成直直一道的黑线，竟有了一丝起伏。 “是没有确认过的魔力波动，虽然非常的微弱，但波动的源头肯定就在这附近...”眉间流转出一丝空洞的喜色，清秀少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锁屏，快速翻找出了一张图片，那是一幅地图，只是看上去相当的古旧，由一道道黑色的线条在泛黄的纸张上勾勒而成，周边还写着古代汉语，在凝视了那张地图片刻之后，他轻勾着嘴角道：“找到了。” “什么？”没有听懂清秀少年口中的汉语，鬼神莉莉子微微一愣，倒是跟在两人身后那戴着墨镜的高大纹身男井上快步上前，用日语急声对清秀少年问道：“您找到了吗？岳少爷？” “嗯，可以肯定，就是这里。和地图上标注的地貌基本一致，而且也搜索到了魔力波动...”轻笑着点了点头，清秀的少年轻勾着嘴角道：“接下来，我们只要沿着这道魔力波动来寻找就好了。” “没那么容易吧？”眉头微蹙着凑上前来，不顾清秀少年因嗅到自己身上的淡淡香气而面色微红，鬼神莉莉子看着少年手机上的地图，一脸质疑着道：“就算找得到残存的气息，范围还是太大了，也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东西究竟埋在哪里，也不知道埋了多深，总不能一寸一寸的挖开吧？” “没关系，莉莉碳，我已经知道她被藏在哪里了...”嘴角难得的掀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让视线透过林间，直指前方的山头，他轻笑着道：“就在那里。” “在那？为什么？”见清秀少年如此自信，鬼神莉莉子下意识的问道。 “众所周知，虽然原理不明，但魔力的施展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地势地形和周边的生物环境而产生影响，因此，从古时候开始，各国的术士便会搜集各种材料，创造各种环境，以追求将施术时带来的效果最大化，而天朝的术士，更是自古以来便是这领域之中的佼佼者...”面对鬼神莉莉子的疑惑，清秀少年轻笑着解释道：“你看那里，地势虽高，难聚灵气，阳光强烈，潮雾稀薄，更是有百年的绿柏层层环绕...” 说着，清秀少年嘴角的弧度之间多了一抹怪异的扭曲，如同木偶一般，他阴阳怪气着道：“对于镇压邪祟而言，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看着清秀少年这幅奇怪的模样，鬼神莉莉子只觉得一阵心慌，然而，跟在后面的井上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他快步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拍在了清秀少年的后背上，同时还面无表情的咧着嘴巴大声恭维道：“真是见多识广！不愧是岳家的少爷啊！” “所以都说了不是少爷...”清秀少年一脸尴尬的小声嘟囔着，正当他想要好好和井上解释一番，就见鬼神莉莉子盘起双臂，琥珀般的双眸死死盯着前方的山头，帽檐的阴影下，她一脸不悦道：“总之，只要把埋在那里的东西带回去，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对吧？” “第一步是这样...”清秀少年点了点头，带着那坚决却又显得莫名空洞的眼神道：“那位小姐说，为了让那些自以为遗世独立的道貌岸然者正视曾经犯下的过错，就必须要...” “这种事怎样都好！既然找到了那就不要废话了，至于那些赎罪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等我们回了日本之后再说吧，如果那时你还会有这种听上去蠢到爆炸的念头的话...”粗暴的将清秀少年的话打断，鬼神莉莉子独自迈开步子，神色阴沉着道：“出发。” 就这样，缅北的山岭之中，三人小队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冷硬，鬼神莉莉子只顾着前行，脸色阴沉的可怕，清秀少年追着鬼神莉莉子，似乎是想要说些话逗她开心，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越是说话，鬼神莉莉子的样子便越是阴沉可怕，就像是想要吃人的鬼，而那个名为井上的男人，除了鼓励清秀少年继续前进以外，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在这冷硬的氛围之中，很快，三人便抵达了目标所在的山头。 “然后呢？”站在柏树林间，停滞住脚步的鬼神莉莉子转过头，盘起双臂来一脸不耐烦的对清秀少年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按照那位小姐所说的步骤，我们应该是要破除封印...”下意识的轻声回答着，清秀少年转过头来，对一旁背着厚重单肩包的井上道：“井上先生，东西...” “来了！”立马解下单肩包，拉开拉链，在一阵翻找过后，井上双手托着一个纯黑色的精致盒子，一边鞠着躬一边将其递给清秀少年，同时还中气十足的大声道：“岳少爷！您要的东西！” “所以说，不是少爷...”纵使一脸的无奈，但眼下，清秀少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从井上的手中接过盒子，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顿时，伴随着一阵轻响，一块被放置在白色手帕上尖锐碎石显露了出来，那碎石通体呈现着浑浊的黑色，乍一看似乎与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只是当其置于阳光之下时，似乎会投射出深红色的暗影。 Chapter-3.敕 令 崩 解 将右手伸进精致的黑色盒子中，把那带着锋利边缘的黑色碎石握在掌心，清秀的少年眉头微皱，闭上双眼，开始缓缓的释放出自己的魔力，伴随着魔力自掌心间缓缓渗出，将那黑色的碎石缓缓浸透，渐渐地，黑色的碎石化作了血液一般深红色，开始闪烁起妖异的红色光芒。 “喂，废柴，那是什么东西？”眼看清秀少年正在对来路不明的石头释放魔力，鬼神莉莉子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钥匙...”白净的脸被掌心间弥散的光芒映红，显得分外诡异，清秀的少年眼神空洞，轻声喃喃着道：“我能感觉得到，它正在和脚下的这片土地共鸣，它不喜欢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魔力，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股魔力十有八九是那位天王留下的。” “天王？”听到清秀少年的话，鬼神莉莉子再度愣住了，从与少年结识到关系逐渐熟络亲近到相互坦白身为魔女和术士的身份，甚至再到后来的缔结契约和滚床单，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少年如此的陌生，如今，那个以插画家为目标努力着的少年，嘴上总是在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这让身为魔女的她一度以为自己与少年身处两个世界。 “只是一位慈祥又可爱的前辈而已...”提起那位天王，即便是眼神空洞的清秀少年，也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了一丝温暖的弧度，只不过，那弧度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便消失了，眉眼低垂着望着手中那不停泛着红光的石块，他轻声道：“只不过，就像天王常说的那样，世间万物皆为刍狗，只要是行走在世间，哪怕是她也会犯错，而像她这样的存在一旦犯错，就一定会有无辜者因为被波及而万劫不复...一旦没有与力量所匹配的智慧，力量越是强大，便越是一种罪！” 说着，清秀的少年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头，眉头紧皱着，嘴角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扭曲，他轻声喃喃着道：“不过，镇魔司的罪业到此为止了，我将会把这罪业...终结！” “好了好了，要做什么就快点去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简直就像是中二病发作了一样...”看着清秀少年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侧脸，鬼神莉莉子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心慌，于是，赶在少年进一步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之前，她一脸嫌弃的摆着手道：“要是废柴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我们天黑之前可就下不了山了。” “哦，抱歉，稍微有些进入状态了，其实我也不太习惯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只不过...好像有点...算了，不重要...”似乎是从自己的行为之中察觉到了某种怪异的违和感，清秀少年微微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空洞的眼神之中闪烁过了一丝清明，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那一丝清明便消失不见，如同萤火之光沉入万丈深渊，少年握紧着手中的石头转过身，背对着鬼神莉莉子轻声道：“你说的是对的，莉莉碳，我该抓紧时间了。” 说罢，就见清秀少年拿起散发着红光的碎石，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喂...”眼看着清秀少年的掌心淌下了鲜血，鬼神莉莉子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见清秀的少年就如失去了痛觉一般不为所动，任由自己的血沾染在那泛着红光的诡异碎石上，而那碎石，它就仿佛具备着某种诡异的力量，任由清秀少年的血液一点点渗透其中，直至那红色的光芒越发强烈，甚至压过了自叶片之间透射而下的阳光。 骤然间，一道道暗红色的电光自石块之中爆发而出，裹挟着强大而诡异的魔力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在一棵棵柏树上留下焦黑的印记，一旁的鬼神莉莉子见状，神色瞬间由担忧变作了惊恐，伴随着脚下泥土炸裂，裹挟着劲风的她瞬间冲到了清秀少年的身旁，一巴掌打在了清秀少年的手上，顿时，闪着红光的石头弹跳着落进了泥土之间，连带着那肆虐的红色电光也跟着一同熄灭。 “你没事吧？！”不顾自己的掌心还冒着黑烟，鬼神莉莉子急匆匆的抬起了清秀少年的右手，果然，就像她所担心的那样，诡异的石块在少年的右手掌心上留下了一道狰狞而丑陋的伤口，乍看像是烫伤，却又鲜血淋漓。 “你是傻的吗？！”终于，脸上的嫌弃绷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面对着清秀少年手心上的伤口，她急在心里，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攥着少年的右手不停地的吹着气。 另一边，刚刚一直冷眼旁观着的井上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意外，见少年受了伤，他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了消毒用的药水和包扎伤口用的绷带，走上前来正欲为少年包扎伤口，却见少年粗暴的将自己的右手从鬼神莉莉子的掌心间抽了出来，如野兽般咬着牙怒喝道：“站在原地！” 见清秀少年神色扭曲，鬼神莉莉子嘴巴微张着怔怔的呆立着，而井上则什么也没说，拿着药水与绷带原地退了回去，见两人不再出声，清秀的少年收回了视线，神色狰狞着死死盯着右手上的腕表，在那灰色的底部显示屏上，伴随着那诡异石块带来的魔力波动开始平息，渐渐地，不属于诡异石块的魔力波动，开始躁动了起来。 “来了...”明明眼神空洞，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清秀的少年抬起头，注视着眼前残破不堪的柏林，一脸兴奋着道：“成功了...我成功了！” 在少年兴奋的呼喊声中，地面逐渐开始震颤，渐渐地，一股怪异的魔力自下而上，在这被柏树林覆盖的山头上升腾，感受着这逐渐弥散在空气之中的压迫力，鬼神莉莉子直接拦在了少年的身前，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土地，下一秒，在那诡异压迫感达到巅峰的瞬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连片的黑色泥土混杂着碎裂的柏树夹着一副厚重的黑色棺木冲天而起，如同地雷爆炸一般，只是一息之间，便在山头上留下了一个巨坑！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不顾几乎被埋在土里的井上与帮自己扛下了冲击的鬼神莉莉子，清秀的少年趁着鬼神莉莉子不注意连滚带爬的从鬼神莉莉子拦在身前的手臂下钻了过去，不顾鬼神莉莉子的急声呼唤，他快步来到了那巨坑之前，只见在那坑底，赫然伫立着一道身影！ 一头乌黑的长发自头顶披散而下着遮住面庞，越过脚跟，洒落在地面上，与乌黑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惨白色的肌肤与看上去有些破碎的纯色古旧白衣，白衣外，一道道成年人手臂粗细的朱红色铁链缠绕着，捆缚着，将那身影绑了个严严实实，铁链外，一道道写着朱红色字迹的黄色符咒悬挂着，每一道符咒上，都带着烧焦的痕迹。 “楚小姐...请问，您是楚小姐吗？”站在深坑的边缘处，俯视着坑底那被牢牢捆缚的身影，清秀的少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脸兴奋道：“结束了，楚小姐，都结束了，我...镇魔司蜀地岳家岳天明，来接您回家了！” “嘶...苏...的...呵...”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眸透过披散的发丝之间与少年人对视着，被铁链锁捆缚着的身影轻轻蠕动着嘴唇，却不论如何也无法组指出语言，直至感受到溢散在空气那隐隐有些的熟悉魔力，骤然间，墨绿色眸子中的瞳孔缩小了。 “仄...么...嘶...” “吱...墨...嘶...” “镇...魔...司...” 瞬间，狂暴的灰色魔力以坑底的身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的席卷，化作狂风带来一阵走石飞沙，在这魔力掀起的狂风之中，一根根厚重的铁链连带着挂在上面的符咒齐齐断裂，当身体彻底失去铁链的束缚，破旧的白衣与黑发一同被狂风吹起，肤色惨白的少女露出了脖颈和浑身关节处那粗暴的缝合痕迹，以及额头上那死活不肯褪去的最后一张符咒，墨绿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被鬼神莉莉子护在身后的清秀少年，她张开嘴，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恐怖咆哮... “镇——魔——司——！！！” Chapter-4.修 女 祷 告 夕阳的光芒自蒙尘的窗投射上擦的不算干净的木质地板，洒下一片带着斑驳的昏黄，两排木质长椅的尽头，是并不高大的十字圣人像，受难的圣人被钉在十字架上，脸上的表情难以分辨是痛苦还是怜悯，这不仅仅是因为难以明说的宗教氛围，更是因为那遍布在圣人像脸上的裂痕。 金三角地带并不缺乏圣十字教的信徒，只不过，这些信徒只有在遇到麻烦时才会求神祷告，如果摆脱了凡俗的纠结，他们便只会躲得远远的，将受难的圣人丢在隐蔽的小教堂里，任凭圣人因无人维护而渐渐腐朽。 好在，圣人的背后从不缺乏追随者，身旁亦从不缺乏侍从，哪怕是在这信仰凋敝的末法时代，来自圣十字教的修女依然用双手握紧十字像，与昏黄斑驳的光芒之中发出最为虔诚的祷告。 “吾主，让我作你和平的使者，于仇恨处播种仁爱，于伤害处播种宽恕，于怀疑中播种信心，于绝望中播种希望，于黑暗中播种光明，与悲伤中播种快乐，哦，圣洁的主，赐我所求，不求他人安慰，但求安慰他人，不求他人理解，但求理解他人，不求被他人爱，但求能爱他人，给予，便是被给予，宽恕，便是被宽恕，在那冰冷的死亡之中，我们的意志得以永生...阿门。” 伴随着金发的修女用那仿佛要包容一切的慈爱语气柔声完成祷告，隐约间，教堂内本就昏沉的光芒变得更加阴暗了，隐约间，好像还回荡着圣人的凄厉哀嚎。 “啊！吾主！您的声音是何等的圣洁！何等的动听啊！”听到耳边萦绕着的圣人哀嚎，金发修女的面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一点点将手指收紧，一边让胸前挂着的圣人像在指间扭曲变形，一边一脸陶醉着道：“更多！还要更多！吾主啊，再让您忠诚的仆人听听您的声音吧！” 伴随着金发修女将胸前的十字挂坠越握越紧，教堂内那隐约回荡的哀嚎变得更加凄厉了，就仿佛哀嚎者上身在承受凌迟，脚下又受着炮烙一般，沉醉于这哀嚎声中，金发小姐的嘴角掀起着愉悦而沉醉的弧度，只是还未等她在这哀嚎声中翩翩起舞，一股冰冷的恶寒缓缓爬上了她的脖颈。 “啊，抱歉，稍微有些兴奋了，毕竟，作为主的忠实仆人，我很难忍住不沉溺在吾主的悦耳歌声之中，如果是善解人意的您，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嘴角挂着一丝愉悦的微笑，灰色的眼眸中带着戏谑，身穿着修女服的金发修女踩着黑色的皮质高跟靴，伸展着双臂，单腿支撑着身体如圆规一般转过身来，对坐在身后木质长椅上的男人柔声道：“对吧，李先生？” 在听完了金发修女克拉丝那一整套祷告词以及哭丧似的哀嚎之后，李夜行的表情无比阴沉，就仿佛是在参与一场沉重的葬礼...他是躺在棺材里等着被埋的那个。 虽然祷告词听上去好像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你那个主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果然，你还是褪下修女服，丢掉十字架吧，我觉得你的主挺讨厌你的。 而且，胸前的十字架会发出若有若无的惨叫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教堂里那个看上去随时都会碎掉的十字圣人像也会跟着惨叫？难道连这个大家伙也被施加了一听到你声音或者被你触碰就会惨叫的术式？ 怀穿着这样的想法，李夜行低下头，看向了克拉丝修女胸前的十字挂坠，只见那挂坠早已因克拉丝修女的恐怖握力而扭曲变形，就连圣人那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怜悯的表情，也因整体变形而显得莫名狰狞。 主最忠诚的仆人？你可真够恶趣味的。 “说起来，李先生，您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寒酸小教堂呢？是来祷告的吗？恐怕不是，毕竟您似乎并不信仰我们的主，那您是来接受洗礼，想要成为我们的一员吗？恐怕也不是，哪怕是神使大人亲自前来，也无法洗去您身为渎神者的罪恶，更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修女呢？”迈着步子，如舞蹈一般才长椅之间转着圈，伴随着修女长裙的黑色下摆扬起，露出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大腿，克拉丝修女自然的侧坐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一边将身体挤压进李夜行的怀里一边微眯着眼眸轻笑道：“哦，我明白了，李先生您一定是为了在天主的见证下巩固您与我之间的友谊而来吧？” 说罢，克拉丝修女直接凑了上来，一边吻向李夜行一边急切道：“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开始吧...” 一把按住克拉丝修女那努着嘴唇不断试图凑上来的脑袋，李夜行面无表情，他想要将克拉丝修女从自己的怀里推出去，奈何克拉丝修女就像是在他的怀里扎了根一般纹丝不动，那双纤细的手臂更是如同刑具一般勒紧着，就仿佛要折断李夜行的颈椎。 “罢了罢了...”另一边，从行动中感受到了李夜行的激烈抗拒，克拉丝修女最终还是放弃了强吻计划，朝着李夜行怀中又挤了挤，让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她双臂搂着李夜行的脖颈，微微歪着头轻勾唇角道：“那么，说回正题，李先生，您究竟是为何而来呢？” “夜...夜...影子...不婚不育法会三天前抵达恶人村。”死活想不起六月香当年统领过的结社究竟叫什么名字，最终，李夜行只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知道，主已经向我揭示了一切...”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几秒的沉默过后，克拉丝修女柔声道：“小奈亚眼看着她们住进您那家店里的。” 所以，到底是你的主揭示了一切？还是你的魔女揭示了一切？而且，虽说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让一大群魔女进入恶人村这种事能瞒得住驻扎在恶人村外的教会修女，但是，你的魔女眼看着她们住进店里是什么意思？ 你他女马的该不会是在超高强度的监视我吧？！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李先生，您可是我唯一的挚友，我偶尔会想看看您在哪里，在做什么？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要知道，即便是有吾主的陪伴，但一个人待在教堂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寂寞，偏偏小奈亚又总是不说话，一点都不可爱...”拿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着让李夜行血压升高的话，见李夜行眼神愈发阴翳，她凑上来，一边对着李夜行的耳孔吹着气一边小声道：“放心，小奈亚看到的这一部分，属于您与我之间的小秘密，我怎么可能会把挚友间的小秘密告诉圣地那边呢？毕竟，吾主最讨厌的就是告密者了...” 说着，克拉丝修女的红唇夹住了李夜行的耳垂，一边轻吐着潮热的气息一边轻声喃喃着道：“不过，这种事，即便是我不说，圣地那边早晚也要知道的，一旦事情发展成那样，即便是直接把我撤回圣地，换来一个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还契约着神使的神父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Chapter-5.紧 急 处 理 距离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战成平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尹建国被接回国了，据说是准备接受来自上京方面的审查，比如当初米哈尔约好帮李夜行搞的新玩具套装到手了，再比如李夜行通过白慕青将关于在教会里安插钉子的情况汇报了，关于这件事，上方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好像是对李夜行的情报工作能力存在顾虑，尽管如此，上面还是给李夜行批了一批物资和设备，甚至还有行动资金，虽然不多，但考虑到李夜行是在空手套白狼，所以还是赚了... 当然，以上都是小事，真正让李夜行值得认真对待的事情是...夜影魔道会来了。 最初从白慕青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饶是李夜行也被吓了一跳，按照白慕青的说法，在处理夜影魔道会的问题上，上京方面非常的头疼，因为夜影魔道会与人类社会的割裂程度有些超过了有关部门的想象，再加上语言不通和主观情绪等问题，这些在几百年间一直被灌输魔女至上主义思想的魔女们在融入人类社会方面存在不小的困难。 最初，部门似乎是打算把不想加入部门的魔女全部丢给镇魔司，让镇魔司想办法给她们找些事情做，免得惹是生非，但后来，在某位工作人员随口提了一嘴关于六月香跟着李夜行一起去了金三角的事情之后，夜影魔道会立刻选择了投奔昔日的会长，至于来了之后要做些什么...这些活了几百年的小富婆们似乎是打算集资在李夜行的旅馆附近重新开一家酒吧。 夜影魔道会的决定，赢得了上京方面有关部门自上而下的全面支持，虽然按照条例，外来魔女在境外创业就意味着无法领到外来魔女本地创业补贴，但上京方面还是相当大方的为这些根本不差钱的小富婆们拨了一笔巨款，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将这群小富婆们在金三角支起来的酒吧一点点变成第二个支援据点。 当然，虽说恶人村完全不在当地政府的建设规划之内，可以随便盖房子，但想要支起一栋二层小楼的话，还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在这期间，夜影魔道会的姑娘们就只能住在李夜行的旅馆里了。 一想到那群在四层小旅馆里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并对听床一事有着旺盛好奇心的小妮子，李夜行就觉得一阵头疼，但头疼归头疼，她们毕竟是六月香的昔日姐妹，李夜行看得出来，六月香非常宠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所以，他有必要了解一下教会对一群在天朝境外聚集的魔女小团体有何看法，倒不是真的担心对方敢动手，只是如果圣地方面真的像克拉丝修女说的那样换来一个惹人生厌的男铜神棍天天盯着他，那未免也太恶心了。 反正被教会死死盯着这件事肯定是没法避免了，比起身高超过一米九还契约着鸟人的死脑筋肌肉壮汉，果然还是腰细腿长屁股翘而且处事圆滑的修女小姐要可爱一些...虽然这修女好像无时不刻的在想着勾引他出轨。 想到这，李夜行低下头，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克拉丝修女那张带着愉悦微笑的俏脸上，他知道，克拉丝修女肯定有办法避免那种糟糕的状况。 “为什么这样看我？”另一边，迎着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克拉丝修女肆无忌惮的挤压在李夜行的怀中，她轻翘着唇角，佯装意外道：“李先生，难不成您是觉得我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吗？” 说着，克拉丝修女摇了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抱歉，李先生，您可能要失望了，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我，而在圣地，如果诸位红衣主教大人们执意将我调走，我可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来着，真是可惜，明明我们的友谊才刚刚起步。” 没有回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克拉丝修女，李夜行在等待下文，如果不出意外，修女小姐八成是要谈条件。 “好吧，其实办法还是有的，只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哪怕是圣地真的将我换成了一位同样来自肃清部队还契约着神使大人的神父，会觉得不舒服的也就只有您而已，像我这种修女，就只会蒙主召唤，哪里需要我，我便去哪里，没什么区别的...”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与戏谑，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毕竟，我和李先生的友谊...还没有真挚到这种地步，对吧？” “什么意思？”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沉声问道。 “友谊啊李先生，当然是您与我之间的友谊啊...”克拉丝修女轻笑着回应道：“想要我在这件事上为您出些力气的话，您总要拿出些能够巩固您与我之间友谊的诚意，对吧？” “如何巩固？”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 “如何巩固您与我之间的友谊？”粉嫩香舌轻舔过诱人红唇，为其镀上一层迷离水光，克拉丝修女凑近着李夜行，媚眼如丝，气吐如兰道：“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说罢，当着那圣人十字像的面，克拉丝修女微眯着双眼，狠狠的吻住了李夜行，动作一如之前那般凶狠而粗暴，就仿佛是想要顺着唇舌把李夜行吸干，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因为对方有求于自己，不需要担心对方会激烈反抗的缘故，她不再用双臂将李夜行的脖颈死死勒住，而是用解放的双手将李夜行爱抚。 不得不说，克拉丝修女的爱抚手法极度咸湿，搞得李夜行就像被蚂蚁爬了的树，浑身不自在。 骤然间，唇舌分离，克拉丝修女迅速将双手从李夜行的上衣之下抽出，飞快的帮李夜行整理了一番，紧接着，她如舞蹈一般从李夜行的身上转身而下，双手交叠着置于小腹前，微微颔首着做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紧接着，伴随一生巨响，教堂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只见一个身着黑裙，体态娇小的银发少女正背对着门外的昏黄阳光站立在教堂的门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狐疑。 一时间，神圣的教堂内开始充斥起奇怪的氛围，宛若大型捉奸现场。 “您好，别西卜大人，多日不见，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看来您一定是深受着吾主的怜爱呢...”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眼神却毫不掩饰的释放着那一丝淡淡的戏谑，克拉丝修女转过头，轻笑着对伫立在门口的帕拉克莉丝道， 没有回应克拉丝修女，只是随手关上教堂的木门，帕拉克莉丝一步步朝着李夜行与克拉丝修女走去，待到了两人中间，她骤然止步，让那带着审视的绀紫色眸子在两人的身上反复流转。 凡人衣冠整齐，而且依旧是那副死人脸，身上没有修女的味道，身体好像也没有奇怪的反应，修女也维持着还算端庄的站姿，没有留下凡人的味道，而且有好好听我的话，将与我家凡人的距离保持在两米以上...好像完全没有问题，难道只是我多心了吗？ 果然，凡人和圣十字教会的修女搅在一起什么的，完全不可能嘛！ 直至用自己身为魔女的感官亲自排除掉来自第六感的怀疑，帕拉克莉丝才转过身，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淡漠着对刚刚朝着自己打招呼的克拉丝修女道：“嗯，是有好几天没见了，油嘴滑舌的修女。” Chapter-6.油 嘴 滑 舌 虽然说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但事实上，帕拉克莉丝与克拉丝修女不仅没有剑拔弩张，反而还相处的相当不错。 能让与教会有着深仇大恨的帕拉克莉丝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自然是有原因的，最初，从得知附近教堂里有教会肃清部队的成员开始，帕拉克莉丝便一直惦记着上门拜访，就算不把这些教会臭虫当场碾死，也必须要给他们添点乱子，于是，与六月香结束了战斗的第二天，帕拉克莉丝便朝着恶人村外半山腰上的小教堂进发了，而作为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李夜行自然是要跟着同去的。 老实说，李夜行还真挺担心帕拉克莉丝会和克拉丝修女起激烈冲突，毕竟克拉丝修女这个人李夜行还用得到，而且，在对于克拉丝修女的问题上，李夜行心里多少藏着点鬼，他害怕那个看上去一脸愉悦的修女在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威胁时会为了保命而变得口无遮拦。 克拉丝修女所在的小教堂其实并不难找，虽然并不在恶人村的内部，但只要站在外围的街道上便能远远地看到，跟随着帕拉克莉丝来到半山腰的教堂门口，李夜行赶在帕拉克莉丝一脚将门踢飞之前率先放低姿态，如真正的奴仆一般为帕拉克莉丝打开了门，这对帕拉克莉丝而言无疑是非常的受用，但更令人惊讶的还在后面，伴随着教堂的大门被打开，还未等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说话，就见克拉丝修女一边张开着双臂迎出来一边拿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如唱诗一般大声道：“啊！竟然是别西卜大人！我伟大的！拥有着无上神力的！可爱又迷人的别西卜大人！我那明明被吾主爱着，却又被那些卑鄙主教们假借吾主之名残忍迫害了整整七百年的别西卜大人！” 这种无限接近于仇敌一见面先跪下磕个头的惊悚操作，别说帕拉克莉丝，就连李夜行都傻了。 “啊，这不是之前在船上追杀本座的那个修女吗？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就是你为了活命而绞尽脑汁编造出来蒙骗本座的话吗？”站立在教堂门口，冷漠着扬起下巴，帕拉克莉丝厉声道：“你当本座是傻子吗？！” “别西卜大人！您误会我了！您的辛酸与苦楚，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双手握着胸前的十字吊坠，不顾圣人那隐隐回荡的痛苦哀嚎，摆出一副圣母脸的克拉丝修女开始疯狂的控诉起教会针对帕拉克莉丝的残酷迫害，仿佛是为了佐证帕拉克莉丝的无辜，她甚至还开始一件一件的扒起了教会中世纪时期那些人尽皆知的丑事，对于教会干的那些缺德事，身为修女的她竟是如数家珍，一时间，帕拉克莉丝瞪圆着眼睛，嘴巴微张，一句话也接不出，李夜行那张阴沉的死人脸更是垮到死的不能再死，已经死透了。 另一边，对帕拉克莉丝和李夜行那微妙的反应视而不见，克拉丝修女还在控诉着，简直是声泪俱下，在她的控诉中，主永远都是仁慈的，主将力量赐予了被迫害的帕拉克莉丝，希望帕拉克莉丝斩断教会之恶，奈何主教们曲解甚至违背了主的意志，蒙骗诸位神使，借神使之手疯狂迫害帕拉克莉丝，除此之外，她还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只能在教会强权下随波逐流的可怜修女，并疯狂暗示当初在天朝外海追杀帕拉克莉丝时她已经疯狂放水，不然帕拉克莉丝绝无逃生机会！ 思考能力被克拉丝修女一句接这一句的高强度废话轰击，帕拉克莉丝已是有些晕头转向，而且仔细想想，当初被封印到实力只有B级水准的自己能从肃清部队修女与其契约魔女的手下逃脱，这件事的确透着诡异，思来想去，除了对方放水以外好像确实是没有其他可能性... “这...这种事还需要你来告诉本座吗？本座难道连自己的敌人是否在全力以赴的战斗都看不出来吗？”面色微红着扬起小鼻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眼神显得高冷而睥睨，帕拉克莉丝一脸臭屁道：“本座向来是恩怨分明！此次前来...自...自然是来表达本座的感激之情的，说吧，修女，你想从本座这里获得什么？” “身为圣地的爪牙，教会的大罪人，赎罪乃是我作为吾主之仆从的本分，我怎能为自己本该做到的事情而向受害者索要报酬呢？”握紧着十字挂坠的克拉丝修女声泪俱下道：“别西卜大人！没有什么比能再一次看到您平平安安的活着更能让我感到欣慰了！啊！吾主！这是...这是何等令人愉悦的恩赐啊！” 倒不是帕拉克莉丝真的犯蠢，问题在于，克拉丝修女这套说法堪称无懈可击，简直是完美的逻辑自洽，既没有背弃一个修女对天主的信仰，又站在帕拉克莉丝的角度上有理有据的控诉了教会的恶行，最关键的是，当初在追捕帕拉克莉丝的时候，她好像真的放水了！ 就这样，靠着一张铺了铁轨就能跑火车的嘴，克拉丝修女完美的化解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危机。 纵使不再对克拉丝修女和她的小教堂抱有恶意，但这并不代表帕拉克莉丝会放下对克拉丝修女的戒备，毕竟，嘴巴上说的再怎么好听，克拉丝修女终究是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一员，其次...克拉丝修女...很危险！ 本以为六月香那头狐狸尾巴母猪的身材就已经很下贱了，没想到这个教会修女的身材还能更下贱，简直下贱到了极致！堪称行走的涩情秽物！不行，不能让凡人离她太近，不然的话，凡人早晚会被她玷污的！ 在了解了克拉丝修女的立场以及她对李夜行的作用之后，强忍着心中的不愉快，帕拉克莉丝姑且允许了两人的接触，即便如此，她还是为克拉丝修女定下了不少规矩，其中就包括除非紧急情况不然必须时刻与李夜行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直到目前为止，克拉丝修女似乎一直有遵守帕拉克莉丝的每一条规定，这让帕拉克莉丝觉得非常受用。 虽然身体下流，但比某个只会成天霸占凡人膝座的狐狸尾巴母猪强太多了！ “看来，你有好好遵守本座为你定下的规矩，本座感到非常的欣慰...”站在李夜行与克拉丝修女的中间，帕拉克莉丝神色冷漠着对克拉丝修女点了点头，随即，她话锋一转道：“你和本座的奴仆在聊些什么？” “信仰，对吾主的信仰，别西卜大人...”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躬身，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果然，我还是希望李先生能够接受洗礼，聆听吾主的福音，别西卜大人也是一样，您是接受过洗礼的对吧？如果您能诚心向吾主祷告的话，说不定...” “找准自己的定位，修女，你僭越了，不过这一次本座原谅你，记住，本座接受你的身份，并不意味着本座接受你的信仰...”冷冷打断了克拉丝修女的话，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拉住李夜行的手，轻声对李夜行道：“凡人，回去了。” 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在帕拉克莉丝的拉扯下，李夜行朝着教堂的门外走去，只是刚推开了教堂的木门，就听站在长椅旁的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对了，李先生，关于您委托我做的事情，放心，我会认真完成的...” “毕竟，您与我之间的友谊，可是被吾主祝福着的呢。” Chapter-7.天 朝 特 色 “你让修女帮你做事？” 终究是对教会以及那位看上去油嘴滑舌身材还极端下流的修女小姐信不过，才刚下了山，帕拉克莉丝便微蹙着眉头问道：“你让她帮你做什么？” “不婚不育法会...”这件事，李夜行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他沉声解释道：“六月香的姐妹们，可能会招来鸟人，那个修女，能帮我们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哈？你这是在害怕吗？”小鼻子轻轻翘起，绀紫色眼眸中流露着睥睨，帕拉克莉丝单手轻拂着平坦的胸口，一脸神气道：“那种东西完全不用担心嘛！她们要是敢来，我就敢把她们的翅膀全部拔下来！” 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转过头，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帕拉克莉丝。 “能...能拔下来啦，至...至少六月香一定会帮我的对吧？再说，我们还有底牌呢！那个印记的力量...”脸上的神气因李夜行的眼神攻势而一点点瓦解，帕拉克莉丝眼神游移着小声嘀咕道：“只要凡人晚上再辛苦一点，每天都把我灌的满满的，教会的鸟人什么的，肯定是不成威胁啦...实在不行就把那头狐狸尾巴的母猪也灌的满满的，她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把你和六月香灌的满满的，然后放着你和六月香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疯狂作死吗？你和六月香是不栓绳子就会撒着欢到处破坏公物的宠物吗？ 想到这，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将手指插进了帕拉克莉丝的银色发丝之间，然后粗暴的揉搓了起来，任由帕拉克莉丝发出着小动物似的悲鸣，待帕拉克莉丝面色微红着双手抱住了头，李夜行便转过身，将双手塞进裤子口袋里，自顾自的朝着自家小旅馆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银发紫瞳的娇小少女迈动着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纤细玉腿快步跟上，一边将他的胳膊抱在怀中，一边微蹙着眉头控诉起他的大不敬行为。 在帕拉克莉丝的叽叽喳喳声中，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走过门前土路，一同回到了小旅馆。 “李先生，欢迎回来，啊，还有别西卜小姐...”才刚推门而入，就听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李夜行抬起头，只见一个留着一头金色短发，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经的高挑女孩正身穿着女仆装站在柜台后，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带着骑士气质的金发女孩操着纯正的英伦腔沉声道：“格里菲斯大人刚刚出门，斯蒂芬和布拉克希望能在新酒吧的选址问题上获得一些来自格里菲斯大人的宝贵意见。”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注视着柜台后的高挑女孩，李夜行的神色变得有点微妙。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魔女的名字好像是叫克拉特，当初在布里斯托尔时还拿着双手重剑指着我来着，自那个特拉修斯挂掉了之后，夜影魔道会似乎一直都是她在主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穿着六月香的衣服？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相比于总是沉默不语且极度擅长表情管理的李夜行，帕拉克莉丝就显得要坦率的多，看着身穿女仆装的克拉特，她不仅直接笑出了声，还一边捂着嘴巴一边指着克拉特道：“什么嘛！那不是六月香那家伙的女仆装吗？真没想到你这表面正经的家伙会穿上这种衣服噗哈哈哈哈...” “请不要这样，别西卜大人，这是...格里菲斯大人的...意见而已...”被帕拉克莉丝无情嘲讽，克拉特的脸上终是泛起了一抹红晕，双手轻轻捏着裙角，她偏过头，小声嘀咕着道：“毕竟...李先生看在格里菲斯大人的面子上为大家打了三折，而无故接受他人的帮助有违夜影魔道会的传统，作为夜影魔道会的一员，我希望大家能帮李先生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简单工作...购物跑腿、料理、卫生清扫什么的...刚刚，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格里菲斯大人之后...格里菲斯大人...就让我穿着这个...站在...站在...” 说着说着，克拉特的声音越来越小，彻底被帕拉克莉丝那肆无忌惮的狂笑所着遮盖，而另一边，虽然越到后面就越听不清，但李夜行还是搞清了状况。 真是吓我一跳，还以为又要节外生枝，原来只是被六月香出于恶趣味给耍了而已...都怪那个纵使沉迷于让圣人像发出惨叫和搞性XX骚扰的假修女，搞得我都有些神经过敏了。 “当当当当当然！这绝不是背着主君偷偷进行的那个...那个...什么...义务服务之类的...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想我需要花点时间来适应我的新工作！”另一边，似乎是与李夜行有着同样的误会，克拉特急声解释着道：“毕竟，你看，保护弱者，为弱者请命，这份工作和骑士其实很像的对吧？！” 听到克拉特的话，李夜行这才想起，眼前这位骑士小姐，似乎是夜影魔道会中唯一一个加入了有关部门的魔女，只是还在试用期，今后的工作内容可能也会和李夜行的工作相当类似，把她塞进李夜行的旅馆，说不定还带着几分实习的意思。 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心有所想，便直接问了出来，被帕拉克莉丝搂着胳膊经过柜台时，李夜行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克拉特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什么加入部门？对你而言，没必要吧？” “李先生，您的谈话思维还真是跳跃...”抬起手来，轻轻挠着头，克拉特偏过视线轻声道：“最开始，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来着，真的要与人类共事吗？真的要去维护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秩序吗？不过思来想去，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的，时代或许真的变了，夜影魔道会重要踏出这一步，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最先踏出去的不能是我呢？” 说着，克拉特转过了头，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一丝狡黠，迎着李夜行的视线，她带着一丝俏皮小声道：“再说，不管如何，今后我们都要在天朝的管控之下生活了对吧？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争取机会直接进入管控部门呢？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为姐妹们提供一些帮助来着。” 是这样吗？看来，特拉修斯的死，确实为夜影魔道会带来了一些启示。 “不过，还是很奇怪吧？”眉头微蹙着，帕拉克莉丝扬着下巴对克拉特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干嘛不待在天朝？酒吧的话只要有人开在哪里都可以的吧？为什么要专门跑到这里来开酒吧啊？因为六月香？” “也不全是因为格里菲斯大人，毕竟我们也不能事事都等着格里菲斯大人来为我们拿主意...”面色微红，带着几分尴尬，克拉特讪笑着挠着头道：“主要原因是...上京的地价好贵啊，我们姐妹本来还都以为自己很有钱，想要一起凑钱经营一家酒吧会很轻松来着，没想到上京的地价太夸张了，即便是投入三倍预算都不够，所以就只好来这里了。” 好家伙，连魔女都会被这种问题难倒吗？21世纪，太他娘的真实了！ Chapter-8.魔 女 保 姆 李夜行的小旅馆后，有一个不大的院子，地面铺着凹凸不平还满是裂痕的水泥，这里是前几任旅馆老板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尽管已经被李夜行收拾过，但看上去仍旧有些破落，院子的边角处，红砖与石块堆砌在一起，搭成了还算规整的土灶，连接着用金属架固定的破旧烟囱，不停地向外冒着浓烟，而土灶上的大锅则扣着盖子，渗着白雾，带着浓浓的香气。 灶台是李夜行自己搭的，锅是当地商店买来的，至于烟囱，那是从当地人的手里淘来的，虽然本地人大多在使用煤气，但依旧还有不少人家像天朝偏远地区的农村那样依靠相当复古的老实土灶烹饪。 站在不停冒出“咕嘟”声的大锅前，单手握着长柄大汤勺，穿着粉色围裙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擦了擦凝聚在额角的汗水，似是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扎人视线，他面色阴翳着转过了头，只见旅馆后门处，一颗颗脑袋从门边探出，直勾勾的盯着他和他身前的锅，眼睛里好似有光在闪，对上李夜行的视线，她们齐齐将脑袋缩了回去，但仅仅是几秒之后，便再次探了出来。 啧...总记着当年在非洲时好像见过一种挺奇怪的动物，就是那种毛茸茸的一大群，会尽量藏起身子只露出脑袋的那种，好像是为了盯着天上的猛禽来着...看看这些不孕不育法会的魔女们，和那玩意多像啊。 没错，为了六月香的姐妹们，李夜行准备了一口相当具备天朝本土乡村气息的大锅。 最开始，李夜行自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二十多号魔女的伙食问题，毕竟魔女是不需要进食的，正常来说她们甚至连饥饿感都不会有，像帕拉克莉丝那种被封印力量之后直接变成淦饭机器的情况实属罕见，但当李夜行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晚饭，招呼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上了餐桌准备开动时，只见厨房门口，一颗颗脑袋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直勾勾的盯着餐桌，场面可谓诡异至极。 魔女有着异于常人的感官，即便不会觉得饿，但她们还是循着香气找了过来。 “夜行，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今后的一日三餐，能多准备一些吗？我的姐妹们好像对你的厨艺很感兴趣，克拉特也说姐妹们会准备好购买食材所需的费用来着...”饭后，趁着和李夜行一同清洗碗筷的时候，六月香眉眼低垂，一脸尴尬着道：“当然，如果夜行不愿意的话，也不要勉强自己，我会好好和她们说的...” “没问题。”擦洗着手中的瓷碗，李夜行沉声道。 “嘁，所以说这群来投奔六月香的喽啰们要给这里添上二十多张嘴巴吗？”手中拿着擦过餐桌的抹布，随手丢进洗碗池中，帕拉克莉丝掐着腰站在李夜行的另一侧，一脸嫌恶的撇着嘴巴道：“真是的，一群什么用场都派不上的米虫！” 很快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啪”的一下就吵起来了。 实际上，李夜行倒还真不是很在乎那群不孕不育法会的魔女会不会馋嘴饿肚子，不过六月香都开口了，那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推辞的理由，更何况，对于大锅菜，李夜行其实还挺感兴趣的，毕竟不论是前世的记忆还是原身的记忆都在告诉他：大锅烧柴炖出来的菜，味道和普通小锅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好！很好！简直好极了！新的料理课题就这样敲定了！ 当晚，李夜行就打着灯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后院，为新的料理课题做准备，毕竟对大锅炖菜这件事，他的兴致还是相当高涨的，然而这种行为落到六月香的眼中，就有些不一样了，看着自己的爱人对于自己那近乎无理的请求竟是如此的上心，她那对湛蓝色的眼眸立马就泛出了水雾，面颊更是迅速染上一片潮红，就连肚子下的暗红色蔷薇印记都跟着亮了起来，惹得坐在柜台上观看奇怪杂志的帕拉克莉丝一阵恶寒。 那一夜，六月香小姐格外的粘人，格外的爱撒娇，直到帕拉克莉丝因感觉到门口窥视的魔女太多而结束了前半夜的合战，准备大被蒙过头睡觉时，六月香还是没有想要休息的迹象，最终，被六月香的动静搞得睡不着觉的帕拉克莉丝索性掀起被子，直接参与了第二轮合战，这一战，直接战到了天亮。 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勒紧如刑具一般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无视着两只魔女的不满哼哼声为两只魔女盖好被子，李夜行顶着黑眼圈下了楼，打开电脑发了小说存稿，然后便转回到院子里，继续开始了土灶的准备工作，在之后的一天里，他更是亲自外出从当地人手中购买食材，就这样，在第三天的傍晚，整个旅馆上上下下都在期待着的大锅炖菜终于要来了！ 第一次尝试，效果总是不够理想，当拿着碗，将鸡肉混着蘑菇塞进嘴里时，李夜行罕见的对自己亲手烹饪的料理皱起了眉头。 鸡是好鸡，肉是好肉，蘑菇也很新鲜，由此可见，食材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鸡肉炖的不够烂，粉丝却被炖的太软，蘑菇也没能选用天朝东北部的野生榛蘑干，难以凝聚汤汁，而且，味道好像太淡了，调料果然应该下的再重一点。 对于自己的初次大锅料理，李夜行只能给出一个“能吃”的评价，连及格线都够不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自是不挑食，只要是李夜行做出来的东西统统都好吃，最离谱的是那些来自欧洲的魔女们，在李夜行这自认为只能算半成品的大锅料理面前，她们彻底丧失了夜影魔道会的矜持与身为高等生物的尊严。 曾经，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以为这世界上最好吃的料理是F国料理和天朝有关部门一天提供三次的标准食堂餐，然而现在，对于料理，她们有了全新的认识！ 无论是烹饪的过程还是最终的成品都显得粗糙无比，与精致细腻的F国料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饶是如此，李夜行还是用一道在他看来并不合格的小鸡炖蘑菇成功征服了六月香家诸位姐妹们的胃，自从吃了李夜行的料理，夜影魔道会中再也没有魔女将“格里菲斯大人为什么要和人类契约”这种白痴问题挂在嘴上。 走到今天这一步，李夜行也算是成为了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标准好男人，不仅能妥善处理家庭的内部矛盾，还能讨得女友家那二十多个小姨子的欢心，这明明是一件好事来着，但当站在残阳之下，被手里端着碗还一脸笑意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夹在中间，李夜行抬头看了看院子里那一个个端着碗吃的面红耳赤的魔女，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粉色围裙和手中的大汤勺... 等等，我现在这样...不是彻底变成问题魔女们的保姆了吗？ Chapter-9.突 然 拜 访 想要炖好一锅新鲜的鱼汤需要花上不少时间，除此之外，李夜行不仅将本地人食用的一种面食撕成小块加入了其中，还倒了些用来去腥的啤酒，当他掀开锅盖时，扑鼻的香味瞬间弥散在了整个旅馆后院里，伴随着食物气息的弥漫，聚集在旅馆后院门口处的魔女们更是一阵骚动。 面对着不停冒着层层白雾的大锅，无视耳边那叽叽喳喳的声响，套着粉色围裙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挽起袖子，用汤勺从锅里盛出了小半勺的鱼汤，微微俯身，对着勺子里那泛着几分奶白色的汤汁吹了两口气，待勺中鱼汤微凉，他如品茶一般，轻轻抿了一小口。 嗯...还行。 一口将勺子里的鱼汤喝干，李夜行转过身，面对着旅馆的后门，拿起勺子来轻轻敲了敲大锅的锅沿，顿时，就如同在密西西比河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旅馆后门的魔女们立刻炸开了锅，不一会，一个个魔女站成一排，端着碗，齐齐朝着李夜行走来，那模样活像是等着李大善人施粥的难民。 虽说心底满是对美食的渴望，但最基本的礼仪以及对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用人说，一众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自觉地排在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身后，站在队伍最前面的自然是不愿意等在六月香身后的帕拉克莉丝，但作为代价，她要忍受面带微笑的六月香满怀着恶意把团子压在她的头上。 “多肉！少汤！”头顶顶着两朵被蓝色长裙包裹住的团子，帕拉克莉丝一手拿着勺子，一手举起碗来，没好气的对李夜行道，看来是对六月香的身材怨念颇深。 为帕拉克莉丝盛上一大碗鱼汤，加上两段大块的鱼肉和少许汤炖面饼，看着从六月香的团子压制下解放出来的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站在一旁，李夜行转过头，拎起勺子，默默的按照同样的配置为六月香也盛上了一大碗。 “辛苦了，夜行，还有，爱你...”蹲着盛满料理的碗，却没有急于离开，六月香凑上前来，樱唇轻轻啄上了李夜行的侧脸，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柔情蜜意。 为自家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盛好了晚餐，剩下的那一长排便可以随意一些了，看着站在最前面，身穿着女仆装的骑士小姐克拉特，李夜行默默的为她盛上了两勺汤，一大段鱼肉以及碎面饼，而另一边，端着碗的克拉特微微颔首，正想向李夜行道谢，就见站在一旁的六月香忽然开口道：“对了，克拉特，等下记得把衣服换下来还给我，我今晚要用到。” “是...是！格里菲斯大人！”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克拉特的面颊瞬间红了起来，似是想要掩藏这份不成熟，她低着头，急匆匆的朝着院子的角落走去。 “今晚也要来吗？”小口喝着鱼汤，与六月香并肩站着的帕拉克莉丝舔着嘴唇随口问道。 “当然了，炙热的爱意在燃烧，根本压抑不住...”看着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为自己姐妹们一个一个的盛着鱼汤，六月香面色潮红，轻翘着嘴角对帕拉克莉丝道：“帮我安装尾巴的事情，今晚就拜托你了。” “想都别想，除非你以后别再拿你那对恶心的脂肪压着我的脑袋...”帕拉克莉丝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只是片刻之后，她又忍不住微蹙着眉头小声道：“今晚我要白色的那条，你...帮帮忙。” “哦？你也打算加入吗？”嘴角勾勒起一丝玩味，六月香轻笑着问道。 “连你都要上了，我没理由干看着吧？”就仿佛是在谈论明天要吃什么一般，帕拉克莉丝随口道：“反正肯定会被吵得睡不着觉，还不如一起来的好。” 说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抬起了头，看向了李夜行的侧脸，那绀紫色与湛蓝色的眼眸之中除了炙热的爱意以外，还有掠食者般毫不掩饰的贪婪。 另一边，虽然只是在一声声来自魔女们的道谢之中闷头盛着汤，但李夜行依旧能够轻松的感觉到身旁来自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灼热目光，他可太明白这目光意味着什么了。 啧，虽说我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但最近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打架之前起码还都是睡前活动，自从打了架之后，已经开始隐隐有些不分白天黑夜的架势了，虽然现在看身体好像还没出什么状况，但再这样下去，被掏空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我该和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沟通一下了，问题是怎么说呢？说我不行？那可不行，那是真的不行。 脑袋里正胡思乱想着，新的空碗被递到了面前，李夜行下意识的盛起一勺混着鱼肉的鱼汤，正想倒进去，却猛然注意到，那双素白玉手之中拿着的不是勺子，而是筷子。 说起来，今天的讨饭大队里是不是多了一个碗啊？ 视线自那略微有些熟悉的黑色指甲油上一闪而过，李夜行一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张带着几分淡漠与冷艳的俏脸。 “我也来尝尝...”嘴角勾着冷艳的弧度，明明气质如冰山一般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诱惑，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目光，白慕青轻笑着道：“听说你一直都是自己做饭来着，我很早之前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了，怎么？不欢迎？” 你都把碗端到我的脸上了，还问我欢不欢迎干嘛？ 将勺子里的汤水连着鱼肉一起倒进了白慕青的碗中，李夜行虽看上去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给白慕青多加了半段鱼肉。 对于白慕青排在了队伍末尾这件事，夜影魔道会的一众魔女们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只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所以选择了集体噤声而已，至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两人是眼看着白慕青一点点排到李夜行脸上的，只不过，比起打招呼，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更加在意的是李夜行忽然看到白慕青时的第一反应。 毕竟，就和那位修女小姐一样，即便是以魔女的颜值为标准，白慕青依旧是个十分难得的漂亮女人，而且，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和李夜行走的有点太近了，近到让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产生了不适感。 好在，从反应上来看，李夜行对白慕青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念想。 “晚上好，白小姐，欢迎您的来访，不得不说，您今天看起来真漂亮...”湛蓝色的眼睛微眯着，嘴角挑着一丝亲切却又莫名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弧度，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六月香轻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你来干嘛？”现对于六月香，帕拉克莉丝就显得直接的多，扬起下巴，眉梢轻挑，她一边用那双绀紫色的眸子审视着白慕青一边沉声问道：“总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当然不是，别西卜大人...”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颔首，以示敬意，白慕青看了一眼李夜行，沉声对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道：“我有些事情要和李夜行谈谈，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Chapter-10.紧 急 任 务 不同于平时，今天的白慕青罕见的穿上了她那身职业装，黑色的外套系着扣子，包裹住红色的领带以及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包臀短裙一起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裙下，两条修长而笔直的玉腿套着微微透出白嫩肌肤的黑色连裤袜，踩着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黑色高跟鞋，再配合上她那头黑色的短发与神色间的冷艳淡漠，显得格外的成熟干练。 视线先是扫过聚集在院子里的夜影魔道会，紧接着便将视线凝聚在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身上，见两位大魔女无意阻拦，白慕青这才转过头，凑近着李夜行小声道：“事出紧急，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这么急？饭都来不及吃？要知道，哪怕是阎王爷也使唤不动饿着肚子的鬼。 心中虽有所想，但李夜行并没有多言，毕竟他不是那种万事皆由着自己性子，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蠢货，在深深的看了白慕青一眼之后，他随手将勺子丢进锅里，迈开步子朝着旅馆的后门走去，白慕青见状正要跟上，却见手里端着碗的骑士魔女克拉特也凑了过来。 “别误会，我回柜台，只是顺路...”虽然听不懂汉语，但察觉到了白慕青眼中迟疑的克拉特仍旧用那带着浓重英伦腔的英语沉声解释道：“旅馆的前台不能没有人。” 没有回话，只是对克拉特点了点头，白慕青转过身，走向了等在旅馆后门门口的李夜行。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李夜行的小旅馆几乎不会迎来普通的外来客人，所以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简直是轻而易举，随意在二层找一个房间，李夜行打开门缓步走了进去，待身后的白慕青随手将门关好，他转过身来坐在床上，一边翘起二郎腿一边注视着白慕青，眼神中带着几分阴翳。 “很抱歉打搅你和您那庞大后宫的亲热时间，但眼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似乎是对李夜行与夜影魔道会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误会，白慕青随口调侃了一句，紧接着，她便快步来到李夜行的身旁，和李夜行一样坐在了床上，同时还拿出了一直夹在腋下的黑色XXPAD。 嗅着来自白慕青身上那说不出名字的香气，看着白慕青一边交叠起那双包裹着透肉黑丝的纤长玉腿，一边不停的用那被黑色指甲点缀着的葱白玉指在PAD的屏幕上反复滑过，李夜行的眉梢翘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转过头，将视线缓缓上移，看着白慕青那微微被黑色发丝遮盖，冷艳中带着严肃与认真的侧脸，他忽然有些感慨。 真难得，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心智正常的漂亮女人了？ “别看我，看屏幕...”正当李夜行胡思乱想着，就见白慕青猛地转过了头，与李夜行四目相对，直到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将视线聚焦在PAD的屏幕上，她才再次滑动手指，调出大堆的图片与文字，同时沉声对李夜行道：“上京那边的指令，非常紧急，明天一早就动身。” “位置。”李夜行沉声道。 “缅甸北部，密支那。”白慕青沉声回答道。 “目标。”李夜行继续问道。 “找人...”再次回答李夜行的问题之后，白慕青转过头，两指放大屏幕上的图片，同时对李夜行道：“这就是我们此次行动的目标。” 伴随着白慕青的说话声，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只见PAD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立着一位身材颇有些纤细的少年，理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皮肤白净，笑容腼腆，身上还穿着印有可爱动漫形象的亚文化衫，根据原身的记忆，那印在衣服上的玩意好像是叫...小北方？ “岳天明，16岁，来自镇魔四家之一的蜀地岳家，是下属旁支的一位独生子，中学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读书，而是在家人的支持下去往了日本...”见李夜行将注意力聚焦在了屏幕上，白慕青一边滑动屏幕切换着一张张照片，一边沉声道：“大概于一个月前突然失踪，在日本失去了联络。” 听着白慕青的话，看着PAD上那挂着腼腆傻笑的照片，李夜行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啧，表面上搞得就跟悬疑剧似的，但高度概括一下，就是镇魔司！四大家族之一！旁系家的傻儿子！在日本走丢了！要部门来擦屁股！再看看年龄，16岁，好家伙，确定不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 而且，在日本丢的人，跑去缅甸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同时我希望你能放下你的想法，认真严肃的对待这件事，毕竟这件事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见李夜行有些心不在焉，白慕青下意识的加重着语气道：“最初，岳家方面也是将这件事当做普通事件来处理的，求助了部门以外的普通行政机构，但多方求助之后，岳家以及日方都没能找到岳天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到这，白慕青退出了照片，她转过头，神色严肃着对李夜行道：“截止到上周，就连部门也介入了调查，我国驻日大使馆也对此事保持着极高的关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即便就是被沉入了东京湾，我们的人都能把裹着水泥的尸体捞出来，但真实情况就是，我们几乎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有阻力。”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拿出了自己的判断。 “目前仍在日本的调查组也考虑过存在阻力的可能性，但问题在于，如果真的存在阻力？这个阻力来自哪里？对于这件事，我们也好，其他兄弟部门也好，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头绪...”眉头微蹙着，白慕青沉声道：“但是，就在这时，情况出现了转机，一名在缅甸北部常驻的非部门情报人员表示在密支那看到了疑似岳天明的人，还拍下了照片...” 说着，白慕青再度点开了一张照片，只见这张照片似乎是隔着一条街拍摄的，看上去有些模糊，只能辨认出大致五官的相符，只不过，镜头的晃动虽能模糊人的五官，却模糊不了T恤衫上那显眼的动漫美少女。 二刺猿浓度强烈，基本可以肯定了，就是本人。 “当时，我们的情报人员本想上前接触对方，但却发现对方好像被当地人跟踪了，为了防止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们的情报人员选择了撤退并将线索传递了回来...”拿着PAD，继续向后翻着各种线索资料，白慕青沉声道：“总之，对于这起事件的性质，部门方面尚未定性，甚至连照片里出现的人究竟是不是岳天明都没法确认，所以，在日本方面调查组保持行动的同时，部门要求我们动身前往缅甸北部的密支那，找到兄弟部门的情报人员，从对方那里获得信息，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将岳天明带回来。” Chapter-11.意 见 分 歧 “所以，凡人你明天要出远门了吗？” 柜台后，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倚靠在李夜行胸口，帕拉克莉丝眨着绀紫色的眼眸，瓮里瓮气的小声询问着，而另一边，就仿佛是没有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询问，李夜行双手环过帕拉克莉丝的腰间，手中拿着自己的PAD，缓缓翻看着之前由白慕青发来的资料。 啧，父母皆在蜀地楚家的内部家族企业内担任高管，家境相当殷实，而且根据调查来看，家庭氛围相当和睦，其父母也表示支持岳天明虽然学业不佳，但很懂事，愿意全力支持孩子完成梦想... 再看看这个岳天明，在术式方面并不擅长，天赋平庸，但本人似乎非常喜欢绘画，而且天赋不错，在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决定成为漫画家，独自居住在日本的千代田区，一直在坚持打工，而且有受到部门驻日工作人员的照顾，虽然投稿一直不太顺利，但发在绘画网站上的作品颇受日本网友好评，最近，他好像又加入了某个日本当红偶像团体的后援会，总的来说，不像是生活遇到了什么问题。 果然，还是受到了什么外力影响吗？虽然不见得一定是超凡力量从中作祟就是了，毕竟按照资料这个岳天明在术式方面并不擅长，不是没有被普通犯罪团体劫持的可能性，部门方面虽然介入了调查，但还没有对这起事件的性质做定性。 果然，也有可能只是被拐骗到了缅甸去做电信诈骗了吧？毕竟从前世开始缅甸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军阀林立，时局动荡，尤其是缅甸北部，犯罪组织和地方武装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势力团体更是多如牛毛，其中有不少势力每年都会拐骗甚至劫持不少来自天朝那边的游客，暴力胁迫他们进行各种违法犯罪活动，从某种意义上讲，说是另一种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这样想的话，之前其他部门的情报人员发现岳天明在被缅北当地人跟踪也就不是那么不能理解了，像这种武力胁迫他人从事诈骗行业的组织，肯定要在肉鸡的身边配上几个专门用来监视的人，防止肉鸡跑路。 不过，如果真的只是被普通的犯罪团体以普通的方式，普普通通的被拐骗到了缅甸进行普普通通的电信诈骗或是后门交易，那部门方面不可能完全挖不到线索，从某种意义上讲，白慕青说的没错，只要部门愿意，哪怕是那个岳天明真的被沉尸东京湾，部门也有能力赶在尸体被鱼吃光之前把尸体捞出来... 果然...有超凡力量从中作梗吗？可如果是这样，新的问题就来了，组织级别的存在，做事总要讲究个动机，如果是想要从部门或者镇魔司那里获得些什么，他们早就该谈条件了，而不是像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为了谈条件的话，那就只能说明岳天明这个人本身对他们而言有用，可这样，新的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是岳天明？毕竟这家伙的定位太尴尬了，作为术士，他资质平庸，讲白了就是烂，但同时，他又是镇魔司四大家族的一员，哪怕是旁系，身份也足够敏感，正常情况下的收益与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下意识的将环住帕拉克莉丝的右手抬起，李夜行一边啃着指甲一边死死盯着PAD屏幕上的信息，直到一头银色的毛发猛地闯进了他的视线，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双略带着几分不满的绀紫色眼睛。 “从刚刚开始就完全不理我，凡人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主人放在心里啊！”瘪着嘴巴，凑近着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压在李夜行身上的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果然，你的灵魂被那只厚着脸皮跑来蹭饭的爬虫类勾走了对吧？” 厚着脸皮蹭饭的爬虫类？你是在说白慕青还是在说你自己？ “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超级大不敬的事情...”见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帕拉克莉丝偏过头，神色阴沉着道：“果然，那个家伙上门来就没有好事，凡人，你可得离她远一点！千万别沾上了蟑螂的臭味！” “慎言，帕拉克莉丝，再怎么说，那也是夜行的同事...”帕拉克莉丝话音才刚落下，就听楼梯间传来了熟悉的温婉说话声，紧接着，伴随着“笃笃”的声响，从克拉特那里重新换上了女仆装的六月香缓缓走下了楼梯，迈动着两条被白色丝袜包裹着的长腿，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来到李夜行的身后，微微俯身，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她一边熟练地把包裹着黑色蕾丝手套的玉手探进李夜行的衣领一边凑近着李夜行的耳朵轻吐着热气道：“不过，我赞成帕拉克莉丝的意见，我能感觉得到，那位白小姐城府深，心机重，若是夜行和她走的太近，很可能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无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带着莫名醋味的警告，李夜行将PAD屏幕关闭，摆放在了柜台上，一边将双手重新环过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一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凑在自己身旁的六月香。 你还真把女仆装换上了啊。 “果然，这套女仆装还是穿在我的身上要更合适一点吧？毕竟是按照我的尺码来买的...”另一边，见李夜行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六月香松开李夜行，微微后退了两步，如怀春少女般轻轻在李夜行面前转了一圈，待展示完女仆装之后，她轻翘着嘴角道：“本来只是很好奇克拉特穿上女仆装的样子而已，但等实际看过了之后，又总觉得还是不要让她穿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比较好...” 说着，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见六月香眨了眨微微泛着水雾的湛蓝色眼眸，面色潮红着对李夜行掀起了自己的裙子，见李夜行眉毛挑起，她轻勾着唇角柔声问道：“还有...今天试着换上了白色的内衣和吊带袜，虽然内衣的白色镂空花纹和透明薄纱已经足够大胆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选用了白色的缘故，照镜子时总有一种不够成熟的感觉呢，夜行，你怎么看？” 怎么看？挺好看。 “噫！不要胡乱掀裙子啊你这下流的女仆！”另一边，忙不迭的伸出手，一把扯下六月香的裙角，帕拉克莉丝眉头紧蹙着道：“再说了，白色的内衣和黑色的尾巴很不搭调吧！” “好像..是这样呢...”经过帕拉克莉丝的提醒，六月香才忽然想起白色的尾巴好像已经被帕拉克莉丝给预定了，手指轻抵着下巴，她微蹙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小声自言自语道：“或许可以让帕拉克莉丝用黑色的那一条，但帕拉克莉丝的情趣内衣只有一条，而且也是白色的，果然，只能由我自己换了吗？明明第一次穿白色的来着，想试试更被动一点的...” “算了算了，别说了，白色的那条尾巴让给你了，真是的...”见六月香不停的碎碎念，帕拉克莉丝面色微红着偏过头，脸上带着几分不悦道：“别忘了，我灵装自带的内衣是黑色的来着...” “啊！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帕拉克莉丝，真没想到你这尖酸刻薄的矮冬瓜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面！” “算了！白色黑色我都不要了！你今晚给我夹着两条尾巴吧母猪！” 旅馆一层，柜台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就如何把李夜行压榨成渣的问题产生了分歧并爆发了新一轮的争吵，而被一大一小两只抽水泵魔女夹在中间的正主李夜行则面无表情的盯着小旅馆那沾着水泥印的玻璃门。 算了，随她们去吧，反正过了今晚，我就要去缅北放长假了。 Chapter-12.北 方 车 站 前世，李夜行离开金三角的年份是2003年，两年后，他直接从原先世界的2005年穿越到了现在这个世界的2019年，几年是2020年，对于如今的李夜行而言只过了不到四年，但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却过去了整整十七年，十七年，天朝的变化巨大到让李夜行有些无所适从，反观缅甸，它就像一块玉石，一动不动，埋进土里再挖出来后，还是当年那副模样。 上身套着印有攻击性英语图案的黑色T恤衫，穿着宽松款式的淡蓝色牛仔裤，脚踩着因为担心开胶而涂了太多胶水结果导致鞋帮溢胶的黑色地摊运动鞋，李夜行肩单手抓着单肩包的背带，将包斜跨在背后，用那对黑色的眸子审视着周遭的一切。 看上去相当老派的旧式绿皮火车，上面印某种似曾相识的饮料广告，生锈的铁丝网与生锈的铁丝网将火车的铁轨隔开，留下一道摆着老旧长椅的月台，上面堆积着不知何物的杂货，这种贴着铁轨候车，打开铁丝网上车的方式对于前世的李夜行而言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可落到现在看来，却多少显得有些魔幻。 不，也不算魔幻，毕竟时至今日，缅甸人所使用的铁路仍旧是当初E国人留下了，车站也是一样，虽然不是没经历过翻修，但修之前和修之后基本没什么两样。 感慨着时光在这片地图上留下的色彩过于沉重，难以抹去，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看向了月台的另一边，在来往着的稀疏旅客之间，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颇为壮实的中年汉子，此刻，那汉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夜行。 啧，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我，什么意思？看样子好像不是普通人，地方武装分子？身上好像没有携带武器装备，但眼神有些不对，难道说...走漏风声了？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对方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阴翳，而另一边，在与李夜行对视了片刻之后，只见那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男人忽然迈开步子走了过来，他站定在李夜行身前，眉头微皱着将手伸向了腰间。 不对！有武器！ 眼眸中瞬间划过一道狠厉，李夜行迅速踏前了一步，正当他准备对眼前这皮肤黝黑的男人出手时，却见那男人直接从腰间掏出了一本证件，对着李夜行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文字与照片。 “您好，先生...”眉头微皱着，向李夜行出示警察证件的男人一脸严肃着用缅语沉声道：“可以让我看一下您的证件吗？” 下意识的收回了迈出的步子，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这是...便衣警察？ “先僧，警擦，赠件，看一哈...”另一边，见李夜行没有回复，以为李夜行听不懂缅语的男人先是用磕磕绊绊的走调汉语询问了一遍，见李夜行仍旧没有反应，他立刻又用有些蹩脚的英文道：“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 “什么事？”那便衣警察话音才刚刚落下，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伴着那声音，李夜行与皮肤黝黑的汉子同时转过了头，就见一道身影提着女式黑色小挎包快步走了过来，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黑色的柔顺短发带着一丝弧度自然下垂，冬日湖泊一般的黑色眸子被那对柳眉与微微弯曲的睫毛一同拱卫，樱瓣似的嘴角虽勾勒着一丝弧度，却带着几分莫名的疏离感，上身衣领低垂，白衣宽松，勾勒身材的同时又不显暴露，于下摆处打着结，露出隐隐可看的纤腰，下身则套着不带任何花纹的轻薄黑色长裤，细腻雪白的脚踝自裤脚探出，让黑色的凉鞋包裹住微微透着一丝淡青色纹路的玉足。 单纯而极简的黑色与白色，搭配着那张带着几分冷艳与淡漠的俏脸，今天的白慕青，颇具着几分禁欲系的色彩。 “小姐，您，他，一起？”隐约判断白慕青刚刚说的是汉语，却又听不懂什么意思，在得到了白慕青的肯定回答之后，皮肤黝黑的汉子再度晃了晃手中的证件，操着蹩脚的汉语道：“你和他，赠件，看一哈。” “明白了...”对着汉子点了点头，白慕青迅速拿出了自己的护照以及各种证件，紧接着，她轻轻碰了碰李夜行的胳膊，低声对李夜行问道：“你证件呢？” 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挎包，李夜行从包里拿出了一沓证件，交给了站在对面的黝黑汉子，而另一边，逐个翻看着证件，时不时的抬起头将李夜行和白慕青的脸与证件上的照片进行比对，黝黑的汉子眉头微皱着随口问道：“游客？” “对...”挤出一丝冷艳的微笑，白慕青自然的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轻翘着嘴角对肤色黝黑的汉子道：“夫妻，旅游。” 胳膊微微用力，却没能挣脱白慕青的怀抱，李夜行转过头，垮着张死人脸看向了白慕青，而另一边，抱紧着李夜行胳膊的白慕青同样抬起了头，与李夜行对视着，脸上那笑容比起示爱倒更像是在示XX威。 “好了，谢谢...”虽然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尤其是那个年轻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但证件没出问题，黝黑的中年汉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证件还给李夜行与白慕青，他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带着几分憨厚的笑意道：“游客，晚桑，扫出门，小心，其他天曹人，不好。” “要小心其他天朝人对吧？”对着面前看上去颇为热心的便衣警察莞尔一笑，白慕青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们会的，谢谢您。” 再度对着李夜行和白慕青点了点头，黝黑的汉子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离开了。 “你刚刚发什么疯？”直到那缅甸本地的便衣警察走远，白慕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在晃了晃李夜行的胳膊之后，她压低着声音，眉头微蹙着一脸不悦道：“他要看你证件，你为什么不给他看？” “谨慎。”面对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沉声回答道，他可还记得呢，先前部门说过，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适合再做情报工作了。 见李夜行一副“我觉得我很有道理”的样子，白慕青忍不住有些生气道：“那是便衣警察！” “信不过。”李夜行沉声道。 “你是担心那是个假警察？”眉毛微微翘起，白慕青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迎着白慕青那对黑色的眸子，李夜行神色阴沉着道：“这里是缅北，真假警察，都信不过。”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已，你就把警察给招来了，你的气场太显眼了...”最终，白慕青只是叹了口气，偏过头，眉间带着几分无奈，她轻声道：“而且，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些...敏感过头了？” 对于自己是不是过度敏感，李夜行并不在意，反正证件已经被人看光了，转过身，迈开步子，他正想把胳膊从白慕青的怀里抽出去，却不料白慕青依旧抱得很紧。 “别急着抽走，也别回头，那个便衣还在盯着我们呢...”不仅没有让李夜行的手臂挣脱自己的怀抱，反而还探出玉手与李夜行十指相扣，面色微红着，白慕青没好气的道：“别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说到底还是怪你，太显眼了，害的人家现在死盯着我们！” Chapter-13.意 外 情 况 在便衣警察的跟踪护送下，假夫妻手牵着手离开了密支那车站，感受到身后视线的消失，两人同时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手，李夜行倒是面无表情，只是白慕青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红晕，还带着几分尴尬。 “走吧...”似是想要将刚刚的尴尬快速揭过，白慕青面色微红着偏过头，用那带着李夜行余温的手指撩过耳边的碎发，轻声对李夜行道：“别让杜明德同志等太久。” 不同于天朝，缅甸虽国境不大，但碍于交通的问题，在城市间跨越要比天朝麻烦的多，从大其力到密支那，李夜行与白慕青整整坐了两天的绿皮火车，似乎是无法习惯这种颇为复古的感觉，娇生惯养的白大小姐脸上浮现出了难掩的疲惫，尽管如此，她还是强打气了精神，因为密支那方面的人还在等着他们。 接头人的名字叫杜明德，虽与李夜行和白慕青不在同一个部门内，但同属于天朝的情报机构，他除了需要监控当地局势，接触各大势力以外，还需要在药品禁止方面为天朝提供有力情报，偶尔也会负责帮一些被拐骗到缅北的天朝人回国，总的来说，工作内容比较复杂，视需要而定。 老实说，最初的时候李夜行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缅甸境内找一个失踪的天朝人需要这样神神秘秘的，直接通过官方渠道派人来岂不更好？在火车上面对李夜行突如其来的疑问时，白慕青沉声解释道：“考虑到缅甸的复杂局势，我们无法向缅甸官方透露消息渠道，贸然与缅甸的官方人员接触，会增加兄弟部门情报人员身份暴露的风险，这次，就以目前已知的状况而言，通过官方力量解决问题只能是最后的手段。” 李夜行并不是不懂情报搜集的重要性，只不过他搜集情报的思路和传统国家专业情报人员的思路有些不太一样，所以，白慕青的话多少有些涉及到了李夜行的知识盲区。 天空有些昏沉，不见阳光，被绿树环绕着的密支那街道看上去有些灰蒙蒙的，街道旁，能看见皮肤黝黑的当地人，绝大多数衣着打扮颇为简陋，但其间也不乏少数人穿着极具民族色彩的服饰，有的只是如逛街一般缓缓走过，也有的坐在街边的小椅子上，守着露天的蔬菜摊位，还有的则聚集在一起席地而坐，神色虔诚，在他们对面，一位身着红袍的僧人正宣讲着什么。 “对了，再次和你强调一下...”一只手拿着手机，确认着地图，另一只手则轻轻压着身侧的黑色挎包，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白慕青忽然转过头，微蹙着眉头对身旁的李夜行道：“记住，杜明德同志和我们不一样，他并不负责超凡事物方面的工作，简单点说，在与杜明德同志沟通的时候，我们不能泄露此次行动的具体细节，我们的目标只是一个来自蜀地，在日本生活过的天朝年轻人，没有镇魔司，也没有术士，明白了吗？” 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点头，与白慕青并肩前行着的李夜行目视着前方，宛若一座雕塑。 “对，很好，就是这样...”没能得到李夜行的回复，白慕青轻挑着柳眉，言语间多少沾上了点阴阳怪气，注视着李夜行那石雕一般的侧脸，她轻翘着嘴角冷声道：“保持住你的一贯风格，见到人之后什么都别说，把沟通问题全部交给我就可以了。” 作为一座城市而言，密支那的面积并不大，破旧平房之间的小路的确是不少，但真正的主干道也就那几条，因此，想要从车站到达市内其实并不需要走多久，之前白慕青倒是想要让懂缅语的李夜行帮忙叫一辆出租车，以求能快一点和接头人见面，奈何李夜行不为所动，似乎是坚持想要步行，向来拗不过自己这个倔驴一样的搭档，白慕青最终只得妥协。 “我们的行动资金还没有紧张到连叫一辆出租车都不行的地步吧？而且我记得你好像不缺钱来着，部门的工作再加上兼职，怎么也算是高收入群体了，如果你不打算用，之前在大其力时把泰铢和天朝币换成缅币的意义到底在哪？”或许是因为真的有些累了，白慕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怨气，她小声嘀咕着道：“睡眠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最基本的休息时间还是要有的，你就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女士吗？” 视线扫过身旁的白慕青，随即便再度看向了前方，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忽然加快了步伐，惹得白慕青脸色越发难看，好似要结出一层霜来。 其实，李夜行的确不缺叫辆出租车的钱，他也不担心缅甸那没有接受市场监管的出租车敢和他漫天要价，他只是习惯了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了解地形和路况，如果乘坐出租车的话，恐怕会错过很多细节，比起他人提供的地图，绝大部分时候李夜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脑子。 好在，就如之前说的那样，密支那车站距离靠近中心的城区并不远，伴随着李夜行与白慕青的前进，街道沿途的建筑物终于多了起来，当然，大多也都只是些三四层高的小楼，一座连着一座的紧挨在一起，楼下的店面倒是复杂，天朝餐馆、汽车修理、百货超市，挂着小粉灯白天不开业的洗头房更是比比皆是，而且，这些店面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的牌匾是用汉语和缅语一同书写的。 毕竟，缅北的确有不少天朝人或是华裔后代来着。 “终于到这了，再拐过一个街角就是杜明德同志经营的小书店了...”盯着手机上的地图，看着自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白慕青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她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甚至走到了李夜行的前面，倒是李夜行仍旧在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眼神四下打量着，只是神色变得越发阴沉，因为他注意到，前方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行人们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驻足在原地，将视线透进李夜行的视野盲区，而且有说有笑，那模样，像极了天朝路口出车祸时周围路人看热闹的模样。 不对劲，好像出问题了。 迅速加快步子，追上了走到前面的白慕青，李夜行控制着步幅，领先着白慕青半个身位，准备随时应对异常状况，待两人拐过街角的十字路口，只见前方的道路上，行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在他们中间，两辆警车停靠在路边，警车旁，几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当地人正围着一家店面说着什么，神色间说不清的凝重。 脚步一点点停下，白慕青微张着嘴巴呆立在了原地，她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警车，最终抬起头来，看了看了路边店面的匾额，眼睛微微睁大着，她一脸惊愕道：“那是...杜明德同志的书店。” Chapter-14.出 师 不 利 接头人经营的书店被当地警方上门拜访了，眼前的状况远远超出了白慕青的意料。 一瞬间的惊讶过后，白慕青迅速冷静了下来，毫无疑问，现在的她正在面对突发状况，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应该彰显出作为部门情报人员的过人素质，眉头微微蹙起，她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首先，贸然凑上去肯定是不明智的，毕竟她并不清楚当地暴力机关拜访杜明德的原因是什么，其次，不论出了什么问题，过后都要第一时间向天朝方面报告，至于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搜集情报！ 于一秒钟之内充分认识到了眼前的局面并想好了应对的方法，白慕青转过头，正想让李夜行去找个当地人打探一番，却不料刚刚还站在她身旁的李夜行竟是没了踪影，见自己的搭档不见了，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过头，就见李夜行正站在街道的对面，早已与当地人凑到了一起。 从一开始，李夜行就没有停下过脚步，在看了一眼警车之后，他直接甩下原地愣神的白慕青，走向了对面看热闹的当地人。 自然的凑到一位当地人的身旁，看了一眼那男人夹在耳朵上的香烟，李夜行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盒，先是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直到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他才用指尖夹着另一根烟，轻轻碰了碰当地人的肩膀，待那黑瘦的男人转过头，他面无表情，直接将指尖的香烟递了过去。 “好烟啊...”看着李夜行递来的香烟，那黑瘦的男人倒也没有客气，接过香烟，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之后，那男人一边用鼻孔喷着青雾一边咧着嘴角用缅语对李夜行问道：“看你不太像这里的人，怎么称呼？” “貌咚巴。”压抑着想要不讲人话的舌尖，李夜行用流利的缅甸语沉声回答道。 “貌山登...”似乎是没有听出李夜行报了个假名，男人轻笑着问道：“不能白抽你烟，你有事需要帮忙吧？” “小事...”眼神隐晦的瞥向了街道对面那家被警车堵住了门的小书店，李夜行用缅甸语沉声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死人了，估摸着快有半小时了...”指尖夹着烟，拿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黑瘦的男人轻笑着道：“让枪给打死的。” “谁干的？”吸了一口烟，李夜行随口问道。 “这谁知道？听说是两三个人，蒙着脸进去的，然后就是打枪，打了好几下，估摸着老板是得罪人了...”对着书店的方向耸了耸肩，黑瘦的男人轻挑着眉毛道：“郭咚巴是吧，这事我劝你远远看个热闹就完事了，也别往深处打听，小心惹祸上身，最近南边好像也不太平，说是军队开枪打死平民...啧啧啧，世道要乱了啊。” 对着发出小市民式感慨的黑瘦男人点了点头，以表谢意，李夜行叼着香烟转过身，穿过街道回到了神色微妙的白慕青身旁，而另一边，嗅到香烟味道的白慕青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尽管难以掩饰对二手烟味道的厌恶，她还是轻掩着口鼻对李夜行道：“你的反应可真快。” “人死了。”没有理会白慕青的恭维，李夜行沉声道。 “猜到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颔首，白慕青眉头微蹙，一边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一边沉声问道：“能打听到是谁做的吗？” “本地帮派势力...”基于之前当地人的态度和描述，以及对其粗糙行凶手法的判断，李夜行沉声道：“本地人不敢说太多，不会是小势力，应该很容易查到。” 话音刚落，伴随着警笛声，又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书店的门口，待车厢打开，两名当地警察抬着担架从书店里走了出来，担架上的尸体被染着鲜血的白布覆盖，让人看不见面孔。 和李夜行一同目送着尚未谋面的同志变作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被抬上当地人的警车，白慕青紧紧闭上了双眼，待双眼再度睁开时，她的眸子里已经染上了一抹深沉的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白慕青转过头来，沉声对李夜行道：“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想要寻找一处落脚点对于李夜行而言并不困难，很快，他就在书店的附近找到了一家旅馆，旅馆不大，只有三层楼，因为没有赶上旅游旺季的缘故，空房间很多，在与生的颇为壮实的老板娘沟通之后，于老板娘有些怪异的眼光下，李夜行走遍了整个二楼，最终选择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房间。 或许，在老板娘看来，住个店还要挑房间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毕竟每个房间的陈设都差不多，但在李夜行看来，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差距很大，就比如李夜行为自己挑选的房间，视野非常开阔，顺着窗户可以看到旅馆门前的整条街道，而且距离楼梯稍远，还有可以当做掩体的拐角，一旦下面有什么动静，他可以第一时间有所反应并快速判断是就地开战还是带着白慕青从走廊尽头的窗口跳窗逃离。 进了房间，入眼便是颜色雪白却也因反复粉刷而显得有些粗糙的墙壁，以及铺着纯白色被褥的木质床铺，因为脚下的地面是水泥地，所以不需要考虑换鞋之类的问题，无视摆在床铺对面的小电视机以及看上去有些复古的木质柱状衣架，李夜行坐在床铺上，将单肩包倚靠上摆着台灯的木质床头柜，一抬起头，便看见白慕青随手打开了他房间里的洗手间，只见那洗手间内狭小而逼仄，除了马桶以外，还有洗脸池与微微有些生锈的花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洁剂味道，当然，总比下水道的味道要好。 确认房间内支持简单的清洁身体之后，白慕青转过身，沉声对李夜行道：“我的包。” 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自己的单肩包拽了过来，李夜行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折叠整齐，质地颇硬的黑色口袋，然后将其递向了白慕青，而另一边，在接过李夜行递来的黑色口袋之后，白慕青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临走前，她还不忘轻轻关好李夜行的房门。 目送着白慕青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半晌的沉寂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房间的窗户走去，随手还拖上了一把椅子，待到了窗户边，他拉上窗帘，坐上椅子，将身体隐藏在墙壁后，透过窗帘与墙壁之间的间隙看向了旅馆西侧的十字路口，伴随着一阵警笛声，又有两辆警车从十字路口处通过。 啧，半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和白慕青刚下火车的时候，那个姓杜的家伙就已经没命了，此次委托...外勤行动，竟然是以接头人暴死作为开场，这还真是...有意思。 Chapter-15.特 别 关 注 等到白慕青再次敲开李夜行的房门，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见李夜行默默的坐在窗户边，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只是神色漠然着转过了头，看向了关好房门后一步步走来的白慕青，只见她卸去了妆容，露出了最原本的样貌，俏脸间少了一抹成熟，多了一丝青涩，黑色的秀发虽没有滴水，但看上去还是湿漉漉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顺着那搭着白色毛巾的脖颈向下，便是纯白色的职场衬衫以及能够完美勾勒身体曲线的黑色包臀裙，裙下，两条修长而笔直的玉腿被微微透着肤色的黑丝连裤袜包裹着，而那双玉足则露着被黑丝覆盖的足背，踩进微微反光的纯黑色高跟鞋中。 气色比刚刚进旅馆时要好上不少，或许是因为洗过了澡，还换了衣服的缘故吧？不得不说，她可真喜欢职业装，死板刻薄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作为搭档而言，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比如说养眼，姑且不谈这完全不输给魔女的颜值，光是这两条匀称漂亮到了极致的黑丝长腿就足够让人惊艳了，这家伙，她真的不是魔女吗？ “李夜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你说件事...”迎着李夜行那虽淡漠但焦点却有些莫名奇怪的眼神，白慕青坐上了李夜行房间内的床，她将双腿交叠在一起，然后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搭在膝盖上，同时一边用那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注视着李夜行的死人脸一边沉声道：“我希望你在与我对话时能看着我的脸，最好是看着我的眼睛，而不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的下面，虽然我没有从你的眼神中感觉到什么龌龊的念想，也不介意你偶尔看一眼我的腿，但作为一位女性，我还是想说，你的眼神很冒犯。”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抬头看向了白慕青那张好似结着一层薄霜的冷艳俏脸，他没想到白慕青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和他谈论正事，而是纠结起了他那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 “很好，接下来，谈正事...”另一边，见李夜行将目光聚焦在了自己的脸上，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沉声对李夜行道：“就在刚刚，我已经将这边的情况通知了国内，部门方面认为杜明德同志在这个节点牺牲，其原因很有可能与岳天明的失踪案件有关，换句话说，此次事件背后是有与超凡力量相关的未知势力在从中作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我们行动的危险性也增加了...”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考虑到杜明德同志已经牺牲，没有人能在缅北密支那为我们提供武器装备和情报支持，部门方面的要求是在保证自身安全以及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进行调查，如果调查难以进行，可以原地待命等待来自国内的支援，很快就会有一对同属部门的契约者与魔女被派往密支那与我们会和，直接由你进行指挥，而我就和上次行动时一样，主要提供技术支援以及行动意见...” “部门唯一的S级魔女，是我的魔女。”听着白慕青那有条不紊的工作安排，李夜行忽然开口道。 “对，没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白慕青柳眉轻翘道：“目前，唯一登记下属于部门的S级魔女就是与你契约的别西卜，这有什么问题吗？” “部门派来的支援，什么等级？”李夜行沉声问道。 “档案显示是A-。”白慕青下意识的回答道。 “为什么不让我的魔女来？”眉头罕见的微微皱起，李夜行沉声问道。 “为什么不让别西卜来？”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白慕青微微歪着头反问道：“这种事，身为别西卜契约者的你难道不该比我更清楚吗？”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沉默了，的确，帕拉克莉丝并不适合参与这次行动，毕竟这次行动的主旨是尽可能的低调，最好在完全不搞出动静的情况下将事情办完，就连通过官方来介入也只能算是最终手段，而E国之行的结果已经向李夜行乃至整个部门证明，比起像个真正的情报人员一样暗中行事，帕拉克莉丝更喜欢一边狂笑着一边举着颗黑洞掀别人家的地板，换句话说，就是极不稳定，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乱子来。 至于六月香，姑且不谈六月香并不从属部门，部门根本不具备对六月香的调遣权力，单说六月香的个性，比起帕拉克莉丝来其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一点，李夜行最近可是深刻领教到了。 总结一下，如果是正面硬碰硬的开打，李夜行家那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无疑是个中好手，但涉及到这种需要低调行事的委托...果然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让我们谈...”传达完来自天朝方面的指示之后，白慕青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进行下一个话题，一抬头，却发现李夜行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将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腿上，伴随着雪白的面颊泛起一抹淡淡的嫣红，她站起身来，冷着一张俏脸，没好气的对李夜行道：“算了，不谈了，关于本地势力的资料，我等一下会直接发给你，记得在一小时之内看完。” 说罢，白慕青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与关门声，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个人，对此，李夜行不以为然，只是默默转过头，像之前一样透过窗帘与墙壁的缝隙观察起了窗外的街道。 啧，真是两条好腿啊，还套着黑丝，好想摸一摸，脱掉高跟鞋后顺着腰一直摸到脚尖的那种... 白慕青绝对是魔女吧，腿之魔女什么的... 老实说，李夜行也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白慕青的腿会如此的执著，思来想去，他只能将这种情绪归结为类似“看到毛茸茸的东西就会像摸上去”这种的感觉，是人之常情。 忽然间，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轻响，李夜行闻声后将身子完全倚靠在了椅背上，让身旁的墙壁彻底遮住自己的身体，同时伸出手，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取了出来，待打开了锁屏，就见白慕青通过部门内部使用的通讯软件发来了长达十几页的资料文档，里面全都是些关于地方武装力量、帮派势力、少数民族组织甚至是宗教团体的资料，而这些团体与势力，全都分部在密支那以及周边城市或山区内，少则上百人，多则上千人，把李夜行看得直皱眉头。 好家伙，当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这都是些什么货色？ 简单看了两眼，李夜行便将手机塞回进了裤子口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站起身来，从单肩背包里取出黑色的鸭舌帽扣在头上，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算了，没什么意义的，与其关心这些只要发把枪随随便便都能干碎的喽啰，还不如趁着部门派来的废柴组合没上门出去多走走。 Chapter-16.时 代 发 展 “如此行事，当真稳妥？再怎么说，这也是老爷的亲骨肉，老爷不说话，我们直接就...” “老爷不说话，便是默许！不然何不告知诸位仙长？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庶女！其母更是连妾室都算不上！你怕她作甚？” “话虽如此，但这般行事终究是让人良心难安，本就是因为没了娘亲才投奔了老爷，施术的天赋更是不输嫡子，虽是女儿身，可若非庶出，说不定...” “慎言！子台兄！慎言！” “...” “我知子台兄宅心仁厚，不愿见这姑娘受苦，然这盛世之下却绝非太平，庙堂之上，天子不理朝政，醉心风雅，群臣明争暗斗，杀机四伏，九方节度使更是手握重兵，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架势，就连诸位仙长也是不理凡事，朝堂之上全靠老爷把持，天下大乱已成定局，只是时候未到，如此，老爷必然要早做打算，即便是诸位仙长不出手，也当稳住这太平盛世，这，可都是为了镇魔司，为了这九州的安定啊！” “元才兄...所言有理，只是此等行事，是否有违天道？若是...啊！她好像醒了！” “醒了？！这...这是...天尊在上，截断四肢后，仅仅是铭刻术印再加以缝合，便能骨肉相连，这前前后后，也才不到一个时辰，其愈伤之力怕是又有所加强，快！子台兄！取纸笔！验其伤口！一并记录送去给大夫人！” “那元才兄你...” “叫人来，重刻术印，下一步，开其腰腹，取其脏器，再观其变！” 骤然间，双眼睁开，暴露出如宝石一般微微泛着荧光的青绿色眼眸，肤色苍白到接近死灰的少女自梦中醒来，没有心跳，亦没有呼吸，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头顶，那是一片木质的天花板，顶部似乎还铺着草杆与大堆叫不上名字的杂物，很难保证遮风挡雨。 身下的白色毯子洗的很干净，透着木头与石砖的凉意，不带一丝温度，片刻的沉默过后，少女支撑了坐起身来，任凭不久前刚刚被修剪过的三千青丝自背后洒落，转动着带有粗暴缝合痕迹的脖颈，默默打量着四周。 屋子不大，有一间窗户，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并不平整，墙壁上，一张张质地颇为奇怪的纸铺满着墙壁，上面满是不认识的文字，至于房间里的摆件，有些看上去倒还带着几分熟悉，比如木椅和木桌，还有些，就完全不认识了，比如柜子上那个方方正正，还能倒映出人影的黑色盒子。 是镜子吗？不，镜子应当是另一个。 这样想着，少女下了那简陋的土炕，将两只苍白赤裸的小脚探进了印有白色可爱花纹却又露着足趾与脚跟的奇怪红鞋，然后转过身，看向了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绿瞳少女的身材高挑而消瘦，发丝虽乌黑柔顺，却又显得有些凌乱，套在身上的红色连衣裙看上去颇为陈旧，不仅洗的掉色，还大了一号，使得少女那带着缝合痕迹的脖颈与一侧肩膀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此物..应当是镜子无误了，只是这镜子绝非铜镜，竟能如此澄澈，世间若有这般镜子，怕是各家夫人小姐打破了头也要买回家中，如此看来，这里当得是富贵人家，只是...屋棚杂乱难遮雨，旧纸填墙不避风，眼前景象，虽不谈家徒四壁，但也绝难当得富贵。 应当是家道中落了吧，毕竟生逢乱世，之前想来，此屋之中亦是没有男丁，估摸要么是被朝廷征去了，要么便是被那乱军掳去了，当真是可悲，可叹，可泣。 不，这等苦难，倒谈不上妻离子散，这风雨难避的破屋之中虽无男丁，但母女二人却是相依为命，吃穿用度亦不发愁，想来倒也算人间温暖，何比得上自己？看看那镜中之人，她是何等的可憎啊，瞳泛绿光，好似豺狼，面无血色，宛若行尸，红裙下更是骨瘦如柴，瘢痕遍体，活像那十八层地狱里叫阎罗驱使的阴差恶鬼！ 呵，一女子，相貌可丑陋到如此地步，倒也算是惊天地泣鬼神。 “镇...魔...司...”薄薄粉唇之下银牙紧咬，青绿色的眸子之中更是亮起了病态而扭曲的怒火，伴随着灰色的雾气渐渐从浑身关节处的缝合伤口向外溢散，眉头紧蹙的少女缓缓抬起了苍白的手臂，然而，还未等她握起拳头，骤然间，一道青色的雷光自少女的额头炸开，发出一阵轻响，紧接着，少女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那缠绕周身的灰色雾气更是跟着瞬间溃散，好似从未出现过。 眉眼间闪过一丝愕然，坐在地上的少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眼前的镜子，只见那镜子中，她的额头上，一张写着飘逸红字的黄色纸符正缓缓浮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青绿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怒所填满，少女猛地站起身来，发疯似的撕扯着贴在自己额前的符咒，奈何不论她怎么用力，那符咒就是纹丝不动，就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她彻底放弃，那符咒才一点点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嘶...呼...”当身体完全不再需要呼吸空气，愤怒所带来的喘息声也就跟着节奏怪异，双腿向外摊开着坐在地上，如狼般一边龇着牙一边怒视着两腿间那片凹凸不平的土地，伴随着一阵野兽似的咆哮，她猛地抡起了手臂，正要将自己的拳头砸向地面，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停滞了下来。 娘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恩人的屋子太过破落，一拳砸下去怕不是要塌掉...打砸不得，打砸不得。 想到这，少女重新站起身来，微微俯着身，用手掸了掸那根本没有沾染上泥土的纤长双腿，然后转过身看向了门外的土路，只见几个穿着拖鞋，光着上身的小男孩排着队，手中提着树枝，嬉笑着自门前跑过。 说起来，也不记得为何身处山间，只隐约记得我似是于楚府密室之中被剖心挖腹，斩断四肢，一睁眼来就见一身着奇装异服的镇魔司世家子弟与一东瀛妖魔立于身前，满口胡言，似要将我擒拿，而我...不知为何无法施展出法术，却也变得力大无穷，丝毫不输于妖魔，若不是因为不知何人施咒于我，使我难尽全力，我说不定真能和那妖魔斗上一斗，虽得以脱逃，却也耗尽了气力，神志恍惚之际，得恩人相助，不至于流落在荒山之中，只是...此处究竟是何地界？ 潮气颇大，不见日光，再观此处之人，言语不通，身材多瘦小，肤色多黝黑... 难不成...是古来百越之地？ 思来想去，却又得不出答案，半晌后，少女转过身，朝着破旧屋子的门口走去，既然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那不妨看看周边的风土人情，虽然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大见识，但关于四方水土四方人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踩着拖鞋，踏着土路，于阴沉的天空下自一个个破破烂烂的小屋之间穿过，黑发绿眸的少女无视着周围路人的怪异眼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知，直到一点点抵达土路的尽头，她终于踩上了那条宽阔的灰色带子，顿时，伴随着微风拂过，带子两旁那一棵棵绿树以及方方正正的高耸建筑映入了少女的眼帘，在那带子之上，色彩各异的铁盒子装着人，一边喷吐着黑烟一边咆哮而过。 玉石一般的绿色眸子缓缓睁大，薄薄的樱唇微微张开，少女傻了。 Chapter-17.命 运 相 逢 灰色的带子宽阔而平整，上面勾画着意义难懂的白色与黄色条纹，带子与带子的交叉处立着钢铁铸就的三色灯，每当红灯亮起，那些喷吐着黑雾的盒子便会停下，而当绿灯亮起，它们便再次咆哮着动起来。 躲在叫不上名字的树后，露着小半张脸，少女那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倒映着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等灰色的带子，定是专供那些铁盒子奔行的路，而那些铁盒子，下面接嵌着黑色的轮子，若是不出所料，定是供人驱使的车，只是，这车明明没有马儿拉着，其速度却丝不让马儿分毫，再观其头前那对黄瞪大眼，应当是某种身披钢铁的牲畜，动起身来不仅口吐黑雾，被拦了路更是高声鸣叫，一看便知脾气暴躁，也不知这等牲畜如此能跑，究竟是吃的什么草料，是否易于驯服？至于那些个高高悬挂在铁杵之上的三色灯，大抵是起警示车马之用，寻一身材矮小之人，藏于那黑色盒子之中，将灯光反复熄灭点亮，红灯止，绿灯行，以便行人过路而不被车马撞到碾到，至于那黄灯，暂且看不出用途... 说起来，车辇一物，自古以来便是稀罕物，非富贵权势人家不能有，恩人的家中便是没有车架，可这路上，怪车来往，再看这路边楼阁，皆是方方正正，宏伟高大，竟是丝毫不逊于长安城，怕不是什么都城首府...只不过，若说是都城首府，这长街之上，是不是又显得莫名苍凉了些？也不见长安那般灯火繁华， 果然，兵荒马乱，血流漂橹之际，哪怕是边陲异族，也难能幸免。 自幼以来，少女便生长于长安城，虽然小时候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外面的事情，但以自己的双眼观察外面世界的一切，还尚属首次，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很多东西她都没法向将她带回的恩人询问，因此她只能透过远处那郁郁葱葱的层层山林与街上行人的风土人情，根据幼时的见闻胡乱猜测自己应该在古来百越一带，说不定是在交趾地界。 带着狰狞缝合伤疤的双腿踩着红色的拖鞋，在石砖路上迈动着，少女那青绿色的眼眸之中饱含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但更多的却是谨慎，其间也掺杂着几分难掩的迷茫与无措，毕竟这是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不论是风土还是器物，亦或是那些身披铁甲奔行于街道之上的妖兽，她全都不大认识，再加上与周围人言语不通，行走在未知土地上的她，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苍凉，就仿佛落叶坠入水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随着河流漂向远方那看不清摸不透的命运。 果然，虽不清楚我究竟身处何处，但当务之急仍旧是先回长安城，毕竟长安城内还有大仇未报，奈何身处异族之地，言语不通，别说是求得帮助，便是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都寻不到，也不知中原的战事究竟如何，长安究竟是保没保下，虽说听闻那庙堂之上的黄袍老儿天天风花雪月，不理朝政，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若让那等反贼占了长安，长安城的百姓们怕也是要遭殃... 唉，难不成，我真要主动寻到那岳家的少爷，想法子靠他和他那东瀛妖魔回长安城？笑话！又不是没经历过碎尸万段的苦楚，便是受那凌迟炮烙，剥皮车裂之刑，我也不会同镇魔司和解！我与那等奸邪腌臜道貌岸然的祸害们不共戴天！ 脑袋里的念想转来转去，少女的眼眸之中重新泛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意，一时间竟没注意身前有人，待一双扎着带子的黑色鞋子闯入视野，少女微微一怔，正要抬头，却直接撞在了那人的身上。 “抱歉，心有所想，未曾看路，失了礼数...”下意识的对着被自己撞到的人微微鞠躬道了个歉，少女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撞到的人，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带着几分歉意，而另一边，被撞到的男人也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她。 对上视线的瞬间，少女愣住了。 头戴黑冠，轻遮面庞，眉似利剑轻挑墨，唇若刀削胭脂红，肤色虽白，却不似玉石更似雪，鬓角无须，当亦是秋寒亦是霜，衣袖短露，刚过肩头，纯黑之上纹绣白色字画，乍看之下似那西洋鬼画符，长裤覆腿，虽划痕显眼，那色彩却好似无云上青空，最是吸引人的，还属那双眼瞳，乍看宛若两颗黑珍珠，虽美丽却是毫无生气，可细看之下，又如那深难见底的幽谷，明明寒意阵阵，却又使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带着狰狞缝合痕迹的苍白色素手缓缓抬起，玉指交叠着轻掩住微张的樱唇，少女瞪大着青绿色的眸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身着奇装异服，但却依旧难掩其过人风采，这是何等...何等秀丽的一位公子啊！ 另一边，正站在十字路口观察并聚精会神的记忆着周围两条街的商铺种类以及大致地形，被一头撞上了胳膊的李夜行眯起眼睛，微微抬起鸭舌帽的帽檐，开始细细打量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这姑娘刚刚在说什么？ 肯定不是缅甸语，也不是泰语，倒不如说，这种断字的感觉更像是汉语，只不过，如果真的是汉语的话，为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懂？难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而且，这姑娘的打扮是怎么回事？密支那过万圣节的时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吗？ 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垂落，虽是柔顺，却又莫名显得有些凌乱，黑发间隙之间，便是那对镶嵌于惨白肤色之上的眸子，于一片青绿中泛着点点荧光，即便是本地产出的玉石翡翠也难以比拟，和那如花瓣一般的樱唇一同为这张带毫无血色，带着几分病态憔悴的俏脸上增添了一抹惊艳的光彩。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如同病美人一般惹人垂怜的气质，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疤才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脖颈、肩膀、臂肘、手肘、膝盖、甚至是脚踝，除了手指与脚趾以外，少女暴露在老旧红裙外的每一处关节上都带着骇人的伤疤，就仿佛是将少女的身体沿着每一处关节下刀切开之后再用极端粗暴的方式胡乱缝合了一般，这种粗暴的缝合方式，就连久经沙场，见惯了伤痕与死尸的李夜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伤痕...好像不是化妆出来的玩意...这是真家伙！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这算哪门子伤口缝合？别说是针，哪怕是给我一个钻头，让我用牙齿咬着缝我都能缝的比这更好，而且说到底，把伤口缝合成这样，别说人能下床走动，没直接挂掉就已经是老天爷不开眼了，这姑娘能走路也就算了，还能踩着双烂拖鞋出门上街撞人... 嗯，有那么几分日本老式恐怖片的味道了。 Chapter-18.惊 鸿 一 瞥 密支那的十字路口，红绿灯下，李夜行与身穿松垮红裙的少女默默的对视着，前者的眼中带着几分审视，而后者则双手轻遮着樱唇，让人看不清表情，在被黑色的长发与苍白的双手一同遮挡住的俏脸之下，是少女那愈发混乱的心绪。 啊，身材挺拔如临风之树，眉星目剑若璀璨玉华，这位俊俏公子，定是中原之人，再观其肌肤体态，想来也是出自富贵人家，莫不是巨富商贾家的少爷？非也，非也，这位公子乍看之下温润如玉，可细细品之，却有煞气环绕，眼眸之中更是深藏杀伐，绝对当得青莲居士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即便不是那行走江湖的游侠，想来也必定是将门之后！ 只是...公子为何不回我话？为何又如此看我？ 哦，是了，立于路边，心有思索，却平白无故遭了冲撞，而且冲撞之人还是如我这等...这等丑女，公子未驱逐呵斥，便已是修养良好，而我，竟还想着能与公子言谈一二，这是何等的痴心妄想？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楚家的小姐不成？ 微微颔首，绿色的眸子之中流转过一丝自卑与黯淡，少女本想着对方是也是中原来人，说不定可以帮她离开这里回到长安，但很明显，还未等她问出口，她眼中的俊俏公子便已经用冷漠的目光提前给了她答案。 “实...实在抱歉，冲撞了公子，奴家这便速速离去...”对着李夜行再度鞠了一躬，少女神色瑟缩着身子，神情有些落寞，她正想要转身离开，就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夜行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那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腕，将她重新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公...公子！”忽然被李夜行拉扯，少女下意识的樱唇微启，仓皇着瞪大了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一抬起头，她便看见李夜行那张眉头微皱着的脸，离她竟是如此的接近，她甚至能隔着空气隐隐感觉到来自李夜行的温度，一时间，自内心升腾而起的紧张感与娇羞感竟让她那具早已心脏停跳的躯体重新有了呼吸，只是此刻，李夜行的眼神看向少女的眼神虽不似之前那般如活尸一样，好像多了些许阳间气，但泛起的却是一丝狐疑。 公子...太近了...太近了... 等等，公子的眼神好像有些... 是了！细思起来，我还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也不知长安那边究竟如何，公子一看便是富贵之身，若不是将门之后，保不住便是衙门当差的大人！立于此处怕也是为了巡街，如今看我浑身瘢痕，怕是起了怀疑！ 虽说是要回长安城，但若落入了官差的手里，下场怕也是不会太好，毕竟，对于那个冷血无情之辈一直与当朝宰相私交甚密这一事，我可是素有耳闻，如今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倘若就这么落入了官差的手里，怕不是... 想到这，少女下意识的微微后退了一步，偏过了面颊，眼下，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落入官差的手中，若是那位公子非要将她擒拿，她便只能逃走了，虽然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一个官差的手上逃脱，对她而言还是易如反掌的。 然而，出乎少女的意料，在近乎脸贴着脸被凝视了许久之后，李夜行忽然开口，沉声问道：“魔女？” “MO...NV？”听到李夜行的话，少女愣住了，她隐约感觉得到，李夜行刚刚说的话与她所熟知的官话应该是用一种语言，只是读音上好像有些差距。 难不成...是什么地域方言吗？ 还不等少女有所反应，另一边，就见李夜行抬起了另一只手，探出食指，轻轻的放在了少女的琼鼻之下。 皮肤能感觉到有气息在流动，看来先前只是错觉，并不是尸体在走路，只不过，这对绿色的眼睛还真是稀奇，即便是在欧美人之中绿色瞳也很少见。而且还都是灰绿色，可这姑娘，竟长着一对青绿色的眼睛。 “公子...公子之言，口音略重..奴家...难解其意...”另一边，被李夜行紧握着手腕，还被李夜行用食指抵在了樱唇前，少女的脸上虽没有泛起红晕，但还是流露出了难以遮掩的羞赧，声如蚊讷一般，她喃喃着道：“若是可以，公子能否以河洛官话，解释一二？” 听着少女用温软的声音与怪异的平仄说着让人半懂半不懂的话，李夜行大致可以肯定了，对方一定在说汉语，只是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地方的方言而已，乍一听，好像有几分粤语的味道，但好像又不太一样，正当他整理思绪，准备试试自己那通过原身记忆搜出来的蹩脚粤语时，忽然间，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李夜行一抬头，就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和少女一样穿着红色的拖鞋，身上还套着红色的碎花连衣裙，只是不同于少女那苍白到近乎发灰的肤色，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生着本地人典型的黝黑皮肤，待跑到了李夜行与少女的身旁，她一头撞在李夜行的腰上，然后便拽着少女的另一只手腕向着一旁拉扯，一边拉扯着还一边用缅语对李夜行气呼呼道：“坏蛋！放开姐姐！” “恩...恩人？”另一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少女忍不住惊声道。 “妈妈说，在这边要小心天朝人！这边的天朝人最喜欢祸害其他的天朝人！”固执的拉扯着少女，小姑娘一脸倔强的用缅语对李夜行道：“我不怕你！坏蛋！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歪着头，松开了少女手腕的同时还不忘举起了双手，看向少女的眼神之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听话的松开了手，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示威似的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拉扯着少女那遍布伤痕的小手，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话一边离开了。 很明显，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似乎是把少女当成了被骗到本地饱受折磨之后侥幸逃出来的天朝人，只不过，遇到这种情况，又语言不通，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报警吗？听小姑娘的话，她家里应该至少有一个成年人才对。 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消失在街角，李夜行转过身，同时让视线自然的环过四周，在确认周围应该没有人暗中监视之后，他迈开步子，速度奇快，只用不到五分钟便回到了旅馆，无视着柜台后拄着下巴看着电视的壮实女老板，他踏上楼梯，顺着走廊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间门前，不轻不重的敲响了房门。 “来了...”不一会，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轻响，房门打开，堵在门口的白慕青似乎并不打算邀请李夜行进房间，只是神色冷漠着问道：“怎么？资料看完了？” “情报分享...”无视白慕青的问题，将视线迅速且露骨的从白慕青的黑丝长腿上扫过，迎着白慕青那好似要制冷一般的眼神，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本地警方与帮派力量勾结，并不可信，密支那境内，至少有一个来自天朝的魔女。” Chapter-19.重 点 关 注 最终，李夜行还是进了白慕青的房间，当然，毕竟是旅馆房间，内部装潢几乎与李夜行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那胡乱丢在床角处的换洗衣物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黑色头发，绿色眼睛，肤色惨白，浑身关节处有明显缝合伤痕而且还是来自天朝的魔女吗？”坐在床边，交叠着包臀裙下那两条被黑色连裤丝袜包裹着的纤长玉腿，白慕青眉头微蹙，手指轻抵着下巴，显然是对李夜行下楼才半小时就搞到的情报有些不太相信，重新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李夜行，白慕青正想再次向李夜行核实，却发现坐在她身旁的李夜行正将自己的脖子歪曲出一个僵硬而怪异的弧度，以便视线能稳稳的落在她的大腿上。 “李夜行，我不是你养的那些魔女，而是你的搭档，请你尊重我的身份...”柳眉微蹙，眸中更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怒意，死死盯着李夜行的双眼，白慕青沉声警告道：“如果你再像这样一见面就死死的盯着我的腿不放，我就...” 眉梢罕见的微微挑起，李夜行没有抬起头，依旧歪着个脖子，那举动比起欣赏白慕青的美，倒是更像对白慕青挑衅。 你就怎么样？请示上级？跟我打上一场？还是说要向我家那一大一小的两只打小报告？不是我说，按照我对那两只的了解，你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她们，你绝对会比我先死。 “我就...”另一边，似乎是发现自己除了诉诸于暴力以外好像确实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白慕青一时间竟愣住了，看着李夜行好似耍脾气的小屁孩一样歪着个脖子不说话，鬼使神差之间，她轻声威胁道：“你再盯着看，我以后就穿长裤...一年四季。” 瞬间，李夜行抬起了头，对着白慕青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很显然，在某些方面，他更注重可持续发展。 “真是让我看不懂，你的女朋友是格里菲斯小姐吧，她明明那么漂亮，身材又好，甚至都不介意你的身边跟着一个契约魔女，还是说男人真就这副德行？”纵使李夜行已经移开了视线，白慕青还是拉扯着床上的白色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见李夜行的死人脸愈发阴沉，几乎要淌出尸油来，她抬起手，一边将额前的碎发轻勾到耳后一边没好气的道：“算了，谈正事，你确定你接触的对象是来自天朝的魔女吗？绿色眼睛虽很少见，但不是没有，眼中缺少黑色素会很容易造成这种现象，至于身上的伤，那也可能是其它原因导致的...” 说着，白慕青眉头微蹙着沉声道：“也许对方只是被拐骗到此地的普通天朝人也说不定，我也很愿意优先为其提供关于回国方面的帮助，但是，你真的确定对方是魔女吗？对方有使用魔力吗？” 呵，那身伤，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打出来的，毕竟本地的恶棍再怎么打人也只是为了催人干活，而那身伤痕，一看就是奔着极端病态的折磨与施虐去的，只有上辈子东欧地界盛行过一时的变态录像带里才会有那种玩意，而且能这么玩，苦主是死定了的，绝不可能再缝回去然后满街乱跑，除此之外... “鼻息...”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鼻息是冷的，没有温度，像尸体。” “像你？”白慕青轻挑起眉毛，用李夜行的表情管理开了一个玩笑，见李夜行没有反应，自讨了个没趣的她低声道：“好吧，鼻息是冷的，还有呢？” “她接近我，我没感觉到...”想起自己站在路边望风景时莫名被撞，李夜行沉声道：“人接近我，而我察觉不到，这不可能。” 话说到这一步，即便是白慕青也要认真考虑李夜行的判断了，虽说在一些生活细节以及为人处世方面白慕青对李夜行有些看不惯，但客观来说，白慕青非常认可李夜行的能力，即便没有与外勤部门广泛接触过，但她依然认为，李夜行的个人能力与嗅觉应该是强于绝大多数外勤干员的，至少他所表现出的素质即便是放眼镇魔司年轻一代也绝对称得上是顶尖水准！ “好吧，或许对方真的是个魔女，但我们暂时还不能判断对方是否有在这次事件当中扮演什么特殊角色...”轻轻对着李夜行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声道：“毕竟，对方也有可能是从天朝外迁出去的魔女，要知道，九州的历史记载上曾有过两次魔女大量外迁，第一次是在镇魔司成立之后，而第二次，就是上个世纪，也许那个魔女只是当初顺着外迁潮一起...” “不是...”还未等白慕青说完话，就听李夜行沉声道：“对方是最近才来的。” “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并没有介意李夜行打断自己的分析，白慕青沉声反问道。 “她和缅甸人一起行动，但听不懂缅语，对同行者的表现十分生疏...”回想起绿瞳少女在听到羊角辫小丫头说话时不仅一句都接不上还一脸茫然的模样，李夜行沉声道：“她最近才到这里，被本地人收留，但语言不通。” “很有参考价值的判断，我会格外注意并将你的判断汇报给上级...”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李夜行的分析表示赞许，白慕青沉声道：“那么，下一个，为什么说本地警方与帮派势力勾结？” “魔女的同行者基于对魔女身上伤痕的判断，将魔女当成了被本地人折磨虐待后出逃的普通人并收留...”迎着白慕青那淡漠的眸子，李夜行沉声道：“从对话得知，与魔女同行的女孩为本地人，家中至少一个成年人，基于常识判断，遇到这种情况，成年人的第一反应应当是向本地警方报案，让本地警方提供帮助使其尽快回国，但她们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种情况下，未必不存在本地人女孩本就是本地势力共犯的可能性，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普通的本地势力没可能逼迫一位魔女为他们工作，还是在魔女已经出逃的情况下...”瞬间跟上了李夜行的思路，白慕青下意识的急声道：“所以...” “所以，本地人是在担心报警之后会遭到清算...”接住白慕青的话，李夜行沉声道：“再回想今早路人对书店案件的态度，本地警方与本地恶势力串通一气，对于本地人而言并非秘密。” 渐渐地，白慕青看向李夜行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了。 本来还以为只是条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毫无绅士风度除了很会咬人以外一无是处的野狗，没想到这家伙脑子转起来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快！ “明白了，你提到的各种情况我会立刻向上级汇报，魔女的身份我也会尽可能的让部门协同镇魔司方面进行核实...”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白慕青难得打趣道：“我稍微有些明白了你平时为什么总是不说话了，这就是惜字如金吧？” 听到白慕青的称赞，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低下了头，将视线瞄上了白慕青那盖在腿上的白色被褥。 “想都别想。”瞬间，白慕青脸上那带着几分欣赏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听白慕青说不给看黑丝腿，李夜行猛地站起身来，垮着一张死人脸，在白慕青那冷到扎人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出了白慕青的房间。 Chapter-20.他 人 悲 欢 作为密支那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马迪拉酒店的不论是从规模上还是从内部装潢上都无法与那些真正的国际大酒店相媲美，四层楼并不算高，被稀稀疏疏的绿树环绕，占着一块不算太大的土地，其唯一的优点似乎也就只有接近缅甸内第一大河流伊洛瓦底江，以缅甸的标准来看，马迪拉酒店的消费不能算低，但对于一位颇具自主性的发达国家偶像团体C位来说，还算负担得起。 靠着窗户，盘着双臂，侧身站在四楼房间的窗台前，少女那向着靛蓝色渐变的金发在带着潮气的微风中轻轻晃动，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之中，倒映着远方那片看上去并不紧凑的低矮房屋，半晌后，她抬起头，望向了头顶那昏昏沉沉的天空，樱唇微启着用日语轻声呢喃道：“总觉得，快要下雨了。” 关上窗，将潮湿的空气隔绝在外，鬼神莉莉子转过了身，看向了这装潢虽谈不上豪华，但也算整洁精致的双人房间，以及情侣大床的清秀少年，此刻，那少年正趴在床上，戴着耳机，下巴压着爱心形状的红色枕头，抱着个游戏机不停地按动着按键。 啊...这混蛋，他为什么还能这样无忧无虑的玩游戏啊？不...当初如果他愿意像个废人一样乖乖被我养在新宿的公寓里，放弃打工然后天天抱着零食和游戏机过活反而更好一些，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反正只是个废宅而已，只要有高配的电脑，吃不完的零食和最新的游戏机就能自己过活，比养一只别的什么宠物要轻松太多了，至于手办周边什么的，等回了日本，立马就雇佣有名的原型师以我为原型做一批，死废宅的柜子上有我就足够了！ 决定了，就叫“只会对鬼神莉莉子大人摇尾巴伸舌头的废宅岳天明柴犬化养成计划”好了！ 看着少年那白净之中带着几分稚嫩的侧脸，想象着对方被自己包养的软饭男日常，鬼神莉莉子的嘴角缓缓上扬，只是那一抹弧度还未掀起，便消失了，连带着那对琥珀色的眸子之中也隐隐翻出了一丝担忧。 不过，废人养成计划什么的，果然还是行不通的吧？听井上说，这个家伙的家里好像很有钱来着，镇魔司什么的，天朝那边的大财阀，就和阴阳寮的土御门家族一样，这样的话，不是很糟糕吗？像这样的家族，肯定会为了延续正统的阴阳师血脉而给这家伙配一个正妻吧？而且听说像这样的大家族会很讨厌年轻一代的女朋友来自娱乐圈什么的... 不，这一切麻烦的出现，全部建立在能够挺过眼前这一关的基础之上，若是解决不了这家伙身上的问题，我就连面对后续这些麻烦的资格都没有！ “放心，无名之鬼，妾身的法术并不会直接杀死他，在他死去之前，您有充足的时间帮助他完成他的使命，等你们完成了使命，回到这里，妾身自会帮您的契约者解除法术，不仅如此，您与您契约者的余生，都将被妾身所庇护...” 回想起那被昏黄色灯光映照在布帘之上的蠕动黑影，饶是鬼神莉莉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越想，便越是急躁，越想，便越是不安，琥珀色的眼眸扫过床上的少年，忽然间，鬼神莉莉子意识到了什么... 我都要急的火烧眉毛了，身为当事人的这家伙为什么还能躺在床上打游戏啊？！ 瞬间，怒意好似火焰一般在胸腔之中燃烧，鬼神莉莉子踢飞脚上的拖鞋，怒目圆瞪着道：“岳——天——明！” “啊？”摘掉耳机，一脸茫然的转过头，岳天明刚想说话，就见鬼神莉莉子直接跳了起来，如体操运动员一般横在空中旋转一周，稳稳的落上了双人大床，双腿分开，让两只被黑色过膝袜包裹着的小脚占住岳天明腰间的两侧，还未等回过头的岳天明看清她的裙下风光，她便猛地蹲下身来，伸出双臂死死勒住了岳天明的脖颈，一边向后拉扯着一边瞪着眼睛道：“凭什么？！凭什么我都要急死了你这家伙却还能安安静静的趴在这里玩游戏？！凭什么？！” “疼疼疼疼疼要死要死莉莉碳要死！”被自己那从天而降的契约魔女当场锁喉，岳天明发出了鸡叫似的哀嚎，双手丢下游戏机，他一边抬起双手试图拉开鬼神莉莉子的手臂一边涨红着脸急声道：“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吧莉莉碳虽然没搞清做错了什么但还请放过我吧！” “烦！烦死了！”骤然松开双臂，任凭岳天明因惯性而把脸砸进柔软的床铺里，坐在岳天明后背上的鬼神莉莉子一边使劲挠着头一边抓狂似的道：“为什么和你缔结契约之后尽是些烦心事啊！” 脸摩擦着床面转过头来，岳天明有些疑惑道：“怎么了？这么烦躁？” “没什么原因！”或许是不太善于表达对另一半的担心，鬼神莉莉子偏过头一脸不悦道：“总之，很烦就是了。” “啊...”虽然搞不清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岳天明还是下意识的小声道：“对不起，果然，如果不是我的话就好了，像我这种又没钱又不帅又没什么擅长事情的人和莉莉碳契约什么的哪怕莉莉碳抱怨我也能够理解毕竟...” “别说这种话啊！”眼看着岳天明好像产生了某些微妙的误解，鬼神莉莉子眉头微蹙着一脸嫌弃道：“是...是那个家伙的事啦！那个被埋了一千多年的老古董！” “为什么莉莉碳要担心这件事？”对于自家魔女的莫名焦躁有些疑惑，岳天明小声问道。 “当然要担心的吧！”仿佛是感觉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鬼神莉莉子双手抵着岳天明的肩膀急声道：“我还急着回日本排练呢！怎么可以把事情都耗在这种地方？” “但是前前后后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不是吗？魔力反应到了半山腰时就完全消失了，也没有在附近街道上找到痕迹...”岳天明小声嘀咕着道：“当初我说一定是藏起来了，莉莉碳还表示赞同来着。” “那...那她现在可能逃掉了呢？！”鬼神莉莉子强行找着理由道：“她要是趁着我们休息的时候离开了密支那怎么办？” “所以才让井上先生去打点了本地帮派啊，要是她因为封印没有完全解除而无法正常魔力外放，那想要离开密支那就一定会被那些在周边交通要道二十四小时轮班巡视的家伙们发现...”一脸无辜的眨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岳天明小声道：“莉莉碳，你刚才的样子...好怪。” “啊啊啊啊啊真是的你这家伙为什么...”再次陷入了抓狂状态，鬼神莉莉子拼命的挠着头，正当她要因为那来自胸口的苦闷压力而喘不上气时，忽然间，一只白净的手握着半个游戏手柄递到了她的面前，待她怔怔的接过半个手柄，就见握着另半个手柄的岳天明轻笑着道：“这几天，总觉得莉莉碳很累，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所以才想着把打工存下的钱用来打点本地帮派，给莉莉碳换两天休息日来着，如果莉莉碳总是这么紧绷着，那休息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说着，少年晃了晃手中的半个手柄，轻笑着对鬼神莉莉子道：“一起来玩SWITCH吧！” SWITCH？ 看了看手中的手柄，又看了看床上那款便携式小屏幕，最后看了看岳天明那张好似要治愈她的温柔微笑，鬼神莉莉子脸上的焦躁终于消失了，于此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非要玩游戏啊？这家伙...不是比游戏好玩得多吗？ 想到这，鬼神莉莉子微微颔首，沉声对岳天明道：“脱掉。” “啊？”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岳天明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 “脱掉啊！脱掉！你这家伙不是听得懂日语的吗？！” “可...为什么...” “持久力训练！反正今天不出门的对吧？！那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玩游戏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来做持久力训练！” “不，我...我很愿意...可这有些太...等...等一下，等一下啊莉莉碳，不要...” “什么不要？！你自己不脱不就只能由我来帮你脱了吗？！” “至少...我...洗...先洗澡...” “没必要！脱！快点脱掉！全部脱掉！” Chapter-21.隐 秘 街 头 佛教，一个有着两千五百年悠久历史的古老宗教，成就了缅甸“万塔之国”的名号，自传入缅甸开始便一直对缅甸的文化发展与历史进程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即便是到了21世纪，缅甸的境内依旧林立着大大小小的佛寺，信奉佛教的缅甸人更是占据了国家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时至今日传统的缅甸家庭也依旧保留着男性出家的习惯，着由此可见，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身披红袍的僧人们，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宗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裹挟政治，这种在如今天朝看来近乎荒唐到好笑的情况，便是缅甸的真实。 密支那的街道旁，破落房屋前的树下，一位皮肤黝黑的僧人身着红袍，席地而坐，双手交叉着虎口置于腹前，轻声颂念着佛经，在他身前，七八个同样生着黝黑肤色的当地人和他一样席地而坐，双眼紧闭着，神色看上去颇为虔诚，只不过，在这群当地人之外，聆听者们的末尾处，那两个并排盘坐着的人，看上去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是本地人，男性，肤色黝黑，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前后，生着一头打理的很短的黑色自然卷，身材在缅甸人之中还算高大，此刻，他正盘着腿，赤着脚，席地而坐，认真的聆听着来自僧人的佛音，只是那微眯的眼眸之中，总是渗透着若有若无的煞气。 在那本地人身旁，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正以完全相同的姿势盘坐着，他理着一头金色的短发，身上穿着与本地人别无二致的白色短衫，微微颔首，双眼微闭，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就仿佛想要从僧人的佛音之中参透些什么。 忽然间，伴随着一阵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黑瘦的男人从街道的另一边靠了过来，似是害怕打扰到僧人诵经，他将脚步声压得很轻，待到了末尾处那盘坐着的本地人身旁时，他微微俯身，凑到那男人的耳边，用缅语小声道：“波丁由，天朝人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带走了，查洽对您的举动有些不满，他想要找个时间和您谈谈...” 没有回复，甚至没有睁开微眯着的双眼，中年人依旧盘坐着，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让人看不透态度。 “查洽说最近三天，车站接待天朝游客一共六十三人，其中有一对夫妻，他手下的便衣警察认为这对夫妻可能有问题，值得重点关注，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查洽并没有派人跟踪...” “还有，我已经从崩龙帮那边核实过了，委托他们办事的的确是一名日本人，至于委托的内容...”稍微顿了顿，黑瘦的本地人进一步压低着声音道：“找人，是个天朝女孩。” 好似雕塑有了生气一般，被称作“波丁由”的男人睁开了双眼，他静悄悄的站起身来，就仿佛是担心惊扰到诵经的僧人与聆听佛音的信众们，待站直了身子，将双脚踩进凉鞋，他双手合十，对着诵经的僧人微微俯身，就仿佛是在表达歉意，紧接着，他便转过身来，似乎是准备悄然离去，而另一边，在他身旁，高大的白人也学着他的模样站起身来，同样双手合十着对僧人微微俯身，然后便转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吴丁由，有新的进展了，对吗？”直至向前走出了二十多米，金发的白人男性才沉声问道。 “警察那边有些不高兴，估计要不了多久天朝人也会不高兴...”丁由微微颔首，用微微有些僵硬的英语道：“在密支那杀掉一个很可能有官方背景的天朝人，这件事需要冒巨大的风险，A先生，您或许...” “放心，上级已经通过了我的申请，等一切结束之后，我承诺的援助肯定会到...”不等丁由说完，就见被称作“A先生”的白人点了点头道：“您知道，我们一直都是你们最值得信任的伙伴，你我同是自由与民主阵线上的战友，为了让民主与自由的光辉早日降临这片土地，我们理应给予您最大的支持。” “我相信您，A先生...”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意，丁由点着头道：“毕竟您是奥布莱恩先生介绍来的，而奥布莱恩先生从没让我失望过。” “感谢您愿意在第一次合作中就给予我这样的信任和理解...”嘴角挂着一丝真诚的弧度，A先生对着身旁的男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低声道：“那么继续刚刚的话题，关于我想知道的事情，您那里有什么进展了吗？” “当然，就像你们素来不会让我失望一样，我也不会让您失望...”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丁由低声道：“和您猜想的一样，委托了崩龙帮的的确是日本人，他们现在正盘踞在密支那周边的交通要道，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从天朝来的女孩。” 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A先生沉声问道：“还有呢？” “最近三天，一共有六十三名天朝游客进入了密支那...”丁由低声道：“警察方面认为有一对夫妻相当可疑，但他们并没有直接采取措施。” “可疑？”眉毛微微翘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异色，A先生抬起手，手指抵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总之，虽然您托我去做的事情都有了大致方向，但细节上还有不少欠缺，我需要花点时间让我手下的人去核实...”另一边，见A先生不再说话，丁由沉声道：“等这些事了解的足够细致，我会把情报一次性全部交给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 “劳您费心了，吴丁由，我们也好，这个国家也好，所有人都会记住您为人民的民主与自由做出的贡献...”脚步骤然止住，A先生转过身来，一边轻轻拍着丁由的肩膀一边对丁由道：“您那边估计今天不会太轻松，所以我便不打扰您了，而且，如您所见，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明白，A先生...”对着A先生点了点头，丁由轻笑着道：“祝我们的事业一帆风顺。” 很快，在丁由的目送下，A先生离开了，待那高大的身影转过街道的拐角，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的黑瘦男人快步走了上来，凑到丁由身边，他低声道：“波丁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敏达...”开口打断了自己手下的话，丁由微眯着眼睛道：“虽然之前与那个CIA合作的很愉快，但A国人向来不可信，更何况这一次他们还突然临阵换了人，明明之前与我们谈合作的一直是奥布莱恩，如果是你，你会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随意换掉负责与我们接触的人吗？” “您的意思是...”黑瘦的男人微微颔首着问道。 “没什么，像之前那样就好，只不过要记得让下面的人留神点，我总觉得这个A先生不是CIA...”半晌的沉默过后，丁由神色阴沉着道：“一出手就是针对天朝人，表面看比奥布莱恩更尊重我们，但内里...很可能比奥布莱恩还要不好打发。” Chapter-22.影 中 巷 尾 登上狭窄阴湿的楼梯，拐过带着淡淡霉味的走廊转角，站在略微有些生锈的金属门前，A先生没有掏出钥匙，而是一边轻轻敲着门一边沉声对着门道：“请问这里是鲍勃先生的家吗？我是他的朋友。” “抱歉，先生，您走错了...”立刻，一道清冷，甚至带着几分机械感的女声自门的另一侧回应道：“这里是奥布莱恩先生的住处。”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离开...”嘴上说着要离开，但双腿却站定在原地，A先生完全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不一会，就听门的另一边道：“不必了，先生，奥布莱恩先生与鲍勃先生是好朋友，您或许可以进来坐一坐。” 下一秒，房门微启，露出了半张面无表情的俏脸。 与门另一边的女人对上视线，A先生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房门被女人打开，A先生直接迈了进去，顿时，一个地上镶着米色瓷砖，墙壁上贴着白色壁布的干净小房间映入了眼帘。 这里是A先生的住处，或者说据点可能会更恰当一点，它位于当地一家小超市的楼上，刚好二层，因为处在十字路口的交界处所以视野相对宽阔，距离密支那的中心地带可以说不近不远。 严格意义上讲，A先生只是暂住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并不属于个人，它是A国在密支那地区的安全屋之一，早先由来自CIA的情报人员布鲁克.奥布莱恩管理，而就在大约半周之前，出于任务需求，A先生接管了这里。 看了一眼紧紧拉上的窗帘，A先生反手关上了房门，正要迈开步子走进房间，却一脚踢上了什么东西，微微一愣过后，他低下头，就见自己的脚边，房间的铁门旁摆放着快到小腿高的纸箱，箱子里整整齐齐的堆叠着看上去有些陈旧的涩情杂志，在那涩情杂志的上面，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怪玩具。 眉毛微微挑起，A先生抬起头，沉声对坐在书桌旁的女人道：“这些是奥布莱恩的收藏。” “经测量，除去必要的生活需求，安全屋的实际使用面积只有三十二点六二平方米，无用的垃圾只会挤占安全屋的内部空间...”挺直着腰板，双手置于膝盖之上，书桌前的女人面无表情道：“此外，本次行动结束后，我会通过51区上层向反应，将CIA特工布鲁克.奥布莱恩疑似私自用行动经费购买涩情杂志与玩具以满足个人需求这件事通报给CIA。” 听到女人的话，A先生的表情更加微妙了，他翘着眉毛，将目光聚焦在女人的身上，重新打量起了自己的老搭档。 暗金色的短发自脑后扎成一束干练简洁的单马尾，立体而精致的五官散发着欧美人种所特有的美，若不是因为那双淡漠的湛蓝色双眼与机械般没有表情面庞，女人的俏脸倒还真有几分像是磨皮过后的斯嘉丽.约翰逊，在这之外，便是白色的衬衫与黑色的职场工作装，以及包臀下那两条被黑色连裤丝袜包裹住的双腿，再加上那双没有装饰的高跟鞋，乍一看倒有几分像是职场OL。 “安娜...”片刻的对视过后，A先生轻挑着眉毛道：“和我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绝大部分情况下，CIA的人都有为自己秘密赚取额外薪水的渠道，奥布莱恩买这些东西未必使用了CIA提供的活动资金...更何况，据我所知，这些玩意并不贵。” “如果有能力赚取额外的薪水，那就更该减少行动资金的支出...”面对A先生那好似在为同行开脱一般的解释，女人面无表情的回应道：“还有，行动期间请以代号称呼我。” “好吧，A小姐，您说的有道理...”将“A小姐”这个称谓咬的格外重，A先生换上拖鞋，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一边轻翘着眉毛走向自己的搭档一边打趣着道：“不过，听到您的话，我想我有必要帮您回忆一下您购买镇魔弹的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镇魔弹属于武器装备，是行动必要的物资...”A小姐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所以，用51区提供的活动资金购买镇魔弹属于必要开销，并不能算作我的个人爱好。” “好吧，你永远有道理...”无奈的对着A小姐摇了摇头，A先生转换话题道：“来，猜猜看，我的搭档，我刚刚做什么去了？” “面见伊洛瓦底革命军领袖丁由。”A小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错！”眉毛轻翘，A先生请挑着嘴角道：“我刚刚去拜佛了。” 听到A先生的回复，A小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A先生的脸。 “好吧，顺便也做了些别的事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幽默感...”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A先生转过身，一屁股坐上了一旁的床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我确实去见了一趟那个家伙。” “汇报新情报。”A小姐沉声道。 “没什么值得汇报的，细节上的内容要到晚上才能送到我们这里...”A先生低声道：“不过，几个猜想倒是证实了，日本人和镇魔司来的那个小孩雇佣了一个叫做‘崩龙帮’的本地民族帮派，疑似在搜捕一个魔女，也就是我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天朝那边似乎也找到了镇魔司的小孩，若不是我们先下手为强做掉了驻扎在密支那的天朝情报人员，有关部门的人很可能已经接触并交换情报了，虽然搞不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只要截断对方的情报获取渠道，肯定能为我们的行动争取不少时间...” 说着，A先生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有些不悦道：“老实说，若不是因为我们在日本的暗桩人间蒸发了，我们此次行动会顺利很多，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很显然，和内阁还有天皇不太一样，影之阁好像不太习惯与我们礼貌对话。也许该让上面的人暗示日本的阴阳寮再加把劲了。” “还有呢？”并没有纠结于日本方面的情况，A小姐面无表情的问道，很显然，比起抱怨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她更倾向于解决眼前的问题。 “天朝人可能来了，今天本地警方在密支那车站遇到了一对来自天朝的夫妇，说他们是三天内的63名天朝旅客当中最值得高度关注的...”轻翘着嘴角，A先生转过头，笑着对A小姐问道：“你怎么看？” “也许，是有关部门的人，但大概率不是调查人员...”面对A先生的问题，A小姐沉声道：“障眼法。” “和我想的一样，毕竟我们的天朝同行们在极度专业的同时可是出了名的狡猾，如果一个情报人员能被当地的警察看出问题来，那只能说明要么警察有问题，要么人有问题...”嘴上带着一丝弧度，A先生轻笑着下结论道：“所以，那对天朝夫妇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工具，真正的调查人员，恐怕正混在剩下的61人当中。” Chapter-23.终 极 议 题 入夜，密支那街角的灯光并不强烈，颇有几分椿州市城郊分界线的感觉，倒是白天时还紧闭着房门的洗头房纷纷开了张，亮起了粉红色的灯光，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清凉的女郎也站上了街边，就像被摆上了案台，等着客人挑选的猪肉一样。 手中提着白色的塑料口袋，里面装着食盒，独自享用过晚餐的李夜行自树下的阴影之中缓步前行，淡漠的视线时不时的从街边的女人们身上扫过。 这只太胖了，想要靠紧身式的衣服遮掩身材，反倒在腹部勒出了救生圈，尝起来估摸着会很油腻... 这只太老了，虽然脸上的粉涂得很厚，但肢体是不会骗人的，口感与水嫩多汁估计是无缘了... 一番巡视下来，李夜行发现，密支那的质量和前世那座东欧小城的花街根本没法比。 或许...再靠中心一点质量会好一些？ 当然，李夜行既不打算照顾一下寂寞小姐姐们的生意，也不打算为了确认本地是否有高质量小姐姐而特地去一趟密支那的中心，说到底，不知是因为前世过于放纵把能玩的花样玩了个遍，还是因为这一世家里的一大一小两台魔力驱动抽水泵质量太硬，对于男人和女人的那档子事，李夜行多少有些看淡了。 明明肉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可精神却提前迈入了中年危机，虽然逃过了部门老前辈们手中那拼命戳向自己的接力棒，但却没能逃过来自家庭内部的巨大压力，于此刻，李夜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终于体会到了来自世界阴影之下的黑暗与沉重。 也许，我需要找一个对魔女足够了解的人好好谈谈。 怀揣着异样的想法，提着塑料口袋的李夜行回到了旅馆，上到二楼之后，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白慕青的房门。 “谁？”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白慕青的声音。 站在门前，李夜行稍微想了想，然后抬起手来再度敲了敲白慕青的房间门，不过这一次，他的敲打变成了怪异的节奏，间隔时而略长，时而短促，还未等他敲完，伴随着门另一边的急促脚步声，房门骤然被打开，露出了白慕青那好似要结霜一般的冰冷俏脸。 “宁可用摩斯电码来敲名字的首字母也不愿意开口说句话，你该不会觉得你很幽默吧？！”看着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白慕青眉头紧蹙着没好气的问道：“说说吧，这次又来干什么？” 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抬起了手，李夜行拎起手中的袋子，对着白慕青轻轻晃了晃。 “这是...晚餐？”看着李夜行手中的袋子，嗅着袋子中隐隐传来的香气，白慕青脸上的淡淡怒意消失了，微微睁大着眼睛，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抬起头，轻声对李夜行喃喃着道：“你特地为我带的？” 依旧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吊着双死鱼眼，默默的与白慕青对视着。 “进...进来吧...”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白慕青打开房门，站在了一旁，于是李夜行顺势走进了白慕青的房间，顺便将视线隐晦的向着四周扫视。 PAD和便携式键盘全部摆放在靠近枕头的位置，可以判断刚刚正趴在床上工作，窗帘虽然有拉起来，但并没有拉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中间的缝隙恐怕正好能够瞄到白慕青的腿，如果我是一个狙击手，我可以轻松的根据白慕青的腿部位置判断出她的上半身位置甚至是头部位置，然后一枪毙命。 虽然武力值不差，但通过实战锻炼的敏感神经和警觉性几乎完全没有，这种人要是放在前世的战场上差不多连一天都...不，不能对一个没什么生死经历的富家大小姐如此苛责，按照前世时护卫任务的经验，白慕青已经强过很多除了有钱以外几乎一无是处的娇惯母猪了。 想到这，李夜行将食盒放上了床头柜，缓步站在了白慕青房间的窗口旁，手指挑开窗帘，靠着墙壁向外看了一眼，在搜索了一周而没有发现窥视者之后，他随手拉紧了白慕青房间的窗帘。 另一边，全程看着李夜行带着几分神经质的气息做完这一切，白慕青的神色变得愈发复杂，几秒过后，她拿起李夜行留在床头柜上的袋子，轻轻坐在了床边，待缓缓打开袋子和食盒之后，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是咖喱？”看着食盒中那浇淋在白米饭上的浓郁酱汁以及荤素搭配的丰富配菜，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道。 之前，因为一直在查找资料的缘故，白慕青将晚餐的事情彻底抛到了脑后，直到看见李夜行手中的袋子，那迟到的饥饿感才找上门来，在这种饥饿感的催促下，白慕青将混着配菜与酱汁的米饭一同送进了口中，顿时，浓郁的咖喱香气在口中炸裂开来。 虾仁、土豆、鸡肉，口感微辣，油似乎厚了点，但不仅不会显得腻，反而还格外的香... “那个...很感谢，还有...对不起，刚刚态度不好，我心里...稍微有些乱...”咽下了口中的食物，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白慕青并没有急着填饱肚子，而是慢慢转过了头，嗫嚅着嘴唇，她正想对盘着双臂站立在窗边的李夜行说些什么，却见李夜行正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她那双被黑色连裤丝袜包裹着的腿。 瞬间，凝聚在白慕青心中的感动被砍掉了一大半。 啊...为什么我会产生这家伙能干出人事的错觉呢？ 下意识的想要拉过被子盖住双腿，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食盒与筷子一同占用，几秒的纠结过后，白慕青轻轻叹了口气，面色微红着，她避开李夜行的视线，微蹙着眉头埋首于饭盒之间大口的吃着，至于被李夜行死死盯着的双腿，她只是下意识的紧了紧，便再无其他动作。 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从明天开始他就没机会再盯着我看了，不过这趟回去之后，是该找格里菲斯小姐谈一谈了，虽然可能有几分自夸的嫌疑，但我的身材和格里菲斯小姐相比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如果格里菲斯小姐能试试这种偏正式的工作装，说不定这混蛋就不会总盯着我看了。 想到着，白慕青就忍不住有点想送客了，但考虑李夜行为了给自己送饭特地跑了一趟，她又有些开不了口，感受着自己的双腿被李夜行用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目光扫来扫去，半晌后，她只得挤出一丝笑意，佯装调侃道：“说起来，真不觉得你像是那种会专门给我送饭的家伙，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想要求我吧？” 必然不可能有事求我！强悍如这家伙是肯定不会有求于我的！也就是说他完全没有一直站在这里不走的理由！等我帮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立马离开！就像白天时那样！ 然后，出乎白慕青的预料，一阵纠结过后，李夜行竟真的垮着张死人脸点了点头，一时间，白慕青的表情僵住了。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真的有事求我？ “真的假的？”惊讶于李夜行的反应，又因为不能合理送客而有些不悦，但在心底，却又莫名因为被自己眼中这个怪物一般的强人请求而暗爽不已，这种感觉和得知李夜行只是因为有求于自己所以才给自己送饭的淡淡不适感混合在一起，一同促成了白慕青脸上那怪异的表情，见李夜行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纠结，她轻挑着眉毛，一边迅速消灭着食盒中的咖喱饭一边沉声问道：“什么事？” “你，镇魔司出身，又在部门工作，对魔女的事，肯定很懂...”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一本正经的问道：“魔女的性欲，是否远远强于人类女性？” 一个没忍住，白慕青直接鼻孔喷射，把咖喱连着米饭喷了一地。 Chapter-24.学 术 研 究 剩下的鸡肉咖喱被重新密封在饭盒中，连着塑料口袋一起被丢进了门旁的垃圾桶，白慕青眉头微蹙着，用卫生间里的拖把清理着房间的水泥地，待到了坐在床边的李夜行身旁，她轻轻用拖把撞了撞李夜行的鞋子，一脸别扭道：“脚抬起来，别踩到。”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抬起了双脚，同时看向了俯身清理着地面的白慕青，不得不说，褪去外套的黑色职业装再加上这个拖洗地面时的俯身姿势，直接把白慕青的身材给勾勒到了极致。 等等，衣领的口子好像开了... 真看不出来，这家伙好像比表面看上去要更有料啊... 黑色蕾丝？竟然和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是同类型的，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下意识的，李夜行避开了视线，转过头来目视前方，倒不是说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毕竟之前他可是从没在白慕青面前掩饰过自己的目光，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种行为就像走钢丝，讲究一个平衡，如果被白慕青发现自己盯着腿以外的地方看，搞不好白小姐真的会当场发飙。 另一边，虽然没能去除掉印在地上那淡淡的咖喱味道，但地面姑且也算是拖洗干净了，白慕青直起腰来，用手腕擦去额前的薄汗，同时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李夜行，见李夜行如雕塑一般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直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意外。 竟然没盯着看吗？真是难得... “好吧，反正在国内方面的支援到场之前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让我们谈谈你刚才的问题，什么来着？”将拖把涮洗过后重新丢进卫生间的角落里，白慕青保持着距离同李夜行一样坐在了床边，微微潮湿的洁白玉手撑着柔软的床铺，她转过头来柳眉轻挑道：“关于魔女的生理欲望方面，是吗？” 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李夜行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白慕青，显然是不想将刚刚的提问再重复一遍，而另一边，光是看李夜行这张死人脸，白慕青便隐约明白了什么，连带着她的思考能力也跟着快速动了起来。 说起来，虽然与别西卜签订了契约，但名义上的正牌女友却是格里菲斯小姐，作为缔结契约的一方，别西卜定是不可能离开李夜行，而另一边，格里菲斯小姐显然也是不打算放手，再考虑到之前两个顶级大魔女在争夺交配权的战斗中打成了平手以及前些天上门蹭饭时别西卜与格里菲斯小姐之间那微妙的关系... 这家伙...光明正大的脚踏两条船了！而且别西卜和格里菲斯小姐还默许了！甚至...甚至都可能已经三人大被同眠了！ 怎么可能？！ 的确，格里菲斯小姐的性格非常好，善解人意，温婉可人，除去偶尔和别西卜吵架以外一举一动都带着欧洲传统贵族式的优雅，放在脾气普遍乖戾的魔女群体之中简直就是异类，但...那好歹也是统御过百年结社的蔷薇之王啊！她怎么可能会允许其它魔女和自己享用同一个男人？更何况还有别西卜那个癫狂残暴，毫不讲理，一看就不可能和别人共用一起契约者的怪物？ 不，不能完全用人类的道德伦理观念来推测魔女的想法，说到底，无论是魔神王还是蔷薇之王，归根结底都是从封建时代走来的，或许...她们对二女共侍一夫这种事的接受能力更高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李夜行会问出这种问题，看来他的情感生活...还挺疲惫的。 “好吧，让我想想，老实说，我对这些事情也谈不上多了解，只是略有耳闻，如果想知道详细的情况你应该询问技术科...”在心中为李夜行打上了“渣男色狗”的标签，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总之，先明白第一个大前提，虽然和人类女性有着极端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外貌，但魔女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完全不同，这个你知道吧？” 对着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犹记得，六月香好像经常把这种话挂在嘴边来着，算是用来应对帕拉克莉丝嘲讽她脂肪含量高时的贯口。 “能明白这个道理，剩下的就好说了...”下意识的前倾身体，凑近着李夜行，穿着职业装的白慕青柳眉微蹙，一本正经道：“关于魔女身体构造的问题，其实包括我们在内的各国组织都还处在一个认知相当浅薄的阶段，首先，针对人类的体检设备无法解析魔女的身体构造，魔女就像一个包裹着超高浓度魔力的皮囊，任何非针对魔女开发的设备都会在这种魔力面前失效，其次，魔女的尸体无法长期保存，很快就会原地消失，所以，早先所有关于魔女身体构造的信息，基本全部来自于A国51区的分享...” “活体解剖。”瞬间，李夜行便明白了A国人的信息渠道。 “没错，目前想要了解魔女的身体构造，就只有活体解剖一条路可走...”坦然的说着令人莫名胆寒的话，眉头微蹙着的白慕青沉声道：“后来，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为了摆脱A国在这方面的钳制，一方面我们对51区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感召行动，成功带回了一批A方专家，另一边，我们也开始征集民间魔女，通过补贴政策上的优惠让她们自愿参与部门方面对魔女身体构造的研究，这种研究粗略分为三个等级，分别是体表研究、小创口研究以及大创口研究，每个等级根据身体部位以及时长和次数进行更进一步的细分，对应不同程度的资金补贴与政策优惠...” 说着，白慕青耸了耸肩道：“毕竟魔女只要有魔力就能自愈伤口，这种严格规定了条条框框和禁止事项的研究并不会对魔女产生不良影响，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无法对魔女使用麻醉药剂，所以等级二以上的研究过程对于大部分耐受力较弱的魔女而言不太容易接受...总之，直到现在每年依然会有很多民间魔女主动申请等级一的研究项目就是了，感觉上说就跟我们去医院献血差不多。” 眉毛微微挑起，在听说部门将魔女的问题搞得如此平民化之后，李夜行的感觉还挺微妙的。 “总之，也算是拜其所赐，我们自己的研究终于磕磕绊绊的开始了，这也为我们自己的对魔女装备发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察觉到李夜行听得非常认真，白慕青的心情似乎一点点好了起来，就连嘴角也跟着翘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带着冷艳的微笑，她继续道：“当然，在进行研究，发展新式装备的同时，我们也更加明确了某些事情，比如说...魔女与魔女的身体构造，是完全不一样的！” “没错，魔女的身体内部完全不具备传统生物所应该有的构造，有的是大片的结晶体，有的是类似传统生物但根本搞不清作用或者说很可能根本没有作用的脏器，还有的甚至干脆什么都没有，就像个气球，魔女与魔女之间的身体构造差距巨大，从现代生物学的角度上讲几乎完全没有共性，除此以外，她们似乎也不具备用来思考的器官，不具备正常意义上的骨骼肌肉脂肪，甚至不具备细胞结构与遗传信息，尽管如此，绝大多数魔女依旧表现出了和人类完全一致的体外特征，甚至和人类一样被砍掉脑袋就会死！” “明明完全不具备生物结构，就像是一大团被强行束缚成了人形的魔力，但受伤就会痛，伤势过重就会死，就好像人类一样，这很奇怪吧？” Chapter-25.拿 出 结 论 此时此刻，看着身穿职业装的白慕青对着自己滔滔不绝的模样，李夜行虽脸上面无表情，但心底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岛国爱情动作电影里的女教师。 “抱歉，虽然说的有点远，但也算是为正式话题做铺垫...”另一边，显然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眼神中那淡淡的异样，白慕青竖起一根手指，轻勾着冷艳的微笑道：“我之所以要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以现代生物学的常识来判断，魔女甚至连生物都不能算，不会生病，不会自然死亡，连饥饿感和从外界摄取能量的需求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生理欲望了。”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微微挑起了眉毛。 好家伙，你确定她们不需要从外界摄取能量？要知道这一大一小的两只现在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喊着要充电插头来着。 “虽然原理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魔女很难，甚至是无法对非契约对象产生肉体上的欲望，但相对的，在契约组合当中，魔女对契约者的身体产生想法这种情况是相当普遍的，尤其在契约者为男性的情况下，在这个基础之上，西方魔女的需求可能会略微高过东方魔女...”见李夜行表情愈发沉重，白慕青立刻解释道：“当然，这个结果也未必准确，毕竟是当初部门技术科在针对这方面研究时，通过在部门内部以及部分镇魔司契约组之间进行问卷式调查得出的结果，而镇魔司在这方面又普遍含蓄，倒是西方来的魔女们比较放得开，对于男女生活时长和频率方面的信息并不那么避讳...”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就目前，将A国方面分享的资料考虑在内，对于魔女而言，一次愉快的生活大概在一到两小时甚至三小时之间，频率的话，非工作期间一般保持在一周一到三次左右，偶尔会有浮动，浮动的幅度与男性契约者的年龄有关...” 说到这，白慕青直接公布结论道：“也就是说，虽然搞不清魔女在生理需求方面的具体原理，但调查结果显示，正常情况下，魔女在生理需求方面会略微高于人类女性，但频率和人类女性基本一致，至于需求略强的原因，有一个假设认为这和魔女那远超人类的身体强度有一定关系...当然，也只是假设。” 终于从白慕青这里得到了答案，李夜行微微颔首，手指轻抵住了下巴。 正常情况下时长和频率应该与人类女性差不多吗？那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那种每天都要搞，搞就没完没了的情况，应该算是不正常了。 “看来，你面对的情况比较极端...”见李夜行在经过了自己的讲解之后不仅没有豁然开朗，反而还陷入了低头沉思，白慕青的眉梢微微挑起，神色有些微妙，毕竟在她眼里，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不像是那种欲望会十分旺盛的女孩，只不过，对于李夜行的家事，作为一个外人的她也不好多问就是了，在压下心底那点小好奇之后，她忽然问道：“你明天打算去做什么？” 被白慕青从沉思之中唤醒，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这家伙不可能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等支援...”与李夜行那双淡漠的眼睛四目相对，白慕青轻声问道：“说说看吧，王牌，你明天打算做些什么？” 明天吗... 稍加思索过后，李夜行沉声道：“出门，走走。” “单纯的想要撞撞运气？”白慕青微蹙着眉头轻声问道：“还是说，为了白天时遇到的那个疑似魔女？” “都有...”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沉声道：“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沟通怎么办？”白慕青继续问道：“你白天时不是说你听不懂她说话吗？” 微微抬起头，李夜行想了想，抬起虚握着的手开始在床边敲打起长短不一的节奏来。 “别用摩斯电码啊！”下意识的将身体进一步前倾，就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气场压迫李夜行，白慕青没好气的道：“说正经的呢！” 很想告诉白慕青自己是真打算试试摩斯电码，但看着白慕青这张好似要结出霜来一样的俏脸，李夜行识趣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几秒的沉默过后，他面无表情道：“只要能找到，就有办法。” “啊，你这家伙是走一步看一步那种类型的吗？”重新直起腰来，白慕青捂着额头，看上去颇有些头疼，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她低声道：“其实，关于天朝地方方言什么的，我说不定比你更了解一些，就算听不懂，也能大致分析出方言的出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跟着你一起找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魔女。” “不...”果断的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道：“独自行动。” “怎么？”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悦，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又是嫌弃我累赘？别忘了上次是谁帮你收拾的残局。” “你不是累赘，你是优质队友...”面对着有些闹别扭的白慕青，李夜行抬起手来，指了指床上的PAD，沉声对白慕青道：“但我，需要一个后援。”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原来你还会夸人啊...”似是因为没想到李夜行如此直白的称赞自己，白慕青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迅速用冷漠掩饰住淡淡的异样感，她微蹙着眉头用那格外冷艳的声线道：“不过，只有你自己的话果然还是...” “放心...”忽然凑近白慕青，将双手压上对方的肩膀，用那双淡漠而深邃的黑色眼眸注视着白慕青那微微失神的双眼，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我能搞定。” “啊！太近了，你这混蛋离我远点...”猛地回过神来，白慕青一巴掌打掉了李夜行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一边向着床角的另一边挪动着身子与李夜行拉开距离一边偏过微红的面颊，没好气的道：“非要独自行动是吧？随你的便！好了，我要继续查资料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去吧！” 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被下了逐客令的李夜行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默默朝着白慕青的房门走去，只是刚握上门把手，就听白慕青忽然冷声道：“等等。” 被忽然叫住，李夜行沉默着转过了头，就见白慕青偏着头，冷着那张俏脸道：“明早离开之前记得来找我，我要重新调整一下你的通讯器和定位装置。” 嘴角罕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李夜行回过身来，直接离开了白慕青的房间。 事实上，李夜行对白慕青说谎了，虽然他愿意承认白慕青是个优质队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认为白慕青不是累赘，毕竟，这里可是缅北，远比资料上描述的还要凶险的多，在这种情况下，对外界危机不够敏感的白慕青，很有可能会扯他的后腿。 不过，不得不说，不论是作为搭档还是作为女孩子...这位白小姐，都挺可爱的。 Chapter-26.落 魄 小 家 太阳尚未落山时，密支那头顶的天空便是一片昏沉，即便是入了夜，也看不见半点月光，更别提星星。 身穿着红裙，带着狰狞疤痕的双臂环过蜷曲并拢在一起的双腿，坐在屋顶废旧轮胎上的少女赤着脚，披散着黑发，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倒映着没有一丝光芒的夜空。 总记得年幼之时，常于街角处如这般仰望夜空，那时一入夜，平康坊便是人声鼎沸，花楼里的姐姐，叫不上名的公子与豪侠，还有盏盏花灯，何等的热闹，然而我却只觉得吵闹，现如今，万籁俱寂，可夜空之中却也不见了星，如此想来，胸口之中难免几分悲怆。 想到这，少女抬起手来，隔着红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之中既没有属于生者的温度，也没有属于生者的心跳，此刻的她，就仿佛是一具会走路的尸体。 稍微试着缓缓调动体内的魔力，额前立刻传出仿佛要根植于灵魂一般的刺痛感，闲来无聊的少女用手指轻轻捏着自额前缓缓浮现的黄色纸符，玩闹似的轻轻左右拉扯着，好似自己的手在那纸符下荡秋千，直到身下传来娇脆的呼声，她才骤然回神，如梦初醒。 站起身来，任由额前的黄色符咒缓缓消失，少女转过头，整整的望着脚下的狭窄小路，就见扎着羊角辫，同样穿着红裙的娇小女孩脸上挂着有些憨傻的笑容，一边向她招手一边用缅语道：“姐姐！吃饭了！” 虽然听不懂小女孩在说什么，但少女看得出对方是在呼唤自己，她正要踏前一步从屋顶跳下跳下，却见土路的另一边，一个黑瘦的男人正吞云吐雾着走来，见少女站在屋顶，他还转过头来看了两眼。 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却被黑发遮住了嘴角，直至那男人收起视线继续前行，她才前迈开步子从那参差破烂的屋檐前滑落，赤足轻点地，稳稳落在了土路上，而另一边，见她跳了下来，羊角辫的小女孩立刻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被小女孩拉扯着，少女踩着夯实的泥土地进了破破烂烂的棚屋，就见棚屋中那方方正正的餐桌上，正摆放着三个大碗，在悬于屋顶的亮黄色灯泡下冒着蒙蒙的热气，散发着有些奇怪的味道，而那餐桌旁，一个皮肤黝黑，看上去有些消瘦的女人正忙碌着，脸上挂着热情的笑意，一看少女进了屋，她立刻对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坐下吃饭。 因为知道少女听不懂自己说话，所以中年女人一般只会做些动作，偶尔搭配些简单的缅语词汇。 “谢谢恩人...”另一边，看着桌上子上热腾腾的饭食，少女立刻对着一脸笑意的中年女人微微鞠躬，只是还未等她抬起头来，一旁等不及吃饭的羊角辫小女孩便兴奋着将她推到了餐桌前，如此，晚餐便算是开始了。 拿起碗边那副看上去有些陈旧的筷子，少女低下头，看向了面前那碗沿带着小缺口的大瓷碗，就见那碗中盛着清澈的汤水，飘着油花，里面混着细面与鱼肉，边角处还堆叠着带壳油炸过的河虾与叫不出名字的腌制蔬菜。 光看样子，倒还算能够勾起食欲，然而一入嘴之后，确实又酸又咸，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长安人，少女自然不会觉得这种东西有多好吃，但她却仍旧吃的津津有味。 另一边，看着少女拿着筷子，端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的吃着，再看看自家那趴在餐桌上狼吞虎咽着恨不得甩出鼻涕来的傻女儿，女人那黝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腼腆的笑意。 事实上，作为一位单亲妈妈，女人的生活不仅不能算是美好，甚至还有些困苦，因为家中贫穷，她并没有上过几年学，早早便嫁了人，在第一个女儿因为难产而夭折之后，她生下了第二个女儿，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重男轻女观念仍旧盛行的密支那，她受了不少白眼。 好在，丈夫虽没多大本事，性子却很随和，那个男人并不介意自家妻子那不争气的肚子。 第二个女儿生下来不到两年，女人的丈夫便出了远门，说是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介绍了生意，能发财，离家之后，女人在最初的半年中每月都会收到丈夫寄来的钱，然而半年过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丈夫的消息，也不知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就这样，女人开始了单身妈妈的生活，做过服务员，也卖过菜，现在主要是向外来游客兜售些小手工艺品，虽谈不上受冻受饿，但生活也绝谈不上好，更何况，这种生活对女人的摧残是极其可怕的，明明才刚过三十岁，女人那黝黑的脸上却已有了几分步入中年的迹象。 老实说，那天傍晚，当女儿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子里说山脚附近的树上挂着个大姐姐时，女人被吓了一跳，拗不过女儿的生拉硬拽，她在入夜之前跟着女儿一起去了山脚，并看到了身披破烂白布，神志不清的少女。 没读过多少书，生活永远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女人并不能清晰的认知到少女身上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怀疑那女孩很可能是被拐骗进了某些组织团伙，遭了虐待，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一名佛教信徒，女人没法将少女丢在这里，但是...就这样救起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女，这真的合适吗？ 一番天人交战过后，女人借着夜幕的掩护，将少女背回了家中，还为少女换上了自己的旧衣服，期间，躺在土炕上的少女曾断断续续的清醒过几次，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说梦话，等到能下床吃饭，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也是透过那一句句好似被噩梦给魇住了一般的梦话，女人大致猜测，这个女孩很可能是个天朝人。 眼下，事情已经超出了女人的认知范围，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帮助少女回国，但密支那的警察并不可信，周边男人们三五成群的闲聊时总会说起那些恶棍头头们与警察有着何等的关系，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女人都认为这只是无业游民们的无聊八卦，但传言，往往并非空穴来风。 想到这，女人微微颔首，看着少女的眼神之中溢散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愁。 就在女人头疼着该如何帮助少女回到天朝的时候，另一边，少女也在默默的思考着该如何回到长安城，仇人权势滔天，与官差接触自然是万不可行的，可若是想要获得民间的帮助，她又迈不过语言不通这道门槛，间接导致她直到现在都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如此一来，她必须得找到一个同样来自中原地界的人... 譬如...晌时那位俊俏公子。 Chapter-27.经 典 代 号 一觉醒来，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要将不远处的街道与建筑全部隐藏。 密支那起雾了。 冷水击打面庞，沾染上额前的发丝，水珠自发梢缓缓淌落，李夜行抬起头，目视着镜中的自己，老半天后才扯过毛巾。 离开洗手间，从单肩包的夹层中取出了黑色的小盒子，李夜行转过身，离开房间，直奔隔壁而去，站在房门前，他抬起手，正思索着是该直接敲门还是直接摩斯电码，就听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房门竟直接打开，露出了白慕青那张早已洗过，还化了几分淡妆的俏脸。 竟然还有时间化妆，看来白小姐今天起得挺早... “你这家伙，刚刚绝对是想要敲摩斯电码了吧？”另一边，看着李夜行抬起的手，白慕青柳眉微蹙，勾勒着三分带着寒霜气的冷艳沉声提问着，见李夜行一如既往的不回话，她看了看李夜行手中的黑色盒子，然后便白了李夜行一眼道：“进来。” 得到了房间主人的应允，李夜行跟着白慕青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而另一边，白慕青径直来到床边，待坐下身子之后，她一手将PAD放在自己并拢着的大腿上，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抬起，让纤细的小拇指勾过发丝，露出镶嵌在耳垂上的黑色百合花耳钉，同时眉头微蹙着对李夜行道：“把东西给我。”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站在一旁，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白慕青，而白慕青则顺手接过，在将盒子打开，快速看了一眼之后，她将盒子重新合拢，同时从一旁的枕头下抽出了早早准备好的数据线，直接将PAD和黑色小盒子连接在了一起。 对于电脑这个东西，李夜行其实不太懂，毕竟他平时开电脑除了码字和习惯性看看新闻以外几乎无事可做，电影？音乐？游戏？这些都不在李夜行的生活范围之内，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刻的李夜行完全看不懂飞速敲打着屏幕的白慕青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了，测验完毕，拿去戴上吧...”几分钟后，白慕青将数据线扯下，将小黑盒子重新还给了李夜行，待李夜行将里面的小耳机塞进耳孔，她直接从枕头下又摸出了单个的蓝牙耳机，戴在了右耳上，然后抬起手来一边轻按着耳机一边对李夜行问道：“能听见吗？延迟严重吗？有没有杂音？” 音质相当好，几乎没有延迟，更别提杂音，李夜行轻轻对着白慕青摇了摇头。 “很好，现在你可以走了，记得注意安全，行事要谨慎，若非必要尽量不要与当地人接触，如果有情况不要不说话，条件允许的话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尤其重要的一点是，千万别和本地的行政人员起冲突，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被要求接受调查，就乖乖接受，我会在第一时间通过官方渠道把你捞出来...”如同对背着书包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小孩喋喋不休的老妈子一样，在一通叮嘱过后，白慕青沉声道：“最后一点，如果经接触对方的确是魔女且没有敌意，可以视情况考虑将对方带回来，我希望能正面与对方进行沟通。” 对着白慕青摆了摆手，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转过身，在白慕青的目送下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出了旅馆，密支那的街头就如昨天一样，行人不多，街道上也不见几辆车，完全看不到椿州市那样的早高峰，再加上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浓重白雾，整片区域安静的就仿佛被与世隔绝了一般，要不是因为雾气之中还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李夜行甚至都要以为自己踏进某个魔女的结界之中去了。 眼下，李夜行准备到处走走，进一步了解周边的地形状况，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昨天那个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魔女，只不过，如果真想碰运气，如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的的走街串巷肯定是行不通的，在心中稍微回忆了一下昨日与那个魔女撞上的细节，以及对方最后被羊角辫小女孩拉走时的方向，李夜行转过身，顺着街边的砖石缓缓迈开了步子。 穿行与白雾之中，潮气很大，没过一会，李夜行便感觉自己那本来还算干爽的皮肤变得有些粘腻发涩，或许是因为厌恶这种触感的缘故，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才刚过五分钟便回到了昨天那处与不知名魔女相遇的十字路口，待到了街角，看着街道对面的红绿灯，李夜行微微一愣，只见白雾之中，红绿灯下，一抹身着红裙的模糊倩影正立在那里，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而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那道红色的倩影朝着李夜行转过了身。 双眼微眯，隔着白雾与那道看不清面庞的身影对视着，几秒过后，伴随着绿灯亮起，李夜行迈开步子踩过斑马线，直奔街道对面，伴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张苍白到有些发灰的俏脸在李夜行的视线之中愈发清晰，，此刻，那女孩正双手摆弄着自己的纤细玉指，微微颔首，翠绿色的眸子四处游移，好像是有些害羞，直到李夜行停下脚步，立在她的面前，她才怯生生的抬起头，挤出了一丝带着几分病弱气的腼腆笑意。 “抱歉，公子，明明昨日便已冲撞了公子，可今日却又候在此处，欲与公子再见一面，奴家自知样貌丑陋，只能污了公子的眼，也绝无死缠烂打之意，奈何今日身陷异地，难以归乡，也不知这战事如何，天下如何，只能祈求公子帮衬一二...”被李夜行那双淡漠的眼睛注视着，下意识以为自己被讨厌了的少女只能鞠着躬，眉眼低垂着轻声道：“对了，还未介绍过自己，奴家姓楚，贱名诗瑶，家母望奴家可有文才傍身，如夜月明珠，故取此名，然...啊，抱歉，太久未曾与中原来人有过言谈，倒是自说自话了许久，还望公子海涵...” 站在红裙少女的对面，听着对方如念诗一般哔哩吧啦的说了一大通，李夜行微微挑起眉毛，面无表情道：“听不懂，普通话，请。” “啊，TING...PU...TONG...HUA？”下意识的抬起头，樱唇嗫嚅着将李夜行的话磕磕绊绊重复了一遍，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窘迫，因为就像李夜行听不懂她说话一样，她也不太能听得懂李夜行在说些什么。 这公子...说的究竟是何地的方言啊？ “野狗，你和那个魔女接触了？！”另一边，似乎是听到了李夜行与女孩的说话声，通讯器里立刻传出了白慕青的的低声惊呼，而另一边，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神色竟罕见的有些怪异。 野狗？这是称呼谁呢？我？我的行动代号是野狗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的行动代号明明应该是...是...是什么来着？ 算了，野狗就野狗吧，代号而已。 Chapter-28.人 找 到 了 默认了白慕青对自己的奇怪称谓，李夜行抬起头，再度将视线定格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眼下，少女眉眼低垂，似藏着几分羞赧，樱唇嗫嚅，又仿佛是欲言又止，明明摆着一副害羞腼腆的小女儿神态，可苍白的面颊上却是毫无血色，凭空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啧...越看越像是一具会走路的尸体。 目前，摆在李夜行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言语不通，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位身份不明的魔女小姐似乎一直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只是碍于口音问题导致沟通困难，虽然白慕青之前曾提过说她对天朝各地的方言颇有涉猎，也曾表示过可以考虑让这位魔女小姐和她见见面，但眼下，李夜行有自己的考量，他无法确定这名未知魔女与自己的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某种刻意安排之下的必然。 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有回旋的空间，可要是贸然将白慕青也暴露了出来，事情搞不好会变得很难处理，人生地不熟，小心一点总不为过，再说，就算交流受限于不同地域方言差距的影响，可这并不代表李夜行就没了办法。 当然不是指敲摩斯电码。 单手伸进了裤子口袋，在少女那隐藏着好奇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李夜行打开记事本，然后便将手机递向了少女，在他看来，虽然地方方言会导致言语沟通出现障碍，但文字沟通肯定是没问题的，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在试探着从李夜行的手中接过了手机之后，少女不仅没有打字，反而还露出了一副怪异的神色。 “公子，奴家虽鄙陋，但也看得出这是个稀罕物件，您的好意，奴家心领了，然未曾与人谋事，便不能收人礼物...”半晌后，将手机递回给李夜行，名为楚诗瑶的少女微微欠身，一边摇着头一边轻声道：“公子，暂且将礼物收回吧。” 眉毛微微挑起，自然的将手机取了回来，注视着眼前少女的异状，李夜行虽听不懂少女刚刚说的话，但还是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将手机上的输入法从键盘输入切换成了手写，然后将手机屏幕面对着少女，用手指在上面飞快的写下了三个汉字以及一个标点符号：你是谁？ “啊...”翠绿色的眸子下意识的瞪大，被四根玉指轻掩住的樱唇之间发出一声柔弱的惊呼，注视着李夜行手中的手机屏幕，楚诗瑶就如收到了什么文化冲击一般，一脸的震惊。 这...这...这公子送来的稀罕物，竟是纸张吗？！可这纸张为何如此坚硬厚实？表面为何又如此光滑？最使人惊奇的是...为何公子手指上点墨未沾，却能在这怪异的纸张上留下字迹来？ 而且，这四个字...你...是...谁...？...前三字笔法似有错误，倒也能勉强读懂，只是那最后一字，看上去倒像是西洋文，当如何读写？是何含义？ 不，虽然读不懂，但这应当是在询问姓名... 想到这，楚诗瑶终于明白了李夜行的用意，再次接过李夜行递来的手机，她伸出手指，开始缓缓在屏幕上描摹，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拖曳出一道道红线，她那翡翠似的眼眸之中闪烁出了难掩的兴奋，就仿佛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但仅仅是几秒过后，她脸上便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焦急，李夜行见状，立刻朝着少女凑了过去，就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堆满了不明所以的文字。 看这勾勒线条的方式，估摸着就是汉语，只不过不知为什么，手机输入法自带的识别系统好像无法识别这姑娘的字迹... 想到这，李夜行又一次将手机拿了回来，在少女略有些焦急的目光中迅速摆弄着，待他再次将手机递向少女时，屏幕已经从记事本变成了以白色为背景的图片编辑模式，而另一边，再度接过李夜行递来的手机，在简单尝试了一番过后，少女终于舒了一口气，开始在手机屏幕上一笔一划的勾勒起来，没过一会，她便将写上了名字的手机重新递给了李夜行。 接过手机，将屏幕面向自己，看着上面的红色字迹，李夜行缓缓眯起了眼睛。 楚...诗...瑶？这个应该是魔女的名字没错了，但...这个一股子考古挖掘现场味道的写法... 果然是这样。 怪不得之前拿到手机时的反应那么奇怪，难怪输入法的系统难以识别她的签名，如果判断没出错的话，这个魔女就和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一样，是个活了不知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老怪物！她压根就没见过手机！ 不过...如果真的是一个活了那么久的老怪物，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手机？毕竟人类的脚步早已遍及了这个世界的五湖四海，想要彻底避开人类文明的干扰除了把自己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以外恐怕是别无他法，要知道，就连帕拉克莉丝这个日常躲在穷乡僻壤的小不点都能认得出现代智能手机，一个处于天朝文化辐射圈的魔女，怎么可能连手机都没见过？ “野狗，你还好吗？还在尝试与那个魔女沟通吗？”或许是因为李夜行静默了太久，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忽然开口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对面...是个老古董。”看着手机上那歪歪扭扭却又好似碑文一样的字迹，李夜行沉声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天朝现今的魔女大多都是老古董。”似乎是觉得李夜行有些大惊小怪了，白慕青轻声提醒道。 不不不，白小姐，你会错意了，我说的老古董不是指镇魔司里那些被摆在展柜上陈列的老古董，而是货真价实的，刚从坟地里扒出来的老古董。 迅速将少女的名字截了图，准备带回去给白慕青参考，李夜行清空了手机屏幕，开始思考要如何与少女进行复杂的交流，毕竟，两个人站在街头靠着手机传话，这效率未免有些太低了，正当李夜行思考着要不要冒险将名为楚诗瑶的魔女带回去见白慕青时，忽然间，就见眼前的少女忽然神色一怔。 带着几分病弱与娇羞的表情瞬间消失，如翡翠一般的青绿色眸子骤然变得锐利了起来，李夜行的面前，名为楚诗瑶的少女猛地抬起了头，视线直指李夜行的身后，李夜行见状，面无表情着转过了头，就见在他身后，白雾之中，两道有些模糊的身影，正因为距离一点点拉近而逐渐凝实。 “楚小姐，您可真是让我好找啊...”骤然刹住奔跑的脚步，站定在原地的少年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微微喘息着一边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道：“收到消息之后，我可是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出门了，幸好这次赶上了。” 相比一脸狼狈相的少年，少年身旁那个看上去颇带着几分小恶魔气息的女孩就显得淡然的多，站在少年的身旁，她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皱着，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那对琥珀色的眸子更是在李夜行与楚诗瑶的身上来回扫过，带着几分警惕。 看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两人，于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微微偏过头，如自言自语一般沉声道：“人找到了。” Chapter-29.急 转 直 下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得不是非常真切，但李夜行可以肯定，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跑了三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小屁孩，绝对就是此次行动的目标，镇魔四家之蜀地岳家的旁系岳天明。 倒不是说岳天明那遗传了优秀基因的帅哥胚子脸给李夜行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只是他身上那印着动漫美少女的T恤衫太过扎眼。 而且，相对于岳天明，李夜行更加在意的是岳天明身旁那个不言不语还摆着一张臭脸的女孩。 “野狗，你刚刚说什么？人找到了？”另一边，在听到李夜行的报告之后，白慕青似乎是愣住了，整整过了两秒，她才惊声问道：“你是说岳天明？” “他的身旁跟着个人...”没有正面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沉声道：“疑似魔女。” “魔女？”另一边，似乎是被李夜行这边接二连三的状况给搞晕了，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下意识的急声道：“待在那里别动，斟酌接触目标，我有你的定位，马上就去找你。” “别动，待着...”微微侧着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岳天明与他身旁那个疑似魔女的女孩，李夜行沉声道：“情况复杂，等我消息。” 对于李夜行而言，作为部门给自己钦XX点的搭档，白慕青武力不差，算不上太蠢，而且还能养眼，关键时刻也挺靠得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嫩了点。 “先生，您好...”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正在与楚诗瑶对话，喘匀了气之后，岳天明站起身来，微微欠着身问道：“请问...您是？” 啧，小孩还挺懂礼貌，不过这种时候，自报家门合适吗？毕竟...这小屁孩的处境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本以为会逼着打诈骗电话或者是接待有特殊兴趣爱好的客人什么的，结果一见面，人不仅好端端的，而且身旁还跟着个妞。 想到这，李夜行再度将视线聚焦上了岳天明身旁的那名少女，在与摆着臭脸的少女对视了几秒后，他转过头，斟酌了几秒，沉声对岳天明道：“你的家人在找你。” “我的家人...”听到李夜行的话，岳天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一脸惊讶道：“您是镇魔司...不，不对，您是有关部门方面的人吗？” 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李夜行只是默默注视着岳天明，一言不发。 “果然是这样，不，应该说，果然会变成这样，我就知道早晚会被找到来着...”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岳天明苦笑着问道：“哥，怎么称呼？” “咚巴拉。”李夜行沉声会听道。 “东...巴拉？您比我年长，我便叫您一声东哥吧...”直接将李夜行当成了少数民族，完全没考虑过李夜行可能报了假名，岳天明再度对着李夜行微微欠身，同时轻声道：“抱歉，东哥，虽然我也很想念我家老爸老妈，但是...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去做，这是我身为镇魔司四大家族后代之一的使命，在结束这一切之前，我不能回家...” 说罢，岳天明转过了头，看向了李夜行身旁，面对着银牙紧咬，满眼杀气的楚诗瑶，他摆出真诚的微笑道：“楚小姐，您不必对我和莉莉碳抱着如此巨大的敌意，相信我，我们是来帮助您的。” 身形微微压低，眼神愈发凶恶，之前还一脸腼腆害羞的病弱少女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阵阵威慑似的低吼，就如同一头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狼犬，即便如此，李夜行还是察觉到，就在刚刚，少女似乎后退了半步，明显是对岳天明，或者说岳天明身旁的那位疑似魔女十分忌惮。 嗯，现在，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了，岳天明之前和这位楚姓的魔女小姐肯定是没有过比较深入的交流，不然，岳天明就该意识到，这位魔女小姐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岳天明这副样子，不太像是受了裹挟，应该是完全在凭自己的意志办事，那么，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用了什么方法，才能一声不响的从日本来到缅甸？ 而且，看这个架势，这小子八成是为了这个姓楚的魔女来的... “楚小姐，我不否认我也是出身镇魔司，但您要相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真的是为了帮助您而来的...”另一边，完全没有意识到语言不通的问题，岳天明还在尝试着与楚诗瑶沟通，即便楚诗瑶脸上的敌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变得越发强烈，他仍旧耐心的劝说道：“楚小姐，相信我，我认识一位小姐，她能够帮您解除您额前的封印，只要您...” “算了吧，别说了，废柴，去把驱人结界张开...”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一把推开了试图继续劝说楚诗瑶的岳天明，踏前一步，挡在岳天明的身前，她一边折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声声脆响，一边摆着张臭脸道：“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别以为这次你还能跑得掉！” 听到眼前女孩口中的话，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日语？ “那个，楚小姐，抱歉，莉莉碳她只是性子有些急，人其实非常好的，很温柔还很会照顾人...”即便是被鬼神莉莉子拦在了身后，岳天明依然扯着脖子道：“所有，果然还是不要...” “闭嘴啊！都说了去张开驱人结界了！”再次打断岳天明的话，鬼神莉莉子眉头微蹙着，面对眼神中满是敌意的楚诗瑶，她一脸不悦道：“虽然听不懂汉语，但也不是猜不到刚刚废柴和你说了些什么，毕竟是个烂好人，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回去，别让我动粗...” 说着，鬼神莉莉子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睛道：“和废柴不一样，哪怕是折断你的四肢，我都要把你带回去！” 被说着中古汉语的老古董魔女和说着日语的魔女夹在中间，唯一一个说汉语的小屁孩还完全没有话语权，一时间，被夹在中间的李夜行神色颇有些微妙。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这个气氛...这是要开打？ “那个，莉莉碳，稍微给我一点时间，还有，一会千万别弄伤了楚小姐...”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局面无法和平解决，在简单叮嘱了鬼神莉莉子几句之后，岳天明从怀中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黄纸，咬破大拇指的指肚，让鲜血缓缓流出，他一边眉头紧皱着在黄纸上缓缓刻画着血色的字迹一边对李夜行道：“那个...东哥，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出于安全考虑，这件事能请您别管了吗？” 别管了？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通讯器对面那个怕不是得当场炸毛，而且...出于我的安全考虑？你是认真的吗？难不成你还想把我... 脑子正飞速的转动着，骤然间，瞳孔缩成一点，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重心瞬间压低，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揽住身旁楚诗瑶的纤腰，在楚诗瑶惊讶的目光之中，李夜行抱着楚诗瑶猛地一个战术翻滚直接滚进了一旁墙角的盲区，而另一边，似乎同样是意识到了什么，鬼神莉莉子突然回身，一把将还未画完纸符的岳天明拽倒在地，用身体挡在了岳天明的身前。 下一秒，一连串的枪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密支那街头的晨雾与寂静。 Chapter-30.强 行 驱 人 这回，不需要岳天明展开驱人结界了，枪声一响，周围街道上零星的行人们便抱着脑袋发着疯似的一边尖叫一边四处逃窜了起来，这效果，可比驱人结界快多了。 “野狗！我听到通信器里还有外面的街道上好像有枪响！”几乎是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通信器中的白慕青便急声道：“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报告你的状况！” 一手揽着楚诗瑶的纤腰，另一只手则压着楚诗瑶的头顶，李夜行弯着腰，无视着一声声枪响，紧贴着身旁的建筑在一颗颗树后急速穿行，眼看着身旁一个胡乱逃跑的路人大腿中弹，哀嚎着跌倒在了地上，李夜行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而是直接沉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时刻注意窗外，如果有大量武装分子进入旅馆，不要试图反抗，直接从二楼尽头的窗户跳出去，在那外面有一条窄巷，第一个路口向西，第二个路口向南，之后的每一个路口都尽可能向南撤离，如果有机会拉开距离，直接从围墙翻进民宅，你知道该怎么让当地人闭嘴。” “等等！不要一次说这么多！”似乎是对李夜行这语速极快且文字量巨大的发言有些不适应，整整花了一秒多才理清思路的白慕青下意识道：“为什么会有大量武装分子？！我们暴露了？！” 暴露了吗？不，应该还不至于，至少之前不至于，但现在...难说了。 “公子！您...您方才说的什么？”另一边，被李夜行按住了脑袋，保持着近乎被李夜行抱在怀中一般的姿势与李夜行并肩奔跑着，楚诗瑶也跟着转过头问道，很明显，她刚刚还以为李夜行在和她说话。 于急速穿行之中骤然刹住脚步，李夜行手臂猛地用力，几乎要将楚诗瑶提起来，一个闪身，带着楚诗瑶闪进一旁的小巷，他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还隔着红裙轻按着楚诗瑶的腹部，待枪声略微稀疏，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小半张脸，望向了外面的街道，只见街道上，岳天明和那个说日语的魔女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个中弹的路人倒在地上，有的还在哀嚎，还有的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紧接着，白雾之中，一道道不那么真切的人影从对面的街头巷尾迅速冲了出来。 “他们不见了！” “找到他们！不留活口！” “不！那个女孩！女孩不能杀！司令说他要那个女孩！要活的！” 伴随着一声声缅语在街道上环绕，李夜行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身旁的少女，却见此时此刻，楚诗瑶也在看着他，素白的手指还在轻轻捏着他的衣角，见他看了过来，楚诗瑶眨着怯生生的青绿色眼眸，小声问道：“公子...方才那轰鸣作响之物...是爆竹？” 麻了，语言不通，根本听不懂这小妮子在说些什么，不过，现在这个状况还真挺出人意料，先是遇到了昨天见过的魔女，随后又遭遇了任务目标，再加上浓重的雾气，我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果然，太久没闻到硝烟味，鼻子不灵了吗... 不，或许也有其他因素，比如说，被盯上的不是我，而是她，这位芳名楚诗瑶的魔女小姐，至于那些一言不合就在街道上开枪的武装分子，十有八九和之前在书店里乱枪打死了接头人的家伙们是同一伙人，行事敢如此嚣张，其背后很可能是本地的军阀势力... 难不成是克钦军？不，这里几乎完完全全就是克钦军的地盘，如果真的是他们，行事反倒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如此看来，这帮人十有八九就是浅水滩里的那群王八，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只。 想到这，与楚诗瑶对视着的李夜行轻轻挑起了眉毛。 本地人想要找到你，和日本娘们搅在了一起的失踪人口也想找到你，女侠，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抢手的。 话又说回来，情况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将女孩交出去？不，这好像不是交了人就能解决的问题，毕竟刚刚街道上那帮傻鸟说不留活口来着，可是带这个拖油瓶跑路好像也不太现实，换句话说，要么丢下这位楚小姐独自逃，要么带着这位楚小姐干他们一炮。 相比于干一炮，直接跑路这个选项就显得要理智得多，只不过，这位楚小姐似乎之前就与岳天明接触过，对于岳天明的事情，她说不定会知道些内幕或者线索，而且，在搞不清对方装备配置以及人数的情况下，带着一个魔女行动肯定比当独狼要安全稳妥得多！ 绝不是因为这小妞用那好似找不到家的宠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也不是因为总觉得把一个浑身伤痕又语言不通的小妞独自留在这里不厚道... 这可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于此刻，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如死尸一般让人找不到焦距的黑色眼瞳逐渐凌厉，嘴角更是咧起了愉快的弧度，露出一口白牙，宛若闻到了人肉味道的九幽恶鬼，只不过，这狰狞笑容入了一旁楚诗瑶的眼，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啊，这惊心动魄的笑颜，这是何等的不羁！这是何等的狂妄！爆竹声中酌杯酒，回肠荡气始自来！公子原来...真的是侠客啊！ 只是，刚刚那轰鸣作响之物，究竟是不是爆竹？公子又为何要避于此处？公子究竟在忌惮何物？ 想到这，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楚诗瑶缓缓站起身来，她微微前倾着身体，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碰到了李夜行的头顶，同时学着李夜行刚刚的模样，微微探头向外张望，只是还未等探出半张脸，就见李夜行忽然伸手抵住了她的腹部，将她轻轻推回到了巷子里。 “露太多，小心吃枪子。”似乎是对楚诗瑶那直接露出半个脑袋找子弹的行为有些不满，李夜行沉声道。 虽然听不懂李夜行在说些什么，但看着李夜行的眼神，隐约之间，楚诗瑶明白了什么，对方似乎是在埋怨她的行为不够谨慎，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好在，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她已经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街上百姓横尸，死者一眼观之怕是有八九人之数，此外，还有至少十数人，手持某种镶嵌以木的黑色铁器，怕是某种兵刃，只是那兵刃看上去并不锋利，似乎也不适合挥打，不知要作何用途。 “公子，奴家观那等恶人手持凶器，衣着怪异，皮肉黑瘦，面相凶恶，怕不是城外山上的匪类进城作恶，杀人放火，劫财掠富...”下意识的俯着身子，凑到李夜行的耳边，青绿色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浓重而病态的杀意，楚诗瑶小声耳语道：“长安城里歌舞升平，长安城外却是连年战乱，甚至生了匪患，这世道，当真是烂透了。” 感受着楚诗瑶樱唇间那带着丝丝凉意的潮气，以及那银铃轻响似的声音，李夜行微微偏过了头。 之前都没留意，这姑娘声音还挺好听的，只可惜，一句都听不懂。 Chapter-31.以 战 养 战 “听着，野狗，虽然搞不清你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接下来，我将为你规划三条撤离路线，你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自由选择...”通讯器里，似乎是因为彻底冷静了下来，或者说进入了工作状态，白慕青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在迅速为李夜行规划了三条极度灵活的撤离路线过后，她沉声道：“这是大致路线，具体细节，我会根据你的定位来进行判断，顺便一问，岳天明还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吗？” 没有回话，只是倚靠着墙壁，李夜行用眼角余光谨慎的关注着街道上逐步靠近的追兵。 “好吧，情况我大致清楚了...”另一边，没有听到李夜行的回应，白慕青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低声道：“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请带着那位身份不明的魔女一起撤离，当然，这个你自己斟酌，还有...注意安全，我...觉得你还不错，作为搭档来说。” 注意安全？笑了，这话你该跟对面的人说。 “公子...”紧贴着墙壁站在李夜行的身旁，楚诗瑶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青绿色的眸子里泛着几分莫名的兴奋，她凑近着李夜行小声道：“贼人近了。” 虽然听不懂，但十有八九是想提醒我那帮家伙靠过来了对吧？放心，我闻得到这帮家伙的臭味，距离巷口十米左右，至少两人，武器装备应该是清一色的AK-47，而且，考虑到接近的速度如此缓慢，他们根本就没有担心我和你会直接逃跑，换句话说，这帮家伙只是明面上的，周边的巷子和街角，肯定还藏着其他人... 侧翼也不安全吗？不好，稍微有点兴奋起来了... 一只手轻轻按住身旁的楚诗瑶，示意对方不要动，李夜行无视着少女眉梢那一闪而逝的羞涩，将另一只手则撑住地面，同时微微弓起身子，如同一位蓄势待发的运动员，伴随着巷口脚步声的迫近，他能感觉到自己那颗沉寂于胸腔的心脏正在疯狂的震动，带动着血液流速的加快。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是现在！ 蹬着地面的右腿骤然发力，李夜行重心前倾，如一头出笼的野兽般直接冲出了小巷子，在他面前，一个身材黑瘦的男人正提着枪，眼神中满是警惕，在李夜行冲出巷口的第一时间，他便瞪大着眼睛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却见一发发子弹照只是飞过了李夜行的头顶。 枪响重现与被雾气笼罩的街道，如白日惊雷一般撕破短暂的寂静，只不过，李夜行的动作还要更快，赶在街道上的武装人员们转过头之前，无视着那把还在喷吐着火舌的AK-47，他借着身体惯性一头撞进了眼前那名武装人员的怀里，紧接着，趁着对方还在下意识的开火，他一把勒住对方的脖颈，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对方手中AK-47的护木，直接控制着枪口将两名距离自己最近的武装人员扫翻在地。 毫无疑问，李夜行的突然出手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敢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如此果断的进行主动反击，待到他们有所反应，纷纷调转枪口扣动起扳机，却见李夜行一把抽走了怀中那人的步枪与弹X匣，同时还对着那人的后背狠狠踢了一脚，直接将他踢向了来自友军的枪林弹雨，下一秒，借着雾气的掩护，李夜行一个战术翻滚重新回到了巷子里，只留下那名被缴械的武装人员在来自友军的火力之中抽搐着倒地。 背靠着墙壁，迅速将弹X匣拆了下来，凭借视觉以及对弹X匣重量的感知精准判断的弹X匣内剩余子弹的数量，李夜行将抢来的另一个满装弹X匣塞进口袋，回过头看向了之前被他留在巷子里的楚诗瑶，只见此时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病弱少女睁大着眼睛，那对看向他的青绿色眼眸之中好像有小星星在闪。 啧，虽然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但对待杀戮的态度似乎挺微妙。 街道上，因为李夜行暴露了位置，所以大批的武装人员正在飞速的靠过来，巷子里，李夜行站直身子，拍了拍一旁楚诗瑶的肩膀，然后便转过身，朝着小巷的深处不紧不慢的奔跑了起来。 看着李夜行的背影，思考着李夜行拍自己肩膀的用意，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楚诗瑶想了想，飞快的褪掉了粉红色拖鞋，赤着脚踩在地上，紧接着，她弯下腰来，一边一个将拖鞋提在了手上，然后便小跑着跟上了李夜行。 这鞋子，样式怪异，露着脚跟脚趾，若是放在长安乃至中原，怕不是要被批个有伤风化的罪名，奈何本地风土如此，穿上倒也能说入乡随俗，只是如今要与公子一同奔走，这鞋子当真是有些碍事，还不如褪去，可这双鞋子，却也是恩人的赠物，丢弃不得，如此这般，便也只能持于手中了。 况且...这鞋子是褪去了，那这脚，便是暴露在了公子的眼中，这...按照公俗法理，怕是不太合适，有损了贞洁，除非... 没办法，芳龄二八的深闺少女，总爱想些有的没的，只不过，跑在前面的李夜行自然是看不到少女青绿色眼眸中的那份羞赧，比起身后犯花痴的魔女小姐，他更在意的是前方小巷的拐角。 有人正在靠过来！听声音三到四个，十有八九是循着刚刚的枪声来的，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他们处理掉，等后续追兵赶上，自己和身后这个老古董魔女会直接被夹在这完全没有掩体的巷子中间！ 一秒！一秒之内！必须把前面这帮杂碎灭了！ 思绪与身体在小巷拐角的尽头处达到了惊人的同步，铭刻于灵魂深处的战斗本能让李夜行做出了近乎与肌肉记忆一般的反应，在冲出拐角的瞬间，他再度压低重心，向前一跃，直接让自己的肩膀与身侧狠狠摔在了地上，看着眼前因为仓皇应敌而来不及瞄准的三名武装人员，他直接扫射着扣动了扳机，顿时，伴随着一阵阵夹杂着惨叫的枪响，挡在面前的武装人员当场倒地。 身后已经传来了枪声与叫骂，子弹在民居的围墙上敲打出一个个坑洞，光看红裙少女一脸狼狈的从拐角处跑出来，挥舞着手上的拖鞋一脸焦急的比划着什么，李夜行便知道追兵要上来了，没有丝毫犹豫，他原地翻滚，借着惯性顺势起身，将枪上那基本打空的弹X匣直接扯下丢掉，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顺手从眼前尸体的腰间扯下满装弹X匣塞进枪中。 虽然眼下仅仅遇敌两次，但通过街道上的十几人与面前堵截的三人，李夜行仍旧飞快的做出了判断，敌人的数量大概在百人左右，比较均匀的分布在整片区域的大街小巷之中，而现在，接连不断的枪响将会不停的暴露位置，也就是说，那帮家伙很快就会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坏消息是，在把人杀光之前，敌人很可能会越打越多，而好消息是...李夜行前世时还挺擅长以战养战的。 Chapter-32.刺 毛 炸 鬼 眼前，便是李夜行的背影，抱着步枪，压低着身形，移动虽然十分谨慎，但脚下的步幅确实丝毫不慢，而且稳健异常，宛若急行军，当这种感觉在心底扎根，便是挥之不去，为楚诗瑶的青绿色眼眸染上了一抹莫名的色彩。 这等作风...似江湖侠客，又似将门之后，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奴家糊涂了啊。 说起来，公子抢来的兵刃，似是某种弓弩，可杀人于百步开外，使用时声如爆竹，连绵不绝，即便是打在那坚固的石砖墙壁上，也能凿出一个个孔洞，便是最为坚固的铠甲，怕也难以抵挡，这要是打在了人的身上，定是要当场皮开肉绽，不，可不只是皮开肉绽那般简单，说不定是骨断筋折，魂飞魄散！ 只是，这等兵刃...我为何从未听闻过？若是连山间的匪类都能人手一支，那这兵刃应当如刀枪剑戟一般，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才对，再者说，若是连那匪类都能人手一支，那叛军手中有，也不奇怪吧？如此这般，长安城当真守得住？不，若是叛军手中有，那禁军手中肯定也有，这样，话便说了回来，虽说常年被囚于屋院之中，但好歹也算是常住长安，为何我从未听闻过此物？ 等等...仔细想来，我的记忆似乎一直停留在叛军即将攻打长安，我被截断四肢，剖心挖腹之际，在那之后，便是什么都记不得了，至于被那镇魔司的少爷唤醒，脑袋却也是昏昏沉沉，理智难寻，直至被恩人救起，才难得清明，在这期间...究竟是过了多久？ 一年？十年？甚至...百年？！ 不，不会如此的，这具身子虽是被镇魔司摧残的体无完肤，但却依旧是之前那般模样，未曾见有衰老，想必最多也就只过去了一二年吧？ 话虽如此，但当各种可能性在楚诗瑶的脑海之中不断飘过之后，楚诗瑶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彷徨与无措，下意识的，她抬起头，望向了跑在前面的李夜行，眼看着前方巷子拐角处又冲出了几个拿着枪的武装人员，面相更是凶神恶煞，只是还没等他们抬起枪来，李夜行便直接开火，子弹不是打烂了脑袋，便是射穿了脖子，鲜血混着脑浆直接飞溅在一旁的民居外墙上，墙内甚至还隐隐传出了女童的惊恐哭喊声。 无视着被死死保持住了距离的追兵，迅速将背后靠在墙角，李夜行飞快探头，看了一眼拐角另一侧的巷子，然后猛地闪身而出，一边开着火一边前进，就在他扣动着扳机转进拐角的瞬间，楚诗瑶看到了他的侧脸，只见他瞪大着眼睛，往日那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竟是罕见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的弧度更是向着两侧耳朵拉扯着，露出一颗颗紧咬的牙齿，宛若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不得不说，李夜行那灿烂的笑容，与墙壁后女童的哭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当楚诗瑶跟着李夜行跑进拐角，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六七具尸体时，这种对比就更明显了。 明明之前如寒冰般冷漠，又如山岳般稳重，悲喜皆是不形于色，万没想到公子的脸上也会露出如此酣畅愉快的笑容，难不成...公子喜好行侠仗义？ 亦或者...公子好杀人？ 其实，楚诗瑶还真误会了李夜行，李夜行既不喜欢行侠仗义，也不是什么单纯的杀人爱好着，行好事并不会为李夜行带来成就感，单纯的杀戮也不会为李夜行带来快感，真正让李夜行感到着迷的，是扣动扳机时枪械传来的震动，是子弹擦过耳边带来的兴奋，是轰鸣不止的枪响，以及伴着这枪响射出子弹后残留在空气之中的火药味，还有那子弹击穿血肉后弥散而出的血腥味。 血与火，铁与泥，一切的一切，共同构成了根植于李夜行灵魂之冢的味道，那是战争的味道，虽然比起前世来看略显淡薄，但哪怕只是闻到一点点，也能让李夜行感受到好似升天一般的快感，只有在杀人与被杀时，李夜行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能活着真是太棒了！要是手里拿着的不是这把粗制滥造的胶带货而是那个R国佬给我寄来的AR-15，那就更棒了！该死！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说什么都要想办法让我的新女孩来密支那！那粗糙却又细腻的触感，那繁杂却又精简的配件！简直让人想要伸出舌头狠狠的舔上一口！啊！我太想亲吻她的瞄具了！我太抱紧着她的身体了！我太想用她朝着别人的脑袋发射5.56口径的弹药了！ 不好！光是想想身体就要起反应了！虽然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都是热情似火的好姑娘，但...有些只属于男人的快乐，真的是只有AR-15才能赋予的！ 原谅我，帕拉克莉丝，原谅我，六月香，我真的无法抗拒她身上那浓重的硝烟味道，我想我要出轨了！ “嘿嘿...嘿嘿嘿...”再度开火，让滚烫的子弹壳从抛壳窗中弹出，看着有一个敌人捂着流血的脖子挣扎着倒在了地上，李夜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另一边，似乎是被李夜行那突然高涨起来的情绪给影响了，就连楚诗瑶也莫名跟着兴奋了起来，任凭沾着灰尘与泥土的小脚赤裸着踩进血泊，她随手从身旁的尸体上捡起了一把枪，一边跟着李夜行奔跑一边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这便是那能够杀人于百步开外的兵刃吗？模样当真是怪异，不过看公子的反应，他一定是对这奇怪的兵刃情有独钟吧？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不过首先...要能清楚这兵刃的使用之法。 这样想着，少女开始学着李夜行的模样，一边跟着李夜行向前跑动着一边用生涩的动作将AK-47的枪托抵上了自己的肩膀。 先是如这般抬起，后将那洞口对敌，若是有敌人出现，这兵刃便会响起，把敌人击杀，如此看来，这洞口万不能指着公子的后背，不过，这兵刃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便能使用，如若不然，为何公子手中的兵刃总能先发出声响？而那等匪类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怀着这样的想法，楚诗瑶下意识的将食指扣上了步枪的扳机，当带着余温的扳机与尸体般冰冷的手指接触在一起，楚诗瑶眼中灵光一闪，福如心至！ 只要扣动此物！便能使其发出声响！定是这样！ 虽然已听不到身后的声响，但楚诗瑶很清楚，那些追兵们依然在穷追不舍着，哪怕是李夜行带着她跑过的路径错综复杂，枪声与尸体也会变成追兵的路标，简单思考了几秒，她学着李夜行的样子微微压低了身形，抬起枪来，动作倒也算是有模有样，待面前又冲出了几个武装人员，满心期待的她直接扣动了扳机，顿时，伴随着巨响冲击耳膜，长串的子弹击打在一旁的墙壁上，拖曳着从敌人的胳膊和胸口处扫了过去。 中了！中了！ 眼看着自己与李夜行同时开火射出的子弹迅速将眼前三名武装人员击倒在地，楚诗瑶看上去更加兴奋了，然而，还未等她朝着李夜行请功，就见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直接将枪口指向了她，眼睛之中更是爆满了血丝，那模样，就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 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楚诗瑶想了想，俏皮的对着李夜行吐了吐发白的舌头，算作掩饰尴尬。 Chapter-33.领 会 精 神 后脑勺上突然冒出了枪响，就如三伏天里被浇了一大桶冷水，瞬间把李夜行激荡的心情毁了个一干二净，李夜行何止是被吓到了？他险些心跳骤停了！ 一手拿着枪，一手抓着发麻的头皮，李夜行瞪大着微微有些充XX血的眼睛，伸着暴起了青筋的脖子，看上去活像是一只气急败坏的王八，而另一边，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楚诗瑶神色拘谨着道：“奴家...只是想助公子一臂之力。” 算了，听不太懂，估摸着是想帮忙吧，不过真要说帮忙...你这家伙不是魔女吗？你提着把枪算什么意思？你们不都是防弹的吗？直接冲上去给他们一炮锤不是直接多了？不会是怕暴露身份吧？那可真是挺好笑的，毕竟现在天朝人知道你是魔女，缅甸人知道你是魔女，就连日本人都他女马知道你是魔女，你这保密，保给谁看呢？ 等等，之前岳天明和这只魔女对话的时候，好像提到了封印？该不会是因为所谓的封印，所以才使不出力量来吧？帕拉克莉丝2.0？！ 身后，脚步声与叫喊声再度响了起来，而且正逐渐的迫近，李夜行知道，追兵又要迎上来了，看了看一脸羞涩，带着几分小家碧玉气质的病弱少女，又看了看少女手中那站着鲜血的AK-47，李夜行眉毛轻挑着，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罢了，这姑娘既然会使枪，还能打的很准，那就说明她还不至于把子弹打在我的后脑勺上，这样倒好，可以并肩前进，关键时刻还能拉她当掩体，不仅能中近距离完全防弹，还能抵消子弹动能，效果估摸着比防弹衣好多了。 想到这，李夜行轻轻晃了晃脑袋，然后伸出手来，对着两人的后路指了指，示意楚诗瑶盯紧两人的身后，老实说，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所以对于楚诗瑶能不能理会自己精神这件事，李夜行没抱太大期望，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只见楚诗瑶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过了身，将枪口对准了身后的巷子。 还行，有点灵性。 在被楚诗瑶吓了一跳之后，李夜行沿着白慕青先前设置好的行动路线再次动了起来，而楚诗瑶则紧紧的跟在李夜行的身后，时刻留意追兵，似乎是因为敌人损伤惨重的缘故，前路顺畅了很多，只要再绕过两条巷子，就能穿过建筑群到达另一侧的街区，只不过，作为一名不止一次在巷战中摸爬滚打，同各国各种武装力量高强度较量过的雇佣兵，李夜行很清楚，等出了这片街区，麻烦才真正开始。 毕竟，不论白慕青手中的地图有多精准，都不可能比得过本地人的走街串巷，就算她能把撤离路线规划的再怎么灵活精妙，这里都是对方的地盘，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李夜行只是条很会咬人的狗，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巷口街区外肯定正守着一大群敌人，规模绝不会亚于身后这帮追兵！ 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了！ “野狗，听到请回话，我这边一分钟没听到枪声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或许是因为交火有所止息，很快，通讯器里便传出了白慕青的声音，那声线虽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其间又多出了几分难以掩盖的焦急。 “活着呢...”虽然很清楚白慕青能够追踪到自己那不断移动的定位，但李夜行还是低声报了个平安，紧接着，他便沉声道：“快死了。” “还没甩掉追兵吗？按照我为你规划的撤离路线，再向前就是另一个街区了，你可以直接...”听到李夜行的话，白慕青正想为李夜行进行更进一步的撤离指引，就听李夜行沉声道：“前方街区出口必有埋伏，初步判断二十人左右。” “有埋伏？”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道：“定位出问题了？我这里看你还没出去呢！” “还没接触，只是猜测...”李夜行沉声道：“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哪来的经验？！你这家伙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啊，算了，你该早点把你的判断告诉我来着...”似乎是被李夜行的话给搞得有些焦头烂额，短暂的爆发过后，白慕青迅速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对李夜行道：“能退回到前三个拐角吗？能的话我可以为你规划新的撤离路线...” “不可能...”李夜行沉声道：“没有适合的掩体，不适合与大量敌人同时交火。” “掩体...交火...”另一边，听到李夜行的话，白慕青再度愣住了，老半天后，就仿佛是猜到了某个最不想接受的可能性，她怔怔道：“别告诉我之前我听到的枪响是你在和他们交火。” 没有说话，李夜行面无表情，带着楚诗瑶稳步前进着。 “啊...虽然也不是没猜到这种可能性，但...算了，只是行动搞砸了而已，你没事就比什么都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慕青语气无奈道：“明明我们只是来探路的，却把动静搞得真么大，这到底要怎么跟缅甸官方解释啊...” 说着，似乎是不想再纠结于已经无法改变的状况，白慕青话锋一转，沉声对李夜行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看情况...”李夜行沉声道：“有必要的话，就把他们全灭了。” “全灭了？你这家伙当真以为自己是兰博吗？”语气变得愈发纠结，白慕青低声道：“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推荐你直接亮出身份投降，并告知他们你的一切行动都处在天朝情报部门的监控之下，彻底断绝他们将误杀当做借口的可能性，剩下的部分，就交给官方人员去办，总好过把命丢掉。” “太理想化，不能排除被杀的可能性...”顺着白慕青规划的路线继续前进着，李夜行沉声道：“先打，打不赢，再考虑投降。” “很抱歉，野狗，你那边的情况，我暂时帮不上忙，不过我刚刚已经向国内方面反应了情况，他们正在加紧处理...”声音变得有些低落，片刻后，白慕青低声道：“还是那句话...你这家伙撑住啊，千万别死了。” “呵...”嘴角微微翘起起一丝弧度，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发出了一阵轻笑，伴随着距离巷口越来越近，他猛地刹住脚步，直接端着枪背靠在了巷口的墙壁上，双手握紧着手中的枪，他微微探头，借着眼角余光向着街道上观察，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雾气之中，街道上已不见了普通行人，只余下了藏在白雾之中的一道道身影。 还真等在这呢？既真是让人欣慰又让人失望，欣慰的是自己前世的经验还派的上用场，失望的是你们这帮家伙一点创意都没有，都快二十年了，一点新玩意都搞不出来。 Chapter-34.少 年 意 气 碍于晨雾的关系，街道上的一切显得有些朦胧，这虽能让观察者们更加隐蔽的藏身于暗处，但也使得藏身于暗处的人很难将街道上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三层小楼的楼顶，生着渐变发色的日本魔女鬼神莉莉子双手撑着脚踝盘坐着，嘴里不停的嚼着泡泡糖，眉头微蹙，透露着一丝不耐烦，而她的契约者，来自天朝镇魔四家的岳天明则伸着脖子，眼神中透露着几分空洞的焦急与不安。 “真是的，本以为只要根据井上递交的情报找到那家伙然后带走就好，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样？”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然后用舌头卷绕着吞回口中，鬼神莉莉子沉声道：“回去吧，废柴，我们不能在那些家伙的面前动手，至少现在不能，下次再找机会吧。” “回去？”眉头微微皱起，岳天明有些疑惑道：“我们回去，他怎么办？” “虽然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如此果断的开火，这已经算是直接宣战了吧？”很清楚岳天明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鬼神莉莉子摇着头道：“现在，街道上光能够看到的就有二十三个，不论那个家伙从哪跑出来，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换句话说，他死定了。” “不行！”激烈的摇着头，罕见的反驳了自家魔女的提议，岳天明皱紧着眉头道：“他...他是替我的家人来找我的吧？！我怎么能看着他因为我死在这种地方？！” “哦，原来你还记得他是来带你回家的啊...”眉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鬼神莉莉子转过头，轻挑着眉毛对岳天明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让他死在这里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更为有利吗？”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嘴巴微张着，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岳天明轻声喃喃道：“那可是...” “就算你不走，现在的你又能做到些什么呢？”见岳天明似乎有所动摇，鬼神莉莉子站起身来，沉声质问着道：“体能废物，又没接触过枪械，就连身为阴阳师的能力也是完完全全的半吊子，就算你守在这里，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如果莉莉碳可以...”下意识的想要让鬼神莉莉子出手，却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岳天明再度愣住了，鬼神莉莉子愿意抛去工作陪他来缅甸，他已经是万分感激了，如今还要让对方出手救下一个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为两人造成阻碍的不稳定因素，这种事他不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可以？我可以什么？”另一边，鬼神莉莉子轻佻着眉头摊开了双手，步步紧逼着问质问道：“再说，你觉得是这家伙的命重要？还是你的正义更重要？如果真的被找到了，被带回去了，你还有机会完成你的赎罪吗？” 任凭额前不太精致的黑发遮挡住面庞，岳天明微微低着头，彻底不说话了。 “虽然很不想和你说这种话，但世界就是这样的，正义也好什么的也好，都只是站在个人角度上偏执的自说自话罢了，你所谓的正义本身就是别人的不正义，这只是简单的电车问题，如果没有践踏他人，毁灭他人，将痛苦强行施加给他人的觉悟，那你的正义也就不过如此...”转过身，一步步远离着岳天明，鬼神莉莉子一边摆着手一边道：“不过，这些事情对你这个小鬼而言还太早了，所以，早点认清现实，然后跟我回去吧。” 鬼神莉莉子的话，就如刀一般字字戳进岳天明的心里，他想要反驳，但却又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正当他思绪混乱着，骤然间，街道上枪声响起，被惊醒的少年急忙低下头，就见先前那个男人正藏身于对面街道的巷口，举着枪与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交火。 虽然因为雾气的原因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穿透了雾气的枪火是不会骗人的。 “啊，开始了，快点回去吧，他撑不了太久的，比起这个，我还有些事情急着回去确认呢...”背对着岳天明，鬼神莉莉子再度摆了摆手，然后便向前迈开了步子，只是走出了快要十米，岳天明却依旧没有跟上来，顿时，琥珀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悦，她猛地转过头，正要质问岳天明是不是想被流弹打死，却见岳天明单膝跪地，将先前大拇指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咬开，正用自己的鲜血在那比巴掌略大一点的黄色纸符上缓缓勾画着什么。 “你这家伙干什么啊？！”顿时，鬼神莉莉子就炸毛了。 “驱人结界，虽然我天赋很差，魔力量也不高，但或许是因为擅长画画的缘故，能用符咒驱动的术式我还是满擅长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鬼神莉莉子那愈发难看的脸色，岳天明不顾额头上那因为魔力消耗而隐隐冒出的薄汗，一边缓缓画着符咒一边轻笑着道：“下面那帮家伙，他们虽然手里有枪，但十有八九都是一群普通人，体内没有魔力流动的人无法抵抗驱人结界的暗示，只要把这张结界完成，我就能强制驱离他们！” “一大群持械武装分子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情况下突然被暗示然后莫名其妙的调头，你这是生怕当地人注意不到我们吗？！”长久一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情绪突然爆炸，鬼神莉莉子气急败坏道：“不帮忙就算了还来添乱！你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啊？！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了谁才站在这里的啊？！” “当然知道！莉莉碳是为了我才站在这里的吧...”脸上挂着固执的笑意，岳天明一边画着符咒一边轻声道：“我很感激莉莉碳，愿意帮助我这种不成器的家伙，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或许这的确是一个电车难题，但我非要把两条铁轨上的人全部救下！我要救下他！我也要让他认可我的正义！放弃将我带回去的决定！我全都要！” “哪有这么容易啊臭小鬼！你当这是躺在床上做梦吗？！”险些被岳天明那近乎天方夜谭的话给惊掉下巴，鬼神莉莉子忍不住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轻小说的主角吗？！不要把废柴小说里的东西带入现实啊！” “抱歉，莉莉碳，这是我的坚持...”在黄色的纸张上勾勒着驱人结界所需要的咒文，面色有些苍白的岳天明抬起头，轻笑着对鬼神莉莉子道：“谁让我是个小鬼呢？小鬼总要有做梦的权力吧？” 看着岳天明这副固执己见的模样，鬼神莉莉子哑然，毫无疑问，在她看来，她的契约者只是个小屁孩，蠢货，脑袋里装着太多过度沸腾的热血与理想主义，但是，不同于那些只会空口白话愤世嫉俗的家伙，岳天明是真的敢于在自己天真想法上迈出脚步，他就是这样的人。 “算了，别画了，省省你那可怜的咒力吧，再画就要出人命了...”一把抢走了岳天明已经画好一大半的纸符，当着岳天明的面撕了个粉碎，眼看岳天明瞪大了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鬼神莉莉子一口啐掉嚼了老半天的泡泡糖，摆出一张不耐烦的臭脸道：“总之，帮那个家伙对吧？姑且纵容你一次，如果他真的撑不住了，我就下场帮他，当然，一旦我下场了，我们的存在就彻底暴露了，到那时候，我会强行带走那个魔女，如果那个家伙敢拦着，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Chapter-35.场 外 监 视 在得到了鬼神莉莉子的口头约定之后，岳天明那微微皱着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开来，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便将视线转向了街道上的战场，此刻，李夜行时而龟缩在巷口，时而又穿过短巷疯狂迂回，而那些搞不清来路的当地武装人员们则试图从四面八方进攻李夜行，有的甚至冲进了附近的商铺，似乎是打算抢占周边的制高点。 不知为何，明明有着悬殊的人数差距，但岳天明就是觉得自枪声响起开始，本地人好像要更显得焦头烂额。 “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简单...”岳天明身旁，盘着双臂俯视着脚下的战场，鬼神莉莉子神色凝重道：“从下面街区开始交火到现在，枪声一直没停，那两三条小巷也好，周边的建筑也好，这帮人自从进去就几乎很少再出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微微歪着头，岳天明有些疑惑着问道。 “超过二十人，甚至可能有超过三到四十人在小范围内围剿一个人，最多再加上一个被封印了力量的魔女，交火超过两分钟，到现在也没有停下的趋势，而且一个被抬出来的伤员都没有...”看着巷子口处的雾气被枪火照亮，鬼神莉莉子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沉声道：“除了全部被杀导致没有伤员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稍微顿了顿，鬼神莉莉子继续道：“而且，之前没有告诉你，刚刚在街头第一次和那家伙对上视线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那些可以背负‘战鬼’之名的萨摩藩武士，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这比喻好像有点奇怪...”空洞的眼神中闪烁起了一丝淡淡的兴奋与崇拜，俯视着战场的岳天明微微前倾着身子道：“总之，就是说他很厉害对吧？” “是，很厉害...作为人类而言，这样打下去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用我出手帮忙...”右手食指微微抬起，跟着枪响声的节奏轻轻敲打着左侧的臂膀，鬼神莉莉子偏过头，一脸不悦道：“不，别说帮忙，也许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掉比较好，这家伙，肯定会变成我们的大XX麻烦。” “算啦算啦，过后如果真的撞上了，我会说服他的...”似乎是担心鬼神莉莉子将想法付诸于实践，岳天明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过说起来，莉莉碳刚刚说有事情要急着回去办是吗？到底是什么事？” “啧...”听到岳天明的话，鬼神莉莉子微蹙起了眉头，老半天后，她才低声道：“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一些事情？”岳天明一脸疑惑地小声重复着道。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我们就要把那个魔女带回去了，为什么会突然冲出一大群本地武装力量搅局？而且还对着我们无差别开火...”眉眼间多了一抹阴沉，鬼神莉莉子沉声道：“井上那家伙雇佣的本地帮派，是叫‘崩龙帮’对吧？接受了我们的委托，帮我们找到那个魔女，可我们收到那帮家伙的消息，匆匆到场之后，立马就冒出了一大群乱七八糟的家伙，把局面搞得一团糟。” “莉莉碳，你是想说...雇佣了本地势力的人，不仅仅是我们？”微微一怔过后，岳天明下意识的道。 “没错，那个崩龙帮，拿着至少两伙人的钱，办了一同件事，而对面的那帮家伙，很可能也是奔着那个千年前的魔女来的...”转过头，看向一脸迷茫的岳天明，鬼神莉莉子柳眉轻挑着问道：“你觉得，和我们一样雇佣了本地帮派，甚至是武装势力的人，到底是谁？” “镇魔司！”本来空洞的眼神之中瞬间闪过了一丝异色，就连表情也忽然变得有些病态而扭曲，岳天明骤然加快着语速道：“那帮家伙有戒律！他们不能离开九州本土！为了掩盖当年他们犯下的罪行，他们必须借助外人之手来处理掉他们的罪证！果然！我就知道是这样！千年过去了！他们只是假装远离了世俗而已！表面上清高！可背地里还是一千多年前的那个镇魔司！” “镇魔司啊...”眼看着与自己契约的少年突然陷入了某种极端怪异的魔怔状态，鬼神莉莉子那对琥珀色眼眸中的厌恶已是有些难以掩盖，似乎是担心自己的眼神刺伤少年，她转过头，轻声喃喃着道：“老实说，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镇魔司，我反倒不会那么担心了，只怕是井上那家伙...” 话还未说完，骤然间，鬼神莉莉子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身子更是直接僵硬在了原地，下一秒，身体先于思考能力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回身，一把揽住了岳天明的腰，头也不回的飞奔向脚下小楼的边缘，然后一跃而下，跳入了狭窄的小巷当中。 “啊呜哇...”一声走调的丢人惊呼过后，被鬼神莉莉子夹在了肋下的岳天明紧皱着眉头，下意识的问道：“莉莉碳你这是...” “跑！快跑！”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恐惧，鬼神莉莉子根本顾不上回答岳天明的问题，就在刚刚，她明确的感觉到，有两双视线从她所在的地方扫了过去，仅仅是被那视线看到，她便觉得脊背发凉，甚至连双腿都微微有些打颤。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强！好强！简直强大的匪夷所思！一旦对上那视线的主人，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抱紧着一脸懵逼的岳天明，头也不回的在小巷之中急速狂奔着，眼下，鬼神莉莉子只能祈祷，并不是祈祷自己逃得掉，而是祈祷对方不会追上来，因为她知道，只要对方想追，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突然冒出来的武装力量搅局也就算了，怎么连那种夸张的怪物都跟着冒出来了？！ 我...我真的能和废柴完成这次任务吗？在那种极端恐怖的力量面前，我真的能保护好废柴吗？ 伴随着鬼神莉莉子与岳天明的逃离，三层小楼的楼顶重新归于平静，隔着白雾，就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人一样，只不过，即便是两人已经撤走，那栋楼的楼顶，却依旧被两束视线关注着。 “看到了吗？狐狸尾巴母猪？”身穿纯黑色的精简式洛丽塔风格连衣裙，腿上套着微微透出肉色的黑丝连裤袜，精致而幼嫩的丝袜小脚踩着微微泛光的黑色圆头小皮鞋，站在十字路口处五层小酒店的楼顶，银发紫瞳的少女咧着嘴角轻笑道：“有两只蟑螂飞过去了，要拍死吗？” “没必要，只是两个连停留在我们视线之中的勇气都没有的小可怜罢了，若是想逃，便让他们逃去吧，反正不成威胁...”两条纤长雪白的玉腿自蓝色长裙的下摆探出着交叠在一起，使得那双自然垂落，隐约透着淡青色血管的玉足包裹住黑色高跟鞋中微微晃动，坐在楼顶边缘处的灰发女孩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眸，轻翘着唇角，一脸和善的笑意道：“还有，我记得我有说过吧？如果再用那恶心的称谓称呼我，我就撕烂你的嘴巴，七百年没长高过的平板矮冬瓜。” Chapter-36.现 实 骨 感 如果将魔女完全当做普通人类女孩分析，便会在魔女的身上发现诸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怪异属性，由于科学与民主逐渐成为主流思想，神话与传说日渐凋敝，这个世界越来越难以诞生出新的魔女，换句话说，现今存在的魔女，大多都有着百年以上的历史，绝大部分集中在最近的一千年之间，在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之后，她们的身躯已经站在了新时代的门槛上，但脑袋里却装满着过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堆砌而成的世界观，当新的思潮与旧的思潮撞击在一起，奇妙的化学反应不可避免。 就比如说，魔女对一夫多妻甚至一妻多夫的接受能力要远强于现代普通人类女性，毕竟在那个权贵豪族经常与魔女契约的年代里，不具备生育能力的契约魔女们必须要考虑该如何让自己的契约者延续血脉，因此，绝大部分契约魔女都可以接受契约者迎娶其他的人类女人，再比如说，无底线的顺从与贤良在旧时代被当做女性的美德，但到了新时代便成了女性释放自我的枷锁。 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容忍了彼此的存在，这便是旧时代的封建印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未通知李夜行的情况下直接偷偷摸摸的潜入了密支那，这便是新时代的自由主义，潜入密支那的建议由帕拉克莉丝提出，车票的购置和路线的安排由六月香执行，打出的旗号是担心李夜行的安危，实际上的理由是担心某位白小姐图谋不轨，至于李夜行的旅馆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克拉特那个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部门实习生吗？直接让她穿上六月香的女仆装守在柜台后面不就好了？ “不过，还真没想到，夜行真的会遭遇危险呢...”伴着不绝于耳的枪响，坐在小楼边缘的六月香微微偏过头，一边看向了闪烁着明灭枪火的的巷子，一边轻翘着嘴角嘲讽道：“不，这并不算危险，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意志、战斗意识、战斗技巧，身体素质，全部被夜行甩开了一大截，在夜行面前，他们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为夜行提供更多的弹药...” 说着，六月香夹紧了被长裙裙摆遮住的双腿，轻轻磨蹭着，任凭一抹淡淡的潮红浮于面颊，湛蓝色的眼眸中涌现出水雾，她微眯着双眼，轻舔樱唇，用那如烧化了的蜜糖般甜腻的声线自言自语道：“不愧是夜行，仅仅是那战斗的身姿，便已让我情难自禁...” “废物！垃圾！杂碎！你们这些蟑螂再加把劲啊！”看着李夜行的身影自巷口一闪而过，帕拉克莉丝的神色越发扭曲，她一边一下接着一下的跺着脚一边眉头紧蹙着道：“明明那么多人，就连把凡人逼入绝境都做不到吗？！” 下意识的停止了摩擦，脸上的潮红却并未散去，六月香将沾染着水色的玉指从樱唇之间抽离，柳眉轻挑着道：“帕拉克莉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姑且还是问一下，你这是在为夜行的敌人加油吗？”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这帮家伙不能把夜行逼入绝境，我还怎么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啊？！”不顾六月香那愈发微妙的神色，帕拉克莉丝转过头，面色阴沉中带着几分急躁，她一边啃着手指甲一边俯视着战场，小声碎碎念道：“快把凡人逼入绝境好让本座顺理成章的从天而降闪亮登场把你们这些蟑螂一只一只全部碾死进而让凡人一脸崇敬的跪在本座裙下一边亲吻本座的脚趾一边发誓永远效忠本座从此变成每天只会沉迷于本座水嫩肉体每天都想把本座灌得满满的离开本座就会活不下去的废人吧...” “帕拉克莉丝小姐...”脸上带着有些阴沉的笑意，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如果忍不住的话，您现在就可以跳下去帮忙哦，想必夜行一定会非常感激您的。” “当我傻吗？狐狸尾巴母猪？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眉毛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歪着头，咧着嘴角道：“凡人可还游刃有余着呢，这种时候跳下去凡人不仅不会感激我，还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好好守在家里！放心吧，我是不会给你机会在凡人面前当好好夫人的，你早点洗洗睡吧！” “嘁，那你怕是没机会了，他们拦不住夜行的...”微微偏过头，六月香脸上的优雅笑意越发阴沉，她有些搞不明，帕拉克莉丝明明是个傻子，为什么在争宠这件事上会变得这么敏感？ “不过，话又说回来，第一次与凡人一起遇险的时候我就想说来着...凡人，真的好强啊...”紧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帕拉克莉丝轻声道：“虽说这种程度大概也就只能和教会肃清部队的神父们持平，但那些家伙可都是经过了严苛训练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而凡人...总觉得...这种怪怪的感觉好难说出口...” “强的没道理，对吧？”六月香轻声道。 “对！强的没道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小拳头砸进掌心，帕拉克莉丝回过头来对六月香道：“果然很奇怪吧？！如果凡人的小说写得真的是他自己那倒是还说得通，可那个故事已经被证实是虚构了的对吧？” “关于夜行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过问，当不足以影响到生活时，好女人就要懂得尊重男人的秘密，我相信总有一天，夜行会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的...”似乎是真的不那么在乎李夜行的过去，六月香轻轻摇了摇头，扯开话题道：“比起夜行的过往，眼下我更关注的是，这件事要怎么收场？毕竟这可是当街火并，估计要不了多久，密支那的官方力量就该介入了吧？” “的确，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平稳收场的样子呢，估计很快就会有一群新的蟑螂涌出来企图染指本座的奴仆呢...”嘴角重新勾起邪恶的弧度，帕拉克莉丝一脸兴奋道：“等到那时候了，我就从天而降闪亮登场，把那些蟑螂全部碾死，来一场英雄救美，进而把奴仆变成没有我就活不下去每天只想着在我身上...” “然后这件事就会变得彻底无法收场，直接在他国领土上拒捕并暴力对抗行政人员，即便是啮齿类的膝盖关节都不会想出如此荒诞的行事计划...”轻声打断了帕拉克莉丝的自说自话，六月香轻勾着嘴角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此时此刻，那位独自守在安全的地方，把夜行一人推上了战场的白小姐，已经在拼命的运作了吧？” “哦，对了，还有那个空有一身光鲜甲壳就敢随意驱使本座专属奴仆的蟑螂，要不是因为还不能暴露，真想现在就找她好好聊聊...”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残暴，帕拉克莉丝微眯起绀紫色的眼眸冷笑道：“至于那个跟在凡人后面的小姑娘...” “看魔力反应只是个不值一提的术士而已，待一切结束，我会视情况考虑需不需要上门拜访...”俏脸上的微笑虽优雅，却又莫名泛着几分冷气，嘴角勾勒着弧度，六月香面色阴沉道：“如果那头母畜敢越界，我会很乐意教导她该如何珍惜自己的性命...” 话音刚落，忽然间，就见远处的白雾之中亮起了一道道灯光，被那光芒吸引了注意力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那亮光竟来自于一辆辆警车，它们排成一列，朝着火并的街区开来，明明闪烁着警灯，却没有鸣响警笛，在那一辆辆警车之后，赫然便是两辆军绿色的大卡车！ “看来要结束了...”嘴角轻勾着弧度，六月香转过头，微笑着对帕拉克莉丝调侃道：“你的英雄救美计划怕是破产了。” “啧...”学着李夜行的模样咂了咂嘴，帕拉克莉丝咬着牙恶狠狠道：“果真是一群废物！” Chapter-37.聪 明 孩 子 昏暗的房间里，破旧的木质地板上散落着子弹壳与染血的碎玻璃，血泊之中，赤裸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紧实肌肉的李夜行随手将被碎玻璃刺穿了脖子的武装人员丢在一旁，转过头看向了锁在瑟缩着挤在墙角，拼命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的黝黑少女。 啊，是本地的小姑娘吧？真抱歉，当着你的面把别人脖子戳出个窟窿什么的，好像给你的心理留下永久性创伤了吧？ 在心里草草道了个歉，实际上完全没有负罪感，咧着嘴角的李夜行抹了一把喷溅在自己胸口以及脸上那好似人体彩绘一般的鲜血，将视线转向了房间的另一边，只见身穿红裙的楚诗瑶正站在房间的门口，嘴角挂着如暖阳一般欢快柔和的笑意，与浑身的血迹，手中那把只剩下了半截的AK-47以及脚下那具被砸瘪了脑袋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倒是这个姑娘，心态摆的蛮正的，杀起人来没有一丝的心慈手软，而且杀人的手法也足够灵活和不拘小节，在不懂得如何上弹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像挥舞棒球棍一样将枪支挥打出去，哪怕不是魔女，也绝对能成为一个杀人越货的好苗子。 “抱...抱歉，公子，奴家绝非嗜杀成性之人，也绝非因这杀戮而感到欢快...”另一边，似乎是从李夜行那黑色的眸子之中读出了几分异样，楚诗瑶瞬间收起了笑容，慌忙摆着手道：“只是奴家以为，这人若是成了残暴成性的匪类，那便也不再是人了，其断无再活下去的意义，倒不如亲手杀之，也算行侠仗义。” 呵，这姑娘真是的，怎么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无视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本地人女孩，李夜行轻翘着嘴角朝着房间门口一步步走去，待到了门前，他还不忘俯下身来，为楚诗瑶重新捡了一把枪，而另一边，从将手中已经打烂了的AK-47丢掉，从李夜行的手中接过新枪，楚诗瑶微微颔首，看上去有些羞涩。 房间门是开着的，不能保证屋外有没有敌人，毕竟从刚刚开始，敌对的武装人员们便试图通过占领周围建筑来给小巷中的李夜行和楚诗瑶施加压力，只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前世时，李夜行两年雇佣兵生涯中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这种建筑群混乱而密集的大街小巷之中度过的，哪怕是战斗技巧有所生疏，但战斗意识却依然保存着，这不仅能够帮助李夜行快速的判断战场局势，更能为李夜行带来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情报。 敌对武装势力全员没有穿戴制服，这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便是对方想要隐藏身份，要么便是对方一群土鸡瓦狗，从装备的选择上看，土鸡瓦狗的概率更大一些，因为他们全员只配备一把AK-47和一个备用弹X匣，手枪、匕首、手雷等装备全部没有，而且，从对方出动的人数规模以及行事风格看来，对方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帮派势力，换句话说，即便是想，他们也不具备隐藏身份的能力。 规模远超本地帮派力量，却又受限于规模上不去下不来，手中武器装备并不精良，但能保证全员配备，与此同时，兵员素质又极其差劲，讲这些条件一一列举，然后从白慕青之前提供的本地帮派情报之中做出筛选，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伊洛瓦底救国军，盘踞在密支那周边的一支武装力量，据说规模近千人，服从于一名叫做“丁由”的本地人，名义上从属于支配这一整片地区的克钦军，但就和同样从属于克钦军却很少遵循克钦军调动的其他帮派组织，或者说名义上从属于军政府却没少和军政府打仗的克钦军一样，其本身有着高度的自治性，比起正面武装冲突，他们的工作更偏向于散播谣言，裹挟民意，向缅甸民主政府施压，以达成特殊政治目标。 简单点说，按照李夜行的评判标准，就是臭鱼烂虾，臭鱼烂虾中的臭鱼烂虾。 只不过，这帮家伙为什么会盯上楚诗瑶？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是自身有需求？还是说受人指使？如果是前者，他们一个凡俗武装组织从哪里得知了魔女的事情？楚诗瑶到底能对他们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如果是后者，那么到底是谁指使的？ 不，先不讨论伊洛瓦底救国军，毕竟对付这群家伙并非此次委托的必要事项，这趟来缅甸，是为了把那个姓岳的翘家小屁孩带回去，如此，新的问题便来了，眼下，那个姓岳的小屁孩，他到底是出于自身意志而出现在了这里？还是被人骗到了这里？抑或其中有什么别的因素？ 女马的，可供分析的情报还是太少了，真亏这帮家伙敢直接干掉天朝驻扎在这边的情报人员，害的老子现在一问三不知！ 没有急于离开房屋，而是迅速蹲下身来靠到了窗户边，见楚诗瑶学模学样的蹲在了自己的身旁，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眼下，因为地方武装人员丢失了追踪目标，所以枪声暂时止息，但窗户外依旧有七八个武装人员盘踞着。 “呼...”轻吐出一口浊气，微微仰头想了想自己弹X匣内的剩余弹药是否够将这帮家伙一网打尽，片刻后，李夜行猛地站起身来，直接对着窗外开火，伴随着枪声与玻璃炸裂声，三名武装人员当场倒地，而其他几名则瞬间慌了神，想要寻找掩体，看着这群慌不择路的武装人员，李夜行狞笑着抬起枪来，正要扣动扳机，突然间，就见街道另一边传来了阵阵刹车声，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响，那几个想要寻找掩体的武装人员应声倒地。 “我们是密支那警察以及克钦邦驻密支那社会民主军，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缅甸法律，请立刻停火，缴枪投降并接受逮捕！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窗外，喇叭声传来，那声音用缅语高声道：“重复一边，我们是密支那警察以及克钦邦驻密支那社会民主军，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缅甸法律，请立即停火，缴枪投降并接受逮捕...” 听着来自屋外的喇叭声，李夜行再度压低身形，在楚诗瑶惊诧的眼神中，他迅速靠向了另一侧的窗口，同时微微探头望向了窗外，只见街道上早已是站满了穿着朴素军装，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在他们前方，还有十多名当地警察，套着黑色制服与防弹服，顶着头盔，看上去全副武装。 本地警方，还有...克钦军！ 瞬间判断出了新入场武装人员们的身份，李夜行收起笑意，微微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虽然背着个反政府武装的头衔，但在克钦邦内，克钦军便是货真价实的官方武装力量，按照白慕青先前的说法，一旦官方力量进场，千万不要拒捕，而李夜行也多少有些借坡下驴的意思，毕竟接下来他和白慕青还要在密支那境内活动，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不管被捕还是拒捕身份肯定都瞒不住，如果得罪死了克钦军，姑且不谈在官方力量之间的影响，首先这次委托就肯定别想再进行下去了。 只是，如果就这么被捕的话，楚诗瑶怎么办？这个魔女，她很可能藏着不少秘密，我若是被捕，白慕青估摸着很快就能把我捞出来，可这姑娘要是进去了... 说到底，还没搞清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行动与克钦军有没有关系呢，楚诗瑶，不能落进克钦军的手里！ 毫无疑问，伊洛瓦底救国军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但同时他们也绝对不敢跟克钦军正面交火，眼下，他们肯定要想办法借着雾气各自撤退，而搜捕这群家伙就会成为接下来克钦军行动的重中之重，正好可以为楚诗瑶的撤离提供掩护！ 任凭外面的喇叭声来回作响，片刻的思考过后，李夜行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待对上了那双绿色的眸子，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朝着两人来时的走廊指了指，紧接着，他再度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同时还点了点头。 希望这姑娘能再一次领会精神吧。 另一边，与李夜行对视着，楚诗瑶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迟疑，几秒后，她站起身，朝着来时的走廊缓缓走了两步，然后便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头也不回的进了走廊。 虽然语言不通，但却能很快领会精神，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很会杀人，不得不说，这孩子可真是太棒了...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戏谑，当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他站起身，丢掉手中的枪，打开门锁，一边举着双手一边朝着街道上的警察与克钦军们缓缓走去。 Chapter-38.铁 窗 之 内 昏暗的灯光，空旷的四角房间，脱落的墙皮以及疏于拖洗的平整水泥地，李夜行披着**绿色的毯子，倚靠着吱吱嘎嘎的小木椅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因为脸上凝着血痂的缘故，旁人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只是能隐隐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双如死人般泛着阴翳的眼睛。 周边三面，都是墙壁，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而李夜行面对着的，则是一扇被从外面锁住的铁门，以及一扇由生锈栏杆组成的铁窗，铁窗外，两个身穿着朴素军装的本地人握着枪，军姿站得并不算标准，好在面相要显得严正了不少，至少看着像两个兵。 简单点说，此刻的李夜行正身处缅甸密支那警察署，处于被关押的状态，因为亮明了身份的缘故，所以当地人既没有给李夜行戴上手铐，也没有阻止李夜行把椅子搬进墙角，不仅如此，在这期间他们还管了李夜行两顿饭，虽然谈不上好吃，但管饱，由此可见，在如何处理李夜行的问题上，他们有点犯难。 明明是被关起来的那一个，但眼下，把李夜行关起来的人似乎要比李夜行焦虑得多，就在他们还在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放人的时候，李夜行却在思考些其他的事情，将这几天的遭遇全部在脑海中排列，从下火车时的便衣警察到名为楚诗瑶的奇怪魔女，从岳天明和说日语的魔女再到伊洛瓦底救国军，再试图将细节进一步抽丝剥茧提取新情报却没能获得什么线索之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啧...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不过也不是没有进展，至少眼下可以推断，伊洛瓦底救国军大概率不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追捕楚诗瑶。 想要抓住一个被封印了力量的魔女，没有必要杀死那个姓杜的情报人员，也没有必要将和楚诗瑶接触过的人灭口，毕竟头铁得罪天朝人对于缅甸境内任何一支武装势力来说都是最臭的一步棋，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这一套行为简直就像是为了修桥而刻意挖条河，堪称毫无逻辑性可言，唯一的解释就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他们只是受了指示，然后按部就班的执行，仅此而已。 如果这条推断是正确的，那就说明在岳天明失踪这件看似简简单单的事情背后，至少有着四个势力，以李夜行和白慕青为代表的天朝有关部门、以岳天明和日本魔女为代表的未知力量，名义上从属于克钦军的伊洛瓦底救国军以及藏在黑暗中指使伊洛瓦底救国军行事的未知势力。 从之前与克钦军方面的接触上来看，克钦军方面对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行为相当没头绪而且十分火大，由此基本可以判断，指使者大概率并非是克钦军，甚至应该都不是缅甸方面的官方力量... “A国人...”阴影之中，坐在角落里的李夜行神色阴沉着小声呢喃道。 忽然间，一阵声响传来，打破了李夜行的思绪，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铁窗的另一边，房门打开，三个人先先后后的走了进来，一个是身穿军装，皮肤黝黑，身材看上去颇为挺拔的军人，而另一个是穿着黑色制服，看上去有些秃头还微胖的中年男人，至于最后一个，正是身穿一整套OL职业装，神色冷峻的白慕青。 走在最前面，隔着铁窗看了一眼李夜行，进门的年轻军官转过头，对门旁那两个向他敬着军礼的克钦军士兵道：“放李先生出来。” 几秒后，伴随着铁锁转动的声响，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压着门把手的克钦军士兵沉声对李夜行道：“我们长官说，你可以走了。” 微微抬起头，看都不看那名士兵一眼，李夜行翘起二郎腿，挎着张死人脸，隔着铁窗与那名年轻军官对视着，丝毫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 “李先生，您可以出去了...”虽然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脸色却隐约有些难看，那名年轻军官微微欠身，沉声对李夜行道：“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从白小姐那里知道了，很抱歉让您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与苦衷...” “别闹了，野狗...”另一边，白慕青微微前倾着身子，柳眉微蹙道：“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出来？” 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李夜行披着毯子，缓步走出了关押他的死角房间，待出了屋子，就见那名军官挤出一丝笑容，一边将手伸向李夜行一边道：“自我介绍，缅甸联邦民主社会军克钦第二特区少校，貌山敏。” 看着对方伸向自己的手，几秒的沉默后，李夜行敷衍的与对方握了握，同时沉声道：“天朝辽省海城市驻椿州外派缅甸大其力现代网络文学建设基石没有军衔，李夜行。” 顿时，年轻军官脸上那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礼节性微笑变得更加僵硬了，刚刚李夜行说的话，除了名字以外他几乎完全没听懂，而一旁，虽然听不懂缅语，但一看那年轻军官的脸色，白慕青便隐隐猜到李夜行肯定说怪话了，于是她微蹙着眉头，隐晦的抬起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来，用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小脚不轻不重的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踢了一下，同时还微蹙着眉头冷声提醒道：“正经点。” “那个，李先生，啊哈哈，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和白小姐一样...”另一边，找准机会插入话题，穿着黑色制服的微胖中年男人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手一边道：“自我介绍一下，密支那警察署署长，貌查洽，李先生，今天可真是委屈您了，因为上面对这个事比较重视，所以咱们要处理的格外谨慎，请您海涵啊，海涵...” 看着中年男人这黝黑又堆着厚实肉质的憨厚笑脸，不知为何，李夜行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位名义上的老上司。 只不过，这货的道行看上去可不如于山城那个老贼。 象征性的与那名警察署署长握了握手，紧跟着而来的便是冗长的废话，大体概括一番便是年轻军官与老油子署长反复的说“对不起都是误会”，而白慕青则挂着张冷艳的笑脸反复说“没关系误会而已”，眼看着两个本地人正若有若为的将话题往天朝在缅北的基建援助上引，李夜行忽然冷不防的问道：“伊洛瓦底救国军为什么对我开火？” “什...”似乎是没有料到李夜行知道袭击者的身份，年轻军官一时间竟愣住了，而另一边，在通过年轻军官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李夜行不仅没有停下，反而阴沉着脸踏前一步，如诈尸的死人般用那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沉声音问道：“为什么？” “有人泄露了我们的情报，他们在追捕间谍...”在李夜行身上那莫名诡异的压力下，冒出了一层冷汗的年轻军官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他终于没了笑意，眉头紧皱着，他一边试图抵抗来自李夜行的压迫感一边对李夜行道：“抱歉，更为细节的事情就属于我军机密了，不能向李先生透露。” “没事...”嘴角微微翘起，终于有了笑意，李夜行挂着张尸僵似的笑脸道：“足够了。” Chapter-39.假 装 看 腿 等白慕青带着李夜行离开密支那警察署，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清晨时的雾气虽早已散去，但由于行人不多外加缺少路灯的缘故，街道看上去依旧阴气森森。 “之前那位少校有考虑让克钦军方面出钱，为我们租一家条件更好的酒店来着，不过被我拒绝了，直接住进他们准备的房间未免也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出了警署，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白慕青眉头微蹙着小声道：“还有...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白慕青轻轻摇了摇头道：“算了，别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军绿色毯子，李夜行面无表情的前行着，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回答白慕青的问题。 “抱歉...”微微偏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低声道：“又是让你一个人身陷险境去和别人搏命，作为搭档，我可真够差劲的。” “还好。”目视着前方那灯光都难以穿透的黑暗，李夜行沉声道。 “真的假的？”将李夜行的安慰当成了礼节性的场面话，白慕青嗤笑了一声，转过头来轻挑着眉毛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像我这种关键时刻总是排不上用场的搭档到底好在哪里？” “养眼。”李夜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眉梢瞬间凝聚起一层薄薄的寒霜，白慕青冷着脸，抬起腿来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惹得李夜行微微翘起了眉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搭档好像蛮喜欢对他使用这个小动作来着。 “算了，说些正事...”很快调节好自己的心态，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眼下，因为白天的事情，国内方面已经同缅甸官方进行了交涉，并在一定程度上选择性的向缅甸方面透露了一部分行动细节，在拒绝了缅甸提出的从仰光方面派人协助我们之后，缅甸官方表示克钦邦的军警将会随时准备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吧？” “被盯上了。”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被盯上了，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每一步行动基本都会暴露在克钦军的眼皮子底下，部门方面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有些不满，他们认为我作为前辈，没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并给予你正确的引导...”眉头微蹙着，白慕青忍不住小声发着牢骚道：“真是的，这种事也能怪我们吗？调查进行到一半突然冲出来一群武装分子什么的...” 表达不满？呵，所以才说，白小姐还是太嫩了，外勤工作就和战场一样，充满危险性与不确定性，随时可能会遭遇突发状况，这种事，那群上个世纪就在跑外勤的老东西们会不知道？你真以为他们在宣泄不满？或者说，你觉得他们的不满真的是在说给你听吗？ 也就白大小姐脸皮薄，才会对这种事耿耿于怀，前世时那群靠在死人堆里打滚混饭吃的老王八蛋们，谁还不是块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滚刀肉？这种事，当外力不可控时，只要保持住自己的步调就好。 最开始，对于白慕青和自己一起来了金三角这件事，李夜行权当这是部门派来的眼线，直到刚刚从警署大门迈出来时，李夜行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把那些老家伙们给想简单了。 之前在E国的时候，李夜行可是丝毫没给白慕青留面子，直接剥夺了对方的指挥权，并且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得到了部门方面的认可，而这一次，进入密支那执行任务的指挥权依旧在白慕青手上，但实际主导权从第一天开始便落在了李夜行的手中，就连白慕青本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难道老家们真的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吗？ 得了吧，也许也就只有白慕青那傻姑娘觉得自己肩上扛着千斤重的担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像个前辈一样发光发热，可真实的情况却是——李夜行才是那个带新兵的老油子！老家伙们明显是希望白慕青能从李夜行的身上学到点东西来，最好能再挖出点秘密什么的，再换句话说，从一开始，老家伙们宣泄的不满就是针对李夜行的，至于白小姐，她只是从事了她在沪上时期的本职工作，当了一个合格的传话筒，仅此而已。 希望我放缓步调，收敛风格，适当照顾一下我这位可爱的搭档...吗？ “情报分享，只说一次，听清楚了...”下意识的微微扬起下巴，动作与帕拉克莉丝有着三分的相像，迎着白慕青有些惊讶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沉声对白慕青道：“未知魔女姓名楚诗瑶，处于被封印状态，实力目测在B至C之间徘徊，严重缺乏对现代人类社会的认知与常识，与此同时，她也是伊洛瓦底救国军与岳天明的目标...” “除此之外，委托目标岳天明的身旁正跟随着一名魔女，基本可以肯定对方来自日本，不排除背后有其他势力的可能性，至于伊洛瓦底救国军，可以肯定他们对魔女楚诗瑶的具体状况并不知情，只是受指使行动，且指使者必不是克钦军...” “等等！”眼看李夜行如一台机器人一般语速越飙越快，叫停了李夜行的白慕青眉头微蹙着下意识的问道：“你确定白天攻击你的是伊洛瓦底救国军？克钦军方面明明说他们还在进一步核实...” “他们在骗傻子...”一句话把白慕青到了嘴边的气全部顶回了肺里，任凭白慕青一脸羞恼的瞪大着眼睛，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沉声道：“交火时就猜到了，刚刚在警署时我试探了那名军官，他知道袭击者是伊洛瓦底救国军，但他不知道伊洛瓦底救国军当街火并的理由，他们的立场上存在割裂。” “怪不得那家伙和你说话时的脸色如此难看...”冷着一张俏脸，白慕青阴阳怪气着道：“顺便一提，如果不会说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嘴闭上吧，就像平时那样。” “总之，包括我们在内，至少有四股势力介入了本次委托，我初步判断指使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势力威胁最大...”沉声抛出了自己的结论，李夜行转过头对白慕青道：“将这些情报交给天朝方面，同时向部门索要一份密支那境内已知非天朝籍情报人员名单，重点关注A国人。” “是是是，你说的算，不过，明明才进入密支那两天竟然就能在没有接头人和情报支持的情况下做到这一步，该说不愧是王牌吗？”微微舒了一口气，嘴角轻勾起一抹冷艳的弧度，白慕青轻笑着，转过头来正想称赞李夜行一番，却见李夜行脖子歪着怪异的角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那裹着黑丝的双腿。 “你有病吧！”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白慕青下意识的用双手向下扯了扯包臀窄裙的裙角，眉目含霜着对李夜行道：“这是在外面！” “假装看腿，其实没看...”无视着白慕青脸上的不满，李夜行低声道：“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检查房间，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被安装了监控装置，还有，别回头，五点钟方向二十米，有人跟踪我们，大概率克钦军，小概率便衣警察，不完全排除本地帮派的可能性。” Chapter-40.看 不 见 了 密支那警署距离李夜行和白慕青所住的旅馆稍远了些，步行的话需要差不多二十分钟，当两人站在了旅馆的玻璃门前，还未等白慕青推门，就听李夜行忽然沉声道：“六点钟方向，两人，其中一人一直在关注我们。” 推着门把手的玉指微微一滞，随即用力，白慕青先行进了旅馆，装作无事直奔楼梯，而李夜行则缓步来到了柜台前，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币一边沉声道：“烟。” “什么烟？”懒洋洋的将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老板娘下意识的坐直着身子反问道，然后，她便看见了李夜行那张虽然简单清洗过，但却依旧沾着血迹的死人脸。 “随便，不用找了...”无视着被吓了不轻的老板娘，将纸币放在柜台上，趁着老板娘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取烟，李夜行随口问道：“今天生意怎样？” “不...不怎么样，没人住店，毕竟不是旅游季，再说，就算到了旅游季，游客也不住咱这小店...”将一盒包装还算精致的香烟连同着找过的零钱一起递给了李夜行，老板娘挤着勉强的笑容回答道，态度比起之前竟是好了不少，也不知是因为将李夜行当成了金主，还是因为李夜行那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 撕开包装，打开烟盒，轻轻甩出两根香烟来，李夜行用嘴唇夹住其中一根，一边用打火机点着火一边瓮里瓮气的道：“今天，有人来过来吗？” “没太留意，看了一天电视...”慌乱摇了摇头，老板娘下意识的加快着语速道：“反正住店的都得找我拿钥匙，所以平时不留意。” 没有再说话，李夜行叼着烟，转身上了楼，他知道，老板娘没有骗他。 进了二层的走廊，站在了房间门前，李夜行目光斜视着扫过了一旁白慕青的房间，然后便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借着走廊里的灯光，他随手将房间内的日光灯打开，将军绿色毯子直接丢到了床头旁，露出了结着血痂的上半身，紧接着，他便直接褪去衣裤，赤裸着走进了卫生间。 若是平时，冲一个冷水澡对于李夜行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然而今天，因为早晨进行过高强度对抗运动，所以李夜行的身上格外的脏，泥与汗以及血痂更是全部混在了一起，直接将流过皮肤的清澈水流变作污浊的淡红色，待洗净了身子，他踩着拖鞋离开卫生间，正穿着换洗的衣服，忽然间，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只是默默穿着衣服，李夜行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下一秒，门被推开，同样刚刚洗过澡的白慕青踩着高跟鞋直接进了房间，手中好像还握着什么东西，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李夜行那提着裤子还赤裸着上身的姿态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是暴露狂吗？！”俏白的面颊上瞬间浮起一层绯红，白慕青慌乱转过了身，背对着李夜行，她眉头紧蹙着，似有些生气道：“既然正在换衣服，为什么刚刚我敲门的时候不说一声啊！” 依旧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套上了长裤的李夜行默默在单肩背包中翻找着自己的上衣，待将浑身衣物全部穿好，他坐在床边，沉声对白慕青问道：“有事？” “没事！根本没事！我就是奔着看你身子来的！”没好气的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快步上前，张开握紧着的五指，露出了藏在掌心之间的黑色小装置，见李夜行面无表情，她低声道：“你是对的，有人趁着我外出的时候，在我的房间里留了窃听器，就在靠近窗户那一侧的床下，已经处理过了。” 对于白慕青的发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李夜行只是默默转过身，将手伸向自己丢到了床头旁的军绿色薄毯，下一秒，就见他手指下压，隔着毛毯将手探进了床垫与床头的间隔之间，随手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窃听器，紧接着，他手指用力，直接碾碎了窃听器的外壳。 就这样，被分别安装在李夜行和白慕青房间内的窃听装置还没等发挥出点作用来便直接报废，李夜行将它们裹进了克钦军提供给他的军绿色薄毯，随手团成一团，如同投球一般丢进了门旁的垃圾桶。 “好了，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我来主要就是想核实一下你这边的状况...”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白慕青轻声道：“现在我要去汇报工作了，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有必要立刻让上级知道，同时，我也会帮你搞到你想要的那份名单，至于你...估计累坏了吧？早点休息吧。” 说罢，白慕青转过了头，缓步朝着房间外走去，待到了门外，关上房门之前，她还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神色好像颇有些复杂。 另一边，目送着白慕青离开之后，李夜行默默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紧接着，他缓缓站起了身来。 虽说通过床垫被翻弄过的微小痕迹直接找到了一个窃听器，但不能因为白慕青那边只有一个窃听器就认为这间屋子里同样也只有一个窃听器，还需细致的翻找一下，不过在这之前... 垮着张死人脸，李夜行转过身，一把拉上了窗帘，将两扇窗帘间的缝隙彻底封死。 呵，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窗外有人在窥视我，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把戏吗？ ....................... “啊！凡人把窗帘彻底拉上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下意识的前倾着身体，坐在小旅馆对面建筑楼顶的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急声对一旁的六月香道：“狐狸尾巴母猪！快用你那对下流的脂肪想想办法啊！刚刚那个住在李夜行隔壁的蟑螂神色明显不对劲吧？！” 莲步轻移到帕拉克莉丝的身后，青葱玉指一左一右的捏住帕拉克莉丝的两侧脸蛋，下一秒，六月香骤然用力，疯狂的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向着两侧拉扯，嘴角勾起一丝优雅却又阴沉的弧度，无视了帕拉克莉丝的哀嚎声的她轻笑着道：“虽说是看光了夜行的身子，但考虑到应该不是故意的，姑且先留着她那对漂亮的眼球，而且，我有说过的吧？如果你再敢用那恶心又粗鄙的称呼来称谓我，我就撕烂你的嘴巴。” 立刻，就如普通人类女孩撒泼一般，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楼顶扭打成了一团。 “别闹...”淡蓝色的长裙差点被帕拉克莉丝扯下来，衣冠不整的六月香率先撑起了身子，一边伸出一只手抓住帕拉克莉丝的纤细手腕一边微蹙着眉头道：“看看你这副丢人的样子！” “你不也一样？母猪？”下巴隔着有些脱落的蓝色长裙与隐隐露出的黑色蕾丝花边压进柔软的雪峰之间，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先把我的鞋子还给我！” 就这样，两位大魔女的正面交锋再度已平局告终。 “说起来，你是真的不担心吗？”将包裹着黑丝的幼嫩小脚一点点探进黑色的小皮鞋中，席地而坐的帕拉克莉丝偏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对于蟑螂围着凡人乱飞这件事，你好像挺能容忍的。” “谈不上容忍，我也在慢慢适应，毕竟不论是从生活上考虑还是从工作上考虑，当初那个天天守在屋子里，只属于我一人的夜行都已经不在了，不论情愿与否，我都要逼迫着自己去学会和别人分享他，他不能只属于他的爱人，他还属于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同事，甚至哪怕是他的仇人...”将手探进衣领，将被帕拉克莉丝拉扯过的半透明黑色蕾丝缓缓复位，六月香眉眼低垂着叹了口气，一边转过头望向远处黑漆漆一片的棚户区一边轻声道：“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夜行又出了问题，那原因未必会是白小姐...至少不会马上是。” Chapter-41.自 由 斗 士 缅甸禁药，缅甸禁赌，缅甸禁止的一切，都能在缅甸找到。 隐藏在小巷角落的粉色灯光，乌烟瘴气的四方小楼，跨过昏暗而悠长的走廊，便是隐藏在地下的娱乐场，这里的装修并不精美，甚至堪称粗糙，武人打理的凌乱台球桌、摆放着零钱与扑克牌却唯独不见筹码的赌桌，还有如轰炸机飞过般土里土气的音乐以及穿着暴露的女人，连同着满口脏话的男人们一同构筑起了密支那这好似站上了时代交接点一般的夜生活。 顺着客人禁止入内的走廊前行，将喧嚣抛在身后，沿着狭窄昏暗的楼梯一路向下，耳根便能清净不少，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摘掉墨镜，将其挂上了T恤衫的衣领，面对着眼前的房间门默默的举起了自己的双臂，立刻，守在门旁的本地人凑了上来，迅速搜身，直到确认金发男人的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他才转过头来一边敲着门一边用缅语道：“司令，A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颇为熟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友善。 默默看着守卫将门打开，A先生缓步踏进了房间，待身后响起关门声，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只见自己正身处一处面积不大的四角房间之中，房间的角落分别站着两个本地男人，手中还握着手枪，而房间正中间的方桌对面，伊洛瓦底救国军的领袖丁由单手撑着下巴，神色在头顶那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阴沉。 “寒暄就免了，朋友，我听说您遇到了一些麻烦...”自来熟的坐在了丁由的对面，A先生一边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摆放在桌面上，一边前倾着身体，面带着几分担忧问道：“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面对着A先生那不知到底掺杂了几分真情的关心，丁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一沓印着黑色小字与黑白照片的纸朝着A先生甩了过去，而另一边，看着那一沓白纸滑到了自己的面前，A先生微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然后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道：“这是我今早发给您的情报。” “没错，您发给我的情报...”嘴角轻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丁由沉声问道：“这是关于什么的情报来着？” “关于那名天朝人在密支那发展出的情报网...”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丁由的问题，A先生疑惑着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前说过会去接触女孩的是本地人对吧？”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丁由微眯着眼睛道：“由之前那个天朝人经营出的本地情报网会在无法获得情报支援的情况下先行采取行动，让我趁着他们与女孩接触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让这里的天朝人变成无头苍蝇，这是你说的，对吧？” “这当然是我说的...”轻轻点了点头，A先生试探着道：“但是，我听说您今天的行动似乎有些不顺利...” “当然不顺利了，因为拦在我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本地人，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天朝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丁由咬着牙，瞪红着眼睛道：“女马的，A国佬，你他女马的耍老子！老子不仅死了三十多个人！为了赎出被关押的人更是被查洽那个吸血鬼给勒索了一大笔钱！然后还要被那群该死的克钦人用枪指着脑袋骂！” “嘿！吴丁由，我的朋友，冷静，冷静一点...”立刻站起身来，双手向下虚压着，A先生一脸严肃道：“首先，我想我们之间出了些误会，我们可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我没有理由坑害您，其次，作为您的朋友我想说，虽然那三十多位战士的牺牲很令人遗憾，但您不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我的头上...” 说着，A先生拿起了桌子上的白纸，指着上面的资料道：“您看，吴丁由，这可不是只有文字的资料，这上面是有照片的，也就是说，在行动之前，你们起码应该有机会核实一下对方的身份，但你们却直接开火了，你们太急躁了。” 听到A先生的解释，丁由愣住了，的确，他想不出A先生有什么理由要坑害他，其次，A先生说的相当有道理，为什么在行动之前不认真核实对方的身份呢？担心打草惊蛇？这种情况只要远远看一眼不就... 等等，是雾！白天的大雾给身份核实造成了困难！任务目标出现，还是在每天街上行人相对偏少的时间点，而且正好有大雾作为掩护！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多等一秒都有可能横生枝节！再加上A先生提供的情报，那帮家伙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先入为主的把天朝人给当成了情报中的本地人！ 瞬间想通了问题所在，丁由的脸色变得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老半天后，他才低下头，一边抓着自己的自然卷发一边沉声道：“也许您说的对，A先生，是我操之过急了，我只是想早点把这件事办成而已，毕竟我们需要抓住机会，南面的情况你也知道...” “嘿！我的朋友，放轻松点，别忘了，这是战争，战争总会有牺牲，我们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保证每一步都走在对的路上呢？”将资料重新放回在桌子上，A先生无视着角落里那两名保镖微微眯起的眼睛，绕过桌子来到了丁由的身旁，一边轻轻拍着丁由的肩膀一边安慰道：“我知道您最近有很多难处，所以我这边也有为您准备惊喜...” 说着，A先生微微俯身，小声对丁由耳语道：“其实，我为你们申请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最晚明天就能抵达缅甸境内，顺着伊洛瓦底江直接运到这里，有武器装备，还有药品...” “真的？”下意识的直了身子，丁由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道。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您吗？”拍了拍丁由的肩膀，A先生一脸真诚的微笑着道：“那可真是很大的一笔物资，有武器装备，还有药品，有整整两集装箱！为了能让它们入境，我上头那些家伙们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 说着，A先生咧起了嘴角，神秘兮兮的笑着道：“不得不说，还是军政府时代的缅甸人要可爱的多，虽然总要花些钱打点，但只要收了钱，他们总能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不像是现在那帮家伙，既不愿意接受来自自由民主国家的资金援助，也不肯做事，哪怕是让一群尸体躺在联邦议会的坐席上都会比他们强...” “只是一群被民意裹挟着左右摇摆的软弱渣滓罢了...”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屑，丁由偏过头嘲讽着道：“这个国家需要由强人去凝聚，由强人去统治，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强人会是谁，但绝对不会是那群西装革履的猪。” “虽然您这种呼唤独裁一样的说法有些违背我内心最深处所尊崇着的民主与自由，但我还是想说，我和您持相同看法...”对着丁由轻翘起嘴角，A先生一脸赞许道：“不管怎么说，一起战斗吧，丁由司令，我出钱，你出力，从脚下这片土地开始，我们一点点改变这个国家。” Chapter-42.不 死 之 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行走在空荡荡的街角，当A先生走过小巷时，早已在黑漆漆的小巷中等候了多时的A小姐如影子一般跟了上来，没有发出一丝的脚步声。 “晚上好，A小姐...”嘴角轻轻翘起，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A先生没有回头，只是轻笑着问道：“猜猜看，刚刚我去了哪？” “面见伊洛瓦底救国军的领袖丁由。”跟在A先生的身后，A小姐面无表情道。 “错！”嘴角的弧度愈发愉悦，A先生轻笑着道：“我和本地人打了两局台球，在赌桌上赢到了明天的伙食费，还和可爱的本地人小姐开启了一段虽短暂却令人难忘的愉快旅途。” “切掉吧。”A小姐面无表情道。 “真难得，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幽默感...”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A先生终于转过了身，他刚想就A小姐刚刚的神奇发言发表一点个人意见，却见A小姐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台机器人。 这种万年不变的表情，有助于让一名情报人员尽可能的不露出破绽，但代价就是，很多时候你无法分清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喂，喂喂喂，A小姐，您不是认真的对吧？”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A先生眉头抽搐着道：“我刚刚开玩笑来着，只有台球和纸牌，没有本地人小姐...” 说着，似乎是急于将刚刚的话题跳过，A先生摊着手道：“而且，我确实去见了丁由。” “情报。”A小姐沉声道。 “丁由以追捕将内部情报出卖给南方的内鬼为由躲过了克钦军的制裁，不过这是小事...”提起正事，A先生的眉眼间终于有了几分严肃，微微颔首之后，他沉声道：“眼下，天朝派来的那个家伙非常麻烦，做派完全不像是情报人员，已经和丁由确认过了，这次行动中他们那边没有伤员，全是直接毙命，枪伤多集中在头部和胸口，近身战致死者身上少有多余的伤痕，几乎清一色是被直接折断了脖子...” 说到这，A先生忽然抬起了头，轻笑着对A小姐问道：“有想到什么吗？” “克莱恩.比德曼，致命伤在胸口和脖颈，对方在击打了他的胸口并造成胸骨粉碎性骨折后，顺势折断了他的脖颈...”目视着前方的空旷街道，A小姐一边与A先生并肩前行着一边面无表情道：“从尸体上残留的魔力波动判断，杀死比德曼的人应该有两个，其中一人疑似为天朝有关部门情报人员李夜行。” “真亏你能把那家伙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楚...”眉头微微翘起，神色有些微妙，A先生小声嘀咕着道：“毕竟那家伙好像除了名字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资料全是空白的。” 似乎是不想对A先生的话做出任何评价，A小姐选择了沉默。 “好吧，总之现在的状况就是，天朝方面派出了一个极其麻烦的家伙，看上去比起情报人员倒是更像个雇佣兵什么的，从行为模式上分析的话搞不好还有些神经质，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而且在杀人这方面好像还格外的擅长，至于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李夜行，我手里有更加官方的消息渠道，最晚明早就会有答案...”简单将自己从伊洛瓦底救国军那边得到的情报告知了A小姐，A先生轻笑着道：“现在，该你了。” “三小时前，我杀死了井上刚武。”A小姐沉声道。 “井上...刚武？那个跟着天朝小少爷和日本女歌星一起来缅甸的日本经纪人？”眉毛微微挑起，看上去有些疑惑，A先生低声问道：“为什么杀他？” “尝试接触，表明立场，要求对方将一切信息全部告知我并退出缅甸，对方拒绝，退而求其次要求对方将一切信息全部告知我，依旧被拒绝，于是开始尝试审讯...”A小姐面无表情道：“审讯途中，死了。” “不奇怪，日本人嘛，死脑筋...”对于那名日本人的死完全不在意，A先生随口问道：“做的干净吗？” “毁尸灭迹。”A小姐沉声道。 “很好，这样的话，就算镇魔司的小少爷和那个疑似魔女的奇怪女歌星猜得到那家伙死了，也绝对不会猜到我们的头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可以把这一切都处理好...”对着A小姐笑了笑，A先生继续道：“还有呢？” “半小时前，一支疑似隶属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武装力量离开山区，进入了密支那...”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A小姐沉声道：“人数大概在五十人左右，看行动方向，大概率是靠向密支那的棚户区附近。” “伊洛瓦底救国军的人又下山了？刚刚丁由可没和我说过这个...”眉毛微微挑起，A先生下意识的眯起眼睛道：“你怎么看？对于丁由的行为。” “崩龙帮并不对我们负责，严格来讲也不对日本人负责...”A小姐沉声道：“伊洛瓦底救国军很可能已经知道了目标魔女的藏身处，也许他想将那名魔女独自扣留，以此作为向我们索要物资援助的筹码。” “但他不知道那女孩根本就不是人类...”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下巴，A先生下意识的道：“只带五十个人，还没有重武器，搞不好会吃苦头...” 说着，A先生抬起了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他小声嘀咕道：“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我们这位自由与民主的伙伴，今早才刚被我用网上找来的照片和随手编出来的情报骗去当试探天朝人的工具，晚上又要被魔女小姐毒打...” “未必...”轻轻摇了摇头，A小姐沉声道：“从白天战斗情况来看，目标魔女并不强大，能力评定很可能在C级，伊洛瓦底救国军不是没有生擒对方的可能性。” “为了一个C级魔女搞这么大的排场真的值得吗？”A先生轻翘着眉毛道：“要知道，我们的援助船可是已经驶上伊洛瓦底江了，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懂上面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也好，日本人也好，甚至是天朝人也好，我们彼此的行为有时会让我怀疑我们各自的信息真的有我们或者说他们想象的那么透明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就像是把三个人蒙上眼睛丢进黑屋子里一样？” “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执行上级任务，一切思考全部以完成上级任务为最优先...”A小姐面无表情，用那如机器人一般没有起伏的声腔道：“而且，魔女的价值并不能完全以人类认知范围内的破坏力作为评判标准，其科研价值同样有着很高的参考权重...” “也对，这倒是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上面的人会对影之阁那边传出来的胡话如此感兴趣...”轻轻摇了摇头，A先生嗤笑着道：“不死的魔女...什么的。” Chapter-43.黑 暗 之 中 雪白中泛着几分死灰色的小脚沾着泥土，于无声的寂静中踩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借助黑暗的掩护，身穿着红裙的少女如都市怪谈中的主角，提着拖鞋在泛着淡淡霉味与土灰味的小巷之间飞快的穿行。 整整一天，楚诗瑶并没有回到恩人的家中，在借助清晨雾气的掩护，于藏身处眼睁睁看着李夜行被大群全副武装的本地士兵带走之后，她并没有选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置身事外，而是小心翼翼的跟上了离去的车队。 纵使两只脚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但那两辆军绿色的运兵车实在是太过显眼，想要在一座小城之中找到它们，对于一边走街串巷一边默默记着路的楚诗瑶而言并不困难，在找到了密支那警署之后，她便一直藏身在对角的小巷子里，而这一藏，就是一天，当夜色降临，街道上人烟渐稀，李夜行在军官与警方人员的簇拥下离开警署时，她本想离开巷子上前去，却又敏锐的察觉到李夜行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孩。 发如倾墨，肤如凝脂，唇如牡丹红，眸似寒下霜，丰腴珠润亭亭玉立，楚腰盈盈可堪一握，这等姿色，莫说平康坊花楼上的姐姐，只怕是宫中的贵人们也不及其万分之一，当得一个祸国殃民，想来也就那等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早已长生不老的仙长和妖魔可以匹敌。 面色清冷，倒是与公子颇有几分相似，可望向公子的眉目之间，却又藏着关切，难不成...那是公子的夫人？ 是了，公子想来已是年过双十，看食指那般白净修长定是富贵人家，性子又稳重如泰山，武艺更是冠绝，怕是要让各家的小姐抢红了眼，说媒的媒人要从平康坊一路排到宫门前去，这等公子，又怎可能尚未娶妻呢？ 已经迈出的步子缓缓收了回来，楚诗瑶站立在小巷中，提着拖鞋，在黑暗中目送着李夜行与白慕青一同穿过灯光，渐行渐远，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老半天后，她才挤出一张笑脸来，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楚诗瑶，莫要再对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公子与夫人，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看看你，虽是从娘亲那里得来了一副好皮囊，但与公子家的夫人那是万万不能比，更别说...这副皮囊早就被毁了。 抓着拖鞋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便重新放松开来，楚诗瑶转过身，小步跑进了巷子里。 一天未归，恩人怕不是要担心了... 等等，如此说来，我似乎是整整一天未曾吃喝，几个时辰来回奔走下来，竟是一点都不觉得口渴饥饿，当真是奇哉怪也。 即便是先前有刻意的记忆来时的道路，但真正的原路返回还是花了楚诗瑶不少时间，再好几次走进死胡同之后，楚诗瑶终于回到了那片破旧低矮乱七八糟的棚户区，当眼前的路稍显熟悉之后，少女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很清楚，对心中那位公子的好感也许只是她的黄粱一梦，从此以后两人很可能再无交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回长安，完成自己的复仇！ 当然，在这之前，要先和恩人还有恩人的娘亲好好道个别才行，毕竟受了许多照顾，除此之外，因为心中所爱慕着的那位公子已经娶了妻，所以楚诗瑶难免觉得有些伤心，她希望能向恩人一家倾诉一番，去除掉心里的淤气...哪怕恩人一家根本听不懂。 密支那的棚户区，就是一大片当地穷人聚集在一起后胡乱搭建起来的自建房，连生活的必须条件都未必凑得齐，更别提路灯，拜其所赐，所以每次穿行于其间时，楚诗瑶都必须要借着土路两旁人家窗户里的灯光，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亮灯的人家好像格外的少，整个棚户区就是黑漆漆的一大片。 莫名的，一股淡淡的不安感自楚诗瑶的心头缓缓升腾，于是，她微蹙着眉头，加快了脚步，伴随着离恩人的小破屋越来越近，隐约间，她好像在空气中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男人粗暴的呵斥声，以及女子痛苦而嘶哑的呜咽声。 那是...恩人娘亲的声音！ 脚步骤然加快，楚诗瑶下意识的丢掉了拖鞋狂奔起来，伴随着挤压狭窄土路的破烂房屋在视野的两侧急速后退，就见棚户区中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破屋门前正站着一个黝黑而干瘦的男人，叼着草根，手里来提着一把AK-47。 那是...白天时的山匪？！ 另一边，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的哀嚎，提着AK-47的男人一抬头，便与楚诗瑶对上了眼神，目光扫过楚诗瑶手臂与双腿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他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喜，正要抬起枪来喊些什么，却见楚诗瑶怒目圆瞪，一个箭步朝着他猛冲了过来。 清晨时已经学着李夜行的模样使用过枪械，楚诗瑶虽不明白枪械的杀伤原理但却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被用枪口指着，于是，仅仅一息之间，她压低着重心，左手一把将朝向着自己的枪口推开，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折叠手臂，借着前冲的惯性将臂肘对着男人的胸口狠狠顶了上去，顿时，伴随着一阵骨骼开裂的声响，守在门外的男人七孔窜血，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当场便没了呼吸。 看都不看一眼那被自己一记顶心肘击杀的男人，借着昏暗的灯光，楚诗瑶直冲进了那破破烂烂的房屋之中，待飞起一脚将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木门踢翻在地，少女愣住了。 家具，乱成一团，镜子变作碎玻璃四处散落，鲜血，肆意流淌，渗透进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在那血泊中，穿着红裙，皮肤黝黑的幼小少女早已是体无完肤，四肢更是扭曲弯折，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傻气的小脸上早已没了笑意，散掉了瞳孔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破屋的棚顶，在那毫无生气的娇小尸体对面，皮肤黝黑的女人瘫倒在地，双眼失神，泪流满面，膝盖以下鲜血淋漓，在那女人身旁，站着三个皮肤黝黑，凶神恶煞的男人，其中两个手里提着枪，而中间的那个手中则拿着早已被打到弯折，还在不停滴着血的木棒。 这...这是... 恩...恩人？ “哎呀，还在想着该去哪找你呢，毕竟这一大一小两个娘们不管怎么问都是一句‘不知道’，可真是愁死哥哥们了...”见楚诗瑶突然踢翻木门进了房间，三个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一同转过了身，待看清了楚诗瑶身上那一道道伤疤之后，他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为首那名男人更是一边轻轻掂着手中的木棒一边轻笑着用缅语道：“看在哥哥们这么辛苦的份上，乖乖跟着哥哥们回去好吗？不然的话，哥哥们可就只能动粗了。” Chapter-44.再 度 崩 坏 “诗瑶，你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心怀天下，兼济四方的豪雄，身为他的女儿，你当为人中龙凤，琴棋书画需无所不通，娘苦一点，花些银子，都没关系，只求有朝一日，父女得以相认之时，你可挺胸抬头...” “不错，当真不错，竟能做得如此文章，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如若不然，哪怕不是楚家之后，今后也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倒是你们几个，不学无术！别说做得两篇诗词文赋，便是连书都读不透！朽木不可雕也！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好！好！好好好！马步深扎出拳有力！根骨虽差了点，却胜在努力！楚诗瑶！好！很好！能得你这等徒弟，为师甚幸！再看看你们！连个女娃子都比不得！怎的？是昨日饮酒坏了神智？还是被平康坊的姑娘们玩坏了身子？！蹲！再蹲！啊，楚诗瑶便不用了，去树下乘凉休息吧，练武非一日之功，累坏了身子，小心功亏一篑...” “嗯，咒法口诀已能牢记于心，这调气的技巧与法力的流转也已熟习，明明生母并非术士，却有如此天资，尚过豆蔻之年方术一途却已不输楚家年轻一代，若是...唉...可惜了，为何是个庶女呢？真是可惜了...” “诗瑶，为父有一事，需你尽心，此非为父一人之事，亦非楚家乃至镇魔司之事，此为...天下大事，非你...不可！” ......................... 头顶的灯泡微微晃动，惹得一道道投射在泥土地与血泊之上的人影跟着缓缓摇曳，本已忘记呼吸的楚诗瑶如同浮出了水面的溺水者一般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恩人以及被折磨的近乎要失去人形的恩人母亲，以及那三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怒火瞬间自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升腾而起，眼看其中两个男人就要抬起枪来，她骤然后退，双手四指并拢着交叠在一起。 “气归掌！气归掌！循气门！通五指！达心田！助吾气！咒法至！必遵循！咒如令！令如法！”青绿色的眼眸之中好似有火焰在燃烧，饱含着愤怒与刺骨的杀意，伴随着口诀以惊人的语速被念出，楚诗瑶猛地抬起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掌心向外怒吼着道：“掌心雷！” 骤然间，于一阵噼啪声中，灰色的电弧自楚诗瑶的掌心之间炸裂，直奔前方那手持着木棍的男人，伴随着一声惨叫，那男人哀嚎着跌倒在地，握紧着木棍不停的抽搐着，而另一边，在释放术式的瞬间，勾画着血红色咒文的黄色敕令自楚诗瑶的额头上浮现，顿时，楚诗瑶身子一软，险些瘫倒。 眼看着楚诗瑶竟能双手引雷，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一个面露惊慌的男人下意识的抬起枪，直接对着楚诗瑶扣动了扳机，却见楚诗瑶猛地抬起头，迎着子弹猛冲了过去，同时借着身体惯性骤然旋转腾空，粘着泥土的足背直奔那男人的下巴，那男人见状，下意识想要抬枪抵挡，然而楚诗瑶那本已踢出的腿竟忽然蜷缩了起来，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再度踢了出去，扫过枪口狠狠撞上了那男人的太阳穴。 隐约间，空气中传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眼球混着鲜血与脑浆直接从那人的眼眶之中喷出，而那男人更是颅骨当场变形，一头栽倒在地，与此同时，落地的楚诗瑶借势回身，赶在最后一人将枪口对准自己之前，拳头借着扭力旋转着轰向了那人的胸口。 又是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鲜血自那男人的背后喷涌而出，溅满了粘贴着旧报纸的墙壁，在一拳将最后一人击穿后，楚诗瑶一脚踢开尸体，拔出了自己那黏上了心脏碎肉的右手，她转过身，从那还在抽搐着的第一人手中抢走了木棒，对着那人的四肢狠狠挥打了起来，直到那人四肢全部折断，身体不再动弹，恶心的气味顺着裤子向外弥散，她才恶狠狠的将那沾满了粘稠血液的木棒丢掉。 “莫怕，姐姐，莫怕，诗瑶在，诗瑶在呢，莫怕...”瞬间杀掉了三个男人，楚诗瑶慌乱着跑到了恩人母亲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对方那浑身的刀伤与早已被砸烂的膝盖，她连忙抬起手来，一边将双手掌心对准着膝盖即便慌乱道：“气归掌气归掌循气...啊！为何无法施展法术？！若是手中能有丹药的话...” 忽然间，一直鲜血淋漓的手抬起了起来，死死的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正急于想办法为施展疗伤术式的楚诗瑶下意识的一惊，抬起头来，却对上了那双无神的眼睛。 “为什么...”哆嗦着没了血色的嘴唇，女人流着泪，如魔怔了一半用缅语喃喃着问道：“为什么...不在这里？” “姐姐！莫要怕！诗瑶有办法！诗瑶...诗瑶一定有...”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这里？”五指颤抖着，却是越握越紧，女人空洞的视线中终于有了色彩，那是刺骨的恨意，憎恨到就仿佛要用业火将这世间的一切烧尽，死死的瞪着嘴巴微张，神色慌乱的楚诗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用那早已嘶哑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怒吼道：“祸害！我就不该救你！我的女儿也不该救你！素雅死了！素雅被你害死了！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如果你在的话素雅就不会死！不会死！” “你把我的素雅还给我啊！还给我！她还那么小！” “还给我啊！” “还给我...”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化作喉咙里那分辨不清的呜咽，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女人松开了楚诗瑶的手腕，歪着脖颈，眼神中的那刻骨的恨一点点消散，最终伴随着散开的瞳孔一同消弭于无形，只留下跪坐在尸体前的楚诗瑶，维持着双手交叠的姿势，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楚诗瑶听不懂那女人到底在喊些什么，但她能读懂那眼神，毕竟，那种眼神经常出现在镜子里，那是恨，刻骨铭心的恨，白天那群下山的人显然是奔着她来的，只有她毫无自觉的将他们当成了战乱时下山劫掠的匪徒，身处恩人家中的温暖与目视那位公子时胸口中升腾的悸动让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何等的不讲道理！何等的残酷！ 楚诗瑶把她的恩人一家全部害死了。 密集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越靠越近，下一秒，一群身穿着各色短衫，手持着AK-47的男人们吵嚷着冲进了屋子，踏进了血泊之中，待看清了屋子里的惨状，所有人下意识的噤声，直到看见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伤痕遍体的红裙少女，他们才慌乱着抬起枪，用缅语大吼着道：“不许动！站起来！把手举过头顶！” 似乎是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那背对着一众武装人员的少女身子微微一颤，在一声声的催促中，她支撑着一点点站起身来，然后对着一众武装人员们缓缓转过了头，露出了那张如尸体般苍白灰暗的扭曲笑脸，那带着裂痕的黄色敕令，以及那双失去了焦距的青绿色眼眸。 Chapter-45.无 形 默 契 敲打着PAD屏幕的手指微微一滞，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被窗帘隔绝的窗外，隐约间，她能听得到来自窗外的声响，那是非常密集的枪声！甚至还有爆炸声，声响似乎是从密支那棚户区的方向传来的，距离她所在的旅馆并不能算远。 这是...交火？为什么是在棚户区？ 将PAD塞进枕头下，白慕青迅速站起身来，离开房间直奔隔壁，待到了房门前，似乎是想起了先前李夜行那一丝不挂的背影，她犹豫了一秒，然后才将门推开，眉头微蹙着，她刚想要说话，就觉得一阵微凉的风吹在了自己的脸上。 窗户是开着的，来自棚户区的枪声显得格外响亮，遮挡住窗户的窗帘因微风而轻轻晃动，让白月光忽闪着洒在空无一人的床上，照亮着被留在床上的通讯器与手机。 人...不见了？一声不响的不见了？难道是...被抓走了？！ 不，不可能，那个家伙遇到了什么意外，绝对不会一声不响，看这房间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从窗户直接跳出去了，可是，什么事会紧急到让那家伙连带上手机和通讯器都来不及？这不合理，除非不是来不及，而是刻意留下... 猛然间，思绪如电光火石一般划过白慕青的脑海，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的白慕青瞪大着眼睛，嘴巴微张着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迅速压低身形，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暴露在窗口处，白慕青将李夜行的手机拿起，关机后迅速塞进了李夜行留下的单肩背包里，只留下了通讯器，紧接着，她提起李夜行的单肩包，隐藏着脚步声移动到李夜行的房间门口，在确认走廊里没有人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同时把李夜行的单肩包丢进角落。 “你这条该死的野狗，等这件事结束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从枕头下抽出PAD，快速向上级发送了一条信息，听着门外走廊逐渐传来了脚步声，白慕青果断选择了将PAD格式化，下一秒，格式化的进度条才刚刚出现，就听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还不等门外的人说话，就听白慕青拿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用汉语道：“李夜行？！你有病吧？！大晚上不睡觉的干嘛？！事先说好！我们可只是同事关系！对于你真挚而热烈的感情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但恕我不能接受，毕竟...” 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些什么蠢话啊！算了！能拖一秒算一秒！ 门的另一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用不算标准的英语沉声道：“是我，白小姐，社会军克钦第二特区少校，貌山敏。” “哦？哦哦哦...”白慕青一边死死的盯着PAD屏幕上的进度条一边敷衍着道：“貌...貌少校是吧？我有印象，您和警署的那位貌警长似乎是本家...” “不，白小姐，您误会了，‘貌’在缅甸语的口语中指...”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一通，却又发现话题似乎被带歪了，门外的山敏少校沉声道：“总之，能请您先把门打开吗？” “没问题！”白慕青急声道：“我先穿上衣服！” 这回，门外的少校不说话了，倒不是说他对女士有多礼貌，或许换个人他早就破门而入了，但当门的另一边是一位有着官方背景的天朝人时，他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毕竟一旦那位白小姐真的在换衣服，任何鲁莽的举动都有可能直接上升成外交事故！ 缅北基本是贴在天朝脸上的，和天朝闹僵了的代价，是任何一支地方武装力量都难以承受的。 于是，就这样，带着七个身穿着便装，腰上藏着手枪的士兵，一身绿色军服的山敏神色阴沉着守在房间门外，足足等了两分钟，直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自房门另一侧响起，紧接着，房门打开，站在房门前的白慕青挂着无可挑剔却又带着几分冷艳的礼节性微笑道：“晚上好，山敏少校，真没想到我们会在一天之内见两次面。” 视线越过白慕青的肩膀，看了一眼白慕青那除了被子空无一物，整齐的就好像从没有人躺过的小床，又看了看白慕青这整洁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仓促穿上的职业装，山敏少校面色阴沉着用英语道：“确实...没想到。” “虽说是旅馆的房间，但毕竟算是女士暂居的地方，我就不请您进去了...”另一边，看了一眼山敏少校身后那几个神色冷峻的便衣士兵，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问道：“这么晚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些事情...”轻轻点了点头，山敏少校沉声问道：“请问，您的搭档李先生现在在哪？” “他就住在隔壁房间...”白慕青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应该已经睡下了。” “我们很清楚他住在隔壁房间...”山敏少校沉声道：“我问的是，李先生，现在，人在哪？” “你都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显露出一丝不悦，白慕青佯装不耐烦的问道：“山敏少校，您这么晚来打扰我休息，就是为了拿我寻开心吗？” “白小姐，您误会了...”努力的从脸上挤出一丝歉意来，山敏少校摇着头道：“您隔壁的房间是空的，您不知道吗？李先生似乎不在旅馆里。” “啊？”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讶，白慕青侧身挤开堵在房门前的人群，快步来到了李夜行的房间，待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之后，她拿起留在床上的通讯器，眉头微蹙着小声道：“竟然连通讯器都没带，这家伙...人呢？” “白小姐，外面现在似乎正在交火，十分危险，作为特区军人，我们有义务保证您与李先生的人身安全...”看着白慕青手中拿着通讯器一副犯了难似的模样，山敏少校沉声道：“请问，您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联系上李先生吗？” “当然，我有那家伙的电话号码来着...”迅速拿出手机，拨通李夜行的电话号码，白慕青微蹙着眉头将手机凑到耳边，静静的等待着，直到手机中传出理所当然的关机提示，她才转过头，对着山敏少校一脸歉意道：“那家伙...他关机了。” 听到白慕青的话，山敏少校那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微眯着眼睛，似乎是想要从白慕青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但白慕青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那看上去无可挑剔的礼节性微笑，而且，不知是不是那一丝淡淡冷艳的缘故，山敏少校总觉得白慕青的眼神中好像流露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好吧，白小姐，看来您的确不知情...”半晌后，山敏少校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就见他眉头微皱着道：“但是，考虑到最近密支那地区的形势，我的上级认为我们有义务对您以及您的搭档提供更为细致的保护，简单点说，白小姐，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现在，请跟我们走吧，我们会保证您的安全，直到天朝方面将您接回国。” Chapter-46.无 光 之 路 隐藏在路灯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李夜行披着黑色的皮夹克，匀称的呼吸着，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向着密支那棚户区的方向狂奔。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个拉着楚诗瑶走的小不点丫头，就是从棚户区的方向来的，也就是说，楚诗瑶的藏身位置十有八九在棚户区，现在，棚户区方向出现了交火，很可能是伊洛瓦底救国军方面又有动作了。 照常理讲，倒是不用担心一群战斗力根本没法看的废物们能控制住一只魔女，但如果那只魔女被封住了力量，而臭鱼烂虾们的身后有很可能站着A国人，情况就另当别论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楚诗瑶落进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手里，不然的话，这一天的班房岂不是白蹲了？ 不过，刻意的把手机以及通讯器留在了显眼的床上，白慕青能领会我的精神吗？如果不能，后续麻烦恐怕会有点大... 不，她的话，应该没问题，好歹是科班出身，虽然嫩了点，但绝对不蠢，如果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克钦军控制住，希望在这之前她能为我争取足够的时间。 赶在克钦军入场之前，将楚诗瑶带走！ 飞速的穿过街道，拐过拐角，抵达那与一栋栋小楼相接壤，挤压着大片破旧平房的棚户区，李夜行一抬头，便看见大群居住在棚户区的本地人们挤压在路边，足有上百人，叽叽喳喳的吵成一片，他们有的抱头痛哭，满面惊恐，还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就仿佛棚户区中那密集的枪声与叫喊声是什么茶余饭后的笑料，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拿着枪的本地武装人员，他们从蓝色的破烂卡车上一跃而下，拿着枪直接冲进棚户区，似乎是准备增援。 场面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混乱，估计不到十分钟就会有警方和克钦军的人介入战场，不过...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却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看情况，他们暂时应该没能奈何得了楚诗瑶，但同时...对于捕获楚诗瑶这件事，他们抱有着很大的决心。 瞬间便对眼前的状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李夜行压了压头顶鸭舌帽的帽檐，用阴影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面无表情着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借助黑暗的掩护，仅仅不到一分钟，他便在伊洛瓦底救国军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了棚户区，此刻，棚户区依然乱作一团，狭窄的土路上时不时的有本地人尖叫着跑出来，前方土路的交叉口处甚至还能看见明灭的枪火。 一巴掌推开头顶着破旧脸盆险些撞在自己身上的流鼻涕小屁孩，李夜行径直走向着棚户区的中心区域，越是深入，枪声便越是响亮，连逃跑的行人也渐渐不见了踪影，在听力无法帮助自己细致判断周围环境的情况下，即便是李夜行也不得不放缓前进的步伐，谨慎行事，待到了前方土路的交叉口，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只因为一座破屋挡住了他的去路。 用某种干枯织物编制的屋顶连带着各种杂物扭曲着挤压在狭窄的路面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墙壁被某种外力轰击的四分五裂，土块遍地，顺着那被坍塌屋顶所半遮住的墙壁破洞，可以隐约看见屋子里东倒西歪的破旧家具，以及那具几乎要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本地人尸体。 单手用力，撑起倾斜的屋顶，李夜行神色冷漠着弯下腰，顺着墙上的破洞走进了屋子里，无视着鞋底踏过血泊带来的阵阵粘腻声响，他默默站在不停滴着血的墙壁前，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起了那具几乎被镶嵌进墙壁的尸体。 死因...算了，没什么分析的必要，头和四肢倒还算完好，身体已经分不清骨骼内脏了，简直就像是被挂在泥头车的车头上来了次死亡冲撞一样，烂到这种地步，用勺子挖下来都能下锅煮肉丸了。 抬起手，抓住护木，李夜行想要接手尸体手中的AK-47，却一不小心将那把枪连同着尸体那紧握着枪的手臂一起从墙壁上扯下来，见此情形，李夜行罕见的皱起了眉头，不得不俯下身来踩着半截断臂，强行将枪从那僵硬的手中拉扯出来，拿到武器之后，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枪械内弹X匣的剩余子弹，然后便转过身，原路返回着退出了屋子。 不远处，本地人的叫喊声与枪声夹杂在一起，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阵阵诡异而尖锐的狂笑，伴随着一阵闷响，大片的泛红的尘土混杂着杂物与土块被抛上天空，鲜血从天而降，如下雨一般滴落在李夜行的手臂与侧脸上，而李夜行则只是默默的抱着枪，朝着响声不断的方向凝视着，不知为何，从那声饱含着诡异的狂笑声中，他竟听出了几分悲怆与绝望，就仿佛是一头被逼进了绝路的野兽。 伊洛瓦底救国军，楚诗瑶，棚户区，收留魔女的本地人小姑娘...隐约之间，李夜行忽然明白了什么。 呵，真够下作的。 猛地转过身，李夜行皱着眉头，双腿骤然用力，直接跳上了那坍塌的屋顶，顿时，整个战场的局势被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了李夜行的眼前，枪声与本地人的叫喊声伴随着明灭的枪火包围着战场中心乱作一团，月光与枪火的火光下，身穿着破烂红衣的苍白身影辗转腾挪，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纵使身材纤细，气质病弱，但她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带来沉重的闷响与飞扬的砂土，拜其所赐，越是朝着交火的方向接近，坍塌的房屋便越多。 这种情况下，想要通过走土路接近已是完全行不通，而李夜行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一间间房屋的屋顶，走直线抵达战场，毫无疑问，这种行进方式是十分危险的，即便是不考虑那一栋栋破烂窝棚的稳固性，也要当心直接变成活靶子，但眼下，李夜行必须要竭尽可能的节省时间，毕竟，天知道这片黑漆漆的棚户区里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楚诗瑶！ 废墟间，破破烂烂的掉漆三轮车燃着火，伴随着少女野兽般的咆哮声飞起十几米高，划着弧线直接落进了不远处的枪声密集之处，炸成一朵火球，烧着一座座或完好或坍塌的废屋，废墟上，李夜行压低着身形，迎着爆炸声与迎面而来的热风狂奔着，跳跃着，飞过被堵塞的土路，一脚踩上破屋的屋顶，骤然间，被塑料布遮盖着的木质房梁应声断裂，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从屋顶跌落进了破屋之中。 纵使身体失衡，但李夜行却如机械一般冷静，任凭身体从撕裂的塑料布上滚落，他借助着惯性一个战术翻滚顺势起身，然后一头撞开了面前半挂着的木门，刚一踏上屋外的土路，就见三个本地武装人员正从面前冲过，直奔战场中心，看到李夜行端着AK-47从小屋子里冲出来，为首的那个还回过头用缅语怒吼着对李夜行道：“等什么呢？！快上啊！” 这是...错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李夜行想了想，决定遵循那人的意见，于是他举起枪来，毫不犹豫的对着那三名武装人员扣动了扳机。 Chapter-47.兽 性 狂 夜 “娘...娘亲，暂且安睡，信...信诗瑶已收好，待...待诗瑶与父亲相认，再来祭拜。” “竟真是我的亲骨肉，诗瑶，诗瑶...你真是...婉秋的女儿？这当真是...婉秋从未与我提起过，孤女寡母...也不知怎么...你娘呢？她可安好？” “如此...罢了，从今日起，你便改姓为楚，是我楚家的人了，先去换身衣裳，收拾一番，待等到晚上，再见见你诸位姨娘和兄弟姐妹...” “诗瑶的娘亲？姓名似唤作秦婉秋...莫不是当年平康坊红月楼的那个？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些印象，说是为自己赎了身，隐去了，惹得才子佳人们一阵惋惜，真想不到竟是怀了老爷的种...” “倒不说嚼人舌头，只是，这平康坊的风月女子，说出去是不是...有些难听啊？罢了，说不得，说不得，其他几位虽没什么闲言碎语，但大夫人那边可是恼怒着呢。” “呵，别当是有了诸位先生的偏爱便能高我们一头！说到底，也只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罢了！也配与吾等兄弟姐妹同处一室？！” “三弟，算了，算了，莫要再说了，让父亲听到了是要吃杖责的...” “怎的了豫哥儿？！三弟说的不对？！想我堂堂镇魔司五家之首！血脉绵延千年！哪能容得下这等混了凡人血脉的杂种？！” “诗...诗瑶妹妹的天赋有目共睹，程天师说...” “说什么都是杂种！再说，诸位兄长谈事，轮得到六妹你插嘴？说她有娘生没娘养何错之有？哦，莫说，三弟这话倒确实有些谬误，人家有娘亲的，平康坊里卖笑的姐儿嘛！你二哥说的对也不对？诗瑶妹妹？” “七小姐，莫哭了，忍忍，再忍忍，这等好事，便是只能让天资聪颖的七小姐独享了，其他少爷小姐们也争取不到啊，七小姐难道不羡慕诸位高来高去的仙长吗？凡人想要成仙自然是得吃得苦中苦，这也是老爷的意思，七小姐...不会是想让老爷失望吧？” “塞住嘴巴，莫要让她再叫了，吵到诸位夫人怕是要惹得心烦，又要责备我们，记，天宝十一年七月初三，剖其腹，断其肠，八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 “记，天宝十二年，八月十五日，截断其四肢，四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 “记，天宝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断其头颅，取其脏腑，两个时辰可恢复如初...记快些，后厨今日包饺子呢！晚去了怕是吃不到热的！” “莫要再记了！长安城就要破了！之前只要是缝合过便是截断头颅也能恢复如初！时机已经成熟了！你去禀报老爷，你去把七小姐钉起来！至于你，喊人来！画阵！准备行仙逆引劫之术！镇魔司千年兴衰在此一举！什么？诸位仙长？若是阵法可成！便是被诸位仙长责难了又如何？而且...长安也好...楚家也好...镇魔司也好...真的重要吗？！子台兄！我们已走到今天这一步！你难道不想看看凡人是否可逆天道而成仙吗？！” ...................... 几年如一日，面见着未曾改变过的屋顶，感受着被反复切割撕裂的痛楚，直至意识在这好似没有终点的折磨之中日渐模糊，楚诗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要承受这种无休止的痛苦。 是因为血脉吗？镇魔司五大家族似乎对血脉格外看重，为了保证子孙后代的天赋，五大家族基本都是内部通婚，即便是偶尔有家族末节处有人未从其他家族那里娶妻，也定要寻个民间来的术士，在这种情况下，继承了一半普通人血脉的楚诗瑶就像是一个异类。 是因为出身吗？镇魔司五大家族成员，要么是地方官员，要么是富贾豪绅，以门阀世家的身份称霸一方，家族成员从上到下无不是出身显赫，而作为镇魔司之内，与朝廷走的最近的楚家，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平康坊风月女子生下的七小姐呢？ 是因为天赋遭人嫉恨吗？明明是一个只有一半术士血脉的混种，却有着过人的天赋，武道一途虽是差了些，但方术法咒的对练之中，楚家年轻一代无人可出其右，甚至有传言说身为庶女的楚诗瑶可能会威胁到其它几位少爷小姐的地位。 一个有着过人天赋，比普通术士更加接近仙魔，却又没有背后家世支持的术士女孩，作为仙逆之术的施法材料，当真是在合适不过。 火焰被映照于失去了瞳孔的青绿色眼眸之中，将泛着死色的苍白面颊连同出现了裂痕的黄色纸符一同照亮，楚诗瑶的脸上明明没有丝毫的喜色，嘴角却勾勒着病态的弧度，耳边，枪声还在轰鸣作响，几乎要把少女身上那站满了血污的红裙撕扯成碎片，她于枪林弹雨之中绷直着被伤疤粗暴拼接在一起的苍白色长腿，借着腰间的扭力骤然回身，猛地将身旁那面土墙踢翻，然后抓着一整面墙壁骤然起跳，朝着十几米外那不断开火的武装人员们一跃而起。 眼角与唇角一同向着两侧撕裂，本该温软柔弱的俏脸在火光下分外狰狞，手中抓着一大面坚硬的墙壁，楚诗瑶从天而降，直接将那面碎墙压在了一众武装人员的头上，赤脚踩着粗糙的墙壁，听着来自墙壁下的痛苦哀嚎，她微微倾斜着站起身来，猛地对着脚下的墙壁狠狠跺了一脚，顿时，惨叫声戛然而止，伴随着骨骼与墙壁一起碎裂的声响，大片的鲜血飞溅而出，就仿佛被隔着案板压碎的番茄。 轰鸣这充斥土路的枪声依旧在响，宛若除夕夜的爆竹，照亮着破落棚屋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好似长安街头的灯光，至于那肆意泼洒的鲜红色血液，倒有几分像是红纸，只差找位书画先生题一副新春对联，楚诗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明明被那怪异的武器敲打出一个个孔洞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她只是神志恍惚的微微歪着头，享受着这充斥着枪声与惨叫的片刻美好。 说起来，这种感觉，多像春节啊，我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过过春节了？ 春节，要吃饺子的... 低下头，看着脚下渗出了血色的碎裂墙壁，楚诗瑶摇晃着缓缓蹲下身来，当着一众武装人员的面，她抬起手，五指成刀，狠狠的对着那墙壁间的裂痕戳了下去，待指间被温热而粘腻的触感所占据，她猛地将手抽出，不顾指间的泥土，如野兽一般对着掌心间那鲜血淋漓的碎肉狼吞虎咽了起来。 渐渐的，枪声止息了，在目睹无法被子弹杀死的怪物啃食战友碎尸之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瓦解了，于此刻，尖叫和惨嚎混着叫骂声连成了一片，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着，仅仅几秒，土路上便只剩下了楚诗瑶一人，在火光的映照下大快朵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隐约响起了阵阵脚步。 不再吞咽手中的碎肉，楚诗瑶漠然回过头，只见她身后，身上同样沾满了鲜血的李夜行正抱着枪，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 嘴巴微张着，让碎肉从唇间掉落，楚诗瑶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喉咙之中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怪声，而另一边，面对着手捧肉碎，满脸是血，红裙早已支离破碎的楚诗瑶，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脱下了自己那染血的皮夹克，披在了楚诗瑶的身上。 “公...子...”当身躯被来自李夜行的体温包裹，楚诗瑶那失神的青绿色眸子中终于有了一丝清明，任凭着泪珠从眼角滚落，与脸上的血泥交融在一起，楚诗瑶身子一软，栽倒了下去。 Chapter-48.拦 路 恶 党 一手提着枪，一手将浑身瘫软的楚诗瑶搀扶起，李夜行的视线顺着帽檐之下向外发散，借着火光冷冷注视着周遭的一切，直到确认伊洛瓦底救国军已经全部撤退，他才低下头，将视线定格在楚诗瑶的身上。 不得不说，和永远火热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不同，此刻的楚诗瑶冰冷的就仿佛是一具尸体，若不是那微眯着的青绿色眼眸还在转动着与李夜行对上视线，旁人定不会把她当成是活物。 而且，那张裂开了一角的黄符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没有来着，这玩意贴在脑门上，再配上这带着几分死灰的苍白肤色，要是樱唇之间在呲出两颗獠牙，倒是有几分像是老港片里的僵尸了。 等等，换句话说，这张黄色的纸符...就是之前那个岳家小子说的封印吗？ 仔细想想，白天的时候这姑娘好像也没爆发出什么惊为天人的战斗能力，只能说远强于普通人类，还达不到印象中那种魔女的水准，按照分级评判，很可能也就C级，但就在刚刚，即便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她像个怪物一样肆意屠杀，战斗力水平估计直奔A级，考虑到先前帕拉克莉丝被封印之后实力缩水的严重性，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楚诗瑶小姐。真实实力至少达到了A+水准！ 甚至...很有可能是S级！ 仔细想想，从第一次接触帕拉克莉丝到现在，李夜行总共就只见过三个S级魔女，分别是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镇魔司的契约魔女齐天大圣，算上通过电话的那个什么什么尊，也才不过四个而已，现在，走一趟缅甸，逛个街就能被疑似S级的魔女撞上？这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 而且...要不要试着把这封印解开？虽说被封印了肯定是有什么理由，但...不，只是单纯的试试而已，倒不如说，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被解开，那这种封印留不留着都没什么意义的吧？ 怀揣着如此的想法，李夜行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了楚诗瑶额前的黄符，轻轻拉扯了两下，果然，就如李夜行所料想的那样，黄符虽看上去薄而脆弱，还带着裂痕，但却纹丝不动，就仿佛和楚诗瑶生长在了一起。 樱唇嗫嚅，却发不出声响来，看着李夜行一本正经的拉扯着自己额前封印的模样，楚诗瑶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用尽着全身的力气，她缓缓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握住了李夜行的大拇指，待李夜行看向她，她嘴角勾勒着一丝苦涩，轻轻摇了摇头。 当语言无法帮助彼此完成理解，动作与延伸便成为了最好的沟通方式，李夜行知道，楚诗瑶只是希望他别再白费力气了，只不过...你这动作，你这眼神，还有你那干张嘴就是挤不出话来的模样，怎么就跟要临终讲话似的？ 一只手穿过楚诗瑶的后背，隔着自己的皮夹克托起楚诗瑶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穿过楚诗瑶的膝盖腿弯，让楚诗瑶的双腿并拢着压上自己的臂膀，李夜行抱着楚诗瑶站起身来，望向了密支那周遭的山林，很明显，接下来不管是克钦军还是伊洛瓦底救国军都会发了疯一样的找他，继续留在密支那市内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至于说任务目标，那个姓岳的小屁孩怎么办？他和那个日本魔女似乎也是奔着楚诗瑶来的吧？只要楚诗瑶在自己手里，害怕找不到他？ 打定了主意，李夜行转过身，准备穿过火光笼罩的棚户区，借着没有路灯的土路离开密支那外围躲进周边的山林里藏身，只是还未等脚步抬起，骤然之间，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隐藏在火光之后的阴影。 猛地抱紧楚诗瑶，身形瞬间压低如一头猎豹，赶在那黑影扣动扳机之前，李夜行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那已经坍塌掉了一半的破屋之后，与此同时，一连串子弹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枪响在土路上炸开一道道烟尘，最终击打在了李夜行所躲藏着的墙壁上。 神色阴沉着，紧靠在土枪背侧的阴影之下，李夜行看了一眼外面土路上留下的弹孔，然后偏过头，望向了外面的土路，只见火光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白人女性正拿着消音手枪缓步走了出来，她穿着职业装，套着黑色的丝袜，还踩着高跟鞋，着装风格倒是和白慕青差不多一样，只是不同于白慕青的冷艳，这个女人是单纯的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台披着人皮的机器。 啧...这长相，很难说不漂亮，身材也很难说不好，但如果说职业装，果然还是白小姐那种更加匀称的身材比较合适，至于眼前这个，身材稍微浮夸了一点，更接近那个沉迷于借着巩固友谊的名头搞骚扰互动的教会修女。 下意识的在心中对眼前这拦路OL与自家搭档比较了一番，李夜行轻轻挑起了眉毛，姑且不谈这个身材到底适不适合OL装扮，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是A国人吧？至少是个盎格鲁萨克逊人吧？ 果然，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就由这帮家伙当搅屎棍吗？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探头，正准备反击，却被对方的开火再次压回了掩体。 “您好，初次见面，来自天朝，为有关部门XX服务的情报干员李先生，我是来自你们的官方战略合作部门——水城基地的情报干员，您可以称呼我为A小姐...”单手持枪，踩着高跟鞋缓步逼近着李夜行，A小姐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道：“现在，我有理由相信，您正试图染指A国的宝贵科研资料，希望您能尽快将其归还，以避免我们之间的不必要冲突，甚至将其上升为外交事件。” 好家伙，姑且不谈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一见面就自报家门的情报人员，最主要的是，你刚刚说什么？你们的宝贵科研资料？认真的？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那我在华盛顿划块地皮宣称那是天朝的固有领土再升个国旗你看成不成？ 想到这，李夜行神色阴冷着再度探头，任凭对方将用来火力压制的子弹射在一旁的墙壁上，感受着被子弹敲出的细小墙壁碎块击打在自己的侧脸上，他默默倒数着枪声，待A小姐开始上弹，李夜行骤然蹬腿，闪身而出，一只手将楚诗瑶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单手持枪对准着A小姐，赶在对方开火之前，他直接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瞬间，枪声轰鸣，在最初的枪法子弹打歪过后，李夜行单手拉扯着手中的AK-47直接将枪线拉向了A小姐的身体，而另一边，眼看着换弹开火已是来不及，A小姐毫不犹豫的丢掉消音手枪，将双臂交叉着挡在了身前，伴随着一阵金属敲击声，手臂闪着蓝光的A小姐在子弹的冲击力之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而李夜行则一把丢掉打光了子弹的AK-47，借着机会从A小姐的身旁猛冲了过去。 A国的科研资料是吧？外交问题是吧？没问题，反正我既没带通讯器又没带手机，只要部门上面的老头子们有办法联系上我，我立马听从上级命令！ Chapter-49.天 降 正 义 虽然不是没考虑过直接把挡在眼前这个女人给做了，但当对方双臂放光挡住子弹的瞬间，李夜行便明白，他想多了，对方毫无疑问是个术士，不，倒不如说，既然是出身那个什么水城基地的情报人员，不是术士才显得奇怪。 若是换个场合，换个时间，说不定李夜行还真不介意花点心思宰了她，但问题是眼下他正带着一个刚刚扛着封印爆发力量，现在连走路都困难的拖油瓶，而棚户区外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克钦军团团包围，换句话说，天无时地不利人不和！ 当务之急，是先跑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整下来，然后再考虑如何在避开伊洛瓦底救国军以及克钦军的情况下接触岳家的小屁孩！ 眼角余光扫过已经被甩在了身后的A小姐，见对方正迅速下腰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消音手枪，李夜行的眉眼间流转了一丝淡淡的不屑，在他看来，对方的瞬间决策简直是愚蠢至极，与其收拾武器，最正确的反应应该是第一时间追上来，一旦为了捡枪而丢了视野，你这穿高跟鞋的一会还追得上？！ 赶在被捡起枪的A小姐瞄准之前，李夜行踏过火光，飞奔着踩上了先前被楚诗瑶轰塌的废墟，在身后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一把将楚诗瑶抱紧在怀中，身子一矮直接让身体从废墟上自然滚落，待侧脸快要贴上了土路，他单手撑地，如不倒翁一般猛地站了起来，借着滚落的惯性一个转弯直接冲进了一旁的围墙后。 一只手托住楚诗瑶的纤腰，如扛着米袋子一般将楚诗瑶直接扛在了肩膀上，变换姿势之后，李夜行一边狂奔着一边顺势下腰，捡起了屋头墙角那把被无头尸体紧握着的AK-47,眼下急着赶路，没时间检查弹X匣内的残存弹药，但按照之前楚诗瑶战斗时闹出的动静以及破坏力来看，估计应该会让那个没头脑的家伙剩下不少。 眼下，伊洛瓦底救国军已经撤离，克钦军尚未入场，就连初次见面的A国同行也因为判断失误而被直接甩在身后，只要岳家的公子哥不要不看场合的蹦出来，这次密支那委托的第一步反击，就算是完美拿下了！ 想到这，李夜行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连带着手臂也微微用力着勒紧了楚诗瑶的腰，而李夜行的肩头，被抱紧着的楚诗瑶怔怔的看着李夜行那嘴角上扬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还好，能遇见公子... 在楚诗瑶十几年的短暂人生里，除了逝去的母亲给予过她温暖以外，这世界似乎便再也没有善待过她，她是刚及豆蔻便失去了母亲的少女，是因为母亲出身而名不正言不顺的楚家七小姐，是不受待见的庶女，是被丢进阴暗密室中日复一日忍受切割之刑的死肉，就在刚刚，她眼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因她而死，而她则不得不承受来自恩人母亲临走前的怨毒眼神，在那之后... 在那之后... 等等，方才...自恩人娘亲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宛若是噩梦一场，一睁开眼，便看见公子的脸... 因为刚刚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所以楚诗瑶并未来得及理清状况，现在被李夜行扛在肩头，姑且算是安全，她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就仿佛被挖掉了一块，这种感觉，就和前些天一睁眼就看到镇魔司来人以及东瀛魔女时的感觉十分类似。 我这是... 还未等楚诗瑶细想，骤然间，一股微不可查的魔力自身旁土墙的另一侧缓缓升腾，带着一股让楚诗瑶觉得莫名厌恶的气息越发强烈，瞳孔缩小，神色一滞，本已瘫软的楚诗瑶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娇声大吼着道：“公子当心！”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但李夜行还是下意识的刹住了脚步，下一秒，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发发暗金色的光弹瞬间贯穿了眼前身旁的土墙，墙壁以及墙壁后的土屋上留下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狰狞孔洞，紧接着，一阵蓝光闪过，被打成了筛子的墙壁骤然坍塌，露出了墙壁对策的A小姐。 踏着滚滚烟尘，于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再一次拦截在了李夜行的面前，A小姐面无表情，一只手握紧着某种垂下了银色链条的金属挂坠，另一只手则张开着五指将手掌朝向李夜行，在与李夜行对上视线的瞬间，她面无表情着，脱出而出道：“吾主啊，不要让吾之仇敌玷污您的荣光，不要让吾之荣耀...” 话还没等说完，李夜行直接单手抬枪，对准了A小姐的脸就是一梭子，A小姐见状立刻停止了吟唱，以完全不输给李夜行的速度压低重心原地起跳，任凭子弹擦过丝袜，留下破洞，她如出水的美人鱼一般在空中一道优美的弧线，跳上房顶，直接脱离了李夜行的视野。 “公子...小心...那是...咒文...”似乎是被刚刚的急声呼喊掏空了所有的力气，楚诗瑶的声音宛若蚊讷一般，蠕动着有些干枯的樱唇，她小声道：“语速...好快...怕是...还要在我之上...”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对术式方面的东西完全不了解，毕竟，刚刚A小姐那套贯口，李夜行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再加上她那握紧在手里也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的吊坠以及那手搓光弹似的视觉效果... 是圣十字教会使用的圣术！ 对方难不成并不是A国人，而是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修女？！ 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李夜行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来，毕竟这一片已经够乱了，要是连圣十字教会都跟着莫名其妙的插一脚，那可真就有些超过李夜行的承受范围了，而且，说到底，如果真的有肃清部队的修女进了缅北，克拉丝修女没理由不给他打小报告！ 都一动不动的让你嘬着舌头亲了，你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因为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圣术而不敢轻举妄动，李夜行借着废屋与墙壁的掩护，死死盯着周围，因为伊洛瓦底救国军散去，所以整片棚户区显得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而在这片噼啪声中，李夜行隐约听见了高跟鞋踩过木梁发出的轻响。 猛然间，土墙对侧的破屋之上，一道身影腾空而起，踩着高跟鞋的长腿直奔李夜行的脖颈，似是对这来自视野盲区的偷袭志在必得，然而，就在那身影跃起的一瞬间，李夜行扛着楚诗瑶骤然闪身，任凭着那道身影伸着条冒出蓝光的天降长腿一脚踢翻了身旁千疮百孔的墙壁，栽进了屋子里，借此机会，李夜行单手抬枪，对着A小姐的落点便是一阵扫射，当场清空了弹X匣，却不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脸上带着血痕的A小姐面无表情，如炮弹一般冲破黑暗，伸着手直奔李夜行肩头的楚诗瑶而来。 眼看着A小姐想要抢人，李夜行下意识的侧身将楚诗瑶藏在了身后，让自己的身体挡在了A小姐的面前，他抬起拳头，正要对着A小姐那亮起了蓝光的手臂捶过去，突然间，只听一声闷响，就如流星坠地一般，大片的烟尘与土块瞬间自李夜行面前炸裂，直接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掩盖在了滚滚尘雾之中。 Chapter-50.无 名 之 鬼 被滚滚的尘埃遮挡了视线，眼睛里还差点进了沙子，李夜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将楚诗瑶重新夹在腋下并伸手护住了楚诗瑶的脸，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滚滚沙尘，直到那沙尘散去，露出了天降来客的真容。 “嘁...”吐出一口混了沙子的唾沫，生着渐变发色的女孩看都不看李夜行和楚诗瑶一眼，将那把地面砸出了裂痕的银色狼牙棒扛在肩上，她转过头，一边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斜视着堪堪躲开了攻击的A小姐一边一脸不悦的用日语道：“打空了吗？” 被夹在腋下，青绿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鬼神莉莉子的背影，楚诗瑶竭力抬起苍白的小手，抓着李夜行胸口的衣服，嗫嚅着嘴唇小声道：“公子...是那个东瀛来的大妖...” 楚诗瑶的话，李夜行自然是听不懂的，他只是死死盯着这个在凡人打成一片时忽然蹦出来的日本魔女，眼神之中满是警惕，正当他感慨着不管再发生什么状况他都不会觉得意外时，就见鬼神莉莉子歪着脖颈，斜视着李夜行，一脸不耐烦的用日语道：“站着干什么？跑啊！” 听不懂日语，李夜行无法判断这个跟着岳家小少爷混的日本魔女这时候跳出来是来抢人的还是来杀人的，他只能一边死死盯着鬼神莉莉子和蠢蠢欲动的A小姐一边缓步后退，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走的一点都不干脆，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听不懂日语的鬼神莉莉子想了想，一脸不耐烦的用英语道：“你，带着她，跑，这边，我来处理。” 一听到鬼神莉莉子这堪称折磨的日式工地英语，李夜行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夹着楚诗瑶便跑，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搞明白状况了，这个日本魔女是来帮场子的。 眼下，李夜行需要楚诗瑶是因为楚诗瑶很可能知道关于岳天明的事情，而岳天明需要楚诗瑶的原因尚且不知，但唯一可以达成共识的便是，楚诗瑶不能落在天朝人以外的人手中！ 只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些奇怪，一个魔女想要收拾掉两个术士，压力一般都不会太大，那个日本魔女，她为什么选择拖住那位疑似教会修女的A小姐让李夜行逃跑，而不是直接把两个人全都干了然后自己带走楚诗瑶呢？ 算了，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先脱离战场，至于之后的事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和那个常住岛国的翘家小屁孩开诚布公的谈谈了。 不得不说，李夜行逃的很快，只是眨眼功夫便要消失在远处那火光难以映照的黑暗之中，在他身后，A小姐面无表情，双眼死死盯着李夜行的背影，正当她想要迈开步子追上去时，猛然间，就见刚刚那柄险些砸在她身上的狼牙棒带着破风声狠狠的挥打了过来，不得已，A小姐只能后退两步，转过头来死死盯住拦路的鬼神莉莉子。 “啊，很不爽对吧？超级不爽对吧？不用这样看我，我也是超级不爽来着，我也想直接抢人来着，但我家那个废柴非说我做不到，说不可能放着你抢走那个魔女，还说根据他的观察你肯定是个假冒人类，他们那个什么镇魔司，好像有一套挺特殊的判别方法来着...”再度将狼牙棒扛在肩上，鬼神莉莉子歪着头，轻勾着嘴角道：“那么，我家废柴的判断是否正确呢？你这家伙到底是人类还是魔女呢？就让我，用我的‘鬼纲丸’好好确认一下吧！” 说罢，脚下的泥土骤然炸裂，鬼神莉莉子腾空而起，将手中的那名为“鬼纲丸”的狼牙棒对着A小姐的头颅狠狠砸了下去，速度之快，竟是让A小姐完全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A小姐直接抬起蓝光爆闪的双臂交叉着遮挡在了面前，伴随着一声混杂着金属撞击的闷响，A小姐高跟鞋下的地面瞬间开裂，而将狼牙棒架在了A小姐双臂之间的鬼神莉莉子则一边向着A小姐施加压力一边咧着嘴角道：“废柴果然没说错！你这家伙！真的是伪装成人类的魔女啊！” “鬼神莉莉子小姐，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不论您听命于谁，我都认为您有必要认真考虑您的立场...”见身份被戳穿，A小姐不再隐藏，任凭魔力将脸上那道被子弹擦出的虚假血痕修复，她如机器人一般用标准的日语面无表情道：“考虑到阴阳寮与我部门的亲密合作关系，您应当优先选择协助我，而不是阻止我。” “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谁在乎土御门家的死活啊？！要知道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额前更是长出了两根大拇指般尺寸，微微带着点樱红的肉色尖角，瞪大着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A小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鬼神莉莉子狂笑着道：“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刚刚没问你呢！A国来的恶臭魔女，你把我的经纪人给弄哪去了？！” 身形一矮，卸掉双臂上那来自鬼神莉莉子的巨力，A小姐趁着鬼神莉莉子身形不稳反身一脚直接踢向了鬼神莉莉子的腹部，待鞋底与迅速回防的狼牙棒撞击在一起，看着仅仅踉跄了两步便重整身形的鬼神莉莉子，她面无表情道：“井上刚武表面是你的经纪人，实际上为影之阁服务。” “哈？！影之阁？！那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连废柴都取不出的中二病小鬼组织名来糊弄我吧？！”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鬼神莉莉子挥舞起狼牙棒，一边如战车般碾向A小姐一边冷笑着道：“还有，别转移话题，井上那家伙他人呢？！” “不知道。”A小姐一边勉强抵挡着鬼神莉莉子那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一边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你也赶快死过去吧！”琥珀色的眼中渗出了血丝，就连鼻息也跟着愈发粗重，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白雾，陷入了狂暴状态的无名之鬼一边试图将A小姐像萝卜一样砸进坑里一边狂笑着道：“如果是你做的那就算一命偿一命！如果不是你做的那记得到了那边之后帮我问问井上啊！” “不可理喻。”冒着蓝光的黑丝长腿骤然用力，高跟鞋的鞋跟如尖刀一般在地面上留下两道痕迹，A小姐一边迅速拉开着与鬼神莉莉子的距离一边让自己的双手凑在一起，手指间飞快变换，待鬼神莉莉子举着狼牙棒狂笑着再度接近，她猛地将左手拳置于右手掌心间，双手食指中指并拢平行着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 下一秒，鬼神莉莉子的狼牙棒狠狠砸在了A小姐的头上，而A小姐那曼妙的身躯瞬间变作了烂木桩，被狼牙棒砸的四分五裂。 “这...这是...替身术？”看着被砸烂的木桩和布满了蛛网状裂痕的地面，鬼神莉莉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刚刚那是...忍者的忍术手决？！” 嘴巴微张着站直了身子，借着点燃棚户区的火光扫视着四周，待确认A小姐已经脱离了战场之后，鬼神莉莉子的面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能够正面接住她一击的A国魔女，似乎从一开始就一直都在使用人类的术式！ Chapter-51.绝 对 强 者 虽入夜，上京城却依旧灯火繁华。 套着一身黑色的男士西装，被红色的领带勒着脖子，站在远离了喧嚣的胡同口，生着古铜色肌肤的高挑女孩将五指伸进红发之间轻轻抓了抓，小声嘀咕着道：“真是的，谈事而已，又不是小姑娘见家长，就不能穿的随意点吗？” 即便脚下这片土地已经改头换面了几十年，但某位跨越了上千年的猴妖却依旧没法习惯穿西装，她觉得这身太紧了。 斗战胜佛、齐天大圣，还有那个为追求故事性而被后人杜撰出来的弼马温，说的都是她，虽然周遭大部分人仍旧会称她为大圣，但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都会直呼她的法号：悟空，至于“孙”这个姓氏，多少沾了点菩提老祖那家伙的恶趣味。 顺着胡同一直向里，在最深处停下脚步，孙悟空抬起了头，默默打量着眼前这被花藤缠绕着的大门，就见门上挂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墨字写着：玉清圣境玄都玉京府。 玉清圣境玄都玉京府，传说中元始天尊的住处，位于玄天之上，可闻而不可见，不能谓不神秘，然而不论是镇魔司的上京程家，还是上京地区有关部门魔女住房登记处都很清楚，这位在镇魔司内部有着压倒性话语权的上古大能，就住在上京城三环的小胡同里。 别小看了上京城三环胡同里的老屋，这地盘，一般人可买不起。 看了一眼门旁那快要被花藤遮盖住的门铃，孙悟空神色微妙着按了下去，还未等那铃声响过一秒，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就听那门铃里传出稚嫩却又老成的声音道：“进来吧，悟空，门没锁。” 实际上，这种门和这种墙，别说是魔女，就连个身手稍好的成年人都拦不住，只是孙悟空不会蠢到直接跳进院子里，那位天王大人大事上随和坦荡，小事上却总是斤斤计较，报复心理极强，千百年之前孙悟空便已经领教过了。 缓缓将大门推开，穿过养着观赏鱼与各式花草的僻静小院，见眼前老屋的大门敞开着，孙悟空敷衍着敲了敲门，直接就踏了进去，踩着看上去并不算昂贵的朴实地砖，走过摆放着古朴木质长椅的客厅，待看到那摆放在房间门口的两双鞋子，她正要进屋，就听屋子里，那稚嫩的声线拖着慢悠悠长音道：“你这泼猴给本尊换拖鞋，别踩脏了本尊屋里的地板。” “嗷...”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孙悟空拿起门口鞋架子上的拖鞋，丢到房间地板上，然后单手扶着门框，褪下了脚上的黑色皮鞋，眉头微蹙着，樱唇轻撇，她一边换着鞋一边小声嘀咕道：“老人家穷讲究真多。” 虽然嘴上抱怨，但屋主要求换鞋，孙悟空自然是不敢不换的，待穿上了拖鞋，她进了屋，环视四周，只见身穿着宽松白袍，身材娇小的元始天尊正赤着脚盘坐在被褥乱成了一片的大床上，两条纤长雪白的玉腿之间摆着一大瓶已经被喝掉了一大半的肥宅快乐水，此刻，她正微微前倾着身子，披散着银色的长发，握着手中的无线游戏手柄，操纵着液晶电视屏幕中的A国大兵在人群之中大杀特杀。 在大床的另一侧，宽大的电脑桌前，还坐着一个女孩，她身材高挑而丰满，皮肤白皙而滑腻，面容更是如天工造物般姣好，一头及腰的黑发披散着，柔顺如瀑布，哪怕是额前的刘海被粗暴的用发卡固定在了头顶，露出了整片额头，也丝毫影响不到女孩那仙女一般的容貌，当然，仅仅是容貌或许并不足以吸引旁人，毕竟魔女都生着一张难得的俏脸，最令人瞩目的是，那女孩生着一对蛇一般的竖瞳，从粉色T恤衫下探出的下身更是完完全全的蛇身，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片，自然的缠绕在木质的圆凳上。 此刻，人首蛇身的高挑女孩正戴着连接了笔记本电脑的耳机，瞪大着眼睛，在台灯下小心翼翼的用剃刀修改着掌心间那黏土人形的大长腿，就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孙悟空的到来。 “哟！天尊老儿，还有，好久不见，神女大人...”对着坐在床上打着游戏的元始天尊和坐在电脑桌前捏着黏土小人的蛇尾魔女简单打了了招呼，孙悟空这才转过头，一边斜视着电视屏幕一边对元始天尊随口道：“使命召唤？语寒那家伙偶尔也会玩一玩来着，虽然没你那么厉害就是了。” “差不多玩厌了，难逢对手...”轻轻耸了耸肩，元始天尊随口应和道：“对了，冰箱里有果汁，你想喝的话自己去取...顺便帮本尊拿一罐。” “只是你自己想喝了吧？”眉眼间闪过一丝鄙夷，孙悟空转过了头，朝着冰箱走去，她并不想喝果汁，但她知道如果不给元始天尊带一罐果汁，一会指定没她好果汁吃，站在冰箱前，打开冰箱门，从瓶瓶罐罐之中找出了橙汁，她正想关上冰箱门，却被冰箱里的某物吸引了视线。 “我靠！牛啊天尊老儿！你丫的还有这东西？！”从冰箱最深处掏出了个颇为复古的封口泥罐子，孙悟空两眼放光，一边拍着罐子一边对元始天尊道：“早说啊！早说你看我是不是年年都来拜见拜见你？” “劝你别碰，那是希搬过来的时候自己带的，说是几十年前某位人杰为了感谢她为抗击外辱的战争所做出的贡献而特地送的，当时条件不好，只能送这个了...”看都不看孙悟空一眼，原始天尊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道：“别看希戴着耳机，她耳朵可灵着呢。” “没错，我耳朵灵着呢...”似乎是为了回应元始天尊，一直专注于捏小人的蛇尾女孩终于说话了，她转过头，眨动着蛇瞳，柔声对孙悟空道：“放回去吧，悟空，毕竟是自家孩子们送的，我一直都舍不得喝。” “好酒不喝那多可惜啊，人家肯定就是为了让你喝才送你的嘛...”悻悻的将泥罐子放回了冰箱里，孙悟空把原本应该递给元始天尊的橙汁易拉罐打开，狠狠灌了一大口，惹得元始天尊眉头一阵颤抖。 “其实，也算不上好酒啊，那个年代的陈年佳酿便是再香，又怎能比得上如今的酒呢？”对着孙悟空浅浅一笑，生着蛇瞳蛇尾，被原始天尊称为“希”的凤氏魔女嘴角勾勒着柔和的弧度道：“下次，等悠闲下来，你再来上京，我请你好好喝一杯。” “嘿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蛇尾魔女凤里希的脖颈，孙悟空一边蹭着对方的脸蛋一边笑着道：“还是女娲娘娘好，温柔又随和，比那个倚老卖老还贼抠门的天尊老儿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本尊倒是不介意你这泼猴说本尊的坏话，但能不能稍微避着点本尊？”一局游戏结束，银发红瞳的娇小天尊放下手柄，幽幽转过头道：“本尊能让人解开你五百年的封印，就能再亲手把你封印回去，而且如果换本尊出手把你压在山下，你会露在外面的就绝对不会是脑袋，而是屁股。” Chapter-52.九 州 往 事 人类的文明正越发强盛，神灵早已不再是这颗星球的主宰，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就有能力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处理掉任何一个魔女，尤其是某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元始天尊、女娲、孙悟空这三个即便是摆在S级中也强大到离谱，足以把上京城掀飞无数次的大魔女，此时此刻却窝在上京城三环的小胡同里，因九州子民送上的感谢礼物而冒了酸气。 诚然，魔女依旧对人类有着巨大的威胁，但越是强大的魔女反而越好说话，这种奇异的特质在九州大地上尤其明显，毕竟，不好说话的魔女就是再怎么强大，也很难在九州这片土地上活过千年。 “不过，为什么女娲娘娘的谢礼是陈年佳酿，而我的谢礼却是一串香蕉啊，真把我当猴子使唤？明明当年我也没少出力来着，借着那个东瀛人的情报往敌后运了那么多物资来着...”搂着凤里希的脖子，孙悟空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小声嘀咕道：“好不爽，总感觉被区别对待了。” “希可是从西洋人踏上九州开始便一直随军战斗，做军医一直做到东瀛人投降，你那点才哪到哪？”拧开肥宅快乐水的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元始天尊一边擦着嘴角一边道：“而且，那个年代，想搞一串新鲜香蕉对那些他们而言有多难你又不是不清楚，所以别抱怨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还真是一个奇迹的年代，即便是我也没能想到，九州的孩子们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韧性，人杰更是如过江之鲫，有时想起，都忍不住有些想落泪...”放下手中基本定型的黏土小人，凤里希微微昂起头，轻笑着道：“我至今还记得呢，那种穿着军装和孩子们一起穿梭在战场之中的感觉，当时好像是因为戴着袖章的缘故，那些东瀛士兵可是追着我打呢。” “倒也是，奇迹的年代啊...”嘴角轻翘着，就仿佛那一切还在昨日，元始天尊轻声道：“仔细想来，压力还真大，要带着诸天的仙魔把那些跟随着东瀛军队一起踏上了九州的东瀛妖魔不声不响的处理掉，最多的时候一天要展开三次结界，就好像自己最喜欢的动漫出了剧场版，即便是本尊都忍不住有些热血澎湃来着。” “毕竟神秘催生神秘是吧？一旦让仙魔妖鬼出现在了正面战场并使得凡人知晓承认了我们的存在，新的妖魔鬼怪就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直接把凡人文明的根基砍断巴拉巴拉的...”抓了抓自己的火红色短发，孙悟空小声嘀咕道：“这套理论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千年之前妖魔横行的时候，也没见凡人就活不下去来着，这些小东西的韧劲哪有那么差？”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需要我们了，至少暂时不需要...”红宝石一般的眸子之中多了一丝空灵，视线失去了焦距的元始天尊幽幽道：“在人类能够以他们可以解释的方式理解我们之前，我们姑且就当不存在吧。” “等等，是不是有些扯远了？我们是怎么从一瓶子老酒扯到论功行赏大会再扯到凡人文明发展上来的？”眉头微微挑起，孙悟空松开凤里希，转过身对元始天尊道：“而且，我急匆匆坐飞机来好像也不是为了听天尊老儿胡说八道的，听说镇魔司出事了？语寒那孩子也不多说，只让我来找你，自己跟着程家人还有岳家人连夜朝着云贵那边去了...” 说着，孙悟空微微歪着头道：“看你那不紧不慢还有心情打游戏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急事吧？就连女娲娘娘都能沉得下心来捏泥巴玩，是不是语寒他们那边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吗？倒也未必...”小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元始天尊忽然转过头，轻声对孙悟空问道：“还记得长安城吗？” “记得呢，好地方啊，不过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孙悟空点了点头，歪着脖子问道：“长安城怎么了？” “当年，安史之乱，长安城破，那个将叛军连同长安城百姓一同屠戮的半妖，你还记得吗？”见孙悟空有些不开窍，元始天尊继续问道。 “哦！有印象的！”脑海中闪过那浑身是血，肤色苍白，如野兽般凶狠残忍的癫狂身影，孙悟空一边将右拳砸进左手掌心之间一边道：“那个楚家人搞出来的，被我打了两百棒锤成肉酱都不死的小姑娘是吧？” “楚诗瑶，本尊现在还能记住她的名字...”幽幽叹了一口气，元始天尊转过头，望着窗外，神色纠结道：“那孩子，她回来了。” “啊？”听到元始天尊的话，孙悟空微微一愣，下一秒，就见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着道：“啊？？？！！！” “这是白家姑娘那边送来的消息，之前椿州城的那个怪孩子，他在如今的缅甸北部，和那个可怜的孩子碰面了...”眉头微蹙着，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心疼，凤里希甩动着蛇尾，轻声呢喃着道：“真是...造孽。” “不不不，姑且不谈楚小七诈尸的事，当年那孩子的封印是天尊老儿你亲自设下的吧？！”似乎是被元始天尊的消息给吓到了，孙悟空摇着头一脸惊愕道：“这封印，谁能解得开啊！” “寰宇之内，不乏可破本尊封印的仙魔，只需有镇魔司后人之血便可，只是释迦牟尼行走千年，行踪不定，耶和华在湘南大学里当历史教授，每年都准时去部门登记，比寻常仙魔还要遵纪守法，镇魔司下做得到的仙魔又定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要是圣十字教会，即便是知道了怕不是也巴不得那孩子一直被封印着，至于西夷诸神，千百年前便慢慢没了动静，也不知藏身何处去了...”歪着头，拄着下巴，元始天尊一脸忧愁道：“考虑到岳家那孩子的状况...本尊怎么总感觉这事背后一股子狐臊味道呢？” “不会吧？”眉头微微皱起，凤里希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了，毕竟活了上千年的仙魔谁都有点黑历史，即便是温润如她当年也有办事不地道的时候，眉头微蹙着，她有些不确定道：“当初不是说...她死在东瀛了吗？” “这种事谁说得准？”元始天尊一边抠弄着自己那如玉石般洁白娇小的圆润足趾一边低声道：“当初东瀛人是这么说的，那个什么杀生石本尊也看过了，但是...” “算了，不讨论这事，讨论了也没用...”似乎是看出了凤里希的窘迫，孙悟空连忙摆着手道：“比起争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如先摆明了眼前，楚小七如果当真回来，天尊老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再封印一次？” “这哪成？本就是镇魔司对不住那孩子！”还没等元始天尊说话，就见凤里希摇着头道：“让受了委屈的孩子一直受委屈！哪有这种道理？！” “罢了，你我几个老物，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得什么用...”明明足趾间没有一丝灰尘，元始天尊还是搓了搓手指，把不存在的脏东西弹了出去，转过头，看着一脸犯难的凤里希与孙悟空，她沉声道：“这消息，最早也是有关部门那边传来的，所以明天一早，部门的小辈们会开车来接我们，到那时候，再与他们商谈。” Chapter-53.舌 尖 铁 轨 与整片棚户区隔着三栋楼的小巷子里，昏暗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A先生站在有些漏水的排水管道旁，摊开着双臂，微微仰着头，就仿佛是在等待老天爷施舍些什么东西。 忽然间，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头顶似有一团黑雾炸开，紧接着，凭空浮现的A小姐从天而降，稳稳的落进了A先生的怀中。 “天啊...”用公主抱的姿势接住了A小姐的A先生轻翘着嘴角道：“天主赏赐了我一个大屁股美妞。” 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双腿搭在A先生结实的手臂上，A小姐没有像那些被公主抱的清纯小姑娘一样主动伸手揽住A先生的脖颈，但看样子也没打算离开A先生的臂弯，她只是摆着那张如机器人一般没有表情的脸，冷冷的注视着A先生，就仿佛是在打量一堆构成复杂的有机物聚合团。 “我就知道不会太顺利...”既然使用了替身术作为脱身手段，那就说明第一次正式接触失败了，A先生对此不以为意，只是轻笑着问道：“问题处在了哪？” “日本人。”A小姐沉声道。 “日本人已经不是被你做掉了吗？”A先生轻翘着嘴角问道。 “鬼神莉莉子。”A小姐漠然道。 “那就不该说日本人，应该说日本魔女和天朝人...”简单纠正了一下A小姐在敌对势力立场上的细节陈述错误，A先生继续问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目标在那个由天朝人与日本魔女一同组成的奇怪组合手里，对吗？” “在天朝人手里。”这次，A小姐没有犯错。 “啊，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那个天朝来的暴躁狂同行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看来只做掉他们的接头人是不够的，倒是我有些小瞧他们了...”轻轻耸了耸肩，A先生笑着道：“总之，先汇总情报吧。” “目标魔女疑似被封印了力量，其真实评定等级很可能达到A+级，伊洛瓦底救国军参与此次抓捕行动的队伍死伤惨重，井上刚武被杀的事情以及我身为魔女的身份因为不明原因败露，与日本魔女同行的天朝人，很可能握着一些天朝镇魔司独有的小手段，能轻松识破我的伪装...”缓缓汇报着之前在棚户区中获得的情报，A小姐最终道：“天朝方面派出的情报人员，已经可以确认是李夜行。” “棒极了，A小姐...”听完了自家搭档的汇报，A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真是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对于A先生的话，A小姐并没有给予评价。 “好吧，去见一见我们的老朋友吧，他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来着，一天之内两次行动受挫，丁由这会估计正恼火呢，我得再去给我们自由民主的斗士打打气...”脸上写着遗憾与无奈，眼神中却透露着戏谑，A先生转过身，一边朝着巷子外走去一边对怀中的魔女道：“不过这一次，不能再分头行动了，你得跟着我。” 听到A先生的话，A小姐并没有提问，她知道，A先生一定会解释，果然，几秒后，就见A先生耸了耸肩道：“死了这么多人，要不是因为丁由真的太需要我们的物资了，我估计现在他连宰了我的心都有，为了防止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我需要有人保护我的安全...对，就是指像您这样可爱的小姐。” “被抱起来的情况下，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A小姐漠然道。 “哦，抱歉，这是我的疏忽...”嘴上道着歉，手上却依旧在揩油，恋恋不舍的将A小姐放下之后，A先生一脸遗憾。 纵使天色已晚，但由于刚刚发生在棚户区的巨大风波，所以街道比起往日来似乎要热闹一些，至少灯光明亮了不少，生在这个局势动荡的地区，当地人即便不至于天天提心吊胆，但也要时刻做好应对特殊情况的准备，借助着这略微亮堂了几分的灯光，A先生与A小姐避开密支那的中心地带，花了不少时间才抵达了位于密支那另一角的郊外安全屋。 于破破烂烂的铁丝网外被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巡逻士兵拦住了去路，对那名士兵亮明了身份，A先生与A小姐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看上去相当古旧的废弃厂房，一进大门，A先生便看到了正对着大门，大马金刀坐在碎石堆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司令丁由。 虽然这个司令只是自封的，但也算是得到了克钦军的承认，似乎是为了彰显这一点，这次会面，丁由罕见的穿上了克钦军的军装，还叼上了根燃烧着的雪茄，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听到身后响起了关门声，A先生先是隐晦的看了看周边厂房二层上那些提着AK-47，冷冷俯视着他的士兵们，然后才将视线与正对面坐着的丁由重合在一起，见对方面色阴沉至极，他轻轻叹了口气，摊开着双手道：“看来，刚刚在密支那西角搞出动静的是你手下的人，对吗？” “我有理由怀疑您在明知故问，A先生，我也有能力让我的手下立刻将您打成筛子，以此报复您对我的欺骗，但我没有这么做...”看了一眼站在A先生身后一言不发的A小姐，丁由神色冷漠道：“不杀之恩为大恩，我有恩于您，A先生。” “我想您有些误会我了，波丁由，我也是才...”A先生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丁由猛地站起身来，瞪红着眼睛如野兽般咆哮道：“见鬼去吧！A国人！别再拿你编出的那些谎话来骗我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你不是因为你是个A国人，背后站着CIA，也不是因为我拥护你嘴里那个用来骗鬼的自由民主！而是因为你有用！懂吗？！” “虽然我很想抱怨说您刚刚在密支那西角的行动所带来的伤亡全部是未经我方情报支持擅自行动而造成的咎由自取...”稍微顿了顿，A先生继续道：“但我还是要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您是对的，而我方为您提供的物资也确实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能送到，物资内容清单估计明早就会发到您的手中。” “我已经损失了几十人，伤亡近百，即便是真的能拿到这批物资，我仍旧要考虑这次行动我们是否还能为你们提供帮助，毕竟我的人可不是用来死在这种破烂事上的...”重新坐回到乱石堆的顶部，丁由冷声道：“除非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你们想要得到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吧，波丁由，按照道理，有些事情是不该告诉您的，但事已至此，再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接下来，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您，先从天朝人讲起...”半晌后，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A先生妥协似的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先说说今早的那个天朝人，他的名字叫李夜行，朝特种部队出身，经历过极其严苛的训练，曾在天朝西北部边境长期与极端组织作战，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我们也是中午时才拿到他的资料，至于那个女孩...”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波丁由先生，那个女孩其实是A国某为对外公开科研项目所制造出的基因战士，在一次运送中出现了运送事故，而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把那个女孩追回。” Chapter-54.哪 来 的 狗 绿皮火车穿行于稀疏林木之间，压过铁轨，在黑暗之中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昏暗的车厢里，乘客并未坐满，有的低头颔首，将下巴藏进衣领，陷入了短暂的睡眠，还有的则柱着下巴，眼神中飞泛着疲倦，默默注视着窗外，哪怕车窗上完全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只有观察者的倒影。 硬座火车的小方桌被两侧座位夹在中间，上面摆放着红烧牛肉味的杯装泡面，顶盖虽已撕开，却又被用泡面自带的塑料叉子刺穿着牢牢固定在杯身上，只有顶盖与杯身的缝隙之间隐隐散出着白雾，带着几分有些腻人的香气。 如女孩子一般素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叉子，将杯盖打开，任凭大片的水蒸气混杂着人工香料的气息自车厢内弥散，看着杯中那浸泡在汤汁里的金黄色方便面，身穿着白色T恤衫，外面套着黑色皮夹克的美少年下意识的轻轻翘起了嘴角，在搓了搓手之后，他拿起叉子，将面卷成一团，送到那不输女孩子的柔软樱唇之前吹了吹，然后一口吸了进去。 爽滑劲道的面条甩起几滴带着油花的汤汁，溅落在小方桌上，少年舔着嘴唇，带着笑意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天，还没亮，就还没亮，就开始吃泡面啊，吃泡面...”坐在美少年的对面，看着美少年那因为急着将面送进嘴里却又怕被烫到所以小心翼翼的模样，生着一头灰白色长发，穿着日式JK制服的白丝少女毫无干劲道：“吃得太饱，血液啊，血液，就会朝着胃走，就会变得想摸，你这样，一会应该没法堇业。” “先吃饱，再干活，阎王不使饿肚子鬼...”下意识的说出了一句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话，便觉得自己有点酷，美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可爱JK少女，见对方依旧挂着那张没干劲的脸，似乎并没有拿捏到自己的点，他便继续低下头，一边享受着泡面一边道：“更何况，距离抵达密支那还需要些时间，足够了。” “阿蒋，你觉得，上京人，为什么要把E国猛娘团的话，重复一遍？”似乎是想要没话找话，JK少女随口问道。 “重复一遍？”没有抬头，只是吃着杯子里的泡面，美少年瓮里瓮气的反问道：“你是说哪一句？” “你觉得，别西卜，啊，别西卜，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金三角吗？”没有直接回答美少年的问题，JK少女自顾自的道：“还有那个，蔷薇之王，都是猛男的女人，猛男进了密支那，她们不进，很不合理。” “你觉得上面的意思是在暗示夜影魔道会方面可能没说真话？”下意识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JK少女，美少年微微睁大着眼睛，有些惊讶着道：“不会吧？意义在哪？” “直觉，只是直觉，因为那里能观察魔女的，就只有猛男的眼睛...”JK少女无精打采道：“反正啊，反正，E国猛娘团不是上京人的猛娘团，不能全信，不能全信。”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别西卜和蔷薇之王是否有进入密支那，我们的工作都不会变...”重新低下头，小口吃着泡面，美少年轻声道：“和那个好像是叫克钦军还是什么的地方武装力量方面对接，接走白慕青小姐，帮助李夜行找到岳天明，控制住那个岳天明身旁的日本魔女，然后一起回国，就这样。” “很关键啊，阿蒋，很关键的，人家的女人，就很猛，做事情，估计就很暴躁，不会有太多的考量，尤其是蔷薇之王，人家不吃我们这碗饭的，就很可能，会比较放肆...”轻轻摇了摇头，JK少女一脸没干劲的道：“如果规划没搞好，粗了事情，我们也好，猛男也好，都会尴尬，就很...狗屎。” “你是什么意思？”似乎是从自己的搭档那边听出了什么潜台词，美少年抬起了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对面的JK少女，就仿佛是想要把她看穿。 “我的意思就是，和当地人谈一谈，啊，谈一谈，把女人找到...”JK少女面无表情道：“然后，就观察，先观察，等搞清了状况，啊，搞清状况之后，再做打算。” “再做打算？”微微歪着头，美少年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摸了...”见自己的意图似乎被看穿了，JK少女反倒不装了，直接开口道：“找个地方，先摸，摸到爽，剩下的，看情况。” “不许摸！”美少年毫不犹豫的驳回了JK少女的意见。 “阿~蒋~” “说了，不许摸就是不许摸，直播也摸，工作也摸，你是哪来的屑狗？” “幸福，往往是摸得透彻，而堇业的心，却常常被隐藏...”小声嘀咕了两句，表达了一下自己对美少年的不满，JK少女转过头，一边打量着车窗上的倒影一边低声道：“而且，很关键啊，很关键的一个，上京人，好像是没说怎么处理猛男捡到的那个魔女，啊，没说过...就很怪，就很...神秘。” “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将面一点点卷绕在叉子上，美少年微蹙着眉头轻声道：“按照上面以往的风格，在这种行动指令的问题上绝对是面面俱到，不可能出纰漏，为什么这次针对猛男...啊不是，针对李夜行捡到的那个魔女如此避讳？就连相关处理也是语焉不详。” “估计，这里面，有些事情，不能说透，不能说透...”没有在意自家搭档那差点被自己带跑偏了的口癖，JK少女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深邃，樱唇微启，她轻声呢喃着道：“等一等，应该还要等一等。” “总之，先去和那位传说中的白家大小姐见面总归是没错的，稍晚一点，国内方面会把与本地武装定好的交接点告诉我们，至于剩下的，也许白慕青小姐会告诉我们...”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喝了一口面汤，美少年用叉子将泡面杯的顶盖与杯身重新固定在了一起，推到了车窗旁，然后，他便倚靠在了身后那不算柔软的椅背上，在他对面，JK少女学着他的模样放松着身子，还百无聊赖的踢掉了脚上的小皮鞋，一边活动着脚趾一边将套着白丝的小脚搭在美少年的膝盖上。 美少年的名字叫蒋雪阳，天朝椿州人，姑且算是李夜行的前同事，属于有关部门执法人员，偶尔客串外勤干员，拜部门人员紧缺所赐，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具备了比较简单的外勤经验，至于坐在他对面那穿着白丝JK服装的娇小少女，那是他的搭档，魔女秦雨落，因为实力有着较为严重的上下浮动，所以最后评定被定在了A-。 蒋雪阳与秦雨落，是此次负责帮助李夜行与白慕青完成任务的战斗人员，部门方面在得知兄弟部门情报人员杜明德牺牲后，第一时间便秘密派遣两人前往了缅甸的密支那，只不过，还没等两人到地方，新的情报便送了上来。 李夜行下落不明，克钦军难以搞清局势，不得不对白慕青进行强制保护，失踪的岳天明和日本魔女搅在了一起，与本地武装势力争抢一个名为楚诗瑶的天朝魔女，而上面似乎又对那位楚诗瑶小姐的身份有着颇多忌讳，似乎是天一亮就要和镇魔司方面秘密开会... 情况，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Chapter-55.片 刻 安 宁 李夜行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在某位A国情报人员的编排下从一个前世有着丰富雇佣兵经验的战争野狗变成了科班出身的转业特种兵，也不会知道岁数不知比自己大了几轮的魔女楚诗瑶被编排成了所谓的基因战士，此刻，他正坐在山林间的湿润泥土上，倚靠着背后那棵很可能已经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树，一边呼吸着林间的新鲜空气，一边听着耳边的潺潺水声。 扛着楚诗瑶爬了老半天的山，即便是双脚还撑得住，胳膊也早已酸麻，不再适合作战，现在，李夜行需要休息。 天空微微蒙亮，还不见东方的日光，倒是可以远远看到山脚下的密支那西部已经没有了火光，李夜行抬起手来，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臂膀，然后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只见在他左侧五米开外，是一条自山顶流下的清澈小溪，底部铺着细腻的软沙与零星几块鹅卵石，微凉的溪水就从那细沙之上流过，夹杂着几枚山间落叶，带着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 之前的战斗之中，李夜行和楚诗瑶都搞得有些灰头土脸，身上更是沾满了血，李夜行倒是无所谓，他都习惯了，只是楚诗瑶小姐看上去很在意，想要清洗一番，于是，李夜行选择原地休息，让依旧有些摇晃但已经能勉强走路的楚诗瑶独自下了水。 考虑到楚诗瑶是接下来与岳天明交流的重要筹码，还被伊洛瓦底救国军和A国人死死盯着，李夜行定是不能离开楚诗瑶太远，而林间的树木又无法完全遮挡视线，迫于无奈，楚诗瑶只能在李夜行的眼皮子底下清洗身体，即便可以借助小溪旁最为粗壮的那棵树勉强遮挡住上半身，楚诗瑶的双腿却依然从树后探了出来。 少女的腿纤细而修长，带着尸体一般的病态苍白，也正因如此，那玉腿之上的血污与环过了关节的狰狞疤痕才显得格外扎眼，伴随着溪水冲洗而过，探出了树后的蜷曲玉腿微微伸直，两只素白而纤细的小手自树后缓缓探出，借着清冽的溪水抚摸过肌肤，将血色连同着泥土一同混进流水之中，紧接着，素白柔荑张开青葱玉指，一路向下，拂过被缝合疤痕连接在膝盖上的纤瘦小腿，包裹住脚踝，然后顺着毫无血色的足弓足背挤压过一颗颗珠润洁白的玉趾。 忽然，树后探出了小半张脸，楚诗瑶眨着青绿色的眼，怯生生的看向了李夜行，见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她连忙缩了回去，还不忘有些委屈道：“公子莫要看了，再看...再看...再看奴家就要嫁不出去了...” 面对楚诗瑶那带着几分娇羞与慌乱的不满，李夜行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毕竟他根本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更何况，为了保证楚诗瑶时刻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中，这种盯梢在李夜行看来是有必要的。 另一边，老树后，身上沾着水珠的楚诗瑶努力蜷缩在狭窄的溪流之间，怀里抱着虽然已经冲洗过却仍旧沾着血渍的破烂红裙，即便是她努力的蜷缩起双腿，用双臂抱住膝盖，但大半截的纤瘦小腿与那被缝合伤疤连接在脚踝上的两只小脚还是会暴露在李夜行的视野之中，或许是因为害羞，她将自己的俏脸埋进了膝盖之间，但当看到那盘踞在膝盖上的狰狞伤疤，她又茫然了。 如此丑陋的身躯，真若是被公子看了，怕也只会污了公子的眼。 想到这，楚诗瑶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头，就见李夜行仍倚靠着老树席地而坐，一条腿伸的笔直，另一条腿则自然蜷曲，用膝盖撑起了随意搭放在上面的右臂，此刻，他正一边用左手揉着右侧的臂膀，一边歪着头，面无表情的与楚诗瑶对视着。 还在看着吗？ 湿漉漉的红裙团在一起，压着被多次剖开又多次缝合过的腹部，楚诗瑶偏过身子，倚靠在了溪边的树上，任凭溪水流过足趾，带来阵阵舒爽与清凉，她嗫嚅着樱唇，小声呢喃着问道：“诗瑶的身子如此丑陋，遍布伤疤，公子...不怕吗？” 楚诗瑶说的话，李夜行基本是听不懂的，他只是固执的注视着楚诗瑶露在老树之外的双腿，前世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别说伤疤，就是连各种各样的尸体都见过不少，没了半个脑袋的，没了整个脑袋的，没了半个身子的，甚至是没了的都见过，楚诗瑶的身子虽然伤疤遍布，但这种不该存在于人世的缝合疤痕在李夜行看来，却具备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特美感。 忽然间，李夜行想到了纹身，前世时他所在的那个小镇子里好像曾有过一个纹身师，具体也不知是哪国的人，只记得英语口音好像很别扭，那个纹身师似乎就特别喜欢在伤疤周围纹身，说什么“以疤为骨以墨为肉”来着，之所以李夜行能记住他，是因为李夜行前世时身上也有不少伤疤，而那个奇怪的纹身师总称赞李夜行的伤疤非常漂亮，并试图将他骗去纹身来着。 大概是李夜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半年之前，那个纹身师帮李夜行的一个同行纹了身，结果那同行的皮肤不知怎的莫名烂掉了一大块，在那之后，李夜行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纹身师，现在想来要么是自己走了，要么就是被送走了。 如今，看到楚诗瑶身上的伤疤，李夜行很难不想到前世那个纹身师，如果让那家伙看到楚诗瑶的话，估计会高兴的当场晕厥过去。 说起来，魔女可以纹身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魔女好像对自己的一身伤疤挺介意的，如果魔女能纹身的话，用纹身把伤疤全部盖住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依旧坐在溪水之中，楚诗瑶当然是不知道李夜行究竟在想些什么，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她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两人之间语言有些不通，片刻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她再度探头，就见李夜行依旧在看着她，眼神一如之前那般，看不出厌恶，但也看不出喜爱，昏暗的光芒之下，他那双眸子，就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难窥见哪怕一丝的波动。 忽然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楚诗瑶猛地站起了身来，掀起了大片的水花，用身旁的老树隔绝着李夜行的视线，她平复着完全不存在的心跳，然后抬起手来，将那满是破洞与残留血渍的红裙拧干，也不顾那湿漉漉的触感便直接套在了身上，紧接着，她从树后迈出，赤着脚踩上泥土，随手将挂在树枝上的黑色皮夹克取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惨白的肤色，狰狞的疤痕，沾着泥土的小脚，难去血迹的破烂红裙，还有披散的黑色长发与青绿色的眸光，数种只有在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元素，共同构成了楚诗瑶，于黑暗之中，她迈着步子，踩着泥土，如鬼魅一般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Chapter-56.月 明 星 稀 山野之间，林木茂密，一棵棵高树顶端的枝杈挂满了绿叶，交叠在一起遮盖了头顶，抵挡着太阳升起前的微弱光亮，黑暗中，李夜行维持着那副放松的姿势倚靠着坐在树下，歪着头，细细打量着停滞在了自己面前的楚诗瑶，而楚诗瑶则低着头，默默的与李夜行对视着，因为天色晦暗的缘故，此时此刻的楚诗瑶，就像一头浑身漆黑，只有眼睛在放射着微弱绿光的怪物。 隐约间，李夜行从楚诗瑶那双青绿色的眼眸之中读出了几分探寻，就仿佛是想要从李夜行的身上确认些什么，只是还未等李夜行有所明悟，楚诗瑶便转过身来，与李夜行倚靠着同一颗树，自顾自的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一时间，树林中再次没了声响，倒是天空隐隐比起刚刚略微亮了几分，也许再过不久，远处天边的山头便会升起灿灿霞光，想到这，李夜行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算上前世的过往二十多年，他还从未真正见过日出的模样，倒不是说没有赶上过，只是每逢太阳要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那一刻，他都有事要做，要么是在睡懒觉，要么是在玩命。 第一次等待日出，不是和帕拉克莉丝或者六月香，而是和一个从路边捡来的魔女，这种感觉，对李夜行而言还挺微妙的。 “起罗裙，舞长袖，此曲唱予君伴月明星稀...” “夜鸦息，执剑起，求与君同床共枕至天明...” 忽然间，耳边传来声响，如蚊讷般微小，难以察觉，却又如银铃，如清泉，如白日渐起时床头的第一声鸟鸣，于此刻，古井一般守望着天际线的眼眸之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意外，李夜行微微偏过头，看向身旁，就见楚诗瑶双手抱着膝盖，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远方，樱唇轻启，吟唱着某种李夜行无法听懂的歌谣。 旋律悠扬，歌声空灵，低沉而婉转却又好似跨越了漫长时空，如期许，如哀怨，藏着不甘，也藏着乞求，李夜行虽不懂音律，但却本能的感觉楚诗瑶的歌声非常动听，动听到即便是他也隐约产生了些想要听下去的欲望，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希望楚诗瑶唱下去，因为不知为何，这歌声让他有些不舒服，在言语无法沟通的情况下，他总觉得女孩想要用歌声向他传达些什么。 还好，少女的歌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停了下来，得益于此，李夜行的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思索，当思绪从那空灵的歌声中回到现实，他下意识的想要勾动压在泥土间的手指，却发现似乎有什么微凉的柔软之物触及了他的指尖。 借着树叶间透过的微光，李夜行低下头，就见楚诗瑶那苍白而纤瘦的玉手不知何时探了过来，青葱玉指伸展着，小心翼翼的与李夜行的手指交汇，乍看似乎是想要将李夜行的手指握在手中，甚至十指相扣，却又碍于矜持，不敢更进一步。 天空微亮，深山老林，土黑如墨，手白如雪，不得不说，这又是一副绝佳的恐怖片景象，尤其这雪白素手的手腕上还环着狰狞可怖的缝合伤疤，但当李夜行抬起头，看向楚诗瑶的侧脸，却能发现因心脏停跳而无法再让血液流动的少女虽未涨红脸，却依旧偏过了头，闪避着李夜行的视线，唯有那青绿色的眸子时不时隐晦的转动，偷偷摸摸的扫过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指尖。 没有反手勾上楚诗瑶的玉指，但也没有将其驱赶，李夜行只是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定格在了远方的天际线，于是，没有从李夜行那里接收到明确拒绝信息的楚诗瑶决定得寸进尺，她继续偏着头，不看李夜行，却又小心翼翼的让手指指肚悄悄爬上了李夜行的手指关节。直至两人的手指重叠了差不多有一半，她才再度停下。 公子的手指好长，肌肤又是那般细腻，明明武艺冠绝，却完全摸不到老茧，倒是合适抚琴舞剑，而且，诗瑶的小心思，公子虽察觉，却未戳破，也未回绝... 念及于此，楚诗瑶视线流转，隐晦的看向了李夜行的侧脸，见李夜行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远方，她再度偏过头，就仿佛只要她的视线中没有李夜行，李夜行就不会发现她的小动作一般，带着几分毫无道理的掩耳盗铃，她再度缓缓移动起了手指，想要将她的素白小手完全压在李夜行的手背上，当玉指触及李夜行的手腕时，她明显的感觉到，李夜行的手指颤了颤，这微小的动作让她一阵惊慌，险些直接将手收回，好在，手指微颤过后，李夜行便再没了动作。 就这样，楚诗瑶如愿以偿的将自己的小手与李夜行的大手交叠在了一起，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她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待看到两人那交叠在一起的手时，她忍不住一点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只是还未等那双青绿色的眼眸弯成月牙，她便发现李夜行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正挂着张冷冰冰的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啊！”发出了小兔子似的惊叫声，楚诗瑶慌忙转过了头，就像是想要躲进壳里的乌龟，连身子都跟着佝偻了几分，倒是那压在李夜行手背的白净柔荑，不仅没有收走，还微微用力，十分大胆的让纤细雪白的大拇指与李夜行的食指缠绕在了一起。 抬头看了看楚诗瑶那刻意避开视线后留下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楚诗瑶那压着自己手背，因紧张过度而微微颤抖的素白小手，一时间，李夜行的表情越发微妙了。 前世时，李夜行生活中的那些女人都只是过客，而且有一个算一个脑子似乎都不太好，奔放的就像填多了煤的老式火车，而这一世，他遇到了表面优雅稳重实则心如烈火才认识第二天就要和他滚床单的六月香，以及可以毫不在意六月香正牌女友身份直接疯狂骑脸输出的帕拉克莉丝，不仅如此，自家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女不知为何对人类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极其热衷，堪称欲火难填，而且完全不懂得什么是矜持，一到私下里荤段子一个接着一个，最要命的是，每次说完荤段子之后，她们立马就要和李夜行玩真的！ 两世为人，被各种屑女人洗礼，李夜行对女人的认知早已出现了偏差，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觉得调戏某位身为正常女人的搭档白小姐显得格外有趣，毕竟，你只有在盯着白小姐的腿看时，才会得到正常的娇羞反馈，你要是盯着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腿看...前者会像抱脸虫一样直接跳上来，一边摆出一副“这是恩赐给我感恩戴德”的表情准备运动，而后者会直接把自己的裙子撩起来然后准备运动，总之，都是要运动的。 所以，在李夜行看来，仅仅是握手就会娇羞到打颤，连对上视线都不敢的楚诗瑶，简直就是稀有物种！ Chapter-57.舔 舐 伤 痕 不同于生长在阳光下的新时代青年，从血与火的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李夜行很少思考人生的意义，前世时，他倒也不是没有对自己进行过剖析，但文化水平相当有限的他，很难在生与死之后以自己为基准，对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提出些哲学上的思辨，因为绝大部分时候，驱使他走向战场的，并非源自于内心的意志。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原地踏步的人生，哪怕是站在原地，也只是另一种方式的前进，不论喜欢与否，人终归是要做点什么的，李夜行的选择是扛起枪，去战场，去枪林弹雨之间打滚，毕竟他就只会这个，他也不打算学习些其他什么的，也正因如此，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李夜行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几乎丧失了平和普世的传统式天朝社会概念，但李夜行依旧清楚，在这里，他不能继续用枪支弹药来解决问题，他也不是没试着融入过这个新的世界，但他的存在太过扎眼，就像白色墙壁上的一滴墨，在连续的碰壁之后，李夜行放弃了，他把自己关在了小屋子里，日复一日的过着完全相同的生活，近乎彻底与这个世界的社会属性隔绝。 之前，六月香曾一直试图将李夜行从封闭之中带出来，但效果不太理想，正当李夜行以为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时，帕拉克莉丝那从天而降的屁股，把李夜行用来封闭自己的玻璃小屋给砸了个稀巴烂，她就像一大桶泼在了雪白墙壁上的水，把墙壁上那勉强算是不起眼的墨点晕成了一团扎眼的污渍，虽然难看，但姑且也算是融入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跨越了七百年岁月的魔神王别西卜，开创了以物理手段治疗自闭症的先河。 当生活被彻底颠覆，被强迫着以这种祥和的方式过度，即便是李夜行也忍不住会在如梦之前重新思考那个前世时他懒得深入思考的问题，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通过每天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与前世的自己对话，隐约间，李夜行获得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明悟，尽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只有恶棍才会做的事，但终究，他还是希望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个世界能按照他的主观意愿，以他所能理解的方式，变得稍微美好一点。 所以，李夜行并没有拒绝楚诗瑶那渴望从他身上得到点温暖的纤细小手。 事情发展到棚户区时的那一步，李夜行多少猜得到，之前那个牵着楚诗瑶走的本地人小姑娘十有八九是没命了，而且考虑到缅北地区人渣们的一贯作风，那小丫头死的很可能相当不安详，这种事在李夜行看来很常见，东欧地区比这还惨的简直比比皆是，甚至说的再阴暗些，小姑娘能死，总好过前世时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怜虫。 虽然还没定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在走下一步之前，姑且给这孩子一点安慰吧。 就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李夜行一边休息着，一边透过林木间的缝隙注视着密支那另一边的天际线，等待着日出，而楚诗瑶则偏过头，青绿色的眸子怔怔的注视着身旁空无一物的泥土，好像有什么心事。 忽然间，一阵鸟鸣声响起，为这片昏暗而寂静的树林带来了一点生气。 “公子...”终是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寂静，楚诗瑶紧了紧捏着李夜行手指的小手，樱唇微启着道：“奴家，想和您说说话。” 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李夜行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 “啊，抱歉，奴家总忘记，公子似乎是听不懂洛河官话来着...”柳眉间流转过一丝无奈，楚诗瑶想了想，转过身来，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再用小手轻轻拍平了两人中间的泥土后，她用树枝在地上写道：“敢问公子大名。” 这是在问我的名字吗？ 虽说前世没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但好歹也算是天朝出身，李夜行还不至于完全看不懂那笔法有些怪异的繁体字，更何况，楚诗瑶的字非常漂亮，即便是用树枝在泥土间勾勒，却依然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美感。 见楚诗瑶将树枝递向了自己，青绿色的眸子中满是期待，李夜行沉默着接过树枝，将楚诗瑶写过的字全部擦掉，简单的思考过后，他没有选择用假名来糊弄楚诗瑶，而是尽可能工整的写道：“李夜行。” “李...夜...行...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公子当真是好名字...”樱唇微启，眼波流转，楚诗瑶的嘴角轻勾起了一丝笑意，出于礼貌以及对李夜行的仰慕，她没有就李夜行那苍蝇屎一样歪歪扭扭的字迹做出任何点评。 文武终是难以双全，如公子这般武艺冠绝，想来是把时间都用在了习武上，至于文之一道，嗯，能识得字，读懂书便足矣，再去苛求书法，倒真有些强人所难，只可惜，常言道见字如见人，公子这般，抚琴舞剑怕是指望不得了。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应了季节的蜜柿子，楚诗瑶又拿起了一根树枝，一笔一划的写道：“生辰何日，年几何。” 这是在问生日和年龄？ 拿起树枝，李夜行不假思索的写下了一长串阿拉伯数字，于是楚诗瑶傻了，看着少女那瞪大着眼睛，一脸迷惑的模样，李夜行一边在心里嘲讽着对方的数学水平一边将自己的生日全部改成了汉字，结果，楚诗瑶依旧是傻的。 这回，李夜行倒是想起来了，繁体字的数字与现代简体汉子的数字似乎是不一样的，但问题是，李夜行根本不会写繁体数字，于是，他就只能抬起头，垮起张死人脸来默默的与楚诗瑶对视着。 “啊，公子莫要在意，识得字，能读书，便足矣，倒不必非如长安城的少爷们那般吟诗作赋...”说到底，哪怕不知道李夜行不识字，楚诗瑶也没觉得李夜行能像她印象中的那些才子佳人那般吟诗作赋，她能隐约察觉得到，李夜行之所以不说话不完全是因为语言不通，他就是单纯的不爱说话，在小声替李夜行开脱了一番之后，她便拿起树枝，轻轻写道：“开元二十八年六月十三。” “这是，奴家的生辰...”微微颔首，似乎是有点害羞，楚诗瑶小声道：“年方十六，尚未...尚未...婚嫁...”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李夜行已经听不见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李夜行也听不懂，此刻，他正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少女写下的文字上。 虽然不会写繁体数字，但读还是能读懂的，只不过... 开元二十八年？这是在说她今年二十八岁吗？不，不对，这应该不是年龄，而是生日，至于那个开元，估摸着就和以前总讲的那个“民国多少多少年”差不多，哦！对了！年号！古代人好像都挺爱讲年号这个玩意！ 所以，这个开元...它是哪个朝代的年号？ Chapter-58.抽 丝 剥 茧 虽然绝大多数普通人确实无法记住，或者说也没必要记住那些出现在历史中的年号以及各个年号所对应的朝代，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夜行确实算得上是当代文化沙漠，在发现无法通过楚诗瑶的生辰推断出对方的真实年龄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多看点书了。 毕竟，自己的故事总有讲完的那一天，等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李夜行就真的要变成文盲了，而文盲，是不能写小说的。 等等，现在姑且也算是国家公务人员，抱着铁饭碗的那种，我还需要靠敲键盘来养活自己吗？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天朝历史很烂有什么丢人的，但李夜行还是对着楚诗瑶点了点头，仿佛是想要隐藏那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尴尬，见楚诗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是有些害羞，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打听些正事。 眼下，虽然对于历史一窍不通，但通过楚诗瑶生于开元二十八年，老家长安城，李夜行依旧可以推断，楚诗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应该更贴近人类，换句话说，楚诗瑶很可能和帕拉克莉丝一样，也是由人类变成魔女的，只不过，按照之前白慕青的说法，人类想要变成魔女，需要强大外力和内力的双重作用，而这种外力，极有可能是足以为一整个时代带来大动荡大创伤的人间惨剧。 如果楚诗瑶真的是由人类变成的魔女，那她变成魔女的年龄恐怕也就十五六岁左右，简单推理一下，就是说那个开元二十八加十五年前后，楚诗瑶的老家长安城一带应该发生过什么大事，不，这样的推断毫无意义，古代不是天天都在发生大事吗？ 对于不读历史但又零星知道些历史事件的李夜行而言，古代天天都有事，而且，即便是不讨论楚诗瑶本身，李夜行的眼前依旧有许多问题，楚诗瑶为什么会被封印？被谁封印？镇魔司？为什么岳天明和缅甸人甚至A国人都想找到她？岳天明之前说的那个所谓镇魔司后人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这些事，或许只能问楚诗瑶自己。 略微斟酌过后，李夜行擦去了楚诗瑶的字迹，在两人之间的土地上写道：“谁封印了你？” “封...印？”因为字小了点，所以楚诗瑶不得不微眯起眼睛，待勉强看懂了李夜行的字迹，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此刻，被披散着的黑色长发所遮住的额头上一片光洁，空无一物，早已不见了之前那张写着朱红色文字的黄符。 楚诗瑶记得，那张贴在自己额前怎么撕都撕不掉的黄符，似乎是只有在她试图施展法术时才会出现，至于这张符到底是怎么来的，她毫无印象，于是，她只能对着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吗？ 另一边，见楚诗瑶神色茫然，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将字迹擦掉，再度用树枝写道：“岳为何找你？” 这回，楚诗瑶的回答倒是够快，伴随着青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带着莫名偏执的癫狂怒意，她轻翘着嘴角，挥舞着树枝写下了八个大字：“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看着两人中间那笔法刚劲狂放，横竖勾折间隐隐散发着杀气的八个大字，李夜行偏过了头，心中有数了。 看来，不仅是我，身为当事人的楚小姐自己也是根本搞不清状况，岳天明那副模样，明显就不是奔着杀她来的，这中间十有八九是有什么误会，也就是说，一切针对目前状况的问题，问了都是白问，只不过，看楚诗瑶对岳天明的态度，她应该是知道岳天明出身镇魔司，而且，她明显对镇魔司有着不小的成见。 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想到这，李夜行擦去字迹，迅速写道：“与镇魔司有仇？” 因为这次李夜行写的很快，让本就难看的字迹显得更加潦草，所以楚诗瑶不得不下意识的凑近了几分，还眯起了眼睛，待看懂了李夜行的字，她眉头紧蹙着轻轻点了点头，冷笑着写道：“镇魔楚家，不共戴天。” 看着楚诗瑶写下的八个大字，李夜行罕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说对于镇魔司以及部门的事情一直缺少主观上的兴趣，但考虑到今后可能会经常打交道，所以这些事李夜行多少会去主动了解一点，据某位大脑袋的前上司所说，镇魔司共四家，分别为上京程家、沪上白家、蜀州岳家以及豫州冯家，在某段时期曾一度响应政策主动接受改造，于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里向各个领域贡献了许多优秀的人才，待到八十年代前后，在新政策的影响下，他们以家族为单位迅速崛起，而各家领头人则摇身一变成了内地政策开放后的第一批企业家。 当然，以上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对于近代的那套玩意李夜行并不是太懂，不过有一件事，他是很明确的，镇魔四家里，他就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个什么楚家。 虽然镇魔司内部并非全是镇魔四家的人，也有不少世世代代为镇魔四家工作的打工人，但是，能在家族名前面冠以“镇魔”二字的，只有冯程白岳四家，这个镇魔楚家，到底是从哪来的？ 猛然间，一道思绪闪过脑海，李夜行微微一怔，就连眼睛也跟着瞪大了几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接触镇魔司时，那个和齐天大圣契约，怎么看怎么像和尚的小白脸好像提起过，镇魔司曾有五家，后来似乎是闹出了什么事，而且闹得挺大的，不仅直接闹没了一家，好像还直接影响到了镇魔司对世俗世界的看法。 只不过，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吧？！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眉目含煞的楚诗瑶，他倒不是没料到楚诗瑶是个老妖怪，但他万万没想到，楚诗瑶这老妖怪的年龄竟达到了四位数！超越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个量级！ 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之中的异色，楚诗瑶有些会错了意，以为李夜行是在惊讶她的敌人竟是如此庞然大物，所以她连忙收起了眉目间那刻骨的憎恨，对着李夜行挤出了一丝腼腆的笑意。 楚诗瑶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位眉星目剑，侠肝义胆，温柔体贴，武艺冠绝的李公子春心萌动，但她很清楚，楚家势力庞大，与朝廷不清不楚，这条复仇之路必定是充满了艰难险阻，就算心底再怎么希望李公子愿与她共同前行，她也不能开这个口，这是她一人的战斗，不能拖累到其他人。 更何况...李公子...早已婚娶了吧？那位夫人，当真是俊俏得紧，以自己这等蒲柳之姿，怎可能撼动那天上的仙女？ 想到这，楚诗瑶微微颔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连望向李夜行的眼神也跟着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怨。 Chapter-59.文 化 沙 漠 比起说话，李夜行更喜欢独自思考，眼下，他正思考着该不该把镇魔楚家千年之前就已经没了的事情告诉楚诗瑶，在发现自己难以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他抬起了头，正想着要不要再探探楚诗瑶的口风，却见楚诗瑶正眉眼低垂着望向他。 青绿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水雾，里面满是愁苦与哀怨，再配上那毫无血色的肌肤与柔弱的气质，就好像一位久病闺中的少女守在窗口前，看着自己的情郎与别的女人花前月下一样。 好家伙，这什么眼神？怎么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啊，抱歉，公子，是奴家唐突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看向李夜行的眼神有些不合适，楚诗瑶慌忙摆了摆手，为了转移话题，她拿起树枝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在两人中间写到：“公子次为何。” 公子次为何？为何...为什么？公子次为什么？公子为什么这么次？不，不对，这姑娘一副软绵绵羞答答的样子，应该不会骂人，就算会骂人也不会这么直接，肯定是怎么婉转怎么来，换句话说，我的理解出偏差了。 以丰富的传统文化底蕴用足足七八秒的时间判断出自己会错了意，李夜行下意识的用手中的树枝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开始在脑袋里搜刮起原身的记忆，毕竟比起自己的前世，原身可是真正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是斯文人，是高学历人才，而且辍学前唯一一科能看的成绩似乎就只有语文。 就这样，漫长的寂静开始了，看着地上那娟秀的“公子次为何”，扛了那么多年枪的李夜行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考场，脑门上甚至要浮起一层细汗，一时间，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死人脸上竟显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狰狞，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又花了差不多半分钟，李夜行终于成功的借助原身的记忆，完成了这句文言文翻译。 这大概就是问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吧？ 就像是在高考的考场上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成功解出了数学科目的倒数第二大题一般，李夜行只觉得如释重负，一种属于文化人的自豪感更是油然而生，在脑海中简单对自己此刻面对的处境以及手头已有的情报进行了分析之后，对接下来的行动还未有具体规划的他想了想，决定效仿古人，遵从刚刚心中那逸散而出的文气整点文言文，于是，就见李夜行抬起手来，面无表情，缓缓写下两个大字：“不道。” 看着李夜行认认真真写下的两个大字，楚诗瑶暗暗心惊。 本以为公子字迹拙劣只因笔法潦草，未曾想便是一笔一划的写下来，也是这般模样，如此看来，也许公子书法并非拙劣，而是自成一派，倒是我见识短浅，文不成武不就，未能识得公子这书法的妙处，只不过...不道？公子是想说他胸中未有成竹吧？这文法为何如此怪异？ 另一边，自认为已经用比较复古的方式完美解答了楚诗瑶的问题，李夜行擦去字迹，学着楚诗瑶的模样写到：“你次为何？” 顿时，楚诗瑶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倒不是说这表达有什么问题，也不是说看不懂李夜行的简体汉字，她就是单纯的感觉李夜行的文法怪怪的。 将李夜行写下的奇怪文字缓缓擦掉，楚诗瑶想了想，微微颔首，眉头微蹙着一笔一划的缓缓写道：“恩人惨死，此仇必报。” 恩人，是指之前那个留着羊角辫的小不点？ 有心想要向楚诗瑶确认一下，却又觉得两人中间写不下那么多字，整不出文言文的李夜行想了想，决定付诸于肢体语言，于是他将手中的树枝放到一旁，抬起双手来将食指中指无名指全部握在手心中，只留下大拇指与小拇指竭力向外伸展，当着楚诗瑶的面，他将双手大拇指顶在了脑袋两侧，做辫子状，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楚诗瑶。 “噗...”看着李夜行竟能用如此滑稽的动作来配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时间，楚诗瑶没忍住轻捂着樱唇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的笑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化作了呜咽，眼角旁更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奴家...奴家当真是扫把星，是祸害，奴家就该死去...”身子渐渐佝偻了下去，眼泪一滴滴搭在泥土间，楚诗瑶双手压进泥土之间，泣不成声道：“奴家...奴家把恩人一家...害惨了啊...” 看着失声痛哭，陷入了自责之中的楚诗瑶，李夜行便明白，他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羊角辫的小不点女孩毫无疑问是死在了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手里，眼下，听着少女那难以压抑的哭声，他阴沉着一张脸，却什么都没做，毕竟，像这样的倒霉蛋，他见得太多了。 忽然间，淡淡的拉扯感传来，李夜行眉头微皱，下意识的低下头，待发现一只素白小手正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之后，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楚诗瑶，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楚诗瑶正跪坐在泥土之间，怯生生的望着他，青绿色的眸子带雨梨花，带着悲伤，带着哀怨，甚至还带着几分渴求，卑微的让李夜行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于是，就这样，楚诗瑶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将俏脸死死的抵上了李夜行胸口，伴随着泪水浸透残留着血腥味的衣衫，少女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小拳头更是握紧到颤抖，一下又一下捶打着李夜行的肩头，而变成了发泄工具的李夜行则垮着张死人脸，虽没有抱住楚诗瑶，却也没有将楚诗瑶推开。 罢了，哭吧，倒不是看你可怜，我只是愿意多给漂亮女孩一点耐心，仅此而已。 就这样，树林间，楚诗瑶借着李夜行的胸膛肆意的哭嚎着，呜咽着，阵阵的抽泣着，直至那伴着潺潺水声的清脆鸟鸣再度响起，平复了悲伤的少女才不再哭泣，脸上的泪痕渐渐干涸，她就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倚靠在李夜行的怀里，一边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一边微微喘息。 终于，金色的光芒划破了天际线，将密支那的另一边照成了一片紫红，当初生的阳光穿透林木，楚诗瑶小手抵着李夜行的胸口，恋恋不舍的坐直了身子，离开了李夜行的怀中。 对着李夜行挤出一丝腼腆又柔和的笑意，于一道道穿过了叶片的霞光之中站起身来，楚诗瑶擦了擦眼角，先是小声对李夜行道了个歉，然后才嗫嚅着樱唇柔声对李夜行道：“能与公子相遇，是奴家前一世修来的福分，然夜息鸦起，奴家自知是配不上公子，便真是有缘，怕也无分，所以...奴家便不求后会有期了，只望公子今后诸事顺利，一切安好...” 说罢，楚诗瑶转过了身，想要离去，只是还未等迈开步子，就见仍旧坐在地上的李夜行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 “公...公子？”被李夜行拉扯着转过了身，楚诗瑶的眉眼间流转过了一丝惊讶，她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捡起了树枝，在地上写道：“去哪。” 俯下身来捡起树枝，楚诗瑶飞快的写道：“报仇雪恨。” 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树枝，轻轻敲了敲之前写下的两个字：“去哪？” 这回，楚诗瑶真的被问住了，她忽然发现，她确实不知道该去哪找她的仇家。 “啧...”嘴角勾勒起了一丝冷漠的弧度，李夜行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用脚将地上的字迹全部荡平，他拿起树枝，笔走龙蛇写下三个大字：“我也去。” Chapter-60.与 君 同 行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弥散着浓雾的寂寥街道，彷徨无措的及笄少女，在红绿闪烁的灯光下，撞上眼中藏着幽谷的冷漠公子，生于开元二十八年，闭目于天宝十五年，楚诗瑶当然读不到那百年之后的诗篇，但如果非要以一句话来概括这个生于平康坊间的少女在撞到李夜行时的心境，大抵也就如此。 心脏不再起搏，犹如被一道道名为执念的铁链缚住了心跳，上面挂着仇恨的枷锁，楚诗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亦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只知道，她要回到长安城，要让那些把她锁在无光密室之中的道貌岸然者们付出代价，但在这之前，她要先为她的恩人复仇。 纵使因为封印而无法使用催动法力使用术式，但楚诗瑶依稀察觉得到，一次次的被切开身体又缝合在一起，一次次的被刻下不知名的咒印，她的肉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虽然记忆变得残缺不全，但身为女子而天生柔弱的身躯与根骨所带来的天赋缺陷，已经无法在武道一途上阻挡她，当初辛苦练就的搏杀之术，终究是厚积薄发！ 现在，楚诗瑶有信心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便是遇上了仙魔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然而，这终究是楚诗瑶自己的复仇，正因为复仇之路艰辛坎坷，危机四伏，所以，不论心底是多么渴望，她不能让李夜行陪她一起走这条路。 青绿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挣扎，两只素白的小手更是紧紧握着，面对着李夜行那难以看出情感起伏的阴翳眼眸，她如拨浪鼓一般用力的摇了摇头，嗫嚅着樱唇轻声道：“公子不可。” 明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却依旧死死握着楚诗瑶的手腕，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楚诗瑶。 内心变得越发挣扎，楚诗瑶拿起树枝，慌乱在地上写到：“山匪凶恶，此行艰险。”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李夜行用脚蹭掉了楚诗瑶的字迹，一边僵硬的翘着嘴角一边在地上写到：“我更凶，更恶。” “公子哪里凶恶了？公子只是面冷，心里可是热着呢，奴家清楚着呢...”眉头微蹙，楚诗瑶的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在下意识的替李夜行辩解了两句之后，她急匆匆的在地上写到：“此非公子之事。” 对于楚诗瑶这软绵绵的拒绝，李夜行自然是不会在意，他随手在地上写到：“我顺路。” 这回，楚诗瑶没话说了，复仇的确是她自己的事情，但如果李夜行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想要去找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她就失去了劝阻李夜行的理由，即便她心里很清楚李夜行要求同行绝不是为了个人原因，至少不全是。 低下头，让乌黑的长发遮挡住面庞，在金灿灿的日升之下微微反光，楚诗瑶缩着身子，赤着的小脚站在湿润的泥土间，任凭着沾上了泥土的足趾轻轻勾动，她抬起手来，用树枝缓缓在地上写道：“何以得此厚爱。” 李夜行想了想，随手写道：“你有用。” “有用...吗？”怔怔的看着李夜行留在地上的字迹，楚诗瑶抬起头，注视着李夜行那对总是淡漠着的眼睛，片刻的对视之后，就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舒展开微蹙着的柳眉，轻翘起嘴角，青绿色的眸子里微微闪着光，明明肤色苍白如尸体一般，少女的笑颜，却带着缕缕生气，仿佛三月的迎春花。 “是，公子...”丢掉了手中的树枝，楚诗瑶勾动着足趾，轻笑着对李夜行柔声道：“诗瑶，愿为公子所用。” 虽然依旧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但看着楚诗瑶这张莫名其妙的笑脸，李夜行便明白，对方答应同行了，于是他丢掉了手中的树枝，看了一眼太阳升起的方向，然后转过了身，朝着西侧的山头迈开了步子，只不过，还未等李夜行走出两步，忽然间，淡淡的拉扯感自他的身后传来。 停下脚步，转过头，李夜行轻挑起了眉毛，只见此时此刻，楚诗瑶正伸着小手，用那素白的玉指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见他回了头，楚诗瑶还轻翘起嘴角对他甜甜一笑，酒窝里藏着几分腼腆，煞是可爱。 “公子之前所言甚是，奴家是莽撞了，报仇心切，却不想根本不识得这山里的路，更何谈寻那些坏人？”与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对视着，楚诗瑶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樱唇微启着柔声道：“公子武艺冠绝，举世无双，自是身轻如燕，便是在这山林之中也可如履平地，然奴家不似公子那般，终究是个弱女子，若是公子走的太快，奴家定会跟不上，在这荒山野岭中失了方向，所以，还需握着公子衣角，也不至于被落下...” 说着，楚诗瑶微微颔首，紧了紧攥着李夜行衣角的手指，一边轻轻勾动着足趾一边声如蚊讷道：“若...若是公子不嫌弃，愿牵着奴家的手，那...自然是最好。” 李夜行当然听不懂楚诗瑶这一大通到底是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楚诗瑶那张时而狡黠时而又害羞的模样颇为可笑，见楚诗瑶不再说话，他便重新转过头，朝着目的地走去，也不顾自己的衣角就那样被楚诗瑶拉扯着。 其实，带着楚诗瑶一起行动，李夜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眼下的局势尚不明朗，他确实需要破局点，而最重要的那个破局点，毫无疑问就是身处于此次纷争漩涡中心的楚诗瑶，只要控制住楚诗瑶，李夜行就能暂时掌握主动权，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会变成靶子，必须放弃由白慕青提供的情报支援，断绝一切被追踪的可能性。 至于控制住楚诗瑶之后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李夜行觉得楚诗瑶的提议很有建设性，在无法破局的情况下，找个很可能知道不少内幕的软柿子捏一捏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李夜行无法主动找到岳天明和日本魔女以及之前出现的奇怪A国女术士，但却十分清楚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地盘在哪，不得不说，之前白小姐提供的那份关于本地武装的相关情报还是挺详细的。 倒不是说李夜行膨胀到认为自己能单枪匹马的灭掉一支拥有着近千人兵力的武装部队，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片地势复杂的山林比起密支那的市区要更适合同大量敌人周旋，再加上有楚诗瑶这个魔女的帮助，乱杀估计是做不到，但从某些大人物的嘴巴里撬出点情报然后全身而退还是可以考虑的，就算真的被逼入了绝境，密支那一旁的山区里发生交火，克钦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定还能再招来些其他的牛鬼蛇神，让他们来场大乱斗。 没办法，既然我两眼一抹黑找不到你们，那就只能把这里炸上天，让你们主动来找我了。 Chapter-61.摸 鱼 组 合 太阳才刚刚升起，密支那依旧宁静，唯有起早贪黑的小商贩走上了街头，赶在路上行人多起来之前将各自的摊子细细打理，就仿佛昨夜发生在棚户区中的交火只是一场幻影，地处缅北的小城，仿佛仍处在朦胧的睡梦之中，还未彻底苏醒。 伴随着引擎声，军绿色的吉普从街道上驶过，驾驶座上，一个穿着克钦军军装的男人斜挎着枪，一言不发的透过车窗注视着眼前的路面，在他身后，男生女相的美少年双手盘在一起，翘着二郎腿，黑色的眼瞳之中竟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压迫感。 至于美少年身旁那个生着灰色长发，系着红色围巾，还穿着一身怪异服装的娇小少女，虽生着一张丝毫不弱于少年的俏脸，但却莫名显得没有存在感，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张毫无干劲的脸。 透过后视镜，隐晦的将视线扫过坐在后座上的年轻男女，来自克钦军的士兵握着方向盘暗暗心惊，毕竟，那个男孩子看上去真的是漂亮的过分，细皮嫩肉不说，就连声线比起寻常男孩子也是更加偏向中性，对于某些有着特殊取向的人而言，少年绝对可以成为让人为之疯狂的玩物。 倒是美少年身旁的那个可爱少女，虽然也是难得的漂亮，但却因那张毫无干劲的脸而莫名让人难以产生强烈欲望，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女孩似乎正在以自己为中心向外散发着某种怪异的磁场，一旦暴露在这磁场之中，就会像女孩一样变得没干劲起来。 真难想象，虽然不是直接面见将军，只是与少校进行沟通，但天朝方面竟然会派两个小孩...而且还是长相这么俊俏的小孩，之前在火车站迎接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对方出示了身份证明，肯定是不会让这两个小孩上车的，而且，小孩能谈事情吗？天朝人是怎么想的？ 仅仅是扫过后视镜，思绪便有些混乱，还未等开车的克钦军士兵有所反应，就见坐在后座的少年少女同时抬起了头，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与握着方向盘的克钦军士兵对上了视线，一时间，那名克钦军士兵只觉得心头一颤，差点踩下刹车。 慌乱收回了视线，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克钦军士兵不再回头，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前路上，毕竟，被后座那个美少年死死盯着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那眼神，莫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官。 伴着引擎声，军车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行驶着，没用多长时间，便停滞在了一家酒店的门口，待引擎熄火，克钦军士兵迅速下了车，打开后座车门，用有些僵硬的英语对车子里的美少年与美少女沉声道：“蒋...先生，还有秦小姐，请。” 这句“先生”，克钦军士兵可谓叫的极其别扭。 带着自己的契约魔女秦雨落下了车，蒋雪阳转过头，看向了街道旁那矗立在空地之上，看起来四四方方的酒店，而关上了车门的克钦军士兵则在一旁沉声道：“这里是马迪拉酒店，蒋先生，您的同事白小姐就住在这里，接受来自我们的全天保护，接下来，我会先带着您与秦小姐和少校见面。” 轻轻点了点头，蒋雪阳神色漠然着用流利的英语道：“有劳了。” 就这样，跟随着克钦军士兵，蒋雪阳带着秦雨落走进了酒店，三人一同乘电梯上了楼，顺着酒店走廊一路向着办公区走去，待到了尽头办公室的木门前，就见那名克钦军士兵站定住脚步，先是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便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报告道：“报告！波山敏少校！天朝方面的接洽人员到了！” “门没锁，请进。”下一秒，一阵低沉的应答自门的另一边响起，于是克钦军士兵打开了门，露出了明亮而整洁的办公室以及那名站在办公桌后的年轻军官。 “你...们好...”看着门外的少年和少女，年轻军官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以至于打招呼时一不小心拖了个长音，在用眼神从向自己报告的士兵那里反复确认之后，他才走上前来，一边试图用礼貌的笑容掩饰住脸上的疑惑一边对着站在前面的蒋雪阳伸出手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缅甸联邦民主社会军克钦第二特区少校，貌山敏。” “您好，山敏少校，我是天朝特殊对外事务处理组工作人员，蒋雪阳，这位是我的搭档秦雨落...”迅速介绍了自己以及秦雨落的身份，蒋雪阳一边同山敏少校握着手一边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同时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白小姐现在在哪？” 明明身子骨偏向纤瘦矮小，还长着一张女孩子似的俏脸，但蒋雪阳的作风却是相当的成熟干练，一时间，山敏少校只觉得越发怪异了，再度打量了一番蒋雪阳与秦雨落，他不动声色的对着守在门旁的士兵招了招手，待士兵踏前一步立在身侧，他偏过头，用缅语沉声问道：“确定没出错？” “没出错...”克钦军士兵点着头小声道：“正好是在您打来电话时下的火车，直接找到了我，各种资料相当齐全，来这里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在轻挑着眉毛，神色怪异的用缅语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山敏少校迅速摆正姿态，将脸上的怀疑一扫而空，轻笑着用英语对蒋雪阳道：“抱歉，蒋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贵方派来的接洽人员竟如此的年轻。” “没关系，山敏少校，您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自嘲一句，算作活跃气氛的调侃，将这隐隐的尴尬化解之后，蒋雪阳轻笑着道：“虽然很想和您在聊一聊，但很抱歉，上面要求我第一时间确认白小姐的状况并进行报告...” 说着，蒋雪阳轻翘着嘴角道：“身为军人，您应该能够理解吧？” “当然可以，蒋先生，我现在就带您还有秦小姐一起去见她，放心，她正处于我们的保护之下...”笑着示意蒋雪阳与秦雨落跟上，顺便隐晦的朝着守在门前的士兵打了个眼色，见士兵提着枪跟在了队伍最后，他一边穿过走廊朝着楼梯间走去一边笑着对蒋雪阳道：“眼下，密支那地区并不太平，昨天短短一天之内就发生了两起交火，我们还在排查这两次交火的细节，在这种节点上，像白小姐这种天朝官方工作人员的安全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所以，还请原谅我的怀疑，毕竟是多事之秋。” “不必道歉，山敏少校...”一丝异色自眼眸中一闪而过，故作老成的蒋雪阳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倒不如说，即便是面对这种复杂局势却依旧要分派人手保护我的同胞，我们应该感谢您才是。” Chapter-62.故 作 老 成 白慕青所在的房间位于马迪拉酒店的顶层，附近的楼梯拐角以及走廊之中随处可见藏着手枪，穿着便装的克钦军士兵，当山敏少校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虽不会敬军礼，却会第一时间点头致意，由此可见，克钦军方面所提出的保护绝不是做做样子，他们的确很担心白慕青在他们的地盘上出意外。 站定在马迪拉酒店顶层豪华套房的门前，山敏少校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沉声用英语问道：“白小姐，您现在方便吗？” “请进，山敏少校，门没锁。”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清冷的应答。 在得到允许后，山敏推开了门，带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蒋雪阳以及秦雨落一同进了房间，就见这装修精致，干净整洁的房间之内窗帘紧闭，透不过一丝阳光，而在这昏暗之中，上身褪去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下身则套着黑色窄裙的白慕青正坐在房间大床的一角，交叠着双腿，似乎刚刚还在摆弄那部放在大腿上的PAD，在看到山敏少校以及跟在后面的蒋雪阳和秦雨落之后，她微微一愣。 “您好，白小姐，我是上方派来的支援人员蒋雪阳...”还未等山敏少校说话，蒋雪阳便直接踏前一步，沉声对白慕青做起了自我介绍，考虑到身边还有旁人，他虽说的是汉语，却并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秦雨落，阿蒋的，搭档，叫我小秦，也不是不行，啊，也不是不行...”学着蒋雪阳的样子，懒洋洋的同白慕青打了个招呼，秦雨落将视线扫过了白慕青交叠在一起的黑丝长腿，然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小声评价道：“色。” 站在一旁，山敏少校很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介入话题，奈何蒋雪阳与秦雨落一进门就说汉语，他一句都听不懂，所以他就只能干站着，而另一边，在听完了蒋雪阳与秦雨落的自我介绍之后，白慕青微微瞪大了眼睛，神色有些怪异。 “你们好，我是白慕青...”沉默了老半天，白慕青才缓缓做了自己我介绍，这种慢吞吞的吐字毫无疑问与她那雷厉风行的一贯风格并不相符，但眼下，她心中确实疑虑颇多，打量着蒋雪阳那张完全不输女孩子的俏脸，白慕青有些纠结道：“并非有意冒犯，我只是有些好奇，蒋先生，您的年龄...” “我们家三代从军，我爷爷倒在了朝鲜战场上，我老爸倒在了打击暴力犯罪的战场上，我本人也有经历过严苛的军事训练并多次参加外勤任务，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可以算是您的前辈，所以白小姐，您完全没必要因为我的年龄就对我的业务能力产生质疑。”总是被问及年龄，蒋雪阳多少有些不爽，再加上少年人的心性，他在自己人面前反而更容易压不住脾气。 “抱歉，是我失礼了...”总觉得蒋雪阳这副细皮嫩肉不输女孩子的模样与印象中经历过严苛军事训练的士兵有些不搭调，但一想到同样看上去细皮嫩肉实际脱了衣服却是个肌肉猛男而且在杀人方面颇有造诣的李夜行，白慕青又有些释然了，站起身，快步来到蒋雪阳的面前，她一边向蒋雪阳伸出手一边露出真诚的微笑，同时还重新自我介绍道：“您好，蒋先生，还有秦小姐，可算把你们等来了。” “是啊，我也想说这话来着，可算来了...”与白慕青握了握手，蒋雪阳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山敏少校，然后突然凑过来，眉头微蹙着如闹别扭的少女般一脸不悦道：“我和你说，白小姐，长途绿皮火车可真不是盖的，早知道你们这情况变化的这么快，说不定我们就不需要考虑什么隐秘性了，直接让部门报销机票钱就好，结果搞成了这个样子。” “的确...”心有戚戚然，白慕青有些无奈道：“情况变化的太快了。” “那么，具体状况呢？”蒋雪阳低声询问道：“和我几小时之前收到了一样吗？” “应该...一样。”被关在酒店里一直到早晨，期间没有与外界进行任何联络，白慕青也不清楚状况到底变成了什么样，见蒋雪阳有心继续提问，她没有说话吗，只是用眼神隐晦的扫向了一旁的山敏少校，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山敏少校，感谢您对白小姐的保护以及照顾...”对于白慕青的暗示立刻心领神会，蒋雪阳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着用英语对一旁的山敏少校道：“请问，我现在可以将白小姐带走了吗？” “原则上讲，这是贵方的自由...”山敏少校沉声道：“但是，我不推荐您这样做，我甚至不推荐您和您的副手离开这里，毕竟，您知道，密支那现在的局势有些...动荡，考虑到与贵方的深厚友谊，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的为贵方提供保护。” 言下之意很简单了，援建项目还在施工呢，天朝官方派来的人不能出事，最起码不能在克钦军的地盘上出事，不然大家面子容易挂不住。 “放心，和某些天天碰瓷还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一样，我们一贯讲求为自己的个人行为负责，此外，我们也无意对克钦第二特区的局势提出非客观的见解，贵国的稳定与统一以及民族团结也更加符合我方的利益...”眉头微蹙着说了一大通漂亮话，蒋雪阳沉声道：“而且，我们和白小姐仍有任务在身。” 言下之意也很简单了，我们不是来搞事的，而且出事了自己会背，不会让你们觉得难做，这是天朝官方的意思。 “这件事，恕我不能擅作主张，请稍等片刻，让我请示将军...”虽然得到了来自蒋雪阳的保证，但脸色却依旧有些纠结，山敏少校撂下了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房间，待房间外一通叽里咕噜的缅语过后，他重新回到了房间，就连脸色也跟着和善了不少。 “你们可以离开...”山敏少校沉声对蒋雪阳道：“但将军表示，您和白小姐离开了的话，我们将无法再对天朝官方的诸位提供有效的保护，换句话说，您要自己为您的安全问题负责了。” “没问题...”笑着对山敏少校轻翘起嘴角，蒋雪阳微笑着道：“感谢贵方的照顾。” “应该的...”对于蒋雪阳的感谢，山敏少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末了，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道：“还有，你们不是在找一个天朝的小孩吗？关于你们的任务，将军表示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 “本来是找一个小孩来着，但现在好像又不完全是了...”对自己是个小孩这件事完全没有自觉，蒋雪阳笑着耸了耸肩，转过头来对白慕青道：“那么，我们走吧，白小姐，还有一屁股的事在等着我们呢。” Chapter-63.重 见 天 日 “啊...真是折磨，打官腔什么的...” 离开马迪拉大酒店，重新踏上密支那的街道，还未走到街角，就见蒋雪阳那绷的笔挺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散去了那与外貌颇为不符的老成，长舒了一口气，美少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该有的稚气，抬起手，也不顾身旁白慕青那有些微妙的目光，他一边挠着头一边小声嘀咕道：“这个世界对未成年人是不是越来越苛刻了？” “没办法，啊，没办法，这个世界，它就是这样子，有些人啊，有些人，才十五岁就能打游戏，做视频，十七岁，就能成为永远的救世主，啊，救世主...”放松着身子，枕着十指交叉在一起的手掌，秦雨落叼着不知从哪捡来的草棍，一脸没干劲的道：“还有啊，还有，有个两人，正在尾行我们，都是熟人。” “是克钦军...”只觉得秦雨落的说话方式莫名透着一种怪异，对于秦雨落的说话内容反倒没有一丝诧异，白慕青头也不回，神色清冷着道：“他们从昨天开始就盯上我了。” 听到白慕青的话，蒋雪阳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白慕青，此时此刻，白慕青正提着个看上去颇有些沉重的单肩包，那单肩包通体黑色，上面除了商标以外再无其他的花纹，看上去相当的朴实耐用，不太像是女孩子会使用的东西。 “好了，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见周边密密麻麻的小建筑一点点多了起来，蒋雪阳隐晦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隔着街道跟在身后的两名便装克钦军士兵，然后低声对白慕青问道：“来了解一下具体状况吧，我们从国内出发时，上面要求我听从李夜行的指挥，来帮他当打手，结果打手到位了，老板没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大半夜不睡觉，顺着旅馆的二楼窗户蹦下去了...”虽然能够理解李夜行的安排，也不认为对方是错的，但一想到对方把自己留在旅馆里拖延克钦军，白慕青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眉梢之间浮起一层寒意，好似要结出霜来，她没好气的道：“一听到枪声就控制不住自己，这人属东风导弹的。” “虽然大致猜到了，但...”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半晌的沉默过后，蒋雪阳小声道：“于叔倒是没看错人。” “你和李夜行很熟？”见蒋雪阳反应有些奇怪，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问道。 “倒也谈不上很熟，只是曾经在一栋楼里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而已，毕竟从编制上讲我算是椿州那边的...”表情变得越发微妙，蒋雪阳耸了耸肩道：“而且，你是他的搭档，那你就该明白，正常人是没法和那家伙混熟的，平时总是刻意避着人，神神秘秘，还是个修闭口禅的，你一和他说话他就拿眼睛瞪你，就好像你犯了什么罪过似的...” 说着，蒋雪阳压低着声音道：“更何况，被他盯着就好像在和死尸对眼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们那边大多不太喜欢他，有什么事都是于叔亲自去和他讲来着。” “其实...还好吧...”回想起那个总是喜欢盯着自己腿看，敲门会敲摩斯电码，而且永远不会有表情变化的男人，白慕青下意识的道：“他不是不说话，只是不说废话，而且，稍微熟一点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有一说一啊，有一说一，确实。”一直跟在后面的秦雨落忽然插话道。 “而且，那家伙其实很会照顾人，还烧得一手好菜，仔细想想，不考虑气质单看五官的话，人长得也不差...”似乎是想起了那碗奶白色的大锅鱼汤，白慕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眉毛轻挑着道：“有时候倒是还挺羡慕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的，能嫁给他的女人，后半辈子估计是有口福了。” “原来他很会做饭吗？”听到白慕青的话，蒋雪阳有点惊讶，他下意识的道：“明明他那本小说的主角完全不会煮饭来着。” “那本小说？”白慕青当然知道蒋雪阳说的是哪一本，毕竟她自己也看过，只是怎么都无法耐住性子继续看下去就是了，于是她提了提挂在身后有些脱落的单肩背包，眉毛轻挑着道：“上京那边还在把那本小说当做研究李夜行行为的现实依据吗？” “因为可以考据的细节太多了，完全不像是假的，那本书我可是从上架时就一直在追着看来着...”提起了李夜行的小说，蒋雪阳有些兴奋了起来，他握着拳头对白慕青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文笔只有初中作文水准，但描写的细节却非常到位！很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前几年还有写黑客文被抓的黑客，写盗墓文被抓的盗墓贼，写谍战文被抓的间谍，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作者什么时候会被抓啊？早晚要被抓的吧！” “那倒是。”大概知道李夜行曾在椿州经历过什么，白慕青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之前她一直将李夜行的小说评价为“毫无价值三观怪异且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暴力宣泄性文字”，但看蒋雪阳这兴奋的模样，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坚持坚持，捏着鼻子继续读下去。 “不用觉得怪，白小姐，阿蒋一直都想成为一个猛男，啊，成为一个猛男，就像李夜行那种猛男...”跟在后面的秦雨落一边嚼着草棍一边无精打采道：“不然的话，这辈子，就只能被我压在身下蹂躏，啊，蹂躏。”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找一个安全屋，同时建立临时指挥，恢复与国内方面以及李夜行的联络...”不想纠结于自己平日运动到底谁上谁下这种问题，蒋雪阳沉声对白慕青道：“我已经从上级那里得到了杜明德同志生前在密支那建立的情报网，整个密支那有三处备用安全屋供我们挑选，但前提是甩掉克钦军，安全屋的位置不能暴露...” “这个，很轻松啊，很轻松...”秦雨落不以为意道：“他们，跟不上我的思必得。” “看来要使用非常手段了，别把动静搞得太大，要严格遵守《隐秘管理条例》...”早已看穿了秦雨落的魔女身份，白慕青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在对秦雨落点了点头之后，她眉头微蹙着低声对蒋雪阳问道：“对了，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我之前有让国内方面调查一个名为‘楚诗瑶’的魔女，李夜行好像对那个魔女很在意来着，现在国内那边有消息了吗？” “楚诗瑶啊...”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片刻的思考过后，蒋雪阳转过头，小声对白慕青道：“看上面的反应，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只不过，上面的态度有些奇怪，那种感觉，怎么说呢？遮遮掩掩的？” Chapter-64.第 一 滴 血 缅北地带的山区丛林之中，可谓藏龙卧虎，很多地方武装势力的大本营，都隐藏在林木山坳之中，名义上归属于克钦军，但行动上几乎不受克钦军限制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同样如此，因为被克钦军禁止私自种植罂粟，所以他们的扎营地点并不需要良好的日照与大片的开阔地，隐藏在林木之间反而更为有利。 就是蚊虫多了些，对想要睡懒觉的人极不友好。 斜挎着一把AK-47，看着初升的太阳，歪戴着破旧军帽的黝黑男人睁大着挂上了黑眼圈，还微微有些充XX血的眼睛，嘴巴上叼着用来提神的手卷香烟，翘着二郎腿默默坐在木质的哨塔之中，直到身后隐隐传来草木被拨弄的脚步声，他才回过神来，只见已经到了哨塔下，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战友正冲他摆着手。 “换岗了。”似乎是带着几分起床气，那名战友有些没好气的道。 林间潮气大，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站在塔楼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粗暴的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微微凸起血管，被蚊虫叮咬过的手臂，一言不发着转过身，顺着木质哨塔旁的梯子缓缓爬了下去，待双脚着地，看着睡眼惺忪的战友，他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咧开嘴角道：“清醒点，别偷懒。” “我弄你女马...”黑着脸骂了一句，战友不情不愿的背着枪爬上了梯子，待上了哨塔，他坐上小木椅，一低头，却见换岗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不仅没有回营地，反而还朝着一旁的树林中走去。 “你去哪？”搓了搓眼睛，塔楼上的战友下意识的喊道：“不他女马回去睡觉？” “放XX尿！老子憋了一早晨了！一会尿你床上？”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木质哨塔摆了摆手，那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单手抓着裤带朝着一旁那片林木密集的草丛走去，现在，他迫切的想要放个水，然后回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走进了被树木遮挡着的草丛，四下看了看，在确认无人偷窥之后，那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面对着眼前粗壮的老树解开了裤子，一边哼着民歌一边摇晃起身体，待空虚的愉快将身体占据，他打了个哆嗦，抖了抖，提上裤子正要离开，忽然就听头上一阵响动。 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想抬头，那士兵还没等看到自己的头上有什么，就觉得一阵黑影闪过，下一秒，一股巨力直接压上了头顶，狠狠的将那名士兵按进了草丛之中。 身体在被冲击的瞬间失去了控制，脸更是被直接压进了那刚刚浸透过温热体液的泥土之中，伴随着一股臭味钻进鼻腔，那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猛地瞪大着充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他下意识的翻身，想要大吼大叫，然而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大团混杂着凝固血腥味的衣物狠狠的塞进了他的口中，近乎要将他的下颚撑裂！ 压在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的身上，用自己的上衣死死堵住了对方的嘴巴，看着对方在自己的身下挣扎呜咽，上身赤裸，抹着泥土的李夜行咧开嘴角，开心的笑了。 果然，一看到那一推就倒的哨塔就知道了，这种草台班子就喜欢在太阳升起之后换岗，换岗后，换下来的士兵回去睡觉前肯定要先放一泡尿，和穿越之前基本是一个德性，再参考一下林间草丛被踩踏过的痕迹以及周边草木的生长情况，他们应该是挺喜欢尿在这棵树下面的。 蹲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蜷曲着环挂着伤疤的苍白双腿，俯视着树下的李夜行以及被李夜行压在泥土草丛之间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身穿破烂红裙，外披黑色皮夹克的楚诗瑶也咧开了嘴角，开心的笑了。 先前被那哨卡拦住了去路，尚不知公子为何要爬上这树来，只当公子是想要登高远望，再寻他途，却不想公子竟是早已料到那贼人会来此解手，趁其大意神兵天降，当真是神机妙算，只不过...这贼人还真是寡廉鲜耻，便是贼窝，也该挖坑掘土，修个茅房才是，怎能光天化日之下露那龌龊之物？若不是及时遮了眼，只怕这双眼都要被玷污，冒出脓水来！ 相对于从天而降的李夜行与蹲在树上看风景的楚诗瑶，被压在泥土草丛之间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就不是那么愉快了，被堵住了嘴巴，压住了双腿，就连双手也被李夜行牢牢锁死，既无法反抗也无法求救，而且，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在他身上搞男上加男的人，绝对不是个善茬！ 毕竟，即便是脸上抹着泥，也盖不住李夜行那能止小儿夜啼的愉快笑脸，更何况树上还蹲着个楚诗瑶呢，皮肤苍白，疤痕遍体，黑发披散，眼冒绿光，再加上那血红色的连衣裙和阴间程度绝不亚于李夜行的笑脸，活脱脱一个只有在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索命女鬼！ 双腿踢蹬着，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快要被吓哭了。 任凭那名士兵在自己的身下挣扎，李夜行抬起头，给仍然留在树上的楚诗瑶打了个眼色，于是楚诗瑶身子微微前倾滑下树枝，稳稳落在了李夜行的身旁，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虽然李夜行全程没有说话，但看着李夜行只是制住了对方却没有下杀手，楚诗瑶便能猜到，这人应该还有用，于是，在看了一眼那名面色惊恐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后，她凑到李夜行耳边，用那如银铃般带着三分媚意的的空灵嗓音小声问道：“公子，如何处置？” 啧，这姑娘怎么也学人凑到耳朵边说话？搞得跟六月香似的...虽然声音确实好听就是了，容易让人想到清晨窗户边的第一声鸟鸣。 眉毛轻挑，去除了脑袋里的杂念，李夜行虽听不懂楚诗瑶的话，但却猜得到楚诗瑶的想法，于是他转过头，对着楚诗瑶眨了眨眼，现在，他准备做一件情报人员真正该做的事，搞个情报搜集工作，从这条舌头的嘴里撬出点情报来，为此，他需要给这条舌头来点压力，也不知楚诗瑶能不能领会到他的精神。 好在，楚诗瑶成功领会了。 青绿色的眼眸含着几分冷意，嘴角的弧度却如迎春花般温暖甜腻，楚诗瑶一边眉目含笑注视着被死死按住的伊洛瓦底救国军，一边缓缓走向了一旁那棵老树，紧接着，就见她对着老树缓缓抬起了右手，将手指一根根收起，只留下了对准着老树并拢在一起的食指与中指。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闷响，楚诗瑶的手指如子弹一般贯穿了树皮，狠狠戳进了老树里，而且是齐根没入！待她将手指缓缓抽出，老树上那两个手指粗细的空洞清晰可见！ 李夜行身下，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瞪大着眼睛，不再挣扎了，因为他看傻了，然而，让他傻眼的还在后面，只见在表演完了一波两指禅之后，楚诗瑶迈着细碎的小步子，一脸害羞的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甜兮兮的小酒窝，她蹲下身子，有意无意的靠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同时抬起右手来，默默的将食指与中指并拢着抵在了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的锁骨之间。 Chapter-65.爱 才 之 心 即便是受过训练的成年人，也没法一击就将整支匕首齐根没入一棵被厚实树皮保护着的老树之中，首先，这从力量的把控和角度的选择上有着异常严苛的要求，其次，这对匕首本身的质量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所以，被楚诗瑶用手指顶着锁骨之间，比被匕首顶着还要恐怖，更何况，无法反抗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没能从少女的手指上感受到哪怕一丝活人应有的温度。 “我问，你答...”见火候应该差不多了，用衣物死死堵着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嘴巴的李夜行咧着嘴角一脸愉悦道：“回答，放你走，不答，耍花招，死。” “呜呜呜...”被堵住了嘴巴的士兵仓皇点着头，他还年轻，出门撒泡尿就把命给赔出去，多少有点不合适。 对着楚诗瑶使了个眼色，暗示楚诗瑶只要对方敢耍花招就直接宰了对方，见领会了精神的楚诗瑶嘴角翘着甜蜜蜜的幸福弧度，如小兔子一样可可爱爱的点着头，李夜行没说话，只是拿掉了堵住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嘴巴的大团衣物。 立刻，那士兵喘息了起来，却是拼命压抑着喘息声，吓得连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啧，怕死倒是不奇怪，做雇佣兵这个行当，真不怕死的人大多都活不长，只不过，怕到这种程度，甚至是丑态百出，你还扛什么枪？老老实实回家种田不好吗？ 收敛那好似阴间鬼差似的怪异笑容，重新变得面无表情，待那名士兵平复了呼吸，李夜行沉声用缅语问道：“你们司令，什么名字？” “丁...丁由...”被按住的士兵磕磕绊绊着回答道。 “你们有多少人？”李夜行继续问道。 “六...六百多...”上下牙关打着颤，士兵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李夜行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摆了摆手，示意楚诗瑶别弄出动静来。 “八...八百！八百三十二人！有八百三十二人！”喉咙之下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楚诗瑶指尖的压力，撒了谎的士兵慌乱道：“昨天一天死了不少！就剩这些了！” 重新转过头来，示意楚诗瑶停手，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没有下次。” 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不敢说话，只能使劲的点着头。 “武器配备。”在使了点小手段让对方不敢耍花招之后，李夜行重新开始了情报搜集工作。 “武...武器...”哆嗦着嘴巴，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开始颤颤巍巍的报起了装备，只是报的很抽象，绝大多数武器他自己也不太能叫得上名字，只能描述个大概，李夜行脸色越难看，他就描述的越细致，描述了有差不多两分钟，拜其所赐，李夜行对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大概的了解。 没有空军力量，也没有装甲车，运兵全靠卡车来，作战也只能依靠传统步兵，手里有不少上个世纪玩剩下的地雷和重机枪，防空火力也只能说马马虎虎，火箭筒倒是有不少，还有些土制炸弹什么的，典型以游击战为主的地区中小型武装势力，属于完全不强，但很恶心的那种。 “布防。”李夜行沉声问道。 “你...你们...”一听李夜行问布防，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是克钦军的人？” 李夜行没说话，只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打飞了两颗牙，那士兵疼的要死，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捂着流血的嘴巴哼哼唧唧。 “布防。”思维中没有大棒加甜枣，只有大棒加狼牙棒，在打飞了那士兵两颗牙之后，李夜行决定给他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这次，士兵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李夜行的问题，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两颗牙的原因，那士兵的声腔有些走调，由此，李夜行对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布防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简单点说，就是标准的乌合之众，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互相糊弄，把面子做的差不多就好，毕竟南方政府军不可能越过克钦军打他们，而克钦军打他们也捞不到什么油水，再加上他们名义上属于克钦军，这种做样子的布防一直没出什么问题。 “丁由在哪？”对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整个营地有了足够的了解之后，李夜行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司令室...营地中心...”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捂着流血的嘴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两...两层高脚楼就是...很显眼...” 行了，该问的差不多都问完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了骨骼被折断似的声响，李夜行站起身，缓步朝着一旁的草丛走去，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见状微微一愣，正想爬起身来问问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猛然间，就见一只蹲在一旁的楚诗瑶骤然用力，直接将手指刺进了那士兵的锁骨之间，还未等那士兵感受到疼痛，伴随着大片飞溅的血水，楚诗瑶猛地将手拔了出来，还连带着从那名士兵的喉咙里扯出了长长短短的一大堆杂碎，像极了还未清洗的卤煮。 干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响来，捂着变作血窟窿不停的喷洒着鲜红液体的脖子，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无力的蹬着腿，不一会便彻底没了动静。 一把丢掉手里那连接着各种身体结构的碎肉，穿着红裙的少女赤着小脚，踩着被鲜血浸透的泥土，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好似邀功似的凑近着李夜行，青绿色的眸子闪着光，带着几分恋慕，嘴角的小酒窝更是甜腻的仿佛蓄满了阳光与蜜糖，此刻，林间的少女就像传说中的精灵那般，温柔而纯洁，又如小兔子那般娇软而可爱，只是那被飞溅上一抹殷红的苍白俏脸，带着一份诡异而妖艳的美，仿佛一朵染上了血的小白花。 “公子莫要误会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奴家绝非无情嗜杀之人，然贼人凶残狡诈，断不得留半点同情，亲手杀之，只得算是为民除害，护得山下百姓的周全，是止杀...”眉眼低垂，带着几分羞赧，兔子似的少女撒娇似的说着歪理，末了，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樱唇轻启着对李夜行小声问道：“公子，奴家说的，对也不对？” 李夜行自然是听不懂楚诗瑶这一大通说的又是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高看楚诗瑶一眼。 即便是语言不通也能做到快速领会李夜行的精神，服从性又强，最重要的是，明明外貌和心智看上去都只有十五六岁，但杀起人来却能毫无负罪感，并非是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那种对人类的天然藐视，而是单纯的在不认为自己与人类有任何区别的基础上还能轻易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手段夺取他人性命，并且毫无负罪感，甚至是无感！ 真是的，要是前世的时候身边能有这么一个姑娘，我的人生一定能精彩不少。 不得不承认，李夜行很中意这个姑娘，甚至起了爱才之心，他觉得楚诗瑶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值得培养！ Chapter-66.大 的 来 了 某位斩获各类成就奖项无数，其名作随时都有可能被拿去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天朝著名导演兼演员曾经说过：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 张麻子用文化人的方式，帮助李夜行这片前世未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文化沙漠，高度总结了李夜行前世时便已经信奉了多年的行事准则。 躲在树后，露着小半张脸，楚诗瑶眨着青绿色的眼，怯生生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如扒皮一般熟练的将伊洛瓦底救国军尸体身上的破烂军装褪下，待到那尸体上只剩下四角大裤头，李夜行旁若无人的解下了自己的裤带。 顿时，楚诗瑶缩回了树后，身子绷得笔直，明明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但她还是用双手死死捂住了并不算丰满的胸口。 两次和李夜行一起行动，两次李夜行都脱了上衣，对于李夜行那生满了扎实肌肉，如猎豹一般健美的身材，及笄年华的古代少女便是再怎么讲究非礼勿视，却还是会忍不住把视线投注在其上。 看了第一眼，就会觉得再看一眼也没关系，于是就会看第二眼，继而第三眼，第四眼，直到死死盯着移不开视线，没办法，李夜行的肉体充满了诱惑，就连某两位曾在欧洲历史的阴暗面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魔女都恨不得夜夜笙歌，天天和李夜行不着片缕坦诚相见时时刻刻躺在被窝里相互摩擦，更何况一个没吃过没见过的小姑娘？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诗瑶你怎能如此盯着公子？可莫要让公子觉得你是个轻浮的女子！ 可是...公子的身子，真是好看，说威武，却又显得几分消瘦，说雄壮，又不似诸将那般虎背熊腰，总使人想起那奔马。 不，与其说是踏青而过的奔马，倒不如说是...大漠孤行的独狼！ 啊，真是好看，公子的身子，真是好看，想来此刻公子正在换上那贼人的衣物，定是背对着我，如此，便是多看两眼，公子也未必会察觉，何况，之前偶尔看过一次两次三四次，五次六次七八次，公子也未说些什么，想必定是不在意的！ 那...再看看？ 想到这，楚诗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做坏事时的心虚与激动，几秒过后，也没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声响，她便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然后，她便看到了早已换好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树旁，正直勾勾盯着她的李夜行。 “噫！不...不是公子想的那般，奴家...奴家未曾想偷窥公子，奴家只是馋公子身子，啊！”没想到一回头便会贴上李夜行那张死人脸，楚诗瑶被吓了一大跳，向后踉跄了两步，下意识的把差点喊出了声的嘴巴遮住，慌乱之下，她就连解释的语速也跟着变快了不少，一时间竟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 这下子，林子里彻底没了声响，楚诗瑶低下头，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双手紧紧捏着黑色皮夹克的衣角，就仿佛是要哭出来，然而下一秒，带着温度的手掌轻轻压在了她的头顶，抚摸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楚诗瑶在纠结些什么，但对于自己看好的女孩子，李夜行决定多给一点耐心。 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抚摸，楚诗瑶怔怔的抬起了头，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不得不说，被心中十分中意的公子冷着脸温柔抚摸，这对楚诗瑶的少女心产生了巨大的杀伤力，堪称灵魂暴击。 “公子，奴家...奴家的确是馋公子的身子...公子的身子...当真是好看的紧...”半晌后，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又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已经自曝的楚诗瑶反而不准备遮遮掩掩了，怯生生的眨着青绿色的眸子，她樱唇嗫嚅着小声道：“如此这般，公子...会不会把奴家当成...当成那等轻浮浪荡的女子？” 依旧面无表情，如机械一般重复着抚摸动作，李夜行根本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完全没有反应，楚诗瑶这才忽然想起，两人好像是语言不通来着。 这是楚诗瑶第一次如此感谢两人之间的交流障碍，但同时，不知为何，她又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抬起双手，轻轻握住李夜行的手腕，制止住李夜行那好似车间机床般精准重复的抚摸动作，楚诗瑶偏过头，眉眼低垂，带着七分羞赧道：“公子莫要摸了，娘说，总给人摸头顶，怕是要长不高的。”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说了些什么，但李夜行还是领会了精神，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说起来，公子这是要乔装打扮，混入那贼穴之中吧？”摆脱了李夜行的机械式摸头，楚诗瑶晃了晃自己的黑发，看着已经换上了克钦军制式军装的李夜行，她微微歪着头，有些纠结道：“都怪奴家下手没个分寸，这胸口上尽是血水，怕是混不进去的吧？” 见楚诗瑶盯着胸口上的血迹嘀嘀咕咕，李夜行倒也不在意，他想了想，轻轻拉住了楚诗瑶的手腕，在楚诗瑶惊异的目光之中转过了身，牵着楚诗瑶朝着那棵遮挡在哨塔前的粗壮树木走去，待到了树下，他示意楚诗瑶等在树后，然后便转动头顶那破烂军帽的帽檐，用阴影遮住面庞，直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朝着哨塔走去。 “你这水放的可挺慢啊，我都准备喊人了...”刚走出树丛，李夜行便听到了来自头顶哨塔的调笑声，因为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阳光正好照射在那哨塔上，再加上林间阴影的掩护，一时间，即便是哨塔上那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也没法看得太真切。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夜行算计好的，在那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喊完话的瞬间，他便粗鲁的抓了抓裤带，压着嗓子用缅语回应道：“大的来了。” “啧，常说赖驴子上磨屎尿多，也没听说还有睡觉前也屎尿多的啊...”没察觉到李夜行的不对劲，哨塔上的士兵只是耸了耸肩，他盘着腿，抱着枪，啃着手指甲，一边眺望着远方升起的太阳一边小声嘀咕着道：“都不爱守这早晨的一班岗，都想睡懒觉，傻子，这早晨的一班岗才是最好的一班岗，还能看这太阳，你们就羡慕去吧...” 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正嘀咕着，忽然，身后传来了爬梯子的声响。 “你他女马不睡了？”偏过头，向下看了一眼，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随口问道。 “大的来了。”爬着梯子的李夜行哑着嗓子用缅语道。 “什么？”一时之间，哨塔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猛地站起身，下意识的道：“你女马的不会是想要拉在这上面吧？” 双手双腿骤然用力，如壁虎一般直接窜上了哨塔，眼看着那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瞪大了眼睛，李夜行咧着嘴角如恶鬼般重复着道：“大的来了。” 下一秒，李夜行一把拧断了那名士兵的脖子，直接顺着哨塔丢了下去，哨塔下，小兔子似的楚诗瑶高举着双手，将歪着脖子的尸体稳稳接住，然后笑嘻嘻的将其拖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Chapter-67.更 换 衣 物 想要混入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只靠李夜行一人乔装打扮是远远不够的，尽管不情愿，但楚诗瑶同样也需要变装。 尽管视线总在李夜行那健美的上身之上流连忘返，但轮到自己换衣服时，楚诗瑶还是老老实实的躲在了树后，这是女孩子的矜持，其中多少也掺杂着一些对自己身体的不自信，毕竟她的身体并不丰腴，相当的纤瘦，而且还布满了伤疤，这让她在面对李夜行时多少有些自卑。 换着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衣物，楚诗瑶的眉头微蹙着，青绿色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嫌弃，就好像那具被丢在了草丛之中的黑瘦尸体是什么脏东西，至于说伊洛瓦底救国军那源自于克钦军的军装，在她看来只是一堆破布，还有些臭烘烘的，不像那位李公子的皮夹克，暖暖的，上面还带着十分好闻的味道。 当然，远在哨塔之上的李夜行无从得知少女心中的复杂想法，他盘着腿，抱着枪，坐在哨塔的小板凳上，姿势带着三分痞气，倒还真和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气质有些相符，只是那张脸，就如尸体一般完全没有表情，阴翳的视线更是直勾勾的指向着哨塔下的树林。 啧，家里养着一大一小两只魔女，两只魔女又都那么粘我，由此便可证明，我很会讨女人喜欢，以此间接证明，我很懂女人，女人这种东西，换衣服慢，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楚诗瑶的衣服是不是换的有些慢过头了？ 苗子是好苗子，但还是欠了些火候，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这姑娘以后要跟我混，女孩子的矫情劲，还得再矫正矫正。 下意识的将手伸进了军装口袋，还真摸出了打火机和烟盒，李夜行微微一怔，将烟盒打开，就见烟盒里整整齐齐的排布着半盒手卷香烟，卷的十分漂亮，看上去颇有几分年代感。 眉头微微挑起，李夜行从有些生锈的金属烟盒之中抽出了一根手卷香烟，正要塞进嘴里，却忽然想起有些人卷烟时似乎喜欢用自己的口水做粘合剂，几秒的斟酌犹豫过后，他只得将香烟重新塞回了金属烟盒，老老实实的放回了裤子口袋里。 正当李夜行因烟瘾发作而变得有些烦躁时，换好了军装的楚诗瑶终于从树后走了出来，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野之中。 黑色的秀发盘卷在一起，全部藏进了头顶的军帽里，虽是破烂军装，但楚诗瑶还是尽可能的将其穿的整整齐齐，奈何，楚诗瑶的身材在女孩子之中确实算是偏瘦小，介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两者之间，这就使得本不算宽大的军装在楚诗瑶的身上莫名显得有些邋遢。 顺着哨塔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见远处有巡视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哨塔下的楚诗瑶摆了摆手，于是，楚诗瑶心领神会，快步小跑了过来，顺着哨塔的木梯迅速爬上了哨塔，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 “抱歉，让公子久等，只是这衣着的确惹人生厌，穿在公子身上倒还当得个挺拔英俊，若是穿在了奴家身上，便只剩下难看了...”偏着头，微蹙着眉头，打扮的像个清秀童子军似的楚诗瑶嘟着嘴巴，有些不高兴道：“奴家还是喜欢公子赠的那件黑衣，尺码适中，厚薄得当，而且...而且...有公子的味道，好闻的紧...”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直接如蚊讷一般，连眉眼也跟着低垂了下去，惹得长长的黑色睫毛一阵轻颤，末了，楚诗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想要观察李夜行的反应，却见李夜行单手手指抵着下巴，死死的盯着她，那阴翳的眼眸之中，好像流露出了淡淡的不满。 “果真是难看的紧，面若饿死鬼，身如烧干柴...”楚诗瑶闹别扭似的偏过头，小声嘀咕着道：“奴家不怪公子，奴家有自知之明的，都怪奴家太丑，公子若不喜欢，那便莫要再盯着看，也好...” 还未等楚诗瑶说完，就见李夜行忽然伸出手，整理起了楚诗瑶的衣物，先是将帽子在楚诗瑶的脑袋上扣了扣，把帽檐向着斜向拉扯，然后将军装上的扣子解开一颗，衣领朝着一侧肩膀拽了拽，最后，李夜行还不顾楚诗瑶的轻声惊呼扯了扯对方的裤子，显得那裤腿一条长一条短，直到楚诗瑶由有些邋遢的少年兵变成不仅邋遢还衣冠不整的少年兵，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奴家懂了！”先是有些不解，随即便恍然大悟，楚诗瑶睁大着眼睛，一边点着头一边道：“那等山中匪类，皆是些野蛮残暴之徒，这衣冠穿戴不整，虽是不太舒服，但与那等匪类却又贴近了几分...” 说带着，楚诗瑶忍不住惊喜着道：“公子，真是厉害！”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的称赞，但李夜行还是伸出手来粗暴的揉了揉楚诗瑶的头顶，紧接着，他便回过头看向了哨塔下，只见之前那还离得老远的巡逻士兵终于走了过来，而另一边，逆着阳光隐约看到哨塔上有两道人影，那士兵下意识的伸出手横在了额头前，一边试图遮挡阳光一边用缅语喊道：“怎么还俩人？你们没换岗？” “给我扔包烟。”没有正面回答巡逻士兵的问题，李夜行压低着嗓子用缅语喊道。 “你这声音咋回事？嗓子不舒服？嗓子不舒服还抽烟？”尽管废话一堆，但那名士兵还是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裤子口袋，待从口袋中摸出一包廉价香烟来，他直接挥着胳膊将其丢到了哨塔上，而哨塔上的李夜行则伸出双手，将其稳稳接住。 “要回去睡觉的早点回去睡，别在上面墨迹，等会吹哨出操，你们铁定睡不着...”对着哨塔上的人影又喊了两句，巡逻的士兵转身离开，朝着下一座哨塔去了，而李夜行则看都不看那巡逻士兵一眼，迅速从骗来的烟盒之中抽出一支香烟来，叼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终于，久违的感觉袭来，那是尼古丁冲击大脑的感觉，虽然这烟是李夜行自穿越以来抽过的最呛人的烟，但他还是忍不住放松下了身子，微眯着眼抬起头来，让鼻孔在阳光下喷出了两道灰色的烟柱。 “公子，这是何物？”眉头微蹙着向后挪动了两步，与李夜行拉开距离，看着李夜行吞云吐雾的模样，楚诗瑶轻掩着鼻孔小声道：“当真难闻的紧，公子为难不成喜欢草木燃烧的味道？” 看得出，就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楚诗瑶并不喜欢烟味，但这不代表李夜行有必要迁就她，至少现在，李夜行决定先抽完整支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说，待指间的香烟一点点燃尽，只剩下烟嘴，他将烟蒂粗暴的划过哨塔的横梁，溅起几粒火星，同时站起身来，精神一震道：“走，干活去。” Chapter-68.双 人 潜 入 虽然是藏在林间的山坳之中，但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内部收拾的还算干净，远远地还能看到他们在营地边缘处开垦出了一大块田地，也不知种了些什么东西，看着不像是制药的原料，应该是某种蔬菜。 倒也不难理解，搞药品原料种植这种买卖，在缅北也不是谁都能做得起，就算地方武装在做，那也得是克钦军先点头，这几年，就连克钦军都开始种玉米了，你名义上属于克钦军，却把药品原材料大摇大摆的种在营地附近，这不是嫌死的慢？ 走在最前面，穿过收拾的还算勉强干净的营区，李夜行神色阴沉，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在他身后，穿成了邋遢少年兵的楚诗瑶抱着手里的枪，紧紧跟着李夜行，借着歪斜帽檐的掩护向着四周打量，青绿色的眸子之中满是好奇。 随着太阳升起，将阳光投射进隐藏在山坳之中的空地，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之中渐渐有了生气，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路过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能起的这么早，自然是有事要做，没人会刻意的同李夜行打招呼，至于李夜行身后的楚诗瑶，虽然个子矮小了一点，但考虑到本地人身材普遍就不高大，再加上伊洛瓦底救国军内部也有不少少年兵，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人的疑心。 作为巅峰时兵力过千的地方武装力量，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不能算大，营房大多都是些只有一层的木质房屋，顶部铺着大片的干草，像极了几十年前的农村民居，而一旁的空地上，一群胡乱披着军装的士兵们正守着几口冒着热气的露天大锅，看上去是在准备早饭。 一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李夜行竟莫名觉得有点饿，在纠结了一会之后，他带着楚诗瑶越过了营房，彻底放弃了借着这身皮去讨口饭吃的欲望，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摸到伊洛瓦底救国军领袖丁由的脸上，搞清整个密支那地区的近期局势，然后再把人杀了，悄无声息的离开，节外生枝可要不得。 忽然间，一阵刺耳的哨声响起，跟在李夜行身后的楚诗瑶被吓了一跳，慌乱着躲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她死死抓着李夜行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探出小半张脸来寻找着哨声的来源，而李夜行则站定在了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和骗来的香烟，一边点着烟一边默默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大片营房，只见两个士兵，也可能是所谓的军官，一边鼓着腮帮用力的吹着哨子一边从一间间营房前走过，没一会，那片营房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发出了阵阵的嘈杂声，没过几分钟，一个个士兵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慢悠悠的从里面晃了出来。 “匪类就是匪类，乌合之众...”看着一大群穿着破烂绿军装的士兵挤出营房，如一群虫子般摇摇晃晃的走向那片完全与平整无缘的泥土操场，楚诗瑶眉头微蹙着小声道：“奴家是见过禁军的，若是晨起敢这般松散，轻则杖责，重则杀头的！” 一如既往的听不懂楚诗瑶的话，而且也不是很在意，将那大群晃晃悠悠的士兵映入黑色的眼瞳之中，李夜行沉默着转过身，抬起手来按住了楚诗瑶的后背，压着她同自己一起朝着营地的另一侧走去。 从营房之中一涌而出的士兵们挡住了吹哨人的视线，让他们不至于看到没有跟着人流一起走向操场的李夜行和楚诗瑶，估计要不了多久，外围巡逻查岗的士兵就会发现岗哨空了一处，搞不好还会找到被楚诗瑶藏起来的尸体，换句话说，李夜行和楚诗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不知不觉间，李夜行加快了脚步，将嘈杂抛在了身后。 距离营房不远处，便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巨大的仓库，这是整个营地里唯一的一间非木质建筑，被用砖石堆砌起来，抹着水泥，涂着绿色油漆的金属大门上挂着沉甸甸的铁链与金属大锁，门前还有两个站岗的士兵，李夜行猜测这里就是所谓的军火库，但从这军火库的规模来看，里面应该是没有大型车辆。 奇怪，既没有大型车辆也没有停车场，那些家伙运兵时用的卡车到底都藏在了哪？ 该不会...除了这里以外，伊洛瓦底救国军在密支那市区附近还有其他的营地吧？情报上可没提过这个。 在两名站岗士兵那怪异目光的注视下，李夜行叼着烟，带着楚诗瑶绕过了军火库，立刻，一栋木质结构的两层高脚楼暴露在了李夜行的面前，高脚楼二层的门前还站着一名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李夜行见状，直接带着楚诗瑶走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李夜行和楚诗瑶刚一踏上楼梯，那名早早盯上了李夜行与楚诗瑶的士兵便直接转过头来问道，面对站岗士兵的提问，李夜行压低着嗓子一边踏上木质楼梯一边用缅语沉声回答道：“自己人，有事要和司令汇报。” “你是谁的手下？！” “你无权过问。” “你要向司令汇报什么事？” “军事机密。” “站住！不许动！”眼看着李夜行一个问题都不正面回答，脚下的步子反倒是越来越快，那名站岗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将手摸向腰间的AK-47，他想要朝着李夜行举枪，只是还未等到手指触碰扳机，就见李夜行骤然加速，直接蹿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伴随着骨骼开裂的声响，李夜行头都懒得回，直接将扭断了脖子的尸体丢向了身后，而跟在后面的楚诗瑶则将尸体稳稳接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阿明，什么情况？”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明显是听到了李夜行与楚诗瑶上楼时门外站岗士兵问出的问题。 没有一丝的犹豫，李夜行直接开门进了房间，待看到办公桌后那穿着整齐军装，看上去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李夜行神色阴冷，脚下骤然加速，如猎豹般朝着那中年军官狂奔而去，那军官见状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将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只是还未等他将枪抬起，就见李夜行单手撑着办公桌腾空而起，翻越办公桌的同时飞起一脚直接将中年军官的手枪踢飞了出去，紧接着，借助身体的惯性，他狠狠将那中年军官顶在了挂着地图的木质墙壁上，一手捂着那军官的嘴，另一只手则握紧着拳头狠狠顶在了那微胖军官的肚子上。 顿时，微胖中年军官的脸色如猪肝一般涨红，却因被李夜行堵住了嘴巴而发不出惨叫声。 回头看了一眼将站岗士兵拖进了房间里，一脸乖巧的跑到门外顶替了站岗位置的楚诗瑶，李夜行转过头，死死盯着那微胖军官的脸，几秒后，他神色阴沉着道：“你不是丁由。” “呜呜呜...”被堵住了嘴巴的中年胖军官拼命点着头，其结果就是李夜行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肚子又招呼了一拳。 “你女马了个巴的...”这回，李夜行是真有点生气了，他怀疑自己被耍了，看着这头被自己按在了墙壁上的肥猪，他瞪着那双死人似的眼睛，咬着烟蒂恶狠狠的问道：“丁由在哪？” Chapter-69.生 存 之 道 “吴丁由...吴丁由？您还好吗？” 眉头紧皱，猛地抬起头来，眼瞳之中迸发出一道慑人的杀气，待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化作一张白人的面庞，他微微颔首，手掌抵着额头道：“东西到了？” “就要到了...”站在丁由的面前，俯视着倚靠老树席地而坐的丁由，A先生轻笑着道：“刚刚接到信息，已经驶入了密支那，要不了多久，船就会抵达港口。” “是吗...”暖洋洋的阳光晒到脖颈后，驱散着晨间的潮气，丁由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驱散睡意，强打着精神站起身来，默默抬起头，望向了眼前那割开青翠山峦的江水，那是伊洛瓦底江，缅甸境内第一大河流，他所率领的伊洛瓦底救国军，便是以这条江水命名。 伊洛瓦底救国军既不是起源于上个世纪因种种原因滞留在缅甸的天朝军人，也不是起源于地区民族主义武装力量，它的前身，是山区之内长期与西方殖民者进行斗争的游击队，创立者立志为缅甸北部的各个民族争取平等的权利与和平安逸，希望这支队伍的生命能够像伊洛瓦底江一般绵延不绝，只可惜，伊洛瓦底救国军并没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继续走下去，在殖民者离开后，为了从与缅甸军政府的对抗之中生存下来，这支队伍很快便被并入了地区最强的武装力量克钦军。 现在，风暴可能又要来了，没人能完全保证军政府与民盟之间的斗争不会演变成对缅北地区产生剧烈冲击的武装战争，只不过，在风暴面前，领袖丁由选择接受外来力量的帮助，而提供帮助的人，正是伊洛瓦底救国军昔日斗争的对象，那些来自西方的白人。 丁由并不认为自己背叛了已经倒下的前辈们，就像曾经的伊洛瓦底救国军被并入了克钦军一样，如今的他只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没有生存，就没有独立，没有自主，没有权利，没有斗争的资本。 一夜未眠，仅仅在天亮前忍不住浅睡，丁由的脑袋依旧有些混乱，他转过头，看向四周，就见林地与河滩之间停着四辆蓝色的卡车，周围林立着一个个身着军装的士兵，共有三十多人，他们是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战士，受过更为严苛的训练，直接听命于丁由，同时也负责保护丁由的安全，今天，他们跟着丁由一起来到了江边，只为接收A国人承诺过的那批物资。 至于物资要从哪里运上岸，丁由面前的江边有一个小港口，不，这种规模完全不能算港口，毕竟从搭建到勉强可以使用也就用了不到两个月，让A国人的货船卸一次货物，足够了。 想到这，丁由再度转过头，看向了面前的A先生，就见A先生挽着袖子，双臂盘在一起，和他一样默默眺望着江水，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浅浅笑意，而A先生的身旁，便是那位仅仅见过两次面的A小姐，看上去冷冰冰的像台机器，据说是A先生的保镖。 视线在A先生与A小姐的背影上来回流转，将高大壮硕的A先生与高挑苗条的A小姐做了一番对比，丁由怀疑这两个人搞反了身份。 “话说，吴丁由，您还真能睡得着，我可是被蚊子给咬惨了，你们这的蚊子可真厉害，我算是领教到了...”似乎是因为觉得漫长的等待有些无聊，A先生忽然开口说话了，转过身，显露着胳膊上的汗毛与红肿，他一脸忧郁道：“您可真是令人钦佩。” “我倒觉得没什么，可能是习惯了吧...”说着有些生硬的英语，丁由望着远方的江水道：“毕竟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就算是蚊子在我看来都无比亲切。” “亲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A先生饶有兴致的问道：“如果一只蚊子落到了你的胳膊上，吸你的血，你要怎么办？让它就这么吸吗？” “不...”丁由摇了摇头道：“我会怀揣着如同僧人一般的怜悯之心一巴掌打死它。” 似乎是从丁由的话中读到了什么，A先生微微一愣，随即转过了头，不再说话了，只不过，他那翘起的嘴角之间，多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与戏谑，就这样，两帮人马沉默着，继续注视着前方的江水，直到一直冷着脸的A小姐如同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抬起了头。 “到了。”A小姐沉声道。 伴随着A小姐话音落下，水波渐渐荡开，似有什么从视野之外逐渐接近，紧接着，山坳的拐角，一艘漆着蓝色条纹与红色英文字母的白色货船缓缓驶出，远远便能看到上面搭载着四个暗红色集装箱。 看着渐渐驶来的货船，丁由那双充斥着疲惫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亮光，他踏前一步，沉声对A先生问道：“这是你们的船？” “当然，这只可能是我们的船...”对着丁由耸了耸肩，A先生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某个号码，待电话接通，他直接开口道：“追踪我的位置，我们前方有一处简易港口。” “收到，特工，正在追踪你的定位...”立刻，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回应，紧接着，那声音又道：“等等，我好像已经看到你说的简易港口了...女马的，你确定那是港口？我总觉得船会在那里搁浅！” “所以才要你来，要知道，这批东西不能运到缅甸的官方港口，会出问题的...”A先生轻笑着道：“来吧，老兄，加把劲，你可以的，你从没让我们失望过不是吗？” “舷梯放下之后你给我马上滚到船上来！”电话的另一边恶狠狠道：“我要狠狠的淦你的屁股！” “真恶心...”赶在对方继续放狠话之前将电话挂断，把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A先生偏过头，轻笑着对身旁的A小姐小声道：“嘿，宝贝，那个浑身腥味的卖鱼佬说他要淦我的屁股。” A小姐盘着双臂，冷着一张脸，对自家搭档的玩笑话充耳不闻。 “好吧...”见自己的搭档不说话，A先生耸了耸肩，小声嘀咕道：“我可以假装自己已经习惯你那时有时无的幽默感了。” 运送集装箱的货船从出现在视野中到停泊在简易港口前，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待货船停稳，舷梯放下，A先生转过头，轻笑着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丁由道：“吴丁由，请稍等片刻，我要和我的搭档先上去，确认一下交接事宜。” “没问题...”看着货船上的一个个集装箱，丁由拼命的压抑着眼神中的喜悦，强装沉稳道：“好事多磨。” “谢谢理解...”对着丁由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A小姐踏上了舷梯，待登上了货船，A先生直奔船舱，还未等走进操作室，就见穿着白色背心，戴着墨镜叼着雪茄的秃顶船长迎面走了出来，一边笑着展开双臂一边对A先生道：“嘿，艾伯特，我来淦你的屁股了！” “请用。”眉毛轻挑，带着笑意，A先生直接转过身，朝着船长翘起了屁股，而船长则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以示友好。 Chapter-70.取 悦 神 灵 船长，联络代号就叫“船长”，美籍墨西哥人，曾经是美墨边境最大的蛇头之一，干的就是帮人偷渡的买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每年为A国输送大量可以用来充当底层服务行业人员的外来劳动力，虽然是为CIA打工，但原则上并不在CIA编制之内。 虽然A先生代替CIA特工与伊洛瓦底救国军进行了对接，但本质上讲，对伊洛瓦底救国军提供援助的单位依旧为CIA，这也就是船长亲自送货上门的理由。 “艾伯特，东西我是送到了，但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办，这不是我们这边的意思，而是你们那边的意思...”顺着舷窗，看了一眼等待在河滩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们，船长下意识的凑近着A先生，压低着音量道：“去一趟对面甲板，集装箱旁，有个大人物在等你。” “大人物？我们这边的？”下意识的轻挑起眉毛，A先生有些疑惑道：“我先前没接到任何消息。” “我也没接到任何消息，你知道吗，船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人，我心脏都快被吓出来了！”提起那位大人物，船长的言语间多少沾上了点怨气，眉头微皱着，他有些不满道：“你们家大人物说她是跟着你们那边的货箱一起上来的，但我总觉得不像，不过细想想，也没别的法子了，总不能是自己飞上来的吧？” “谁知道呢？”A先生半开玩笑道：“大人物嘛，会飞也没什么奇怪的。” “好了，赶快过去吧...”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A先生的肩膀，船长视线扫过舷窗，轻笑着打趣道：“你的土著朋友们都快等不及了，啧，看看那些家伙，就像是学会了拿枪的猴子一样。” 从一个墨西哥佬的嘴里听到这种话，A先生感觉还挺微妙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舷窗外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他轻笑着对船长问道：“这是你的船吧？你不陪我去见见大人物吗？” “得了吧，说真的，除你以外，我不太想和你们那边的人接触，总感觉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就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虽然情报机关都是这个吊样...”骂了句粗话，船长笑着道：“而且，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也好...”用自己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船长，A先生笑着道：“等这单子生意做成了，我回去请你吃顿好的。” “又是鸡肉卷？”船长笑骂着道：“滚蛋吧你！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大人物要等急了。” 对着船长点了点头，A先生转过头，笑着对一直守在自己身后的A小姐道：“走吧，去看看大人物。” A小姐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跟上了A先生的步伐，将船长留在原地，两人穿过了船舱，来到了另一侧的甲板，待绕过了另一侧的集装箱，却见集装箱旁空无一人，只有防止坠落的栏杆。 “所以，大人物在哪？”眉头轻挑，A先生偏过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问道，他没有察觉到，站在他身后的A小姐罕见的微微蹙起了眉头。 “周围的光线，有问题。”下意识的向着A先生靠了靠，A小姐沉声道。 “光线？”听到A小姐的话，A先生微微一愣，随即便将视线扫向了四周，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察觉到，明明头顶一览无云，艳阳高照，但他脚下的这艘货船却像是被阴云所笼罩一般，空气中更是弥散着有些阴冷的潮气，不带一丝暖意。 “喂喂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A先生小声嘀咕着道：“不会吧...” “就是那个‘不会吧’...”忽然间，一阵带着几分嘶哑与磁性的女性声线自头顶响起，A先生与A小姐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集装箱顶，只见在那顶部集装箱的边缘处，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头戴黑色兜帽的女人。 身材高挑却又不失丰满，撑着集装箱边缘的双手被黑色的蕾丝手套包裹，踩着黑色高跟长靴的小腿交叠在一起，顺着集装箱的边缘自然垂落，虽是面戴黑色薄纱，让人无法观其容貌，但仅凭声音与身材便不难猜到，这女人绝对是个人间尤物。 “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A先生抬起头，对着那端坐于集装箱顶的身影高声道：“没想到还真是个大人物，早知道您会大驾光临，我就该提前做些准备。” “你在埋怨他们吗？艾伯特？”集装箱定顶的女人微微歪着头，轻笑着道：“如果你是在埋怨他们，那大可不必，因为我有提前吩咐过，低调出行...” 说着，那女人微微前倾身体，一边俯视着A先生与A小姐一边轻笑着道：“再说，就算提前通知了你，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这片贫瘠的土地，真的有能力为我的降临献上一场与我的神位相匹配的仪式吗？” “很难...”明明语气平易近人，但却莫名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在这压迫之下，A先生苦着张难看的笑脸道：“您知道，我们在这里...有工作要做。” “请问，您为何驾临于此？”忽然间，一直默不作声的A小姐开口了，注视着那道好似遮住了头顶阳光一般的纤瘦身躯，她眉头微蹙着道：“您的到来，是否可以理解为上级决定换人接管当前局势？” “不，不不不，你误会了，小安娜，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仅此而已，毕竟我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识一下能够克服死亡的半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小腿不自觉的轻轻晃动了起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反而还带着几分少女似的俏皮，黑裙女人轻翘起面纱下的嘴角，带着几分轻蔑道：“至于说接管局势什么的，要么强大到足以轻松的压垮我，要么献上足以打动我的祭品，在这之前，我还不打算替凡人做事。” “也就是说，虽然您跟着船一起来到了这里，但我们并不能指望您会在适当的时候为我们提供帮助，对吗？”读懂了对方潜台词的A先生挤着笑容问道。 “这种事，谁说的准呢？”面对A先生的问题，黑裙女人微微抬起头来，思考了几秒，然后便轻笑着回应道：“只能说，看我的心情吧，如果你们能为我献上一场足够精彩的表演，我会出手稍微帮助你们一下也说不定。” “好吧...”脸上带着一丝无奈，A先生转过头，小声对A小姐开着玩笑道：“亲爱的，准备好和我一起想办法取悦神灵了吗？” “无聊。”对于A先生的提议，A小姐如此评价道，即便是面对头顶的黑裙女人，她也没有刻意的压低说话音量，就仿佛对那女人完全不在乎。 Chapter-71.卸 磨 杀 驴 老实说，黑裙女人的话多少让A先生松了一口气，比起让眼前这个女人上场，他倒是情愿这女人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观众席上，毕竟，一旦这女人出手，绝对会毫无顾忌，连带着善后工作也会变得异常麻烦。 毕竟，身为魔女的她只是名义上从属于水城基地而已，实际上水城基地几乎不具备指挥她的能力，即便是放在顶尖魔女之中比较，眼前这一位的力量也太过夸张了。 “好吧，艾伯特，还有安娜，老实说我本不想打扰你们工作来着，只不过，除了不死的半神以外，还有些事情我比较在意...”似乎是对于自己不太招人待见这件事很有自知之明，黑裙魔女交换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轻翘着嘴角对A先生问道：“我记得，CIA那边批复给那些凡人团体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物资对吧？” “没错...”对着黑裙魔女点了点头，A先生轻笑着回答道：“那是之前负责与本地区武装势力与社团组织进行沟通的CIA特工布鲁克为伊洛瓦底救国军申请的物资，用以资助他们为民主与自由的事业奋斗。” “药品，枪械，嗯，的确都是些凡人之间相互争斗所需要的东西...”轻轻点着头，似乎是对A先生的回答颇为认同，可紧接着，就见黑裙魔女话锋一转，歪起头来打趣道：“可是，我为什么能从这些铁箱子里，感受到神力的涌动呢？” “这件事，您不妨问问我们的上级...”A先生轻笑着回应道：“像您这样的神灵大人，应该不会为难我这种凡人，对吧？” “对魔女装甲，A级序列，弑神者Ⅲ型...”无视着A先生那笑容越发僵硬的脸,黑裙魔女单手撑着下巴，一边用手指隔着黑纱轻轻敲打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轻勾着唇角问道：“你们要把这东西也送给那个什么救国军？明明之前藏得那么严实，生怕其他凡人国家看到来着，而且，那头钢铁怪物，一般凡人根本没法使用对吧？” “好吧，那的确是序列A的对魔女，或者说对神灵装甲...”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A先生摇着头道：“还请神灵大人稍微保守一下秘密，至少别说您的消息是从我这里得到的，不然我和安娜的饭碗就要砸了。” “任务期间，以代号相互称呼。”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A小姐忽然冷着脸开口提醒道。 “放心，我对序列A的玩具没兴趣，对捉弄凡人同样没兴趣...”无视两个凡人之间那好似玩闹一般的无聊对话，黑裙魔女轻笑着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冒真么大的风险来运送一件不必要的货物？如果是遇到了麻烦，直接让半神来支援甚至是接手不是更加合适吗？”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考量...”A先生讪笑着道：“比起让其它魔女插手，他们似乎更倾向于让我们自己来解决问题。”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在那群凡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对魔女装甲运上岸呢？”不再纠结于货箱内的东西，黑裙魔女轻笑着道：“我想不论是你们还是那些无聊的家伙，都不希望有其他凡人看到你们的对魔女装甲吧？” “这件事倒是好办...”A先生不以为意道：“先让他们帮忙卸货，然后用一些喜闻乐见的方式让他们永远闭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黑裙魔女有些意外道：“你们把人杀了，回去之后要怎么向那群凡人士兵的领袖交代？” “没关系，他们的领袖就在那群士兵里...”A先生耸了耸肩道：“等会一起做掉，不会产生您担心的那种问题。” “我不担心，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合适...”黑裙魔女下意识的前倾着身子道：“明明刚刚还说着要资助他们为你们的那个什么...什么？啊，反正就是骗人的那一套事业奋斗来着，磨盘还没卸下就等不及要杀掉驴子了？”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推动缅甸地区的自由民主发展事业，为此我们需要做的是将物资送到伊洛瓦底救国军的手里，至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领袖是谁，这完全不重要，或者说，我们希望他们的领袖是谁，他们的领袖就是谁...”语气间不带一丝的慎重，比起讨论一群人的生死与未来，倒更像是在讨论要不要在早餐面包中多放一片培根，隔着那层薄薄黑纱面对着黑裙魔女的视线，A先生摊开着双手道：“丁由不是一条合格的狗，布鲁斯对他太过和善，让他忘掉了自己的定位，所以，姑且杀了吧，他死了，有的是人愿意替代他，这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影响，相信我，只要把物资给足，新的领袖只会感对我们感恩戴德。” 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文化冲击，坐在集装箱顶部的黑裙魔女一动不动，前倾着身体直勾勾的盯着A先生，几秒过后，她忽然发出了一阵声响。 “呵...” 先是一阵轻笑，随即便化作了意义不明的狂笑，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黑裙魔女拍打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直至半晌过后，气息稍微平复，她才兴奋着问道：“艾伯特，真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凡人吗？” “洗耳恭听。”A先生轻笑着应和道。 “因为啊，凡人真是的太无耻了！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每次我以为凡人已经不能再更加无耻的时候，凡人都会轻而易举的刷新我对无耻的认知下限！”兴奋的向A先生倾诉着神爱世人的理由，黑裙魔女拍打着大腿道：“不行，不行了，难以呼吸了，真的太愉快了，要知道，就连当年奥林匹斯山上那群混蛋都不会无耻到这种地步，艾伯特，说说，说说嘛，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还是那群无聊凡人想出来的办法？” “大家都这么办事，办了很多年了。”没有正面回答黑裙魔女的问题，A先生轻笑着回应道。 “好！好好好好好！简直好极了！不枉我跟着这条破船颠簸了一路专程来找你们...”明明一直保持着优雅与稳重，此刻却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女孩一般兴奋的拍着手，黑裙魔女笑着对A先生与A小姐道：“好了，不打扰你们了，赶快去工作吧，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那就尽管睁大眼睛看吧，这姑且也算是取悦神灵的一部分...”如同一位登台表演后准备谢幕的绅士一般对着黑裙魔女鞠了一躬，A先生转过头，牵着A小姐的手腕直接走进了船舱，待回到甲板的另一侧，他看了一眼远处的集装箱，小声对A小姐抱怨道：“该死，可算是糊弄过去了，真没想到这女人会跟着货物一起来，上面那帮家伙真是见了鬼。” “她知道货箱里装着的是对魔女装甲...”A小姐冷冷道：“不排除机密信息泄露的风险。” “起码她认错了型号...”手握着栏杆，笑着对着河滩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招了招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A先生隐藏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恶意，偏过头小声道：“要是让她知道这是技术部门的新玩具，事情就麻烦了。” Chapter-72.溜 之 大 吉 “司令...司令他一晚上没回来，说是带着亲卫队跟人去江边去了，拿物资...” 缺乏日照的木质小屋里，门前还躺着一具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办公桌后，被压在地上的微胖伊洛瓦底救国军军官满脸是血，鼻涕和眼泪混成了一片，牙齿更是碎了一地，以至于说起话来漏风严重。 “跟谁？”压着胖军官，手臂上暴起了血管，李夜行明明声音低沉，却又龇着牙，瞪着布满了红色血丝的双眼，活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咬人的狗。 “A国人！是A国人！”常人若是面对李夜行这张脸，心理防线都能给吓到崩溃，更何况是被李夜行怒火中烧连打带削的胖军官？一见李夜行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不停，他慌乱道：“好像是叫什么‘A先生’，为我们提供了一大笔物资，估计这会司令已经领到了物资，正往回赶呢！” A先生？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李夜行莫名想起了昨夜在棚户区中撞上的那位A小姐，如此看来，介入了密支那乱局的A国人明面上应该是有两个。 想到这，李夜行瞪着双眼继续问道：“日本人来做什么？” “不...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慌乱摇着头，胖军官没说一句话都会喷吐出混杂着血腥味的唾沫，眼看李夜行表情越发狰狞，他连忙道：“我就知道A国人是追着日本人来的！他们是追着日本人来的！” A国人是追着日本人来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A国人和日本人，或者说是A国人和岳家少爷的对局？而自己只是因为接触了楚诗瑶而被碰巧卷了进来？那之前那个杜明德为什么要死？为了防止天朝的官方力量过快介入发现他们的小秘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A国人和岳天明都如此执着于楚诗瑶？她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有些情况已经明了，但核心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答，捏住了胖军官脖颈的手指微微用力，李夜行摆着那张夜叉脸恶狠狠的问道：“为什么要找那个女孩？” “啊？”听到李夜行的问题，胖军官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而另一边，见对方似乎是想要装傻，李夜行当场失去耐心，直接举起了拳头。 “啊啊啊！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我知道！”极限的恐慌之中，胖军官的思维能力瞬间达到了人生顶峰，赶在李夜行的拳头落在他的鼻梁上之前，终于想起了什么的他急忙道：“A国人说那个女孩是他们遗失在这里的基因战士！他们在进行回收工作！” 拳头悬停于半空之中，微微一滞，下一秒便狠狠的落在了胖军官的鼻梁上，一时间，鲜血四溅，被李夜行单手托住了下巴的胖军官发不出一丝的惨叫来，只能痛苦的呜咽，他不明白，明明他已经说了真话，为什么李夜行还要打他？ 李夜行当然是没做过类似那种“只要你说真话我肯定不打你”的承诺，毕竟在李夜行看来要不要打他全看心情，但刚刚的那一拳，的确是李夜行饱含着怒意砸下去的。 楚诗瑶？！A国的基因战士？！你他女马的竟敢耍老子？！ “真的！真的！是真的！A国人就是这么说的！”鼻子痛的要死，却又不能伸手去碰，胖军官一边拼命蠕动着身子一边急声道：“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刀枪不入！还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她就是个怪物！那不是基因战士还能是什么？！” 看着胖军官挣扎着一脸痛苦的模样，李夜行忽然意识到，也许不是自己被耍了，而是伊洛瓦底救国军被耍了，这群家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A国人给当枪使了。 真别说，还挺符合那帮恶棍的一贯风格。 对伊洛瓦底救国军手中所掌握的情报反向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李夜行正准备在问些什么，忽然就听背后的门外有人用缅语急声道：“你干什么？！我是来给副司令送早餐的！” “呜！呜呜呜呜呜嗯！”一听门外来了人，胖军官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呼救，只是还未等叫出声来，便被李夜行再次托住了下巴，只能发出杀猪似的哼哼声，饶是如此，这声音却也足以被门外的人发觉，顿时，就听门外前来送饭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道：“副司令这是...等等！你不是副司令手下的兵？！你是谁？！说话！” 听着门外的声响，李夜行便知道，守在外面装门卫的楚诗瑶肯定是暴露了，不会缅语也就算了，起码还能装个哑巴，最关键的是，就算伪装成了清秀的男孩子，伊洛瓦底救国军里哪有皮肤这么白的？ 毫不犹豫的拧断了胖军官的脖子，李夜行捡起胖军官的手枪，迅速站起身来，迈着大步子直接向着门口走去，待到了门前，他一把将门踢开，这一脚不仅把举着枪站在门口与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对峙的楚诗瑶吓了一跳，还差点吓死了手中端着碗的士兵，与那士兵对上眼神，还未等对方喊出声来，就见李夜行抬起手枪，直接对着那士兵连开了三枪，顿时，伴随着血花飞溅，被打穿了脑袋的士兵尸体打着滚从木质楼梯上滑了下去，碗里那混着薯块和萝卜的白粥撒了一地。 这枪声，在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之中是如此的刺耳，仅仅是几秒过后，骚乱便开始了，站在高脚楼的二层，李夜行远远便能看见操场附近的士兵们正迅速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只不过，除了守卫军火库的两名士兵，出早操的士兵身上都没有带枪，而周边的哨戒和巡逻兵即便是想要赶来也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换句话说，如果是朝着密支那的反方向撤离的话，逃跑的时间还算充裕。 单手撑住高脚楼二层门前的木质栏杆，李夜行单手持枪，飞身而下，稳稳落地，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大片的脚步声与混杂着缅语和少数民族语的嘈杂吵嚷声，他回过头，直接对仍留在二层的楚诗瑶招了招手。 没有说话，只是学着李夜行的样子翻身而下，待落到了李夜行的身旁，楚诗瑶抬起头，眨着青绿色的眸子，一脸兴奋着对李夜行问道：“公子，贼人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我们可是要将其一网打尽？”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但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想大开杀戒了，老实说，大开杀戒倒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这片地方实在有些施展不开，更何况，你这傻丫头的脑袋上还贴着符呢。 看着一脸兴奋的可爱小杀胚，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五指并拢作手刀状，不轻不重的在楚诗瑶头顶敲了一下，待楚诗瑶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头顶，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朝着远离操场的营地另一侧跑去，走这条路，只要干掉了拦路的巡逻兵与哨戒，就完全有机会赶在被追兵咬上之前躲进林子里！ 至于下一步要去哪，如果没被追兵缠住的话，李夜行打算去伊洛瓦底江附近看看，未必要动手，至少可以先碰碰运气。 Chapter-73.老 牌 佣 兵 努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公平，只要狠得下心，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在困难面前选择咬牙硬挺，但有些差距，并不是完全可以依靠努力来填补的，就比如说李夜行的枪法。 认真来说，即便是前世，李夜行也没有进行过刻意且专业的训练，他就是那样突然的离开了校园，突然的被塞了一把枪，然后突然的被告知，你要上战场和人拼命了。 李夜行在战斗方面的能力，全部都是从一次次的搏杀之中积累下来的，由此可见，他在杀人这方面的天赋，的确是非同凡响。 想要成就出一个能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并活下来的神枪手，武器本身至关重要，除非情况不允许，不然的话，像李夜行这种经验老到的雇佣兵只会使用自己的枪械，他们对自己最擅长最拿手的枪械进行过一次次的改装，并根据改装锻炼出了最为适合的肌肉记忆，一旦使用不熟悉的武器，枪法就会开始打折扣。 步子明明迈的飞快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沉稳，李夜行举着枪，无视着身后的嘈杂，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直接带着楚诗瑶进入了营地对角处一片不知道有何作用的木制营房，眼看着前方有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巡逻士兵包抄了过来，他毫不犹豫，直接扣动扳机，顿时，伴随着枪托因后坐力撞击肩头，灼热的弹壳跳出枪身，一片片血花在士兵们的身上砰然炸裂，那些士兵才刚看到李夜行，还未等抬起枪来便直接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没办法，如果是前世时的那把AR-15，李夜行有信心把子弹全部送进敌人的头颅，但如果只是随手捡来的AK-47，这种中距离射击，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朝着身体开火了。 “公子！”回过头，看了一眼嘈杂声乱成一团的身后，紧跟着李夜行的楚诗瑶学着一边学着李夜行的模样，用有些奇怪的姿势抬起了枪，一边对着李夜行急声道：“贼人要追上了！” 哪怕是听不懂也猜得到楚诗瑶想说什么，全神贯注着注意前路的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做出了战术手势，示意楚诗瑶盯着身后，把跟在身后的楚诗瑶看了个一脸迷惑。 完全不明白李夜行到底在比划些什么，楚诗瑶想了想，默默放慢了脚步，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同时开始将注意力更多的投注到身后来，虽然沟通上存在障碍，但她还不至于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纵使不如前世时那般强韧，但李夜行的身体素质依旧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一线部队士兵匹敌，这与他此世那持之以恒的高强度体能锻炼脱不开关系，尽管如此，步步为营的前进定是不可能快过毫无顾忌的冲锋。 似乎是从那近乎于喊杀声的嘈杂之中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压力，李夜行猛地停下了脚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营房后，下一秒，就见营房区的拐角处，大群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冲了出来，乍看之下起码有几十人，有的手里拿着枪，还有的拿着柴刀棍棒，看上去乱成一团。 看来，为了能迅速追上李夜行，并非所有的士兵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取枪，这对李夜行而言是个好消息。 背靠着墙壁，听着外面的士兵们因为丢失了目标而骂骂咧咧，李夜行拿出了之前从胖军官那里抢来的手枪，退出了弹X匣，在确认弹X匣装的很满之后，他将弹X匣迅速塞回到枪里，然后转过头看向了楚诗瑶，只见楚诗瑶抱紧着手中的枪，青绿色的眸子里好像有光，纤细的食指更是在扳机上来回抚摸，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 距离敌人逼上来仍有些时间，李夜行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待楚诗瑶看向他，他没有说话，只是并拢着食指与中指指向了朝着营房区域的另一侧，向楚诗瑶明示了接下来的撤离路线，早在刚才，李夜行便已远远确认过，走这条路需要绕过两座哨塔，大概率会撞上其他的巡逻小队，最严重的情况搞不好还会碰上迂回过来进行包抄的队伍，但不论遇到了哪种状况，都好过在伊洛瓦底救国军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直线。 只要能越过哨塔，进入树林，李夜行有信心能甩掉这群追兵。 另一边，与李夜行默默对视着，楚诗瑶能从那双带着一抹阴翳的黑色眼眸中感受到莫名的自信，在她眼中，明明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可李夜行的神色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就仿佛即便是泰山崩于面前，他也会面不改色。 像极了破阵的赵子龙。 “奴家...全凭公子差遣...”眉眼低垂，遮住眸中羞赧，唇角轻翘，难掩笑意含春，楚诗瑶紧了紧握紧着护木的手指，觉得胸口有些发烫。 得到了回复，李夜行转过身，沉默着向营房间的小路走去，而楚诗瑶则快步跟上，将嘈杂彻底抛在了身后，没过一会，两人便抵达了营房区域的边界，只要微微探头，便能看见那两处挡在了深山老林之前的哨塔，两座哨塔上，分别守着一名士兵，举着枪躲在掩体后，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躲在木质营房的屋角，微微探头确认着哨塔上两名士兵的位置，李夜行转过头，正要向躲在身后的楚诗瑶比划战术手势，暗示一人一个同时射击，却又忽然想起，过于复杂的手势对方很可能看不懂。 算了，自己来吧，这姑娘只要能顾好我的背后就足够了。 想到这，李夜行迅速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同时闪身而出，直接对着一座哨塔塔顶的士兵扣动了扳机，伴随着枪声响起，那名士兵的后脑勺瞬间炸开了一个窟窿，鲜血混着脑浆四散飞溅，而另一处哨塔上的士兵则立刻缩进了掩体。 开枪，就意味着位置暴露，现在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往前冲！ 骤然加快速度，直接朝着营地外的树林狂奔了过去，李夜行一边奔跑着一边数着弹X匣内的残存弹药，一发一发的朝着另一处哨塔上方的掩体开火，持续的进行着火力压制，将对方打的不敢抬头，与此同时，伴随着耳边响起叫骂声，负责保护李夜行背后的楚诗瑶急声道：“公子！一旁也有贼人！” 眼看着前来堵截的巡逻部队朝着李夜行举起了枪，楚诗瑶一咬牙，直接挡在了李夜行的侧面，一边如移动掩体般死死护住李夜行一边扣动着扳机扫向了巡逻部队，一时间，枪声大作，血花四溅，子弹一发发洞穿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的身体，将他们打倒在地。 借助楚诗瑶的掩护，李夜行一边向着营地外高速移动一边持续射击着哨塔的掩体，待AK-47的子弹打光，他直接丢掉AK-47拔出了手枪，继续对着哨塔顶部火力压制，直到大群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冲出了营房区，一边喊杀着一边试图留住李夜行，将手枪子弹也打光了的李夜行一把抓住楚诗瑶的手腕，带着她一同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Chapter-74.突 击 检 查 “没错，这里是蛇，我已经与支援组完成了汇合，刚刚摆脱克钦军的追踪并抵达安全屋...” “没错，野...狂犬依旧处于失联状态，我先前汇报过，他留下了手机和通讯器，我无法定位他...” “我的想法是先找到狂犬，然后再拟定下一步计划，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与取得新的工作进展，所获得的情报与推测在昨晚就已经汇报过了...” “我是这样想的，目前的计划仍以找到并带回目标人物为第一要务，先前我推测狂犬独自行动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控制...嗯？您是说镇魔司？” “情况有变？我明白了，我会和支援组原地待命。” 挂断了电话，倚靠着雪白墙壁的白慕青放下手机，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紧闭着的窗帘，几秒后，她抬起手来，微蹙着眉头用手指轻轻将其挑起，露出一道缝隙，然后透过缝隙顺着窗口观察起楼下的小巷来。 不知不觉间，白慕青多少沾上了点原本属于李夜行的习惯。 “外面很安全...”重新将窗帘拉紧，白慕青直起身来低声道：“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至少短时间之内找不到我们。” “毕竟缅甸人可不会把监控器铺满整条街道。”放松着坐在沙发上，倚靠着柔软的灰色沙发垫，蒋雪阳半开着玩笑道。 “所以，我就说，不用担心...”相比于蒋雪阳的坐姿，秦雨落还要更加放肆，她枕着蒋雪阳的大腿躺在沙发上，任凭灰发披散，包裹着白丝的双腿搭着沙发扶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见白慕青看了过来，她眨着死鱼眼，注视着天花板，一脸没干劲的道：“就这，也想跟上我的思必得，怕不是活在梦里。” “虽说我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也无权规范你们的行为，但我还是想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放松过头了？”或许是习惯了李夜行那好似“人人都要迫害我”一般的神经质作风，对于一到安全屋便放松下来的两人，白慕青颇有些微词。 “休息很重要，白小姐，这是前辈给你的建议，在收到新的指令之前，我们要尽可能的休息，别忘了，我们才刚刚被绿皮火车折磨过来着...”拿出那副故作老成的腔调，蒋雪阳摆了摆手，那副没干劲的面相竟与秦雨落有着七分相似，而身为蒋雪阳契约魔女的秦雨落更是如躺尸了一般道：“你看，都八点多了，该摸了。” 此刻，白慕青，蒋雪阳以及秦雨落正身处一间面积不大，位置逼仄的民宅中，这里是天朝情报部门位于密支那的安全屋之一，之前一直是由常驻密支那的情报干员杜明德管理，只可惜，几天前，杜明德因公殉职，白慕青也是从部门后续提供的资料中才得知这处安全屋的位置。 想要进入安全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甩掉克钦军的监视者们，作为三人之中唯一的魔女，秦雨落的处理方式可谓相当的简单粗暴，她直接带着白慕青与蒋雪阳拐进了小巷，然后抱住两人的腰原地起跳，等两个跟踪者追进了巷子里，三人早已上了旁边两层小楼的楼顶。 在甩掉克钦军派来的监视者之后，三人直接绕路，在地图的指引下找到了杜明德的安全屋，待进入了安全屋之后，白慕青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汇报情况以及工作进展，而蒋雪阳和秦雨落这对契约组合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软在了沙发上，现在，白慕青有理由怀疑，蒋雪阳很可能是被秦雨落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氛围给感染了。 “好吧，也许你们是对的，或许真是我绷的太紧了也说不定，毕竟那个混蛋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和上次在E国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只会让人担心...”没有察觉到蒋雪阳与秦雨落那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怪异眼神，白慕青微微颔首，决心休息片刻，将后背彻底压上洁白的壁布，她微微放松身体，然后借着休息的时间轻声道：“趁着这个时间，简单说一下，刚刚部门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任务重心可能会发生变动，具体情况要等与镇魔司对接之后才能搞清楚。” “任务重心发生变动？我们不找富二代了？”蒋雪阳下意识的问道。 “镇魔司？”秦雨落也跟着下意识的问道，只是问题和蒋雪阳完全不同。 “不，富二代...不是富二代，是岳天明，这个人我们应该还是要找的，只是可能会添加新的任务...”本人便是富二代的白小姐差点跟着蒋雪阳叫顺了嘴，待修正了口误之后，她眉头微蹙着道：“我只是想不太通，这次为什么镇魔司要参与进来？明明过去几十年他们从不参与部门对外事务。” “有变化，有变化了...”懒洋洋的抬起手来，秦雨落一边揉搓着蒋雪阳那细嫩如女孩子一般的脸蛋一边喃喃着道。 “别闹...”一把抓住了秦雨落的手腕，蒋雪阳偏过头，一边偏过头试图躲避秦雨落的另一只手一边对白慕青道：“会不是因为那个神秘魔女？没记错的话，名字好像是叫...楚诗瑶？对吧？” “有可能。九州历史上曾有过两次魔女外迁大潮，如果是第二次大潮时外迁的魔女，镇魔司没有理由出面，可如果是跟着第一次外迁离开九州的，我不觉得能活过几千年的老怪物会甘愿别一群小辈追着打...”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轻摇着头道：“当然，也可能只是期间迁出的，还不能确认。” “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啊，都不重要，反正，到时候会有人告诉我们...”一阵翻滚后，终于把蒋雪阳压在了身下，如愿以偿的捏住了蒋雪阳的小鼻子，秦雨落歪着头道：“比起说这个，啊，比起说这个，我倒是觉得，你最好先确认一下，啊，确认一下，看看猛男家里的两只，还在不在家里，万一，万一她们偷跑了，这边的情况很可能，会很大条，啊，会很大条...” “不会吧...”从没考虑过秦雨落提出的可能性，白慕青下意识的小声嘀咕道，只是话刚一说出口，脑海中飘过那一大一小，恨不得和李夜行时刻连体的娇媚身影，她心里瞬间没底了。 等等，如果是那两个恋爱脑魔女，真的会追上来也说不定！格里菲斯小姐一定是明事理的，只是那位横行霸道的别西卜小姐，她真的能离开李夜行十米范围以外？毕竟每次时见面都挂在李夜行的身上，比弟弟养的猫还要粘人，万一格里菲斯小姐劝不住她... 越想越觉得恐怖，越想越觉得后怕，白慕青立刻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大其力外恶人村旅馆的电话号码，几秒的忙音过后，就听一个沉着而温婉的声音用纯正的英伦腔英语柔声道：“您好，这里是旅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Chapter-75.鹦 鹉 学 舌 金三角，大其力外围，恶人村，天朝情报机构驻恶人村办事处兼旅馆，一层柜台后，换上了六月香御用情趣女仆装的骑士魔女克拉特站的笔直，手中拿着座机听筒，用标准的英伦腔英语道：“您好，这里是旅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您是克拉特小姐吗？”立刻，电话另一边的女人用那独特的冷艳声调道：“是我，白慕青。” “哦！原来是白小姐！”声音瞬间变得热情了起来，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克拉特转过头，一边朝着身旁那留着金棕色短卷发，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娇小女孩勾了勾手指，一边对着电话听筒道：“请问，白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道：“就是想确认一下，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在旅馆里吗？” “别西卜小姐与格里菲斯大人都在旅馆...”又看了一眼身旁凑上来的娇小女孩，克拉特轻笑着问道：“您有事要找她们？” “算是吧...”语气听上去有些奇怪，白慕青沉声问道：“能让我和格里菲斯小姐说两句话吗？” “没问题，她就在旁边...”轻笑着回应了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克拉特直接将手中的座机听筒递给了一旁那洋娃娃似的娇小女孩，女孩顺势接过听筒，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嗓子，摆出一副优雅的笑容对电话听筒道：“是白小姐吗？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娇小女孩的声音和语气，竟和六月香.格里菲斯一模一样！ “您好，格里菲斯小姐...”电话另一边，没有听出任何端倪的白慕青沉声道：“是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我这里收到消息，近期可能会有两名天朝方面的工作人员进驻，进行为期两天的修整工作，如果确认，具体的接头暗号会由部门方面通知你们，还请你们那边做好工作准备。” “虽然我很想说没问题，一会也确实会把您的话转告给克拉特，但请容我稍微提醒您一下，白小姐，这件事您不该找我，和克拉特那边说一下就好...”脸上带着与六月香别无二致的优雅笑意，嘴里吐着与六月香别无二致得声音，留着金棕色短卷发的娇小少女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你们的任务进行的如何了？还顺利吗？” “这是工作细节，请容我暂且保密。”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道。 “是这样啊，抱歉，是我越界了...”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洋娃娃似的少女轻笑着道：“那么，让我和夜行说几句话总没问题吧？他不在，我和别西卜小姐都很想他。” “关于这个...”立刻，白慕青的语气就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连和夜行说两句话也不行吗？还是说你们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娇小女孩用六月香的声音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正想再说什么，就见握着听筒的女孩脸色骤变，瞬间从优雅从容的微笑变作了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狂傲臭脸，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屑，她揉了揉嗓子，变化声线，用帕拉克莉丝的声音道：“歪？那个腿很长的人类？让本座和本座的奴仆说话！” “关于这个，我们有规定...” “规定？谁规定？规了谁的定？你是不是有点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了？虫子？”把帕拉克莉丝那副不耐烦的语气给学了个入木三分，娇小的女孩摆着一张臭脸用帕拉克莉丝的声音道：“现在！立刻！马上！本座要听到凡人的声音！不然本座立马就给凡人打过去！你以为本座和那只狐...狐狸...狐狸尾巴母猪忍了多久了？！” “抱歉，规定就是规定，李夜行的手机全程处于关机状态，一切联络由我负责...”语速变得莫名急促，白慕青沉声道：“好了，为了避免占线，我不能和你们通话太久，就这样，挂了。” 下一秒，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了嘀嘀的忙音。 几秒过后，留着金棕色短发的洋娃娃女孩转过身，一边将听筒递向克拉特一边用属于她自己的娇柔声线道：“糊弄过去了。” “干得漂亮，柯萝依...”满意的接过听筒，重新扣在电话上，克拉特轻笑着道：“这样，格里菲斯大人交代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那个...克拉特...”脸上完全没有行骗成功之后的兴奋，反而还挂着一抹担忧，名为柯萝依的娇小少女小心翼翼道：“关于我称呼格里菲斯大人为狐...就...就那个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格里菲斯大人，对吧？” “当然...”克拉特笑着道：“而且我相信，如果是格里菲斯大人的话，她一定能理解的。” “哇哦...”听到克拉特承诺保密，柯萝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扁平的小胸脯，她有些不悦道：“不过，明明之前还以为会是夜行大人打来，没想到是那位白小姐呢。” “怎么，你对白小姐有成见？”见柯萝依有些不太高兴，克拉特有些好奇道。 “和别西卜大人一样，都是凶巴巴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柯萝依讨厌不可爱的东西...”直接为李夜行最青睐的美腿搭档打上了一个“凶巴巴”的标签，柯萝依食指轻压着柔软的樱唇，嘴角掀起一丝恶劣的弧度道：“而且，柯萝依明明很期待啦，要是打来电话的真的是夜行大人那该多好啊，用格里菲斯大人和别西卜大人的声音与夜行大人谈情说爱什么的，克拉特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格里菲斯大人只是交代你帮忙糊弄过去而已，如果你敢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相信我，格里菲斯大人会撕烂你，就像撕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作为骑士，当然要守护好主君的爱情，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和谐因素，在简单警告了柯萝依一番之后，她微眯着眼睛道：“不过，狂猎那家伙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开始叫他‘夜行大人’了？” “别误会，克拉特...”一脸不屑的摆了摆手，柯萝依轻翘着嘴角道：“可爱的柯萝依是不会和人类这种又脏又臭的生物谈恋爱的。” “哦？是吗？”克拉特一脸无所谓道：“建议你也别吃又脏又臭的人类煮出来的饭，留给不嫌弃人类又脏又臭的姐妹们，本来就不够分。” “那是两回事！”一听说要断粮，柯萝依立马换了嘴脸，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听着柯萝依一句接这一句像是要说服别人，却又像是要给自己催眠一样的争辩，克拉特转过头，看向门外的阳光，心说还好顺利糊弄过去了，毕竟这可是格里菲斯大人和别西卜大人临走之前交代的事情，让所属夜影魔道会，能够模仿别人声线的C级魔女柯萝依随时待命，准备应付李夜行的突击检查，好让她们两个能够肆无忌惮的登上前往密支那的火车。 几百年来，克拉特还是第一次见到六月香如此不沉稳的一面，就像个陷入了热恋的傻姑娘似的。 Chapter-76.战 前 处 理 “搞定了？” 沙发上，如缠绕着的蛇一般与蒋雪阳扭打成一团的秦雨落松开了拉扯着蒋雪阳漂亮脸蛋的手，转过头来看向了仍旧立在窗户旁的白慕青，语气间带着一丝难以驱散的慵懒。 “搞定了...”将手机放下，白慕青沉声道：“两个魔女都在大其力，刚刚还通过旅馆的座机和她们说了话。” “有点怪，那两个，我都见过的，都见过，别西卜，脾气不好，啊，脾气不好，那个格里菲斯，也就是看起来好说话，背地里，估计也不会太安分，都是那种坐不住的...”一个翻身，再次将蒋雪阳压在身下，秦雨落一边用双臂锁着蒋雪阳的脖颈一边挂着那张毫无干劲的脸对白慕青道：“我怀疑啊，我怀疑，你被耍了。” 话音刚落，被秦雨落牢牢锁住的蒋雪阳为了制造破绽，不着痕迹的在秦雨落那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吻了一下，秦雨落微微一愣，锁住蒋雪阳脖颈的双臂下意识的放松，蒋雪阳见状正要奋起，却不料秦雨落忽然转过头，慵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报复似的印上了他的嘴唇。 “我被耍了？”另一边，看着这对契约组合如两个女孩子一般旁若无人的啃在了一起，白慕青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总被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挤压在中间，垮起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伴随着心头莫名涌动的不适感，她盘起双臂，微微颔首，一边避开视线一边微蹙着眉头摇了摇头道：“都说了，打的是旅馆的座机，也与格里菲斯小姐对话过了，中途还被别西卜小姐抢走了电话...” “也就是说，没有同时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对吧？”单手撑着蒋雪阳的胸口，无视着身下已经身子瘫软，满脸通红，就连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的蒋雪阳，秦雨落一边直起身子一边擦着嘴角道：“魔女的能力，就很神秘，千奇百怪，那个E国猛娘团里，有能模仿声音的魔女，也不是不可能，啊，不是不可能...” 说着，秦雨落微眯起了那双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意有所指道：“毕竟，给魔女登记能力这种事啊，不像是做体检，就很有水分，有的魔女，为了威慑，会把自己的能力说的比较透彻，还有的魔女，就很喜欢藏东西，反正啊，反正，你部门只能参考历史资料，又没有完全核查的能力。” “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对于部门在魔女能力核查方面的问题，白慕青自然是一清二楚，尽管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觉得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能够完美模仿他人声音的魔女，这简直闻所未闻。” “就像啊，就像能对人造成严重精神破坏的术式，同样闻所未闻...”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秦雨落罕见的轻翘起嘴角道：“而且啊，而且，你就不考虑一下吗？如果猛男出事了怎么办？都失联一整晚了。” “不可能...”经历过E国之行，也从克钦军方面了解到了李夜行仅仅用几分钟时间便能取得的辉煌战绩，白慕青不禁轻轻扬起了头，眉毛轻佻，嘴角勾勒起一丝冷艳的弧度道：“那家伙可是王牌中的王牌，强的就像好莱坞电影的男主角，除非他一头扎进了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大本营，不然我还真想不出密支那境内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他。” “很自信，啊，很自信，自信是好事...”似乎是从白慕青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光景，秦雨落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被她坐在身下的蒋雪阳面色微红着微微喘息道：“小秦，起来吧，压到那里了...” 秦雨落不仅不起身，还用力的扭了两下腰，顿时，蒋雪阳差点叫出声来，喘的更厉害了，把一旁的白慕青看得直皱眉头。 “白小姐，能不能，回避一下？”看了一眼身下眼中满是水雾的蒋雪阳，秦雨落嘴角轻翘，一脸慵懒着问道。 “这是在任务期间！”脸上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白慕青忍不住眉头紧蹙着提醒道。 “我们，以前也这样，啊，以前也这样，习惯了，阿蒋现在，不色的话，不色的话，一会，会影响状态啊，影响状态...”将手指插进蒋雪阳的发丝间，秦雨落轻笑着对白慕青道：“放心，不会耽误太久，很快的，啊，很快的，阿蒋色多久，我说的算...” “尽快解决。”毕竟不同于正规军事组织，部门里总是聚集着各种各样的怪人，涉及到魔女，这个问题还会变的格外严重，白慕青不能过多干涉契约组合的习惯，在留下了一句话之后，她直接打开门，离开了安全屋，把空间留给了气氛越发粉红的两人。 其实，白慕青也不太想和蒋雪阳还有秦雨落同处一室，毕竟，她本人也处在这个比较特殊的年龄，很容易被某些氛围影响到，从蒋雪阳和秦雨落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开始，她的脑袋里就总是飘过李夜行那张死人脸，还带着双阴翳却又澄澈的眼睛，在她的腿上扫来扫去。 “啧...”眉头瞬间紧蹙了起来，冰冷的视线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嫌恶，白慕青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便下了楼，待到了楼道口，她探着头，向外张望了一番，在确认周围没有窥视者之后，她便直接盘起双臂，倚靠在了微微有些腐朽，因为被砖头卡住而无法关闭的破烂木门上。 眉眼低垂，微微颔首，头顶隐隐约约传来蒋雪阳那女孩子一般的娇声低吟，不自觉的，白慕青的嘴角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右手手指动了起来，跟着这声响的节奏轻轻敲打起了自己的左臂。 啧...会因为这种事而兴奋，也许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弟弟是对的，我可能确实该找个男朋友了，只不过，按照镇魔四家那不成文的规矩，直系血脉需要为了保证术士血统的纯度与后代在魔力使用方面的天赋而进行内部婚配，考虑到我并非独女，按照顺序是应该嫁到程家去，而弟弟成年后应该会娶一个岳家的女孩。 程家的直系吗？那个程家的大少爷倒确实仪表堂堂，在术式方面的天赋也很卓越，一直兢兢业业的学习和工作，为接手老一辈的传承做准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熟了，一想到要和他一起生活什么的就感觉一阵恶寒，想必那家伙也是一样吧？听说他这几年被家族长辈催婚，搞得也挺焦头烂额的。 至于那个程家二少爷...作为镇魔司年轻一代里最为强大，甚至强大的有些破格的存在，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正常生活的人，怪胎程度和李夜行那家伙简直不相上下，说不定这两个寡言少语的家伙凑在一起，反而能有不少共同话题。 如果是李夜行那条野狗的话，受教育水平太低，性格也谈不上好，而且身边契约着一个魔女不说，还有另外一个魔女做正牌女友，等等...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都是魔女，是不具备生育能力的，李夜行总要有人帮他传宗接代的吧？以前镇魔司不少直系不也是这样的吗？虽然契约了一个魔女，但还是会从其他家族那边迎娶一个人类做妻子，保证血脉的延续，也就是说，如果那条野狗当真要娶我，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没理由阻拦他，唯一的障碍可能也就家里那边... 眼睛骤然瞪大，白慕青微微一愣，就如从梦中惊醒一般，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霞。 见鬼了！白慕青！你在想什么？！嫁给那条野狗？！这也太奇怪了！虽然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太奇怪了！ 忽然间，一阵震动声响起，将白慕青从有些奇怪的妄想之中拉扯了出来，那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来电话了。 Chapter-77.技 术 支 援 白慕青一直都是个自信的女人，自信自己可以做好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件事情，即便如此，她却依然能够清晰的认知到，“他喜欢我”这种事属于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哪怕李夜行真的很喜欢盯着她的腿看。 被一个电话打断了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小想法，白慕青再度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驱散脑袋里的杂念，然后迅速拿出了手机，在确认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之后，她接通电话沉声道：“您好。” “乾坤震巽，临兵斗者。”无视着白慕青的客套问候，电话另一边的低沉男声直接开口道。 “坎离艮兑，皆列阵前行。”如同条件发射一般，白慕青脱口而出道。 “您好，蛇，很荣幸能够为您提供帮助...”通过口令迅速核实了白慕青的身份，电话另一边的男人沉声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京程天集团下属悦林天下总经理许世久，同时也是镇魔司上京所属对外事务负责人...” 上京程天？镇魔程家的人？ “您好，许经理...”脸色瞬间便恢复成了以往那清冷干练的模样，白慕青直接问道：“姑且先问一下，打电话来是因为部门方面的事宜吗？” “没错，与你们的行动相关，您应该已经从您的上级那里得知了...”电话另一侧的许经理沉声回答道：“这次镇魔司将向部门提供必要的帮助，在一定程度上指导您与狂犬先生以及部门方面增援力量的行动。” “我的上级确实有发出过这样的指示，但眼下我还有其他问题想要了解...”因为是镇魔司内部，所以即便正式身份只能算跟在李夜行身后跑腿的，作为白家大小姐的白慕青依然有着不俗的话语权，握着手机，她眉头微蹙着，用那清冷的声线问道：“镇魔司千年以来从不涉及九州以外的事务，这次为什么却公开介入？” “您误会了，蛇，镇魔司并无介入九州以外事务的企图...”虽然一直以代号称呼，但电话另一侧的许经理显然清楚自己正在同白家大小姐对话，语气间带着恭敬，他沉声道：“自始至终，对外事务一直属于有关部门的工作范围，我们只是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 “我明白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那么，直接开门见山吧，你们那边有什么情报要交给我们？” “在这之前首先要确保的第一件事，那就是您与狂犬先生的会和。”电话另一侧的许经理沉声道。 “你们那边应该清楚，我无法定位到狂犬的位置...”将目光投向楼道外的街道，警惕着注视着周围，白慕青低声道：“为了防止克钦军通过我定位行踪，狂犬独自行动时没有携带手机以及通讯器，我们直到现在还处于失联状态。” “这就是我们要帮您解决的第一个问题...”言语间终于少了一丝拘谨，多了一抹笑意，电话另一边的许经理轻笑着道：“我们可以定位狂犬先生的位置。” “你们可以？”白慕青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做到的？” “程天集团有自己的商用卫星，只是设计上采用了大量来自有关部门技术科的意见，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当做简易的军用卫星来使用...”带年华另一边的许经理轻笑着解释道：“虽然不能像真正的军用卫星那样连地上的火柴盒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但只要限定一定范围，找到一个人还是能做得到的...” 说着，许经理有些无奈道：“毕竟你们那边的情况过于紧急，有关部门在军用卫星的使用方面有需要花时间进行申请，一番权衡过后，有关部门方面直接要求调用了我们这边的卫星使用权。”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找到他了？”心头莫名一紧，白慕青急声问道。 “当然，人倒是找到了...”稍微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几秒过后，许经理语气怪异道：“就在大约十分钟之前，他武装突袭了缅北克钦军下属民兵武装组织伊洛瓦底救国军位于密支那西北部的大本营，在造成了严重的骚乱之后迅速撤离，目前从卫星图像上看，他刚刚暂时的摆脱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追击。” 听到许经理的话，白慕青微微一愣，神色变得越发微妙，刚刚还在安全屋时她也就想开个玩笑，却没料到李夜行竟然还真就直接冲人家大本营了，这作风可完全不像是情报人员，或许是因为过于疑惑，亦或者是对情报的真实性存在质疑，她忍不住问道：“你们确定？你们是怎么定位到他的？” “我们可以确定，至于定位的范围，这来自于部门方面的参考意见...”许经理不紧不慢的回答道：“部门方面似乎有专门针对狂犬先生组建的研究小组，专门负责对狂犬先生的行为与思维逻辑展开研究，在参考了您提供的报告之后，他们一致认为狂犬先生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周围。” 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感叹自己或许真的该把李夜行写的那本文字垃圾看完，莫名觉得大脑皮层有些发麻的白慕青继续问道：“只有他自己？” “并不是，他的身旁还有一人...”许经理迅速回答道：“根据作战表现，再考虑魔女和术士都具备通过魔力包裹身体让自己不被传统监控设备观察到的特性，我们无法判断狂犬先生的同行者是否您在报告中提到的魔女。” “还有呢？”再怎么说也是来自镇魔司的技术支持，可以说非常的难得，抓住了机会的白慕青如同挤牙膏似的问道：“既然开着卫星，肯定还能再看到不少其他有用的东西吧？” “伊洛瓦底江的江边停滞着一艘货船，周围刚刚发生过武装冲突，之后有几辆卡车运走了货船上的货物，部门方面认为这件事需要您格外关注...”电话另一边的许经理继续道：“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就在刚刚不久前，我们在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附近捕捉到了两个人，其中一名疑似那名失踪的岳家旁系。” “直接把几处定位全部发给我，我先带着支援组和野狗汇合，然后就去找到那个不知道在乱来些什么的小少爷...”直接转过身，朝着楼上走去，也不顾安全屋内的蒋雪阳和秦雨落办没办完事，伴着高跟鞋踩踏老旧楼梯发出的“笃笃”声响，白慕青随口问道：“对了，关于我之前提到了那个名字疑似‘楚诗瑶’的魔女，有新的情报了吗？” “我正准备和您说这件事，但请您在听的时候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事后也要尽可能的保密，因为除了老一辈的镇魔司直系以及极小部分在镇魔司内部有着特殊身份的成员以外，这件事并未对外公开，即便是部门方面也只是录入了档案，没有详细的记载...”电话另一边，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许经理沉声道：“关于魔女...不，严格来说是半魔女楚诗瑶的事情，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 “一千多年前？”握着手机，上着楼，白慕青下意识的微微挑起了眉毛，心说这个楚诗瑶和天尊婆婆一样是个千年老怪？ “没错，一千多年前...”电话另一边，几秒的沉默过后，许经理一字一顿道：“安史之乱。” 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白慕青瞳孔收缩，骤然停下了脚步，伴随着许经理那语速极快的讲述，她单手轻扶着老旧的楼梯扶手，微张着嘴巴，一脸震惊的轻声喃喃着道：“我的...天啊...” Chapter-78.脱 离 追 击 虽然未到叶落的季节，但当赤裸着的小脚踩过泥土之间的断枝枯叶时，泥土间还是会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对与长安城中长大的笼中鸟而言，无疑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林间虽潮湿，但断掉的树枝终究是比生在树上的树枝更加干燥，若是在细一点，很容易就会在压力下折断，这种折断并不规则，往往会暴露出锋利的断口与木刺，饶是如此，却依旧伤不到赤脚行走的楚诗瑶分毫。 很奇怪，明明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幼嫩娇软，不带一丝老茧，但不论是碎石还是木刺，都无法刺破楚诗瑶的皮肤，早在刚刚苏醒不久后，楚诗瑶便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她并没有对此感到太过意外，毕竟当年她所承受的苦痛远在人类的承受极限之上，身体一次次的被截肢，被剖开，伤口一次次的被刻上不知名的咒印，在她看来，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才叫奇怪。 现如今，法力被封印，难以施展出仙法方术，肉身强韧至此，倒也算是一件幸事，只是，如此这般，当真还能算作为人吗？此等刀枪不入的身子，比起人而言，反倒是更像了那些高来高去的仙魔吧？ 想到这，楚诗瑶抬起头，默默望向了身前的李夜行，见李夜行只是提着枪默默前进，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小手伸进了敞开的衣领，小心翼翼的摸索了一阵，待将手从衣领中抽出之后，她的指间多出了一颗被撞瘪的子弹头，在之前营地的交火中，这枚弹头击穿了她的衣服，卡在了她肩膀处的伤疤之中，因为怕吓到了李夜行，她没有第一时间取出来。 透过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将视线投注于那颗带着些许焦痕的小块金属之上，楚诗瑶那双青绿色的眸子忍不住微微眯起。 这便是那怪异武器得以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依仗吗？快如闪电，声如雷鸣，不必念口诀，只需对着人用手指扳动那铁器便可触发，一旦被击中，常人定是要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远非寻常术法可比，而且，使用之时，也未能感觉到哪怕一丝术法流动，比起法宝，倒是更像件凡物。 微微用力，让纤细的手指如液压钳一般将因撞击而变形的子弹头碾压至变形，楚诗瑶丢掉了子弹头，看向了手中那名为“AK-47”的怪异武器，这是刚刚从山匪的贼窝撤出后，李夜行通过埋伏帮她搞来的，在将那些贼人彻底甩掉之后，李夜行还十分贴心的教会了她该如何上弹。 哪怕八方节度使兵强马壮，在这等兵刃面前怕也只有被尽数屠杀的份吧？百越一隅，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兵刃？ 这里...究竟是何地？ 或许是因为身处异国他乡，即便是身体强韧的远超常人，堪称刀枪不入，但楚诗瑶的心中却仍旧充斥着迷茫与不安全感，下意识的，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踩过枯枝残叶，飞快的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扯住了李夜行的衣角。 习惯性的单手持枪，拨开面前那快要及腰的草木，任凭被惊动的飞虫四散奔逃，糊了自己一脸，下意识微眯起眼睛的李夜行刚想继续前进，便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拉扯感，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就见楚诗瑶站在他身后，眉眼低垂着小声道：“奴家心里怕，借公子衣角一用。” 没有说话，李夜行踏开拦路的杂草，继续前行，对于被女孩子拉扯衣角这件事他虽谈不上喜欢，但只要不是身处险境，他也不至于太过抗拒。 说起来，我好想不是第一次被扯着衣角来着，上一个会这样做的女孩子是谁来着？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帕拉克莉丝，一边扯着衣角一边哭唧唧，可怜巴巴的，真没法和后来那个欲望旺盛索取无度的狂妄米虫对应上。 身处静默的密林，距离目的地的伊洛瓦底江河岸又有些许距离，咋加上身后没有了那些吵嚷着的追兵，即便是神经可以长时间出于高强度紧绷状态的李夜行也忍不住稍微想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这些事，自然是跟在李夜行身后的楚诗瑶无法得知的，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除了杀人...不，应该说，除了行侠仗义的时候，李夜行的表情几乎从来不会变化，就好像一块钢铁，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关心， 尽管如此，在那个燃烧着火焰，充斥着悲剧的夜里，他依旧选择了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披上了那件带着他体温的黑衣。 “公子...”不知不觉间，楚诗瑶忍不住说话了，紧紧捏着李夜行的衣角，她樱唇轻启道：“公子啊...对诗瑶真好。” 走在前面，也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前进，老实说，他对于楚诗瑶的话有些不太在意，倒不是说他是个不顾女孩子想法的钢铁直男，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不论是他还是楚诗瑶都对两人无法语言沟通这种事心知肚明，那对方说了什么这件事，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对方也没期待他能听得懂。 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战场，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李夜行很清楚，有些时候，对于说话的人而言，说话这个行为本身比说话所传达的含义要更加的重要。 “过去，对诗瑶好的人，便只有娘亲一个...”跟在李夜行的身后，轻轻扯着李夜行的衣角，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应，楚诗瑶便微微颔首，轻声诉说着道：“幼时，家中便只有我和娘亲，诗瑶是被娘亲拉扯大的，娘亲啊，平时中做些杂事，再加上年轻时攒下了些银两，总不至于要母女二人受冻挨饿，闲暇时，娘亲总教诗瑶跳舞抚琴，还花了好些银子，请了先生，教诗瑶读书识字...” “娘亲总说，诗瑶的父亲，乃是心怀天下，顶天立地之人，说父女二人终有一日要相认，娘亲还说，诗瑶当勤学，当自强，不能辱没了父亲的脸面...” “后来，娘亲走了，突发恶疾，但诗瑶想来，娘亲其实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所以才那般急着安排后事，娘亲说不定一直病着，痛着，还竭力装作无事...” “正是因为娘亲那般美丽，那般刚强，那般坚忍，所以诗瑶才觉得，娘亲啊，当真是...所托非人！” 感受到了楚诗瑶的情绪变化，李夜行脚步一滞，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披散的黑色发丝之间，楚诗瑶那双微微泛着青绿色光芒的眸子之中满是刺骨的恶意，嘴角虽翘起却是完全没有笑意，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初楚诗瑶在棚户区中短暂解放了力量并疯狂杀戮时的模样。 “或许，诗瑶当感谢父亲才是，楚家的先生教诗瑶识文断字做文章，楚家的天师教诗瑶反掌成雷亦成火，更遑论还有楚家的师傅传授的这身拳脚功夫，当真是受益匪浅，其中重中之重，正是因为父亲他如此冷血残忍，可漠视亲骨肉被剖心挖腹！受那永无止境的皮肉之苦！才成就诗瑶如今这般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说着，咧开了嘴角的楚诗瑶抬起头，用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眸与李夜行对视着，一边阴恻恻的冷笑着一边问道：“公子，诗瑶最最喜爱的公子，您说，父亲此等恩德，诗瑶...当如何报答呢？！” Chapter-79.说 来 话 长 对于楚诗瑶的眼神，李夜行并不感觉陌生，毕竟他前世时的人生阅历还挺丰富的，遥想只有十几岁时，在经历了最初的关于杀与被杀的恐惧之后，他也经常露出这样的眼神，但随着后来大仇得报，他就变成死人脸了。 这孩子之前说过，她和镇魔司有不共戴天之仇来着，如果这件事办完之后真要把她遣送回国，那场面，估摸着是不太好收场。 正因为能够在一等程度上感同身受，所以李夜行不会选择试图去安慰和开解楚诗瑶，首先，李夜行就不是那种会照顾他人情绪的人，其次，他很清楚，在这种情绪面前，想要开解对方的唯一方法就是拿起枪帮着她把她的仇人干爆，除此之外，一切行为都是虚伪。 “啊，抱歉，奴家失态了...”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那过分释放的强烈情绪，另一边，楚诗瑶下意识的松开了李夜行的衣角，她偏过头，眉眼低垂，睫毛轻颤，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道：“这本就是奴家自己的事情，与公子无关...” 默默注视着楚诗瑶，李夜行面无表情，静静的等待着，他在等待楚诗瑶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完，而另一边，楚诗瑶还在小声诉说着道：“只是，这世间对奴家好的人，都不在了，便只剩下公子一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奴家之前也并非信口雌黄，奴家是真想着余生全听公子差遣就好，然大仇在身，不得不报，难免心中有所念想，若是此行能有公子陪伴，那该多好...” 稍微顿了顿，楚诗瑶转过头，重新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目光，她眼神稍显凌厉，一脸正色道：“所以，诗瑶绝不奢求公子愿陪诗瑶走完这段路，诗瑶只求公子等一等，再等一等，若是诗瑶大仇得报，定会履行约定，回来侍奉公子左右，若是诗瑶半路身死，报不了公子的恩德，下辈子定为公子当牛做马！” 声音掷地有声，惊起一片飞鸟，一时间，树林之中没了声响，只剩下了对视着的两人，从楚诗瑶的眼神之中，李夜行看得到决意，那决意就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由此可见，虽然不知道这千年小魔女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毫无疑问，她已经做出了觉悟。 对于他人的觉悟，给予鼓励便好。 想到这，李夜行扯起了僵硬的嘴角，正想朝着楚诗瑶点点头，骤然间，伴随着后脖颈一麻，他猛地转过了身，望向了眼前的树林，在他身后，楚诗瑶同样一怔，随即便抬起了头，朝着李夜行视线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纵使那片林中明明空无一人。 “啊，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几秒的寂静过后，伴随着穿着黑色XX网袜，踩着高帮运动鞋的长腿从粗壮的老树后迈出，留着渐变色长发的女孩压着头顶的鸭舌帽拦在了李夜行的身前，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死死盯着李夜行与楚诗瑶，她操着带有淡淡关西腔的日语，脸色不善道：“明明有刻意压抑魔力波动，想不到却被人类给发现了，直觉强的简直就像野兽，你这家伙，果真难缠。” “别这样说，莉莉碳...”伴随着魔女鬼神莉莉子的现身，身材有些瘦弱的清秀少年也跟着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讪笑，似乎是想要打个圆场，在发现鬼神莉莉子似乎不打算理他之后，他只得转过头，对着李夜行解释道：“东哥，别误会，莉莉碳真的是很棒的一个女孩，又体贴又善良还很会照顾人，她只是有些不坦率。” 拦在了李夜行面前的，赫然便是被镇魔司挂失了的镇魔岳家旁系小少爷岳天明和那个总是一脸凶相的日本魔女！ “镇魔司！”一与岳天明对上视线，楚诗瑶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总是带着淡淡羞赧的眼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刻骨杀意，牙齿更是摩擦着紧咬在了一起，就仿佛随时准备从岳天明的身上撕下一大块肉来！ 拦在楚诗瑶身前，手指下意识的轻轻压上扳机，老实说，对于岳天明和鬼神莉莉子的出现，李夜行也觉得挺意外的，毕竟这两个人可是精准的拦在了他的前进路线上，不过仔细一想，他又不觉得奇怪了，毕竟昨天他可是在鬼神莉莉子的掩护下逃走的，对于他逃往了什么方向，鬼神莉莉子就算谈不上一清二楚，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再加上不久前发生在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的骚乱，能被找到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而且，说到底，靠楚诗瑶来吸引各路牛鬼蛇神找自己，借此打开局面，这本就是李夜行的最初目的之一。 “老实说，一个人类，带着一个废掉的魔女，简直完全不够看，我大可以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部打翻，然后扛着那个家伙直接离开来着，但某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柴非要说什么尽量不要诉诸于暴力之类的蠢话，说他想试着谈谈，所以，虽然很不情愿，但你们就给我好好感谢这个废柴吧...”斜戴着鸭舌帽，用嘴巴里嚼着的泡泡糖吹出了一个粉色的大泡泡，鬼神莉莉子转过头，一边用力拍打着岳天明的肩膀一边一脸不耐烦道：“好了，废柴，随你的意，先劝降吧，不过你最好快点，毕竟我耐心有限，而且这边的状况好像越来越乱了...” “放心吧，东哥的话，会理解我的...”先是讪笑着用日语安抚了一番看上去越发暴躁的鬼神莉莉子，然后便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与楚诗瑶，迎着楚诗瑶那充斥着狂暴杀意的目光，他抬起手来，下意识的道：“所以都说了别这么看我啊，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看来，和李夜行一样对古汉语与现代汉语发音存在差别这件事完全没有认知的岳天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楚诗瑶语言不通，在听到楚诗瑶喉咙里那宛如野兽威慑一般的低吼之后，他只得转过头，讪笑着对李夜行道：“啊哈，东哥，又见面了。” 东哥？那是谁？ 完全忘记自己向岳天明报了假名的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道：“我叫李夜行。” “唉？李夜行？那之前那个东什么的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被骗了，岳天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尴尬，对着李夜行摆了摆手，他求饶似的道：“好吧，那就李哥，虽然您可能有点无法理解，但是...能请您把您背后的那个女孩交给我们吗？这不仅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她好。” “原因。”无视着岳天明那听不出是好言相劝还是变相威胁的场面话，李夜行直接开口道。 “原因啊...”下意识的抬起手，挠了挠头，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目光，岳天明缩了缩身子，讪笑着道：“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 Chapter-80.半 步 真 相 历史的每一处荒诞，都代表着其背后有着属于那个时代的沉重，有些是独特的，还有些只是愚蠢人类在历史螺旋之中一次次的重蹈覆辙，迎着李夜行淡漠的眸子，岳天明收起了脸上的讪讪笑容，神色严肃着道：“李哥，既然您是部门的干员，那您应该很清楚吧，千年之前，镇魔司并非四家，而是五家。” 虽然不太清楚部门挂名干员的身份与镇魔司历史学科之间有什么必要关联，但想起之前那个酷似和尚的小白脸，李夜行还是点了点头。 “程家，白家，冯家，岳家，这便是当今的镇魔四家，在与李哥你工作的单位保持着非常密切关系的同时，却又刻意的留有一定距离，这是镇魔司内部的铁律，镇魔四家可以经商，可以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但在没有一众原初魔女允许的情况下，镇魔四家的直系以及三代旁系不可以任何手段主动介入或影响凡人世界的政治并从中为镇魔司牟利...”眉头微微皱起，岳天明沉声对李夜行问道：“李哥，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对着岳天明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老实说，他其实并不想听岳天明说废话，只想快点把事情办完然后回旅馆发存稿，毕竟他的小说已经断更好几天了，但不得不承认，岳天明的话稍微有些勾起了他的兴趣，作为拥有着千年历史底蕴与巨大财力甚至还拥有着庞大超凡力量的非官方组织，镇魔司的四个大家族确实有点老实过头了，和李夜行认知当中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牌贵族有些不大一样。 并不是迫于外界压力选择了老老实实，这种近乎于病态的自保意识似乎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几乎渗透进了镇魔四家的骨髓里，这一点，从白慕青平时的言行举止以及她那那总是刻意回避她与镇魔司关系的偏执态度便可见一斑。 为什么？是什么样的社会生态才会造就出镇魔司这种奇怪的行事风格？ “果然，李哥不知道吗？不，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毕竟对于那段历史，即便是镇魔司内部也是三缄其口，只有少数人知晓，就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轻轻叹了口气，岳天明轻声道：“最初，镇魔司建立之时一共有五家，这五家的姓氏在经过千年的时光后因为各种原因发生过一些变化，待到了千年之前，变成了今天的冯程白岳，以及消失在了镇魔司历史之中的...镇魔楚家。” 楚家？ 听到岳天明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被自己半遮在身后的楚诗瑶，而另一边，岳天明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楚小姐便是千年之前那个镇魔楚家的最后一个直系血裔。” “直系血裔？”眉头罕见的微微皱起，李夜行沉声道：“楚诗瑶是魔女。” “准确来说，是半魔女，是未完成的魔女...”轻轻摇了摇头，纠正了李夜行言语之中的错误，岳天明沉声道：“楚小姐并不是自己成为魔女的，而是被一种名为‘仙逆’的失传术式变成魔女的。” 说着，似乎是怕李夜行无法理解，岳天明解释道：“神仙也好，妖魔也罢，都是顺应天道，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缘下诞生的，是天道的选择，而仙逆，就是在不合适的时间，强行制造机缘，强行将人变作仙魔，是违背了天道的至邪之术！” 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之中流露过一抹不着痕迹的震惊，毫无疑问，岳天明抛出的信息对于李夜行而言是一颗重磅炸弹，比起镇魔司五家之中的楚家最后去了哪以及仙逆是什么这些问题，他更在意的是...魔女，竟然是可以被人为制造的！ 隐约间，李夜行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A国人对楚诗瑶如此感兴趣，毕竟自他进入部门开始，虽然偶尔会听人提起关于各国对魔女武装之类的小消息，但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国家能够人造魔女！ 这种事，天朝人早在千年之前就做过了，而且还成功了！这种事要说部门不知道，李夜行打死都不信，可现如今部门宁愿让术士一颗一颗的帮着子弹附魔也不愿重启这项研究，这应该算是人伦道德的进步呢？还是科学技术的退步呢？ “千年之前，镇魔司入世，与世俗权力越走越近，而代表着整个镇魔司接近皇庭，甚至入朝为官的，便是镇魔楚家...”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岳天明继续讲述道：“当时，天朝正处于历史的顶峰，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就仿佛永不衰败的永续帝国已经成形...” “但是，历史是个螺旋，不论身处怎样的时代，人类总会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重演，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对于历史螺旋的认识不够深刻，但那些活过了千年的魔女们，她们是看着人类一次次重蹈覆辙的！” “皇帝不再励精图治，开始沉迷享乐，朝堂之上关系混乱，党争不断，各方节度使拥兵自重，俨然成了一方土皇帝，没人看得到隐藏在昌盛大帝国之下的风雨飘摇，但她们看得到！那些仙魔看得到！如果众仙魔们看得到！镇魔五家便也能看得到！” “虽然能看到，但不能接受...”忽然间，李夜行开口了，眉头微皱着，隐约间摸到了什么线索，他冷声道：“记吃不记打，人这玩意，永远是个蠢东西。” “没做，人这玩意，永远是个蠢东西...”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似乎是在因得到了李夜行的理解而感到欣喜，岳天明苦笑着道：“尤其是当年与朝廷走的最近的楚家，他们是最不能接受的，一旦皇权真的被颠覆，依凭皇权所得来的一切世俗权力都有可能化为乌有，为了能稳住皇权，他们容不得半点变数，但镇魔司的诸位仙魔又绝不会为了保护世俗的皇权而出手，她们根本不在乎九州之上的凡人统治者究竟是谁...” 说到这，岳天明那空洞的眼神之中罕见的闪过了一抹凌厉，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道：“所以，楚家决定铤而走险，瞒着镇魔司的诸天仙魔，制造出属于楚家的魔女，一来，可以将其当作武器，抵挡住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叛乱，二来，魔女可是长生不死的，如果能把人变成魔女，那是否就意味着人类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呢？要知道，当时的皇帝可是做梦都想长生不老，一旦楚家成功，他们的地位将会扶摇而上，一举超过所有的门阀世家！” 听着岳天明的诉说，李夜行无言的点了点头，的确，比起那几个老实到不成样子的镇魔四家，还是这个满脑子搞事的楚家比较贴近他对大贵族的认知。 “总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元七百年之后，天宝年间，名为仙逆的术式实验开始了...”看了一眼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楚诗瑶，岳天明轻轻叹了口气道：“当时，为了仙逆之术，楚家依托人脉，从天牢之中捞出了不少死囚，其中也不乏有些小手段的民间术士，但这些实验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在一次次的失败过后，楚家人终于得出了结论，寻常的凡人是不行的，就连普通的术士也是行不通的，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必须要找一个血脉极纯，天赋极好的年轻术士做载体才行，最好是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的女性，因为这种人距离仙魔最近...” “而这个人，就是楚家的直系后代楚诗瑶。”神色阴沉着，李夜行替岳天明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Chapter-81.剑 拔 弩 张 经历过长达几年的佣兵生涯，期间高强度的接单，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李夜行不敢说自己对这个世界看得有多么透彻，但他的确能敏感的嗅到人性之恶，他很清楚，为了追逐财富与权力，人类可以疯狂到什么地步。 就像帕拉克莉丝提到过的那些欧洲贵族，那些明面上信仰着天主，背地里却能毫不犹豫的亲吻她的小皮鞋，明知道这可能会死却依旧乞求获得她的力量，最后被她的魔力撕咬成一具具腐尸的可怜虫。 下意识的转过头，视线隐晦的从楚诗瑶脖颈上那狰狞的疤痕上扫过，隐约间，李夜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从人类强行变成魔女的楚诗瑶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看来您已经想到了，李哥...”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变化，岳天明轻轻点了点头道：“虽然自人类文明诞生起我们便一直与魔女同行，但实际上，我们对魔女的认知依旧只是冰山一角，我们不知道她们从哪来，也不知道她们要去往何处，我们甚至无法以现代生物学的角度来判断她们到底能不能算是生物，但在魔女的诞生上，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人类想要变成魔女，需要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制造强烈的精神冲击，这种冲击可以是顿悟，也可以是其他的什么，但毫无疑问，如果想要将人变成魔女，制造怨恨才是最优解，因为，憎恨的情绪是最容易被制造的，而且一旦制造出来，便可以无比的强烈...” 说着，岳天明抬起头看向了楚诗瑶，眼神之中流露着怜悯，他轻声对李夜行道：“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捆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整整几年，每一天都在忍受剖心挖腹之苦，四肢被顺着关节一次次的切开又一次次的缝合，每次切开都要被用刀子在伤口中刻上各种各样的咒印，一旦精神有崩溃的迹象，便立刻使用术式将其强行拉回来，这就是楚小姐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这就是...镇魔司的罪业！” “为了守护自己在世俗世界的权力！竟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下如此毒手！如果这都不是邪恶，那什么才算是邪恶？！” “我不会愚蠢到去评说什么正义与邪恶！我知道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是！不能因为灰色的存在就放弃追求正义！正是因为灰色的存在所以我们才要去追求正义！” “说完了？”见岳天明的情绪越发激动，莫名显得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言说的病态偏执，李夜行垮着张死人脸，冷声对岳天明问道：“所以，你想怎么办？” “身为镇魔四家的后人！我有着为先辈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的觉悟！这件事我是不会让步的！”双眼注视着李夜行，岳天明皱着眉头道：“所以，请您理解我的觉悟！将楚小姐交给我们！” “然后呢？”李夜行继续问道。 “然后，我们会带着楚小姐去日本！”岳天明急声道：“镇魔司不出九州，日本没有他们的爪牙！在那里，会有一位强大的魔女帮楚小姐解开镇魔司留下的封印！楚小姐会在日本开始新的生活！无拘无束的，没有痛苦的生活！” 行了，这下彻底明白了，日本那边有人在背后作妖是吧？ 看着一脸偏执的岳天明，李夜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嗤笑，这嗤笑声极具嘲讽，别说岳天明，就连站在岳天明身旁默默等待着劝降的鬼神莉莉子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那么多选择...”迎着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的目光，李夜行翘着僵硬的嘴角冷声道：“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李哥！你怎么这样？！”似乎是不习惯李夜行那永远淡漠的表情，见李夜行好像对楚诗瑶的悲惨遭遇完全不为所动，岳天明忍不住道：“难道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明明您只要装作被莉莉碳打倒了，然后将楚小姐交给我们不久好了吗？！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同情楚小姐的遭遇吗？！” “这，不是她的问题...”看着一脸不解的岳天明，李夜行先是抬起手来，用大拇指指了指半遮在自己身后的楚诗瑶，然后又一边将食指指向着面前的岳天明一边道：“这，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听到李夜行的话。岳天明微微一愣。 “对，你的问题...”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之前在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骗来的香烟，为自己点上一根，无视着下意识微蹙起眉头的楚诗瑶，李夜行将夹着烟的食指与中指指向了岳天明，同时沉声道：“我接到的委托，是找到你，尽量带一个活着的你回去...” 说着，李夜行看了一眼身旁的楚诗瑶，然后沉声对岳天明道：“至于她，和你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岳天明急声道：“我都说了！我是镇魔四家的后代，我应该为先祖犯下的过错赎罪！这是我的...” “你配？”还没等岳天明说完话，就见李夜行口吐白雾着问道。 顿时，岳天明一肚子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被噎回到了嗓子眼里，此刻，夹着烟的李夜行看上去冷静而淡漠，就仿佛他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嘲讽，而是陈述事实。 “算了，你滚蛋，我都说了，这家伙身上一股子萨摩藩武士的味道，只要他认定了想做的事，你就算打断他的四肢，切掉他的脑袋，他也不会听你说话的...”似乎是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一直默默等在一旁的鬼神莉莉子一巴掌将岳天明推开，同时踏前一步挡在了岳天明的面前，看着一副死人样的李夜行与面露凶相的楚诗瑶，她歪着头，恶狠狠道：“说真的，我是真不擅长应付你们这种类型。” “公子！是法力外泄！”下意识的压低着重心，青绿色的眸子死死缩在鬼神莉莉子的身上，楚诗瑶眉头紧蹙着低声道：“这倭国大妖，怕是要出手了！” 既听不懂楚诗瑶的古汉语，又听不懂鬼神莉莉子的日语，但这并不妨碍李夜行读懂气氛，看着眼前脸色不善的鬼神莉莉子，他微眯起眼睛，不自觉的跟着楚诗瑶一起压低了重心。 “啧，看来你们真的是那种不狠狠揍一顿就没法好好说话的类型，真是的，废柴明明是为了你们好...”一脸不爽的吐了个泡泡，鬼神莉莉子右臂一甩，一把镶满了尖锐凸起的粗壮狼牙棒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将那狼牙棒扛在肩头，她向前伸着脖颈，挑着眉毛，如日本电视剧中的不良少女一般操着关西腔道：“所以，一会如果我下手太狠，你们可千万别有怨气啊。” “那个...”似乎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岳天明将脑袋探出鬼神莉莉子的肩头，想要对李夜行再说几句，可一看见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他下意识的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片刻斟酌后，只能幽幽道：“莉莉碳真的是好棒的一个女孩，很温柔的，所以...能请你们别反抗吗？不反抗的话，她不会真打下去的...” Chapter-82.武 道 精 通 虽然岳天明说只要不反抗鬼神莉莉子就不会真下手，还夸了一波鬼神莉莉子体贴又温柔，但他毕竟是站在鬼神莉莉子的身后，作为正面面对鬼神莉莉子的人，李夜行对于岳天明的说法抱有严重怀疑。 你确定她不会真下手？姑且不谈那把一旦被砸到了肯定要满身窟窿的狼牙棒，她这眼神...分明是一副想要杀人的架势啊。 老实说，对于鬼神莉莉子的态度，李夜行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如果那条魔女诞生理论是正确的，那么现在绝大部分秩序国家都不具备诞生出魔女的土壤，也就是说，这个日本魔女，估摸着起码也该有几百岁了。 一个至少几百岁的老妖怪，会看不出这岳家小子纯他女马在这作死胡闹？这种事，你不拦着也就算了，还陪着他胡闹，你是个什么心态？ 或者说...这个魔女，有着不得不陪着岳天明胡闹的理由？ 林间再度陷入了寂静，阳光顺着树叶的间隙亲吻泥土，洒下一片斑驳，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美丽，就仿佛大师的画作，只不过，对峙着的李夜行、楚诗瑶以及鬼神莉莉子，为这片美丽平添了一抹肃杀。 骤然间，泥土炸裂，枯枝四起，就见头戴鸭舌帽的日本魔女高举着狼牙棒一跃而起，就如一辆从天而降的压路机，咧着嘴角，瞪着琥珀色的眼睛，俏丽的小脸上沾染着一抹狂性的狰狞，迎着李夜行与楚诗瑶，她操着有些走调的关西腔怒吼着道：“看我把你们砸进地里！” 身子如飞燕一般轻盈，以丝毫不弱于鬼神莉莉子的速度闪身拦在了李夜行的面前，楚诗瑶眉头紧蹙，双臂交叠于头顶做抵挡状，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狼牙棒上的尖刺瞬间贯穿了楚诗瑶的手臂，而楚诗瑶本人更是在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下身体下陷，脚下的泥土直接没过了洁白的足背。 “吼？！”眼看着楚诗瑶手臂被贯穿却面不改色，伤口中别说血水，就连一丝魔力溢散都没有，鬼神莉莉子一边下压着手中的狼牙棒一边咧着嘴角道：“之前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这家伙...该不会根本就没有痛觉吧？！” 完全不顾双臂被尖刺贯穿，反而以双臂为锁牢牢固定住了鬼神莉莉子的狼牙棒，楚诗瑶借着腰间的扭力瞬间对着鬼神莉莉子的太阳穴踢出了一击高鞭腿，猝不及防之下，鬼神莉莉子竟被直接踢飞了出去，在树枝落叶间越滚越远。 “公子！”短暂击退了来势汹汹的鬼神莉莉子，楚诗瑶猛地转过头，急声对李夜行道：“奴家身有封印，怕是难以正面抵挡，然这东瀛大妖定是与那镇魔岳家之人定下了仙魔之契！这边便交给奴家！公子尽管去对付仙契之人！” 尽管听不懂楚诗瑶说了些什么，但李夜行却依旧清楚眼下最该做的是什么，趁着鬼神莉莉子还没重整架势，他猛地迈开步子，直接冲向了岳天明，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冲了过来，岳天明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离他远点！”一看李夜行追向了岳天明，鬼神莉莉子还未等站稳身子便直接迈开了步子，向前一个踉跄之后，她抡起狼牙棒，直冲向了李夜行，只是还未等靠近，就觉得侧脸一阵劲风划过。 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催动身体做出了反应，鬼神莉莉子倒向一旁，一头磕在了拦路的老树上，在撞碎了一大片树皮过后，她咬着牙转过身，就见楚诗瑶正立在她的面前，双手作防卫状，一只脚踩着地面，而另一只脚还维持着踢出的模样。 先是弯曲膝盖，然后才将腿缓缓收回，伴随着熟悉的感觉逐渐充盈四肢，楚诗瑶久违的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双腿岔开，震起泥土，重心压低，气沉丹田，任凭杀意在青绿色的眸中闪烁，她双手成爪，一前一后，沉声对鬼神莉莉子道：“小女子虽天赋愚钝，但还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对自己武艺也是颇为自信，不知可否向这位东瀛的大妖，请教几招？” “你说这个谁听得懂啊！”转了转自己的脖颈，活动了一番肩膀，鬼神莉莉子掂了掂手里的狼牙棒，目露凶光道：“不过，这种事无所谓了，毕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会遇到这种状况，废柴那家伙也有做过准备来着，倒是你，被封印的半魔女，你觉得你能在我的手下撑多久？” 说罢，鬼神莉莉子猛地抡起狼牙棒，如战车一般直接朝着楚诗瑶碾了过去，而另一边，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鬼神莉莉子，楚诗瑶眉头微蹙，缓缓抬起了右臂，伴随着自己的身体进入了狼牙棒的攻击范围，眼看着对方如挥舞棒球棍一般狞笑着将狼牙棒砸了过来，楚诗瑶瞬间压低身形，让狼牙棒的尖刺从头顶擦过，同时一击扫腿直接踢中了鬼神莉莉子的脚踝。 “什...”本就处于奔跑状态，还未来得及调整身形，再加上小腿被攻击，鬼神莉莉子瞪大着眼睛，身体瞬间失衡，向着地面栽倒，牙关紧咬，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厉，她正想后撤一步稳住身形，就见楚诗瑶目光如剑，先前抬起的右臂早已蜷曲，臂肘如铁锤一般狠狠的向着她的胸口砸去。 一声闷响如同被扣在铁碗之下的鞭炮，被楚诗瑶用臂肘狠狠砸中了胸口的鬼神莉莉子彻底失去了调整身形的机会，张着嘴巴，吐着口水，她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胸腔中的空气别全部挤了出去，看着眼前斑驳的阳光被遮挡，她下意识的咬着牙抬起了头，就见仍然立在她身旁的楚诗瑶如一字马一般将右脚高高抬起，肌肉更是绷紧的如同弓弦，下一秒，伴随着劲风划过，楚诗瑶的足跟狠狠的对着鬼神莉莉子的面门砸了下来。 “可恶...”来不及闪避，只得扛起蓝牙棒遮挡面门，当楚诗瑶那裹挟着劲风的落叶踢如铁锤一般撞上手中的狼牙棒，鬼神莉莉子的脸险些被突然下压的狼牙棒划伤，看了一眼足跟被尖刺贯穿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楚诗瑶，她一咬牙，猛地翻身，在重整架势的同时直接借助身体的扭力将楚诗瑶甩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回到地面上，楚诗瑶再度摆出架势，轻翘着嘴角对狼狈爬起的鬼神莉莉子道：“承让了。” “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抖落夹杂在渐变色发丝间的落叶，看着重整架势，一副挑衅模样的楚诗瑶，鬼神莉莉子扛起狼牙棒，歪着头道：“速度变快了，力量好像也跟着变大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变得更强了啊？封印松动了？” 听不懂鬼神莉莉子那带着三分嘲讽的话，楚诗瑶只是对着鬼神莉莉子勾了勾手指。 “好吧，我承认，我小瞧你了，你是比我想的要棘手了那么一点，但是，也就只是有一点点...”一只手扛着狼牙棒，另一只手脱掉头顶的鸭舌帽，随意丢在地上，伴随着魔力一点点向着四周溢散，鬼神莉莉子的额头上缓缓生出了肉色的尖角。 “来吧，稍微认真一点...”咧起嘴角，露出锋利的犬齿，迎着楚诗瑶的目光，鬼神莉莉子冷笑着道：“让我好好看看，你这被封印的家伙，到底能使出多大能耐。” Chapter-83.体 能 废 物 李夜行的原身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十六岁时身材不好不坏，个子不高不矮，学生时代的体育成绩还算不错，但也谈不上突出，得益于李夜行穿越后的刻苦锻炼，这具身体的体能有了极大程度的提升，虽然因为缺乏铁与火的死亡锻打而与前世有些差距，但依然可以对标天朝一线的特战士兵。 至于李夜行前世的十六岁？在那个同龄人还坐在教室里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和同班异性同学互传秋波散发青春荷尔蒙的时候，他就已经无聊到开始坐在路边数尸体上的弹孔了。 正是因为前世记忆最为深刻的那段时光全部是与各国的猛男猛女们一同度过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李夜行对于正常人类在维持日常生活状态下所拥有的体能上下限缺乏一个正确的认知。 还没跑开两步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液就像瀑布一般止不住的流，将身上印着大脑袋二头身动漫美少女的T恤衫死死黏在皮肤上，明明穿着短裤和运动鞋，腿却像是迈不开一样，让人怀疑他是学着苏格兰情调把两条腿全都穿到了一个裤腿里，短短不到两百米，有六次差点被杂草绊倒，有三次差点撞在树上，岳天明这副狼狈相，一度让追在后面的李夜行怀疑对方是个重度残疾。 按理说，就这种体能废物，还是山地追击，在双方距离不足二十米的情况下，李夜行只需要几秒钟就能追上对方并把对方按在地上开始爱的教育，然而现实就是，熊孩子就像战争一样，是不讲理的。 眼看着双方距离一点点拉近，李夜行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忽然间，就听耳边一阵如同地雷爆破一般的巨响，位于李夜行前方的巨树轰然炸裂，拦腰折断，直挺挺的朝着李夜行的前路砸了过来，李夜行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一个滑铲，赶在巨树砸下来之前滑了过去。 当李夜行一脚铲进草丛时，他便知道，坏事了。 果然，在李夜行伴随着惯性滑进草丛的瞬间，伴随着又一声闷响，李夜行只觉得身下的泥土之中吹出了一股劲风，紧接着，李夜行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两个转，面朝下狠狠的摔进了落叶泥土之间。 “放...放弃吧...李哥...我...我早就...早就料到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所以提前...提前绘制了大量的符咒，你...你想让楚小姐拖住莉莉碳，但...其实...其实...我也想要拖住你...被封印...被封印的楚小姐...是赢不了莉莉碳的...”借着李夜行被高抛的机会，岳天明停下了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对李夜行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些...这些符咒...不会致命...但...足够拖住你...所以，李哥，别追了...放弃吧...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不能理解我呢？” 面对岳天明的质问，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臂撑着泥土默默站起了身，垮起一张阴沉到仿佛要滴出尸油来的死人脸，他单手按着脖颈，轻轻转动，让颈椎发出咔啦啦的声响，看向岳天明的眼神在这声响之中变得越发阴翳。 说起来，之前白慕青那边提供的资料好像就有提过，岳天明和家人的关系非常好，家人支持了他不学习术式以及放弃学业去日本追梦的决定，还在部门那边称赞他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来着，如此看来，他的父母别说打他，怕是连训斥他的时候也很少吧？ 怪不得能发展到跨境作死这一步！这小兔崽子就是单纯的欠揍！是爹妈给惯出来的！ 就这种小屁孩，前世时也不是没遇到过，那些欧洲发达国家的倒霉孩子，抛弃学业跑到中东去参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武装组织，自诩是为了中东地区人民的民主与自由而奋斗，还觉得自己很潮很酷，等真扛起枪上了战场，不到五分钟就能一边喊妈妈一边尿湿裤子，那出水流量怕是用拳头大的塞子都堵不住！ 想到这，李夜行神色淡漠着抬起枪，直接对准了岳天明，而另一边，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岳天明瞬间呆滞，紧接着，只听一声枪响，劲风擦过太阳穴，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耳朵，却见指尖染上了丝丝的血迹。 “啊...啊！！！”顿时，清秀的少年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整个人更是向后踉跄了两步，软掉的腿虽仍然能勉强支撑起身体，但却依旧止不住的打着颤，瞪大着眼睛，看着指尖上的血迹，他哆嗦着嘴唇不停的念叨着道：“我的耳朵没了，我的耳朵没了...” “耳朵还在...”手指微微从扳机上挪开，却没有放下枪，面对着快要被吓尿出来的岳天明，李夜行神色漠然道：“下一枪，就是膝盖，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跟我走。” “我...我...我...”迎着黑洞洞的枪口，岳天明颤抖着，颤抖着，然后猛地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好似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声嘶力竭的怒吼着道：“我不！” 这回，换李夜行被吓到了，毕竟这擦着耳朵的一枪便是连一般的士兵都有可能受不了，他属实没想通这小兔崽子到底哪来的勇气，竟然还敢对他说不。 “我...我...我不能跟你回去！我必须要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完！这不仅仅是楚小姐的问题或是我的问题！这是整个镇魔司乃至整个社会的问题！”好似要压榨出自己内心中的最后一点勇气，岳天明无视着枪口，对着李夜行大吼着道：“最初的镇魔司的确是由魔女们和人类一同创立与监管的！但随着五大家族的领袖一代代死去甚至变成了四大家族，镇魔司早就变成了最初那群魔女的一言堂！” “人类是会变的！是会跟着时代一同进步的！但她们不会！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死！她们不死！镇魔司的思想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新陈代谢！自始至终！镇魔司就没有改变过！” 似乎是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也可能只是单纯的缺氧，一阵喊话过后，岳天明又是一阵踉跄，他单手捂着额头，神色痛苦，却依旧大口喘息着，似倾诉又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如果...如果我们不去做些什么，如果我们这代人不去做些什么的话...镇魔司...一定会重蹈覆辙...一定...一定还会有人走向和楚小姐一样的悲剧...” 说着，岳天明紧咬牙关，努力的不让自己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眉头紧皱着对李夜行问道：“即便是如此，你也依旧要阻拦我吗？” 哦，竟然都开始不用敬语了，果然刚刚那一枪还是把耳朵打下来比较好吧？ 怀揣着对熊孩子的满满恶意，李夜行轻轻晃了晃被摔得有些七荤八素的脑袋，沉声对岳天明道：“说完了？很好，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Chapter-84.以 力 破 巧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狂气的笑声混杂在咆哮之中，于山林间回荡，与之伴随的，是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在这声响之中，木屑飞散，群鸟惊起，一棵棵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的参天古木轰然倒地。 手中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如旋风一般席卷而过，头生双角的恶鬼眼中拖曳着琥珀色的光芒，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沿途的一切，鬼神莉莉子咧着嘴角，视线死死锁在那不断闪避着的娇小身影之上，一边试图以蛮力将其压倒一边狂笑着道：“来啊！格斗达人！别逃啊！你不是很会打吗？别逃啊！” 纵使步法如飞，身形矫捷，却也架不住这连绵不断的猛攻，在鬼神莉莉子那如同海潮一般的狂暴攻势下，楚诗瑶如同陷入了狂风暴雨之中的飞燕，任凭狼牙棒上的尖刺裹挟着狂风自柔顺的黑色发丝之间穿过，她足趾点地，在炸裂的泥土间腾空而起，双脚踏上了粗糙的树皮，踩着壮实的老树，她蜷起双腿，正欲反击，就见抡起了狼牙棒的鬼神莉莉子脚下泥土飞溅，瞬间跳到了她的面前。 “本——垒——打——！！！” 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与裹挟狂风的沉重打击同时降临，狼牙棒的尖刺将楚诗瑶为了防御而抬起的手臂瞬间贯穿，紧接着，在这恐怖的冲击力下，楚诗瑶直接倒飞了出去，如炮弹一般撕裂空气，将一棵棵拦路的古木尽数折断，一时间，狂风四起，木屑飞溅，撞断了不知多少棵树的楚诗瑶打着滚，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四肢终于传来了久违的痛楚感，虽然很淡，但却令人怀念，刚刚用于抵挡鬼神莉莉子全力一击的手臂诡异的扭曲着，宛若一块过水后又被拧干了的破布，躺在地上，望着头顶斑驳射下的阳光，楚诗瑶想要支撑起身体，却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有些不听使唤。 那东瀛魔女自头顶生出了双角之后，变得奇快无比，力大无穷，便是正面被马车撞上，怕也不至于如此，我虽武艺上略胜一筹，然那东瀛大妖将将棍棒舞的密不透风，却也无从下手，当真是...遭难了。 眉头微微蹙起，楚诗瑶咬了咬牙，一边试图重新站起来一边思索着对抗鬼神莉莉子的对策，几秒后，四肢之中好像有了一点力量，她一鼓作气，正想爬起身来，骤然间，树叶XX飞散，狂风再起，就见鬼神莉莉子不知从哪里跳出了出来，一边举起手中的狼牙棒一边狂笑着道：“还没完呢！”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如同流星坠落，大片的泥土再度被溅起，这一击彻底断送了楚诗瑶站起来的希望，她被鬼神莉莉子直接锤进了地里。 “啊！可算清爽了，你这家伙应该不会再站起来了吧？”站在巨大的土坑之中，将狼牙棒扛在肩头，俯视着泥坑中间浑身空洞的楚诗瑶，鬼神莉莉子轻挑着眉毛道：“不过，还真是奇怪，明明和我一样都有着跟人类差不多的构造，但你却完全不会感到疼痛，这没道理啊。” 躺在巨大土坑中间，楚诗瑶依旧瞪着那双青绿色的眼，死死的盯着鬼神莉莉子，纵使腿上、手臂上以及腹部到处都是狰狞的孔洞，但她却依旧冷着那张苍白的俏脸，看不出一丝的痛苦。 “罢了，总之动不了就好，魔女这种东西，只要有魔力，不管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恢复，只是需要花点时间罢了...”见楚诗瑶躺在坑中动弹不得，眼神之中尽是冷意，鬼神莉莉子终究是没能绷住那溢满于面颊的狂气，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她挠了挠头，有些无奈道：“罢了，也不指望你对我态度能有多好，毕竟几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真是的，我好歹也是个人气偶像来着，竟然要做这种讨人嫌的事...” 听不懂鬼神莉莉子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也不在意她言语间那一丝无奈，楚诗瑶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种被讨厌的眼神...”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鬼神莉莉子沉声对楚诗瑶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总是摆着一副死人脸的男人对吧？放心，废柴那家伙是个烂好人，不会对他使用杀伤性术式的，我也不会为难他，等一下，我会带着你去接废柴，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遍地虫子的鬼地方，废柴没骗你，他真的是为了你好...” 说着，鬼神莉莉子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道：“我知道，废柴的脑回路过于简单，把问题看得又浅又偏激，完全是在胡闹，而且本小姐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跑到这穷鬼地方，但是，没办法的嘛，毕竟这关系到废柴的命，倒不是说我有多在意那个废柴，毕竟像他那样的人一捞一大把，死掉了也就死掉了，完全不值得可惜，但是...那么好的一个家伙，单纯又善良，从没害过谁，他为什么要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送命呢？我...果然还是没法接受吧...” 感受到了鬼神莉莉子言语之间的情绪变化，楚诗瑶试图趁机起身，奈何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嘛，算了，我究竟在对你期待些什么啊？明明都已经做了恶人了，干脆恶人做到底好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鬼神莉莉子弯下腰，一边向楚诗瑶伸着手一边拿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道：“总之，省省力气吧，不要在试着挣扎了，这样不论是对你还是对那个男人都好，放心，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看着鬼神莉莉子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楚诗瑶死死的咬住了牙。 动啊！诗瑶！动啊！娘亲无这般刀枪不入之躯，尚可于病重之中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身为娘亲的女儿，你怎可如此懈怠？！明明有说为公子拖住这东瀛大妖，却连百回合未都能坚持的到！如此这般！还何谈复仇？！何谈此生为公子鞍前马后？！ 动啊！诗瑶！ 动啊！ 骤然间，伴随着一声好似纸张撕裂的轻响，一股莫名熟悉力量自肉体之中涌动，在这力量的驱使下，楚诗瑶猛地抬起那快要烂成破布的右臂，将鬼神莉莉子伸向她的手一巴掌弹开。 “啊！这都能动？！”见楚诗瑶竟然动了起来，鬼神莉莉子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惊呼，紧接着，她便一脸不耐烦的再度伸出手道：“真是的，都说了是为了你好，你这家伙怎么就不领情呢？你是叛逆期的小孩子吗？” 还未等手指触及到楚诗瑶的身体，忽然间，鬼神莉莉子愣住了，只见楚诗瑶的皮肤上竟缓缓溢散出了灰色的淡淡魔力！在这魔力的滋养下，楚诗瑶浑身的破洞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原状！ 于那被柔顺黑发遮挡的苍白额头之上，一张写着朱红色字迹的黄色纸符缓缓浮现，纸符上，两道交错着的裂痕，清晰可见！ Chapter-85.逮 住 你 了 此时此刻，岳天明有些怀疑自己就快要去世了，毕竟上一次像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好像还是几年前的初中体育考试。 喉咙和牙龈间好似有风在刮，疼的厉害，喘息间莫名带着股不知哪来的铁锈味，四肢肌肉更是无比的酸痛，酸痛到甚至让人怀疑它们并没有长在自己的身上，听着身后那穷追不舍的沙沙声响，岳天明慌乱回头，就见李夜行绷着张死人脸，如马拉松运动员一般摆动着手臂，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什么啊？！山地越野跑了几百米也不见速度减缓，甚至连汗都没流多少！这家伙的身体是铁打的吗？终结者？！ 好歹也算是出身镇魔司，即便没正经参加过几次镇魔四家定期举办的术士交流会，但岳天明却依旧能敏锐的察觉到，在一次次被各种符咒术式拖住步伐之后，李夜行已经摸到了他的施术规律，虽然看上去一直穷追不舍，但实际上，李夜行一直在与他保持着一个足够反应的安全距离，不仅如此，每当他速度稍微慢下来，李夜行都会突然加速，就像是在驱赶他一样！ 在发现岳天明揣着一裤子口袋的符咒之后，李夜行变换了战术，他要利用自己的体能优势把岳天明活活耗死！ 虽说现在的局面十分的被动，但在这场追逐战中，岳天明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通过观察，他惊讶的发现，身为部门干员的李夜行好像对术式一窍不通，连最基本的魔力感知能力都不具备！ 毫无疑问，作为一名术士，岳天明在魔力使用方面的天赋是极其平庸的，甚至说弱都不为过，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将魔力灌进大片符咒之中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他能使用的符咒其实极其有限，且需要保证每一张都用在刀刃上，于是，他将灌注了魔力的符咒全部装进了右侧的裤子口袋，至于左侧...那些只是画着咒印的纸罢了。 岳天明当然没指望能用这些纸将李夜行唬住，毕竟只要是稍强一点的术士，都能察觉到纸张之中是否有附着魔力，他只是想用这些伪装成符咒的纸张稍微牵扯李夜行的注意力，仅此而已，但他万万没想到，作为来自有关部门的干员，李夜行竟真的看不住符咒与普通纸张的区别！ 虽然对有关部门并不算了解，对其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超自然执法机关这个层面，但就算再怎么不了解，有关部门也不可能让一个连术士都不是的家伙当外勤干员吧？！ 纵使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但岳天明要做的事不会变，眼下，他需要竭尽所能的将李夜行拖在这里，为鬼神莉莉子争取时间，只要他能成功拖住李夜行，鬼神莉莉子控制住楚诗瑶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李夜行将再也无法阻拦他们，那位小姐会安排人，直接将他们接回日本！ 等等，为什么一定要听那位小姐的话回日本？楚小姐她有说过愿意去日本吗？ 不，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不是为了楚小姐好吗？镇魔司肯定不会愿意解开楚小姐的封印，因为楚小姐其存在本身便是镇魔司往日罪恶的证明！他们肯定恨不得把楚小姐重新埋回到土里！ 只有那位小姐，除了镇魔司以外，就只有那位小姐能帮楚小姐解开封印，如此一来，带楚小姐回日本不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了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像宠物狗会害怕打针一样，它们无法认识到针管里的药物可以治愈病痛，楚小姐也是一样，不论她对去日本这件事多么抗拒，都必要带她去，这是为了她好！等解开了她的封印，她一定可以理解！ 十六岁的心灵与身体，终究是让岳天明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违和，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喜欢那种打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旗号由他人强加而来的善意，但正义必须被贯彻，必须被执行，为此，他便是做一回恶人又能如何？ 不知不觉间，混乱的思维再度达成了自洽，岳天明不自觉的将“带着楚小姐去日本”与“这都是为了楚小姐好”画上了等号，当杂念被驱除，跑在前面的他大口喘息着，同时将手伸进了左侧口袋，摸出一张符纸，当着李夜行的面直接贴在了一旁的树上。 “啧...”跑在岳天明的身后，眼看着岳天明竟然当面贴符，李夜行咂了咂嘴，变换路线，在茂密的林间画出了一个弧度，远远的绕过了那棵被丢了符咒的树，如此一来，他与岳天明之间的距离再度被拉开了少许。 看着前方那早已被汗水浸透，仿佛随时都会暴毙的消瘦背影，李夜行的忍不住轻轻挑起了眉毛，他没想到岳天明竟然还真能挺得住，毕竟他看得出来，岳天明早就体力透支了，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倒下去，全凭着一股信念在强行支撑，只不过，再这样跑下去，岳天明的代价恐怕就不是力竭倒地那么简单了。 好像不能再放着他这样跑了，就算不怕他跑出事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但问题是那小兔崽子还在不停的贴符，为了防止受伤或其他的原因而被限制住脚步，必须要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而且，他贴的那些符咒到底是如何作用的？是像传统地雷一样一踩就炸的触发式？还是会根据他的特定行为进行发动的遥控式？符咒上的不同纹路分别代表了什么作用？会对周遭环境造成怎样的效果？ 说到底！那小兔崽子到处乱贴的玩意到底是符咒还是普通的纸？！我连这个都分不清！ 见鬼了！一问三不知！等这次委托结束了，说什么都要找白慕青那家伙好好恶补一下术式方面的相关知识！ 至于眼下... 眼神逐渐阴翳，表情逐渐凶悍，追逐着的李夜行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就连脚下迈出的步子也跟着粗暴了起来，一时间，他与岳天明之间的距离被急速拉近，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孤注一掷准备冲锋了，岳天明一咬牙，从右侧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真正的符咒，正想贴在一旁的树上，猛然间，就听一声枪响，老树的树皮瞬间炸开一个窟窿，把岳天明吓得一个步伐不稳，险些栽在地上！ 那...那家伙...他竟然开枪了！他竟然真的开枪了！刚刚要不是反应够快！手指就要被打掉了！ 端着枪，枪口还冒着青烟，李夜行踏过泥土与杂草，一言不发的接近着岳天明，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挑起了一丝恶意满满的弧度，每当岳天明试图将纸符贴在附近的树上，他便直接朝着岳天明准备下手的位置开枪，一时间，岳天明惊叫连连，本就酸痛的腿更是软倒打颤，而李夜行则一边开着枪一边追赶着岳天明，终于，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十米，眼看着已是逃脱不掉，岳天明一咬牙，猛地将双手全部塞进了裤子口袋，抓出两大把纸符，如同撒纸钱一般全部丢向了李夜行。 肾上腺素飚到极限，汗水几乎要模糊双眼，在惯性下向后倾倒的岳天明猛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着放在嘴巴前，同时将左手掌心对准了被一张张纸符遮挡住的李夜行，眉头紧皱，呼吸混乱，他正要开口吟唱，却见一只手直接冲破了纸幕，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嘴巴。 下一秒，李夜行从一张张飘落的符纸之中冲出，抓着岳天明的脸一把将岳天明按在了地上，感受着掌心之间那粗重的喘息，他压上岳天明的身子，俯视着面色通红的岳天明，如恐怖电影里的鬼怪一般咧开嘴角，冷笑着对岳天明道：“逮住你了，小兔崽子。” Chapter-86.原 地 踏 步 伴随着岳天明被李夜行按在了地上，这场荒唐的追逐终于结束了，当然，岳天明肯定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被堵住了嘴巴，无法念出用于触发纸符的咒语，他便挥舞起四肢，拼了命的挣扎，手指爪向李夜行的脸，却又怕弄伤了李夜行的眼睛，便只能不停的拉扯李夜行的嘴角，一时间，李夜行的口水顺着他的手指流的到处都是。 当然，这种程度的挣扎对于李夜行来说完全可以忽视，在他看来，岳天明的挣扎就跟被剪掉了爪子的小猫在挥舞肉球没什么本质区别。 看看你这可怜巴巴的小细胳膊小细腿，我都不敢太用力，生怕给你掰折了，要知道，就连帕拉克莉丝那只米虫在我身上扭腰时的用的力气都比你大！ 死死按着岳天明的嘴巴，任凭岳天明一边踢蹬着双腿一边挣扎着发出呜呜声，李夜行用膝盖压着岳天明的腹部，偏过头避开岳天明那不断试图拉扯他嘴角的手，他微微松了口气，准备为岳天明翻个身，手上却忽然一痛。 “嘶...”眉头微微皱起，深吸了一口凉气，在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下，李夜行下意识的收回了堵住岳天明嘴巴的手，只见他那沾着岳天明口水的手上赫然多出了几道渗着血的牙印，而岳天明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借此机会猛然翻身，一边向前爬着一边有气无力的用极快的语速道：“巽风忙忙雷起兴，冯夷鼓舞怒不停...” 糟了！这小兔崽子又想念咒！ 听着岳天明念出了“关伯撼动天地昏，飞沙走石穿山林”，李夜行也顾不得保护岳天明，一个箭步窜上去，抓着岳天明的头发直接将岳天明的脸按进了泥土之间，却不料岳天明在这压力之下竟倔强着弓起了脖子，用额头顶住了泥土，强行为嘴巴留出了空间，咬着牙道：“震响缓逮哮吼声，翻山入水怒涛惊...” 手臂用力，拼了命的试图支撑起身体，五指抓着泥土，紧握成拳，赶在李夜行将他手臂折向背后之前，他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高声怒吼着道：“急急如律令！” 下一秒，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之前被岳天明散了满地的纸符之中，竟有好几张亮了起来，察觉到异状的李夜行刚回过头，就感觉一股猛烈的气流突然以那遍地纸符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动，在这气流的冲击下，李夜行与岳天明伴着林间的枯枝烂叶腾空而起，打着转的从天上掉了下来，重重砸进了泥土里。 啊，又是这种感觉。 落地还不到两秒，李夜行便直接坐起了身子，他单手轻按着额头，用力的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然后迅速爬起身来看向了落在自己不远处的岳天明，他没想到，岳天明最后拼了命也要使用出来的，竟然是这种术式，这无疑是作死级别的乱来。 毕竟，李夜行完全有余力在空中调整自己的落地姿势，而岳天明别说在空中调整落地姿势，怕是就连动弹两下都费劲，一旦这倒霉孩子头部着地，把脖子给折了，李夜行下次的行动资金很可能就申请不出来了！ 好在，岳先生安然无恙，此刻，他正呈大字状躺平在泥土之间，像个破风箱一样不停的大口喘着气，脸色更是难看的像是经历了一场连华莱士都无法拯救的便秘。 看样子，这熊孩子把自己摔的不轻。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李夜行快步来到了岳天明的身旁，低下头，看着灰头土脸，满面忿忿的清秀少年，他轻轻对着岳天明的肋下踢了两脚，难得开口道：“还调皮吗？” “为什么...”明明远没到要死的程度，但脸色看上去却比死人还难看，注视着李夜行那双始终阴翳着的眸子，他有气无力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是有关部门的人对吧？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信念才对吧？你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战吗？我明明都已经...” “我为工资而战。”用一句回答把岳天明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噎回进了嗓子眼里，李夜行弯下身来，让手臂自岳天明的腰间穿过，直接将岳天明夹在了自己的肋下，然后，他便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小跑了起来，这回，岳天明是真的没法反抗了，他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给用尽了。 “李哥...”还没跑出十几米远，被夹在腋下颠簸着的岳天明便忍不住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李夜行的回答简短而漠然， “那她呢？”岳天明有气无力的问道：“楚小姐，她要怎么办？” 这次，李夜行没有回答，虽然从岳天明这里得知了楚诗瑶的故事，也承认楚诗瑶是个经历过不少操蛋事的可怜孩子，但依旧是那句话，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操蛋事和经历了操蛋事的人，李夜行不会对他人的悲惨遭遇表现出过多的同情。 更何况，如果楚诗瑶真的源自镇魔司，那楚诗瑶未来的决定权，根本就不在李夜行的手上。 “李哥，您不是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对不对？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带我回去，我根本不可能从你的手下跑出去这么远，你顾虑了...”跟着李夜行的步伐一同颠簸，视线中只有李夜行的双腿以及掠过的草木和泥土，岳天明微微皱起眉头道：“我能看出来，楚小姐相信您，明明我们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您，您这样的选择，真的对得起她吗？” “如果，你把她就这么带回去，镇魔司却不愿解开她的封印呢？您要怎么办？” “如果，镇魔司不仅不打算解开楚小姐的封印，还打算把她在埋回去，您要怎么办？再让她等下一个千年吗？” “这是镇魔司的罪业！我必须要赎罪！我必要拯救她！我必须要带着她回日本！只有那里的人才能帮到她！”猛地抬起了胳膊，一把抓住了李夜行胸口的衣物，岳天明抬起头，用尽着力气大吼着道：“李哥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猛地将岳天明丢在了地上，然后便如同抓着一条狗一般抓住岳天明的脖颈，将岳天明强行拉扯了起来，双手抓着岳天明的肩膀，将岳天明死死的按在了一旁的树上，面对着因自己粗暴动作而吃痛的岳天明，李夜行神色淡漠着冷声问道：“去日本，然后呢？” “什么然后？”似乎是被李夜行那如同看尸体一样的眼神给吓到了，岳天明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茫然，在李夜行的气势压迫下，他下意识的回答道：“然后...当然是让那位小姐解开她的封印了...” “然后呢？” “要将楚小姐的事情向天朝超凡一侧完全公布，让楚小姐的悲剧不再重演，镇魔司的话语权不能再让魔女把持，她们应该将权力归还给人类！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楚小姐的悲剧重演！” 看着一脸激动的岳天明，李夜行再度问出了他最开始问出的那个问题：“你配？” “不配！我那么弱！连岳家的直系都不是！”岳天明急声道：“但凡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像您这样强大的人都不去做，那不就只能让像我这样弱小的人来做了吗？！” “你这样，就能让她们把权力下放给四大家族？”李夜行冷声问道。 “也许不能！”岳天明眉头紧皱着道：“但不论是向前还是向后都是在踏步！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一定比原地站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去改变要强！” 看着少年人那好似燃烧着火焰一般的坚定眼神，听着少年人那振奋精神的豪言壮语，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冷声评价道：“傻逼。” Chapter-87.话 疗 成 功 用两个字对岳天明的想法进行了总结，李夜行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精炼，只不过，面对这样的评价，岳天明肯定是不服气的，或许是觉得李夜行产生了对话欲望，他瞪着眼睛，一边喘着气一边怒道：“你这种人，连自己战斗的意义都找不到，有什么资格说我？！”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岳天明怔怔的偏过头，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他没想到，李夜行竟直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老师，也没有义务...教育...小屁孩...“不知为何，李夜行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岳天明勾起了火气，嘴里的舌头更是想要跳脱出李夜行的控制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无奈，他只能放慢语速，一边压抑着不讲人话的欲望一边对岳天明沉声道：”现在，闭嘴，跟我，回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生气了！”注视着李夜行那双明明阴翳着却又好似要燃起火焰一般的双眼，岳天明翘起了嘴角，赌气似的道：“被我说中了对吧？口口声声说我是小屁孩，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耳边，一阵阵闷响传来，毫无疑问，楚诗瑶与鬼神莉莉子的战斗还在继续，就仿佛是在催促着李夜行将岳天明赶快带回去，但此刻，李夜行却只是死死的盯着被自己按在了树上的岳天明，老半天后，他才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就是那种既不前进也不倒退的人！你就停在原地！然后自说自话！就像你跑来这个地方要抓我回去！为什么？因为有人让你抓我回去！仅此而已！你根本就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思考过！像你这样的人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不分是非对错！永远都不会去试着改变！”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清秀的少年人怒吼着道：“最起码我一直都有在前进！我一直都在试着改变自己！我不仅想要改变自己我还想改变身边的一切不合理！不管我能不能做得到！首先我会去做！这种事你根本就不...” “啪！” 猛然间，李夜行再次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岳天明的脸上，纵使他并没有十分用力，但岳天明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疼，情急之下，他忍不住急声道：“你这家伙说不过就打人的吗？！” “不...”李夜行漠然道：“我打你，不是因为说不过你，而是因为我能打你。” “什...”岳天明微微一愣，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见李夜行冷不防的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你的资料，我看过...”神色漠然着注视捂着面颊的岳天明，李夜行冷声问道：“为什么去日本？” “追梦！”岳天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想当漫画家！” “在天朝不能当？”李夜行继续问道。 “那是...”岳天明正想解释，突然间，就见李夜行又是一嘴巴抽了上来，这一巴掌打的比之前的每一巴掌都要重，直接将岳天明的脑袋扇的昏昏沉沉，待“啪”的一声脆响过后，李夜行漠然道：“逃避现实就直说，不丢人。” “我没...”岳天明还想解释，但嘴巴才刚刚张开，李夜行又是“啪”的一嘴巴。 “学习成绩，拿不出手...” “啪！” “初中念一半，辍学...” “啪！” “术式天赋烂，还不努力...” “啪！” “想要逃避家族责任，跑去日本...” “啪！” 一边用最冷漠的语气血淋淋的撕开岳天明拼命想要粉饰的事实，一边对着岳天明的脸左右开弓，待岳天明的面颊因为被李夜行反复抽打而红肿，他一把抓住岳天明的衣领，将岳天明死死的按在了树上，似嘲讽一般道：“就这，还想给我上课？” “那我也有...”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眼神中那空洞的倔强终于出现了裂痕，岳天明还想解释，却见李夜行一脸漠然，如同陈述事实一般冷声道：“在爹妈的保护下长大，花着爹妈的钱，一件人事都不几把干，还前进后退原地踏步？还改变镇魔司？笑死个人，你配吗？你个小妈宝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吗？知道世界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吗？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样的人经历过甚至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吗？试着真正的去了解过吗？你能坚定的贯彻自己的信念吗？能为了你想做的事情而去杀人吗？你有这个觉悟吗？” “我有！”岳天明怒吼着道。 “来...”狠狠将岳天明摔在树上，直接把自己的枪塞进了岳天明的手里，逼迫着岳天明用食指压住扳机，握紧着枪管将枪口顶在自己的额头前，李夜行神色漠然道：“开枪，打死我，把我打死，就没人拦着你带楚诗瑶回日本。” “我会开枪打死你！”岳天明咬着牙，恶狠狠的道。 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岳天明的双眼。 “我真的会开枪打死你！”察觉到李夜行根本不相信，岳天明神经质似的重复道。 “那就开枪。”李夜行漠然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仿佛是想要给自己打气，岳天明发疯似的吼叫了起来，险些压上扳机的手指更是微微战斗，然而，在一阵野兽般的吼叫过后，岳天明丢下枪，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扇你那么多巴掌，都不敢开枪，你，也就这样了...”将岳天明丢下的枪重新捡起，李夜行再度抓着岳天明的衣领，将他强行提起，同时一字一顿道：“就跟考前对着书发呆，然后骗自己说自己已经努力学习过了的人一样，你才是原地踏步的那一个。” 怔怔的看着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任凭李夜行的话如刀子一般不停的戳进自己的心理，隐约间，耳边似乎响起了难以名状的窃窃私语，连视野中的景象都跟着变得扭曲怪异了起来，连带着心中那种偶尔会一闪而过的莫名违和感也开始变得越发强烈，忽然间，脑海之中闪过一阵轻响，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应声断裂，岳天明眼睛一翻，意识一片空白。 “啧...”见岳天明好像晕了过去，抓着岳天明衣领的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虽说有点麻烦，但对于这种情况，他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岳天明就已经透支体力了，一直都是在靠一股子信念强撑着，现如今，空中阁楼般不切实际的信念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他会晕过去倒也不算奇怪。 站直身子，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听着来自密林另一边的打斗声，李夜行正想将岳天明重新夹回腋下，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岳天明竟又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之中带着一片茫然，好似大梦初醒，背靠着身后的老树，他先是环视四周，然后便将视线投注上了站在他面前的李夜行。 “清醒了？”看着微微歪着头，眼神迷茫的岳天明，李夜行冷声道：“回去了。” “等...等等等等！啊嘶...我靠...怎么回事？胳膊腿好疼，脸也好疼...”终于清醒了过来，随后便因浑身的剧痛而咬着牙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李夜行，脸上带着一丝迷茫与慌乱，几秒的沉默过后，岳天明急声问道：“这...这是哪？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对我做什么？” Chapter-88.千 年 武 人 一棵棵树木被从中间折断，横七竖八的倒向四周，崩裂的碎石与木屑更是随处可见，以楚诗瑶与鬼神莉莉子为中心，方圆两百米之内的密林几乎被夷为了平地，饶是如此，这场战斗却依旧没有止息。 一只脚踩着断裂的树桩，另一只脚则踏着断裂倒地的粗壮树木，站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央，鬼神莉莉子手的武器已经从之前的狼牙棒变作了连接黑色铁链，镶满了锋利尖刺的金属链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咧着嘴角，露着虎牙，将链球挥舞的如同暴风一般的鬼神莉莉子狂笑着道：“跑吧！跑吧！跑起来吧！不然的话，就要被我砸碎了啊！” 被身后的铁链追赶，压低着身形在战场之中狂奔，任凭破破烂烂的衣摆跟着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迎风飘起，像额前的纸符那般猎猎作响，楚诗瑶的眼眸散发着青绿色的荧光，死死盯着位于战场中心的鬼神莉莉子，嘴角更是挂着如同癫狂一般的笑意，就在那根粗壮铁链即将碰撞到她躯体的瞬间，只见她脚下骤然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如跳绳一般让铁链从足趾下扫过，旋转着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同时借助惯性出腿，冷笑着直奔鬼神莉莉子。 “哈！”眼看着楚诗瑶对准自己的脑袋踢了过来，鬼神莉莉子不仅不闪躲，还发出了一声狂笑，伴随着手臂上肌肉瞬间紧绷，挥舞链球的动作骤然止住，紧接着，鬼神莉莉子猛地拉扯起铁链，任凭那链球急速向着自己飞来，待那链球即将撞上自己的瞬间，她一把抓住了链球底部的铁链，只留一只手臂的距离，同时借着链球飞来的惯性旋转起身体，对着袭来的楚诗瑶狠狠砸了过去。 下一秒，露出了破烂长裤的苍白小腿与袭来的链球撞击在了一起。 肌肉被链球上的尖刺贯穿，其次便是因冲击而断裂的小腿骨骼，无视着自己那反向折断的小腿以及淡淡的疼痛感，楚诗瑶坠地的瞬间用双手支撑起了身体，趁着链球因冲击力而朝着反方向飞去的瞬间猛蹬左腿，一击朝天脚狠狠蹬上了鬼神莉莉子的下巴，这一击不可谓不沉重，鬼神莉莉子竟被直接踹上了天。 被刺穿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断裂的骨骼也开始自动接合，还没等右腿完全恢复，楚诗瑶便强行站起了身来，她正想摆出架势追击鬼神莉莉子，却见被踢上了天的鬼神莉莉子竟猛地翻身，直接在空中抡起了手中的链球。 “别把偶像！看扁了啊！我可是C位出道呢！”双眼拖曳着琥珀色的凶光，挂着铁链的链球就如直升机的螺旋翼一般被挥舞的飕飕作响，于半空之中，鬼神莉莉子咬着牙，猛地将手中那旋转至极致的链球朝着仍在地面的楚诗瑶丢了过去，却不料楚诗瑶一个闪身，任凭那链球砸在了脚边，然后踩着绷直的铁链，如登梯一般直奔空中的鬼神莉莉子。 “什...”从未见过战斗技艺如此诡异的对手，一时间，鬼神莉莉子瞪大了双眼，她下意识的想要拉扯铁链回防，却不料链球被牢牢的钉在了泥土之中，一番下意识的拉扯不仅没能将链球拔出，反而是拉近了她于楚诗瑶的距离！ “哎嘿！”樱唇间吐出一声怪笑，楚诗瑶踩着铁链，借着惯性双拳齐出，狠狠的击打在了鬼神莉莉子的腹部，瞬间，鬼神莉莉子松开了紧咬着的牙关，琥珀色的眼眸中好似要爆出血丝来，她本应在这一击之下直接飞出去，却因为被链球拉扯着而微微一滞，也就是这一滞，楚诗瑶再度欺身而上，旋转起身躯借助扭力一击鞭腿狠狠踢中了她的太阳穴。 伴随着一声闷响，鬼神莉莉子的身躯如炮弹一般从空中坠落，狠狠的砸进了土地之中，而空中的楚诗瑶则调整着身形，蜷曲起并拢着的双腿，将自己的膝盖对着鬼神莉莉子的脸直接做起了自由落体！ “想得美！”躺在地上，来不及躲避，鬼神莉莉子怒吼着拉扯起手中的铁链，顿时，链球带起一片泥土，直奔如彗星一般下坠的楚诗瑶，却不料楚诗瑶完全不打算调整身形，任凭着链球的锋利尖刺贯穿自己的膝盖。 下一秒，用自己的膝盖锁住了链球尖刺的楚诗瑶，将链球狠狠顶向了鬼神莉莉子的脸。 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惶恐，鬼神莉莉子忙不迭的举起了捆着铁链的左手，顿时，伴随着一阵辉光，链球凭空消失，重新变成了握在手中的狼牙棒，面对着膝盖上满是蠕动孔洞的楚诗瑶，鬼神莉莉子直接一狼牙棒抡了过去，赶在楚诗瑶的膝盖撞上自己的脸之前将其从空中打落。 这一击，因为鬼神莉莉子躺在地上，外加是左手出招的缘故，完全没能使出力来，所以楚诗瑶仅仅飞出了十几米，身体着地的瞬间，她不顾双臂因惯性而挫伤，强行调整姿势站了起来，激起一大片泥土，紧接着，她便咧着嘴角朝着试图起身的鬼神莉莉子狂奔而去，一头将还未站稳的鬼神莉莉子撞翻在地。 “你这混蛋！”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来，鬼神莉莉子气急败坏的想要起身，却不料还未等支撑起手臂，楚诗瑶便直接跳到了她的身上。 用双膝压着鬼神莉莉子的双臂，脸上带着越发残暴的笑意，楚诗瑶左手卡住鬼神莉莉子的脖颈，将鬼神莉莉子死死按在身下，同时猛地抬起右手来，一拳一拳如同打桩机一般对着鬼神莉莉子的下巴疯狂殴打起来，一时间，鬼神莉莉子竟无法反抗，林中只剩下了一声声闷响。 下巴的痛楚逐渐由清晰走向混沌，鬼神莉莉子只觉得自己好像仅仅被殴打了一秒，又好像整整被殴打了一个世纪，她只是咬紧着牙关，拼命的反抗着，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鬼神莉莉子决不能允许自己的失败，尤其是这一次，因为她很清楚，她的废柴是不可能拖住李夜行的，如果她不能把楚诗瑶打倒，不能和她的废柴一起把楚诗瑶带回日本...她的废柴就死定了！ 当鬼神莉莉子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坐起了身来，在她身旁，是瘫倒在地的楚诗瑶，只见楚诗瑶那对青绿色的眼眸之中满是不甘，额前那黄色的符咒之上还在微微泛着光。 这是？脱力了？还是说，封印恢复了？ 不，这家伙的话怎样都好，已经没时间了，要赶快把她带去找废柴才行，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想到这，鬼神莉莉子垂着头，颤抖着支撑起了身体，纵使身受重伤，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迎着楚诗瑶那满是不甘的目光，强迫着自己朝着楚诗瑶伸出了手，只是，还未等手指触及，忽然间，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下意识的转过头，鬼神莉莉子望向了战场的边缘，只见两道人影正缓缓走来，一个是灰头土脸的李夜行，而另一个，正是眼神茫然，两脸侧脸蛋肿得老高的岳天明！ Chapter-89.记 忆 崩 塌 虽然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两个S级魔女的战斗，但看着眼前的战场，李夜行还是忍不住有些咂舌，方圆百米之内，找不到一棵站起来的树，就像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中间长出了一块斑秃，要不是因为那一大片的树桩还在，他甚至都要怀疑这里被空袭了。 “这里是...被空袭了？”不同于李夜行，岳天明似乎是真的搞不清状况，踉踉跄跄的跟在李夜行身后，环顾四周一片狼藉，他忍不住惊声道：“不对...是魔女！一定是魔女！有魔女刚刚在这里战斗过！” 此屁有理，可惜没味。 并没有急于前进，而是抬起脚来踩上了断裂的老树，李夜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望向了战场的中心，只见楚诗瑶正躺在泥土碎木之间，虽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是脱力了，楚诗瑶身旁，鬼神莉莉子仍伫立着，只是脸色异常的阴沉，而且看上去十分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看到这一幕，李夜行便明白了，刚刚楚诗瑶十有八XX九是进入了昨天在棚户区乱杀时的那种状态，不然也不至于造成如此严重的场地破坏，只可惜，这一轮爆发，似乎并没能击倒鬼神莉莉子。 “喂！人类！你已经输了！”另一边，看到了跟在李夜行身后，一脸惨相的岳天明，鬼神莉莉子只觉得心头一揪，下一秒，她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对准了李夜行，一脸凶恶的怒吼道：“把废柴交给我！别耍小动作！不然你就死定了！” “翻译、”听不懂日语，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对身后的岳天明道。 “她说让你把废柴交给她，不然她就杀了你...”好像对“废柴”到底是谁这件事完全没有自觉，岳天明老老实实的翻译了鬼神莉莉子的话，然后便小声对李夜行道：“李哥...是李哥吧？总之，那个女孩看上去好像是魔女，而且不弱的样子，看这个破坏力，很可能已经到达了A级，我们打不过她的。” 说罢，岳天明忽然愣住了，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如此顺畅的翻译鬼神莉莉子的话，虽说他确实有在自学日语，也考下了N1证书，但距离流畅的翻译和对话，应当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才是。 我的日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正当岳天明疑惑着，忽然间，就听站在他身前的李夜行沉声道：“过去。” “啊？”岳天明微微一愣，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过去...”见岳天明一脸痴呆相，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道：“她叫你呢。” “叫我？废柴是在说我吗？啊，那倒也是，初中学业没有完成，体育也是完全不擅长，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但也完全拿不出手，说我是废柴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脑袋上好像突然冒出了一团低气压，岳天明开始了莫名其妙的碎碎念，但紧接着，就仿佛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道：“等等！李哥！虽然有点搞不清状况，但是...您该不会是想要把我卖给日本魔女吧？！您不是说您是有关部门派来接我回家的外勤人员吗？！” 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有点麻，但他又不是很想和岳天明解释来龙去脉，于是，他转过身，一脚将岳天明踢向了鬼神莉莉子。 “啊！李哥你干嘛？！”屁股挨了一脚，险些一头栽倒进泥土堆里，岳天明连滚带爬的起了身，示威似的朝着李夜行瞪起了眼睛，却见李夜行依旧不说话，只是朝着鬼神莉莉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个...李哥，您确定安全吗？”看了一眼李夜行手中的AK-47，岳天明纠结着道：“您肯定有后手的对吧？您是有关部门的外勤干员对吧？您会保护我的对吧？您...” “废柴！快过来！”还没等李夜行动手赶人，站在对面的鬼神莉莉子便大声催促了起来，纵使满脸写着不耐烦，但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却又流露着藏不住的担忧。 “那...李哥，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这是男人的约定！”嘴上说着让李夜行摸不到头脑的话，岳天明一咬牙，爬过一棵棵折断的树木，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了鬼神莉莉子，就仿佛随时准备英勇就义，待到了鬼神莉莉子的面前，他强行瞪起那有些露怯的眼睛，对鬼神莉莉子大声道：“我来了！” 下一秒，香风入怀，在岳天明惊异的眼神中，鬼神莉莉子一个箭步凑到了岳天明的身前，不由分说的检查起岳天明的身体来，见岳天明面颊红肿，胳膊上和腿上尽是擦伤，她终是没能忍住眼神中那一抹心疼，努着嘴唇对着岳天明的面颊轻轻吹起了气来，就仿佛这能缓解岳天明的疼痛。 趁着岳天明和鬼神莉莉子你侬我侬，李夜行跳下了折断的老树，一路翻过拦路的断枝与树桩，快步来到了楚诗瑶的身旁。 “公子...”躺在泥土碎木间，任由黑发披散，楚诗瑶樱唇嗫嚅，眼神躲闪，怯生生道：“奴家...未能拖住那东瀛大妖，让公子...失望了...” 虽然言语不通，但楚诗瑶那满是自责的眼神却足以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李夜行，毕竟，光看这一片狼藉的战场，李夜行便知道，虽然最终没能打赢，但这孩子绝对是拼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李夜行喜欢打仗拼命的孩子，所以他不介意多给楚诗瑶一点耐心，伸手向下，将楚诗瑶搀扶着坐起，让她倚靠上了一旁的树桩，然后，他便站在了楚诗瑶的身旁，与楚诗瑶一同望向了不远处的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也不管楚诗瑶有意无意的将头倚靠在了他的腿上。 “公子...”几秒的沉默过后，楚诗瑶轻声问道：“为何让仙契之人回到那东瀛大妖的身旁呢？以仙契之人要挟那东瀛大妖就范，岂不更好？” 没有说话，也听不懂楚诗瑶的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立在那里，望向着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 此时此刻，岳天明感觉自己要爽飞了，毕竟，在他过往的十几年人生里，貌似还从没像现在这么爽过，被一个来自日本的美少女嘘寒问暖，看着美少女眉眼低垂，樱唇含住他手臂上的伤口轻轻舔舐，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虽然是不知几百岁还是几千岁的魔女，但也是美少女啊！ “那个...”见鬼神莉莉子专心致志的帮自己缓解疼痛，岳天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哈？！”猛地松开嘴，唇间拉扯着一道银丝，鬼神莉莉子瞪起眼睛来，一脸嫌弃道：“真不愧是废柴，自我感觉总是这么良好，等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在关心你吧？收起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想让本小姐关心你，你还早了一万年呢！” “啊这，这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教科书式的傲娇吗？！”下意识的吐槽脱口而出，随即便猛地摇了摇头，面对着鬼神莉莉子那嫌弃中带着一丝莫名情绪的可爱眼神，他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处男之心，不至于让自己丑态毕露，一边讪笑着对鬼神莉莉子道：“不，您误会了，小姐，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毕竟您看，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当然，也可能不是第一次...” “哈？？！！”这回，鬼神莉莉子的声音更大了，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恼怒，一把抓住岳天明的头发，强行将对方的额头与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一起，同时恶狠狠道：“没发烧啊？！废柴你说什么胡话呢？！” “太...太近了！”绝美容颜近在咫尺，慌乱之下，岳天明忍不住将鬼神莉莉子一把推开，这回，鬼神莉莉子的脸色终于变了，隐约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喂，废柴，你...你是开玩笑的对吧？”琥珀色的眸子之中终于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慌乱，鬼神莉莉子强打起笑意，有些语无伦次道：“呐，你是开玩笑的对吧？绝对是开玩笑的对吧？对吧？” “不，那个，所以说...”微微歪着头，看着莫名陷入了恐慌的鬼神莉莉子，岳天明讪笑着问道：“小姐，您到底是谁啊？” Chapter-90.韩 剧 戏 码 “你...废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所以说，鬼神小姐，我到底...” “明明...明明连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还有我到底和你做了什么啊？！” “全都做过了啊！明明只是废柴而已！该不会想要始乱终弃吧？！” “全都做过了？！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觉得我血亏了一个亿...啊！这不是关键，不！这很关键！所以说...” “滚啊！废柴！给我滚！像你这种不称职的后援团团长就给我...啊！不要真走啊！你是笨蛋吗？！” 双腿蜷曲着瘫坐在地上，死死抓着岳天明的裤脚，几乎要把岳天明的短裤给扯下来，鬼神莉莉子眼眶泛红，泪水从琥珀色的眸子里止不住的往外飙，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仿佛下一秒天就会塌下来一样，在她身旁，岳天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要开口安慰，却总是让鬼神莉莉子越哭越响，而另一边，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的李夜行，表情有点微妙。 虽然那个日本魔女依旧是那副嘴上不饶人的样子，但是，看这样子...他和小兔崽子之间是不是立场反转了？ “李哥，救命...”见无法安抚鬼神莉莉子，岳天明只得转过头，一边向着李夜行投去求救似的目光一边拼命的摆着口型。 依旧是面无表情，李夜行伸手摸了摸楚诗瑶的头，示意对方好好休息，然后便直起身子来，朝着岳天明走了过去，待到了岳天明身前，他看了一眼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哽咽的鬼神莉莉子，沉声对岳天明问道：“明白了？” “不明白啊！李哥！说我失忆了什么的，时间已近过去了好几年什么的，还有去了日本和C位出道的当红魔女偶像谈恋爱什么的，这是哪门子轻小说主人公啊？！”一开口便是一大堆李夜行根本听不懂的话，岳天明偷偷看了鬼神莉莉子一眼，然后偏过头，微红着脸，有些言不由衷道：“再说，我是不婚主义者来着，老爸老妈也都同意了，结果跑去和日本魔女契约了，还滚...滚过了床单什么的...这不可能的吧！这可是背叛同胞的行为啊！要被烧死的啊！” 说着，岳天明微微向着李夜行前倾身体，一边用手遮挡着嘴巴一边压低着声音道：“而且...明明是我的第一次，我却完全没有滚过床单的记忆，感觉好亏。” 看着眼前一副鬼祟相的岳天明，李夜行只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起之前那空洞的眼神，这小兔崽子的眼睛里好像有光了，而且，伴随着被点亮的双眼，他是不是...变骚了？ 再说，我让你跟她说话是为了让你了解情况，你倒好，全都了解到下半身去了是吧？ 想到着，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对着岳天明的脑袋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巴掌，印象里，前世时不论是在金三角带过他的王天化还是后来在东欧地区带过他的老板都喜欢这样打他，姑且可以算是长辈对晚辈的粗暴慈爱，只不过，还未等岳天明有所反应，就见鬼神莉莉子猛地站起身来，瞬间将岳天明挡在了身后，如护犊子的母老虎一般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恶狠狠对李夜行道：“你这家伙要干什么？！” “鬼神小姐！误会！这是误会！”为了阻拦鬼神莉莉子，岳天明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鬼神莉莉子的腰，顿时，鬼神莉莉子俏脸一红，泪水瞬间止住，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她偏过头，食指轻轻勾着侧脸，也不说话，就像一只刚刚闹过别扭却又因想要讨主人喜欢而装作乖巧的猫。 好家伙，失忆男配苦情女，这是什么韩剧戏码？ “那个，李哥，您看，我大概能猜到您是想让我从鬼神小姐那边了解情况，但我根本无从下手啊，我都不知道我该问什么，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停留在...反正还停留在没去过日本的时候呢...”老实说，对于自己失去了好几年记忆这件事，岳天明直到现在也依旧有些没有实感，但他又不认为李夜行和鬼神莉莉子有必要排练出这么一场大戏来骗他，因此，他只能对李夜行道：“所以，有什么问题还是您来问吧，我给您当翻译。” 说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事，岳天明忽然又摇了摇头道：“当然，如果是有什么机密事项那就算了，你们有关部门都是那种的对吧？戴墨镜穿黑西装，在黑暗中贯彻正义，撑展的很！我知道的！” 总觉得岳大少爷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是屁话连篇，无意于继续听对方唠骚嗑的李夜行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带楚诗瑶去日本。” “楚...诗瑶？那是谁？”下意识的想要提问，却见李夜行那张死人老脸越拉越长，岳天明赶忙转过头，用日语对鬼神莉莉子急声问道：“为什么要带楚诗瑶去日本？” “为了践行你的正义啊！废柴！”被岳天明抱紧着腰，能嗅到岳天明身上的汗味，鬼神莉莉子的心情比起刚刚似乎是稍有好转，于是她微蹙起眉头，没好气的道：“难道本小姐会自愿陪你来这到处都是虫子的地方吗？” “她说要帮我践行正义...”将鬼神莉莉子的话翻译给了李夜行，岳天明一脸尴尬道：“话说，我失忆之前是这种角色设定吗？” “让她说实话。”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夜行漠然道，老实说，他就不相信带楚诗瑶回日本是岳天明自己的主意。 “那个，鬼神小姐...”听到李夜行的话，岳天明小声对鬼神莉莉子道：“实话实说吧。” “帮你践行正义，这不算是谎言，当然，也不是全部真话，至少我不会心甘情愿的陪你做傻事...”与岳天明对视着，能感受到岳天明眼神之中那久违的澄澈，半晌的纠结过后，鬼神莉莉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被施术了，有一个很强的可怕的魔女，对你施加了某种能够影响精神的法术，让你心甘情愿的来这里帮她找另一个魔女，对，就是坐在树桩下面的那个，此外，她还和我说，她在你的身上种下了魔力，一旦我们不能把那个魔女带回去或是强行试图解开她的法术，你就死定了...” 说着，鬼神莉莉子红起脸来，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道：“虽然你的死活和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完全不关心！但是...嘛...难得...就是...啊啊啊啊反正我完全不关心也不在乎你就是了！真是的，竟然想要让我娇羞？！明明只是区区废柴而已！” Chapter-91.恶 客 上 门 或许是因为独自背负了秘密太久，所以与岳天明分享真相对于鬼神莉莉子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然而，站在岳天明的角度，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我中了一个魔女的法术？！脑子变得一团乱？而且一旦不能赶在法术生效之前把那边那个魔女带去日本，我就要死？！”听到了真相，岳天明眼睛瞪得老大，他急声道：“鬼神小姐，虽然这没什么意义，但您不能稍微，就稍微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肚子疼去医院检查却被医生告知癌症晚期的可怜患者一样啊！” “呵...”偏过头，避开岳天明那充满了怨念的视线，鬼神莉莉子轻翘着嘴角道：“这样看，你在精神方面的法术确实是解除了，明明之前一和你提关于你被施法了的事情你就宕机来着，突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就跟受了网络波动一样。” “李哥，我可能要没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哭还要难看，岳天明转过头，强行拉扯着嘴角对李夜行道：“鬼神小姐说我被一个疑似S级的魔女给施了法术，脑袋坏掉了，而且一旦不能在限定时间里把那个姓楚的魔女带回去，我就死定了！” 这下子，李夜行总算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简单点说，岳天明去了日本，机缘巧合之下契约了鬼神莉莉子，然后，他就被某个未知魔女给洗了脑，同时那个未知魔女还用岳天明的性命威胁了岳天明的契约魔女，逼迫她跟着岳天明一起来找楚诗瑶。 如此，信息便全都对上了，可是这样的话，新的问题就出现了，那个未知的日本魔女，她怎么知道千年之前楚诗瑶被埋在了缅甸？还有，岳天明是来找楚诗瑶的，李夜行和白慕青是来找岳天明的，那A国人呢？他们也是奔着楚诗瑶来的，但明显和岳天明他们不穿一条裤子，他们是从哪得知关于楚诗瑶的情报的？总不可能是天朝方面出了问题吧？ 怪不得部门在日本那边的调查行动一直受阻，看来日本那边的情况挺乱的。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看向了岳天明，此时此刻，得知自己被施了法术的岳天明正满脸的不安，好似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见状，李夜行忽然有些好奇，于是他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让我和鬼神小姐把那位楚小姐...带回日本？”看了一眼瘫坐在树下，一动不动望着这边的楚诗瑶，岳天明下意识的给出了回答，然后下一秒，就见他猛地摇了摇头，眉头微皱着道：“不不不，那可不行，凭什么那个魔女给我施了能要我命的法术我就一定要听她的？这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我就是死也不会随了那个家伙的意！真的，李哥，你别不信，我可太喜欢看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恶棍最后露出吃瘪脸了！” 听到岳天明的回答，李夜行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虽然先前是被施加了能够影响精神的法术，但人的内核是不会变的，十几岁便敢为了追梦毫无顾忌的踏上前往异国他乡的旅途，还能泡到魔女，这小子那废拉不堪的孱弱躯体里，燃着一团虽不起眼却很倔强的火。 “当然，如果能不死的话，尽量还是不死比较好吧？”一番豪言壮语过后，岳天明挠了挠头，讪笑着道：“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尽量快点回国吧，虽然我在术式方面不太擅长，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法解开的术式或者法术，如果能回国，镇魔司里的前辈们应该会有办法。” 说着，岳天明回过了头，用日语低声对鬼神莉莉子问道：“那个，鬼神小姐，虽然我主观上和您好像不太熟悉，但...毕竟我们是契约了对吧，按照您的说法，床单什么的也滚过了，我家老爸总说男人一定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来着，所以，就那个，请问您要跟我一起回天朝吗？” “去天朝？别开玩笑了，我半个月后还有一场演出呢！”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鬼神莉莉子急声道：“再说！如果回了天朝，你的命要怎么办？！” “安心啦，镇魔司里好多超级厉害的魔女的，尤其是天王尊大人，她肯定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强魔女！没有之一！”笑容逐渐变态，岳天明一脸兴奋道：“我跟你说鬼神小姐，天王尊大人真的是超级可爱！个子小小的，偏偏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最重要的是，天王尊大人是银发红瞳哦！银发红瞳哦！银发红瞳哦！那种重要到让你想强调三遍的对天朝人性癖特攻！” “哦...”作为与岳天明相处过很久并滚过了床单的契约魔女，很多时候鬼神莉莉子确实不太听得懂那些只有二刺猿才会喜欢的玩意，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从岳天明的话中提取出关键信息，眉头微蹙，脸色发冷，她轻翘着嘴角道：“那位天王尊大人，比我还可爱，对吧？” “嗯嗯嗯！”岳天明兴奋的点着头，毫无求生欲望，虽然是个男人都知道不要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夸别的女孩可爱，但失忆的岳天明显然没法从主观上正确的对待鬼神莉莉子。 “走吧...”眼看着鬼神莉莉子变作了随时都要喷发的富士山，听不懂日语也不清楚岳天明刚刚究竟说了什么的李夜行一把将岳天明拉扯到了自己身旁，同时沉声道：“山头另一侧就是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你们动静太大，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跟过来，该下山了。” “李哥，您是一个人来的吗？”看了一眼李夜行的耳朵，岳天明有些好奇道：“你就没有通讯器吗？没有后援吗？这种时候一般不是一个电话叫来一架直升机吗？为什么我们要走着下山？” 通讯器有，后援也有，只是都没带。 无意于回答岳天明的白痴问题，李夜行直接转过头，看向了仍坐在树桩下的楚诗瑶，而另一边，见李夜行望向了自己，楚诗瑶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来，轻轻摆了摆，嘴角挂着蜜糖似的笑意。 “可爱，虽然曾经立志做一个永远单身的大法师，但还是要说，魔女都好可爱...”岳天明小声嘀咕道：“真是的，就是因为总能看到魔女，所以才会对人类女性丧失欲望啊。” 魔女很可爱吗？倒也是，平心而论，不管是从主观上说还是从客观上说，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都很可爱，甚至就连楚诗瑶也很可爱...前提是不杀人的时候。 不论是岳天明的问题还是楚诗瑶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李夜行终是觉得拨开云雾见青天，轻轻耸了耸肩，他迈开步子，正要朝着楚诗瑶走去，骤然间，异变突起！ 伴随着一阵诡异的轻响，就见楚诗瑶那放松着的身体骤然紧绷，紧接着，楚诗瑶就如一根木桩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她瞪大着眼睛，似乎是想要说话，却不论如何都张不开嘴，紧接着，就见一道婀娜人影，僵硬着面庞，迈着步幅如机械一般精准的步子缓缓踏入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来到了楚诗瑶的身旁。 “这是术式！定身咒？不，不对，没有符咒也没有咒语...”眼看着那容貌姣好却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女人一步步来到了楚诗瑶的身旁，岳天明下意识道：“等等！对方是白人！难不成是欧洲的石化术式？可人类的术式怎么可能困得住魔女？！” “后退！废柴！”下意识的将岳天明挡在了身后，鬼神莉莉子强撑着还未恢复的虚弱身体，死死盯着那女人道：“这家伙...是一个会使用人类术式的魔女！” 与岳天明还有鬼神莉莉子一起将视线投注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身上，半晌后，脸色愈发阴沉的李夜行漠然开口道：“51区，A小姐。” Chapter-92.猛 男 天 降 平心而论，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辈子，李夜行都不喜欢A国人，作为敌人，他们装备精良，战斗力又普遍偏高，属于最难啃的那一种，作为雇主，他们的坏心眼又太多，总是斤斤计较，赚他们的钱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不然像他这样的个体雇佣兵很容易被他们坑进去，尸骨无存。 而现在，伴随着雇主从各路豪强与地方武装变成了有头有脸的国家部门，李夜行更加讨厌A国人了。 “李哥，这个是你熟人吗？”听李夜行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被李夜行和鬼神莉莉子一起护在了身后的岳天明有些畏缩道：“看上去...有点来者不善啊。” “废柴，一会如果那个家伙要动手，你就跟着这个死人脸的天朝人一起走...”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高挑丽人的身影，鬼神莉莉子眉头微蹙着低声道：“我会拖住她。” “等等，你是说要把你抛在这吗？”用力摇了摇头，岳天明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鬼神莉莉子猛地回过头，瞪着眼睛道：“你这是在小瞧我吗？！废柴？！我当然会把她打翻在地，然后大摇大摆的回去吧！”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是在勉强自己...我...不喜欢你这样。”看着强行站直身体，如女骑士一般挡在自己身前的鬼神莉莉子，岳天明忍不住轻声嘀咕着道，虽然记忆消失了，但契约却仍然存在，即便是回忆不起自己与鬼神莉莉子一同度过的点点滴滴，但岳天明终究会对鬼神莉莉子产生无意识的亲近。 眼下，因为刚刚被楚诗瑶痛打过，所以鬼神莉莉子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岳天明不能接受把鬼神莉莉子留在这里独自面对一个实力不明的魔女，就像鬼神莉莉子无法接受让岳天明陪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自己一起留在这里，很快，两人便争吵了起来，唯有站在最前方的李夜行，挎着那张死人脸，手指压着扳机，始终与A小姐隔空对视着。 阴翳的目光在A小姐与瞪大着眼睛却动弹不得的楚诗瑶身上隐晦流转，一时间，李夜行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毫无疑问，对方是奔着楚诗瑶来的，现在，她完全可以当着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的把楚诗瑶带走，这里怕是没人拦得住她，那么，她为什么还不走呢？ 大概是因为...还在考虑要不要排除潜在风险吧？ 就如同李夜行所料想的那样，此刻，A小姐确实是在考虑要不要排除掉潜在风险，直接将楚诗瑶带走从短期来看风险最小，但在将楚诗瑶运出缅甸的过程中，很有可能遭到天朝有关部门外勤人员的阻拦，而直接在这里将天朝的外勤人员连同镇魔司的小少爷还有陷入了虚弱的日本魔女一起击杀，又有节外生枝的风险。 毕竟，距离李夜行突袭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还没过去多长时间，考虑到刚刚这里闹出的动静，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门来。 脑海中迅速权衡着利弊，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几秒后，A小姐面色冰冷着变换姿势，一点点压低重心，用视线牢牢的锁住了岳天明和鬼神莉莉子以及从刚刚开始便死死盯着她，连眼睛都没眨过一次的李夜行。 “要来了！”无视着岳天明的劝说，一把将岳天明推到了李夜行的身旁，鬼神莉莉子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下一秒，银色的狼牙棒再度自掌心间浮现，她抬起狼牙棒，对准着A小姐，就仿佛是在无声的挑衅。 双手瞬间交叠在一切，掌心向外对准着鬼神莉莉子，A小姐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始以惊人的语速冷声吟唱道：“尊天主为王，因您的命令而得胜，以主之名义将恶徒击倒...” 还未等A小姐吟唱结束，就见李夜行猛地抬起了手中的枪，直接对着A小姐的脑袋扣动了扳机，鬼神莉莉子更是抡起狼牙棒，如野兽般咆哮着冲了上去，然而面对此等情景，A小姐却只不慌不忙，将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向上抬，遮挡住了自己的脸，A小姐无视着步步紧逼的鬼神莉莉子继续吟唱道：“吾主使我能将那恶徒击倒，将那恶徒践踏，只因走向胜利并不能仅依靠吾之弓矢，吾之利刃，吾主护佑吾可立于不败之地，使吾之仇敌痛苦羞愧...” 伴随着A小姐的吟唱，那对准着鬼神莉莉子的掌心终于亮起了淡淡的金光，而李夜行枪中的子弹则瞬间倾泻了个一干二净，正当李夜行准备换弹时，突然间，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瞳孔瞬间缩小。A小姐果断停止吟唱，迅速俯身，一把将动弹不得的楚诗瑶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与此同时，她飞快变换手势，纤细的五指来回勾动，下一秒，伴随着“嘭”的一阵烟尘炸开，A小姐和楚诗瑶竟变成了一个木桩！只是那木桩还未等落到地上，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黑色的泥土伴随着木屑直接被抛上了天空，那木桩竟连同着刚刚楚诗瑶倚靠着的树桩一同被炸了个粉碎。 “什...什么啊？！”因为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而未被波及，鬼神莉莉子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任凭飞溅的泥土落得满头都是，在她面前，刚刚A小姐站着的地方竟赫然被炸开了一个大坑，就像是被陨石砸过了一样。 毫无疑问，刚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逼迫着A小姐不得不使用替身术带着楚诗瑶逃离，可是，那坑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另一边，刚刚换好了弹X匣，李夜行眉头微皱，正试图缕清当前的状况，就听身后远远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道：“还好，还好，赶上了，要是没赶上，就粗事了...” 眉头轻挑，微微一愣，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李夜行猛地回过头抬起枪来，就见一个身后背着银色大箱子的黑衣美少年正与一个身穿着JK制服与白色丝袜的灰发美少女一同跑出密林，直奔战场中心。 “朋友！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是自己人！是自己人！”一见自己被李夜行用枪指着，一脸没干劲的灰发美少女一边挥舞着双臂一边道：“我们！是白小姐请来的救兵！” 白小姐？白慕青？救兵？对了！先前那个杜什么什么的死了之后，部门那边好像有说过要派打手来着，只是我把这件事完全给忘了！ 直到这时，李夜行才猛然想起，原来自己身后一直还有一支没到场的援兵！ “啊这，这就是正义味方的登场吗？”另一边，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呆呆的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美少年与美少女，岳天明下意识的道：“好可爱啊。” 冷着张死人脸，瞥了一眼身旁的岳天明，李夜行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鄙夷，心里正嫌弃着岳天明没出息，就听岳天明继续道：“真的，我就从没见过那么可爱的男孩子...” 说着，岳天明猛地转过头，双眼放光着对李夜行问道：“李哥！他们是你的援军吧？您认识他们的吧？那个超级可爱的男孩子他有男朋友吗？我不介意他有契约魔女的，可以让我打听一下他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瞬间退开两步，与岳天明拉开距离，李夜行看向岳天明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悚了起来。 不好，这小子...是个能成大事的！ Chapter-93.计 划 之 外 对于天朝方面突如其来的援军，鬼神莉莉子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总感觉，从她的经纪人井上死了开始，情况就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越跑越远了，而且是一骑绝尘。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手提着狼牙棒，另一只手着抓着自己的额头，让微微用力的手指插进发丝之间，鬼神莉莉子微微颔首，咬着牙，眉头紧蹙，就在这时，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于是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援军之一的灰发女孩正挂着一张没干劲的脸朝着她步步走来。 顿时，鬼神莉莉子的目光变得警觉了起来。 “别误会了，啊，别误会，我就，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啊，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察觉到自己被鬼神莉莉子盯上了，灰发的JK少女倒也没有在意，她无视着鬼神莉莉子的目光，径直从鬼神莉莉子的身旁走过，待到了那被天降之物轰击出的土坑中间，就见她伸出手，虚握住空气，然后轻轻一拔，顿时，坑底掀起了一片不起眼的泥土。 “就这个，啊，就这个...”手指与手腕一同转动，空气中隐约有光影流转，灰发的JK少女对着鬼神莉莉子笑了笑，语气慵懒道：“现在，没事了。” 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鬼神莉莉子缓缓瞪大了眼睛，她可不会蠢到认为那灰发的魔女只是在对着空气表演，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灰发女孩的武器她根本看不见！ 隐身的武器？真的假的？根本是闻所未闻！而且那是什么武器啊？特地跑来回收，应该是某种近战冷兵器，在看刚刚那习惯性转动手腕的动作...西洋重剑？ 就在灰发少女取回了自己武器的同时，另一边，背着银色箱子的黑衣美少年无视着双眼放光的岳天明，一边对着李夜行伸出手一边颇为热切道：“好久不见，李先生，不...叫‘李先生’是不是显得生分了一些？还是叫夜行哥比较好吧？毕竟我们以前还算一起共事过来着。” 一起共事过？哦，是了，这不是之前有关部门椿州分局那个身为分局主力打手却连独立办公室都没有的可怜小屁孩吗？ 看着眼前这故作老成，与岳天明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小屁孩二号，李夜行伸出手，礼节性的与对方握了握，他漠然道：“您好...” 然后，李夜行便没声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把小屁孩二号的名字给忘了，看着对方一脸热切的等待下文，他酝酿了几秒，沉声道：“你是没有独立办公室的那个。” 顿时，美少年的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几秒的尴尬过后，他松开李夜行的手，苦笑着道：“夜行哥，您该不会是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吧？” 面对蒋雪阳的问题，李夜行没有出声，有些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啊，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亏我还是您的粉丝来着，不论是作为您的读者还是作为部门的后备外勤干员...”眉眼间流露着一丝无奈，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轻翘起嘴角，笑着对李夜行道：“算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有关部门椿州分局特殊事务科行动组成员兼部门后备外勤干员，蒋雪阳...” 紧接着，蒋雪阳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和鬼神莉莉子大眼瞪小眼的灰发JK美少女，同时对李夜行介绍道：“她是秦雨落，我的契约魔女，实力评定A-，擅长近身作战...” 正说着，就见蒋雪阳忽然凑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俏皮对李夜行小声轻笑道：“顺便一提，夜行哥，你调走了之后，你的独立办公室就归我了，所以严格意义上讲，我是有独立办公室的。” 看着蒋雪阳那张明媚的笑脸，李夜行忽然觉得岳天明那副蠢相也不是不能理解，就蒋雪阳这种质量的美少年，要是丢到他前世所在的那座东欧小城，怕是不出三天就会从针眼变成黑洞，被这样的美少年用热切中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李夜行只觉得浑身怪异，好像要觉醒什么奇怪的性癖，于是他赶忙扯开话题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小姐向部门方向求援，获得了来自镇魔司的卫星支持...”蒋雪阳轻笑着回答道：“虽然卫星无法定位想要刻意隐藏行踪的魔女或术式，但您似乎并没有用魔力包裹自己躲避监控设备的习惯。” 用魔力包裹身体就可以躲避监控设备？魔女和术士的能力这么方便的吗？ 不经意间再次学到了新的知识，李夜行对于白老师的教导开始变得愈发渴望，然而，说起白老师，李夜行的心里仍有疑问，按照他最初的计划，白慕青应该一直被克钦军关到他把事情全部办完为止，如果白慕青能从部门方面申请到技术支援，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白慕青被放出来了？ 想到这，李夜行直接对蒋雪阳问道：“白慕青在哪？” “白小姐在安全屋，负责与国内方面进行对接以及为我们提供情报支持。哦，对了，要把这个给你...”先是报告了白慕青的位置，紧接着，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蒋雪阳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待再次取出，他那生着枪茧的手掌上多出了一个小玩意，正是李夜行的通讯器。 “夜行哥，把这个戴上...”蒋雪阳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快点让白小姐听听你的声音吧，她可一直在担心你来着。” 担心我？真的假的？不，会担心我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白小姐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会担心我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李夜行直接接过了蒋雪阳手中的通讯器，并将其戴在了耳朵上，熟练的进行开机，顿时，伴随着定位系统重启，就听通讯器另一边，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急声道：“野狗！是你吗？！” 野狗？算了，无所谓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李夜行沉声道：“是我，蛇。” “你简直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混蛋！听说你冲进伊洛瓦底救国军大本营的时候我人都傻了！”通讯器另一边，隔了一整夜终于与李夜行恢复了通讯的白慕青急声道：“你这家伙是脑子坏了吗？不要命了吗？哪有你这么乱来的？！” “不是冲入，是潜入...”纠正着白慕青在情报获取工作方面的小失误，李夜行漠然道：“考虑到任务后半段无法继续获得你的情报支援，我认为这是这是短时间内获取情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你这就是在玩命！还有，为什么任务后半段会没有我的情报支援？！明摆着只要支援人员把我从克钦军手里捞出来就好了，这不是你先前已经计划好的吗，只要我出来了，立刻就能...”话还没等说完，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便忽然愣住了，片刻的沉默后，就仿佛是猜到了什么，她有些不确定道：“等等，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把后援人员会捞我出来这件事纳入考虑范围吧？” 李夜行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克钦军一直把我关到你把事情全部摆平为止吧？！” 李夜行还是没有说话，很多时候，无声便是最好的回答。 “野狗！你个混蛋！你混蛋！混蛋啊你！” Chapter-94.千 年 真 相 现在，李夜行又不觉得白慕青可爱了，可爱的女孩子是不会啰啰嗦嗦的。 “虽然很想再好好训斥你一顿，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进去，这件事等留到我们见面之后再说吧，总之，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在啰里啰嗦的训了李夜行一通之后，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先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迅速调整情绪，声线清冷着道：“现在，野狗，报告最新的状况。” “密支那西北部山区，伊洛瓦底救国军营地西部约四公里，刚刚与援军会和，已经空中记住了岳天明和与其同行的日本魔女...”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沉声报告道：“楚诗瑶被A国人带走了。” “被A国人带走了？”声调微微有些抬高，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道：“麻烦了...” “楚诗瑶的身份查清了？”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等一下再说，先说清你们那边的情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夜行的问题，只是语速下意识的加快了，白慕青沉声道：“现在，我需要根据你们那边的细致情况来考虑下一步的方向，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越详细越好。” “岳天明失忆了...”看了一眼身旁左顾右盼，如同搞不清楚状况一般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岳天明，李夜行沉声道：“按照日本魔女的情报，岳天明先前在日本被一个疑似S级的魔女施加了某种精神术式，术式解除后，岳天明失去了他在日本期间所有的记忆，同时，他还被施加了另一个术式，如果不能赶在限定时间内解除，岳天明就会死。” “你确定？”似乎是有些不相信李夜行的话，白慕青狐疑着道：“能够影响精神的法术就已经足够罕见了，施术后过段时间就会死的法术是怎么回事？就是镇魔司里擅使咒术巫术的前辈们也做不到这种事啊。” “这是我获得的情报...”李夜行沉声道：“除此以外，关于A国人，他们承诺资助给伊洛瓦底救国军一批物资，以枪械和药品为主，换取伊洛瓦底救国军在A国本地事务方面的支持，他们的物资运输船在今日清晨顺着伊洛瓦底江驶入了密支那。” “这个我知道，我们这边看得清清楚楚，我已经第一时间通过部门告知克钦军方面了...”通讯器另一半的白慕青继续问道：“还有吗？” “没了。”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一夜之间啊，一夜之间，说真的，我预感我们两个早晚要变成部门外勤系统的王牌，不，说不定我们已经是王牌了...”毫不吝啬的称赞了李夜行那强悍的业务能力，白慕青用那独特的清冷声线道：“接下来是我这边的进展，就在刚刚不久前，克钦军方面通过部门向我发来了消息，他们将会在今天中午之前对伊洛瓦底救国军发起攻击，理由是勾结境外势力。” “他们盯上了A国人送的那批物资。”李夜行瞬间便抓住了关键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道：“稍后，我会通过部门向克钦军发送请求，预计很快就会有人前去接应你们，考虑到楚诗瑶已经落入了A国人的手里，岳天明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我会让克钦军负责保护他并想办法让他尽快回国，至于你们那边...”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控制着情绪，低声对李夜行道：“很抱歉，任务还没结束。” “楚诗瑶？”就仿佛是早已料到了事态的发展，李夜行脸色淡漠着，不带一丝惊讶。 “没错，那个名叫楚诗瑶的魔女，情况很特殊，她是...”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正想解释，就听李夜行沉声道：“我都知道，千年之前，安史之乱，镇魔楚家，人造魔女，岳天明都说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不，等等，这不重要...”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急声道：“他只告诉了你这些？” 转过头看了一眼无视鬼神莉莉子的怨念，将视线牢牢锁在蒋雪阳身上的岳天明，李夜行低声问道：“还有别的？” “他告没告诉你，一千多年前，安史之乱时，楚诗瑶到底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封印？”白慕青反问道。 隐约猜到了什么，李夜行眉头微微皱起，神色罕见的凝重了起来。 “长安城破时，天生异象，长安楚府升起了一道黑光，紧接着，一只妖魔从天而降，从楚府一路杀向城外，人挡杀人，墙挡破墙，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她不仅屠杀了长安城的百姓，还近乎杀光了第一批准备进城的叛军...”诉说着那段隐藏在镇魔司后的古老历史，白慕青声音低沉着道：“当年，为了镇压楚诗瑶，镇魔司动用了相当大的力量，甚至最后连天王都亲自下场了。” “她...那么强？”想想楚诗瑶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战斗力，李夜行觉得就算没有封印她也未必打的赢帕拉克莉丝或六月新，现在，告诉李夜行千年之前为了镇压她需要动用多个S级魔女，李夜行多少有点不太相信。 “按照记载，楚诗瑶的力量完全不在寻常大魔女之下，但还不至于让镇魔司兴师动众，当年仅仅是大圣一人便能压着她打...”白慕青急声道：“问题在于，楚诗瑶无法被杀死。” “无法被杀死？”短时间之内被巨量信息冲刷，一时间，即便是李夜行也有点脑子发昏。 “没错，无法被杀死，当年镇魔司在场众魔女几乎用出了所有的手段，但就是无法将她杀死，按照当年留下的说法就是：她们无法让一个死物再死一次，最后，出手镇压并封印了楚诗瑶的，正是天王...”语速越来越快，白慕青声线清冷道：“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当年叛军进长安后才没敢大肆的烧杀抢掠，虽然镇魔司承诺不插手凡人的战争，但他们依旧对九天仙魔的手段心有余悸。” 伴随着白慕青的讲述，终于，一切位于密支那的谜团尽数解开，捋清了思路之后，李夜行只觉得豁然开朗，怪不得A国人这么想把楚诗瑶抢到手，要知道，楚诗瑶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个人造魔女样本，同时，她很可能还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死魔女！作为研究材料，楚诗瑶的价值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还真看不出来，那孩子千年之前竟然差点屠城，和那副软绵绵的可爱模样完全对不上嘛。 就像不在乎帕拉克莉丝手下到底有多少冤魂一样，李夜行同样也不会在乎楚诗瑶是不是屠过城，说到底，楚诗瑶再怎么会讨他喜欢，终究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完全没必要那么在乎楚诗瑶。 只不过，一个涉世未深，也没什么坏心眼的小姑娘，从小就没了妈，想要跑去投奔有钱的亲爹结果却被亲爹关进小黑屋里连续解刨了好几年，刚从屋子里出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被埋进了土里，而且这一埋就是一千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封建制度被打到了，出土了，结果还没喘上几口气，又要被A国人抓去，重新关进小黑屋里接着解剖...说真的，如果等待那孩子的命运真就如此操蛋的话，那都不如别出土。 虽然我李夜行是个正经八百的恶棍，但你们A国佬这么欺负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是不是他女马的有点不合适啊？！ Chapter-95.强 势 围 观 轰鸣声自天空天空回响，急速转动的螺旋翼掀起狂风，卷动着树叶与砂石。 或许是因为过了太久的太平生活，李夜行已经有些记不起自己上一次见直升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只是感觉，天上那两架缓缓下降着的军绿色铁坨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军用直升机。 机身确实是完全漆成了墨绿色，上面带着点斑驳，还画着红绿白三色相交的旗帜与“KIA”的印刷体字样，只不过那直升机的造型比起军用直升机倒是更像农用直升机，不仅机身偏小，而且上面还没有搭载任何武装，甚至连预留给各色武装的支架也没有，仅靠一名穿着克钦军军装的士兵半坐在机舱门口架起一挺重机枪。 当然，这还只是其中一架直升机，准备降落在战场另一侧的那架直升机上干脆就连机枪都没有，只有驾驶员和一个不知要做什么的克钦军士兵。 不，能使用这样的直升机，而且还是两架，这对于东南亚地区传统意义上的反政府武装而言，应该已经算豪华了吧？ “李先生！李先生！”直升机降下，螺旋翼却依旧在转动着，为了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螺旋翼的声音，守着重机枪的克钦军士兵扯着嗓子用缅语大吼着问道：“请问哪一位是李先生？！”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对着那名机枪手默默抬手示意。 “李先生！我们是缅甸联邦！第二特区！民主社会军！受上方长官命令，前来执行保护任务！”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那名机枪手大吼着道：“请问！我们此次的行动目标在哪里？！” 轻轻拍了拍身旁岳天明的肩膀，李夜行沉声道：“上去。” “啊？！”岳天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顶着螺旋翼吹起的狂风，眯着眼睛大喊道：“李哥！我听不见！” 没有回话，李夜行直接抬起腿来，一脚踹上了岳天明的屁股，把他踢向了直升机，机舱门口的克钦军士兵心领神会，直接顺势伸出手来，将岳天明拽进了机舱，而另一边，见岳天明已经上了飞机，李夜行转过头，面无表情着看向了鬼神莉莉子。 “啧...”与李夜行对视着，鬼神莉莉子颇为不爽的咂了咂嘴，然后便自己上了直升机，待两人都进了机舱，李夜行对着机舱门口的克钦军士兵点了点头，示意交接结束，而那名克钦军士兵则指着停在了战场边缘的另一架直升机，对着李夜行大喊道：“李先生！请你们登上另一架直升机！那边会协助你们完成你们需要完成的任务！” 说罢，那名克钦军士兵转过了头，对着直升机驾驶员大喊了些什么，紧接着，疑似军改涂装的农用直升机，载着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缓缓升上了天空。 “啊，可算送走了...”手掌抵在额头前，遮住头顶的阳光，目送着直升机缓缓起飞的蒋雪阳神色微妙着道：“这样，姑且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而且说真的，我总觉得那个家伙盯着我的眼神怪怪的，还是说有钱人都这样？” “那是，野兽的眼神，啊，野兽的眼神...”与蒋雪阳一同目送着直升机升空，秦雨落幽幽道：“徘徊的野兽，发现了他的猎物，啊，他的猎物。” “夜行哥，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无视着秦雨落那好像意有所指的怪话，蒋雪阳转过头来对李夜行道：“我离开天朝之前，上面给我们的要求是完全听从你的指挥来着。” “开普汀！”秦雨落跟着转过头来，用有些奇怪的音调附和着对李夜行道：“耶嘶！耶嘶！耶嘶！” 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容娇俏到有些雌雄难辨的蒋雪阳，又看了看他那一脸没干劲还怪话连篇的契约魔女，李夜行转过头，径直朝着战场另一侧的直升机走去，无视着身后自动跟上的两人，老实说，他有些怀疑这两人作为援军的可靠性。 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着快步穿过了战场，李夜行直接登上了直升机，趁着同样登机了秦雨落伸手拉扯蒋雪阳，他习惯性的转过头，看向了驾驶座，却见驾驶座上的驾驶员也在回头看着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夜行总觉得这名驾驶员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您好，李先生，又见面了。”李夜行正想着，就见那身穿着克钦军军装的男人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这回，李夜行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直升机驾驶员，好像就是之前在密支那警局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克钦军军官！名字似乎是叫“敏山”还是什么的，就是挂着一大堆没用头衔的那一个，如果没记错的话，军阶貌似是少校。 “这是将军的要求...”另一半，见李夜行一直看着自己，敏山少校轻笑着用缅语高声道：“接下来，我会把你们运送到指定的位置，不过事先说明，这是一张单程票，不论你们做什么，我们这边都不会负责将你们带回密支那，你们需要自己回去，这是事先和你们上方沟通过的...” 说着，敏山少校收敛起了几分笑意，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毕竟，克钦军有克钦军自己的立场，这是你们和A国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能过多介入，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对着敏山少校点了点头，李夜行心里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倒不如说，克钦军肯为他们提供一定的帮助，这本就十分出乎他的预料，如此看来，部门方面还是有力度的，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天朝明显比A国人更有话语权。 伴随着螺旋翼的轰鸣声，载着李夜行与支援小队的直升机缓缓升空，朝着伊洛瓦底江的方向飞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距离环形战场边缘不足二十米的林间，一个银发紫瞳的娇小身影，正坐在高耸古树的树枝上，悠然的晃动着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纤细小腿，视线透过林间，看着李夜行乘坐的直升机缓缓淡出视野，她猛地握紧了小拳头，任凭已经被压缩成针孔大小的黑色魔弹向着周围溃散，变作一道道缠绕在指尖的黑色电光。 曼妙身姿被深蓝色的长裙所包裹，灰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高挑而优雅的女孩单手扶着粗壮的树干，踩着露出雪白足背的黑色高跟鞋，伫立于银发少女的身旁，看着银发少女随手驱散了已经凝聚成形的魔弹，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诱人的笑意，只是那湛蓝色的眼眸之中，隐隐渗透出了几分慑人的阴气。 Chapter-96.所 谓 交 易 作为一个前世已经野惯了的精神雇佣兵，李夜行当然不会想到，从进入密支那的第二天开始，他的动向全部都在自家那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监控之下。 “终究是忍住了呢，帕拉克莉丝小姐，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沉不住气率先进场呢...”眼看着银发紫瞳的少女驱散了自己的魔弹，生着灰发的高挑女孩放下双腿，坐在了少女的身旁，轻翘着嘴角揶揄道：“不得不说，我对你的定力刮目相看了。” “既然你回来了，就说明你已经把事情办完了，对吧？”没有直接回答灰发女孩的问题，帕拉克莉丝转过头，嘴角勾着恶质的弧度道：“你的脸上还粘着血迹的，狐狸尾巴的母猪。” “哦？是吗？”没有察觉到侧脸上还留着血迹，六月香下意识的想要用魔力将其去除，却见帕拉克莉丝一边凑上来一边神色严肃着道：“等一下...” 下一秒，泛着水光的柔软樱唇抵住了洁白皮肤上的血迹，如奶油布丁一般水润光滑的脸蛋因吮吸而微微变形，几秒后，帕拉克莉丝坐回原位，咂了咂嘴，眉毛轻挑着道：“怎么是这种味道？总感觉和当初好像有些不一样...” 面色微红，嘴角的弧度却是更胜了几分，六月香对帕拉克莉丝的突然袭击毫不在意，只是用纤细的小指撩起耳边的发丝，同时轻笑着道：“你以前喝过人类的血液吗？” “喝过啊，即便是我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就会觉得好奇，为了满足好奇心，随手抓个神棍来，摘掉脑袋尝尝味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微微仰起头，将茂密叶片之间的零碎天空倒映入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唇角问道：“你呢？你喝过吗？” “倒是有喝过，只不过并非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毕竟那些想要与夜影魔道会搭上关系的魔法师...或者说术士，他们总会想出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就会如燃起火堆然后念诵咒文什么的，再比如把意义不明的法阵刻在人的身上然后试图召唤我们什么的，当然，其中确实有些真本事的，能够真正找上我们的，他们除了把钱财全部献给我们以外，还喜欢献上他们的血液...”说起当年夜影魔道会仍旧辉煌时遇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六月香有些来了兴致。 “然后，你就喝掉了？”帕拉克莉丝歪着头，坏笑着问道。 “和你一样，我也会觉得好奇，当然，就实际喝下去的体验而言，味道并不好...”微眯起湛蓝色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流露出一丝邪气，六月香柔声轻笑道：“只不过，世界上并没有不需要付出就能得来的好处，如果我喝下他们的血，他们会更加的安心，想想看，只是喝下些谈不上难喝的液体，就能让人类魔法师将所有的财富献给我们并心甘情愿的被我们利用致死，这世界上还有更划算的交易吗？” “哇，你这家伙，性格可真恶劣啊...”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忍不住兴奋的晃动了起来，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这些事，你肯定没和凡人说过吧？凡人可是个善心过剩的家伙来着，他肯定受不了你这样。” “我的确没和夜行说过这些，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担心夜行会因此讨厌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完全不在意帕拉克莉丝言语之间的小威胁，六月香轻笑着道：“说到底，就像夜影魔道会把一些无聊的小戏法教给人类，借以让他们为我们卖命一样，我和夜行，也只是基于类似的交易维系在了一起不是吗？” “交易？”帕拉克莉丝疑惑着道。 “没错，交易，我将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的财富，我的一切，全部交给了夜行，换取了与夜行一同走下去的权力，在他活着的百年时光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的...”交叠起雪白的双腿，眼眸中浮现出淡淡水雾，如同一头想要将爱人连肉带骨一并吞下的野兽，六月香轻翘着嘴角柔声道：“占有，同时被占有，所谓爱情，不就是如此吗？” “你这女人不仅银乱，而且还很扭曲，建议你还是把这些又恶心又肉麻的话全部留给凡人吧...”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强行扯开话题，帕拉克莉丝随口问道：“那些蟑螂，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救国军来着的，你处理干净了？” “当然，那些追在夜行身后的家伙，大概有一百多人，已经全部埋进地里了，这片树林需要他们的滋养...”就好像只是往地里撒下了一百多颗种子，而非一百多条人命，六月香轻笑着道：“再说，夜行可是在努力赚钱经营着我们的小家呢，怎么能让这种人打扰到夜行的工作呢？” “真亏你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来...”神色有些不悦，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道：“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搞出点动静来着。” “放心，不会的...”六月香转过了头，微眯着眼睛对帕拉克莉丝道：“而且，老实说，想要安安静静的处理掉那些家伙，明明你来做要更合适吧？你的魔力...” “我的魔力太显眼了，会被查出问题的...”早就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帕拉克莉丝一脸正色道：“教会的家伙们虽然不敢直接对我动手，但肯定会抓住一切可能让其他臭虫来找我麻烦，我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呵，真是好借口...”湛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六月香轻笑着道：“帕拉克莉丝小姐明明就是希望我一不小心弄出点声响来，被夜行察觉到，毕竟谁先被夜行发现，谁就输了，不是吗？” “明知道如此，你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说到底，你不是也一样？狐狸尾巴母猪？”被六月香拆穿了小心思，帕拉克莉丝不仅不慌，还反唇相讥道：“你把我留在这里观战，不就是想要赌一定会忍不住出手吗？对不起，又要让你失望了，除非夜行真的有危险，不然我是不会动的。” “那个奇怪的A国魔女都要出招了，你还不动？”六月香微眯着眼睛步步紧逼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夜行啊？臭屁哄哄的矮冬瓜？” “那个A国魔女使用的人类术式出自圣十字教会，咒语出自《圣典》诗篇第44篇第四节，我背的比她还熟练...”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当时她还有一大段没念完呢，而我的魔弹已经就位，换句话说，我完全可以在她念完咒语的瞬间直接把她轰杀成渣，那个突然进场的小魔女救了她一命。” “也救了你一命...”六月香轻笑着道：“不然这趟回家之后，你就要表演小兔子了。” “吼？！”眼睛瞬间瞪大，笑容逐渐张狂，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我倒觉得最后会扮演小兔子的人一定是你呢！狐狸尾巴的母猪！” Chapter-97.战 争 延 续 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一番火力全开，热血激昂的武斗，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的战争确实没有结束，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依旧在下意识的延续着彼此之间的战争，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 尤其是某位沉迷于情趣装扮的前欧洲著名结社领袖在购物平台上一眼相中了兔女郎装扮之后... 总之，就这样，在李夜行所不知道的角落里，新一轮的战争开始了，作为潜藏在暗影之中的尾行者，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需要在保护李夜行的同时尽可能的做到不被李夜行发现，一旦谁率先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野当中，谁就将戴上象征着屈辱的兔耳，穿上暴露的兔尾紧身衣和连体丝袜，踩着高跟鞋，在归家后的第一次集体运动中，扮演乞求被主人宠幸的可爱小兔子！ 啊！对于两位都曾在欧洲呼风唤雨过的至强大魔女而言，这是何等的屈辱，何等的不堪啊！光是想想就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六月香，她兴奋...不，是屈辱！她屈辱的都要颤抖起来了！ “罢了，纠结还未决出的胜败，这未免有些太无聊了...”似乎是不太想在究竟谁会扮演小兔子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六月香摆了摆手扯开了话题，转过头，让湛蓝色的双眼透过林间望向远方的天空，她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随口问道：“说起来，帕拉克莉丝小姐，关于那位小姐，您有什么新的看法吗？” “很奇怪，那家伙的魔力溢散不正常...”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纤细小腿停止了晃动，双手撑着树枝的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正常来说，被封印的魔女应该无法控制自身的魔力溢散，换句话说，她的魔力应该不停地渗出来才对，但绝大部分时候，我完全无法从那个家伙的身上感觉到魔力外泄，她看上去就像个假魔女一样。” “啊呀...”嘴角轻翘起，六月香阴阳怪气着道：“帕拉克莉丝小姐，您在被封印这方面还真是经验十足啊。” “狐狸尾巴母猪，你这是急着打架？”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一脸不悦道。 “那就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帕拉克莉丝小姐...”六月香轻笑着道：“你知道我到底在问什么。” 与六月香对视着，帕拉克莉丝没有回答六月香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你怎么看？” 一时间，坐在用一根树枝上对视着的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同时没了声音，就好像是两个默默对峙的顶级剑客，都想试探对方的实力。 “啧...”终究是沉不住气，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瘪着嘴巴率先开口道：“我觉得那个家伙离凡人有些太近了，态度也是怪怪的，凡人也是，一点都不检点...” 说着，帕拉克莉丝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着对六月香道：“那个贱女人，她肯定是对凡人图谋不轨！她想利用凡人那过剩的善心达成她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 “以人类的角度来讲，被教会归为混沌魔女的我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恶，所以我们好像不太有资格对别人的私欲强加指责...”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六月香轻挑着眉毛问道：“而且，帕拉克莉丝小姐，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呢？”、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难道认为那个家伙是因为喜欢凡人才往凡人的身上凑的吗？”偏过头，避开六月香的视线，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小鼻子道：“长相又没英俊到那种会让人一见面就走不动路的地步，也不会说好听的话讨女孩子喜欢，虽说以人类的角度来讲很能打，煮饭很好吃，很会做家务，能赚钱，还总是能在床上把我侍奉的很舒服...” “恕我直言，帕拉克莉丝小姐...”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神色复杂道：“这已经是一个人类男人所能具备的几乎所有优点了。” “但她是魔女啊！那个家伙是魔女啊！魔女嘛！什么样的人类没见过呢？肯定是吃过见过的啊！她肯定是因为图谋不轨所以才凑近凡人的吧！”猛地转过头，企图用音量来说服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摊着双手大声道：“就是说啦！除了我以外，还哪里会有魔女拿凡人当个宝贝啊？！” “当然有！”瞬间挺起胸膛，用纤细玉手轻拂着自己的胸口，六月香嘴角轻翘，一脸骄傲道：“比如我！” “好吧，你这狐狸尾巴的母猪...”瞬间看透了六月香那满脑子都是和自家奴仆滚床单的银乱本质，不想在同六月香继续争论这个问题，帕拉克莉丝再度移开视线，蜷起双腿，让两只裹着黑色圆头小皮鞋的小脚踩上了树枝，同时将小脸埋进膝盖间，瓮里瓮气道：“会把一个无聊的人类当成宝贝，而且还是同一个，我们两个，都是笨蛋。” “是啊，曾经在欧洲留下过不少故事的，身为大魔女的我们两个，会同时爱上一个人类，我们都是笨蛋呢...”既不愿意否认自己的眼光，也不会真觉得帕拉克莉丝是个笨蛋，六月香偏着头，一边打量着帕拉克莉丝精致的侧颜一边轻翘着嘴角道：“而且，我非常怀疑，这样的笨蛋，可能会越来越多。” “那又怎么样？”嘴角勾勒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我们可是和凡人契约过的！这种契约所带来的羁绊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容不得外人插手！” “如果那个魔女也跟夜行契约了呢？”终于，六月香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那个问题。 “哈？！根本不可能！”似乎是急于否认六月香的猜想，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头来，急声对六月香道：“你以为人类和魔女的契约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吗？！再说！正常人类能契约一个魔女就已经是极限了，凡人的灵魂再怎么强韧，也...” “也不排除能契约第三个魔女的可能性，对吧？”打断了帕拉克莉丝那好似自我安慰一般的争辩，六月香收起笑意，神色严肃着道：“面对现实吧，帕拉克莉丝小姐，人类受限于灵魂强度，只能契约一个魔女，不然就会灵魂受损精神崩溃而死，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但现在，夜行同时契约了我们两个，却丝毫没有要崩溃的迹象，这是否可以说明，夜行的灵魂强度要远超普通人类呢？进而再想一想，如果夜行的灵魂强度真的远超普通人类，那他的灵魂到底会强韧到什么程度呢？万一他能一口气契约七个魔女呢？”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我不管我听不见！”双手死死捂住了耳朵，帕拉克莉丝一边用力摇着头一边急声道：“要和六个魔女在同一张床上抢凡人什么的，这也太恶心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做噩梦了！” “只希望情况不会真的发展到这一步吧...”想象了一下帕拉克莉丝口中的场景，六月香忍不住一阵恶寒，似乎是想要驱散这杂念，她站起身来，轻声对帕拉克莉丝道：“算了，帕拉克莉丝小姐，多余的讨论不会带来任何有意义的转机，夜行乘坐的直升机已经飞走了，现在，我们该追上去了。” “啊，没错...”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与六月香一同望着远方的天空，帕拉克莉丝沉声道：“该追上去了。” Chapter-98.准 备 行 动 坐在直升机的机舱门口，双腿悬空，单手轻按着机舱门框，听着螺旋翼在头顶轰鸣作响，朦胧之间，李夜行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前世时的画面，那是他上一次乘坐直升机的时候，在前世的2004年，他接受了一家安全承包商的委托，被临时并入队伍，跟着队伍一同前往了伊拉克。 那年，A国人为了节省预算开销，在伊拉克战场上投入了大量的雇佣兵，A国军方将订单交给安全承包商，而一部分条件比较好的安全承包商则进一步选择了外包，从世界各地雇佣了一批凶名赫赫的怪物，希望能借用这群廉价的怪物来降低各自在战场上的损失。 李夜行就是那批怪物中的一员，只不过他并不廉价，因为他的雇主来自A国的BW公司，那人不仅是李夜行的熟人，更是李夜行认识的为数不多愿意爽快付钱的A国雇主之一，与李夜行相处的也还算愉快，得益于这段关系，李夜行拿到了友情价位，所以，在与队伍进行了简单的磨合之后，他便直接带队上场了。 老实说，对于李夜行那虽然时间不长但作战强度却极高的雇佣兵生涯而言，在伊拉克的那段时光还挺难忘的，难忘程度完全不亚于之前跟着BW在阿富汗打工的激XX情岁月，只不过，物是人非，穿越后，他的前世老大王天化从黑瘦精猛的钢铁汉子变成了一个有些肥胖的油腻商人，曾经如日中天的BW公司也改头换面，偏移了业务重心，再也不复当年辉煌，就连直升机外的风景，也从硝烟四起的残垣断壁变成了郁郁葱葱的东南亚密林。 “夜行哥！夜行哥？！”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阵阵呼唤声，被拉扯出过往的思绪，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跟着秦雨落挤压在一起的蒋雪阳一边拍打着横在了两人腿上的银色大箱子一边高声道：“分发装备！分发装备了！” 哦？还有装备可拿？ 一听说有新枪用，李夜行立马就来了精神，他单手抓着直升机舱门的门框，扭动着转过了身，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期待，毕竟，一想到由国内支援分发的枪械，他脑子里立马就跳出了传说中的QBZ95。 老实说，李夜行对无托式结构自动步枪并不感冒，因为他不太习惯无托式的手感，但对于当初椿州分局军械库里的那几把95，他可是眼馋了好久，奈何于山城那个狗儿子，说什么都不让他拿去爽几枪。 真是的，不就是想拿到院子里打个鸟试试手感吗？姑且不谈那小胡同平时有没有人走，就算真的有人，以我的枪法还能打到路人不成？就算真不让我打活物，你让我去地下室打个靶总没问题吧？ 李夜行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椿州分局混吃等死时，部门上面有专门针对他下过禁枪令，而且，在试图撬开军械库的锁偷枪爽爽却被于山城蹲了个正着之后，他就彻底放弃这念想了。 有些话，于大头没说透，装糊涂，这已经算是给足他面子了，虽然他不太喜欢于大头，但也不至于不识好歹。 至少，李夜行是真的很馋95。 当然，期待与现实终究是有差距的，在李夜行炙热的目光中，蒋雪阳打开了银色的大箱子，取出的却不是95式，而是一把没带任何配件，看上去一股子刚出厂味道的纯黑色AR-15。 “这个是夜行哥的枪，上面的人说夜行哥你应该比较擅长单兵突进来着，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个...”在李夜行有些茫然的眼神中将AR-15递给了李夜行，紧接着蒋雪阳自己便从箱子里取出了一把带着支架的狙击步枪，一边打量着一边道：“MK12，A国货，性能倒是没的说，只可惜我还是用88式用的比较习惯来着。” MK12、88式，这个小屁孩二号竟然是个狙击手？不，重点不在这... 默默看了一眼手中的AR-15，李夜行抬起头，沉声对蒋雪阳问道：“为什么不是95？” “95？您当这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吗？”面对李夜行的问题，蒋雪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摆了摆手道：“这些枪械是安全屋常备的，没有我们国内部队列装的武器，我们根本没得选。” 李夜行想了想，觉得蒋雪阳说的也有道理，更何况，就手感而言，AR-15的契合度确实与他更高，于是他拿起枪来，细致的检查了一通，然后习惯性的对着枪管轻轻吻了一下，这一举动，把蒋雪阳看得眉头直皱，秦雨落更是微微睁大着眼睛道：“是枪性恋，惊了。” 脸上竟有了几分阳气，李夜行神色严肃着强调道：“枪就像爱人。” “夜行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显然，虽然长得像女孩子，但作为货真价实的男孩子，蒋雪阳更能理解李夜行的想法，在看了看手中的MK12之后，他鬼使神差的学着李夜行，轻轻在枪管上吻了一下。 这回，轮到秦雨落眉头直皱了。 “再飞过前面那个山头，大概就能看到伊洛瓦底江了，也就是说，几分钟之后，我们就要降落了...”在检查了一番过后，蒋雪阳戴上通讯器，一边为手中的MK12装上消音器一边沉声问道：“夜行哥，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和我一起行动...”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熟练的安排道：“从白慕青那边获得A国人货船的位置，然后朝伊洛瓦底江靠近，在距离目标四百米左右的距离寻找高点作为狙击位置，为我提供火力与情报上的支援...” 说着，李夜行转过头看了一眼秦雨落，然后对蒋雪阳问道：“她是观察手？” “不，我自己就好。”蒋雪阳点了点头，神色严肃，看上去非常可靠。 “什么是观察手？”秦雨落一脸懒散着反问道。 无视秦雨落的问题，李夜行直接指着秦雨落对蒋雪阳道：“她跟我行动。” “没问题...”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蒋雪阳眉头微皱着的道：“还有，要提前说一件事，夜行哥，我的支援未必会非常有效，因为这把枪还没校准过，所以要根据实测着弹点来一点点调整，装备条件如此，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没问题。”李夜行默默点了点头，说到底，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蒋雪阳能派上多大用场。 很快，直升机便飞过了山头，再向前，便能看到如同缎带一般映着山峦与天空的伊洛瓦底江，驾驶座上，敏山少校转过了头，大声对李夜行道：“抱歉，李先生，我就只能把你们送到这了！这里无法降落，需要你们自己顺着梯子爬下去！” 没有说话，李夜行直接将机舱口的绳梯一脚踢下，低头看了一眼降落点，他双腿夹住绳梯侧缘，双手虚握着绳子，竟直接顺着绳梯滑了下去，待双脚再次着地，他一抬起头，就看见蒋雪阳和秦雨落正学着他的模样缓缓滑了下来。 蒋雪阳的动作倒是流畅，反观秦雨落，简直磕磕绊绊，不过，也不能太难为她，要不是怕吓到了缅甸人，她怕不是要直接抱着蒋雪阳跳下来。 没过多久，蒋雪阳与秦雨落也跟着落到了地上，伴随着绳梯被缓缓收回，直升机的轰鸣声渐行渐远，密林中，望着那好似无穷无尽的树海，一时间，李夜行竟有种梦回前世的感觉。 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举起枪，沉声道：“行动。” Chapter-99.职 业 骗 子 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将空气变得格外潮热，河滩上的卡车刚刚离去，留下着一道道车辙，河滩边的巨石表面虽谈不上光滑，但还还算平整，只是因为被太阳晒着的缘故所以有些灼烫，这让坐在上面的A先生有些不太舒服。 耐心，耐心很重要，即便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石头炙烤着的屁股，但A先生依旧面不改色，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那里是林间与河滩的交界线，在那里，几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正握着军工铲，守着堆放了木头与尸体的土坑。 伊洛瓦底救国军的领袖丁由做梦都不会想到，A先生竟然真的敢直接朝他开枪，毕竟在他看来A国人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更何况，他还带着几十名士兵呢！ 虽然，几十名拿着AK-47的士兵在身为魔女的A小姐面前不堪一击就是了。 当然，A先生向来宽宏大量，宅心仁厚，虽然那些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在他杀死丁由的瞬间就选择了朝他开火，但他却依然原谅了士兵们的冒犯，甚至没有处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这种原谅，足以让任何犯错的人为之感动并改过自新，于是，在他的吩咐下，那些被丁由信任着的士兵们迅速的处理起了丁由的尸体。 毕竟，伊洛瓦底救国军总会有一个领袖，但却未必总能拿到A国人的援助，丁由的命固然重要，但A国人的物资似乎还要更为重要，如果做一只听话的狗就能得到骨头和肉，那何必要像丁由那样冒着被铡掉狗头的风险狂吠不止呢？ 更何况，关于丁由的死，A先生早已帮他们想好了理由，要知道，这次天朝那边可是往密支那派了个恶名昭著的杀胚，丁由在交火中不幸中弹，壮烈牺牲，听上去多么顺耳啊，一下子就免除了这几十名士兵的后顾之忧。 并不是迫于A小姐展现出的恐怖力量而选择了背叛，是丁由那家伙武断专横，丧失了作为领袖的资格，为了伊洛瓦底救国军能够真正的像伊洛瓦底江那样绵延不断的存续下去，在场的士兵们必须要将这个善意的谎言进行下去。 河滩上潮气很大，捡来的树枝也不够干燥，丁由的尸体压着烟雾，好似心有怨气，无论如何都不愿被点着，所以当火焰终于燃起时，围在周围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跟着流露出了庆幸的笑容，而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A先生则默默勾起了唇角，笑意间带着几分嘲讽。 人类的情感是可以被轻易动摇的，人类的忠诚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是可以被其他情感甚至是物质击垮的，那些有信仰加持，横行中东的狂人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缅北一个寄人篱下的小武装组织呢？想要动摇他们，A先生甚至都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只要保证他们肯乖乖听自己讲道理就好。 高明的骗术师并不会撒谎，只会说实话，他们会让你自己欺骗自己。 用客观事实帮那些士兵们开脱，热心的把他们对死亡的恐惧粉饰成他们对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负责，不必可以引导，他们自己就会为了抹消掉罪恶感而欺骗自己，从而跨越那道心理门槛。 看啊，人类的世界里全是骗子，骗别人，骗自己。 耳边传来沙沙的响动，那是高跟鞋踏过河滩沙地的声音，听上去虽然比以往要略重了一点，但却让人熟悉而安心，循着那声响，A先生转过了头，望向了一旁，只见面无表情的A小姐正朝着他走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绷直着身体的女孩。 OL装，黑色丝袜，还有传播着淡淡攻击性的纯黑色高跟鞋，以及那金色的长发与一如既往的冰冷表情，共同构成了A先生回忆中最美好的那道风景。 的确，人类的世界里全是骗子，但非人类就不太一样了，A先生是个骗子，但A先生又讨厌骗子，正因如此，那个从来不会欺骗A先生，又总能包容A先生满嘴谎话的非人之物，在A先生看来便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那束光。 “哦！欢迎回来！可爱的小姐，看看你为了带来了什么？”收起嘴角的嘲讽，以真诚的笑容迎接着让自己苦等的搭档，A先生一边张开着双臂一边朝着A小姐走了过去，待到了A小姐的面前，他忽然停下脚步，一个闪身来到了A小姐的身后。 “真棒...”手指摩挲着下巴，与少女那满是恶意的青绿色眼眸对视着，A先生直起身来，轻笑着对A小姐道：“一个娇小可爱的东方姑娘，A小姐，这是您为我准备的小礼物吗？” “目标魔女，楚诗瑶...”无视着A先生那好似在故意惹自己生气一样的幼稚举动，A小姐冷声道：“天朝人的支援来了，很可能是一名A级魔女，我们要立刻撤离了。” “没问题...”看了一眼仍守在密林旁边烧着尸体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A先生略微收敛笑容，轻声对A小姐道：“先跟我上船，你去安置我们的贵客，我去和船长那边沟通。” 说罢，A先生便转过了身，带着A小姐一同穿过河滩，顺着舷梯登上了停泊在简易港口上的货船，见A小姐扛着动弹不得的楚诗瑶进了船舱，他转过头，朝着控制室走去，待到了控制室门口，还没等进门，就见船长迎面走了出来。 “船长，事情办完了，我想我们该离开了...”没有拐外抹角，A先生直接开口道：“天朝人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追到这里，等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就很难走了。”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艾伯特...”单手扶着门框，船长有些脸色难看道：“曼德勒方面的消息，天朝人驻曼德勒领事馆方面好像是向缅甸官方通报了什么讯息，他们将会排查经过曼德勒的过往船只，为期三天，我不知道你们想带走什么，但如果想要立刻开船且避开检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抹谷一带停船，让当地驻扎的特工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把你们送出去。” “啧...”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A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皱着眉头，抬起手来轻轻揉捏起了自己的鼻梁。 Chapter-100.难 以 脱 身 比起亲力亲为，A先生更喜欢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把事情安排好，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害怕出现眼前这种状况，自认为未必比得过某位有着透视眼的同事，A先生真心不太想和那个在51区内被传的极其邪门的天朝特工正面碰撞。 神神秘秘，资料比寻常的A国普通人还要白，偏偏路数极其的野，说到底，那玩意真的能算特工吗？从行事风格来看根本就是狂战士吧！ 眼下，A先生的处境可以说相当的艰难，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带着A小姐和楚诗瑶半路下船，让抹谷或其他地区的A国情报人员想办法把自己送出缅甸，这样的好处是可以立刻规避与那头怪物硬碰硬的风险，而坏处就是...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在抹谷一带下船，就意味着要花更多的时间滞留在缅甸，只要仍然滞留在缅甸，就不能保证不会有再一次被咬上的风险！ 至于另一个选择，就是直接把那个不按规则办事的家伙一劳永逸的埋在这里，只要能把他和他身边的援军一起干掉，即便是依旧需要从抹谷下船，A先生依旧能为自己赢得更大的回旋余地。 而且，说到底，再强无非也只是一个带着A级魔女的人类而已，如果那个A级魔女有契约者，那无非是再添上一个人类，想把他们埋在这里，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情况我大体理解了，船长...”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舒缓，但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笑意，A先生抬起头来，沉声对船长道：“关于接下来的计划，我需要花点时间去思考确认一下，大概几分钟之后会给你答复。” “尽量快点，艾伯特...”船长笑着拍了拍A先生的肩膀道：“如果真的决定要干上一架，记得来找我，我在船长室里藏了不少好东西。” “谢谢，不过不必了...”面对着来自船长的善意，A先生嘴角挤出一丝弧度，轻笑着回应道：“我们有更好的，那是个真正的大家伙。” 与船长对话结束，A先生脚步飞快，顺着船舱另一侧的舱门抵达了甲板，因为货箱已经被卸下了不少，所以甲板看上去比起刚刚要显得更加空旷，他单手抓着栏杆，急切的环视了一周，却没能发现某位魔女的踪迹。 “你在找我？”忽然间，带着淡淡沙哑的淡漠声线自身后响起，A先生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那身穿着黑裙，面戴着黑纱，将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高挑魔女正站在他的身后。 “您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尊贵的小姐...”虽然完全没有被吓到，但A先生的脸上却依然配合着流露出了一丝惶恐，这似乎令黑裙魔女觉得十分受用，于是她轻笑着问道：“怎么？有麻烦了？” “没错，的确是有点麻烦...”面对着拥有破格力量又肆意妄为的存在，即便是身为51区情报人员的A先生也需要万般谨慎，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之后，他低声道：“我想，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说说看吧，什么事？”转过身来，盘起双臂，默默的望向了一旁的江水与青山，很显然，对于A先生的请求，黑裙魔女有些心不在焉。 “天朝特殊部门的外勤人员正在逼近，我们需要快速撤离...”对着面前的黑裙魔女微微颔首，A先生斟酌着道：“但是，天朝方面已经把我们的存在告知了缅甸人，现在缅甸人在曼德勒附近设卡，如果我们直接离开的，会有被直接拦住的风险。” “你想让我帮你们处理掉拦路的土著？”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黑裙魔女轻笑着道：“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激进。” “不不不，当然不是，那样动静太大了...”轻轻摇了摇头，A先生有些急切道：“我希望，您能帮我们处理掉那些来自天朝特殊部门的外勤人员。” “这胆子不是更大了吗？”黑裙魔女惊讶着道。 “没关系，尊贵的小姐，我们手上还有伊洛瓦底救国军...”A先生轻笑着道：“天朝特殊部门外勤人员在伊洛瓦底江附近与当地武装势力发生激烈冲突，全员阵亡，不论真相是什么，背地里如何报复，官方上他们都只能接受这套说辞。” “如果真按照你说的那么做，依照天朝人的习惯，水城基地里怕是要有其他人倒霉了...”微微歪着头，黑裙魔女有些好奇道：“这样好吗？” “总好过倒霉的是我。”A先生果断回答道。 “嗯，这个回答姑且算是合格了，我就喜欢你这点...”黑裙魔女点了点头，似乎是对A先生的答案非常满意，紧接着，她便继续道：“说说看吧，那些东方人派来了谁？” “一个名叫李夜行的人类特工，资料很少，是个非常棘手的家伙，还有...”A先生正想汇报，就见黑裙魔女摆了摆手道：“人类就不要说了，说说半神，反正按照镇魔司的教条，那些东方人是不会派一位真神与我交手的。” “半神...”不太习惯黑裙魔女那过于复古的叫法，A先生斟酌了几秒，沉声对黑裙魔女道：“按照安娜的说法，至少有一位半神，实力评定可能在A级。” “啊，A级的半神就把你们难住了吗？”瞬间失去了兴趣，黑裙魔女转过身，倚靠着栏杆，微微仰着头道：“真是的，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是不是看着你们任务失败比较好？说不定比起让你们大获全胜，看着你们一败涂地要更有趣一些。” “请不要这样，尊贵的小姐...”语速略微加快，听上去十分急切，A先生低声道：“作为有着最悠久历史的神祇之一，您难道就不想向那些狂妄自大的东方人展示一下您作为神的威严吗？” “艾伯特...”忽然转过头，双眼透过黑纱直视着A先生的双眼，黑裙的魔女突兀的岔开话题道：“刚刚我出现在你身后的时候，你真的有被吓到吗？” 话到了嘴边，却又吐不出口，在言语因神灵带来的巨大压力而停顿止塞的瞬间，A先生便意识到谈话结束了。 “去吧，艾伯特，我要休息了...”对着A先生挥了挥手，黑裙魔女看上去兴致缺缺，末了，她心不在焉道：“如果你们的闹剧足够有趣，说不定我会选择稍微帮你一下，当然，神的帮助不是无偿的，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伴随着黑裙魔女话音落下，高跟鞋敲击船舱的声响自背后传来，只见已经安置好了楚诗瑶的A小姐踏出了舱门，神色淡漠着对A先生道：“先前留下的监控术式被破坏了，他们来了。” “如您所见，尊贵的小姐，麻烦要来了，所以请恕我失陪，我要去安排一番，让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帮我们拖延一点时间...”微微俯身，对着黑裙的魔女行绅士礼，A先生低声道：“还有，如果可以，还请您务必不要吝啬您那无上的伟力，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黑裙魔女没有回话，只是再度摆了摆手，她开始赶人了，于是A先生面朝着黑裙魔女向后倒退着，直至退到船舱门口，他才转身离开。 “A先生，你和她说了什么？”跟在A先生的身后，神色冷漠着的A小姐罕见的主动开口问道。 “我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帮助，结果还算不错，至少她没有拒绝...”轻轻耸了耸肩，A先生轻笑着转移话题道：“那位可爱的东方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安置在底层货船舱，短时间之内不可能行动。”A小姐沉声回答道。 “很好，接下来，那位任性神灵的帮助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我会让伊洛瓦底救国军那群家伙们发挥点余热，为我们的新玩具调试争取时间...”说到这，A先生转过头，轻笑着对A小姐道：“所以，我先前要你别杀他们是有理由的，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Chapter-101.人 之 技 巧 纤细玉手轻按着粗糙的树皮，手掌间隐约有光影在缓缓流动，伴随着一阵微不可查的轻响，一张被贴在树上的淡黄色的纸符逐渐凭空勾勒，缓缓浮现。 一把将纸符从树上撕扯下来，秦雨落默默将其递给了李夜行，李夜行拿过纸符，看了一眼，在发现读不懂上面的奇怪符号之后，便直接转交给了一旁的蒋雪阳。 “这是用作警戒的符咒术式，看上去不太像是我们这边用的那种...”接过纸符，看上纸符上那因为暴力拆解而损坏的咒印，蒋雪阳微蹙着眉头低声道：“之前我也曾听说过，日本阴阳寮所使用的阴阳术基本就是源自镇魔司，对符咒的运用也是如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日本阴阳术使用的符咒。” “但这个魔力浓度啊，不像人类...”回忆着刚刚拆解符咒时所感受到的魔力残留，秦雨落一脸慵懒道：“人类的魔力浓度，和魔女的魔力浓度，差别还是蛮大的，魔女啊，魔女，就很难把自己的魔力浓度稀释的像人类一样，而人类呢，就算榨干自己，啊，榨干自己，也没法让自己的魔力浓度看上去像魔女一样。” “一个魔女，使用了人类的术式？”听到秦雨落的话，蒋雪阳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应该是这样。”秦雨落点了点头道。 “奇怪了...”再度将视线转向手中的符咒，蒋雪阳微蹙着眉头道：“竟然是使用人类术式的魔女，这简直闻所未闻。” “有问题？”见蒋雪阳一脸怪异，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有问题..”蒋雪阳下意识的回答道：“哪有魔女会使用人类术式的？” 老实说，对于魔女会使用人类术式这点，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说，魔女不用人类术式这才是奇怪，毕竟在他看来，术式就像工具，最重要的是好用，按照先前帕拉克莉丝个六月香以及各路人马的说法，魔女在魔力的应用方面应该是远超人类术士的，那她们理应将术式使用的更加完美才对。 但仔细想想，的确，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甚至是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魔女，似乎都没有使用过人类的术式，不得不说，这很奇怪。 “夜行哥，您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另一边，见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蒋雪阳忽然意识到，李夜行本人似乎没有接受过任何关于这方面的系统培训，于是他微蹙着眉头问道：“话说，您知道术式的本质是什么吗？” 李夜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盯着蒋雪阳，等待着对方的解答。 “所谓术式啊，就是人类拙劣模仿魔女使用魔力的技巧，因为人类自身相对于魔女而言太过弱小，所以即便是模仿也只能模仿出一套不明所以的东西，甚至连弱化版都谈不上，因为绝大部分模仿的效果与原版大相径庭...”见李夜行好像是真的一窍不通，蒋雪阳只能耐心解释着道：“按照镇魔司传承下来的经验，各个文明的术式应该全都起源于同文明诞生下的魔女，人类试图模仿她们使用魔力，但却催生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效果，那些负面的，没用的技巧被抛弃，而有用的则被遗留了下来，就变成了如今的术式。” 得到了蒋雪阳的解答，李夜行多少有些明白了，对于魔女而言，她们运用魔力的方式就像点燃打火机，手里有打火机的人，当然不会主动去学习如何钻木取火。 “当然，魔女的不屑也只是原因之一，这里也有其他的理由，比如魔女使用人类术式的效果并不会比人类强大太多，至少与魔女本身的实力是不成正比的，这就涉及到现有的理论知识和猜想了，或许白小姐会知道的比较清楚...”不知不觉间扯远了话题，蒋雪阳抬起头看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听得一脸茫然，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夜行哥，关于魔女还有术式方面的常识，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去了解一下吧。” 见蒋雪阳似乎是不想解释的太深，李夜行也没有进一步追问，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有些欠缺，也确实想要找个关系够好的业内人士恶补一番，只是这件事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苦大仇深的可爱姑娘困在A国人手里，等着他捞出来呢。 “小秦...”将已经废掉的符咒撕成两半，丢在地上，蒋雪阳转过身来，低声对秦雨落问道：“周围还有其他的纸符吗？” “这片区域的话，应该没有，啊，应该没有，感受不到，其他的魔力波动，应该就这一个，啊，就这一个...”双眼微眯，沉默了几秒，秦雨落懒散着道：“不过，这里把术式暴力拆解的话，施术的人，啊，施术的人，八成会有察觉...” 说着，秦雨落稍微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也就是说啊，也就是说，猛男挑的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问题不大，总好过被术式直接盯着...”迅速半蹲下身来，最后一次调试身上的设备，蒋雪阳沉声道：“而且从术式被破坏开始，我们的大致方向就已经暴露了，而且如果对方是专业人士的话，这一带的狙击点根本就不需要一个一个找，换句话说，不论藏在哪，从我开枪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安全了。” 眉毛微微挑起，波澜不惊的阴翳之中闪过一丝异色，不得不说，蒋雪阳的决断让李夜行高看了他一眼。 本以为是个契约者战力拉胯，全靠魔女办事的组合来着，看不出这细皮嫩肉的小屁孩二号作风还挺硬朗。 “好了，夜行哥，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在这里建立狙击点...”最终调试完成，随手将挂在耳朵上的通讯器打开，蒋雪阳转过头，看了一眼逐渐稀疏的树木与远处的河滩，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耳朵上的通讯器一边低声对李夜行道：“我会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占领高点，但因为树木遮挡外加武器没经过我自己校准的缘故，越靠近河滩就越难以保证支援的力度，所以，我会随时根据情况需要切换狙击点，如果需要我前压的话，就通过通讯器呼叫我，但相对的，夜行哥你需要保证前方的安全。” 见蒋雪阳一脸严肃，李夜行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他因为以貌取人的缘故对蒋雪阳没抱太大希望，但他要承认，截至目前为止，对方的表现还是挺对他胃口的。 “那么，就这样...”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流露着不似少年人的坚毅，蒋雪阳扛起枪来转过身，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一边不停的自言自语道：“三年磨一剑，今朝显神威，三年磨一剑，今朝显神威，杀，杀，杀杀杀...” Chapter-102.声 东 击 西 蒋雪阳进入了狙击位置，向着伊洛瓦底江前行的队伍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秦雨落。 因为已经得知了天朝会联系缅甸官方对河道进行封锁的相关情报且能够不停的从白慕青那边得到关于河滩方向情况的反馈，所以李夜行并不急着接近伊洛瓦底江，考虑到行踪已经暴露了，他就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对方进行布置的速度，所以比起赶时间，李夜行更倾向于先保证安全，小心翼翼的前行。 不过，不同于放缓前进速度，步步为营的李夜行，秦雨落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模样，枕着交叉在一起的十指，一脸懒散，看上去比起打仗倒是更像春游。 “小秦，别这样，紧张一点...”很快，就听见通讯器另一边的蒋雪阳低声道：“你这是在破坏夜行哥的步调。” “阿蒋到位了？”没有在意蒋雪阳的不满，秦雨落随口反问道。 “到位了...”通讯器另一边的蒋雪阳低声问道：“怎么了？” 下一秒，就见秦雨落忽然转过了身，朝着蒋雪阳潜伏的方向挥舞起了手臂，虽然看不到蒋雪阳，但她知道，蒋雪阳肯定正透过瞄准镜注视着她。 看都不看一眼身旁张牙舞爪的秦雨落，李夜行始终保持着前行的步伐，老实说，他有些想不明白，蒋雪阳虽然只是故作成熟稳重，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小屁孩二号，但好歹作风还是硬派的，为什么他的契约魔女就那么神经大条？ 不，仔细想想，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也不太像是会和我这种人契约的魔女来着，所以，之前一直说的契约者与魔女的绝对相性指的到底是什么？ 虽说也不至于被秦雨落干扰到自己的步调，但同行者一直在敌人的地盘上张牙舞爪终归是不太好，半晌过后，李夜行沉声道：“你会暴露他的位置。” “不可能...”收起挥舞着的手臂，秦雨落转过了身，一边背着手紧跟着李夜行的步伐一边微微歪着头道：“周围，没有其他人类，啊，没有其他人类，也没有魔女，啊，没有魔女，他们的气息，我嗅得到，啊，嗅得到，所以，猛男你也不用，绷的那么紧。” 总觉得秦雨落不至于坑害自己，但又不习惯随随便便把命交到其他人手里，李夜行保持着警惕，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踏过泥土缓缓前行。 “说起来，啊，说起来，我还，蛮好奇的...”明明一脸慵懒的模样，却又好像闲不下来，不再打扰蒋雪阳之后，秦雨落便微微前倾起身体，一边绷直着双腿迈着奇怪的步子一边偏着头对李夜行道：“看你这个样子，啊，就不像是写小说的，但是他们查你，啊，又查不粗来...” 说着，就见秦雨落饶有兴致的问道：“要不要说说？就说说，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别想了，夜行哥怎么可能会告诉你？”通讯器里的蒋雪阳嘲讽着道：“要知道，就连上面都不打算追究了，你...” 还没等蒋雪阳说完话，就见秦雨落忽然抬起手来，关掉了通讯，紧接着，她轻翘起嘴角，懒洋洋道：“说说嘛，怕别人知道，可以把通讯器关掉，我肯定，啊，肯定不告诉阿蒋。” “秦雨落！这次你过分了！你之前在安全屋里是怎么说的？！”被关了通讯，另一边的蒋雪阳立马就炸毛了，他强压着火气低声道：“夜行哥，让那家伙把通讯给我打开。” 李夜行当然不想说话，他正聚精会神看路呢，而且，对于他这种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当独狼的人来说，蒋雪阳和秦雨落怎么闹根本不重要。 一旦遇敌，秦雨落是注定要和A国那个魔女对上的，至于蒋雪阳的狙击支援...只能说，没有狙击手的时候，李夜行自己就是狙击手，虽然水了点，但也跌跌撞撞的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他上辈子还真就没指望过靠着狙击手打仗。 “来嘛，猛男，说说嘛，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真的就像你的小说里写的那样，是雇佣兵？”一旁，秦雨落还在喋喋不休着，只是音量压低了很多，仿佛是真的怕被蒋雪阳听到，她轻笑着道：“没事，满足一下，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不告诉别人，你要相信，啊，要相信，我的嘴巴，啊，很严实，就很严实。” 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完全没打算理会秦雨落那毫无可信度可言的自吹自擂。 “真的，我连阿蒋都不告诉...”见李夜行依旧不打算回话，秦雨落抬起手来做宣誓状，强行从那张写满了慵懒的脸上挤出一丝严肃道：“歘思特密。” “不信。”李夜行终于开口了，倒不是说他被对方搞烦了，如果会被这种程度的聒噪搞乱心态，前世时的他就活不到穿越那天了。 “真的，你要相信我，现在我们是一个剃姆，一个剃姆要相互信任...”秦雨落轻笑着道，大有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契约者，与契约魔女，心灵相通...”脑袋里忽然想起了先前帕拉克莉丝说过的话，李夜行漠然道：“他问，你一定会说。” “你这个想法，还蛮怪的，契约魔女，就一定会把自己的秘密全告诉契约者？谁说的？”似乎是对李夜行的话持不同看法，秦雨落虽仍旧一脸慵懒，但语气却认真了几分，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她幽幽道：“难道，你家别西卜，就什么话都和你说？” “我问，她就一定会说...”李夜行面无表情道：“她从不瞒我。” “那么，蔷薇之王也是一样？” 正要下意识的回答，却猛地惊出了一层薄汗，李夜行强压下差点急剧变换的神色，阴沉着脸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秦雨落，就见秦雨落虽仍旧是一脸慵懒，但那双眼眸之中，却又多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六月香也一样...”半晌后，李夜行收回视线，沉声道：“虽然不是契约魔女。” 一时间，密林中就只剩下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就连通讯器另一边的蒋雪阳也跟着没了动静，气氛在这片死寂之中，显得莫名诡异。 “是吗？”终于，片刻之后，是秦雨落率先打破了安静，重新打开通讯器，她转过头，慵懒着望向前方，也不言语，就仿佛刚刚那只是一次简单而普通的即兴对话，直前方的密林变得更加稀疏，可以清晰的看见密林外的河滩与伊洛瓦底江，她忽然站定住脚步，收起了脸上的慵懒，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前方有埋伏，三十人左右，没闻到魔女的味道。” Chapter-103.力 劈 华 山 不得不说，秦雨落那慵懒又没干劲的模样的确很有欺骗性，以至于李夜行在不知不觉中被主导了谈话节奏，在这出蒋雪阳与秦雨落共同出演的双簧里露了相。 好在，几年高强度的雇佣兵生涯让李夜行对谈话中的一切内容都变得非常敏感，拜这敏锐过人的神经所赐，他刹住了闸，虽不敢说滴水不漏，但依然给自己今后的嘴硬留下了足够大的余地。 表面上是指向过往经历，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看来，同时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两个魔女走的太近已经引起了部门上方的怀疑，毕竟帕拉克莉丝可是出了名的性格暴戾，没理由能容忍一个非契约魔女挤在她和她的契约者之间，偏偏自己和六月香的关系又一直那么稳定，不起疑才显得奇怪，更何况，之前在E国时，那个不婚不育法会会长的话可是全被白慕青给听到了。 好在，看蒋雪阳与秦雨落的态度，部门应该是不太想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讲，也就是说，哪怕真的暴露了，部门也会帮他把守这个秘密。 说来也奇怪，按照之前的说法，一个人类只能与一个魔女相互契约，这就是铁则中的铁则，他们是如何打破这个思维定式怀疑到我头上来的？是因为我的性质与他们的认知冲突过大，导致他们开始对我产生各种奇奇怪怪的猜想了吗？ 算了，目前不必纠结于此，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对面都已经派出迎接客人的仪仗队了，接下来该来一场盛大的入场仪式了。 先是观察了一下前方的大致地形，迅速判断出了敌人的埋伏位置，紧接着，李夜行一个闪身躲到了树后，一边注视着秦雨落一边竖起了大拇指，朝着前进的方向指了指。 “让我去吸引火力？”秦雨落小声问道。 “我去包抄。”李夜行沉声道。 “倒也，不是不行...”娇小的白丝JK微微歪着头，神色慵懒着道：“但是啊，但是，这样的话，就不能留活口了，要杀干净，啊，要杀干净。” 知道秦雨落是担心暴露了魔女的存在，李夜行默默点了点头，老实说，对于赶尽杀绝这种事，他还挺在行的。 “那就，也还行，啊，也还行...”见李夜行已经蓄势待发，秦雨落微微歪着头，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仿佛是想要从身体中唤醒些什么，待一阵舒爽的低吟过后，再度放下手臂的她，眼神中竟罕见的少了一丝慵懒，多出了几分认真，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沉声道：“要上了。” 再度对着秦雨落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过身，压低重心，借着树木与杂草的掩护开始向着周边的高点迂回，而被留在了原地的秦雨落则蛮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直接朝着正前方迈开了步子，走向了那常人难以察觉的隐秘包围网。 魔女，的确是非常奇怪的存在，明明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人类构造，但却有着极度接近人类的五感，只是轻轻耸耸鼻子，秦雨落便能嗅到那与空气混杂在了一起的味道，那是林间所特有的味道，林木与青草的芳香，还有淡淡的土腥气，它们一同构成着难得的清新，只可惜里面夹杂了一丝人类的味道，带着恐惧与焦虑，散播着淡淡的不和谐感。 视觉也是一样，秦雨落拥有着远超正常人类的动态视力，能够清晰的捕捉到视野中的每一丝小细节，他能清楚的看见爬行在树皮裂缝之中的细小飞虫，能看得清细小飞虫翅膀上的每一丝纹理，她还看得清不远处那苍翠绿植上的每一片叶子，叶片上的每一丝深色脉络，以及那潜藏在一片片树叶后，那一道道拉开着距离，穿着绿色军装的身影。 如果世界是个游戏，那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一定是史上最伟大的游戏制作人，如此流畅的帧数，如此细致的纹理，如此多变的建模，如此柔和的光影，这个世界，何等的美丽！美丽的让秦雨落忍不住放声高喊！ 突兀的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身体，于头顶那四面投射而下的斑驳阳光之中，灰发白丝的JK少女缓缓举起了双臂，微微仰头，用那带着几分慵懒的声线，好似棒读一般高声呼唤道：“LONGMAYTHESUNSHINE！” 一时间，林中再无其它声响，只剩下了一阵清脆的鸟鸣，秦雨落放下双臂，歪着头看向不远处的密林，轻挑着眉毛问道：“不开枪吗？” 瞬间，枪声自密林中响起，7.62MM的子弹撕裂空气，带着惊人的热量撞上了秦雨落的额角，发出了一声打铁似的轻响，化作一小坨干巴巴的废旧金属，落进了秦雨落脚下的泥土之中。 下一秒，枪声四起，将林中的寂静瞬间撕了个粉碎，一时间，子弹从四面八方袭向了位于包围圈中心的秦雨落，只可惜，这种非镇魔弹的轻火力打击，对于一个A级魔女而言几乎与挠痒痒无异，在这枪林弹雨之中，她默默抬起左臂，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同时张开右手，让魔力在掌心之上凝聚，没过一会，就见一个火龙果大小的奇怪物体凭空浮现在了她的手中，那东西呈球形，带着脏兮兮的褐色，乍看之下像个椰子，上面捆着几圈麻绳，唯有那好似椰子开洞的顶部，不断的喷吐着火苗。 “来，这个东西，叫火焰壶，你们，感受一下，啊，感受一下...”掂了掂手中的奇怪球体，秦雨落将其随手一扔，丢向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下一秒，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大团由魔力化作的火焰骤然炸开，被点燃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惨叫着冲出了天然掩体，从附近的高地上滚落了下来。 “这个伤害，不低，啊，还可以，还可以...”纵使声音被轰鸣的枪响淹没，秦雨落却依旧满不在意的自言自语着，无视着袭向自己的枪林弹雨，她再度于掌心上凝聚魔力，老实说，想要处理掉周围这些完全没有经历过对魔女作战训练的人类士兵，对于秦雨落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她并不想为了这群无聊的敌人拔剑，自始至终，她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引出之前那个喜欢用人类术式的奇怪魔女。 魔女对魔女，契约者对契约者，这是魔女千年历史之下遗留的不成文的规矩，毕竟将心比心，没有任何一个魔女会希望自己的契约者要被迫对上别的魔女，只不过，考虑到对方不仅是A国51区出身，还善用人类术式，秦雨落必须要考虑对方的思考回路会不会更接近人类，比起收拾那些不久后会被李夜行乱杀的人类敌人，她要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寻找敌方魔女的味道上。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蒋雪阳的位置是暴露的，不排除敌方魔女会直接刺杀契约者借以削弱秦雨落的可能性。 一边胡乱朝着周边敌人丢火焰壶，惹得周围一片爆炸声，一边微眯起眼睛，感受着感知范围内的一切变化，直至鼻腔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熟悉魔力，秦雨落猛地瞪大眼睛，空手挥舞着好似从背后拔出了什么武器，下一秒，伴随着脚下泥土轰然炸裂，她无视着周围的一名名伊洛瓦底救国军，如炮弹一般向着一旁狂奔而去，当树木一棵棵的从视线两旁略过，那道穿着OL制服，如终结者一般摆动着手臂向蒋雪阳狙击点奔跑的身影，终于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握着不存在的武器，手臂高高抬起，预判着A小姐的前进路线，秦雨落用那棒读似的慵懒语气高声道：“力劈华山！” Chapter-104.肃 清 威 胁 秦雨落的离去就像狂风，那速度远不是一群没受过正统军事训练的臭鱼烂虾能够捕捉，将弹X匣内的子弹对着那道消失在密林之中的残影倾泻一空后，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正想换X弹，却猛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潮湿，紧接着，一旁的队友便直挺挺的倒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脚上，眼睛瞪得老大不说，额前还多了个手指粗细的血窟窿。 神色微微一怔，被溅了一脸血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身旁，顿时，一个男人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虽然那男人同样穿着克钦军的军装，但瞧上去却十分面生，士兵可以肯定，前领袖丁由的亲卫队里绝对没有这号人！ 毕竟，李夜行那九幽恶鬼一般的笑容，绝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受的！ 与李夜行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几乎是空白着大脑，全靠危机意识举起了枪，然而，就在他将枪口对准了李夜行，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就见李夜行如挥舞双手短棍一般挥舞起了手中的自动步枪，直接用枪托荡开了他的枪口，伴随着一声震耳的枪响，欺身而上的李夜行用那铁钳一般的手臂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轰鸣混乱的枪声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响。 将那被扭断了脖子的士兵丢到地上，转过头看向身后那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李夜行忽然有些感慨，人类的生命真是脆弱，对他而言，折断一个人的脖子就跟折断一根大葱一样简单。 三个，算上之前的十三个，一共干掉了十六了，听这一侧的枪声，应该是杀光了。 之前白慕青提过，克钦军方面会在中午之前光顾伊洛瓦底救国军的营地，强制接受伊洛瓦底救国军，换句话说，只要再把对面那些全干掉，伊洛瓦底救国军的编制就可以取消了。 虽然手上已经有了一把AR-15，但李夜行还是从一具具尸体的手之中挑选了一把卖相还算不错的AK-47，毕竟AR-15的弹药是有限的，不确定是否可以支撑着完成后续的任务，在这样的战场上，AK-47明显要更方便随时补给。 从尸体上摸走了三个装满的弹X匣，李夜行站起身来，望向了对面那片生长在土坡上的密林，眼下，枪声响成了一片，场面混乱至极，在加上伊洛瓦底救国军内部没有配备通讯器，伏兵们就连想要通过喊话来传递信息都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迂回到了伏兵身后的李夜行几乎可以乱杀，就连冲到了他们的脸上他们也未必能察觉的到。 更何况，刚刚对面土坡上那帮家伙，他们好像被秦雨落给炸惨了，减员挺严重的。 最开始，爆炸声一片片响起的时候，李夜行还被吓了一跳，看着那一团团炸裂开来的火球，他一度怀疑秦雨落是带了燃烧手雷，想要放火烧山，好在那些火焰并没有长时间的燃烧，很快便熄灭了，甚至连浓烟都没有留下，如此看来，这爆炸应该并非军火造成，而是某种类似于魔女能力的东西。 “夜行哥，我正在狙击位于你大约十二点钟方向的敌人，他们之中有几个正在撤离包围圈，疑似是逃兵，我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通讯器中，蒋雪阳急声道：“还有，秦雨落正式接敌，正在与敌方魔女缠斗。” “了解，立刻前往歼灭十二点钟方向的伏兵。”得到了来自蒋雪阳的讯息，李夜行沉声道，虽然不太喜欢说话，但他非常清楚作战时的及时反馈有多重要。 枕着尸体躺在伊洛瓦底救国军为打伏击而选择的天然掩体后，听着掩体外那来自对面土坡的一声声震耳枪响，李夜行拿出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待白色的雾气自鼻孔喷出，尼古丁将心头的躁动压抑，他猛地起身，借着一棵棵树木的掩护迂回着直奔对面的包围网。 不，严格来说已经不能叫包围网了，毕竟包围网的一半已经被李夜行给打穿了，而另一半在刚刚经历了秦雨落的一轮轰炸过后也已是残破不堪，逃兵更是被蒋雪阳一个个的点名，根本跑不远。 将AR-15甩到身后，换上刚刚捡来的AK-47，李夜行以极快的速度迂回过战场的中央，上了对面的土坡，躲在树后，深吸了一口烟，他猛地一个闪身从树后冲出来，就见趴伏在高处土坡草丛后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正爬起身，准备去追击秦雨落，见李夜行冲了出来，离李夜行最近的士兵还扯着嗓子用缅语对李夜行喊道：“看什么看！上啊！” 因为视野居高临下，所以李夜行那克钦军士兵小帽子的帽檐挡住了李夜行的脸，再加上李夜行那一身染血的克钦军军装，上面的士兵显然是把李夜行当成了自己人。 手指压着扳机，略微想了想，李夜行忽然觉得那个喊他快上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讲的还挺有道理的，于是他直接抬起枪来，扣动了扳机，连瞄准都不做，对着一群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就是一阵扫射，顿时，血花炸成了一片，短短几秒，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们便全员倒在了地上。 杀光了眼前的敌人，李夜行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边换着弹X匣一边登上了土坡，待到了坡顶，就见还有四五个伊洛瓦底救国军的士兵们正背对着他向着坡下，似乎是想要转移阵地，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枪来扣动扳机，直接将跑在了最后面的两名士兵打翻在地。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跑在前面的几名士兵回过了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坡顶的李夜行，只是还没等他们抬起枪来，李夜行便逐个点名，分别击中了两名士兵的胸口，最后一名士兵眼看不妙，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最近的树后，死活不肯露头，李夜行见状，一脸不耐烦的吐掉了嘴里的烟蒂，正想前压，忽然间，就见那棵老树的树后猛地飙出了一大片混着血液的脑花。 下一秒，藏在树后的士兵倒在了地上，脑袋上被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这是最后一个...”通讯器的另一边，在瞄准镜没有亲自校准过的情况下依然凭借适应性打出了一发漂亮爆头的蒋雪阳沉声道：“伏兵已经全部歼灭，我正在撤离我的狙击点，准备进一步前压，夜行哥，你可以前进了。” Chapter-105.拦 截 准 备 艳阳高照，毒辣的阳光直射在货船甲板上，烤的人皮肤隐隐有些发烫。 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大鼻子的墨西哥人一手抓着甲板边缘的栏杆，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用多毛的手臂蹭了蹭自己的鼻头，食指轻轻压下墨镜，露出那对微微带着几分浮肿的眼睛，他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身旁，只见甲板上，船员们正来来回回的奔走着，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多个人，一个个大多体格健壮，眉目含煞，身上透着淡淡的血腥味。 “把机枪抬到那边，正对着河滩的方向...”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光头纹身男正扛着机枪快步走出船舱，墨西哥人指着一旁的甲板道：“让提米把子弹箱也抬上来，女马的，别磨磨蹭蹭，小伙子们给我打起精神来！” “没问题，老板！”将机枪放在墨西哥人指定好的位置上，纹着纹身的光头壮汉直起腰来，对着甲板的另一侧大吼着道：“提米！弹药箱！” 船上的船员大多是老手，业务能力并不差，对于杀人越货的勾当也算是轻车熟路，所以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身为船长的墨西哥人亲自指挥，见船员们急促而不失娴熟的做着准备工作，船长默默转过头，再度将视线投向了河滩对面的密林，从刚刚开始，那边就一直在传出着不间断的枪响，其中甚至还有几声爆炸，似乎是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用手理了理套在白色背心外的花纹衬衫，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根雪茄，船长微眯着眼睛拿起金属打火机，拨开盖子，点着火焰，一边将雪茄的一端放进火焰中炙烤一边将其缓缓旋转，就如同在翻烤一根香肠，只是还未等那根雪茄被彻底点燃，就听身旁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事？”双眼透过墨镜注视着火焰中的雪茄，船长没有转过头，只是随口问道。 “只是有些好奇，老板...”将黑色的防弹背心套在被肌肉撑起的T恤衫外，刚刚扛着机枪走过的光头白人巨汉微微俯身，低声对船长道：“弟兄们有点慌。” “慌什么？”点燃雪茄是一门技术活，需要从容而优雅，船长一边缓缓转动着雪茄一边低声道：“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要么在忙碌奔走，要么便检查着各自装备的船员们，光头壮汉低声对船长道：“我听说，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天朝人。” “天朝人也是人，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当然也可能是三条腿，就像你一样...”船长随口附和道：“有什么好怕的？” “确实没什么可怕的...”光头壮汉低声道：“只是，看您的准备力度，我感觉我们不像是要对付只有两三条腿的家伙，这种火力，就算是海怪也未必能顶得住...” 说着，就听光头巨汉沉声问道：“老板，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将打火机的盖子合拢，发出“咔嚓”一声轻响，船长转过了头，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墨镜的顶部边框，直勾勾的盯向了那光头巨汉，而另一边，被船长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几秒后，那巨汉站直了身子道：“当然，我只是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拿起已经点燃的雪茄，送进干巴巴的唇间轻轻吸了一口，船长张开嘴，吐出一口白雾，然后随口道：“一个天朝人，底细不太明朗，很可能有军队背景，据说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就只有这一个？”听到船长的话，光秃巨汉看上去有些意外。 “也许不止一个，可能会有两三个，但他是最麻烦的那一个...”将墨镜推回原位，遮住双眼，船长转过头，将视线重新聚焦在河滩对面的密林上，同时沉声道：“至少，我听到的说法是这样的。” 老实说，对于船长的回答，光头巨汉多少有点疑惑，如果对面真的只有一个人，最多也就只有两三个人的话，刚刚那群听从安排进了林子里的缅甸人应该完全应付的来，根本没必要让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准备。 思前想后，光头巨汉选择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放弃了将自己的疑惑进一步告知船长，毕竟，对于船长与FBI和CIA之间的事情他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像他们这样的圈子，问题不需要太多，因为知道的多未必是件好事，于是，他再度微微俯身，沉声对船长的道：“我去看看另一侧甲板的布置，老板。” “去吧。”随口打发了自己的船员，船长再次将雪茄含进了唇间。 老实说，为什么要布置成这副模样，就连船长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和他自己的手下一样认为这种规格的布置有些小题大做，奈何之前A先生那边吹得天花乱坠，将即将到来的天朝人说的神乎其神，听着A先生的描述，船长一度怀疑自己要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来自天朝的情报人员，而是从A国好莱坞科幻电影里跑出来的别的什么玩意。 从严格意义上讲，船长只能算是CIA的高级打工仔，即便偶尔会帮A国的其他组织机构做事，也是CIA在其中牵线搭桥，其中便包括了FBI以及A先生所属的水城基地，俗称51区。 虽说作为最常与A先生配合的非51区场外支援，船长与A先生的私交一直不错，但对于51区的职能，船长完全没有清晰的认知，他只知道51区内部养着一群特工，而且各个都是性格怪异特立独行，与传统的FBI探员或CIA情报干员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至于其他的，他知道的并不比A国普通民众知道的多。 比如说，51区的地下藏着外星人的尸体和外星人的飞船之类的... 思绪有些混乱，船长轻轻吸了一口雪茄，他犹记得刚刚A先生对他的嘱托，如果那群缅甸人拦不住天朝人，就要由他和他的船员们尽可能的为A先生拖延时间，因为A先生似乎是需要调试些什么设备，此外，他也清楚的看见了之前A小姐轻松在河滩上撂倒了一大群缅甸人的震撼场面。 虽然没敢询问A先生，但隐约间，船长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世界的真相。 说不定，那个天朝人就跟A先生的冷面女保镖一样，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正当船长思索着，忽然间，就见远处河滩对面的林子里，一个身穿着克钦军军装的男人冲了出来，直奔货船。 “嘿！嘿嘿嘿！”直接将还没抽上几口的雪茄丢进了江水中，船长转过身，一边招呼着船上的船员们一边急声道：“来人了，来人了来人了！准备！都做好准备！” 伴随着船长的喊话，一众船员们迅速停下了手头还未完成的工作，纷纷掏出了武器，寻找掩体，穿着防弹衣的瘦高机枪手更是瞬间就位，一时间，货船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上了那道奔向着货船的身影，隐约间，船员们仿佛能听到那身影快步踏过河滩所发出的沙沙脚步声。 “老板，看上去好像是缅甸猴子。”远远便能看到那扎眼的绿色军装与戴着帽檐的破烂小军帽，先前与船长对话的光头壮汉一边瞄准着一边沉声道。 “打死他。”眉头微微皱起，船长果断道。 “我来！”嘴角翘起，守着重机枪的瘦高机枪手一脸兴奋的调整起枪口的位置，将枪口指向了那不断接近着货船的人影，正当他想要扣动扳机时，骤然间，伴随着密林方向隐约传来一声轻响，就见机枪手的头颅骤然炸裂，头盖骨被当场掀飞，脑浆洒出去几米远！ “是天朝人！”瞬间，船长便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无视着机枪手那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尸体，他一下子卧倒在了甲板上，同时瞪大着眼睛怒吼道：“有狙击手！小心狙击手！” Chapter-106.狂 暴 冲 锋 在渗透着潮气的河滩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于视线中爆裂出血花与脑浆的瞬间，李夜行骤然加速，一个闪身扑倒在了河滩旁的光滑巨石下，下一秒，就听那停靠在简易港口的货船上爆发出了激烈的枪响，一发发子弹要么打进一旁的土地，溅起层层泥土与飞沙，要么便敲打在李夜行藏身的巨石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纵使被火力压制，仿佛一露头就要吃子弹，但李夜行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无视着从对面袭来的猛烈火力，他翻了个身，蠕动着将后背挤压在了温热的巨石上，然后默默将手中的AK-47甩到身后，重新换上了自己一直没怎么舍得开枪的AR-15。 “抱歉夜行哥！那个货船上的机枪手我擅自打掉了！来不及请示您了！”通讯器的另一边，早已跟随着李夜行压进到了密林边缘的蒋雪阳急声道：“虽然只是直觉，但我总感觉那个机枪手准备对您开火！” 虽说蒋雪阳的开火是擅自行动，并没有经过李夜行的指示，但李夜行并不会责怪蒋雪阳，因为他同样觉得船上那个架着机枪的家伙好像要对他开火，只不过还没等他把枪举起来，蒋雪阳便一枪打爆了那家伙的脑袋。 藏身于坚硬的巨石后，李夜行默默摘掉了头顶的帽子，任凭一股子热气顺着汗湿的发丝缓缓蒸腾，因为太久没理过发，他的头发稍微有些长，放散下来几乎要遮住眉毛，所以他只能抬起手臂，粗暴的擦过额头，让发丝沾粘在透着薄汗的额头上。 一开始，李夜行还想着借助这身从伊洛瓦底救国军那边扒来的皮穿过河滩，看看能不能一枪不开的接近A国人的货船，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的确不太现实，货船上那帮家伙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准备开火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份被识破了，还是说对方压根不把缅甸人的命当命。 不一会，林间又是一声轻响，消音器虽不能完全掩盖住狙击枪的开火声，却足以将其隐藏进货船方向的激烈枪响，紧接着，就听蒋雪阳急声报告道：“夜行哥！打掉了一个拿着榴弹发射器的！您现在的位置有些太尴尬了！” 听到蒋雪阳的话，李夜行不仅不急，甚至还点了根烟。 位置尴尬吗？可能是有点，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想要接近货船，不开枪有不开枪的打法，开枪自有开枪的打法，这不冲突。 想到这，李夜行并没有急着冲出去，他叼着烟，沉声对蒋雪阳道：“报告敌人位置、数量、装备情况。” “甲板侧敌人至少十三名，刚刚有人进了船舱，装备配置以自动轻武器为主，右侧甲板上有一挺机枪，但没有机枪手...”通讯器的另一边，蒋雪阳用极快的语速报告道：“现在他们大多趴伏在甲板上，找机会朝着您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受限于高度差问题，我的射击视野不是很好，只能向您保证没人能活着摸到那挺机枪。” “足够了...”李夜行沉声道：“倒数三个数，准备掩护我。” “夜行哥！你想干什么？！” “三...” “等等！夜行哥！你该不会是想...” “二...” “夜行哥你别...” “一。” 完全无视着蒋雪阳那语无伦次的劝阻，李夜行默默的开口倒数，伴随着倒计时结束，他猛地一个翻身，单手撑着巨石一跃而起，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在翻过那块巨石的瞬间，他直接抬起手中的AR-15，一边朝着货船的方向狂奔着一边透过瞄具对着货船甲板的方向连续点射，一发发子弹要么擦过甲板的边缘撞击在船舱的墙壁上，要么便叮叮当当的击打在甲板侧翼的栏杆上，一时间，他竟通过精准的射击，仅凭一己之力便将货船上的十几个敌人压得抬不起头！ 相对于精度偏低的4K-47，李夜行更喜欢在中远距离射击中使用AR-15，这不仅仅是源于较低的枪机晃动与更为可靠的瞄具设计，更是因为其更加接近于前世的肌肉记忆，这就是李夜行先前选择节省5.56MM子弹的理由，毕竟从货船到密林，中间隔着两百多米的开阔河滩，可供当做掩体的大块岩石更是少之又少，一旦船上有大量敌人防守，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可以在对方占据有利地势的情况下依靠精准射击强行压制住对方的开火！ 即便手指不停扣动扳机，但脚下的速度确实丝毫不慢，短短几秒，李夜行便跑完了大半的距离，数着自己扣动扳机的次数，算着弹X匣内的剩余弹药，他伸手向后，从腰间抽出新的弹X匣，在枪中子弹打完的瞬间直接单手拔掉空弹X匣并将新弹X匣塞进了机匣，同时沉声道：“RELOADING。” 通讯器的另一边，虽然不知道李夜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句一股子R国口音的英语来，但端坐在粗壮树枝上，借着树叶隐藏住身体的蒋雪阳还是绷紧了神经，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楚的看到，甲板上有人想要趁着李夜行的火力断档期反击，于是用臂弯夹住弹X匣支撑起枪管的他立刻调转了枪口，直接扣动扳机。 伴随着一声被消音器压抑着的沉闷枪响，又一名敌人被击中，捂着不停喷血的脖子踉跄着倒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一旁另一名一直趴在甲板上的敌人猛地支撑起身体来，连滚带爬的冲向了甲板另一端的机枪，蒋雪阳见状，正想继续调转枪口，却见两道血花猛地从那人的肩膀与头部分别炸开，下一秒，那人的尸体带着前冲的惯性如飞扑一般倒了下去，被打烂的脑袋狠狠撞在了机枪的枪身上。 瞬间意识到刚刚那两枪来自李夜行，蒋雪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他没想到，李夜行的换弹速度竟能如此之快，火力断档几乎就只有那喊出“RELOADING”的一瞬间，毫无疑问，他绝对是使用了战术换弹！而且换弹动作绝对是异常娴熟！ 虽说之前就有听闻李夜行非同凡响，但真到了一起并肩作战时，李夜行所表现出的作战能力还是吓到了蒋雪阳，这强悍的身体素质，这强悍的作战直觉，这极具专业素养的战术换弹动作与只有靠子弹才能喂出来的恐怖枪法，以及那句带着一股子R国口音的“RELOADING”... 李夜行！他绝对在东欧地区做过雇佣兵！ 当然，此时此刻，狂奔在河滩上的李夜行自然是不会意识到蒋雪阳到底在想些什么，毕竟他已经冲上了伊洛瓦底救国军先前搭建的港口，马上就要登上货船的舷梯，到了这一步，甲板上的人已经彻底奈何不了他了，因为角度不允许，想要干掉他，除非那帮家伙敢站起来给蒋雪阳当靶子！ 终于，就连船上的人们也开始意识到无法拦住李夜行了，伴随着一阵机械运转的声响，搭在港口上的舷梯竟开始缓缓收回，李夜行见状眉头微皱，吐掉烟头，直接将AR-15甩在身后，重新掏出AK-47，同时脚下骤然加速，赶在舷梯收回之前，他迈开步子借着惯性纵身一跃，整个人竟如同飞起来了一般！ 下一秒，伴随着肩膀撞击货船底层金属板的闷响，李夜行打着滚，狠狠的摔进了货船船舱！ Chapter-107.缓 慢 剑 法 和绝大多数魔女都不一样，A小姐就像一个精致而华美的空杯子，虽拥有着比大部分同级别魔女都要强韧的身体，其本身却并不具备魔女所独有的特殊力量，拜其所赐，她不得不研究并学习该如何使用人类的术式。 和自家那个喜欢躲在幕后满嘴跑火车的搭档一样，不具备特异属性的A小姐并不认为自己擅长与敌对魔女进行正面碰撞，比起战斗，她更倾向于用人类那多变的术式来进行暗杀与情报搜集，为此，她还专门研究了魔女与人类在魔力使用方面的差异，成功在保持甚至强化其功效的基础上将部分人类术式推到了魔女所能正常使用的极限。 当然，再怎么极限也终究是人类的术式，适应的是人类的躯体，很难对擅长正面战斗的魔女造成足以致命的伤害就是了。 眼下，A小姐正在面对她最不想要面对的那种情况，她陷入了缠斗。 “力劈华山！” 伴随着那因为过于慵懒而让人无法分清究竟是低沉还是高昂的棒读怒吼，无形之物划破了空气，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震的周围泥土如爆炸一般四散飞溅，险险避开了这沉重一击的A小姐踩着高跟鞋飞速倒退，双手手指飞快的相互勾动，似乎是想要使用手决，只是还未等她完成动作，就见那穿着JK制服的娇小少女冲破散落的土幕，扬起灰发，直接将手指指向了她。 瞬间，A小姐只觉得身体一重，魔力流动瞬间被阻塞，借助手决凝聚起的术式更是迅速溃散，她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腰间，却见她的腰间不知何时进凝聚起了两层刻满了不知名符文的半透明黑紫色法阵！ 这是...禁魔能力？！ 还来不及让A小姐细想，灰发散落的JK少女已是再度拖曳着无形之物欺身而上，依旧是那张毫无干劲的脸，依旧是那透漏着慵懒的脸，JK少女双手虚握着空气，做挥剑状，同时高声棒读道：“缓慢剑法！” 的确，就如少女的高喊那般，少女手上的动作慢的堪称离奇，简直与人类的挥剑动作别无二致，要知道，A级魔女中的强大个体可是能够突破音速的！然而，就是这样平平无奇的挥剑动作，却让A小姐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明明连武器都看不见，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一旦被砍中，她就完蛋了！ 迫不得已，不敢硬接的A小姐只能再度后跳，凭借着直觉躲过了这沉重的一击。 “你这个人，不老实，总想对着别人的契约者下手，不讲武德，啊，不讲武德...”隐约猜到A小姐刚刚是想用替身术再次逃跑，重新找机会刺杀自己的契约者，灰发的JK少女并没有直接乘胜追击，而是立在了原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A小姐，她用她那莫名缓慢的语速幽幽道：“你身上的那个，啊，你身上的那个，法阵，叫做‘沉默禁令’，能够阻塞一定范围内的魔力，对方的实力越弱，阻塞效果就越好...” 稍微顿了顿，JK少女抬起手来，将细长的手指插进灰色的发丝之间，一边挠着头一边道：“当然，用了这个东西，啊，用了这个东西，我自己也不能随便使用奇迹。” “奇迹？”与灰发少女对视着，A小姐第一次开口说话，她总觉得对方提出的这个名词挺陌生的，尤其还是对于身为奇迹化身的魔女而言。 “你们这边，魔女用的，喜欢叫魔法，但在我的老家那边，啊，我的老家那边，我们喜欢把这种特殊能力，叫做，奇迹...”灰发的JK少女不紧不慢的解释着道：“沉默禁令，这本来是，神的奇迹，但后来，却都是那些剑士在用，啊，都是剑士在用。” 不再试图凝聚魔力，A小姐沉默着与灰发少女对视了片刻，听完了对方口中那些不明所以的话之后，她沉声用汉语问道：“异界魔女，秦雨落？” “才认出来？”这回，轮到被认出了真身的秦雨落惊讶了，她微微歪着头，微蹙着眉头道：“虽然，虽然我在单位那边，不算最能打的，但是啊，但是，我还以为，我在你们那边，挺出名的，啊，挺出名的。” 老实说，看着秦雨落这副模样，A小姐挺想告诉她，其实她在51区那边并不出名，只不过，A小姐本人并没有说废话的习惯。 “老实说，啊，老实说，我能感觉到，你不想打，其实，我也不想打，或者说啊，或者说，我不想工作，我想摸...”另一边，见A小姐一动不动，也没有凝聚魔力，只是摆着CQC的架势，秦雨落歪着头，神色慵懒着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啊，商量一下，你不动手，我也不动手，我们，就干坐着，等我们这边，把事情办完，也不用你死我活。” A小姐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的盯着秦雨落，她觉得秦雨落在说蠢话。 “你看，你这个人，就，不懂道理，啊，不懂道理...”见A小姐似乎不打算考虑自己的建议，秦雨落有些不高兴道：“现在，你肯定是没法用替身术，你用腿跑，啊，有未必跑的过我，正面打呢，你又未必打得过我，反正啊，反正，你都要被我拖在这里，那为什么，不坐下好好谈一谈呢？” “没必要坐在这里...”A小姐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撤退，让我们完成任务，同样能避免冲突。” “那可不行...”把话音拖得老长，秦雨落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就见A小姐猛地动了起来，伴随着脚下的泥土因迅猛的动作而向着四周炸裂，她借助前冲的惯性，扭动着纤腰，一击鞭腿带着劲风直奔秦雨落的太阳穴。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响，秦雨落虚抬起双手，用不存在的武器稳稳架住了A小姐的一击，而另一边，明明小腿前只有空气，但A小姐却能分明的感受到，自己的腿被某种冰冷的金属造物拦住了。 虽然具体长度无法判断，但武器的种类基本可以确定了，秦雨落手中那把看不见的武器，似乎是...一把宽刃重剑！ “偷袭！”双手支撑着无形之剑，秦雨落请翘着嘴角慢悠悠道：“不讲武德。” 无视着秦雨落的话，A小姐那挤压着无形重剑的小腿骤然用力，猛烈下压，如同一台液压机，顿时，秦雨落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A小姐的压力，她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金属结构变形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并不是来自手中的无形之剑，而是来自A小姐的小腿与膝盖关节。 “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秦雨落骤然闪身卸力，任凭A小姐那踩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夯进泥土里，紧接着，她架长剑于身前，将其当做盾牌，堪堪抵挡住了A小姐那沉重的拳击，趁着A小姐连出两招，重心不稳，她猛然转身，手中长剑欺身上挑，顿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A小姐腾空而起，用一个优雅的后空翻与秦雨落拉开了距离。 双手须握着抬起，维持着出剑的姿势，直到A小姐落地，秦雨落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无形重剑，眉头微蹙，双眼微眯，将视线投注在A小姐那刚刚被她狠狠削了一剑的小腿之上，半晌过后，她轻声道：“这可真是...惊了。” Chapter-108.钢 铁 之 心 魔女，不老不死，不饥不饱，不热不寒，有痛无病的存在，魔女越是强大，其五感便越是远离人类，与之伴随的，便是刻印于其存在本身，无法被人类社会的认知与价值所捆绑的思维方式。 毕竟，你无法强迫一个不会生病的存在买药，无法强迫一个不会饥饿的存在进食，无法逼迫一个温差承受力远在人类之上的存在买空调，更无法逼迫一个既可以把自己埋进山里，又可以把自己冻进冰块里，甚至可以在真空环境下无障碍生存的存在置办房产，就现代理论来说，即便是人类灭绝，魔女也依旧不会消亡，她们或许会顶着紫外线与难以想象的高温踏过荒芜，踏过岩浆，踏过海底，踏过人类知晓与不知晓的一切。 正是因为魔女如此独特又任性的存在，所以，那些强大的国家才会一边试图尽可能的拉拢魔女，一边又各自研发针对魔女的特殊武器，神秘需要被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但这并不代表着人类不具备与神秘拉开架势打上一场的能力。 眼下，秦雨落就非常怀疑自己对上的A小姐并非是魔女，而是A国人针对魔女制造的特殊武器。 被锋利的无形之剑削过小腿，那伤口看上去可怖而狰狞，因为暴露在外的伤口之中并非是难以理解的怪异构造，而是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血肉与组织，血管、肌肉与皮肤是那样的层次分明，就仿佛是被削掉了树皮的树木，只不过，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中，被血肉所包覆着的却不是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构成的骨骼，而是沾着血色，带着明亮光泽的金属！ A小姐，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惊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你是机器人？！魔鬼终结者？！”将视线从那诡异的伤口移开，秦雨落直视着A小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灰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惊讶。 机器人吗？ 无意于回答秦雨落的愚蠢问题，A小姐表面沉默不语着，可眼神中竟罕见的弥散出了一丝淡淡的阴翳，正当她准备着手下一次的攻击时，就见秦雨落神色微微一滞，仿佛是想通了什么。 “不对，你是魔女，你还是魔女！”再度将视线移向了那道位于A小姐小腿上的伤口，注视着那隐隐从机械结构中迸溅而出的电火花，秦雨落恍然大悟道：“虽然体内完全是机械结构，但构成本身依旧是魔力，受伤也会和其他魔女一样在伤口处发生魔力溢散，只是溢散的形式变成了机械故障式的电火花，毫无疑问，你是拥有着机器人结构的魔女！” 这回，A小姐的脸色终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变得莫名阴沉，秦雨落见状，微微歪着头问道：“哎呀，怎么这么气啊？难道说啊，难道说，你是不喜欢被别人叫做机器人吗？” “放弃吧，异界魔女...”语气明明冰冷淡漠，却又莫名让人感觉藏着些许火气，迎着秦雨落那玩世不恭的目光，A小姐冷声道：“我知道，你想要采取拖延时间的战术，来为那个名叫李夜行的人类争取斩首行动的时间，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作为人类，不论李夜行的个体进行过如何严苛的训练，实力如何突出，都不可能完成这次任务。” “别叫魔女，叫救世主，啊，叫救世主...”见对方明明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却依旧没有立刻打上来，秦雨落瞬间便意识到，对方似乎也在抱着同样的想法，于是，她索性将那无形的长剑插进了自己脚边的泥土，用胳膊肘搭着剑柄，似嘲讽一般道：“还有，做人，就别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啊，那么肯定，不然的话，就很有可能，被打脸。” “我们的底牌，不是区区一两个人类能够撼动的...”不知为何，A小姐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火气，或许是因为被秦雨落的称呼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她冷着脸道：“即便是我不去追杀你的契约者，你的契约者也死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秦雨落一脸慵懒着反问道。 “去除一切不安定因素...”A小姐神色冰冷道：“比如，你。” “哦，这样啊...”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秦雨落歪着头幽幽道：“就连我，啊，就连我，都能变成不安定因素，你们不可能拦住那个猛男的嘛。” “我们可以。”不知不觉间，A小姐抬高了声调。 “那我要是告诉你，那个猛男的身后还跟着两个S级的魔女呢？”秦雨落轻笑着问道。 “你在虚张声势...”A小姐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愣住了，迎着秦雨落那对藏着几分得意的灰色眸子，她竟无法分辨出秦雨落的虚实，而实际上，秦雨落也并非虚张声势，得益于远超寻常同级别魔女的感官，早在与李夜行见面之前，她便已经察觉到了那藏在密林之中的两道视线，她只是瞒着众人没有声张而已。 虽然魔力痕迹与魔力溢散隐藏的非常巧妙，但其存在感本身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对，说的就是那个偏矮小的小个子魔女，她针对那位楚小姐的恶意有些强烈过头了。 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李夜行？别闹了，李夜行可是人家的契约者，人家自己都没急着跳出来，她哪能随便开口？万一说错了话，难道要由她来承担后果？ “你们要带走的那个魔女，镇魔司，啊，镇魔司那边，就很重视...”微微抬起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秦雨落拖着长音，一脸不在乎的道：“毕竟，他们那边，啊，他们那边，好像也藏着不少，辛酸往事，就很黑暗，啊，很黑暗。” 明明心为钢铁，却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自诞生至今第一次体会到莫名的慌张，A小姐竟做出了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毕竟，身为机械，更看重利益权衡与概率的她无法理解镇魔司不出九州这种不明所以的铁律，眼下，一切情报都在指出，楚诗瑶的确与镇魔司有着极深的渊源，如果是这样，镇魔司未必真不会派出两个S级魔女秘密参战，而她们登场的时机，就是那个天朝人即将失败之时！ 另一边，就仿佛是没有注意到A小姐的小动作，秦雨落还在幽幽道：“就算，就算啊，你们那艘货船上，也藏着一个S级魔女，到那时候，三个S级的魔女打起来，方圆百里，夷为平地，到那时候，你猜猜，谁更容易，死在战斗的余波里？是你的契约者？还是我的契约者？” “哦，抱歉啊，抱歉，你这种机器人，能和人类契约吗？应该不能吧？毕竟啊，毕竟，心里就莫得感情。” 骤然间，泥土轰然炸裂，A小姐带着破风声，于狂暴气流的裹挟下如炮弹一般直射向秦雨落。 Chapter-109.你 的 代 码 世界就如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按照底层代码的规划运行，在现有的科学认知框架下，地球上的生态圈已经达成了近乎完美的自洽，这就显得魔女这一存在是如此的多余，如此的格格不入。 就如人类总在哲思之中追问自身存在的意义，魔女有时也会产生类似的想法，只不过，这种想法从来不会产生自A小姐的处理器当中，因为A小姐只是一台机器，机器是不需要进行无用思考的，机器只需要根据底层代码的运行需求，不停地完成任务就好。 意识始自于白色的光芒与不断从视线中略过的代码，记忆如视频数据一般分毫不差的被收录进硬盘，对于自己这一存在本身，A小姐并没有太强的实感，她就是那样在不明所以之中凭空诞生，然后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类带进了水城基地，作为机械，她需要不停的完成任务，而水城基地的人类会给她任务，如此，虽不具备智慧碳基生物所拥有的感性意识，但也算完成了完美的闭环。 当然，世界本身并不是由神编纂而出的完美程序，其构成越是复杂，便越容易出现系统漏洞与无用代码，尤其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A小姐第一次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您好，小姐，很高兴认识您...”办公室里，初次见面的男人脸上挂着好似面具一般的笑容，自我介绍着道：“艾伯特.巴格纳，前CIA情报人员，刚刚入职水城基地。” “安娜。”出于认知内人类交往过程中的最低级必要礼仪，A小姐漠然回应道。 “看啊，我的名字首字母是A，您的名字首字母也是A，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自称“艾伯特.巴格纳”的男人嬉笑着道：“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一位理想的搭档。” 搭档？这个面部肌肉蠕动频率与方式完全不切合其核心处理器的雄性人类到底在说些什么蠢话？程序出错了？ 那时的A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总是笑得很假，但嘴上说的却是真话，没过一会，她便得到了上级的命令，从今天起，名为艾伯特.巴格纳的人类将会成为她的搭档，在各种行动中为她提供帮助与配合，至于上面给出的理由...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们认为，A小姐在与人类社会进行接触时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交流障碍，需要有人从中协调润滑。 这是一个A小姐无法推辞的理由，换句话说，尽管底层代码一直在发出警告，但她只能接受。 “说起来，安娜小姐，您的姓氏是什么？”依旧是那张假惺惺的笑脸，男人如此问道。 “没有。”A小姐如此回答道，她的确没有姓氏这种东西。 “这样啊，让我想想...”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番，男人拿出一副故作姿态的惊喜模样道：“不如您也姓‘巴格纳’吧？” 面对这不明所以的议题，A小姐自然是不予理睬，而且，当时的她还不太明白，与男人选择同样的姓氏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这样，名为安娜的魔女，有了一个名为艾伯特的搭档。 不得不说，如果从唯结果论的角度出发，艾伯特的确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搭档，有了他，很多A小姐自身难以处理的问题全部跟着迎刃而解，只不过，对于艾伯特处理问题的方式，A小姐并不想发表过多意见。 将事实歪曲，颠倒，避重就轻，半真半假，甚至故意隐瞒，毫无疑问，艾伯特是个坑蒙拐骗的好手，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因为撒谎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最为可怕的是，对于他的这种本性，绝大部分被骗者根本认识不到，因为他说谎的模样实在是太自信了，这种自信，会让他越发容易被人相信。 只不过，人类的骗术终究是无法骗过精密的机器，A小姐总能精准的分辨出A先生的谎言，然后让那个对自己骗术十分自信的老骗子艾伯特下不来台。 当然，对于艾伯特这个所谓搭档的程式排斥并非仅限于此，除了习惯性的行骗以外，艾伯特还总是以职务之便，带着A小姐出入各种奇奇怪怪的场所，酒吧、小餐馆、咖啡厅、电影院...若是闲暇时，她自可果断的拒绝，但如果是任务中，她便很难推辞了，因为艾伯特总能找到一套合理浪费行动经费的歪理。 “安娜小姐，您要理解，我们现在扮演的是一对情侣，一对恩爱的年轻情侣，在情人节这天选择来到度假胜地一同度过我们的甜蜜时光，我们要做的就是一边注意目标的动向一边像真正的情侣那样，而不是死死咬在目标的屁股上，所以比起急匆匆的住进目标所在的酒店，我们需要先像普通情侣那样，去酒店附近的咖啡馆里喝杯咖啡，记住，想要骗过他人，就得先骗过自己，然后才...等等，快看，是情人节的情侣半价活动！来，亲爱的，挽住我的胳膊，装的像一点...” 不情不愿是一种人类才会有的情绪，机器只会权衡利弊，不过，现在的A小姐却感觉自己多少有些理解了。 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橱窗外便是目标所在的酒店，A小姐死死的盯着酒店，艾伯特则怔怔的注视着她，这种感觉，很怪异。 “安娜，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机器人？” “我就是机器人。” “要不要尝尝咖啡？” “我喝过。” “你没喝过。” 不知为何，艾伯特展现出了不同于平时的倔强，为了堵住艾伯特的嘴巴，A小姐轻轻喝了一口，任凭杯中那心形的奶油一点点扭曲变形。 “什么味道？”艾伯特轻笑着问道。 “咖啡的味道...”低着头，看着杯中那心形的白色奶油，一时间，A小姐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沉声道：“和以往有区别，使用了不同的原料，有甜味，而且更加香醇。” “机器，可喝不出咖啡的味道。”艾伯特轻笑着道。 不知不觉间，A小姐竟罕见的皱起了眉头，她不明白艾伯特为什么要说这些。 “安娜，你不是机器人...”深吸了一口气，艾伯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你是女人。” “我是机器人...”A小姐漠然道：“就算不是机器人，按照人类的说法，我也应该算作是魔女，由超出人类认知，名为魔力的不明能量构成的类生物知性整体。” “那也是女人。”眉头微皱着，艾伯特那毫无道理的强调让他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于是A小姐选择了沉默，她不可能将艾伯特的每一句话都记录进中央处理器，毕竟，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她的搭档是个满嘴谎话的混蛋。 “好吧，既然你总是坚持说自己是机器人，那我就用机器人听得懂的方式来和你对话...”半晌后，似乎是妥协了，又似乎是更加倔强了，艾伯特微微前倾身体，低声对A小姐道：“安娜，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关于我的信息，写进你的底层代码。” 这回，A小姐终于有所反应了，她抬起头，手捧着咖啡杯，直勾勾的盯着艾伯特的双眼，似乎是想要辨别对方是不是说了谎话，一阵沉默过后，她忽然问道：“你之前说过，希望我的姓氏变成巴格纳。” “我说过...”艾伯特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你想与我发生碳基生物繁殖行为。”A小姐漠然道。 “做梦都想...”似乎是无法接受如此怪异的说法，艾伯特的脸色有些尴尬，稍微顿了顿之后，他实话实说道：“但我想要的不仅于此。” 注视着艾伯特的双眼，感受着其中那患得患失的真挚与热烈，一时间，A小姐竟如石雕般静止在了原地，老半天后，她才沉声道：“明白了。” 低下头，无视着视线中不断跳出的红色报错代码，A小姐低下头，啜饮着咖啡与爱心奶油。 这是，关于机器人在骗子的真话中，逐渐变成人的故事。 Chapter-110.成 人 之 路 “RUA！” 伴随一阵丢人的叫喊与沉闷的撞击声，秦雨落化作黑色的炮弹，将一棵棵粗壮的老树拦腰撞断，如倒栽葱一般狠狠砸进了土坑之中，两脚朝天的她还来不及重整架势，就见A小姐摆动着双臂，迈动着双腿，如马拉松运动员一般狂奔而来，于此刻，她那张总是冰冷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高跟鞋的鞋跟因过于激烈的奔跑动作而被折断，A小姐便甩掉鞋子，前行路上有折断的树桩拦路，A小姐便直接将树桩踢的粉碎，看着摔进土坑两脚朝天的秦雨落，她猛蹬地面，一跃而起，任凭脚下泥土向着四方炸裂，暴露出机械结构的腿就如一把长棍，借助腰间扭动的惯性朝着秦雨落狠狠砸了下去。 下一秒，乌黑的泥土与金属撞击的声响中再次向着四面八方溅射，伴随着土幕落下，脚踝已深陷于泥土之中的秦雨落双手颤抖着撑起无形之剑，抵挡着A小姐不断下压的长腿，迎着对方那好似要燃起火焰一般的视线，她拉扯着长音，轻笑着道：“好怒啊。” 说罢，几乎要半跪在土坑之中的秦雨落猛地撑起了双腿，用无形之剑架开了A小姐的攻势，紧接着，趁着A小姐重心不稳，她挥舞起手中的无形长剑，狠狠的斩向了A小姐的腰间，迫不得已，A小姐只能节节后退，根本没有重整架势的机会！ “我之前，就很奇怪，啊，就很奇怪，你，为什么只使用人类的术式？”双手挥舞着旁人所看不见的利刃，动作虽莫名显得缓慢，但每一次斩击都带着破风声，显得势大力沉，追砍着不断后退的A小姐，秦雨落依旧摆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用那慵懒的声调道：“现在看啊，现在看，这也不是没有理由，你，应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魔法。” 明明每一击都是如此的缓慢，但却无法找到任何破绽，面对秦雨落那暴风一般的斩击，无法反击的A小姐只能不断的倒退。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你的身体，啊，你的身体，其实是强于我的，很强，如果以A级衡量，很可能是接近顶尖的...”另一边，虽然挥空了每一剑，但秦雨落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急躁，她一边自顾自的挥着剑，一边慢悠悠道：“S级魔女以下，诞生的时间越是靠近现代，啊，越是靠近现代，大家的加点，就越均衡，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出现魔武双修，双修的，看起来很花哨，实际上，文不成武不就...” “你想说什么？”A小姐冷声问道。 “我觉得啊，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更擅长近身作战的那种，但是啊，但是，你的机械脑子，讲求的是效率至上，再看你的作风，啊，你的作风，你应该是那种，不喜欢正面战斗，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的那种...”秦雨落一边追砍着A小姐一边道：“换句话说啊，换句话说，你这个身体更适合正面作战的魔女，反倒没有足够的实战经验，你把路子，走歪了...” “路子走歪了...就得还债！” 脚步骤然止息，JK小皮鞋狠狠的踩进了泥土里，被白色丝袜包裹住的纤细小腿，此刻却如扎根于磐岩的老树，看着还在倒退的A小姐，秦雨落缓缓抡起了手中的无形之剑，如同勾勒圆月一般让它自下而上缓缓切割进了泥土之间，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从泥土间斩过的无形重剑猛地掀起了层层的狂风与泥土，在这恐怖的气流冲击之下，A小姐的身躯瞬间失衡，打着滚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泥土之间。 双手紧握着剑柄，灰色的慵懒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坚毅，秦雨落伫立在原地，依旧维持着出剑的姿势，只是那身前的光影隐约发生了变化，伴随着斑驳的阳光被缓缓从空气之中浮现出的异物遮挡，那柄无形的武器，终于显现出了真容。 就如A小姐猜测的一样，那是一把西洋重剑，只是剑刃要比一般的重剑宽大得多，剑身通体漆黑，瘢痕遍布，透露着沧桑与古旧，仿佛走过了无尽的岁月。 “黑暗剑，不是我用过的最强的武器，但绝对是那把，最合适的武器...”手握着寒光闪烁的西洋重剑，秦雨落双眼微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有点搞明白，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们看不见这把剑，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双臂支撑身体，迅速从泥土中爬起，浑身上下的衣物在刚刚那极致一剑的冲击下变得破破烂烂，脸上的皮肤更是丢掉了一大块，露出了右眼的金属眼眶与冒着红光的电子眼球，A小姐看了一眼那把终于显形的黑色重剑，然后便猛地将重心前压，摆动着手臂再度朝着秦雨落发起了冲锋。 “很勇，啊，就很勇...”看着飞速接近的A小姐，秦雨落的嘴角缓缓勾起，将举着黑色重剑的双手缓缓放下，她低声道：“方法对了，可惜，结果错了。” 将左手抬起，秦雨落轻笑着解除了先前设下的沉默禁令，伴随着紧缚在A小姐腰间的黑紫色圆环法阵消失，A小姐只觉得浑身的魔力流动为之一畅，没有一丝的犹豫，她直接将重心压低，迅速发动了A国水城基地术士所使用的强化术，任凭一道淡蓝色的电光闪过她的四肢百骸，当肉体的力量变强，速度变得更快，她借着这前冲的惯性，猛地抬起拳头，正要朝着秦雨落的脸狠狠砸过去，就见秦雨落左手五指之间，忽然闪过了一道金黄色的电光。 “奇迹...”光影在这突兀凝结的金黄色面前骤然暗淡，秦雨落高举着被握在左手之中的标枪状雷电，一改之前的慵懒，瞪大着眼睛怒吼道：“巨雷枪！” 下一秒，伴随着机械元件损毁的声响，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雷电瞬间贯穿了A小姐的胸膛，在这恐怖的雷电攻击之下，A小姐身子一软，抽搐着瘫倒在了地上，就连那暴露在外的红色电子眼也开始跟着不停地闪烁了起来，而另一边，在投出了巨雷枪之后，秦雨落一边默默走向着瘫倒在地的A小姐，一边将左手覆盖在了黑色重剑上，伴随着纤细的手指缓缓抚摸过剑身，那柄黑暗剑的锋刃上，竟然亮起了金黄色的雷光！ 黑暗剑带着金黄色的雷电缓缓斩下，A小姐那布满了雪花的视野开始不停的翻转，伴随着视线之中闪过脖颈上那不停喷涌着电火花的断口，弥留之际，她听到秦雨落轻声道：“可惜，到底不是真正的机器人，终究是，不能永远冷静的思考。” Chapter-111.子 弹 更 贵 尽管甲板上艳阳高照，但下层的船舱里却是一片昏暗，白色的灯光下，李夜行抱着AK-47，紧贴着金属墙壁，默默站在走廊拐角，隐藏起身形，在他的对面，走廊尽头的角落里，是因为吃了子弹而时不时冒出火花的监控器。 最初穿越时，李夜行曾一度想要当一个和谐社会普遍认识下的正常人，去学着如何与人为善，只可惜，这个社会对他的接纳程度有些不太高，而他本人对于这种处处受掣肘的生活方式也很抗拒，所以，他只能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尽量断绝掉与外界的接触，只不过，造化弄人，在经过了最初的苦闷之后，他还是回来了。 严格来说，李夜行并不认为自己喜欢战斗，只不过，人在从事自己擅长的工作时，心态上或多或少会积极一些，而李夜行恰巧就很擅长杀人，至少他自己认为他很擅长杀人，更何况，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人生相比于常人而言过于波澜壮阔，在经历了太多的刺激之后，只有游走于杀与被杀的界限，才能带给李夜行活着的实感。 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夜行其实是一个病人。 守在走廊拐角许久，也未能等到敌人，本该枪声轰鸣的船舱走廊里，此刻却如死一般寂静，只是偶尔能听到鞋底轻轻敲击金属地面的声音，还有那刻意被压抑着的呼吸，李夜行很清楚，就在走廊拐角的另一侧，绝对也有一群人像他一样死死守着，一动不动，就仿佛是要和他比比谁更有耐心。 李夜行要承认，如果是要比谁更有耐心的话，他肯定会输，因为他已经把自己仅存的那点耐心全部送给了自家那一大一小的两只魔女。 说起来，这会已经快中午了吧，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正在做什么呢？六月香的话，应该和她的那群姐妹们在一起吧？也不知他们那酒吧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我还挺期待能去喝一杯来着，至于帕拉克莉丝，八成还在睡懒觉吧？ 呵，这种感觉还真挺新奇的，这就是所谓的...牵挂？ 不知不觉间，嘴角翘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李夜行突然觉得自己挺蠢的，与其守在这逼仄的走廊里幻想自家那两个粘人的小妖精正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亲自回家看看呢？ 虽说在家的时候天天滚床单，滚的几乎失去了快XX感，但离家两天之后，又有点想要了，人这玩意，确实挺贱的。 将身形一点点压低，同时注意着不让自己的影子因动作变化而露出藏身的拐角，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李夜行猛然转身，纵身一跃，直接跳出了走廊拐角，将自己的身体直接摔在了走廊的地面上，伴随着肩膀撞击金属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侧躺在地面上的他看都不看，直接拔枪开火。 下一秒，子弹擦过李夜行的侧脸，带着一道血痕，与船舱墙壁上击打出一片火花，而走廊对面的拐角处，被打穿了头颅的尸体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枪声过后，船舱内再度回归寂静，如同暴风前的黎明，下一秒，就仿佛是那滚烫下锅的热油，叫骂声与脚步声瞬间自四面八方响起，将整片空间充斥，在这片嘈杂之中，李夜行迅速起身，直奔走廊另一侧，待到了对侧拐角，他毫不犹豫，直接一个滑铲冲出了去，同时侧着身子对着走廊尽头连续开火，顿时，又有两名刚下了楼梯的敌人被打翻在地。 “别下去！别下去！”前方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喊声，就听楼梯上方的敌人急声道：“全是头部中弹！那混蛋枪法有些吓人！” 呵，你不下来，难道我就不会上去？ 猛地站直了身子，从墙角那被打穿了脑袋的尸体上顺走了一把从没见过的手枪，李夜行退出弹X匣，迅速检查了一下剩余弹药，再确认弹药充足之后，他直接将手枪挂在了腰间，同时向着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楼梯跑去，待到了那楼梯的下面，李夜行根本不瞄准，直接一边朝着楼梯上方开着火一边不断向着楼梯的方向后退，这无疑是将想要堵在楼梯处守株待兔的敌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李夜行的火力压制下，他们只能被迫退到楼梯拐角后。 双脚踏上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响，李夜行的脚步，就如同死神的鼓点，手中端着AK-47，手指不停勾动扳机，他一边计算着弹X匣内的剩余子弹一边持续的进行着火力压制，待登上了楼梯，子弹打光的瞬间，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闪过拐角，一把将楼梯口那名敌人手中的霰XX弹枪枪口推开，同时单手拔出手枪。 瞬间，霰XX弹枪炸响，轰鸣的枪声让李夜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面对着被按住了枪管，脸上满是惊惶的敌人，李夜行直接拔出刚刚顺来的手枪，将枪口顶在那人的额头上直接开火，任凭血水自那人的后脑喷溅而出，紧接着，就见他一把搂住了那具尸体的脖颈，让那具穿着防弹衣的尸体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同时单手握着手枪，对着走廊里的敌人连续开火，一时间，枪声大作，敌人们的子弹一发发撞击在尸体的防弹衣上，而李夜行的子弹则一发发撞击在敌人的额头上与脖颈上，短短几秒，尸体躺了一地，原本洁白的船舱墙壁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运动鞋踩过血泊，在略有些脏污的金属地面上留下染血的鞋印，李夜行将还剩下半个弹X匣的手枪重新挂回到腰间，一边为AK-47换着弹X匣一边前进着，待换好了弹X匣，来到了走廊尽头，他微微一愣，就见那一地的尸体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活人。 那是一个白人女孩，面容姣好，看上去大约还不到三十岁，此刻，她一手抓着枪，一手死死捂着不停渗血的脖颈，嘴里满是血沫，见李夜行走过来，她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蓝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恐惧。 站在那女孩面前，李夜行面无表情，默默的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那女孩的额头，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女孩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血沫更是不停地从唇间喷出，她使出身上仅存的力气，拼了命的摇着头，嘴唇拼命蠕动，似乎是想要求饶，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女孩这副模样，李夜行想了想，默默的将手枪收回到了腰间。 见李夜行收起了枪，女孩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她一只手用力捂着脖颈，另一只手则拼命支撑着身体，似乎是想要坐起身来，只是还未等她支撑起身子，忽然间，就听李夜行漠然问道：“那个天朝女孩，在哪？” 眼神中流转过一丝茫然，被打穿了脖颈的雇佣兵女孩一脸疑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下一秒，李夜行抬起脚，对着女孩的太阳穴狠狠的踹了过去，伴随着骨骼开裂的声响，女孩一头栽倒在血泊中，彻底没了气。 拿起了枪，就是士兵，不论是女人还是孩子，都不值得怜悯，从一开始，李夜行没打算放过那个女孩，虽说被打穿了脖子的女孩即便是放着不管也会死，但李夜行还是决定亲手送走那女孩，不是怕女孩痛苦，而是怕女孩憋着最后一口气打他的黑枪，至于说刚刚为什么收起了手枪，李夜行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孩的性命值不上他的手枪子弹，仅此而已。 Chapter-112.黑 暗 乍 现 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将身体遮挡在茂密的绿叶之后，蒋雪阳微皱着眉头，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远处货船的甲板，自从李夜行进入了货船，那些人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船舱，再也没有出来过，余下的，便只有时不时传出的阵阵枪响。 “北极狼，这里是蛇...”伴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通讯器里，那略微熟悉的清冷声线沉声道：“报告你们的状况，我这边无法联系上狂犬。” “狂犬已经进入了货船...”蒋雪阳先是迅速确认了一下周边的状况，然后才一边用狙击枪架着江上的货船一边低声回复道：“枪声一直没有停止，他那边的状况应该还好。” “明白了。”一句简短的回应过后，通讯器的另一边便没了声音。 “蛇，需要我靠过去吗？”半晌后，蒋雪阳忍不住低声道：“虽然我是狙击手，但我本人的常规作战训练成绩一直不错。” “不，除非接到狂犬的命令，不然原地待命...”没有丝毫的犹豫，白慕青先是驳回了蒋雪阳的提议，然后才沉声解释道：“贸然接近可能会打乱狂犬的步调，那个家伙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其他人。” 不知为何，蒋雪阳总觉得自己好像从白慕青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怨气，为了防止话题朝着使人不愉快的方向进行，他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一时间，空气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来自货船方向的枪响，那枪响时而稀疏，时而激烈，但从不间断，几乎每个不到半分钟就会响起来，蒋雪阳很清楚，枪声一直在响，就说明李夜行一直在前进，在逼仄的船舱里，如鬼神一般将数倍于他的敌人杀戮殆尽。 莫名的，蒋雪阳想到了之前李夜行冲过河滩时的模样。 虽说之前就知道夜行哥很强，不是一般的强，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本来还以为夜行哥在他的那本小说里适当美化夸大了他自己来着，结果搞了半天竟然是纪实文学吗？ 小秦的话倒是挺贴切的，如果夜行哥都算不上是猛男，那这世上也就没有猛男了，真搞不懂，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夜行哥就能把身体练的像狼一样，我的肌肉却怎么练都练不成那种模样，不脱了衣服根本显不出来。 对于自己刚接受特战训练时，因为没能扛住那极端病态的体能训练而被教官侮辱是“兔爷”这件事，蒋雪阳一直耿耿于怀，倒不是说他怨恨自己的教官，毕竟那个教官对谁都一样，骂起人来不是一般的难听，他只是对自己这副怎么看都像女孩子的身体有些怨念。 说起来，夜行哥的烟瘾好大啊，之前反包围的时候就在抽烟，刚刚冲河滩的时候也在抽烟，说不定就连这会也是一边叼着烟一边在向上打，如果我也学会抽烟的话，会不会更像纯爷们一点？ “要不...学抽烟？”不知不觉间，蒋雪阳说出了心里话。 “我个人，不推荐...”忽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蒋雪阳的身后响起，顿时，蒋雪阳只觉得头皮一麻，猛地举着枪转过了头，下一秒，伴随着MK12的枪管被紧紧握住，只见秦雨落一脸懒散着坐在他身后，慢条斯理道：“要是你学会了抽烟，于老头，非打死你不可，啊，非打死你不可。” 见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自己的契约魔女，蒋雪阳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继续瞄准着货船的方向，闹别扭似的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于叔不可能盯着我一辈子。” “有一说一，确实，别说一辈子，就连再盯着你几年，啊，都很难...”与蒋雪阳一同望着远方的货船，秦雨落一边轻轻晃着小腿一边拖着长音道：“于老头，暗伤很重，也不知道，能领几年退休金，我个人建议啊，少惹他生气，不然的话，今后，你可能会后悔，啊，可能会后悔。” 这回，蒋雪阳不说话了，将学抽烟的选项在心中默默划掉之后，他低声问道：“你那边解决了？” “杀了。”秦雨落随口回答道。 “有受伤吗？”蒋雪阳继续问道。 “没...”秦雨落幽幽道：“对面，很菜，打起来，感觉啊，就那么回事吧。” 一时间，树林里再度没了声响，蒋雪阳保持着姿势，将枪口指向着货船，眼睛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货船的甲板，秦雨落就坐在蒋雪阳的身后，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无聊，两条被白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晃啊晃。 隐约间，林中的光线似乎有些暗淡，阳光明明透过了叶片之间，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空气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流转，弥散。 小鼻子微微耸动，就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秦雨落忽然抬起了头，眼神中的慵懒竟是一扫而散，她猛地转过头，眉梢紧蹙，双眼微眯，将视线牢牢的锁向了这怪异感觉的源头，似乎是想要确认些什么，下一秒，就见她猛地伸出手，一边用力摇晃起蒋雪阳的肩膀一边急声道：“阿蒋！阿蒋！看河滩！看河滩！” “小秦你干嘛？啊啊在看了在看了，真是的，一惊一乍，有什么东西不能...”突然被秦雨落连拉带扯，蒋雪阳被吓了一跳，眉头微蹙着，他一边移动起手中的MK12，透过瞄准镜将视线投向了河滩，一边小声的抱怨着，然而抱怨的话还没等说完一半，便全部咽回到了肚子里。 只见在那瞄准镜的另一端，一个身穿着黑裙的高挑女人，正背对着蒋雪阳的视线，静静站在货船前的那片河滩上，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怎么回事？”身为狙击手，却没能发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多出了一个人，蒋雪阳眉头紧蹙着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不知不觉间，秦雨落的眼神已如利剑一般，她一边尽可能的控制隐藏起自己的魔力溢散，一边低声对蒋雪阳道：“那是...魔女。” “我猜到了。”手指反复摩挲过扳机，蒋雪阳低声道。 “不，你没猜到...”轻轻摇了摇头，秦雨落眉头紧蹙着道：“那家伙，绝不是一般的魔女，她的压迫力要远远超过握持王魂的神！不，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了！这种压迫感，我只在镇魔司那些几千年前的古代魔女身上感受过！” “那个魔女...搞不好是某个神话里的神灵！” “你是说神...”蒋雪阳微微一愣，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就见瞄准镜中的女人忽然回过了头，对着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她的蒋雪阳微微一笑。 不，不对，她脸上还蒙着黑纱呢，为什么我刚刚会觉得她对我笑了？ 瞬间，蒋雪阳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大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险些直接把扳机扣下去，正当他绷紧起神经，思考着该如何脱身时，就见那黑裙魔女转过了头，重新将视线投注在了那艘货船之上，就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蒋雪阳一样。 不，不是没发现，是不屑，走在路上的人，怎么会过多在意路边的蚂蚁呢？ 纵使有恐惧自心头升起，蒋雪阳却依旧咬着牙，守在原地一动不动，用瞄准镜死死锁住黑群魔女的背影，蒋雪阳沉声道：“蛇，这里是北极狼，货船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魔女，立场不明，但很可能是S级！” Chapter-113.营 救 成 功 手指关节如钢铁一般坚硬，隔着柔软的嘴唇狠狠撞击上牙床，伴随着碎裂的牙齿混着鲜血飞的满地都是，李夜行甩了甩手，漠然问道：“人在哪？” “哈！黄皮猴子！你以为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纵使被李夜行一拳打瘫在了地上，穿着背心与短衫的男人却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眼神，他咧着嘴角一边喷着血沫一边道：“有能耐你就自己去找啊！我的船就这么大！你可以自己找找看嘛！说不定...”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李夜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强行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紧接着，还没等他站稳，李夜行便一把按住了他的额头，对着眼前的操作台狠狠撞了过去，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血迹留在了操作台上，可李夜行却并不罢休，赶在那男人因身体失衡而坐在地上之前，他一把抓住那男人的头发，拖着男人来到了墙边，然后抓着男人的后脑，对着面前的金属墙壁狠狠磕了下去。 又是一阵闷响，受伤的额头将血迹印在了金属墙壁上，男人翻着白眼，似乎是要昏死过去，却见李夜行再度抓起了男人的衣领，将其狠狠按在了墙上，同时冷着脸问道：“人在哪？” 这里是货船的控制室，控制着这艘货船的一切，之所以李夜行要来这里，是因为先前几个被他问到了的人都说老板在控制室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问老板，于是，在对照着货船内的地图杀了一路，将整艘货船的船舱完全净空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的老板。 一个中年男人，看肤色不太像是A国人，似乎是这艘船的船长，李夜行找到他时，他正举着他那把金黄色的左轮，这很不好，李夜行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所以李夜行砸烂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与此同时，为了防止他想不开试图自杀，李夜行还十分贴心的替他保管了他那把金黄色的左轮XX手枪。 只不过，这位大鼻子船长看上去有些不太上道，面对李夜行的问题，他一概是拒而不答，即便是被李夜行暴打了一顿，按在了墙上，他却依旧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道：“黄...黄皮猴子...去死吧...我要把你...还有你的家人...塞进油桶里点着...” 猛地提起膝盖，狠狠顶在了船长的两腿XX之间，看着船长瞬间摆脱了眩晕感，如虾米一般弓起了身子，李夜行抓着船长的头发再度将船长按在了墙上，神色阴翳着问道：“人在哪？” “嘿嘿，哎嘿...”发出着不明所以的笑声，船长咧着嘴角，用那张漏风的嘴嬉笑着道：“在你屁股里呢，蠢货...” 隐约间，李夜行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那东西的名字叫素质，叫涵养，叫与人为善，那是李夜行常年码字，修身养性之后锻炼出了宝贵品质。 终于失去了耐心，李夜行那淡漠着的脸瞬间扭曲，变得可怖而狰狞，瞪着血丝暴起的眼球，死死咬着牙关，他卡住船长的脖子，一边猛烈的用拳头殴打着船长的脸一边如野兽般咆哮道：“你女马的！人呢？！我艸你女马的！人呢？！人哪去了？！人，哪去了？！人！他女马的！哪！去！了？！” 被李夜行那好似九幽恶鬼一般的双眼死死瞪着，耳朵里是李夜行失去耐心后歇斯底里的狂躁咆哮，隐约间，被砸烂了脸的船长只觉得视线开始模糊，听力开始混沌，好似有无数的窃窃私语在脑海之中不停的回响，伴随着思考能力开始下线，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在底层船舱...” “去把舷梯放下。”瞬间，狰狞的表情重归淡漠，心情略微好转的李夜行收起了滴血的拳头，沉声对船长道。 被从李夜行那好似铁钳一般的手中解放出来，船长一瘸一拐，浑浑噩噩着走向了操作台，一边走一边不停喃喃着“在底层船舱...在底层穿船舱...在底层船舱”，待到了操作台前，他抬起被李夜行砸断了五指的右手，就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迅速操作着，没过一会，李夜行便听到了机械运转的声音。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船长先生忽然开窍了，不过迷途知返在任何时候都不算晚，李夜行感慨于船长先生勇于改变自己的勇气以及非得狠揍一顿才肯老老实实说话的贱脾气，掏出金黄色的左轮XX手枪，一枪打爆了船长的脑袋。 实际上，李夜行并不能肯定船长说的是否是真话，他只是不想再和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耗下去了，如果时间允许，他大可以对这名船长先生使出点看家本领来，虽然很久没做过手有些生，但不代表做不来，李夜行只是单纯觉得，有这样搞一次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跟着地图去监控室看一看，他不相信这艘船上的人会膨胀到把重要目标放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好在，最终并不需要李夜行再跑一趟，跟随着船舱内部地图的指引，李夜行成功在底部船舱找到了楚诗瑶。 那是一个非常昏暗的房间，面积比起之前的控制室还要再大一点，里面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而楚诗瑶就被随意丢在那堆杂物之间，灰蒙蒙的光线，破破烂烂的衣物，再加上关节上的缝合伤疤，这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被丢进了垃圾堆里的大号布娃娃。 “公...子...”一见李夜行推门而入，楚诗瑶那翡翠一般的青绿色眸子之中瞬间便有了光，她强行支撑着胳膊，想要站起身来，奈何四肢过于僵硬，还没等支撑起身子，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勉强抬起头，看着站在底层船舱门口，浑身满是血迹的李夜行，楚诗瑶的目光楚楚可怜，流露着几分委屈，这副腿脚僵硬到无法伸直的模样，倒是真有了几分僵尸的味道。 “啧...”先是咂了咂嘴，随即便轻轻叹了口气，李夜行没有言语，只是快步上前，待到了楚诗瑶的旁边，他蹲下身来，搬弄着楚诗瑶，直接将对方背在了自己的身后，由于此刻的楚诗瑶四肢仍僵硬着，所以他很轻松便能将对方的双臂环过自己的脖颈。 再次站起身来，感受着来自背后与脖颈间的压力，李夜行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没办法，眼下楚诗瑶的手臂正勒在他的脖子上，搞得跟上吊绳一样，而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窘迫，楚诗瑶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小声对李夜行道：“公子...那...施术之人...应当是...出了变故...咒力...有所削弱...奴家...不会...劳烦公子...太久...” Chapter-114.黑 裙 魔 女 实际上，楚诗瑶并没有说空话，穿越底层船舱外的走廊没多久，她便不自觉的向上挺了挺身子，似乎是想要减轻李夜行脖颈上的压力，察觉到了身后楚诗瑶的行动，李夜行果断将她放了下来。 重新双脚着地，四肢却依然有些僵硬，在踉跄了两步，勉强没有摔倒之后，楚诗瑶看向李夜行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怨念，似乎是想为自己能继续挂在李夜行的后背上找一个正当理由，她眉头微蹙着，楚楚可怜道：“奴家虽能行动，但那法术还未彻底散去，若是现在便下地行走，怕是会拖累了公子的脚步。” 可惜，楚诗瑶说的话，李夜行一句都听不懂，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诗瑶之后，他便自顾自的转过了身，继续开始赶路，惹得楚诗瑶下意识的想要跺脚，却险些栽倒在地上。 楚诗瑶当然清楚，她没有立场要求李夜行背着她，毕竟从刚刚开始外面的枪声就一直没有停过，再加上李夜行那一身的血迹，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夜行为了营救她冒了很大的风险，她只是想要向李夜行撒撒娇，想要得到对方的回应，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仅此而已。 不过，也并非是不能理解，说到底，我面如恶鬼，身若枯柴，生的如此丑陋，便是常人见了怕也会退避三舍，公子愿舍身救我，愿同我一起复仇，便已是难报的大恩，竟还敢奢望能被公子宠爱，这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四肢僵硬，关节难以弯曲，为了能跟上李夜行的步子，楚诗瑶不得不加快速度，这让她那本就很不流畅的动作越发诡异，就像是被人提着线操纵的木偶。 对于楚诗瑶那些小心思，李夜行自然是有所察觉，他行事时虽不太喜欢顾及无关人士的感受，但这并不代表他猜不到别人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觉得，楚诗瑶如果能自己走路，那就肯定好过挂在他的身上，毕竟赶路还要被古代美少女勒着脖子这确实有些痛苦，更何况，就眼下的状况而言，他并不急着赶路。 毕竟，这艘货船上的人，基本已经被李夜行杀空了，眼下舷梯就搭在江边的简易港口上，蒋雪阳还在狙击，随时都能接应，而本次行动最大的障碍，那些被A国人指挥着的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再过不久就要被克钦军强制收编了。 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拦住李夜行了。 “野狗，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正当李夜行盘算着一会与蒋雪阳会和之后从哪条路线回到密支那，忽然间，通讯器中响起了白慕青的声音。 “货船已被我净空...”虽然对白慕青着突如其来的通讯有些惊讶，但李夜行还是如实汇报道：“我已经找到了楚诗瑶，正准备带着她回密支那。” “听着，野狗，情况出变故了...”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急，她加快着语速道：“现在，就在你所在的货船外，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魔女，对方极有可能是S级。” 眼看着就要走到舷梯前，李夜行猛地止住了脚步，连带着身后的楚诗瑶也跟着停了下来，青绿色的眸子之中满是疑惑。 “现在，北极狼正在实时监控对方的行踪，考虑到她可能是在等你，我不推荐你避而不见，因为如果对方想杀掉你，完全不需要守在外面，我认为，对方一定有主观上的沟通意愿...”通讯器中，白慕青用她那清冷的声线道：“情况我已经将情况向上级汇报了，上面会有所动作，现在，我需要你尝试与对方进行沟通。” “和她说什么？”李夜行沉声问道。 “看情况，我会对你与她的谈话进行实时指挥...”通讯器中的白慕青迅速回应道：“根据推测，对方大概率是A国方面的魔女，与你讨论的内容八成也是围绕楚诗瑶展开，我们可以就这个点进行谈判，必要的时候可以进行强硬的施压，总之，相信我就好。” “明白了。”沉声回应了白慕青，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俏脸上满是疑惑的楚诗瑶，几秒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示意楚诗瑶留在原地。 “公子...”青绿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不安，楚诗瑶下意识的问道：“您这是要去哪？” 虽然猜得出楚诗瑶说了些什么，但李夜行并没有回答楚诗瑶的问题，转过身，走出舱门，李夜行踏上了舷梯，独自一人离开了货船，当阳光再次洒在身上，他忽然发觉，空气之中好似多了一抹淡淡的凉意，并非是夏风拂过林间带来的那种凉意，而是莫名的阴冷。 眉头微微皱起，站在舷梯上的李夜行抬起头，望向了舷梯前的简易港口，只见河滩上，他的正前方，正站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那女人头戴黑帽，面蒙黑纱，身上更是包裹着黑色的长裙，这种捂得严严实实的打扮，与本地的气候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就是她吗？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雇佣兵经验的人，李夜行自有一套人生哲学，所谓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与其在沉默中死亡，为何不在沉默中爆发呢？于是他迈开步子，神色淡漠，果断的下了舷梯，朝着那名身份不明的黑裙魔女走了过去。 很快，李夜行站定在了黑裙魔女的面前，两人彼此面对，相顾无言，李夜行不说话是因为在等白慕青的指挥，他知道现在远在密支那城区内的白慕青肯定能通过卫星图像看得到他，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魔女也跟着一言不发。 白小姐，她不说话啊，您确定她真的有主观上的沟通意愿吗？ “野狗，对方不说话的话，就由你来打开话题...”通讯器另一边，通过卫星图像发现李夜行停在了原地并以此判断出李夜行已经与不明魔女正面接触，没能等到对话的白慕青沉声指挥道：“首先，直接亮明身份，并礼貌的询问对方的身份与来意，尽可能多用敬词。” 多用敬词？啊，懂了。 看着眼前的黑裙魔女，李夜行思考了片刻，正准备自我介绍，忽然间，就见眼前的黑裙魔女抬起了右手，将手掌轻轻压在了胸口，同时对着他微微俯身，用那带着淡淡沙哑的磁性声线，以流利的汉语柔声问候道：“您好，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灵，初次见面，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我诚挚的敬意。” Chapter-115.摩 西 开 海 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灵？ 不得不说，黑裙魔女的实力确实强劲，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把李夜行给整不会了，更别提通讯器另一边等着协助李夜行进行谈判的白慕青，毕竟没人能想得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谜语！ 虽然脸上蒙着黑纱，但李夜行可以肯定，对方的确是在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于是他回过了头，下意识的想要看看自己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却见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就只剩下了躲在船舱里，露着半个头，眼神怯生生的楚诗瑶。 毫无疑问，黑裙魔女的这句问候，的确是对着李夜行说的。 “野狗，怎么回事？”通讯器的另一边，迷惑于黑裙魔女那没头没尾的突然问候，白慕青语气狐疑着问道：“你身边还带着其他魔女？” 此时此刻，李夜行很想回答白慕青的问题，但他没有出声，毕竟刚刚白慕青还嘱咐过，要在黑裙魔女的面前保持礼貌，按照他对正常人社交的认知，在黑裙魔女面前对着通讯器讲话应该算是不礼貌的行为。 “您真有趣，来自古老东方的朋友，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您那精湛的演技给骗到了...”另一边，见李夜行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黑裙魔女轻笑着道：“只可惜，您身上的神力太过于显眼了，就如黑夜里的火光，让人想不注意都很难呢。” 我身上的神力？ 听到黑裙魔女那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胡言乱语，李夜行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不明出处的言灵术，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对黑裙魔女使用言灵术的冲动，只不过，这想法才刚刚形成，便被李夜行放弃了，毕竟现在双方还在谈判阶段，他不敢保证自己的言灵术会不会被对方判定为有攻击意图。 “接管话题，野狗...”通讯器的另一边，察觉到黑裙魔女好像是个谜语人，白慕青直接开口道：“接下来，跟着我的话说：您好，尊敬的大魔女，我是来自天朝有关...” 还没等白慕青的话说完，就听那黑裙魔女声线一凛道：“神与神之间的对话！凡人怎敢插嘴？！”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响，李夜行的通讯器冒出了一股青烟，直接宣告报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名黑裙魔女，却只是对着李夜行轻笑道：“抱歉，替您做了决定，我只是不喜欢凡人对我们的言行举止说三道四，仅此而已。” 虽然从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那名黑裙魔女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敌意，甚至非常的礼貌，但李夜行隐约意识到了，对方绝对是个非常麻烦的家伙！ “我知道，您似乎非常中意那个躲在大船里的小家伙，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很有趣，我本以为她是一位半神，直到见面之后才发现，她应该算是介于凡人与半神之间，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见李夜行一直不说话，黑裙魔女倒也不生气，她只是自顾自的道：“只不过，也就仅仅是有趣而已，在我看来她还不足以让像我们这样的存在过多的为之纠结，放心吧，想要掳走她的并不是我，我虽算是寄人篱下，但也没必要事事都听那些凡人的摆布，如果您想要将她带走，我自是不会阻拦您...” 稍微顿了顿，黑裙魔女继续道：“当然，前提条件是，您要满足我一点小小的好奇心，我想看看您本来的样貌，如果能稍微切磋一下，那自然是更好了。” “为什么？”这回，李夜行终于开口了，他有些搞不懂这个黑裙魔女的逻辑。 “因为自奥林匹斯分崩离析之后，我已经有太久没见过其他的神了，更别提交手...”轻轻叹了口气，黑裙魔女有些无奈道：“很神奇是吧？神也会觉得寂寞，只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寂寞，神又何必接近凡人呢？相信同为神灵的您应该能够理解吧？”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两难的境地，如果承认自己是所谓的神，那十有八XX九要被这个黑裙魔女拉去打上一架，如果不承认，那对方很有可能会恼羞成怒动手杀人。 啧，喜欢把凡人摆布的脑壳疼，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娘们好像还真和神话对应上了。 “今天，没空...”半晌后，李夜行决定赌一把，他沉声对面前的黑裙魔女道：“我急着带她回国，这是...原始人天尊的意思。” 不否认自己是神，但也不承认，顺便把镇魔司里那位据说强大到超出正常人理解能力的大魔女搬出来吓吓人，李夜行觉得自己的处理应该算是十分完美，却不料那黑裙魔女兴奋着道：“您是说那位传说中的元始天尊吗？您果然是来自镇魔司的神灵！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不好！她的思维逻辑和我的思维逻辑有些对不上！ 再次以血淋淋的教训证明了何为言多必失，李夜行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要把楚诗瑶带回去，很急。” “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灵啊，你好像有些搞错了...”对着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黑裙魔女轻笑着道：“我说过，这是我们的条件，我想要看看您最真实的模样，如果您想强行带走那个女孩，那您便只能选择与我交手。”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将手指压上了AK-47的扳机。 “好吧，看来您是一位含蓄而执拗的神灵...”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为李夜行的选择感到惋惜，就见黑裙的魔女直接对着李夜行抬起了右手，一边将掌心朝向着李夜行一边轻笑着道：“果然，比起古老东方的礼仪，还是我们这边的传统更适合进行友好的交流。” 下一秒，阴风骤起，天地之间仿佛被加上了一层滤镜，就连阳光也在这诡异的滤镜下失去了颜色，当纯黑色的魔力化作魔弹，一点点在黑裙魔女的掌心之上凝聚，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正在迅速降温，甚至带给了他一丝冷意，他甚至还听到了阴风之中似乎传来了凄厉的哭嚎，宛若有无数的鬼魂争先恐后着想要爬出地狱一般！ “公子！”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楚诗瑶终究是没能忍住，直接从货船中冲了出来，只是还未等跑下舷梯，便因重心不稳动作不畅而绊倒在地，直接滚下了河滩。 听到身后楚诗瑶的喊声，李夜行没有一丝的犹豫，趁着楚诗瑶还在试图爬起身来，他一个侧步挡在了楚诗瑶的面前，直接将扳机对着面前的黑裙魔女一扣到底，顿时，一发发子弹穿膛而出，直射向那魔女的掌心，只是还未等接近那魔女的身体，便被她掌心上那狂暴流窜的魔力给绞得粉碎！ “古老的东方神灵啊，您这是在用人类的玩具羞辱我吗？”被李夜行用枪口指着打满了一梭子，黑裙魔女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就连声音也变得凛冽了起来，见李夜行打满了一梭子不够，还想当面换弹X匣，她有些恼羞成怒道：“请您尊重我！” 伴随着黑裙魔女的呵斥，漆黑的魔弹一分为二，在黑色闪电的连接之下旋转着直奔李夜行而来，刚刚站稳身子的楚诗瑶咬着牙，拼了命的挪动着僵硬的双腿，想要为李夜行挡住这避无可避，足以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换好了弹X匣的李夜行一拉枪栓，再度将枪口指向了黑裙魔女，只是还未等他迎着那急速飞来的魔弹将扳机扣下，骤然间，两声音爆直接从黑裙魔女的身后响起，掀起了层层的狂风。 于一阵刺耳的尖啸中，袭向李夜行的黑色魔弹瞬间炸裂，化作了汹涌的魔力海啸，如切入了奶油的刀锋一般摧毁了货船的船头与船尾，将伊洛瓦底江对岸的密林与土丘一同掀上了天空，然而在这恐怖的魔力之中，李夜行与楚诗瑶竟能佁然不动，只因他们的身前站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将这魔力一分为二，宛若摩西开海！ Chapter-116.话 在 心 中 转瞬之间，汹涌的魔力洪流便消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近乎要被撕裂的河滩与缓缓下沉倾倒着的货船，身处那两道如同伤疤般狰狞的沟壑之间，一手举着枪，一手下意识的护着想要跑到自己身前的楚诗瑶，李夜行一抬头，便看见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如城墙一般立在他的身前。 “公子，这两位仙魔...是您的熟人？”看着突然冲出密林，挡在了自己与李夜行前面的两道身影，被李夜行的手臂拦在身后，已经被一连串突发状况搞昏了头的楚诗瑶下意识的问道。 完全听不懂楚诗瑶到底在说些什么，李夜行只是默默凝视着两个魔女的背影，片刻的沉默后，他轻声道：“六月香...帕拉克莉丝...” “凡人，这就是你说的，完全没有危险性的寻人工作？”依旧保持着抬起双手的姿势，努力的压抑着手指因强烈魔力对冲而产生的颤抖，银发紫瞳的魔神王微微侧着头，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李夜行一边眉头微蹙道：“魔力如此的霸道，你到底是惹上了什么怪物？” “如此看来，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另一边，维持着与娇小魔神王同样的姿势，飘扬着灰色长发的蔷薇之王眯着眼睛，微蹙着眉头道：“毕竟夜行好像是真的很容易招引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魔女呢。”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夜行有些分辨不出六月香是不是在阴阳怪气闹脾气，她口中“奇奇怪怪的魔女”究竟是指面前那个穿着黑裙子的魔女还是指楚诗瑶？ “狐狸尾巴的母猪，你骂谁呢？”当然，有些事情不需要李夜行纠结太久，因为帕拉克莉丝会对号入座。 “谁是奇奇怪怪的魔女，我就说谁...”嘴角轻翘起，六月香一脸得意道：“顺便一提，矮冬瓜，我们的赌局，你输了。” “哈？！你是认真的吗？快别眯着眼睛做梦了，赶紧睡醒好吗？”脑袋上瞬间跳起了青筋，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刚刚明明是你先冲出去的！你才输了！” “哎呀...”神色间流转过一丝做作的惊惶，六月香轻捂着唇角失魂落魄道：“刚刚是我...先冲出去的？” “你以为呢？”一脸骄傲的挺起胸膛，伟大的魔神王就如在宣讲着什么真理一般拍着胸口道：“当然是你先冲出去的！我赢了！” “这样啊，明明夜行遇到了危险，却依旧能够沉得住气，去和我争这一时的胜负...”话锋一转，六月香脸上露出狐狸似的笑容道：“果然，你根本就不爱夜行，不爱夜行的恶女人以后请不要在爬上夜行的床了，不，这还不够，矮冬瓜，你搬出去吧，夜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做梦去吧！你这阴险卑鄙的母猪！”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帕拉克莉丝怒骂着道：“我与凡人可是经过了生死考验的！就凭你，也想挑拨我们的主仆关系？！” 一时间，被李夜行和黑裙魔女夹在中间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直接吵了起来，就仿佛刚刚那恐怖的一击只是幻觉，不同于早就习以为常的李夜行，眼前的情景算是把楚诗瑶给看傻了眼。 眼前这两位仙魔，似乎是说的西夷语言，听这语气，应当是吵起了嘴来，只是，看着两人争吵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应当说，两人的关系怕是好着呢。 另一边，没有出声打断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争吵，黑裙魔女也在看戏，只是不同于一脸不明觉厉的楚诗瑶，她似乎是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渐渐停止了争吵，重新将目光转向她，她才饶有兴致的对李夜行问道：“这两位半神可真是有趣，她们是您的仆从吗？” “搞反了！凡人是本座的仆从！”还没等李夜行回话，就见帕拉克莉丝翘起大拇指，一边指着李夜行一边对黑裙魔女道：“本座罩着他！” “本座？”似乎是被帕拉克莉丝的自称给吓了一跳，老半天后，黑裙魔女才轻笑着道：“这可真是...让人惊讶，在我印象里，好像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妄称‘本座’。” “从今天起，有了！”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恶狠狠道。 “这算什么？”无视着一脸嚣张跋扈的帕拉克莉丝，黑裙魔女转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因为实在不想出手，所以便想让您的半神仆从来打发了我？虽然我一直在尽量的保持对您的尊重，但您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我了？” 老实说，李夜行有些迷惑了，他有点搞不清黑裙魔女口中的神与半神究竟有什么区别，按照他的认知，对于人类而言，拥有着超凡力量的魔女就是神，最起码也是神话的原型，但现在看来，他与黑裙魔女在关于神的认知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罢了，如果这是您的坚持，陪她们两个玩玩也未尝不可...”半晌后，终究是妥协了，黑裙魔女有些无奈道：“不过，即便是作为半神而言，您的两个仆从也确实有着过人的实力，应该是相当难得，一旦我失手把她们杀掉，您真的能接受吗？” 听着黑裙魔女的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黑裙魔女的语气，因为那种语气比起决定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生死，到更像是去别人家做客时担心打碎了主人家的盘子会让主人感到不悦，正当他张开口，准备对着黑裙魔女肆无忌惮的使用所谓的言灵术时，就见六月香偏过头，压低着声音道：“夜行，你先走，接下来的场面不是人类能够应付的，观战也不行。” 隐约间，从六月香的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凝重，李夜行下意识的看向了帕拉克莉丝，却见一向跋扈的帕拉克莉丝在临战之时竟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全然不见了平时那副天下第一的狂气。 “她很强？”半晌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是个好对手...”绀紫色的眼瞳倒映着黑裙魔女的身姿，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不过，不可能比我还强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毫无疑问，那个黑裙魔女很强，强大到就连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起上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种情况下，留在这里也只会让两人不得不分心保护他。 “太过吃力的话，就逃。”留下一句话，李夜行一把拉住了楚诗瑶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朝着河滩对面的密林冲了过去，这一动作，把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看得眉头一跳，待经过黑裙魔女身旁时，他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却见黑裙魔女完全没打算阻拦他，只是默默的与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对视着。 牵着楚诗瑶的手，在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目送下，李夜行同黑裙魔女擦肩而过。 Chapter-117.谈 判 失 败 目送着李夜行牵着楚诗瑶的手腕朝着河滩对面的密林跑去，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神色有些微妙。 倒不是说对楚诗瑶有什么额外的成见，或者说对于一切接近李夜行的类人形雌性生物全部带有偏见，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还不至于对一个被封住了力量的小魔女大发雷霆，近乎全程围观了李夜行在缅北地区的行动，两只魔女非常清楚，这也是李夜行的工作内容之一。 只不过，还是很不爽就是了，毕竟那个小魔女明显对李夜行抱有非分之想，偏偏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又都不想随意在李夜行面前展现自己固执霸道的一面，要知道，两人之间的战争可还没有结束呢，要是谁率先在楚诗瑶的问题上对李夜行开了口，那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如对方有肚量？ 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都很清楚，不管是谁，只要先开了口，且不论李夜行如何看待，光对面肯定就要先来一番阴阳怪气外加落井下石，彼此都有些小想法，却又都不想被对方抓住话柄，其结果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对楚诗瑶的事皆是不闻不问，就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反正，这件事结束之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女八成会直接回天朝，从此与李夜行老死不相往来，为了这样一个存在而露出丑态，何必呢？ “好了，在场的唯一一个人类离开了，接下来，是大魔女们的谈话时间了...”将目光重新聚焦在面前的黑裙魔女上，帕拉克莉丝轻挑着眉毛问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要和凡人争抢那个被封印的可怜小蟑螂，刚刚为什么要对凡人出手？” “无知的半神，收起你的狂妄与傲慢...”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与方才同李夜行对话时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身材高挑的黑裙魔女微微扬起下巴，神色冷漠道：“你的主人没有教育过你，同神对话时应当做虔诚聆听状吗？” “您好，尊贵的，伟大的，不知名讳的神灵，我谨代表我的主人，向您献上我的尊敬...”另一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六月香眉头先是微微一蹙，随即便舒展开来，轻勾嘴角，双眼微眯，摆出一副无可挑剔的微笑，她微微欠身，一边用双手将裙角提起一边轻声对黑裙魔女道：“还请原谅我家宠物的无知，平日里主人与我都有些过度溺爱她了，以至于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在您的面前行如此无礼的举动，真是让您见笑了。” 三两句话便被六月香打成了宠物，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眼睛，咧开嘴角，偏着头对六月香道：“等回去之后，你就死定了。” “原来是宠物吗？看来您的主人品味不错呢...”另一边，似乎是对六月香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黑裙魔女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不悦轻轻点了点头，透过黑纱望向帕拉克莉丝的眼神之中也跟着多出了一丝探寻，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为自己也物色一只足以被人类评定为S级的魔女做宠物。 “不知名讳的神灵啊，请问您可以为我解惑吗？”口中的言语逐渐开始偏向了古代英语，六月香维持着欠身的姿态，眉眼低垂着问道：“您为何如此执著于我们的主人呢？” “执著？谈不上...”语气变得十分随意，黑裙魔女轻笑着回答道：“只是有些好奇，仅此而已，毕竟几千年来，我还从未见过来自东方的神灵，今日一见，想要窥探他的真实面貌，想要通过交手来感受来自东方神灵的力量，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 “凡人哪里是什么神灵啊，他是人类啊...”用打量笨蛋一样的眼光打量着黑裙魔女，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搞错了啊？” 对于帕拉克莉丝的问话，黑裙魔女完全不予理睬，只是透过黑纱默默注视着六月香，很显然，比起神灵饲养的宠物，她更愿意将注意力聚焦在神灵的仆人身上。 “神灵吗...”另一边，听到黑裙魔女的话，六月香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她再度微微俯身，轻声对黑裙魔女道：“并非我想要欺瞒，亦或是想要对您的判断提出质疑，但宠物说的没错，吾主的确只是一介凡人，我还同他有着契约呢。” “你...”绀紫色的眸子猛地瞪大，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想要争辩，想要把自己与李夜行的契约也一并说出去，奈何担心暴露了李夜行能够同时与多名魔女契约的秘密，最终只能作罢。 “那位东方神灵，和你，缔结了神契？这怎么可能？”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黑裙魔女踏前两步，微微前倾起身体，隔着黑纱细细的打量起了六月香，仿佛是要将六月香看透，老半天后，她才直起腰来，轻轻摇着头道：“我无法分辨你是否为了帮那位神灵隐瞒身份而说了谎，但神灵只能与凡人契约，这是铁则中的铁则。” “不知名讳的神灵啊，在我眼中，我的主人，的确只是一介凡人，还入不得神灵的眼，如若他真的是神灵，只是隐瞒了我们，那他必然有他隐瞒的苦衷...”放低着自己的姿态，六月香柔声道：“看在我如此恭敬，如此谦卑的份上，能请您不要再为难我家主人了吗？” “很遗憾，半神，你好像有些搞错了，在我面前维持你的谦卑与恭敬，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并不值得称道...”面对来自六月香的请求，黑裙魔女轻笑着道：“而且，就算我愿意放那位神灵离去，自有其他人想要阻拦，即便是我不出手，那位神灵终究要暴露自己的力量。” “什么？您是说...”听到黑裙魔女的话，六月香微微一愣，正要反应，骤然间，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怪异的魔力迅速自她的身后升腾起来，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怪异气场，她与帕拉克莉丝同时回过了头，就见那艘已经半沉的货船上，一头漆黑的钢铁怪物撕裂了集装箱，单手抓着破碎的舷窗，直接将双脚踩踏在了倾斜的船舱墙壁上。 “那是...什么东西？”看着货船上那拥有着人形的诡异钢铁怪物，一时间，帕拉克莉丝竟呆住了。 湛蓝色眼眸中的瞳孔瞬间缩小，脸上没了笑意的六月香惊愕道：“对魔女装甲？！” “哦，你认识那个啊，果然，仆人和宠物的见识就是不一样...”微笑着打量起货船上的钢铁怪物，黑裙魔女轻笑着道：“不过，这个型号，看上去好像有些面生啊，难道是新玩具？” 话正说着，忽然间，就见那钢铁怪物转过了头，直接将面部朝向了李夜行与楚诗瑶撤离的方向，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嗡鸣，钢铁怪物的双腿上竟喷出了淡蓝色的火焰，整个躯体就如一枚火箭般直奔李夜行和楚诗瑶！ “下来！”银色的长发瞬间扬起，帕拉克莉丝毫不犹豫的朝着半空中的钢铁怪物发射了魔弹，六月香更是单手举起，任凭带着带刺的藤蔓从凭空勾勒的红色法阵上喷涌而出，只是还未等两只魔女的攻击触碰到那装甲的身体，骤然间，黑色的魔力洪流裹挟着阴风与怪叫横空而过，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攻势瞬间消弭于无形。 “别这样，孩子们...”迎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不再掩饰敌意的目光，黑裙魔女轻轻放下挥起的手臂，轻笑着道：“你们的对手，是我。” Chapter-118.钢 铁 怪 物 有些时候，李夜行觉得自己挺蠢的，尤其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各种犯蠢现象变得尤为严重，直到抱紧着楚诗瑶在河滩上打滚，被埋在沙土下时，他才猛地想起，身为魔女的楚诗瑶好像根本就轮不到他来保护。 一个肉体凡胎，被杀就会死的老佣兵渣滓，却担心一个能顶着7.62MM子弹与地方武装激XX情对射的人形怪物被砸碎了，这不是可笑？ 说起来，刚刚从天上砸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是反应快避开了怕是真就被砸碎了！ 撑起双臂，无视着被自己护在身下，双手轻捂着胸口的楚诗瑶，李夜行站起身来，一边默默抖落身上的泥土一边抬起了头，待看清眼前的东西，他忽然愣住了，那个将河滩撞出了一个大土坑的东西，竟是个浑身乌黑的钢铁怪物！ 乍看之下，那怪物似乎是有着一副人形，正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蹲在那土坑的中央，见李夜行看了过来，它默默支撑起了身子，就见那怪物足有三米高，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反光圆球，漆黑一片，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后面还连接着一排不知有何作用的黑色缆线，宛若一根根脏辫，圆球之下，没有脖颈，就仿佛脑袋直接长在了胸口上，紧接着便是由一节节金属结构拼凑出来的腰部，以及被球形关节所连接，整体结构看上去高度坚实的机械双腿，周围的空气还在因高温而微微扭曲，至于那那金属怪物圆球状头部的两侧，纤长却莫名显得极其有力的长臂直接于臂肘出延伸出了看不出作用的细长伸缩状金属结构，好似两根长棍。 手指下意识的压住扳机，李夜行后退了两步，挤压着凑上前来的楚诗瑶，看着土坑里的东西，他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毕竟这玩意的长相实在是太科幻了，像极了外星人入侵地球时穿着的战甲，带着一股子浓烈的好莱坞味道。 “您好，李先生...”忽然间，乌黑的钢铁怪物说话了，将那不透光的巨大球形结构对准了李夜行，它用有些失真的声音，带着几分轻松与调侃道：“真没想到，最终我们还是要以这种方式见面，不得不承认，李先生，您很难缠，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的多，您就像是一条闻到了肉味就会一直追着咬人的狗。” “公子小心...”小手死死抓着李夜行的衣角，楚诗瑶低声道：“这怪物好像有法力。” 一如既往的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李夜行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钢铁怪物，寻找着对方的弱点，看着这身金属结构，他隐约感觉轻武器拿这怪物应当是没辙。 或许，对着它肢体上的球形关节开火会比较有效？ “沉默是金吗？”另一边，见李夜行不说话，那钢铁怪物兀自用失真的声音道：“罢了，既然李先生不喜欢说话，那就由我来打开话题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A先生，至于为谁工作这种事，心照不宣的话就不要让我从嘴里说出来了，别搞得就好像我泄露了情报似的。” 李夜行依旧不说话，他甚至都没有仔细听藏在钢铁怪物里的A先生到底在说些什么，此刻，他正在盘算，一旦开枪没能对这钢铁怪物的关节造成实质性伤害，他是否还能控制得住局面。 说到底，李夜行压根就想不明白，眼前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原理，虽说他前世穿越时的年份是2005年，但到了今天无非也就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A国佬是怎么造出这种奇怪东西的？身上既没有炮口也没有足以抵御重火力的重型装甲，它到底是靠什么进行攻击或防御的？再说，为什么要造成人形？既然有这种技术力，为什么非得把东西给造成人形？这种武器结构真的合理吗？ 正当李夜行思索着，骤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阵空气撕裂似的尖啸，李夜行、楚诗瑶以及钢铁怪物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各种颜色的魔力与法阵充斥于江边，三个大魔女的战斗余波直接将那艘近乎完全翻倒的货船彻底撕裂。 瞳孔骤然缩小，李夜行再度一般抱住了楚诗瑶，死死的趴伏在了河滩上，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宛若水雷爆炸，火光与一连串的水波直接冲上了天空，大片细碎的零件与碎块如流星雨一般燃烧着火光四散飞溅，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近乎要将李夜行吹得飞起来，李夜行一手扎进泥土中，一手按着楚诗瑶的脑袋，咬紧着牙关死活不肯放松，透过眼角余光，他清楚的看见，那直立着的钢铁怪物竟能迎着冲击波一动不动，任凭好似玻璃一般的不透明球形上映照出升腾的火光。 直至裂开的货船不再爆炸，李夜行才再度爬起身来，他晃了晃脑袋，狠狠的吐了一口沙子，左手下意识的揽在楚诗瑶的腰间，而楚诗瑶则死死抓着他的衣角，眼神看上去怯生生的，就算已经变成了魔女，但这种规模的爆炸对于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少女而言还是太过震撼了。 “那位总是十分高傲的大人竟然没能占到上风，这可真是令人惊讶，毕竟她应该算是我们那边全球魔女档案收录以内的最强魔女了，寻常的S级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将视线从属于大魔女的战场上移开，重新聚焦在李夜行的身上，钢铁怪物用那失真的声音轻笑着道：“真没想到，您不仅自己厉害，身后的支援阵容更是豪华到夸张...” 默默盯着眼前的钢铁怪物，李夜行没有说话。 “不过，就这样看来，传说中的九州镇魔司戒律也不过如此...”似乎并不在意李夜行的沉默不语，钢铁怪物里的A先生还在用那失真的声音自说自话道：“嘴上说着绝不会让魔女干预天朝在天朝境外的一切事务，却还是在背地里偷偷派了打手，要不是我们这边的那位大人恰好十分任性，这次我真的会栽在这也说不定...” 说着，就听那钢铁怪物话锋一转道：“当然，也不排除是你们那里有了S级魔女的可能性，这样看，你们藏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你想说什么？”终于，似乎是受够了对方那没完没了，不知有何意义的废话，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什么，李先生，说来您可能不太相信，其实我并不希望与您起冲突，从最开始就不希望与您起冲突，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您咬的太死...”仿佛是真的不想和李夜行开战，钢铁怪物做出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摊手动作，只不过，因为没有手的缘故，它的动作变得有些滑稽，在简单的向李夜行表达了诚意之后，钢铁怪物内的A先生用失真的声音道：“您看，情况已经无法收场了，三个S级魔女打成了一片，就算卫星捕捉不到魔力和被魔力覆盖的魔女，但对周围环境的破坏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再这么搞下去，说不定隐秘就要泄露了，隐秘泄露意味着什么，您应该很清楚吧？” 李夜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清楚。 “哈哈，李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完全不认为李夜行会不知道这种常识性问题，钢铁怪物内的A先生轻笑着道：“总之，就如您所见，三个S级魔女的战斗很可能会造成隐秘的外泄，而我们一旦在这里开打，虽然我有必胜的把握，但前提是不会被她们战斗的余波给波及到，既然您与我都被眼前的状况架在火上烤，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各退一步，将您身后的那个魔女交给我，我放您离开，那边直接休战，您觉得如何？” Chapter-119.不 洁 之 语 耳边，属于大魔女们的战争从一开始便直接陷入了白热化，不同颜色的魔力撕裂空气，发出阵阵的尖啸，在一次次的碰撞之中轰鸣作响，短短不到两分钟，平整的河滩已是千疮百孔，周围的巨石尽数碎裂，连续不断的音爆更是在河滩上掀起狂风，不停的吹动着楚诗瑶的那瀑布一般的柔顺黑发，下意识的抬手遮挡，让发丝不至于被吹进那翡翠似的眸子中，被李夜行挡在身后的她怯生生的打量着闻所未闻的钢铁怪物，被缝合伤疤连接在小臂上的纤细玉手更是下意识的抓紧着李夜行的衣角。 虽然不太明白长达几年的剖心挖腑与断肢以及一次次在伤痕中进行的咒术刻印究竟把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但楚诗瑶依旧能感觉到，现在的她很强，至少绝对要比身为普通人类的李夜行强，这具身躯虽然失去了心跳，失去了体温，宛若尸体一般，却也变得不惧疼痛，力大无穷，哪怕是还挂着不知谁人设下的封印却依旧能够匹敌仙魔，但是，当自己的命运变得摇摆不定，当眼前的世界与自己所认知的世界天差地别，这种握于自身的力量所能带来的安全感，竟远远不能与身前的男人相比。 即便河滩上已是阴风阵阵，但楚诗瑶却依旧能感受到李夜行那炙热的体温，那个男人明明外表冰冷，但内心却好似藏着一团火，如熔炉一般熊熊燃烧，他的背影便如同山岳一般，横亘在她与那无名的钢铁怪物之间，从那被四方楼阁与破落草屋堆砌而出的城市，再到遍布绿树的莽莽山野与怪兽似的钢甲巨船，男人如此细心而执着的保护着她，没有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亦无什么复杂的利弊权衡，对于男人而言，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与借口，保护她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虽然父亲是个人渣，母亲所托非人，但如同山岳般顶天立地的男人真的是存在的，真实到触手可及。 如果可以...多想能够...就如此般...永远被公子呵护着... “怎么样？李先生，想清楚了吗？”扬声器发出的失真声响打破了楚诗瑶的思绪，驾驶着钢铁怪物的A先生轻笑着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夜行道：“我们这边的那位大人可是相当肆意妄为来着，一旦她想要毫无顾忌的大闹一场并为此展开了魔女结界，没有保护的你恐怕要有的受了，你应该很清楚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长时间暴露在高浓度魔力环境里对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 老实说，李夜行完全不清楚无防护暴露在魔女结界里到底意味着什么，毕竟之前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山沟沟里打生打死的时候，他可是全程蹲在魔女结界里围观来着，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倒是之前那个记不住名字的A国特工，和李夜行在魔女结界里硬碰硬，没过几回合就喘的跟头牛似的。 “还是不说话吗？看来您是真的很固执，而固执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从落地到现在，没能从李夜行那边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回复，即便是一向耐心的A先生也不免得有些烦躁了起来，隔着球形屏幕死死盯着李夜行那张只该在葬礼上瞻仰遗容的环节中XX出现的死人脸，他压低着声线，沉声对李夜行道：“老实说，李先生，我想不通，您为何要在全无胜算的情况下拒绝我呢？为了展现您的天朝精神吗？” 这回，李夜行笑了，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极其的惊悚，就仿佛恐怖片里突然咧开了嘴角的尸体，双眼阴翳，注视着钢铁怪物那玻璃球似的头部，好像要透过屏幕与A先生对视，他漠然问道：“如果真的稳赢，何必说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上？” 听到李夜行的质问，A先生罕见的皱起了眉头，因为李夜行的问题简直是直指要害，他之所以会和李夜行说那么多，无非是因为他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两个S级魔女带来的变数太大了，而那位肆意妄为的神灵又根本不听指挥，如何行事全看心情，最重要的是，从刚刚开始，他就与他的搭档失去了联络，这让他非常的不安。 不同于其他的魔女，A先生的契约魔女A小姐，或者说安娜.巴格纳，她具备着某些其他魔女所不具备的奇异特性，通讯完全不需要依靠通讯器，或者说，她自己便是自己的通讯器，拜其所赐，在先前的任务之中，不论面对何等险境她都没有出现过失联这种状况，虽然根植于灵魂的契约依旧存在，足以说明她还活着，但A先生却依旧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从刚刚开始，他一再安抚自己，试图让自己相信情况还在控制之中，相信像A小姐那样可以用绝对理性支配行动的女孩绝不会轻易出事，只可惜，再厉害的骗子，也骗不过自己。 现在，A先生只想尽快把眼前的问题解决，然后去找自己的搭档，为此，他特意选择了一套不强调自己眼前困境，着重站在对方角度进行考虑的话术，为的就是希望李夜行能够像一个情报人员那样权衡利弊，只可惜，李夜行不是情报人员，李夜行是个杀胚，凭借着杀胚的战场直觉，他一眼就看穿了A先生的窘迫。 “真可惜，明明我是完全站在了您的角度，非常认真的在为您考虑，可您却完全不领情，李先生，您有些固执过头了...”终于放弃了谈判的可能性，A先生沉声道：“如此，我们两个便只能你死我活了。” 伴随着A先生的话音落下，骤然间，就听那漆黑的钢铁怪物身上发出了阵阵嗡鸣声，在这嗡鸣声中，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亮起，彼此拼凑成蜂巢的形状，迅速闪过了钢铁怪物的外层护甲，而另一边，被李夜行护在了身后的楚诗瑶眉头微蹙，一边轻轻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一边急声提醒道：“公子小心！是法身外露！那西洋邪物要出手了！” 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战争嗅觉自然是异于常人，哪怕没有楚诗瑶提醒，李夜行也知道对方要出手了，只不过，看着眼前的那随时都可能出招的奇怪机甲，李夜行却开始思考起了别的问题。 说起来，虽然是藏在一身龟壳子里，但就从刚刚的对话来判断，对方是完全可以听到我说话的对吧？ “真的很遗憾！李先生！”蜂巢状的蓝光遍及全身护甲，越看越像好莱坞大片里的外星武器，钢铁怪物微微俯身，展开双臂，任凭两道蓝色的细长光柱迅速与小臂上的伸缩长棍连接在一起，伴随着两根光秃秃的长棍在光芒中化作了蓝光双刃剑，它脚下骤然炸开，喷出火焰，一边冲向着李夜行一边用那失真的声音喊道：“如果初次见面不是在这种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情况之下，我们说不定能成为很棒的朋友吧！” 就是现在！ 一个闪身来到了楚诗瑶的身后，还未等楚诗瑶有所反应，就见李夜行展开双臂，死死抱住了楚诗瑶的脑袋，隔绝了她的听力，眼看着三米高的钢铁怪物挥舞着光剑极速袭来，他漠然抬头，不再压抑舌尖那狂躁的冲动，沉声开口道：“DAOXIA。” 骤然间，一道道火花自球形关节处炸开，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前冲的钢铁怪物瞬间失去了平衡，直接从李夜行与楚诗瑶的头顶飞了过去，以极其怪异的姿势一头撞进河滩沙土之中。 Chapter-120.半 神 名 讳 魔女究竟可以强大到什么程度？一直以来，帕拉克莉丝一直认为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相当具有发言权，自跨越人与神的界限，以凡人之躯成为魔女开始，她便一直背负着魔神王别西卜的名号，被无数人恐惧，被无数人敬仰，亦被无数人传颂，七百年的流浪之旅中，除了那位侍奉于天主御座之前的炽天使加百列之外，她便再也没有遇到过值得她认真对待的对手，哪怕是之前E国之旅时面对的异化米兰达，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毕竟那一战的对手连打疼她都很难做到，她根本就没有认真打，倒是那位异化魔女的主子，那只恬不知耻沉迷银欲的狐狸尾巴母猪，姑且算得上是个棘手的敌人。 简单点说，帕拉克莉丝认为自己很强，无敌，除了圣十字教天主御座前那七位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年人天使以外，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她打不赢的魔女，最多最多，再加上一位可与她战平的蔷薇之王六月香.格里菲斯。 当然，以上全部观念，仅限于面对黑裙魔女之前，在与六月香合力接下了黑裙魔女的一击之后，帕拉克莉丝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魔弹...好！强！啊！可恶！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了！不！不能抖！凡人看着呢！身为凡人的主人，怎能在凡人面前出丑？！话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的魔女啊？！哪怕是加百列那家伙也不可能随手打出这么霸道的魔弹吧！这强大的像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相对于一副见鬼模样偏偏还要嘴硬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的反应就显得淡然的多，倒不是说黑裙魔女的实力在她意料范围之内，只不过，作为一个曾在欧洲文艺复兴后的历史阴影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神秘魔女结社社长，她的知识与见识要远比某个天天被教会追杀的村姑更加广博。 虽然在进入天朝之前，六月香一直没见过真正的神灵，但夜影魔道会好歹也是文艺复兴至工业革命期间欧洲影响力最大的神秘结社，在关于隐秘的事情上，手握诸多失传资料的她总能比寻常魔女了解的更多，六月香很清楚，那些被记载进了各地神话的神灵是真实存在过的，希腊神话是真的，北欧神话和凯尔特神话也是真的，虽然具体内容真实性存疑，但那些因为强大到没有道理而被奉为神灵的存在，的确是从人类历史尚无文字记载开始便真实存在的，她们销声匿迹并不意味着她们已经离开了，她们也许只是藏在了人类之中，亦或许是藏在了人类所无法踏足的地域之中。 正是因为知晓神灵的存在，甚至在进入天朝后不止一次的与来自镇魔司的神灵交谈过，所以对于那些古老到无法以文字去记载的存在，六月香一直心存敬畏，不得不说，哪怕再怎么刻意去学习像人类一样生存，结社领袖出身的六月香依然是一个相当传统的魔女，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面对黑裙魔女之时，六月香罕见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态度更是异常尊重，可以说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对方得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神，如果一个活了上千年，以双眼见证了人类历史的伟大神灵不仅没有半点身为前辈的骄傲与矜持，还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满脑子都是刁难小辈的爱人，那六月香也就只能选择撕破脸皮了。 只可惜，神灵的脸皮，一般的魔女可撕扯不动。 “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被黑色蕾丝包裹着的玉手轻握着一柄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金色长枪，轻描淡写的荡开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猛攻，任凭帕拉克莉丝五官扭曲，将手中的黑骨大镰舞动的如同狂风一般，黑裙魔女一边闪避着，招架着，一边轻笑着点评道：“诸神的时代落幕之后，竟然还能诞生出像你这样强大的半神，真是不可思议。” “一边说别人强大一边又嘻嘻哈哈！这是什么用来侮辱本座的最新方法吗？！”黑色大镰的每一击都过过些着恐怖的黑色魔火，就好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撕裂，帕拉克莉丝瞪大着绀紫色的眸子，扯着嗓子怒吼道：“如果你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本座强大！那就快让本座砍上一刀啊！” “抱歉，做不到呢，我所崇尚的是公平的竞争，允许你们二打一已经是非常迁就你们了...”猛地抡起手中的金色长枪，在“铛”的一声巨响中将帕拉克莉丝的大镰再度荡开，任凭四溅的火星与溃散的魔力夹杂在一起，映照在因为过于惊讶而陷入了呆滞的绀紫色眼眸里，黑裙魔女骤然回身，一脚踢上了帕拉克莉丝的肚子，紧接着，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如炮弹般飞出的帕拉克莉丝，直接对着一旁挥舞起了长枪，顿时，伴随着长枪上的红色宝石发出辉光，炙热的火柱喷射而出，直接拦住了一旁那由无数根藤蔓纠缠在一起，如泥头车一般钻出暗红色法阵的恐怖攻击。 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响起，大团藤蔓在即将碾压上黑裙魔女的瞬间被直接考成了焦炭，断裂崩塌着坠向了河滩，只是还未等那一大团焦炭坠地，突然间，就见一道暗红色的光芒自焦炭之中炸裂，直奔黑裙魔女，那是已经解放了灵装的六月香，出手速度极其迅猛，甚至裹挟着音爆，只是那狂风还未等吹起便彻底止息，化作了一声闷响，因为她那志在必得的一拳，被黑裙魔女稳稳的握在了掌心之间！ “和那个只知道蛮干的孩子不一样，你很聪明，喜欢耍些可爱的小花招...”直到接住了六月香的拳头，黑裙魔女才转过头，正视起六月香那张满是惊愕的俏脸，伴随着黑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轻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六月香。”灰发的大魔女眉头微蹙，沉声回答道。 “没听说过的孩子呢...”微微歪着头，黑裙魔女正回忆着以前是否有听说过名为“六月香”的魔女，骤然间，伴随着一长串的音爆，激荡起狂风的帕拉克莉丝拖曳着黑火，银发飞扬，任凭自己的五官因狂热而扭曲，她一边朝着黑裙魔女的后脑猛挥镰刀一边如饿鬼般咧着嘴角狂笑道：“自我介绍！本座叫帕拉克莉丝！” “啊，又是个没听说过名字的孩子...”猛地将金色长枪插XX进脚下的泥土，抬起收来稳稳握住了帕拉克莉丝那柄黑色大镰的刀尖，使其在自己的掌心之间擦出一片片火花，黑裙魔女正想调笑几句，却忽然觉得掌心一痛，在这疼痛的刺激下，她下意识的双手用力，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同甩了出去，然后看都不看稳稳落地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直接将视线投注在了掌心之间，只见在她的洁白掌心上，与镰刀接触过的黑色蕾丝已然破裂，不停的冒着黑火，那不祥的魔力，就仿佛一只门牙锋利的老鼠，时时刻刻想要在她的掌心上啃咬出一个孔洞。 “这魔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黑裙魔女抬起头，隔着黑纱再度打量起已经解放了灵装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老半天后，她才轻笑着道：“圣十字教会钦XX点的灾厄化身，魔神之王别西卜，以及夜影魔道会的会长，蔷薇之王，我说的...没错吧？” Chapter-121.神 之 名 讳 无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不希望在战斗中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敌对魔女，这是出于对李夜行的保护，毕竟身为人类的李夜行身上有着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只可惜，如果对手真的是一个从几千年前开始便一直行走在人世之间的神灵，一切针对身份的隐瞒都将失去意义。 要怪，也就只能怪这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太过出名。 “呵，还算有些眼力...”见无法隐瞒，被道出了真名的帕拉克莉丝索性承认了，将拖曳着黑色魔火的骨质大镰舞出一道弯月，她微微扬着下巴，眼神睥睨道：“没错，本座就是魔神王别西卜！” 看着小鼻子翘的老高的帕拉克莉丝，黑裙魔女只觉得有些奇怪，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险些被她吊起来收拾的半神到底在神气些什么，在将帕拉克莉丝的态度归结于宠物的短浅见识之后，她轻笑着将目光对准了六月香，就仿佛是在等待六月香的回答。 明明隔着黑纱，却莫名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对方眼神上的压迫，片刻的沉默过后，六月香微蹙眉头，对着黑裙魔女微微颔首道：“没错，有些人的确是喜欢称呼我为蔷薇之王。” “不错，真的不错，就连仆从都都要选择在上一个千年之中大放异彩的半神，那位来自东方的朋友当真是好眼光...”抬起双手，轻轻鼓着掌，语气间毫不吝啬对李夜行的赞叹，黑裙魔女轻笑着，似乎有些惋惜道：“只是，还有些美中不足，那只生着银色毛发的漂亮宠物，不仅眼神凶恶，而且还牙尖嘴利，一点都不懂礼貌，一看就是疏于管教...” 说着，黑裙魔女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道：“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一点都不懂礼貌。” “哈！不懂礼貌就对了！本座凭什么要对你讲礼貌？”面对黑裙魔女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了六月香各种阴阳怪气的帕拉克莉丝不仅不觉得屈辱，反而还咧着嘴角，一脸得意道：“你这家伙不是自称神灵吗？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本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神棍！” 不同于帕拉克莉丝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六月香始终保持着微微颔首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老实说，她其实挺佩服帕拉克莉丝的，因为帕拉克莉丝就算是反复吃瘪，再次站起来时却依旧能摆出她那张欠揍的脸。 或许，这就是低智低脑容量啮齿类生物为数不多的可取之处吧？ 当然，放着帕拉克莉丝不管，让帕拉克莉丝对着黑裙魔女大放厥词，六月香有着自己的考虑，虽说从见面一直到现在，这个黑裙魔女一直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但光从之前那对李夜行的突然攻击以及屡次刁难便能看出，对方的脾气绝对很臭，现在让帕拉克莉丝骂个痛快，一会打起来对方肯定会着重收拾帕拉克莉丝，从而为她争取寻找破绽的时机。 真抱歉，矮冬瓜，虽然我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讨厌你，也一直珍惜着我们与夜行共同欢爱时度过的快乐时光，但为了这个家庭，为了夜行，还请您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吧。 念及于此，微微颔首的六月香不厚道的笑了，就连看向帕拉克莉丝的眼角余光之中也跟着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慈祥，而另一边，完全没有察觉到六月香的小心思，帕拉克莉丝一脸神气的翘着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告诉你！像你这样张口闭口神神鬼鬼的东西，本座这七百年都记不住遇到过多少了！你以为拿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再找块黑布蒙着脸就能吓到本座吗？笑话！” 说着，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身体，咧开嘴角，一脸残暴道：“别急，不知从哪来的老东西，看本座把你丢进锅里煮着吃，看看你身上的老腊肉是不是就和你的嘴巴一样硬！” 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长枪瞬间被拔出泥土，迎面而来的狂暴气流直接扬起了帕拉克莉丝的银发，使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帕拉克莉丝的面前，黑裙魔女高举着长枪，如同使用榔头一般将镶嵌着宝石的枪头狠狠砸向了帕拉克莉丝。 于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爆裂的火花跟着肆意席卷的狂风四散飞溅，在险而又险的用黑色骨镰架住了这沉重一击的瞬间，帕拉克莉丝的脚下骤然因恐怖的冲击力而炸开了一个大坑，面对着双臂上那不断下压的恐怖力量，银发紫瞳的魔神王一边咬牙支撑着一边强行咧开嘴角道：“什么嘛！这就是神灵吗？！这么容易气急败坏吗？！” “气急败坏？你是在说我吗？”明明语气依旧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但微微颤抖着挤压在一起的大镰与长枪却说明黑裙魔女正越发用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苦苦支撑在坑底的帕拉克莉丝，黑裙魔女轻笑着道：“别误会了，我只是在代替那位严重失责的东方神灵管教他的宠物而已。” 黑裙魔女话音刚落，就见帕拉克莉丝的脚下忽然亮起了暗红色的法阵，下一秒，一根根带着倒刺的藤蔓自法阵之中喷涌而出，绕过着帕拉克莉丝的身躯，急速奔向了黑裙魔女的四肢，眼看着那些藤蔓就要缠绕上黑裙魔女，突然间，黑裙魔女的周身冒出了一股寒气，裹挟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感受到来自对方魔力的恐怖压力，帕拉克莉丝猛地抽身而退，任凭黑裙魔女将手中的金色长枪狠狠砸在法阵之上，将一条条来自法阵的藤蔓震得粉碎。 一跃来到六月香的身旁，踉跄着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看着六月香眉头微蹙，双手还保持着展开法阵时的姿势，帕拉克莉丝收敛起脸上那强装出来的笑意，神色凝重道：“狐狸尾巴母猪，你见多识广，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吗？” “很遗憾，我只知道到对方是一名神灵，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单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魔女，而是相当原初，始自公元之前便存在的，完全不讲道理的魔女...”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沉声道：“看样子，那位魔女极其擅长近身格斗，能够熟练使用长枪，同时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很有可能是某个神话之中的战神...” “你们这是在讨论我的神位吗？”踩着高跟靴，握着金色长枪，黑裙魔女一步步从土坑之中走了出来，看着始终保持着迎击架势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她微微侧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抱歉，因为急着帮来自东方的神灵管教宠物，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这姑且也能算作是我的失礼吧...” 说着，黑裙魔女抬起了手，缓缓自面前抚过，伴随着手指的动作，黑色的面纱终于化作雾气，凭空消散，露出了黑色的直长发与一张难以分辨人种的绝美面庞。 “听好了，半神，吾为流淌着泰坦之血的大女神，吾为指引迷途的道路女神，吾为高举火炬之光的女神，吾为与宙斯一同击倒了独眼巨人的女神！吾为最初统御天地与海洋的女神！吾为冥界的统治者，众亡魂的女皇与执掌地狱的女神，吾为门庭之护卫者！道路之开辟者与指引者！冥土之司掌者！黑夜之守望者！魔法之创造者！亡灵之统治者！吾为三相机遇之女神！” 伴随着黑裙魔女那好似要穿透天空的颂唱，恐怖而霸道的魔力沸腾着驱散了阳光与温暖，染黑了大地与天空，化作了荒芜的山地与嶙峋的怪石，支撑起了名为魔女结界的神域，在这宛若冥界的神域中央，黑裙黑发的魔女高呼道： “谨记吾之名讳吧！半神们！吾名——赫卡忒！” Chapter-122.魔 力 反 应 黑暗瞬间覆盖天地，好似一望无际，身下的树木于顷刻之间变作了光滑而冰冷的石桩，难以支撑起躯体，当大片的密林在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抱着狙击枪的蒋雪阳身子一软，从石桩上滚落了下来，顾不上瞬间报废的通讯器，瘫倒在地上一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疯狂的喘息，此刻，他只觉得骨髓之中被渗透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肺部却又仿佛在被火焰灼烧，让他无法呼吸。 “阿蒋！”脸上的慵懒一扫而空，秦雨落惊慌着跳下了石柱，想要将蒋雪阳扶起，却见蒋雪阳面色涨红，身体不停的抽搐，甚至已经开始翻起了白眼！ 瞬间，秦雨落便明白了，这是人类在突然接触超高浓度魔力环境时所造成的严重不良反应，至于蒋雪阳爆发不良反应的原因，无疑便是这突然展开，范围奇大且魔力浓度严重超过了正常人类承受极限的魔女结界！ 下意识的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想要联系密支那方向的白慕青，秦雨落刚想说话，便猛地意识到自己的通讯器肯定已经在刚刚魔女结界展开时所造成的魔力冲击下报废了。 不行！这魔力浓度太夸张了！已经远远超过镇魔司联合训练时用作进行魔力耐受力训练的场地了！更何况，阿蒋的魔力耐受力本来就很差，再这样下去，阿蒋会变成白痴的！ 抱紧着不停颤抖，已经开始流出口水的蒋雪阳，秦雨落匆忙回头，看向了远方，只见伊洛瓦底江与河滩皆已不见，只剩下了大片被漆黑岩石搭建起的冥界，在冥界的空地上，李夜行正伫立着，将楚诗瑶死死抱在怀中，完全不见有受到超高浓度魔力影响的模样。 秦雨落忽然想起，先前李夜行在E国执行任务后，由其搭档白慕青递交的报告之中有清楚的提到过，李夜行似乎具备着远超寻常人类的魔力耐受性，白慕青甚至用他类比了镇魔程家那位被视为怪胎的二少爷，并认为李夜行的魔力耐受性还要在程家二少爷之上！ 真是的，魔力耐受性比程家二少爷还要夸张，这种体质比起人类而言应该已经更偏向魔女这一边了吧？！ 不！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了！想要将阿蒋带出去，眼下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我能将阿蒋带出去！如果由我来面对对魔女机甲，让李夜行把阿蒋带出去，阿蒋只会傻在半路上！ 不能再想下去了，秦雨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抱起了蒋雪阳，身躯前倾，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直奔魔女结界那不知究竟在哪的边界，现在，留给她的唯一选择就是立刻带着蒋雪阳冲出去，然后尽快赶回来支援！ 当然，秦雨落虽急切的想救蒋雪阳的命，但也不至于让李夜行面对着对魔女机甲送死，就在刚刚，她亲眼看见，李夜行似乎是使用了某种手段，让对魔女机甲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看之前他一把抱住了楚诗瑶的脑袋，十有八XX九是使用了那个至今让部门搞不清原理的言灵术！ 换句话说，在面对对魔女机甲时，李夜行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完全可以靠着他的言灵术与对魔女机甲周旋！ 以上只是秦雨落用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优先撤出蒋雪阳而临时找出来说服自己的借口，但秦雨落的判断是正确的，此时此刻，由A先生驾驶着的对魔女机甲正面部朝下瘫倒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之上，宛若死物一般一动不动，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身为机甲驾驶者的A先生已经进入了某种茫然状态。 我这是...怎么了？刚刚有一个瞬间，意识好像消失了...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说话声？谁在我的耳边说话？不，好像是错觉，仔细听来根本没人说话，这应该是...不，不对，有人在说话！肯定有人在说话！在我的脑子里！ 不，不不不，还是不对，为什么我会认为这是在说话？这声音别说是语言，听上去简直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这是...不对，为什么我会主观认为这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说到底，我真的听到声音了吗？ 下意识的停止了呼吸，瞪大着眼睛，A先生的努力的想要聆听那萦绕在脑海之中的窃窃私语，当思考能力在这说不清嘈杂还是低沉的声响中缓缓回复，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精神攻击了！ 猛地支撑起双臂，于机械运转的声响之中操纵着对魔女机甲重新站立，透过屏幕，打量着抱紧了楚诗瑶的李夜行，A先生瞪大着眼睛，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以及惊疑不定。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那家伙...他好像是说了什么，然后我的意识就跟着消失了... 难不成是言灵术？！ 几乎是没有犹豫，A先生仓惶着关闭了对话系统，将对魔女机甲的内部变成了半隔音状态，然后，他才意识到，周围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阳光不见了，河滩也不见了，伊洛瓦底江与密林都跟着不见了，脚下的泥沙变作了坚硬冰冷的岩石，头顶的蓝天则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很明显，那位肆无忌惮的神灵展开了她的魔女结界。 幸亏穿着对魔女机甲，毕竟那位大人展开魔女结界时所造成的魔力冲击以及后续魔女结界中的魔力浓度根本不是寻常人类能够承受的，在这种夸张的浓度面前，就连魔力抑制剂也是形同虚设！ 不，等等，还是不对劲，这可是那位女神赫卡忒的魔女结界！我穿着对魔女机甲，能不受影响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那个家伙，李夜行，他为什么还能站在原地？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实际上，A先生错怪了李夜行，对于这超高浓度的魔力环境，李夜行还是有反应的，就在刚刚黑裙魔女赫卡忒展开魔女结界的瞬间，李夜行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走进了桑拿房一般，浑身的毛孔都跟着绽开了，呼吸更是变得无比舒畅，就仿佛每次喷吐二氧化碳时都能带走因为常年吸烟而淤积在肺部的焦油一样！不仅如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夜行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五感更是明显变得敏锐了起来，李夜行甚至怀疑，现在的自己就连五十米外的蚊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天空一片漆黑，周围阴风阵阵，但李夜行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被点亮了！ Chapter-123.九 州 武 学 李夜行很清楚的记得，之前在E国时，不论是那个被拧断了脖子的A国特工还是后来进入魔女结界支援的白慕青都曾强调过，人类无法直接将身体暴露在高浓度的魔力环境当中，这种状况好像有些类似于高原反应，只不过，高原反应可以逐渐适应，而高浓度魔力环境，即便是经受过特殊的训练，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不良反应，延长行动时间。 只可惜，从前世开始，李夜行便明白并欣然接受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他不能理解大部分人的苦痛。 虽然接触超凡领域的时间并不长，但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李夜行好歹也算是吃过见过的，他很清楚，眼下这种大范围改变了周边地形，或者说是被凭空制造出来的异空间，毫无疑问便是之前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高强度互殴时所使用过的魔女结界，而且十有八XX九还是那名黑裙魔女的结界。 黑裙魔女的魔女结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魔女结界，再加上先前E国时不婚不育法会会长的魔女结界，李夜行已经有三次在未经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暴露在魔女结界当中，而这三次，他的身上都没有发生不良反应，这足以说明，这种情况并非偶然，李夜行的身体，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抵抗甚至无视超高强度魔力的特质！ 当然，这种事，楚诗瑶是不会知道的，虽然时代已经变了，但作为一千多年前的镇魔司子弟，楚诗瑶可太清楚普通人类暴露在魔女结界中会变成什么模样了，在察觉到周围魔力浓度骤然升高之后，她晃着脑袋，挣脱了李夜行的怀抱，双手紧紧攥着李夜行的衣角，看向李夜行的青绿色眼眸中满是紧张，生怕李夜行出什么状况，这种担忧，甚至让她忽视了同样没有出现不良反应的自己。 “公子，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翡翠似的眼瞳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楚诗瑶时而拨弄李夜行的下巴，时而凑上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检查着李夜行的身体一边急声道：“人非仙魔，身体孱弱，若是身处这仙魔神域的霸道法力之中，定会呼吸不畅，浑身酸软，再严重些，还会神魂俱灭，沦为痴癫...”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嘴里的话，但看着楚诗瑶这副紧张模样，李夜行便能猜得出对方的想法，毕竟这种关切，之前他在白慕青的身上也体会过一遍，赶在楚诗瑶准备扒掉自己的衣物细细检查之前，他抬起手，一把将楚诗瑶揽到了身后，同时抬起头，将目光定格上了重新站立起来的钢铁怪物。 虽然因为那层不透光的巨大玻璃球而导致李夜行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李夜行很清楚，那位未曾谋面的驾驶员正在同他对视，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打过来，要么是因为那台钢铁孤怪物无法隔绝高浓度的魔力环境，要么就是因为投鼠忌器。 毕竟，就像李夜行不敢对一头根本不了解其性能的钢铁怪物贸然出手一样，钢铁怪物中的驾驶员同样不敢随意拿捏一个暴露在高浓度魔力环境中却完全不受影响的人类。 的确，李夜行猜对了，此时此刻，坐在驾驶座上的A先生脸色惊疑不定，他已经开始怀疑李夜行的真实身份了，甚至还怀疑李夜行其实是一个伪装成人类模样的魔女，如此，倒是能解释清很多事情。 脑海中，窃窃私语还在回响，好似无休无止，A先生的脸色逐渐变得烦躁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的大脑回路好像受到了阻塞，越来越难以聚焦注意力进行思考。 不行，这家伙不对劲！不能再拖下去了！ 骗子的骨髓中，印刻着谨慎与大胆，但此刻，清楚认识到李夜行特殊性与不确定性的A先生却在无意识中将这种谨慎抛在了脑后，没有言语，不再尝试此前为李夜行准备的各种话术，伴随着被乌黑金属保护着的小腿喷射出火焰，他直接操纵着对魔女机甲挥舞起双臂上的蓝色光剑，猛地冲向了李夜行与楚诗瑶。 因高浓度魔力环境而变得更为清晰敏锐的五感与轻盈的身体瞬间做出了反应，李夜行一把搂进了楚诗瑶，以超越人类极限，即便是有强化术式加持也难以企及的诡异速度猛地向着一旁滑步，下一秒，刺耳的声响传来，对魔女机甲的蓝色光剑瞬间割裂了刚刚李夜行所在的地面，于乌黑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一道泛着红光的沟壑。 提起足跟，以双脚刹住侧滑带来的惯性，李夜行单手撑地，强行止住了身形，然后看都不看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楚诗瑶，直接拔出AK-47，对准着对魔女机甲的膝盖球形关节直接扣死了扳机，顿时，伴随着枪口明灭喷吐出火舌，子弹一发发的炸响，只是在被子弹冲击的瞬间，那对魔女机甲的小腿与膝盖上竟亮起了蜂巢状的蓝色光芒，炸开了层层的火花，待李夜行打空了弹药，那明明看上去无比脆弱的机械结构却是毫发无伤！ “啧...”眼神阴翳着咂了咂嘴，被A国人用疑似外星科技防护罩摆了一道的李夜迅速换弹，同时高速运转着大脑，思考着对魔女机甲的弱点，只是还未等他拉动枪栓，骤然间，就见一击不中的对魔女机甲再度袭来，速度竟是又快上了几分！ “公子小心！”伴随着一声娇喝，黑发披散的少女一个箭步拦在了李夜行的面前，迎着那挥砍向自己的发光刀刃，她深吸一口气，摆出格斗架势，在闪身避开了嗡鸣刀锋的瞬间，将其机械手臂一把抱住，同时借助对方前冲的惯性一个转身，直接将对魔女机甲投掷了出去！ 九州武学，变化万千，各流各派，百家争鸣，楚诗瑶并不清楚当年楚家聘来的那位武师究竟是师承何派，但她知道，那位武师在进入楚府之前，定是一位江湖高人。 客观来说，楚诗瑶的根骨更像她的母亲，比起习武倒是更适合轻歌曼舞，奈何她在武学一道上非常刻苦...或者说，楚诗瑶在每一条路上都非常刻苦，这种不屈于天赋的刻苦打动了楚家的武师，所以在教授楚家子弟们习武时，那位武师很喜欢为楚诗瑶开小灶，传授点私货。 “诗瑶啊，你的根骨，体娇，气虚，身弱，照理来说，差，很差，就不是那块练武的苗子！你在武之一道上，注定走不长远，远远比不得你的兄弟姐妹，所以，比起那些刚劲凶悍之拳法腿法，为师更想教你些巧术，不求你能登峰造极，只求你今后对上那些个身壮如牛，孔武有力的敌手时，不至于无从还手...” “看好了！诗瑶！为师这一手！讲究一个接！化！发！” Chapter-124.西 洋 武 学 狂风因魔女的碰撞而席卷，空气因魔力的碰撞而激荡，就在李夜行肆意感受着魔女结界带来的力量时，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却陷入了苦战。 黑色的霸道魔力好似一道连接着异世界的大门，门内伸出着一条条瘦骨嶙峋的手臂，它们拥挤在一起，挥舞着，抓握着，肆无忌惮的摆动着，于那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之中如海啸一般袭来，另一边，似是从那迎面而来的凄厉鸣叫之中感受到了压力，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左一右直接飞上了天空，一个背后生出了火焰般的黑色羽翼，而另一个则直接踩在了暗红色的法阵上。 “那是什么鬼东西？”看着一大堆干枯的手臂拥挤着从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帕拉克莉丝脸色铁青，一脸嫌恶道“好恶心！” 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六月香的脸色同样有些难看，倒是依旧站在冰冷岩石上的黑裙魔女赫卡忒张开了双臂，一脸不悦道：“那只大不敬的银色宠物，请你整理好自己的语言然后再开口说话，那些亡魂可都是我的子民！” 向来都是斥责别人大不敬，如今却反被一个神棍给扣上了个大不敬的帽子，信奉力量就是一切的帕拉克莉丝自知一对一肯定打不赢赫卡忒，却又心有不甘，只能瞪大着眼睛故作嘲讽道：“人都死了还要被你这种神棍叫出来打架？！你是什么工业革命后诞生的E国工厂主吗？！” “子民...”另一半，睿智的格里菲斯小姐明显与脑容量偏低的啮齿类大萝莉有着截然不同的关注点，眉头微蹙着，她轻声呢喃道：“原来是类似于使魔一样的存在吗？” 当然，思考归思考，赫卡忒肯定是不会给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喘息之机，毕竟她已经有好久没有遇到可以尽情释放力量的对手了，伴随着一阵音爆，瞬间出现在帕拉克莉丝的面前，她嘴角带着兴奋的笑意，高举着镶嵌红色宝石的金色长枪对着帕拉克莉丝狠狠刺了过去，而另一边，眼看着那枪尖直奔自己胸口，帕拉克莉丝急忙架起黑骨大镰遮挡，却不料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她如炮弹一般撞了下去，把那坚硬的漆黑岩石给砸了个粉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六月香赌对了，眼下，比起与有着良好教养的蔷薇之王切磋，赫卡忒更倾向于教育某位不懂礼貌的魔神王。 猛地挥舞起手中的长枪，让红色的宝石喷射出一道道炙热的火焰，将身旁一整排刚刚冒头的藤蔓扼杀在暗红色的法阵之中，浮于半空之中的赫卡忒无视着眉头紧蹙的六月香，一边急速下坠着一边高举起了手中的金色长枪，如同挥舞榔头一般砸向了还没能从石坑中站起身来的帕拉克莉丝。 “铛！” 伴随着一阵金属撞击似的巨响，蛛网状的裂痕因恐怖的冲击力而进一步向着周围蔓延，身处于蛛网状裂痕的中心，躺在石坑里的帕拉克莉丝被赫卡忒死死压在了身下，双手撑着大镰，手臂微微颤抖，她一边抵抗着一点点下压的金色长枪一边扯着嗓子对赫卡忒怒吼道：“你这混蛋就只会凭借那母猩猩一样的怪力肉搏吗？！你不是自称什么魔法的创造者吗？！” “那你以为，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呢？”下压着手中的武器，赫卡忒嫣然一笑。 看着那不断挤压着黑骨大镰，蹭蹭冒着火星，尖端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金黄色长柄武器，帕拉克莉丝微微一怔，短暂呆滞，随即一脸惊悚着喊道：“别告诉本座那玩意不是长枪，是法杖！” “答对了！”猛地一个转身，如同踢皮球一般将帕拉克莉丝踢飞了出去，赫卡忒正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把这么明显的法杖给当成长枪，就见一道道穿破了暗红色法阵的藤蔓朝着自己激射而来，面对着眼前潮水一般的攻势，她莲步轻移，一边散步似的朝着还未坠地的帕拉克莉丝走去一边挥舞着那柄怎么看怎么像长枪的金黄色魔杖，将袭来的藤蔓尽数击碎，却见那碎屑之中，一道劲风划过，紧接着，一条探出了暗红色裙摆的纤长玉腿踩着高跟鞋，如长鞭一般扫向了她的太阳穴，猝不及防之下，她竟被提了个正着！ 歪着脖子，站立在原地，用脑袋硬生生抗住了六月香的踢击，赫卡忒转动眼球，看向保持着踢腿姿势，一脸惊疑的六月香，轻翘起嘴角道：“我都忘了，你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孩子来着。” 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不给赫卡忒挥舞法杖的机会，六月香直接收回长腿，摆着格斗架势贴进了赫卡蒂的怀中，一发发右刺拳带着劲风直奔赫卡忒的下巴，而另一边，面对着六月香连续不断的攻击，赫卡忒一边拖曳着残影左闪右避一边轻笑着问道：“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蔷薇之王小姐莫不是很擅长近身格斗？” “只练了几年，不敢说很擅长...”一边快速移动着脚步，完全不给赫卡忒拉开距离的机会，一边竭力的在出招中寻找着赫卡忒的破绽，六月香眉头紧蹙，还要强装笑意道：“我只是自信比大部分看不起人类，不屑于了解人类格斗技巧的魔女要强上一些，仅此而已。” “这样啊...”黑色的眼瞳中流转过一丝玩味，赫卡忒轻笑着道：“陪你玩玩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赫卡忒一把将金色法杖插XX进了脚下岩石之中，无视六月香那缩小的瞳孔，她猛地俯身，闪过六月香连续刺拳的同时一只手抱住了六月香的腰，另一只手则抱住了六月香的大腿，紧接着，伴随着腰腿同时发力，她竟直接将六月香横抱了起来，朝着岩石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下一秒，岩石崩裂，四散飞溅，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六月香瞪大着眼睛，嘴巴微张，就仿佛是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而另一边，眼看着先前被踢飞的帕拉克莉丝已经重整架势，如战斗机一般朝着自己俯冲了过来，赫卡忒直接如法炮制，大力抽射，一脚将六月香踢向了帕拉克莉丝，顿时，来不及减速的帕拉克莉丝惊叫着与迎面飞来的六月香撞在了一起，抱成一团狠狠的砸进了脚下的岩石里。 “真是的，就算看不起人类的格斗技巧又能如何？说到底，什么叫人类的格斗技巧？”拔出被插XX进了岩石的法杖，让其如长棍一般跟着手指与手腕旋转，看着狼狈爬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赫卡忒嗤笑着道：“反正，半神也好，人类也好，你们现在所使用的格斗技巧，最初不都是我们发明的吗？” Chapter-125.神 之 灵 装 作为一名超凡界的前任通缉犯，帕拉克莉丝并不是没有和比自己更强的魔女交手过，强度最高的时候，她曾和某位教会炽天使一年打了三次，所以即便是被赫卡忒吊着打，她也依旧能轻松的稳住心态，反倒是六月香，几百年来真正出手的次数并不多，即便是见过几个比自己更强的存在，她也会尽一切可能避免没有必胜把握的战斗，正因如此，在感受到了自己与赫卡忒的巨大差距之后，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喂喂喂，狐狸尾巴母猪...”察觉到了六月香的异样情绪，帕拉克莉丝翘起嘴角，一边斜视着六月香一边问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动摇了吧？一遇到难搞的家伙就缩了？总是以凡人的女人自居的你该不会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吧？” “闭嘴！矮子！”瞪着湛蓝色的眸子，轻轻咬着牙关，六月香微微俯身，压低重心，沉声回敬道：“和你这种只知道丢掉脑子往前冲的笨蛋不一样，我可是时刻在想着该如何打倒这家伙。” “哦吼？”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打趣道：“那你想出办法了吗？” “正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所以才烦躁！”一改平时那副温润优雅的伪装，六月香恶狠狠道。 的确，魔力量被碾压，战斗技巧同样被碾压，实力差距比手无寸铁的人类孩童与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之间的差距还大，没打过逆风局的六月香显然是想不出办法了。 要知道，不同于除了必杀以外招数齐出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赫卡忒可是连灵装都还没有解放呢！ “我说，你们不继续打过来了吗？”另一边，一边如同耍棍一般将手中那把被当成长枪使用的金色法杖转着圈的挥舞，一边散着步似的朝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步步逼近，赫卡忒轻笑着道：“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如果只有这种水平，你们就只能等着你们的主人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说着，赫卡忒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带着几分冷意道：“需要让主人来收拾烂摊子，这对于身为神灵下仆的你们而言，应当算是不忠不义了吧？” “怎样？”迎着一步步走来的赫卡忒，帕拉克莉丝罕见的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沉声对六月香问道：“翻牌吗？” “翻第一张...”六月香微蹙着眉头低声道：“我的蔷薇之王和你的记不住名字炮搞不好会波及到一旁的夜行，所以...” “是超级无敌毁灭一切的恐怖黑星坠落！” “名字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等等，上回好像不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名字什么都不重要！狐狸尾巴母猪！总之，翻第一张牌就对了！” “没错，第一张牌...” 虽然没有向彼此言明所谓的第一张牌究竟是指什么，但曾经多次在同一张大床上肆意承欢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于此刻达成了惊人的默契，眼看着赫卡忒步步逼近，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缓缓举起了手臂，当长短不同的两条胳膊举过了头顶，黑色与暗红色的魔力骤然迸发，如同漩涡一般杂糅在一起，疯狂涌动，顿时，群鸦自头顶盘旋，蔷薇自脚下绽放，在那铺满了坚硬岩石的花海之间，似有无数漆黑的骸骨在其中隐藏！ “啊呀...”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惊呼，赫卡忒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一朵朵盛开着的蔷薇花，一脸惊讶着道：“你们...竟然还拥有着神域吗？” “这种烂大街的东西，你该不会拿着当宝贝吧？！”强风炸裂，吹开了花海，露出了藏于期间的骨骸，背后喷吐着黑色火焰的帕拉克莉丝撕裂空气，瞬间出现在了赫卡忒的面前，脸上带着狞笑，眼睛一大一小，几乎要被颜艺撕裂面庞的她高举着手中的大镰，一边挥砍向赫卡忒一边咧着嘴角道：“你不是那个什么狗屁神灵吗？！” 直接抬起法杖，架住帕拉克莉丝的迎面一刀，在这恐怖的巨力之下，赫卡忒竟后退了半步，一时间，淡光闪过漆黑的眼瞳，她惊讶着道：“这是强化力量的神域吗？何等的粗暴...” “没结束呢！”将镰刀挂在横举于半空中的法杖上，如同荡秋千一般顺势滑进赫卡忒的怀中，帕拉克莉丝一手握紧着骨质大镰，另一只手则隔着布料死死按在了赫卡忒的肚子上，迎着赫卡忒微怔的目光，她狂笑着道：“尝尝这个！” 刹那间，恐怖的黑色魔力自帕拉克莉丝的掌心爆发，直接将赫卡特震飞了出去，沾黏在赫卡忒腹部的黑色魔力就如附骨之蛆一般将将魔力构成的黑裙撕了个粉碎，露出了其下的光洁肚皮，感受到来自腹部的异样，还未着地的赫卡忒眉头微皱，却见帕拉克莉丝抬起右手，狞笑着将将食指直接指向了她，下一秒，无数乒乓球大小的黑色魔弹如雨点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向了赫卡忒！ “不错的起手式，宠物小姐，只不过，想要对付我，这是远远不够的...”哪怕面前是近乎要挤占全部视野的海量魔弹，赫卡忒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于空中抬起法杖，她正准备回击，骤然间，大片藤蔓扭曲着，交缠着，自花海之中拔地而起，如同球网一般接住了被击飞的赫卡忒，伴随着后背传来沉重的撞击感，赫卡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愕。 这些藤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被那遍地的蔷薇花给隐藏了吗？！ 下一秒，无数的魔弹撞击上了赫卡忒的身躯，魔力爆炸的声响连绵不断，瞬间将整片空间充斥，一时间，大量的碎石与烟雾在这爆炸中升腾而起，就好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烈性炸药。 “漂亮！狐狸尾巴母猪！”完全不打算给赫卡忒喘息之机，帕拉克莉丝直接腾空而起，无视着还在维持施法姿势的六月香，她猛地举起双手，瞬间凝聚出一颗巨大的黑色魔弹，一边丢向着浓重的烟雾一边狂笑道：“吃本座超压缩黑死星坠落为了不波及一旁而不得不缩水的特别限定版！” 虽然不似之前几次使用那般遮天蔽日，毁天灭地，但这颗缩小版的魔弹依旧有着不俗的威力，眼看着那颗魔弹如陨石坠落一般驱散浓烟砸向地面，骤然间，就见空气中猛地绽开了一道道波纹，而那颗魔弹，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紧接着，于鬼哭狼嚎之中，一道道半透明的骸骨白影凭空浮现，如幽灵一般围绕着那颗魔弹高速旋转，没过一会，那颗魔弹竟越来越小，直至无影无踪，暴露出了魔弹下那道纤长高挑的身影。 黑发披散如瀑布，面容精美如石雕，脖颈与肩膀连同着手臂一起暴露在外，那雪白的肤色好似要在黑暗之中发光，使用了某种古朴布料的黑色长裙遮住丰满的山峰，不带一丝装饰与花纹，于腰间被绢绣着金丝的黑绳所收束，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裙摆处露出被黑色绑带交叉束缚的脚踝与暴露着足背与足趾的黑色凉鞋，除此之外，就连那根长枪似的法杖也有所变化，镶嵌着宝石的头端下多出了三张金黄色的女神刻雕，分别朝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 “仔细想想，我好想已经有一千多年未曾穿上这身圣衣了...”漆黑的眼瞳中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是怀念还是兴奋，看着好像早已料到自己会灵装解放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赫卡忒轻笑着道：“来吧，就这样，继续取悦我吧。” Chapter-126.逐 渐 失 智 弹壳滚烫，一枚枚的跳出抛壳窗，落在隐没了脚踝的花田上，左手握紧着护木，视线与准星居于一线，李夜行右手食指压着扳机，死死不放，短短几秒内，最后一个装着的7.62MM子弹的弹X匣被打空，宣告着李夜行寻找对魔女机甲弱点的计划彻底破产。 在刚刚的短短几分钟之内，李夜行近乎用手中的AK-47将眼前这台钢铁怪物洗了一遍，不论子弹击中什么位置，都会被那层怪异的蜂巢状光芒拦截，现在，他可以肯定了，眼前这个东西，十有八XX九是使用了什么非源自于人类的技术，对轻武器有着绝对的抵抗能力，或者说，这玩意生产出来恐怕就不是为了对付人类的！ 不论是那贴近人类的四肢结构与动作灵活性，还是那无比迅捷的移动速度，都在告诉李夜行，这东西恐怕是专门用来对付魔女的！ 啧，明明看上去一副很不结实的样子，偏偏有着这种麻烦的特性，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的确，就目前而言，情况好像走到了绝境。无论是李夜行还是被封住了力量的楚诗瑶都无法对那台钢铁怪物造成了破坏，但从刚刚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展开了魔女结界开始，李夜行便感觉自己的五感与身体好像被进一步的提升了。 当然，仅仅依靠这种程度的提升终究是不够的，但李夜行还注意到，虽然此处是魔女结界，但结界内依旧遵循着与外界基本一致的物理法则，石头被轰击就会开裂，蔷薇被践踏就会倾倒，骸骨被碰撞就会折断，换句话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破坏的！ 是时候换个战术了。 丢掉了手中的AK-47，再度取出AR-15，眼看着对魔女机甲一边冲过来一边挥舞着蓝色光剑斩向了自己，李夜行直接举起了枪，对着对魔女机甲的巨大球形玻璃罩点射开火，同时猛地向着一旁滑铲，拉开了距离，这也是他的战术之一，他发现，通过朝着对魔女机甲的球形玻璃罩开火，炸开的火花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轻微影响到内部驾驶人的视线。 事实上，李夜行的判断是正确的，当对魔女机甲的内部显示屏幕上迸射出一朵朵火花，身为驾驶员的A先生气的想要骂娘，虽然装备着新一代的超高效连续替身触发系统，但他还是搞不懂技术部门为什么要把用于获取视野的设备整个暴露在外面。 女马的！经典型号就是经典型号！不要因为是试做型的新款玩具就胡乱改变经典型号的重要设计啊！像老式设计那样通过缩减视野来保证安全性和稳定性岂不是更好吗？！ 操纵着光剑斩过花丛，留下一道散发着热气的亮红色沟壑，A先生的情绪开始变得越发急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脑袋里那不明所以的窃窃私语声好像变大了，大到他每时每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甚至怀疑自己快要听懂了！ 急着斩杀李夜行完成任务，急着去寻找自己的搭档，再加上脑海中那越发清晰的窃窃私语，A先生只觉得自己的血压好像正在升高，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眼看李夜行如泥鳅般闪过了自己的攻击，他瞪红着眼睛，喘着粗气，正想调整对魔女机甲小腿上的喷气孔直接侧移追击，却觉得整个驾驶舱猛地一震，随即视线便矮了下去。 机体失衡！ 对魔女机甲的身后，刚刚使出了一击扫堂腿的楚诗瑶借着身体扭转的惯性顺势起身，形如猎豹，眼看着对魔女机甲因身体失衡而单膝跪地，她猛蹬地面，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对魔女机甲的后背，赤着脏兮兮的小脚，踩着有些发烫的背部护甲，她左手攥住那一根根拖曳在后的黑色缆线，右手对着呈现光滑球面的玻璃罩抡拳便打，任凭一朵朵火花在蜂巢状蓝色光盾外炸开，她急声对李夜行道：“这怪物便由奴家拖住！公子快走！” 已经做好了战略转移的准备，甚至已经找好了路线，李夜行想出了个对付对魔女机甲的新方法，但战略转移的前提是带上楚诗瑶，眼下，根本听不懂楚诗瑶说什么的他还以为楚诗瑶是打红了眼，让他配合着攻击。 这孩子搞什么鬼？！ 明知道接下来自己的每一发子弹都要用在刀刃上，但李夜行还是抬起了枪，对着那球形玻璃罩一阵点射，为了能尽可能干扰对方的视线，他射击的相当均匀，一时间，四散的火花几乎要将整个玻璃罩完全遮挡住，正当李夜行想着该如何让楚诗瑶跟着自己一起走时，猛然间，就见对魔女机甲的身上猛地炸开了一片蓝光，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楚诗瑶竟被直接震飞了出去。 眼看着楚诗瑶飞上了天，李夜行猛地将手中的枪甩到了身后，摆动着手臂狂奔着冲向了楚诗瑶，赶在楚诗瑶落地之前，他纵身一跃，如足球守门员一般将楚诗瑶稳稳抱在了怀中，同楚诗瑶一起打着滚摔进了花海。 “公子...”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嗅着蔷薇花的浓郁芬芳，楚诗瑶晃了晃脑袋，正想称赞公子敏捷，身手不凡，就见李夜行猛地再一次抱紧了她，向着一旁用力打了两个滚，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从天而降的对魔女机甲直接踩了个空。 抓住对魔女机甲弯曲膝盖进行减震的机会，躺在花海之中的李夜行左手抱紧着楚诗瑶，右手抬起枪，将其架在楚诗瑶的肩头，直接对着对魔女机甲的头部玻璃罩一阵扫射，待对方因丢失视野而胡乱挥舞起光剑，他猛地爬起身来，一把将楚诗瑶夹在了自己的腋下，拔腿便跑。 “哈！想要逃？！你不觉得太晚了点吗？！”待屏幕上的火花散去，丢失了李夜行与楚诗瑶视野的A先生一转过头便看见了将楚诗瑶夹在腋下，屁股朝他的李夜行，此刻，李夜行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动作敏捷的不像是个人，于是，近乎失去理智的他一边启动着小腿上的喷气装置一边青筋暴起着怒吼道：“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两条腿！跑得赢对魔女机甲？！” 伴随着话音落下，对魔女机甲的小腿上猛地爆出了熊熊烈火，只是还未等其完成加速，就见李夜行猛地转过头，单手抬枪，对着屏幕便是一阵点射，手稳的就像机械臂一样，顿时，伴随着火花再次炸成了一团，失去视野的A先生叫骂着冲歪了方向，直接拉扯住一个十五度的斜角，一头撞在了拦路的岩柱上。 Chapter-127.死 亡 追 击 就像李夜行时刻分神关注着一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战斗一样，他知道此刻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也一定在关注着他，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并非不关心李夜行，她们只是遇到了强敌，难以出手援助，况且，就算真的能找到机会飞过来又能怎样？打到了兴头上的赫卡忒肯定会第一时间跟过来，到那时候，无非是将属于大魔女们之间的战斗给烧到了李夜行的头上而已，危险度成倍暴涨。 毕竟，帕拉克莉丝汇聚全身力量打出的拳击可是能突破音障的，其破坏力相当于同时引爆了两百多颗手榴弹，而六月香的实力，如果排除掉帕拉克莉丝那特质麻烦的魔力，几乎是可以与帕拉克莉丝不相上下，至于那个穿着黑色长裙的魔女，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有多强，但从她能同时压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打考虑，力量定是不输给一大一小这两只，现在，三个大魔女之间的战斗那是音爆接着音爆，如果打到了李夜行头上，那效果怕是不亚于横穿轰炸区。 更何况，就算没有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援助，李夜行依旧有着不小的胜算，对于自己面对的状况，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先生有着自己的考量。 不同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平原般一望无际的魔女结界，赫卡忒的魔女结界更像是一个舞台，中心地带是巨大的环形空地，越是向着四周地形便越是复杂，石柱林立，洞窟密集，而李夜行想要寻找的胜机，便隐藏在这片复杂的地形里！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将楚诗瑶夹在腋下的李夜行微微侧过头，只见不远处的对魔女机甲歪斜着撞碎了拦路的石柱，打着滚跌倒了在了地上，就好像是喝醉了酒，只是还未等滚出多远，就见它的手臂与腿部关节猛地反向弯折，如蜘蛛腿一般撑住地面，强行止住了身形，然后便借着惯性再度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着再度追向了李夜行。 彻底脱离了属于大魔女们的正面战场，周围的地势开始变得愈发复杂，李夜行一边借助着矫健的身躯与敏锐的五感在高低起伏的地势与凌厉的石柱间穿行，一边小心着不要让楚诗瑶的脑袋撞在石柱上，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李夜行的背影在石柱之间变幻莫测，时隐时现，操纵着对魔女机甲的A先生竟愣住了原地。 明明精神变得越发亢奋，大脑却开始逐渐混沌，就仿佛是要打瞌睡，A先生瞪红着眼睛，强迫着自己整理思路，只是每当他试图思考，那回响于脑海的窃窃私语便会变得更加清晰，将他好不容易支撑起的思绪破坏殆尽，隐约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思绪正在越来越碎片化，难以彼此拼接，大脑就像被堵住了管道的马桶，不断地把大堆无关紧要的记忆喷射出来，使它们夹杂在碎片化的思绪之间。 恍惚间，A先生的视线中浮起了发着光的文字，大小不一的它们变换着，跳跃着，不断地闪现着，在这堆难解其意的怪异的文字之间，金发的清冷女孩轻翘起了嘴角，对着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安...娜...”双眼几乎要失去焦距，喉咙更是莫名干涸，A先生的呼唤，嘶哑的不像是他的声音。 视线中，金发的OL御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对，没错，我怎么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眼神中那近乎癫狂的愤怒一点点化作了痴傻的温柔，嘴角更是勾起了怪异的弧度，A先生好似魔怔了一半不停的喃喃自语道：“我要去找安娜，我要去找安娜...” “杀掉他们，就能找到安娜...” 伴随着碎片式的思绪强行拼接成毫无逻辑可言的闭环，被A先生操纵着的对魔女机甲再度动了起来，因为眼前的地形越发复杂，已经不再适合使用加速，所以它只能扬起小臂上的两把蓝色光剑，一边追击着已经跑远了的李夜行与楚诗瑶一边尽可能的避开拦路的石柱，若是实在避不开，便直接挥剑斩断，一时间，碎裂的石块在嗡鸣声中四处迸溅。 被李夜行夹在腋下，因为害怕撞上石柱而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听到来自身后的嗡鸣声，楚诗瑶一转头便看到了一边挥砍石柱一边迈着机械长腿狂奔的对魔女机甲，眼看着距离一点点被拉近，她急声喊道：“公子！那怪物追上来了！” 李夜行当然知道那鬼东西要追上来了，毕竟从刚刚开始背后的动静就一直不小，只不过，李夜行并不担心对方会追上来，因为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公子！”转着头望向身后，密切关注着对魔女机甲动向的楚诗瑶还在叫喊着道：“那怪物的肩上有光亮起！”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有些搞不清这姑娘从刚刚开始到底在嚷些什么东西，只不过，他不觉得楚诗瑶会是那种无事便大喊大叫的姑娘，于是赶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他匆匆回过了头，用眼角余光看向了追在身后的对魔女机甲。 所以说到底在嚎什么...卧槽！ 不看不要紧，真一眼看过去，李夜行只觉得头皮的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台对魔女机甲的右侧肩膀竟亮起了蓝光，那一道道蓝光勾勒连接在一起，共同拼凑出了一把加特林机枪！ 没错，虽然个头和口径看上去小了点，但那玩意绝对是加特林机枪！姑且也算是两个魔女的契约者，李夜行可不会因为勾勒出那奇怪形状的蓝色光芒过于草率就愚蠢的认为那东西不能开火！ 猛地变换姿势，如摆布着一个大娃娃般将楚诗瑶一把抱紧在怀中，同时直接卧倒在地，朝着目标地点打了两个滚，下一秒，伴随着轰鸣的枪响，一道道蓝光横扫而过，被击碎的石柱化作冰雹似的碎石，劈头盖脸的砸在李夜行的头上。 虽然已经玩过了AK-47，但楚诗瑶还是被这轰鸣的枪响与猛烈的火力给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她忍不住急声道：“公子！那那那那究竟是什么兵刃啊？！” 死死将楚诗瑶压在身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伴随着耳边那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李夜行不得不一手抱着楚诗瑶，另一只手手肘撑住地面，眉头紧皱着匍匐前进，当细碎的石渣混进了满是汗水的头发，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前，一处由石柱勾连堆积而出的石洞！ “啧...”背后的脚步声与嗡鸣声又近了，哪怕是不回头，李夜行也知道，那鬼东西到底还是追上来了，咂了咂嘴，心下一横，他猛地伸出手，作势就要将楚诗瑶推进眼前的石洞中，却见楚诗瑶猛地伸手抓了石洞的边缘，看向李夜行的青眸之中闪过了一道视死如归般的坚毅。 伴随着小脚猛蹬地面，少女腾空而起，直接飞过了李夜行的头顶，紧接着，一阵闷响混杂着嗡鸣自李夜行身后传来，还未等李夜行直起身来转头查看情况，就见楚诗瑶倒飞着重新回到了李夜行的视野，狠狠的砸进了石洞之中，于是李夜行来不及多想，一个战术翻滚，同楚诗瑶一起钻进了石洞之中。 一把抱起还未爬起身来的楚诗瑶，李夜行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根粗壮的石柱之后，下一秒，加特林机枪自洞口轰鸣作响，一道道蓝色的光链肆意挥洒，在地面上敲打出一个个冒着烟的孔洞，仿佛是在告诉李夜行，机甲的驾驶员正气急败坏。 Chapter-128.若 非 是 爱 赫卡忒的魔女结界里阴风阵阵，李夜行所靠着的石柱更是冰冷到令人发指，好似要透进骨髓，饶是如此，却依然止不住李夜行那如雨一般挥洒的汗水，在他身后，将石块一刀刀切下却依然挤不进洞口的对魔女机甲只能徒劳的朝着洞内发射着冒出蓝光的子弹，李夜行猜测，此刻驾驶着机甲的A国特工肯定是已经骂开了花。 “李先生！你觉得你的小聪明很了不起吗？！你觉得靠这种东西就能拦得住我吗？！你做梦！做梦！”忽然间，对魔女机甲的语音被打开了，那失真的声线一改之前的冷静与淡然，气急败坏的咒骂着道：“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你哪也别想去！死吧！抱着那个瘦巴巴的小魔女死在里面吧！” 下一秒，激烈的枪响终于停息，取而代之的连续不断的嗡鸣，在这嗡鸣声中，洞内的光线开始变得越来越暗，直至那嗡鸣停止，脚步声再度响起，渐行渐远，李夜行微微探头，却见洞口已经被堵住了，那些挤压在洞口的大块碎石上带着红光，冒着青烟，一看就是刚切下来的。 洞内光线虽昏暗，却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因为从洞内其它的岔路以及洞顶的空洞上还透射着微弱的光线，很明显，这片由石柱支撑起的洞穴四通八达，不止有一个出口，而这，也在李夜行的预料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那位驾驶着对魔女机甲的A国特工肯定正在想办法找个尺寸合适的入口。 那家伙一时半会估计是找不到的，终于能短暂歇息一下了。 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李夜行立刻低下了头，看向了怀中的楚诗瑶，透过洞顶的微弱光芒，他能清楚的看到楚诗瑶那张略带着几分惊疑的俏脸，很明显，虽然被埋进了土里上千年，但从经历上讲，楚诗瑶也只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古代少女，在埋进土前的最后几年里一直都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她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勇敢，在面对钢铁怪物那种连李夜行这个现代人都摸不清头脑的存在时，她害怕极了。 正因为克服了恐惧，于关键时刻勇敢的站了出来，所以李夜行才能毫发无伤的躲进洞里，毫无疑问，少女于危机瞬间迸发出的勇气，为两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满是细小伤口的大手缓缓抚摸过楚诗瑶那柔软却冰冷的面颊，李夜行那双漆黑的眼瞳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柔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楚诗瑶嘴巴微张，翡翠似的青绿色眼眸中好似亮起了淡光，她下意识的抬起小手，盖住了李夜行那轻拂着自己面颊的大手，眼睛微眯，嘴角轻翘，肆意感受着来自李夜行掌心的温度。 这回，李夜行彻底没法逃避了，很明显，这个孩子喜欢他。 老实说，其实李夜行也挺喜欢楚诗瑶的，只不过这种喜欢是出于对楚诗瑶天赋的欣赏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怎么想都不会是爱的感情，只可惜，作为一个成年人，李夜行不清楚该如何回应对方，虽说李夜行本人因为成长和个人经历的缘故完全不会去在意那种在他看来仅仅设置给普通人的狗屁一夫一妻制，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把楚诗瑶放进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中间。 李夜行倒是可以坦荡荡的说自己招了个学徒，为前世时那位带自己混了雇佣兵行当的倒霉老板在异世界继续传承接力棒，问题是用膝盖想都知道，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肯定不会接受这种说辞，魔女也是女人，女人在情感上总会或多或少的不讲道理，要知道，就连她们俩之间的内战都还没有完全结束呢。 意识到气氛越来越旖旎，李夜行果断收手，将自己的大手从楚诗瑶的掌心下抽离，无视着楚诗瑶不满的目光，他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头顶，然后便背靠着冰冷的石柱迅速站起了身来，在他面前，楚诗瑶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肩膀，正要跟着他一同站起来，却又猛地身体失衡，一头栽倒了下去。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下意识的以为楚诗瑶是想撒娇，找个借口赖在他身上，只是当他低下头，看向试图再次爬起的楚诗瑶时，他愣住了。 只见楚诗瑶右腿小腿以下全部不见了，因为刚刚光线昏暗外加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楚诗瑶的脸上，李夜行竟没能发现！ “抱歉，公子...”失去了右腿的支撑，只能趴伏于地面，楚诗瑶撑起双臂，一脸歉意着对李夜行道：“方才那怪物逼近了洞口，奴家本想将其打退，却被斩断了腿，都怪奴家学艺不精...” 女侠！你这一脸办坏了事似的表情算什么啊？！你刚刚简直酷毙了好吗！ 毫不犹豫的蹲下身来，推搡着让楚诗瑶倚靠在了留有自己体温的石柱上，李夜行抬起楚诗瑶的右腿膝盖窝，借着头顶的微光直接对着楚诗瑶的小腿断口观察了起来，只见楚诗瑶虽身为魔女，但却并未出现白慕青之前说的那种身体构造严重非人的情况，透过斩击的十分平整的张口，李夜行能清楚的看到微微有些烧焦的血肉与骨骼，只不过，少女的伤口中没有流出哪怕一滴血，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些血肉在微微蠕动，似乎是在重新生长。 不行，虽说魔女只要有魔力就能不断地自愈伤口，但这种生长速度太慢了，一旦那台钢铁怪物再追过来... 不，等等，之前岳家的小屁孩一号好像提到过，楚诗瑶在上千年前经历过反复的截肢与修复，如果能找到断掉的那一节小腿，直接用衣物捆绑上，会不会加快愈合的速度？ 拥有着异于常人的行动能力，李夜行向来是说干就干，在楚诗瑶有些疑惑的眼神中，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了被对魔女机甲堵住的洞口，现在，他只希望那截断腿也飞进了洞里，没有留在外面，而事实上，就像他所期待的那样，在洞口的碎石之前，他很轻松的找到了楚诗瑶的断腿。 毕竟，李夜行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断肢会自己发光的。 从地上拾起楚诗瑶的断腿，李夜行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相对于楚诗瑶那就算被截了肢都非常平滑的断面，楚诗瑶的断腿的确是惨了一些，虽然断面同样光滑，但半只脚掌连同脚趾已经不见了，很可能是在刚刚对魔女机甲的无能狂怒式扫射中被波及到了，此刻，那半截断腿就被他拿捏在手中，散发着淡淡的灰色光芒，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Chapter-129.洞 见 真 相 有就比没有好，哪怕只剩下了半个脚掌。 提着半截发光的断腿，一步步的朝着楚诗瑶走去，待李夜行回到了楚诗瑶的面前，就见楚诗瑶微微瞪大着眼睛，一脸的惊悚，看着李夜行手中那半截微微发亮的断腿，她忍不住交叠双手，轻捂着樱唇道：“那是...奴家的断腿？为何在发光？” 日常听不懂楚诗瑶的古汉语，李夜行蹲下身子，将楚诗瑶的断腿抬了起来，然后粗暴的将手中半截小腿的断口与楚诗瑶腿上的断口狠狠顶在了一起，紧接着，他便抬起头，观察起了楚诗瑶的反应，就像他所想的那样，自始至终，楚诗瑶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见了鬼似的模样，就仿佛感受不到来自小腿的疼痛。 听白慕青说魔女不会生病，所以应该不用考虑外伤感染之类的问题，李夜行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那快要烂成布条的克钦军军装，将袖子整个扯下，绕着楚诗瑶小腿上的接合断口一圈圈的捆绑了起来，而楚诗瑶则微微一愣，直接将视线聚焦在了李夜行的身上。 当外套被褪去，李夜行那如同猎豹般肌肉扎实的上半身整个暴露在外，汗液将皮肤浸染，更是让李夜行的肌肉在头顶的白色微光下隐隐闪亮，一时间，楚诗瑶瞪大着翡翠似的眸子，无声的吞着口水，不知为何，她的脑袋里冒出了一种怪异的冲动，她想凑上前去，用舌尖将李夜行肩头的汗水全部拭去，然后将嘴唇轻轻印在上面，贪婪的吮吸出一个属于她的痕迹。 啊！楚诗瑶，你虽生于丹凤街，对着平康坊，但也与那等北里女子有着天差地别，娘亲教得你《女诫》，教得你冰清玉洁，你怎得如此下贱？！竟以至于觊觎公子的身子？！公子若是知晓了，当以何等眼光看你？！ 自小时候起便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古代少女自然是无法像李夜行那样既自豪又坦荡的承认自己拥有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正当她一边忍不住看一眼看一眼再看一眼，一边不停在心中痛骂着自己的不淑时，忽然间，就听李夜行声音低沉道：“嗯？” “抱歉公子奴家不是有意盯着看奴家只是...”猛地抬起头，争辩解释的语速竟是丝毫不亚于使用术法前的高速吟唱，以为自己目光咸湿被发现了的楚诗瑶正想着该如何将自己看李夜行身子这件既成事实尽可能合理化，却见李夜行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已经被破布条固定好了的断腿。 此时此刻，楚诗瑶的断腿竟更加闪亮了，灰色的光芒在这大片的昏暗之中竟如同灯火一样，紧接着，出乎了李夜行与楚诗瑶预料的一幕上演了，只见那条已经闪亮道极致的断腿，竟缓缓开始分解了！ 没错，就是分解，当着李夜行与楚诗瑶的面，那条已经被勉强固定好的断腿竟如同融化的积雪一般，发散成了一颗颗冒着灰色光芒的粒子，就仿佛一只只萤火虫，缓缓在黑暗之中隐匿了身形，无影无踪。 短短几秒，楚诗瑶的断腿竟凭空消失了！ 失去支撑物，已经被绑在了断口上的破布条瘫软着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望着小腿上的断口，楚诗瑶与李夜行沉默着，久久不能言语，楚诗瑶微微颔首，眼睛瞪得老大，就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而李夜行则一脸呆滞，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大一条腿说没就没了。 忽然间，白慕青那张一本正经的说教脸闪过了脑海，李夜行猛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白老师好像说过，魔女的遗体是无法保存的，换句话说，那截断掉的腿，应该就算是遗体了，会原地消失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用聪明的脑袋与优秀的知识储备解开了眼前的疑惑，李夜行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与满足感，只不过，使用知识的优越感与满足感不能帮助楚诗瑶站起来，看着呆坐在原地的楚诗瑶，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楚诗瑶蹲了下来。 发展到这一步，也就只能背着走了。 很快，熟悉的触感再次贴在了后背上，当柔软的手臂环过了脖颈，李夜行顺势而起，背着楚诗瑶向着眼前的岔路一步步走去。 鞋底踏过有些潮湿的坚硬地面，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的脚步声，在身体被三重魔女结界一同强化过之后，想要在背着楚诗瑶的情况下不发出脚步声对于李夜行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眼下，李夜行要考虑的除了接下来该如何战斗以外，还有那台钢铁怪物的特性，毕竟，那怪物刚刚可是当着他的面凭空变出了一把加特林机枪。 不，应该只是类似于加特林机枪的东西，毕竟那些蓝色的线条就只勾勒出了一个外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完全没有内部构造，而且也没有挂载弹链，仔细想想，那些射出的子弹好像也只是一道道蓝光，根本不存在弹头。 等等，这种能力，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R国雇佣兵的契约魔女，好像是叫AK的姑娘，她的能力便是凭空变出苏制武器来着。 也就是说，那台钢铁怪物的能力很可能全部来自于魔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位AK小姐一样，变出些别的武器？ 不，应该不太可能，如果它真的有能力变出别的武器，那刚刚它大可以直接对着洞里使用喷火器甚至是别的什么惨无人道的东西，就算退一步，它也没必要直接一刀一刀的靠切石头来堵住洞口，直接对着洞口来一发RPG，绝对的六根清净。 那家伙未必是不想变出其他武器，而是不能变出其他武器！它就只能变出一把加特林机枪来！ 啧，这种除了护盾以外一无是处，浑身都是缺陷的装备设计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经过实战校检吗？这东西别说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就是对上不婚不育法会里面靠前的那一两位都未必能稳赢。 这玩意...难不成是概念机？ 就在李夜行一边思考着对策细节一边前进着的同时，趴在李夜行背后的楚诗瑶却是微微颔首，沉默不语，任凭自己的身子因李夜行的脚步而微微晃动，披散着的黑色长发下，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竟满是惶然。 方才...我的腿...就那样...不见了... 就像是...散掉了... 程天师曾曰，仙魔非凡物，汇聚天地之灵气而成，若其身陨，当也将灵气归还于天地万物，润物细无声，如风过无痕... 那些卑劣渣滓，他们的谋划...成功了？！ 我...真的脱离了凡人之躯，化身仙魔了？！ Chapter-130.少 女 思 绪 楚诗瑶想要化身仙魔吗？如果将这个问题摆在千年之前那个被封魔钉与铁链牢牢束缚着的她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化身仙魔，因为只有变成了仙魔，才拥有向镇魔楚家复仇的力量，但当这具身躯真的超脱了凡俗，抵达了仙魔之境，楚诗瑶反倒迟疑了。 说到底，楚诗瑶就没想过自己真的会变成仙魔，化身仙魔在她看来只是奢望，是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奇迹，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肉身强大到了几乎可以硬撼仙魔的地步，甚至连心跳都失去了，她却依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变成了仙魔的事实，毕竟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是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迈向非人之境的。 当然，这种纠结，其实还有这更深层次的原因，如果楚诗瑶真的成功变成了仙魔，那不就等于说镇魔楚家那群该死渣滓的狂想是正确的吗？ 想到这，楚诗瑶缓缓抬起了头，眉眼低垂着望向了李夜行的侧脸，借着洞穴里的微光，她能清楚的看到李夜行面颊上的每一滴汗珠与每一处细小伤痕，而这个男人，此刻正右手持枪，左手抱着她完好的左腿，压低着脚步缓缓前行，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如死人般阴翳着，就好像之前那一抹淡淡的柔光只是楚诗瑶的错觉。 说起来，公子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仔细回想与李夜行一同经历的过往，楚诗瑶不记得李夜行有运转过法力，施展过法术，一直以来，李夜行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虽然身手不凡却又与超凡世界无关的普通人，但她又分明记得，在一次次不得不面对仙魔时，李夜行的脸上从未曾显露过哪怕一丝的惊讶，要知道，即便是与游走于超凡之境的术士，也不会在面对仙魔时镇定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公子是镇魔司的人？！不，不会，镇魔五家中并无李家，若是以外姓进入，最多也只能算作是外门子弟，当在五姓之前颔胸垂首，不得做僭越之姿态，之前见公子与那岳家少爷的态度，绝非是外姓人对五姓该有的态度，若是所料不错，公子怕不是朝廷那边的人，专司仙魔术士之事。 果然，公子他虽非镇魔司出身...却也身处超凡之境，还要经常同仙魔打交道的吗？是了，之前那两位赶来护住了公子的西洋仙魔，仅是走动便可使狂风四起，波浪滔天，若是全力出手，怕是有着移山填海之威能，想必定是天级仙魔，望向公子的眼神也皆是柔情款款，定是与公子互生情愫。 可是...这般看来，倒也有些怪异，先前与公子并肩行走那人，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与公子也是举止亲昵，打情骂俏，想来定是公子家的夫人，那这两位仙魔...哦，是了，公子这等皮肤细腻，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仙魔不能生儿育女，若是想要延续香火，总要为公子寻一位凡人为妻。 可这样，便又有问题了，凡人不同于仙魔，神魂贫弱，仅可同一位仙魔缔结仙魔之契，如此，那一高一矮两位西洋仙魔，究竟谁同公子结了契约呢？ 说不定，都未结契吧？ 嗅着李夜行身上的味道，感受着李夜行身上的温度，一时间，楚诗瑶的思绪竟越跑越远，她时而露出野兽般残忍的冷笑，想着成为了仙魔的自己该如何向镇魔楚家报仇雪恨，时而又眉眼低垂着陷入惆怅，苦于成为仙魔的自己失去了为人传递香火，相夫教子的能力，不配与她的公子在一起，时而在惆怅中翘起嘴角，想着即便是不能为公子传下香火，也可与公子缔结仙魔之契，服侍于公子，时而又在洋洋得意间重新变得失落，担忧她的公子已经同别的仙魔缔结了契约。 说到底，就算化身仙魔，楚诗瑶终究也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女，哪怕是放在今天，也只是刚刚踏入高中校园的年纪，在面对充满未知的坎坷恋情时，难免会生出些许奇奇怪怪的可爱小心思。 可惜，李夜行并不擅长回应女孩子的小心思，他的恋爱观念是极其务实且极其粗暴的，更何况，眼下的他也没有心思去关注楚诗瑶的可爱小想法，比起考虑该如何将自己非常中意的小魔女合理变成学徒，他更优先于考虑该如何活命。 毕竟，眼下的状况和李夜行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李夜行的设想，这些四通八达的洞窟，越向内空间便越大，基本完全是由靠近中心部位的几根粗壮承重柱支撑，既然不能用轻武器杀伤对魔女机甲，也许可以试着在这里将对方直接活埋掉，但现在，计划出现了偏差，首先，对魔女机甲并非只能用那两把原理不明的光剑进行攻击，它是可以使用远程武器的，其次，也是最要命的一个问题——楚诗瑶受伤了。 虽然不用担心失血之类的问题，但丧失了行动能力的楚诗瑶基本算是废掉了，在小腿完全自愈之前，她几乎等同于一个大号累赘，不扯李夜行的后腿便已是谢天谢地，更别提让她按照李夜行设想的那样去破坏承重柱，换句话说，这次战斗的全部压力，需要由李夜行一人扛起。 “啧...”伴随着周围的空间越发明亮而开阔，李夜行咂了咂嘴，停下了脚步，他站定在原地，一边用那双阴翳的眼睛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一边迅速记忆着每一条岔路的位置，只因为他那过人的五感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右前方的声响。 那是机械结构撞击地面后，缓冲装置反复作业所发出的声响。 啧，那个方向好像没有岔路，只有岩壁来着，难不成那台钢铁怪物在岩壁的另一侧？ 不！不对！那是回声！不是在右前方！而是在右前方的头顶！ 伴随着李李夜行的瞳孔骤然缩小，只听一声巨响，大片的碎石自右前方的头顶轰然坠落，连同着下方的岩壁一起坍塌，一时间，就连整片洞穴都在跟着震动，在那不断下坠着的巨石之中，一道闪着蓝光的钢铁之躯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地上，不顾碎石在蜂巢状的蓝光护盾上不断击打出火花，它抬起那好似头颅一般的巨大球形玻璃罩，一边用蓝色光剑随手砍断一根拦路的承重柱一边用失真的声音狂热道：“好久不见！李！先！生！” Chapter-131.表 面 兄 弟 于散落的碎石之中炸开一道道火花，由魔力构筑而出的光剑嗡鸣作响，微光下，沉重的钢铁怪物迈开步子，一边将脚下的石块碾压的更加细碎一边朝着李夜行与楚诗瑶一步步走来，巨大的玻璃罩摩擦过石柱，激发着蜂巢状的蓝光护盾，那失真的声音狂笑着道：“李先生！李先生！李先生！您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说起来，我们有几年没见了来着？” 听着对魔女机甲内的驾驶员借用着扬声器说着不明所以的话，李夜行神色阴翳着缓缓后退，延迟着进入对魔女机甲攻击范围的时间。 几年没见？开什么玩笑？不是才几分钟吗？ 对魔女机甲的驾驶舱内，A先生伸长着青筋暴起的脖颈，几乎要将涨红的脸贴在屏幕上，仿佛这样就能拉近他与李夜行之间的距离，看着屏幕内背着楚诗瑶的李夜行，他瞪大着爆满了血丝的眼球，一边咧着嘴角一边不停的喃喃道：“让我想想，李先生，我们之前见面是在...是在...纽约？洛杉矶？还是华盛顿？我用一身漂亮的西装将自己包裹成上流人士，从您的手中骗走了两千美金，然后我又用那两千美金买了...” 话刚到了嘴边，便停住了，A先生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就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连同对魔女机甲也跟着停下了脚步，隐约间，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什么偏差，就像是一副被撕得粉碎又强行拼接在一起的扑克牌，只不过，还未等他细想，伴随着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抚上了肩头，他痴痴一笑，忽然喷着唾沫大叫着道：“哦！抱歉！夜行！我的兄弟！真抱歉！我记错了！当年是我们，我们两个，我们一起在洛杉矶！用一身漂亮的西装！从一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那里骗到了两千美金！” 趁着对魔女机甲不再行动，背着楚诗瑶的李夜行有意识的缓缓后撤，将自己的身体半遮在了一根粗壮的石柱后，虽然搞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先前的言灵绝对生效了，这人的脑子开始不正常了。 “兄弟，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说，你被抓了真不是我的错，我可没向FBI出卖过你！都怪你自己！太不小心了！”另一边，就仿佛是真的同多年未见过的好友会面，A先生不再死死将脸顶在屏幕上，他抬起头，望着头顶的环状视野屏幕，用那叙旧似的语气追忆着道：“后来，我被FBI交给了CIA，因为那些家伙想聘用我，一开始我是打算干脆同意的，也只是象征性的抬了抬我的身价，但就在那天...” 说着，脑袋似乎是断了线，A先生再一次愣住了，几秒后，他猛地蠕动起驾驶室里的身子，将肩膀死死靠在了一旁的环形屏幕上，就好像是想要为谁腾出一片空间，紧接着，他将脸朝向一旁的空气，同时用将视线对准着屏幕中的李夜行，一脸炫耀着狂笑道：“看看！兄弟！这是我的女孩！她怎么样？！” 在A先生的视线中，紧靠在他怀里的A小姐微笑着朝着屏幕中的李夜行招了招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好似一位前妻良母，而屏幕中的李夜行则不自然的动着嘴唇，用那完全不像是李夜行的语气不满道：“嘿！艾伯特！你这该死的！你说过女人都是天生的骗子！说和女人在一起全是为了逢场作戏，绝不会动情的！你违背了你的誓言！” 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开启了隔音，绝不可能听到来自对魔女机甲之外的说话声，已经无法分辨声音究竟是来自耳边还是来自脑海的A先生拍着胸脯道：“没错！女人是天生的骗子！但安娜绝不会骗我！就算她真的骗我！我也心甘情愿被她骗！倒不如说！如果她能学会骗人！那我将无比欣慰！因为我改变了她！” 对魔女机甲外，冰冷的石柱后，李夜行冷眼旁观着，看着对方抬起那亮着蓝光的光剑，一下下的敲击着球形玻璃罩，于蜂巢状的蓝光之上撞击出阵阵电击似的声响，眼神变得越发阴翳起来，从刚刚开始，那位驾驶员先生就一直在唱着奇怪的独角戏，就仿佛李夜行在同他对话一般。 虽然有些搞不清具体状况，但那家伙好像认错了人，或许，可以直接大摇大摆的背着楚诗瑶当着他的面离开？ 不，不行，对方一直在与我对话，至少在对方的认知当中，肯定是在与我对话，如果我直接这么离开，很可能会中途刺激到那家伙，毕竟，前世打了几年的仗，见过的精神病也不少，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任何一种行为都有可能变成点燃炸药桶的那根火柴。 果然，还是得按照既定计划，将对方连着那台子弹打不透的钢铁怪物一起埋在这个先前定好的战场里，但是，计划的大前提是，对方要向发了疯一样的打过来，而不是站在原地喋喋不休。 该让他想起来我是谁了... 面对着还在吹嘘自己荣耀往事，甚至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的钢铁怪物，李夜行默默抬起了手中的AR-15，单手持枪，直接对着对魔女机甲上那酷似头部的巨大玻璃罩来了几发点射，伴随着一阵枪响，对魔女机甲终于不再言语，就仿佛是驾驶员陷入了某种思维停顿。 “哦，我明白了，兄弟...”半晌的沉默后，对魔女机甲内的驾驶员再度开口了，他用那失真的声音，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道：“你还是怀疑我，你觉得是我把你卖给了FBI，对吧？你记恨我，恨我们明明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我能平步青云，能收获爱情，而你就要去死...”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能搞明白那位驾驶员先生究竟在说些什么鬼话，但李夜行基本可以肯定，那个驾驶员，应该是为了活命或者说别的什么原因，把自己的同伙给卖掉了。 得，上次那个虽然狡猾了点，狂妄了点，但好歹像是个正常的特工，结果这次就给我整了个不法分子？A国那个51区的入职要求这么低的吗？ “兄弟，啊，我的...我的兄弟...”声音因为失真而无法分辨出到底是在呜咽还是在怪笑，对魔女机甲好似在打冷颤一般怪异的抽搐着，几秒后，它忽然用高亢的声音道：“你去死吧！我的好兄弟！死人可不该出来和活人说话！你还是赶快再死一次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两股火焰从对魔女机甲的小腿处喷涌而出，紧接着，就见对魔女机甲高高的扬起手中的光剑，无视着拦路的石柱直奔李夜行与楚诗瑶而来！ 抱着楚诗瑶大腿的左臂微微收紧，李夜行神色一凛。 来了！ Chapter-132.所 谓 骗 子 将世界分解，将社会分解，将一切关系分解，分解到了极致，便是人与人，而人与人的关系，向来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善意的，恶意的，各式各样的，早在十几岁时，A先生，或者说艾伯特.巴格纳便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当谈起家乡，谈起童年，人们的言语间总带着几分甜蜜与苦涩交杂在一起的怀念，艾伯特也不例外，只不过，这其中有几分真情还尚待商榷，站在他的角度上讲，底特律的确称不上一座值得怀念的城市。 从小母亲便离开了家，父亲又是个无可救药的醉鬼，当同龄人还坐在学校里放肆的享受着青春时，艾伯特已经走上了街头，跟在那些嗑药的小混混屁股后，他并不会仰慕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烂人们，他只是想生存。 十六岁之前，艾伯特生活在这个残酷世界的反复锤打之中，渐渐地，他开始不再像着那群小混混一样拿着枪顶在别人脑袋上，逼迫着别人把钱交出来，他开始学习，将自己的空闲时间交给书本与知识，开始努力的成就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成功的从一位家庭妇女手中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五百美元。 自此，艾伯特.巴格纳的人生走上了正轨，于学习中不断地巩固，不断地提升，不断地让自己可以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他近乎走遍了整个A国，骗到的钱越来越多，几次三番的躲过了FBI的追踪，直到他骗到了不该骗的人头上。 “姓名。” “艾伯特.巴格纳，尊敬的先生。” “年龄。” “22岁，尊敬的先生。” “老家？” “密西根州，底特律。” “巴格纳先生，您好像忘了什么。” “抱歉，尊敬的先生。” 办公桌的另一端，西装革履的微胖男人抬起头，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即便是被铐住了双手却依旧能摆出一副可爱笑脸的年轻人，几秒的对视后，他从桌子下取出了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陈列在了年轻人的面前。 “假钞、假机票、假支票、假身份、假学历，什么都是假的，唯一一件真的东西就是这件手工裁剪的西装...”微胖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故作高深的笑意，就仿佛他可以将一切洞悉，注视着艾伯特的双眼，他轻翘着嘴角道：“我欣赏你的品味，巴格纳先生。” “谢谢，尊敬的先生。”直视着微胖男人的双眼，艾伯特轻笑着道。 “算了，不必一口一个‘尊敬的先生’了，首先，你并不尊敬我，其次，你也不必扮演那个上流酒会里的服务生了，让我们谈点实际的...”点起一根香烟，微胖男人鼻孔喷着白雾，微微扬着下巴问道：“巴格纳先生，您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先生...”艾伯特摇着头，轻笑着回应道：“莫里森探员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不必装糊涂，让我们坦诚一点...”微胖的男人一边吸着烟一边道：“毕竟，你和你的那位同伙捅了大篓子，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会在正式受审之前自杀。” “别这样，尊敬的先生...”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丝不似做作的惶恐，艾伯特一边摇着头一边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只要别杀我，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你演的很棒，但我的确是没法欣赏...”似乎是被艾伯特的演技给搞麻了，微胖男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他掸了掸烟灰，微皱着眉头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有招揽你为我们工作的想法，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觉得我们CIA还是很适合你这种人的，在我们这里，你会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去肆意挥洒你的才华。” “条件呢？”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惊慌，重新摆出了让人亲近的笑意，艾伯特轻笑着道：“我不觉得，一个闯了大祸的骗子值得CIA亲自上门招揽。”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巴格纳先生，你说的很对，你不值得，至少现在不值得...”微胖男人轻笑着道：“不过，你手里的那些东西加重了你的筹码，我有办法帮你活命，帮你脱罪，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把你手里的东西全部交给我，我，或者说我们，对你手里的那份资料，非常的感兴趣。” “没问题。”艾伯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是CIA，那他的小伎俩将变得毫无价值，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他手里的那点东西，他们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马来见他。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话术陷阱，艾伯特很清楚，他和他手里的东西，CIA都很看重，如果是这样，他可以适当的为自己争取一点不会让对方火大的小权益，正当他准备开口，拿出一副卑微姿态隐晦的将话题引向入伙之后的待遇时，忽然间，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紧接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自身后响起。 如此粗暴的推门，便是办公桌后的微胖男人也被吓了一跳，更遑论离门最近的艾伯特，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止息，他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然后，他便愣住了。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职业装与黑色连裤袜，踩着干练的黑色高跟鞋，五官形似斯嘉丽.约翰逊，却又更显得精致了几分，不仅如此，不知为何，那女人的身上好像时刻溢散着某种魔力，让艾伯特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安娜小姐！”被如此粗暴的推门，微胖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毫不掩饰的不悦，他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那女人冷着一张脸，用机械般平稳的声线漠然道：“公务期间，请称呼我的代号，其次，布拉德先生，我的上司让我来取他之前向您索要的那份档案。” “这种事打个电话不就...” “布拉德先生，您在三天内拒绝接听我方电话二十八次...”被称为安娜的女人漠然道：“我方认为，有必要与您进行面对面的商谈。” “如您所见，我最近工作很忙...”微胖男人不悦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等我处理好眼前的工作再...” “我在门外等您，布拉德先生。”再度打断了微胖男人的话，安娜漠然转过头，离开了办公室，还不忘关好门。 “她可真酷...”嘴唇轻轻挤压，艾伯特下意识的呢喃着，眼眸之中好似有光在闪，人生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加速了，就连呼吸都跟着有些不顺畅。 “如果你在打她的主意，我劝你最好放弃...”惊讶于艾伯特对安娜的反应，想到对方再怎么老奸巨猾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青年，微胖男人将香烟按进了烟灰缸，轻笑着对艾伯特道：“那女人的下面应该是堵死的，完全不像是个女人。” “她也是CIA？”艾伯特忍不住低声问道。 “得了吧，我们CIA才不会出来这种怪物...”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微胖男人嗤笑着道：“看看那副模样，就跟个T800似的。” “FBI？”先是追问，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答案，艾伯特轻轻摇着头道：“不对，FBI里尽是些无聊的家伙，我知道的。” “她和我们不属于同一个系统...”微微歪着头，那表情就好像吃死了艾伯特，微胖男人轻笑着道：“如果你真想知道点她那边的事情，那就从加入我们这里开始吧。” Chapter-133.我 的 名 字 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艾伯特.巴格纳还是成功的加入了CIA，而且，也正如引荐他进入CIA的微胖男人布拉德所说的那样，他的才能在CIA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当然，虽然工作上十分顺利，还依托着自己的能力建立起了一张非常万用的关系网，但艾伯特本人并不能算开心，工作时满两年，他的调职申请再一次被驳回了。 “你差不多也该选择放弃了，51区不是我们这样的情报机构，而是军事基地...”再一次将艾伯特的调职申请扣押，微胖男人布拉德有些不悦道：“说真的，艾伯特，你这样让我感到很伤心，我自认为对你还不错，在我手下工作难道很糟糕吗？” 客观来说，布拉德对艾伯特的确不错，但艾伯特很清楚，这种优待并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利益，对于布拉德而言，他只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能够在关键时刻变成布拉德向上爬的助力。 的确，如果布拉德能不断向上爬，艾伯特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但可惜，艾伯特志不在此，如果布拉德死抓着他不肯放手，那他就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了。 两个月后，在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中，布拉德被其他CIA带走了，理由是卷入了一宗涉及范围极大的军火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而在这次事件中不声不响的扮演了某些不光彩角色的艾伯特，终于如愿以偿的等来了期待已久的转折。 “您好，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克莱恩.比德曼...”摘掉墨镜，露出妖冶的紫瞳，灰色西装男开门见山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说说吧，关于水城基地，你都知道些什么？” “藏着外星人的尸体？”知道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面试官，艾伯特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几秒后，察觉到艾伯特好像没开玩笑的比德曼眉头微皱着道：“你根本不了解水城基地，对吧？” “没错。”艾伯特如实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写调职申请？”似是有些好奇，比德曼翘着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叠着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致道：“一个CIA，想要主动调职去一个他根本不了解的军事基地，我有些想不清楚你的动机。” “我希望能够跳脱出我现有的工作环境，对这个世界获得更深层次的理解，有些时候挖掘真相比隐瞒和扭曲真相更加困难，是非常值得耗费时间与精力去认真对待的事情...”艾伯特的理由可谓冠冕堂皇，只不过，在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之后，他压低着声音小声道：“当然，也有些别的原因，我的顶头上司刚刚出事，很多人都在盯着我，而且眼光相当的不友善，调职去FBI的话，我又和那群无聊的家伙不对付，所以...” “我明白了，新的世界，新的开始...”轻轻拍了拍手，似是从艾伯特的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比德曼先点了点头，随即便轻笑着对艾伯特道：“老实说，在你的问题上，上面的人很为难，你的履历我们也看过了，非常符合我们机构的要求，我们需要的一直都不是科班出身的废物，我们需要的是有特点的人才，就比如你这种。” “但是？”艾伯特微微歪着头，等待着下文。 “但是，光有特点和才能是不够的，所以我来了...”十指交叉，身体微微前倾，比德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沉声对艾伯特问道：“巴格纳先生，来聊聊吧，你有宗教信仰吗？” “这是面试考题？” “没错。” “好吧，让我想想...”片刻的沉吟过后，艾伯特半开玩笑似的道：“圣十字教算吗？我每次做事之前都会祈祷...如果我能想起来的话。”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比德曼继续问道：“你对灵魂怎么看？” 接下来，比德曼问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一度让艾伯特怀疑自己要申请加入的不是什么军事基地或者情报机关，而是神父的小男孩唱诗班。好在，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太久。 “很好，就到这里，静候我们的答复吧...”结束了面试，比德曼站起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对艾伯特耸着肩道：“老实说，我其实很想和你喝一杯，因为我也是CIA出身来着，说不定会和你有很多共同话题，但如你所见，我很忙。” “你以前也是CIA？”艾伯特有些惊讶道：“你是怎么调去水城基地的？” “这个，说起来可就有点操蛋了...”带上墨镜，遮住紫色的眸子，比德曼神色复杂道：“可能，这就是神的选择吧。” 眼看着比德曼就要离开办公室，艾伯特冷不防的问道：“对了，比德曼先生，您的同事之中是否有一位安娜小姐？” “你能背的下CIA本部的职员表吗？”比德曼反问道。 就这样，面试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不得不说，这种等待非常的难熬，令人焦躁，艾伯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未曾像这样焦躁了，当初他加入CIA，说到底有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活命，但加入CIA后的一切努力，却都只是为了脑海中那道只在他视线中停留了不到一分钟的倩影。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艾伯特自认为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追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前进这么久。 或许，我没那么喜欢她，毕竟我这几年见过睡过的漂亮姑娘到处都是，我只是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前进的执念，仅此而已。 一个月后，艾伯特等来了回复，他如愿以偿的加入了水城基地，自此，他终于睁开了被权力遮住的双眼，看到了隐藏在世界背面的真相。 神是存在的，恶魔也是存在的，她们就藏在人类的历史之中，只不过，知晓了这一切的艾伯特却并未太过震惊，他冷静的出奇，当看到能够使用超能力的人类与身为超凡本身的魔女时，他脑子里跳出的却是经典科幻系列电影《黑衣人》。 尤其是当看到了水城基地内的记忆消除装置之后，这种既视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当然，虽然剖析了自己，说服了自己，自己告诉自己，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神似斯嘉丽.约翰逊的姑娘，自己只是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前进的理由，但当真的进入了51区，艾伯特还是下意识的搜寻起了那道身影，当在走廊的拐角处，真的与那个身穿着OL装的高挑女孩再度重逢，擦肩而过时，他怔怔的站定在了原地。 骗子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因为没人能真正的欺骗自己。 好吧，艾伯特，你这混蛋，你就承认了吧，你看上那姑娘了。 踏入超凡一侧，艾伯特需要重新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究竟如何运行，他学习着术式，学习着理论知识，尽管因为天赋有限，在术式方面进展缓慢，但入职后的几次行动，他都完成的非常漂亮，在他看来，术士和拿着枪的人没什么两样，他的工作内容同CIA时代没有太大区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这次，他有了新的念想。 水城基地非常鼓励干员与内部魔女进行接触，得益于一份相当不错的成绩，艾伯特关于成为未契约魔女搭档的申请书毫无障碍的通过了，而他选择的搭档正是... “您好，小姐，很高兴认识您...”看着面前这位性感可人，如机器般冷漠的漂亮魔女用打量着有机大分子聚合团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艾伯特压抑着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轻笑着自我介绍道：“艾伯特.巴格纳，前CIA情报人员，刚刚入职水城基地。” 这是关于一个唯利是图的骗子，像一只愚蠢的驴子般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追上了胡萝卜的故事。 Chapter-134.当 场 活 埋 蓝色的光线从两侧将黑色的长棍包裹，化作光刃，如切割豆腐一般在石柱上留下亮红色的痕迹，任凭周围的空气因灼热而扭曲，在一阵阵嗡鸣与减震部件遭受冲击所带来的声响中，三米多高的机械怪物以完全不符合其沉重身躯的姿态，在黑暗狭窄的空间中肆意破坏，在这狂暴的攻势下，抱着楚诗瑶于石柱之间奔走的李夜行就像一叶孤舟，好似随时都会被激流所吞没。 “哈哈哈哈哈哈！”被钢铁支撑起的腿部结构高高扬起，将被切割过的粗壮石柱一脚踢翻，看着躲藏在石柱后的李夜行不得不踉跄着奔向对面的石壁，对魔女机甲猛地转过头，让蓝色的光线在肩头勾勒成六管机枪，一边追着李夜行的屁股扫射一边用那失真的声线疯狂嘲讽道：“跑吧！我的好兄弟！跑吧！” 眼看着就要被那蓝色的光链追上，李夜行咬着牙，纵身一跃，让自己的身子狠狠砸在了厚重的石壁之后，伴随着肩膀撞击冰冷坚硬的岩地，他顾不得疼痛，一把将楚诗瑶重新抱紧在怀中，眉头紧皱着探出头望向了岩壁之外。 见鬼，怪不得做成了人形，真没想到那东西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还能做到如此灵活！ 眼下，钢铁怪物的驾驶员显然是因为精神影响而失去了判断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的情况就有所好转，首先，客观的实力差距已经到了无法用战斗技巧来弥补的程度，其次，计划中本来可以担当主攻手的楚诗瑶被砍断了一条腿，彻底失去了独立行动的能力，最后一点，也是对于李夜行而言最为要命的一点，那鬼东西竟然能使用重机枪，这为李夜行的作战计划增添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公子，还是将奴家留下吧...”钢铁怪物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着身旁的岩壁，楚诗瑶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看着眉头紧皱的李夜行，她咬了咬牙，轻声对李夜行道：“眼下，奴家只是公子的累赘，公子若是再护着奴家，怕是会被奴家拖累死，届时一个都走不掉，倒不如将奴家留在此处，奴家虽断了一条腿，却也未尝不能为公子拖延些许时间...” 猛地将五指插进了楚诗瑶的发丝之间，李夜行不顾楚诗瑶那小动物似的爱明，将楚诗瑶的小脑袋狠狠的揉搓了一番，虽然听不懂楚诗瑶在说些什么，但光看她那副好似要慷慨就义似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说傻话了。 无外乎就是“你先走，我断后”这种...真是的，你这是在小瞧我吗？ 不就是一头子弹打不透的钢铁怪物吗？上辈子又不是没跟装甲车碰过，今天，人要带走，仗要打赢，少了一个都不行！ 对魔女机甲的沉重脚步隔着厚重的岩壁越发靠近，然后于岩壁的另一端戛然而止，李夜行抱紧着楚诗瑶，瞪着眼睛，侧耳倾听，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次出手，正当他考虑着对方将会如何进攻时，猛然间，就听一阵尖锐的声响，蓝色的光芒瞬间将岩壁的另一端贯穿，赫然便是那对魔女机甲的小臂光剑，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失真的刺耳怪笑，那光剑竟狠狠的朝着李夜行与楚诗瑶拉扯了过来！ 一个闪身趴在地上，死死将楚诗瑶压在身下，任凭灼热的空气擦过自己的后背，从头到脚，伴随着岩壁被整个横向切割，大片的碎石瞬间炸开，将岩壁踢得粉碎的对魔女机甲用失真的声线怪叫着道：“找到你了！” 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赶在对方将手中的光剑再度劈砍下来之前，李夜行揽住楚诗瑶的腰，连滚带爬的翻了身，不顾身形不稳，大踏步的向前踉跄着，在他身后，对魔女机甲并未急着追击，而是怪笑着启动了肩头的光线机枪，一时间，魔力构筑的子弹于轰鸣的枪响中撞击在石壁上，好似一把长刀般拖曳着蓝色的光链扫向了李夜行，眼看着那光链就要将自己拦腰斩断，李夜行猛地一个滑铲，让光链从自己面前划过，同时借着惯性一个翻身趴伏在地面上，朝着那对魔女机甲的玻璃罩一阵开火。 “你就这点能耐吗？！兄弟？！”明明完全不会被子弹威胁，但对魔女机甲还是因驾驶员的操作而微微侧身，再加上它抬起机械臂挡住了玻璃罩，肩头的机枪直接失去目标，扫上了岩壁顶端，一时间，细小的碎石就如下雨般噼里啪啦的坠落，而李夜行则在这碎石雨中再度为自己与楚诗瑶争取到了一丝生机。 “我受够了！布拉德！我受够了！你觉得我会为你这头自以为是的蠢猪打一辈子工吗？！死吧！去死吧！”扬声器喷吐着来自驾驶员那不明所以，如同胡言乱语一般的怒吼，对魔女机甲如一头狂暴的怪物般朝着李夜行碾压而来，李夜行见状神色一凛，直接抱起楚诗瑶拔腿狂奔，任凭跟在他身后对魔女机甲于石柱之间跌跌撞撞，重心不稳。 “弗里曼！你这该死的王八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那些该死的空头支票！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和安娜能离开水城基地对吧？！你想把我们利用到死对吧？！”失去了理智的约束，大脑内的窃窃私语早已化作了不明意义的凄厉嚎叫，当视线扭曲，色彩杂糅，怀抱着爱人幻影的艾伯特终于不再说谎，他咧着嘴角，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要杀了你！弗里曼！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自以为能够把控别人命运的王八蛋！” “抱歉，没机会...”猛地止住脚步转过了头，李夜行将楚诗瑶夹在腋下，迅速换好最后一个弹X匣，一边对着头顶猛烈开火一边漠然道：“承重柱，全断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追上李夜行究竟对洞内造成了多么严重的破坏，见李夜行回头开火，对魔女机甲内的艾伯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机械臂遮挡住了面罩，却听“咔嚓”一声，又一根结构不稳的承重柱在李夜行的火力下轰然断裂。 伴随着洞穴的穹顶失去了足够的支撑力，余下的石柱终于如多米诺骨牌般一根接着一根的折断倒地，李夜行见状，直接丢掉手中那把打空了子弹的AR-15，抱紧着楚诗瑶朝着最近的洞穴凹角狂奔而去，艾伯特见状，正要追击，却被脚下那根不知何时倒下的石柱给绊了个踉跄。 下一秒，宛若地震一般，整个空间都跟着晃动了起来，紧接着，沉重的穹顶迅速崩解，化作一颗颗巨石轰然坠落，于蓝色的蜂巢状光芒与四溅的火花中，将对魔女机甲连同着嘶吼叫骂的艾伯特一起埋进了乱石堆。 Chapter-135.急 转 直 下 狭小的凹角因岩石的坠落而更显得逼仄，在这逼仄之中，楚诗瑶紧紧挤压着李夜行的身子，怔怔的望着洞外的乱石堆，翡翠似的青绿色眸子之中满是惊愕。 竟...竟真的杀掉了！公子将那怪物杀掉了！ 怔怔的转过头，李夜行的侧颜近在咫尺，一场堪称狼狈的乱战过后，他那略微显长的头发已经乱做了一团，粘腻不说还混杂着碎石，脸上更是沾着泥土，还多出了不少细小的伤口，就连嘴唇也微微有些开裂，唯有那双眼眸，一改往日那古井一般的深邃，凌厉的好似藏着剑光，死死锁在乱石堆之上。 脏兮兮的小脸上泛起了一抹嫣红，楚诗瑶竟有些看呆了，老半天后，她才轻声问道：“公子...莫不是进这洞中之前，便已想好要如何处置这怪物了？” 直到听见楚诗瑶的说话声，李夜行才低下头，看向了紧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孩，此刻，少女正披散着黑发，依偎在他的胸口，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好似有小星星在闪。 说起来，这姑娘应该是知道的吧？关于语言不通这档子事... 那她为什么老是试图和我说话？我听不懂啊！ 虽说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而无法完成沟通，但确实就如楚诗瑶所想的那样，李夜行的确是带着计划将对魔女机甲引进来的，早在之前，他便远远看到了这片由石柱支撑起，内部结构四通八达的洞穴，只不过，按照他的最初设想，应该是将对魔女机甲引进后，由他牵制对方视野，使得对方难以行动，同时让楚诗瑶负责破坏承重柱。 虽然楚诗瑶开场便瘸了，变成了防弹挂件，对魔女机甲又长出了机枪，使得李夜行的战术更加受限，但计划好歹是完成了。 真不愧是老子！ 嘴角轻轻拉扯，露出了一丝狂气的笑意，李夜行打量着埋葬了对魔女机甲的乱石堆，下巴抑制不住的微微扬起。 每逢帕拉克莉丝臭屁哄哄时，李夜行都摆出一副死人嘴脸，他绝不会意识到他现在的模样和那位被他所不齿的可爱米虫到底有多像。 当然，这种事，楚诗瑶是不会懂的，她只觉得眼前的公子狂哉壮哉，简直要帅的要没边了！下意识的攥紧着小拳头，她那倒映着李夜行侧颜的眸子好像更加闪亮了。 汗湿的后背紧靠在冰凉的岩壁上，耳边时不时传进来自魔女结界中心地带的巨响，那是一声声的音爆，夹杂着岩石崩裂的声响与某位黑裙魔女的娇笑，而回应这娇笑声的，则是帕拉克莉丝气急败坏的咒骂，不得不说，阅读李夜行的汉语小说以及长期与六月香相互阴阳怪气显著的提升了这位娇小村姑在骂人这方面的词汇量。 那边一时半会恐怕还分不出胜负，我应该还能在休息一小会。 没办法，从前一天入夜开始，李夜行便一直在高强度的战斗，中间没有进食，没有饮水，还长途跋涉了大片的山路，唯一勉强能算是休息的，也就只有先前乘坐直升机时的那段时间，现在，当强敌倒下，他只觉得自己累坏了。 不过，即便是疲惫，也绝不能放松，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精神懈怠，这是要出人命的！ 稍微恢复了些许的体力，李夜行便伸手抓住石壁，强行着支撑起了身子，因为这是一鼓作气的动作，所以他一不小心撞到了脑袋，不得不说，挺疼的，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公子，没事吧？”见那位任何时候都沉着帅气的公子竟会撞到头，楚诗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娇笑，明明肤色惨白，可那甜腻的暖意却如迎春花一样，小手抓着李夜行的肩膀，她挣扎着撑起身子，一边轻轻揉着李夜行的脑袋一边小声喃喃着道：“公子不痛，公子不痛...” 半蹲着身子，听着楚诗瑶在耳边用哄小孩似的语气说着听不懂的话，一时间，李夜行心情挺微妙的，手自揽住楚诗瑶的纤腰起，便再也没有放开过，他低下头，看向了楚诗瑶的小腿，就见楚诗瑶的小腿似乎略有好转，估计很快便能生长到脚踝。 还要背着走吗？算了，无所谓了，都背了那么久了... 不过，如果就这么背着出去，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八成要炸毛的，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俩醋坛子，而且，那个黑裙魔女的身份也不确定，打到现在都没看出她到底是不是A国人那边的，万一那台钢铁怪物里面的人和她是一伙的，没人能保证她不会因为被做掉了同伙而彻底翻脸。 啧，到头来，还是一屁股问题吗？可惜通讯器废了，也不知道白慕青那边协调的怎么样了。 弯着腰，揽着楚诗瑶，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从岩石的凹角中钻了出来，最后看了一眼那埋葬了钢铁怪物的乱石堆，他开始思考该如何离开，首先，原路返回是不太可能了，因为来时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如果是从上面的话...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因为洞穴中心的顶部坍塌，所以露出了魔女结界的天空，只不过，那天空便如墨染的一般，漆黑一片，就连夜空也不可能黑到如此地步。 走上面，应该是行不通了吧... 说起来，这魔女结界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也不见有光源，为什么偏偏又能看得见东西呢？ 心中怀揣着几分疑惑，李夜行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石堆对面，刚刚洞穴顶部坍塌时，有好几条路都被掩埋了，眼下能走的就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条看上去黑洞洞的，而另一条则亮着微光，想必就是出口。 微微俯身，让楚诗瑶的胳膊环过自己的脖颈，李夜行重新将楚诗瑶背在了自己的身后，待双臂隔着快要烂成布条的军绿色长裤环过楚诗瑶的大腿，他再度迈开步子，正要走向了对面的洞穴，骤然间，异变突起！ 只听一阵嗡鸣，大片的火花瞬间自那石堆之中炸裂，紧接着，一把蓝色的光剑猛地从那石堆之中穿刺而出！ 瞳孔瞬间缩小，李夜行头都不回，无视着楚诗瑶的惊呼，甩开双腿直接冲向了面前的洞穴，然而还没等李夜行冲进去，伴随着一阵恐怖的轰鸣，就见蓝色的光链拉扯过洞穴口，直奔李夜行而来，万不得已，李夜行只能更改路线，向着一旁逃窜，赶在那光链追上自己之前狠狠的飞扑了出去。 这一次，李夜行摔得很重，甚至有些狼狈，碎石在他的胸前与腹部割开了一道道伤口，然而此时此刻，李夜行完全顾不上这些，险险躲过了魔力子弹的他挣扎着爬起身，将险些从身上脱落的楚诗瑶重新背好，神色阴翳着转过了头，就见那大堆的乱石正从乱石堆之上不停的脱离，而乱石堆的中央，一个浑身冒着蓝光与火花的巨影，正缓缓立起！ Chapter-136.长 梦 难 醒 蓝色的蜂巢状光罩时隐时现，浑身上下每一处球形关节都在喷吐着火花，那层球形玻璃罩上更是出现了一道裂痕，即便是支撑着身躯爬出了乱石堆，但对魔女机甲的状况依旧谈不上乐观，看上去受损十分严重，这足以说明，李夜行的战术是奏效的。 只不过，效果很有限就是了。 看着站立在乱石堆上的对魔女机甲一边喷着火花一边支撑起身子，李夜行下意识的紧了紧环着楚诗瑶大腿的双臂，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发现，自己对于超凡存在的认知还是过于想当然了。 也对，这玩意可是用来和魔女对抗的兵器，怎么可能被石头埋住就丧失作战能力？ 似乎是因为系统受损的缘故，此刻，那把构筑于对魔女机甲肩头的加特林机枪不停的闪动着，就像一道时隐时现的虚影，但这并不妨碍那东西继续射出子弹来，驾驶舱内，任凭灯光明灭，火花四溅，艾伯特瞪大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停的留着口水，咧着嘴角发出断断续续的怪笑，此刻，他脑海中那怪异的声响早已不再是窃窃私语，它们就如洪钟般震动着艾伯特的大脑，而艾伯特的视线更是乱成了一团，他目光中的一切就如被胡乱泼洒的油漆一般，扭曲着散发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你...我...记得...无法...”张着嘴巴，想要对破损屏幕中那道扭曲的人影喊话，却无论如何都没法组织起像样的语言，艾伯特想要抬起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脸，却只能操纵着两根机械臂不停的用光剑刮过对魔女机甲的蓝色护盾，一时间，大片的火花遮挡住了视野，在这令人歇斯底里的躁动与疯狂中，他忽然发出了猿猴似的怪叫，操纵着肩头由魔力构筑出的机枪疯狂扫射了起来。 一时间，枪声大作，看着屏幕中满身狼狈的李夜行为了躲避流弹而不得不卧倒在地，死死将楚诗瑶护在身下，艾伯特笑的越发开心了，于是他一边操纵着对魔女机甲，伴着吱嘎吱嘎的声响朝着李夜行缓步走去，一边时不时让肩头的机枪胡乱发射出几发子弹，仿佛是要用这样的幼稚行为让李夜行感到害怕。 “绝望...绝望...摆布...命运...”用对魔女机甲的身躯阻拦住李夜行的逃生之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艾伯特怪笑着道：“你我...一样...逃不掉的...” 似乎是因为扬声器在刚刚的掩埋之中被破坏了，对魔女机甲的声音变得越发失真，杂音很大，再加上艾伯特说话断断续续，一时间，李夜行根本搞不懂对方想要说什么，而另一边，在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通不明所以的话之后，那失真的声音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它混着哭腔，大发雷霆道：“去死吧！” 骤然间，两把光剑如狂风般舞动了起来，在昏暗之中拖曳着淡蓝色的光影，这一切就仿佛回到了最开始，洞穴、机甲、被砍断了腿的楚诗瑶与李夜行，只是这一次，对魔女机甲的驾驶员更加疯癫了，而李夜行也已经失去了再掩埋对方一次的机会，现在，他的身上没有一发子弹，就算能活着跑到之前丢枪的地方，将枪捡回来，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战术已经失去了意义，李夜行的大脑一片空白，让战场上的求生意识接管了身体，他只是盲目的奔跑着，寻找着一线生机，身后便是机甲践踏碎石的响动与机械运转的杂音，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失真怪笑声，李夜行知道，此刻，那台钢铁怪物就跟在他身后，离他越来越近，拼命挥舞着那对光剑想要将他斩杀，为了防止楚诗瑶受伤，他只能一边奔跑一边将楚诗瑶死死的抱在怀里，直至看到眼前那刚好够两三人一同进入的洞穴，他毫不犹豫，抱紧着楚诗瑶跳了进去，任凭那蓝色的光刃斩断他几根发丝。 “啊！啊！啊啊啊！”对魔女机甲在惯性的冲击下狠狠撞击在了洞口上，发出一声巨响，驾驶舱里的艾伯特怪叫着操纵对魔女机甲侧过身子，将一侧光剑探进洞穴之中胡乱挥舞，在发现两人已经消失在了洞穴的拐角之后，他歇斯底里的抬起了肩头的机枪，对着洞穴内壁一通扫射，直至这片因失去了石柱而坍塌的洞穴中只余下他一人的声音。 汗水不停地从额前流淌下来，艾伯特就像是被抽空了力量，在驾驶舱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片刻后，他忽然咧开了嘴角，再一次发出了神经质一般的笑声。 “绝望...嘿嘿...感受...绝望...绝望...”宛若魔怔般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艾伯特操纵对魔女机甲退了两步，看向了眼前这毫无光亮的洞穴，片刻后，它忽然抬起两只机械臂，发疯似的对着洞口挥舞起了那两把光剑，一时间，大块的碎石被不停的切开，坠落，散发着炙热的红光，直到那洞口完全被碎石堆积掩埋，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不对，为什么是接下来？我刚刚要做什么？ 我刚刚...好像是...等等...安娜呢？安娜去哪了？刚刚明明还在这里... 不，等等...哦，想起来了，今天是假期来着，约了安娜去那家新开的店，时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上午十点，让我看看，现在是...等等！这不是马上就要迟到了吗？！该死！ 看着床头的电子闹钟，大梦初醒的艾伯特一个翻身下了床，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来不及整理发型，他便胡乱用水蹭一蹭，刮胡子时为了求快甚至没有上刮胡膏，结果一不小心割伤了下巴。 光着脚，冲出卫生间，打开衣柜，刚想选一身西装，却又放了回去，难得的非工作时间，艾伯特不想在两人独处时穿的太正式，待换好了衣物，他急匆匆的为自己喷上了点古龙水，翻箱倒柜的摸到了自己的车钥匙。 万事俱备，艾伯特站在了镜子前，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与衣角，然后摆出了一副完美的笑容，得益于那张还算帅气的脸，只须一个平日工作时对人类女性几乎无往不利的笑脸，便足以掩饰住几分细节上的仓促与狼狈。 可以的！艾伯特！你可以的！别因为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就表现的像个没见过女人的雏一样！ 记住你的目标啊！艾伯特！你要把你的姓名印在她的底层代码上！ 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为自己加油鼓劲，艾伯特转过身，穿过客厅，打开了自家住宅门，迎着灿烂的阳光快步走去。 Chapter-137.难 言 之 隐 之前，李夜行就一直在疑惑，他想不通这魔女结界里的光源到底是什么，明明黑洞洞的一片，也不见个亮光，偏偏还就能看得清东西，这回，李夜行终于不疑惑了，不是说他找到光源了，而是说他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岩壁另一侧，李夜行能清楚的听见对魔女机甲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就安全了，刚刚逃命时，为了躲避对魔女机甲，李夜行不得不带着楚诗瑶跳进了眼前的岩洞里，但就如李夜行之前猜测的那样，这处没有光源的岩洞，是个死胡同。 而现在，岩洞的洞口已经被那个失心疯的A国人堵住了，换句话说，李夜行和楚诗瑶被困死在里面了。 背后便是坚硬的岩壁，凹凸的石块将李夜行的后背顶的生疼，在这阴冷逼仄的狭小空间里，李夜行连腿都伸不直，更别提站起来，就只能像这样半蜷缩着，哪怕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肯定难看的要命。 抬起踩着运动鞋的脚，李夜行试探性的朝着岩壁踹了两下，果然，就如他想的那般，岩壁纹丝不动。 “公子莫慌！奴家来帮忙！”似乎是听到了李夜行鞋底撞击岩壁的声音，依偎在李夜行怀中的楚诗瑶忙不迭的翻了个身，后背抵着李夜行的胸膛，她摸着黑抬起完好的左脚，狠狠的踹向了岩壁，顿时，伴随着一声闷响，来自楚诗瑶背部的反作用力瞬间挤压上李夜行的胸口，一时间，李夜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去，眼球险些从眼眶里蹦出来。 不好！这一下...可能伤到胸骨了！ “啊！对不起！公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要了李夜行的命，楚诗瑶慌乱转过身，想要检查李夜行的伤势，奈何洞里漆黑一片，她一翻身，膝盖险些压到李夜行的要害，直接把李夜行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却又不清楚李夜行究竟是个什么姿势，少女双手一路从李夜行的胸口摸索到脖颈，直至被李夜行摸黑打掉了那好似在作怪一般的小手，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蠢事，于是只得微微低着头，一脸羞红着问道：“公子...没事吧？” 能从楚诗瑶的语气之中感受到歉意，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在稍微缓解了一下来自胸口的疼痛之后，他再次抬起腿，对着眼前的岩壁又狠狠踹了两脚，顿时，楚诗瑶心灵神会，只不过这次，她不会再犯刚刚的错误了。 摸黑爬下了李夜行的身子，楚诗瑶学着李夜行的模样，将后背顶在岩壁上，同时竭力运作体内的魔力，咬着牙狠狠踹了出去，顿时，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岩洞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就好像随时要塌方一样，而楚诗瑶则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李夜行的肩头。 下意识的探出手，却摸到了楚诗瑶额前的符咒，这回李夜行明白了，楚诗瑶应该是指望不上了，她身上还挂着封印呢。 再度抬腿，象征性的踹了两脚，倚靠着冰冷岩壁的李夜行不再挣扎，而是蠕动起身子，换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然后便抬起了头，望着头顶那片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默默着不说话。 当视觉与听觉分别被黑暗与寂静所挤占，人往往就容易胡思乱想，李夜行前世时曾遭遇过无数的困境，也不是没被炸塌的建筑活埋过，只不过，被密封进这种连苍蝇都飞不进的石洞，对他而言尚属首次。 别说，还挺新鲜的。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自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能尽可能的避免与这个不那么熟悉的世界接触，我也算的上是深居简出了，每天除了拉升体能与必要购物以外全程与电脑为伴，为什么这样与世无争的我，现在却不得不和一个早该被下葬的千年小姑娘一起困在一个越向内越逼仄，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岩洞里？ 哦，是了，因为我加入了那个连正式名字都没有的有关部门，接受了一份带小屁孩回家的傻逼委托。 那我为什么会加入那个奇奇怪怪的有关部门呢？被蒙住眼睛，见不到这些牛鬼蛇神的存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敲键盘，等到过年就带着六月香回去见家长，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哦，是了，因为我契约了一个除了吃和榨以外一无是处的狂妄米虫，为了保证不和教会对上，我需要一个足够坚硬的靠山，一个能让那些神棍和鸟人们投鼠忌器的身份。 那我为什么会契约那只米虫呢？因为她能吃？如果当初没中了于大头那混蛋的奸计，不那么多管闲事，不陪着他们搞什么自作多情的米虫送别仪式，到最后估摸着顶大了不起也就是被抓去洗一次记忆，毕竟言灵术这种穿越外挂一样的东西，他们根本查不出线索来... 所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阴冷黑暗的岩洞中，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楚诗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似是没想到总是沉默着的李夜行竟会主动开口说话，一时间，楚诗瑶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要回应李夜行，却听李夜行似同她说话，却又似自言自语般道：“果然，怎么想都是因为帕拉克莉丝那只米虫，都是她的错。” “有时候，我常想，我现在这样的生活，真的符合我的初衷吗？难得和那个家伙互换了身子，我还想着能过过普通人的生活来着，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走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把那个肌肉神父打成了脑震荡，把那个A国特工的脖子拧成了麻花...” “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他们为我发奖金，对我拿行动资金吃回扣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知道，这笔钱如果交给其他人，就算翻一倍，也别想办成我能办成的事...” “他们称赞我，说我前途无量，大有可为，我那便宜爹妈的保险被他们从头买到了脚，要不是因为受益人那里填的是我的便宜爹妈，我甚至都要怀疑他们巴不得我的便宜爹妈出点什么事，刚刚这一路上，小屁孩二号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崇拜，搞得我都有点犯恶心，那位腰细腿长还很会讨我喜欢的可爱黑丝大妞更是一口一个王牌...” “我当然知道我前途无量，我当然知道我是王牌，我从上辈子开始就是王牌...”毫不谦虚，或者说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谦虚的李夜行平静诉说着，就仿佛加身于他的一切称号都只是理所当然，只是这次，他的眼神之中竟伸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迷茫，望着头顶的黑暗，他幽幽问道：“可问题是，我想当王牌吗？” Chapter-138.身 心 由 己 不得不说，眼下李夜行那喋喋不休的模样，有些颠覆了楚诗瑶对李夜行的认知，毕竟在她眼里，那位公子永远是一副不说话的模样，就算说话，也要尽可能的把每句话精简在三到五个字之间。 更何况，李夜行说的话，楚诗瑶一句都听不懂。 其实，对于自己听不懂李夜行说话这件事，楚诗瑶并无介怀，倒不是说她不在乎李夜行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单纯的明白，很多时候，人说话并不是因为需要被理解，人只是需要说话，就像她明知道李夜行听不懂她说话，遇事时却总是忍不住对李夜行说些什么一样，只是这回，轮到李夜行自己。 虽挂着个楚家七小姐的名头，但楚诗瑶生于长安城坊市之间，自幼便看惯了三教九流，她的玲珑心思让她清楚的明白，如果她真的能听懂李夜行的话，李夜行反而不会和她说那么多，她喜欢着的那位公子，是喜欢默默盘算好一切，沉默着把事情做好，然后把话全部藏在自己心里的公子。 所以，这种时候，只需要静耳倾听就好。 “我刚刚说过，我想过过普通人的日子，不是吹牛逼，上辈子，在我住的那座城市里，我要是上了街，大部分人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当地帮派的小喽啰都躲着我走，说什么王牌，传奇，其实我上辈子就已经做到了...”下意识的微曲着双腿，将双臂搭在膝盖上，李夜行语气平淡的诉说道：“但是，人这个玩意，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摆在你面前的路和你想走的那条路完全是两码事...” “上辈子，那些什么传奇，波澜壮阔的家伙，我见多了，操纵大企业的大家族，养得起私人武装，给A国人做了白手套的军火商，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做雇佣兵这行，然后做到我这种高度，你就会发现，这帮人其实挺常见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吧，和我没太大区别，到点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有屎憋不住碍不着他们要拉在裤子里，人死了，给烧成灰，估摸着都不会比我沉几斤，这样看，他们甚至可能还不如我，我就我自己，人死鸟朝天，他们就不行，天天在自己的圈子里焦头烂额，烂摊子一大堆，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楚诗瑶，你觉得，我会想成为他们吗？实话说了，我想，但仅限于花光了钱之后，至于说等带着钞票下了战场...我可去他女马的吧，老子要和花街那帮金发大妞们翻云覆雨去了，传奇？狗屁！” “所以，路走错了啊，女马的，路真的走错了，我没想当什么传奇，也没想当什么王牌，上辈子没想，这辈子更没想，只不过，情况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上辈子的时候，我纯粹是让人给逼的，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硬要讲，就是没投个好胎，而这辈子，我他女马是自己选的...” “身不由己？我不知道这辈子算不算身不由己，我确实是自己选择了去为那只米虫搏命，但你让我回去重选一次的话，我肯定还会为她搏命...” “当然，也可能是我把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当成我自己没法做出正确选择的借口了，人都这样不是吗？自己作死，等枪让人给顶在脑门子上了，就开始后悔了，就开始寻思着自己是怎么个身不由己了，可能我也是这个德行...” “但是，我就他女马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想听别人讲什么大道理，我命都丢了好几次了，你还和我讲道理？我没看见什么屠城的怪物，我就看到了一个贼可爱的傻姑娘，就因为手里捏着张纸，就得他女马让一个沾满了屎尿屁的屁股追着！不给擦干净就不行，这算什么道理？” “是，身不由己确实是句屁话，路在人的脚下，脚长在人身上，哪来的身不由己...”不知不觉间，语气竟抬高了几分，面对当初那个改变了自己人生的抉择，李夜行瞪着眼睛，发着狠，好似对她人，又好似对自己一般恶狠狠道：“问题是，己都他女马的不由心了！身又怎么可能由得了自己？！” 这些话，李夜行一直藏在心里，他是从来不敢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讲的，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他不希望自己因为总是在这些事上絮絮叨叨而让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背上负罪感，觉得是自己把他的生活搞成现在这副他完全不期望的模样，而且，说到底，虽然身为普通人的生活彻底泡汤了，但眼前的风景，李夜行真的不期望吗？ 每天清晨，一掀开被窝，便是拥挤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还有她们那好似做了什么美梦一般的甜美笑意，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幸福的吗？ 人，活着就已经很他女马的不错了！能不能坦率点！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啊！ 现在，按照时间估计，那只总是说怪话的奇怪魔女应该已经把小屁孩二号送了出去，随时都有可能回到战场，而刚刚被用来堵住洞口的那些石头说不定也已降温，可以试着推推看，总比对着岩壁发狠强。 毕竟，还有个套着铁皮的A国佬在等着被炮制呢！ 想到这，李夜行猛地坐直了身子，伸手搭上了岩壁，他正想着起身，忽然间，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将他按回到了原地，紧接着，就听那银铃似的声音好似藏着口气一般，轻声对他道：“公子，当真是说了好多呢...” 感受着那具娇小的身躯一点点凑了过来，注视着那对能在黑暗中隐隐发亮的青绿色眼眸，李夜行没有说话，他在等待楚诗瑶的下文。 “诗瑶知道，公子想离开这里，那么多心里话，既是说给诗瑶听，也是说给公子自己...”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却凭借着直觉找到了李夜行的眼睛，楚诗瑶一点点攥紧了小拳头，轻声对李夜行道：“此行，若是离不开这岩洞，便是困死于此地，公子肉体凡胎，坚持不了多久，若是能离得开，公子与诗瑶皆有大事，怕也再难同路而行，如此，便是诀别，所以，在离去之前，还求公子满足诗瑶一个心愿...” “诗瑶...真的很喜欢公子呢...” 透过微亮的目光，打量着少女那翡翠是的眸子，李夜行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少女说完想说的话，做完想做的事，在那黑暗之中，青绿色的光化作了两道缝隙，那是少女眯起了自己的双眼，紧接着，那两道缝隙越发的接近，直至李夜行的鼻尖与唇间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冰凉吐息。 “抱歉，难为公子了...”几秒后，未能从李夜行这里等来回复，少女再度睁开了双眼，缓缓退去，极力压抑着语气间那难掩的颓丧，正当她准备直起身来，骤然间，一只臂膀揽住了她的脖颈。 “公子...”楚诗瑶微微一愣。 下一秒，柔软的触感，带着体温，碰撞在了一起。 Chapter-139.边 路 破 局 位于魔女结界的中心地带，属于大魔女们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伴随着试探的结束，对抗的强度被空前的提升，在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近乎疯狂的攻势下，即便是赫卡忒也不再那么的游刃有余，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凝重。 “死吧！老妖婆！”背后喷吐着羽翼般的黑色魔火，被洛丽塔裙包裹着的娇小身躯悬浮于半空，银发紫瞳的魔神之王五官扭曲着，那对绀紫色的眸子一只眯成了缝隙，另一只则怒目圆瞪，嘴角拉扯着近乎要撕裂开整张脸的狰狞弧度，她一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大镰挥舞的如同狂风一般，一边狂笑着道：“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老妖婆？这种程度的失礼，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算作大不敬了...”将法杖当作长棍，一次次荡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狂暴斩击，赫卡忒嘴角轻翘，竟是被帕拉克莉丝压制的连连后退，而且，她的后退步法极其怪异，宛若跳舞，只因为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那摇曳着的蔷薇花海之下，一道道藤蔓正如长蛇般游走着试图抓住赫卡忒的脚踝。 眼看自己已经将斩击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却依旧无法配合六月香破开赫卡忒那铁桶一般的防御，帕拉克莉丝瞬间变换了姿势，漆黑的骨质大镰自上而下，势大力沉，好似要将整片大地的撕裂，一时间，因被脚下藤蔓牵制而来不及闪避这一击的赫卡忒只能双手抬起法杖，准备硬接。 下一秒，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响，化作了风暴的冲击波瞬间将周围大片的泥土混着花朵与骸骨全部震飞，只是顷刻之间，赫卡忒脚下的花海便化作了一片满是碎石与裂痕的巨坑，坑底的裂痕中，一道道藤蔓如蛰伏已久的猎手般激射而出，抓住赫卡忒招架帕拉克莉丝的机会，顺势缠住了赫卡忒的脚踝。 “逮住你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癫狂，帕拉克莉丝再度举起镰刀，如同打桩机一般一次次捶打着赫卡忒那举过了头顶的法杖，就好像是想要将赫卡忒当做一枚钉子，直接锤进地里一般，待赫卡忒小腿以下全部被脚下的碎石吞没，她猛地反舞大镰，自下而上，刀尖直指赫卡忒的咽喉！ 这一刀，角度极其刁钻，肯定是来不及用法杖阻拦，一时间，赫卡忒好似被逼入了绝境，只是她的脸上完全不见一丝的慌乱，迎着那裹挟强风，越发逼近自己的刀尖，她猛地松开了法杖，赶在被刺穿脖颈之前一把将骨质大镰的刀尖攥在了手中。 “你们正在进步，配合逐渐趋于完美...”微微歪着头，感受着来自掌心的灼痛，赫卡忒一边抵御着帕拉克莉丝那好似会咬人一般的魔力，一边轻笑着对一脸惊愕的帕拉克莉丝道：“但是，想要正面击败一位神灵的话，恐怕还不够。” “你...”眼看着就能将刀尖挑进赫卡忒的喉咙，却因赫卡忒那如同铁钳一般的纤细五指而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一时间，帕拉克莉丝那本就扭曲的脸庞开始变得越发狰狞，她正想要破口大骂，骤然间，大地开始震动，赫卡忒微微一怔，挑起了眉毛，似乎是有些惊讶，下一秒，大片的碎石瞬间炸裂，由无数根粗壮藤蔓凝聚而成的巨大触手击碎地面，拔地而起，如同一辆在高速公路上一百八十迈疾速冲撞的泥头车！ 硬吃下了这一击，赫卡忒于一阵音爆声中被直接抛上了天空，与此同时，大片的藤蔓绽开，消散，露出了被包裹在其间的六月香，她踩着高跟鞋，双腿微曲着岔开，望向漆黑天空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成功了啊！”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喜色，帕拉克莉丝将大镰舞出一道弯月，一脸兴奋着道：“很能干嘛！母猪！” “不，失败了...”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因为她很清楚，就在刚刚她准备冲破地面的瞬间，赫卡忒的脚下炸开了一道直奔地底的冲击波，这冲击波不仅震断了束缚住赫卡忒双脚的藤蔓，还直接撞上了企图偷袭的她！ 一时间，双腿难以支撑身体，六月香身子一软，全靠扶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肩膀才没有栽倒在地，而另一边，察觉到六月香状态不对，帕拉克莉丝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了，她一把扶住六月香，有些焦急道：“喂！狐狸尾巴母猪！你没事吧？” “我没事...”逼迫着自己拉扯起嘴角，不愿在帕拉克莉丝面前示弱的六月香绷着一张有些狰狞的笑脸道：“还有，要我说多少遍？别再用那么恶心的称呼了，我会把你嘴巴撕烂的！” “不得不说，很精彩，刚刚的那一击，我可是丝毫没有放水的...”朴素却又莫名显得华丽的衣摆无风自动，赫卡忒自天空中缓缓落下，俯视着相互搀扶，目露凶光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末了，她将目光投注在六月香的俏脸上，轻笑着评价道：“当然，缺点也是有的，蔷薇之王，你的韧性太差了，比起身为宠物的别西卜而言真是差远了。” “这很正常...”六月香轻笑着回应道：“毕竟她是个笨蛋。” “别真把本座当成宠物啊你这千年老神棍！”帕拉克莉丝恶狠狠道。 打到这种程度，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可以说是穷途末路，除了压箱底的绝技以外，两人已经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即便如此，她们却依旧无法为赫卡忒施加足够的压力，从头到尾，这位希腊神话中的魔法女神几乎就没使用过魔法，一直在凭借身体力量压着她们打！ “狐狸尾巴母猪...”微微眯起绀紫色的眸子，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要掀最后一张牌吗？” “一旦掀开了，很可能会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正面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道：“我想为夜行多争取一些选择权。” “可是，这样打下去，会输吧？”帕拉克莉丝继续道：“那家伙...太夸张了，我根本看不到胜算...” “我担心的是，即便是掀开了底牌，却依旧没有胜算...”几秒的沉默后，六月香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忧，毕竟，就目前状况来看，实力差距有些过于巨大了。 这就是那群诞生时间比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还要久远的，支撑起人类文明神话体系的那一批魔女吗？简直强的没道理！ 与帕拉克莉丝一同对峙着那位悬浮于半空中，微笑着等待两人继续出招的神灵魔女赫卡忒，六月香不停地思考着对策，正当她因眼前的一条条死路而越发焦躁时，忽然间，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闷响，那闷响极其怪异，明明声音不大，却具备着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传遍了整个魔女结界，紧接着，一股异样的魔力自远方缓缓升腾，一时间，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转过了头，望向了远处那片错落的石林，赫卡忒更是微微一怔，瞳孔瞬间缩小。 这种...这种感觉...这个狂乱的魔力是...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位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灵竟然是这种性质的存在吗？这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于三位大魔女的目光聚焦之处，一股庞大的魔力正逐渐酝酿，就仿佛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被唤醒，紧接着，就见那片乱石窟穴之中，一道灰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Chapter-140.意 外 事 故 那是一道冲上了天空的光柱，带着极致的灰色，明明光辉耀眼，却又莫名显得晦暗无比，不同于帕拉克莉丝那是散发着浓重不祥的黑色魔力，也不同于六月香那蕴含着生机的暗红色魔力，那灰色的魔力，就如同一阵虚无，不带丝毫的温暖或狠厉，它是那样的阴冷，那样的接近死亡，甚至让人联想到死亡本身。 并非是因为被夺取了生命所以走向了死亡，而是单纯的死亡，就仿佛死才是它应有的模样。 足足持续了五秒，那冰冷而晦暗的灰色光柱就如同被关掉了开关一般骤然消失，紧接着，便是震颤，这既是来自魔力的震颤，也是整片魔女结界的震颤，在这震颤之中，灰色的光球自乱石窟穴之间缓缓浮现，如同风暴一般旋转着渐渐扩大，不带一丝温度，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无情吞噬着周边的万物，直至那光球膨胀到了极点，才化作一丝丝灰色的魔力，向着球心收束，直至彻底的消失，露出那片被冰冷魔力吞噬出的圆形空地，以及空地最中央那依偎在男人怀中的黑发少女。 一时间，魔女结界中一片寂静，身为结界主人的赫卡忒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亲眼目睹到了有趣的风景，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不说话，是因为傻在了原地。 几秒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默契的同时检查起了李夜行的灵魂，只见在那混沌与漆黑色的漩涡之中，赫然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印记！ “看到了吗？狐狸尾巴母猪？”半晌后，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 “当然看到了，不论是那个恬不知耻挤在夜行怀里的野生魔女，还是夜行灵魂里的印记，我都看到了...”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六月香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好像是想要压抑住什么情绪，直至几秒过后，她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轻声喃喃着道：“算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从你冒出来开始，我就知道...这种事早晚会发生的。” 看着远处那挤在李夜行怀中的魔女，又看了看飘在天上的赫卡忒，帕拉克莉丝眨了眨绀紫色的眼眸，一时间福如心至，她忽然侧过头，用小手遮住嘴巴，低声对六月香道：“要不然，把她拉过来一起和那个神棍打架？” 看着一脸认真，甚至有些自得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的表情罕见的变得惊悚了起来，在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她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接受了？” “不然呢？”装出一副抓不住重点似的无辜表情，帕拉克莉丝一边躲闪着来自六月香的视线一边眼神飘忽，故作腔调着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人类和魔女还有能活着解除契约的，能想出的办法也就只有把她杀了，如果你肯动手，那我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你...精神上的那种。” 看着帕拉克莉丝这副滚刀肉似的模样，六月香忽然明白了什么。 说起来，严格意义上讲，这个矮冬瓜虽然是个粘人的醋坛子，却也是后来者，所以在那个野生魔女的问题上，她根本不可能摆得清立场！就连自己都名不正言不顺，还哪敢随便对着其他后来者指指点点？ 明明之前还是一副誓与野魔女不共戴天的模样，真契约了反倒第一个投向，这矮冬瓜真是见了鬼了！ 和满脸写着纠结，嘀嘀咕咕着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不同，赫卡忒可是兴奋的不得了，就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一样，嘴角翘着欢快的笑意，她当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面大手一挥，竟是凭空召唤出上千只骨瘦如柴的半透明亡灵！ 猛地意识到眼前还有个天大的麻烦没解决，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转过了头，看着那漫天鬼哭狼嚎的亡灵，两人如临大敌，正当她们神色紧张着摆出防御姿态，准备迎接来自赫卡忒的攻击时，却见赫卡忒右手虚握，仿佛是在发号施令，下一秒，上千亡灵于鬼哭狼嚎之中凝聚在一起，瞬间化作了由骸骨构成的半透明白色王座。 一手握着三相女神的法杖，一手扶着王座的扶手，赫卡忒缓缓坐在了王座上，看着一脸紧张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她轻笑着道：“不打了。” “什么？”听到赫卡忒的话，六月香微微一愣，帕拉克莉丝更是瞪起眼睛大叫着道：“你说打就打！你说不打就不打！你在消遣本座吗？！” “没错，我说打，就打，我说不打，就不打，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消遣你的错觉？别西卜？”微眯起深邃的黑色眼瞳，赫卡忒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声线带着淡淡的嘶哑，每句话都好像夹杂着一阵阴风，她漠然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只是在消遣，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顷刻间，恐怖的无形压力全部集中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就仿佛是要仅凭气场便将她压垮，片刻的对视之后，帕拉克莉丝侧过头，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罕见的认怂了。 “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知晓了我所想要知晓的一切...”见帕拉克莉丝收敛起了锐气，六月香又没什么意见，赫卡忒转过头，望向了远方那片被冰冷魔力撕咬出的空地，嘴角轻翘着道：“这可是一场几百年不遇的好戏，现在，我只想把这场戏看完。” 的确，从魔女，甚至是神灵的角度上来说，这或许确实是一场好戏，但作为戏台子上的主角，李夜行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看看周围那一大片被魔力清洗出的空地，再看看头顶那久违的漆黑色天空，最后看看依偎在自己怀中那位眉眼低垂，目含春光，脸上绯红还未褪去的纤瘦少女，李夜行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 不想让这个可怜巴巴的女孩颓丧着，亦或是想要回应些什么，李夜行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带着几分“身由己，己由心”的豪气吻了上去，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但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出轨后中标了一样。 其实，当柔软的嘴唇碰撞在一起，代表着封印的符咒四分五裂，灰白色光芒充满视线的那个瞬间，李夜行就知道要坏事了，毕竟，眼前这光景和当初契约帕拉克莉丝时的场面可太像了！ 这是...契约了？为什么？怎么契约成功的？说起来，之前和六月香的时候好像也是，滚了个床单就被偷偷契约了，其他契约者与魔女也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我这种情况属于极端个例？不，按照他们的说法，能同时契约两个魔女就已经是根本不可能从理论上存在的极端个例了，而我这里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契约了第三个，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Chapter-141.心 如 潮 涌 明明没有了血液，却感觉血管内好似在沸腾，明明没有了体温，却感觉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燃烧，于此刻，依偎在李夜行怀中的楚诗瑶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正充盈着四肢百骸，那是力量，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唇间仍留有李夜行的余温，面颊上仍带着尚未散去的红霞，少女缓缓抬起了头，对上了李夜行的视线，从那双如古井般黑暗幽深的眼瞳之中，她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能看到自己的一切，她能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联系，将她与李夜行紧紧连接。 这感觉...便是仙魔之契吗？ 我...竟真的与公子缔结了契约吗？ 在与李夜行唇舌碰撞的那一瞬间，楚诗瑶的确是生出过些许小念头，想着化身仙魔的她若是能与她的公子缔结神魔之契该多好，但就如不敢奢望李夜行会愿意吻她一样，她同样不敢奢望李夜行会愿意与她缔结契约。 而结果，就同楚诗瑶不敢奢望她的公子会吻她，可李夜行确实吻住了她一样，当她不敢奢望她的公子会与她缔结契约时，李夜行与她的神魂彻底交融在了一起，迸发出的力量更是把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封印给撕了个粉碎！ 她的公子是那样的温柔，包容了她一切没敢说出口的任性，回应了她一切不敢奢求的愿望。 就仿佛是担心自己仍身处那暗无天日的密室，担心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只是黄粱一梦，楚诗瑶睫毛轻颤着闭上了翡翠似的眼眸，当视线被黑暗遮挡，冥冥之中，跟随着好似根植于本能之中的无形牵引，她看到了一个黑暗而混沌的漩涡，而那漩涡之中，正闪亮着一片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的印记。 那是...我的神魂？我的神魂，竟真的印刻在了公子的神魂之中吗？这竟然...不是梦吗？ 说起来，公子的神魂当真是怪异，程天师曾曰，人之神魂当如焰火，神魂愈强，则火愈旺，可公子的神魂，全然不像是火焰，倒更像是一片生于黑水的涡旋，涡旋里还似杂糅着...杂糅着... 等等...那是什么？ 看着李夜行灵魂漩涡中那属于自己的灵魂印记，再看看和自己的印记排排站的另外两个印记，一时间，楚诗瑶呆住了。 这...这莫非...也是仙魔的神魂？！除我以外...还有两个？！ 公子在与我结契之前便已与两位仙魔结契了？！这怎么可能？！仙魔之神魂强大无比，远非凡人可轻松驾驭，能与一名仙魔结契便已是极限，若是再同其他仙魔结契，定会神魂尽毁，沦为痴癫！ 惊吓着睁开了双眼，眸子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见李夜行怔怔的看着自己，连缔结了仙魔之契这种大事也是冷着张脸一言不发，楚诗瑶慌乱着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侧脸，生怕李夜行因为契约自己而变成了傻子。 正琢磨着一会该怎么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解释，却冷不防的被楚诗瑶那冰凉的小手拍了脸，一时间，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神色间说不出的怪异，而另一边，见李夜行有所反应，楚诗瑶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是那位公子..没变成痴癫当真是太好了...不过，明明已经契约三位魔女，却依旧是守住了神智，这种事...当真可能吗？ 虽说从与生父相认到被关进密室，中间没有间隔几年，但这几年间，楚诗瑶学到了很多关于超凡力量的知识，每一个人都在告诉她，一个凡人只能契约一位仙魔，而她本人也从未见过能契约多个仙魔的凡人，无形之中，人与仙魔的一对一契约已经变成了她心中的无形铁律，无上真理，而现在，这条真理，被名为李夜行的存在砸了个粉碎，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果然！公子就是公子！举世无双的公子！ 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对超凡力量的了解也仅限于那区区几年，所以在面对李夜行这种前所未有的异常状况时，楚诗瑶表现出了极强的接受能力，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楚诗瑶看来，有些问题的重要性，要远比李夜行到底能契约多少个魔女重要的多... 公子神魂之中除我以外的那两位仙魔...定是刚刚出手救下公子的那两位吧？ 带着如此的想法，楚诗瑶转过了头，望向了一旁的战场，却见另一边早已停战，之前那个对李夜行出手的仙魔正端坐在由半透明骸骨构筑的王座上，看上去那叫一个兴致勃勃，而站在地上的两位，脸色就显得难看得多。 或许是因为契约了同一个人的缘故，冥冥之中，楚诗瑶总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两位西洋来的仙魔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淡淡的联系，与此同时，她可以肯定，战场上的那两位西洋仙魔肯定也与她有着同样的感觉。 那两位仙魔，脸色如此难看，一定是生气了吧？也是，按照这进家门的顺序，两位仙魔便都是姐姐，若是公子未考虑香火，行了娶嫁之礼，其间哪位仙魔还很可能是公子家的大妇！ 虽说我先前便已许下誓言，愿为公子鞍前马后，便是成了一房妾室也无所谓，甚至说若是能成公子的妾室，这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这纳妾一事，哪有大妇不点头的道理？ 也难怪那两位仙魔心生不悦，将心比心，若我为大妇，而公子纳妾又不询问我的意见，便是我也会心生怨怼吧？更别说那两位仙魔一看便是副坏脾气的模样，即便是能让我进了公子的家门，怕今后也会刁难于我，如果是这样... 那便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吧？毕竟，誓为公子鞍前马后的我，便是牺牲了自己也要守住公子家后院的妻妾和睦啊！ 看着趴伏在自己胸前的楚诗瑶一会神色晴朗，一会又目光黯然，李夜行的表情显得越发的微妙，他自然是猜不到这位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小姑娘脑袋里到底在上演着怎样的苦情剧戏码，正当他因想不出该如何面对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而准备放弃思考时，就见楚诗瑶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正色道：“公子且放心！两位姐姐那边，就由诗瑶来周旋，诗瑶，定不会让公子为难的！” 完全听不懂楚女侠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好似要慷慨就义一般的气势，李夜行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楚诗瑶站起了身子，转过头，看向了伫立在远方战场上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几秒的沉默过后，她猛蹬地面，踏得脚下碎石成片的炸裂，而她本人，竟是直接朝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跳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被溅了一身石头的李夜行忽然觉得头皮有点麻，他总感觉要出事了。 Chapter-142.当 场 内 讧 “喂，狐狸尾巴母猪...” 看着站在远方，随时准备起跳的楚诗瑶，帕拉克莉丝偏过头，低声对六月香道：“她好像要过来了...” “是啊...”微眯起湛蓝色的眼眸，嘴角勾起一丝谈不上和善的弧度，六月香阴沉着脸道：“她要过来了。” “胆子真大呀。”帕拉克莉丝继续道。 “是啊...”六月香点了点头道：“胆子真大呀。” “契约的瞬间便检查过凡人的灵魂了吧，也难怪第一时间就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眉头微微蹙起，帕拉克莉丝盘起胳膊，意有所指道：“搞不好，是来打架的呢。” “是啊...”轻轻附和着，六月香轻笑着道：“可能是来打架的呢。” “你这狐狸尾巴母猪就只会说废话是吧？”脑袋上瞬间暴起了青筋，反复试探六月香而无果的帕拉克莉丝正准备申请对线，忽然间，就听六月香轻声道：“来了。” 下一秒，伴随着远处传来一阵闷响，就见黑发的少女腾空而起，如炮弹般撕裂空气，划过天空，重重的砸在了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面前，待双脚平稳着陆，她抬起头，用那对被黑发遮挡着的青绿色眼瞳看向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时间，魔女结界内再度没有了声音，唯有端坐于王座上的赫卡忒下意识的前倾起了身体，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寂静之中，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默默注视着楚诗瑶，也不开口说话，因为她们还不太搞得清楚诗瑶的态度，而另一边，楚诗瑶也没有开口，毕竟她刚刚只是凭着一腔热血站在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面前，当真的近距离面对两个先于自己与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大魔女时，她反倒没了底气。 于彼此的沉默之中，帕拉克莉丝缓缓挑起了眉毛... 哦吼？这家伙，作风很硬派嘛，看来不拉到后山好好教育一下怕是行不通了！ 注视着一言不发的楚诗瑶，六月香的双眼渐渐眯成了一道缝隙... 不说话吗？这算什么？用沉默来施压？ 被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死死盯着，感受着越发诡异的气氛，被披散黑发遮住着面庞的楚诗瑶微微颔首，青绿色的眸子中满是慌乱，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更是于身后死死攥在了一起。 好凶！公子家的两位姐姐果真好凶！她们...她们定是恨死诗瑶了！说不定今后是要吹公子的枕边风，让公子将诗瑶卖掉的！怎么办啊！娘亲！如果是娘亲的话，这种时候会怎么办啊？！ “啊...那...那...那...”如触电一般突然绷直了身子，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给吓了一大跳，楚诗瑶嘴巴微张着，磕磕绊绊的吐着意义不明的字节，那表情就好像是要哭出来，老半天后，她才僵硬着弯曲起颤抖的双腿，对一大一小两个魔女颔首道：“奴家！楚诗瑶！见过两位姐姐！” “哇！你搞得这么正式干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面部肌肉止不住的抽搐，一时间，帕拉克莉丝看向楚诗瑶的眼神竟有几分惊悚，毕竟在她的七百年多年人生里，要么是追着人杀，要么是被人追杀，就算偶尔有人恭敬对待她，那也只是一群像狗一样跪在地上乞求她赐予力量的虫豸，哪怕是到了今天，身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身为奴仆的李夜行也是从未给过她好脸色，更别提整天阴阳怪气的六月香，如此，也难怪帕拉克莉丝受不起楚诗瑶的大礼。 “你那是什么反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一副没出息模样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再度将视线聚焦在了楚诗瑶身上，因为之前楚诗瑶那披散的黑发遮住了大片的面庞，所以她一直没能看清楚诗瑶的表情，现在，当楚诗瑶在她面前颔首行礼，她反倒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孩子，刚刚一直不说话...难道是因为在害怕？ 直到这一刻，六月香才忽然发现，刚刚她和帕拉克莉丝好像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楚诗瑶这波肯定是来者不善，所以下意识的表露出了敌意，而这种还未沟通便表现出来的粗暴态度，毫无疑问是把想要好好说话的楚诗瑶给吓到了。 另一边，最初的惊讶过后，似乎是和六月香察觉到了同样的事情，帕拉克莉丝凑到了六月香的身旁，用小手遮着嘴巴，偏着头嘀嘀咕咕道：“喂，狐狸尾巴母猪，这孩子好像比你懂事。” 没有回话，只是抬起手来将手掌按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在用相当不淑女的动作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推开之后，六月香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礼节性的笑意，她莲步轻移，来到楚诗瑶的身前，一边将楚诗瑶搀扶起一边轻笑着道：“不用这样的，可爱的小姐，既然是与夜行缔结了契约，不论以后能不能成为家人，你都算是我的姐妹。” “喂！你这狡猾的狐狸尾巴母猪！竟敢偷跑！”一脑壳顶在了六月香的肩膀上，直接将六月香撞到了一旁，无视着脸上笑容越发阴沉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一脸审视着将楚诗瑶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末了，她抬起手来，轻翘起小鼻子，一边用力拍打着楚诗瑶的胳膊一边摆出一副臭屁哄哄的表情道：“听好了，孩子，吾乃令欧洲震颤七百年的魔神之王别西卜，只要你听我的话，以后我罩着你！” “是，是，姐姐所言极是...”根本听不懂帕拉克莉丝到底在说些什么西洋文，楚诗瑶只能挤出一张弱弱的笑脸，不停地点着头，看上去就跟个让人欺负了的受气包似的。 “注意言行，你这粗鲁的矮冬瓜！”冷不防的一把勒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脖颈，将团子死死压在帕拉克莉丝的头顶，六月香无视着帕拉克莉丝张牙舞爪的抗议，一边将帕拉克莉丝从楚诗瑶的身边拉扯开一边挂着张青筋暴起的僵硬笑容道：“你这是要给夜行丢脸吗？！” “咬你啊！狐狸尾巴母猪！”双手死死抓着六月香那勒住了自己脖颈的手臂，帕拉克莉丝一边挣扎着一边气急败坏道：“我只是在教育家里的新仆人该如何遵守规矩！省的变成你这样，明明是个女仆，却天天以上犯下！” “什么？您说什么？想要被投食吗？”嘴角的弧度变得越发狰狞，六月香一边用拳头顶在帕拉克莉丝的太阳穴上疯狂旋转一边轻笑着道：“真是对不起呢，我不是动物学家，根本听不懂来自宠物的吠叫呢。” “还请...还请两位姐姐莫要争吵...”看着眼前这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大妇的怪异光景，誓死守卫李夜行后院安宁的楚诗瑶只得牺牲自己，一边摆着手一边慌乱道：“都是诗瑶的错！都是诗瑶的错！要打要骂便都冲着诗瑶来吧...姐姐们有在听吗？” 因为体力有些透支，所以跑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看着远方战场中央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而楚诗瑶则一副想要打圆场的模样，李夜行止住了脚步，眉头微微抽搐。 好消息是，楚诗瑶并没有同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发生冲突，甚至连吵架的迹象都没有，坏消息是，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两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吵起来了，而且看上去大有一副要发展成武斗的架势。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这种结果...应该还算可以接受吧？ Chapter-143.亡 者 灵 装 或许是因为楚诗瑶的缘故，之前还绷紧着的战场顷刻间变得无比欢脱，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吵成了一团，楚诗瑶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唯有一瘸一拐走向战场的李夜行眉头微皱，眼神一如既往的阴翳着。 喂喂喂，亲爱的，这样毫无危机感的合家欢式争吵真的合适吗？姑且不谈那个已经坏掉了脑子，不知被驾驶员开去了哪里的钢铁怪物，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头上现在还挂着一个能把你们吊起来打的怪物呢！ 似乎是和李夜行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端坐于亡灵之座上的女神赫卡忒用力的清了清嗓子，直到争吵着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以及不停试图打圆场的楚诗瑶将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才轻翘着嘴角，似笑非笑道：“你们就这么把我给忘了？” “你以为呢？难不成你还要本座围着你转吗？”咧开嘴角，露出膨胀的狞笑，帕拉克莉丝趾高气扬着反问道，很明显，楚诗瑶的加入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她那快要被赫卡忒一脚踩进地下五十米的自信心。 毕竟，这孩子契约时的动静那么大，都快要赶上本座了，怎么想也不该是个打架帮不上忙的弱鸡。 当然，并非在场每一个人都想继续打下去，就比如六月香，在帕拉克莉丝大放厥词的瞬间，她便猛地抬起手来，一巴掌抽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后脑上，这回，她不敢再放着帕拉克莉丝胡言乱语了，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属于大魔女们之间的战争很可能到此为止了。 “你干嘛？！”好似炸了毛的猫一般，帕拉克莉丝瞪着眼睛仿佛是想咬人，很显然，因为挨了一巴掌而抱住了脑袋的她无法领会六月香的精神，所以六月香只能紧闭着嘴巴，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先静观其变，别急着动手，为此有必要堵住帕拉克莉丝的嘴，毕竟听帕拉克莉丝说话确实挺容易拉高血压。 当然，作为一名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老神灵，赫卡忒自然是不会同一只宠物斤斤计较，在强压下朝着帕拉克莉丝发射魔弹的欲望之后，她跳下王座，转过了头，一边看着步步走来的李夜行一边轻笑着道：“我该恭喜您吗？来自东方的古老神灵，您好像又获得了一位新的仆从...” 稍微顿了顿，赫卡忒轻翘着嘴角，意有所指道：“不，这种说法似乎并不恰当，您好像并不是来自东方。” 猛地停住了脚步，李夜行擦了一把脸上的泥灰与血迹，与笑盈盈的赫卡忒对视了片刻之后，他漠然开口道：“你知道什么？” “并不能说知道了什么，只能说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赫卡忒轻笑着道：“有些存在，即便是像我这样的神灵也无法一眼洞穿，一切推测还需要让时间去验证，当然，也有更简单的办法，就比如你我直接打上一场，这样要方便的多...” 注视着赫卡忒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能看得出来，这位他叫不上名字的魔女，好像对和他打一场这件事非常的执著，这种执著，他看得出来，在场其他人一样也能看得出来。 “你若再想碰到公子！便只能从我的尸首上踏过！”一个箭步挡在了李夜行的面前，楚诗瑶眉头紧蹙，目光含怒，将赫卡忒的身影深深倒映在青绿色的眸子中，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呢，之前这魔女对她的公子出手了！ 打量着楚诗瑶，就如同打量着一只急着亮出獠牙的幼犬，几秒后，赫卡忒微微歪着头，翘起了嘴角，眼神中除了欣赏以外，还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 于刹那之间，属于神灵的威压再度向着四周弥散，赫卡忒没有说话，只是扬起了下巴，就仿佛在嘲讽楚诗瑶不自量力，在这强悍的气场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近乎是下意识的同时摆出了战斗姿态，就连对魔力缺乏感知的李夜行也跟着后退了半步，唯有楚诗瑶死死咬着牙关，在神灵的巨大压力面前竟是一步不退，如城墙一般挡在了李夜行的身前！ 隐约之中，苍白的皮肤之上，似有雾气缓缓升腾，紧接着，魔力凝聚成了实质的灰白色火焰，将楚诗瑶身上那快要烂成了布条的克钦军军装彻底灼烧，仅仅几秒便褪去了她的外衣，只留下略显纤瘦的身体，而那火焰，则如新的衣装般附着于她的躯体之上，带着冰冷的温度蔓延全身。 “诗瑶其实很强，即便是被封住了法力也依旧很强，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便是切断了手脚也不会觉得疼痛，饶是如此，公子却一直保护着诗瑶，明明诗瑶便是受了点伤也完全无碍，可公子却生怕诗瑶受到半点伤害...”于灰色的火焰中，少女用那银铃似的声音，好似要立下什么誓言般语气坚定着道：“所以这回，轮到诗瑶来保护公子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灰色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于少女的身上凝聚出全然不同的形状，就好似要为楚诗瑶勾勒出一套外衣，它们交汇着，变化着，直至那由火焰构筑的外衣完全成型，包覆住楚诗瑶全身的灰色的光芒才骤然收束，消散，将全新的衣装展现在了李夜行的面前。 黑发褪去了散乱，顺滑如丝绸一般，两根纤细的麻花辫于耳后弯折成四朵圆环，被两朵白色的牡丹花头饰收束，变作两束马尾长辫摇曳于腰间，刘海看似细碎，却又紧实，隐隐遮挡住额前那黄纸红字写着“神鬼退散”的敕令，青绿色的眸子就如翡翠一般，镶嵌于俏脸之上，闪烁着不似生气的淡淡光华，琼鼻之下，樱唇轻启，尤可见少女贝齿微露，好似点缀在樱红花瓣间的那一抹纯白。 胸前，黑色衣襟斜挎着被雕刻了狰狞鬼神的银色金属绑带收束于腰间，宛若象棋棋盘之上的楚河汉界，以其之左，微微泛光的白衣上绣着一朵朵银色的牡丹花，锁骨与山丘更是连同那略显纤瘦的雪肩与手臂一同被这宽松的衣装包裹，唯有左手从那宽大的袖口微微探出，以其之右，片缕不着，玉颈之下，锁骨如钩，展示着香肩与腋窝，唯有胸口处可见一圈圈白色的绑带，将那本就不算宏伟的山丘紧紧束缚，而暴露在外的藕臂更是不见了之前的狰狞疤痕，取而代之的一长串环绕于关节之上的细小咒文，内容难以分辨，乍看倒像是漆黑色的纹身。 顺着腰间那白色的束带与束带前那护住了小腹，刻满了鬼神的银色腰牌，三道雪白的菱形裙摆分别自正前方与两侧垂落而下，直至接近脚踝，上面以黑色为线，勾勒着一朵朵娇艳的白色牡丹，被交叠连接的方正纹路限制着，才没生长出裙摆的边缘，至于少女身后，那是两道自束腰开始向下分裂的裙尾，宽而凌厉，除边缘的方正纹以外不带一丝花纹，直达脚踝，明明随风摇曳，却又好似两把长刀般刚猛肃杀，透过裙摆之间的缝隙，可见那双纤长而苍白的玉腿若隐若现，以及于关节处环绕着取代了伤疤的诡异咒文，而膝盖之下，大半的小腿连同着脚踝与玉足，一同被收拢进了底部绣着白色牡丹的黑色长靴之中。 历经千年，只为等到一人，于此刻，真正跨过了人神界限的少女，终于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展现出了来自九州大陆的古老灵装！ Chapter-144.混 战 终 末 不同于帕拉克莉丝的黑暗，亦不同于六月香的优雅，楚诗瑶的一袭白衣柔和而凌厉，纯洁而肃杀，那敕令上的四个血色大字更是尽显杀伐，除此之外，这身灵装虽风格偏向古朴，但却将楚诗瑶那偏向于纤瘦的身材展现到了极致，雪白之上更是以黑色勾勒图案，将少女衬托的好似一幅水墨画，让早已看惯了各式西方魔女的李夜行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便是来自东方半神的圣衣吗？真是让人大饱眼福...”站在楚诗瑶的身前，打量着解放了灵装的楚诗瑶，赫卡忒那对黑色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她一边点着头，一边赞叹着道：“从差不多两千多年前开始，我们那里的商人便经常带回一些从你们东方来的东西，因为太过于稀有，所以即便是神灵有时也会因为这些凡人的小玩意打破头，我在洛杉矶一带还买了一栋别墅，专门摆放我的东方藏品来着...” 明明只是在评价自己对于古老东方艺术的看法，语气间也是不带一丝火药味，但属于神灵的威压却以赫卡忒为中心，疯狂的向着周围散发，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皆是如临大敌，直面赫卡忒的楚诗瑶更是双腿微微岔开，双掌一上一下，摆出了架势。 “怎么？”看着目光越发凌厉的楚诗瑶，赫卡忒微微一笑，樱唇轻启，竟是直接用千年之前最为标准的洛河官话问道：“你想与我动手？” 听到赫卡忒的话，楚诗瑶猛地愣住了，毕竟从恢复意识一直到现在，她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用语言和她沟通的人，有一个瞬间，她甚至连敌意都被消解了几分，不过仅仅是几秒后，她又释然了，毕竟大唐乃是地上天国，每年长安城中前来拜见的夷狄多不胜数，一个西洋仙魔，会说上几句洛河官话，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我若没有记错，你是生于盛唐之时吧？那时九州之上，上到天子，下到布衣，尚武之风盛兴，军中多悍将，民间多任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另一边，无视着楚诗瑶那淡淡的惊讶，赫卡忒轻翘着嘴角道：“可是，我不打了。” “不打了？”听到赫卡忒的话，楚诗瑶再一次陷入了惊讶，毕竟赫卡忒刚登场的时候风风火火，动静那叫一个大，现在却说不打就不打了，这在她看来有些奇怪。 “莫要觉得是我怕了你，半神，若真是动起手来，便是将你与先前那两位捆在一起也不够我打...”嘴角轻翘着说出让楚诗瑶无法接受的话，神色却是不见半点倨傲，就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见楚诗瑶眉头微蹙着不愿放下架势，她便抬起头，让视线越过楚诗瑶的肩膀，看向楚诗瑶身后的李夜行，同时将手轻抚在胸口，一边微微俯身一边改用现代汉语道：“非常感谢您，来自东方的神灵，您的仆人与宠物为我带来了百年未曾有过的乐趣，而您的存在更是令我无比的欣喜，多亏了您，这一趟我也算是不虚此行。” “喂！你该不会是一打三打不过所以想...”帕拉克莉丝刚想习惯性的进行嘲讽，便被一旁的六月香一把抱在了怀里，见赫卡忒饶有兴致的看了过来，将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埋进了自己雪峰之间的六月香绷着一张笑脸道：“尊敬的魔法女神赫卡忒，您的满意，便是我等作为神仆的最好嘉奖，这说明，我与这只宠物并没有辱没主人的名声，落下一个待客不善的罪过。” 虽然知道自己被敷衍了，但赫卡忒依旧对六月香的态度非常满意，她转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您的仆人很聪明，我非常的中意，有兴趣让她为我工作吗？我可以欠您一个人情。” “不给。”李夜行漠然道，脸色看上去有点可怕。 “好吧，看来您也很中意她，而我又羞于夺人所爱，这样的话，也就没什么事了，今天就先别过吧...”没能从李夜行的手中要到六月香，赫卡忒有些遗憾，她转过身，正要离去，忽然就听李夜行道：“等等。” “嗯？”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赫卡忒颇为热心的问道：“您改主意了？” “根本不可能...”轻轻摇了摇头，果断的再次回绝了赫卡忒，见赫卡忒眉梢微蹙，有些闹别扭，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一时间，魔女结界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转过头望向了李夜行，眼睛瞪得老大，赫卡忒更是眉毛轻挑，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唯独楚诗瑶只是立在原地，疑惑着眨了眨眼睛，因为她根本听不懂。 “您这是...希望我像她们那样，成为您的仆从？”半晌后，赫卡忒有些不确定道。 猛然发现在场一众魔女好像全部会错了意，李夜行摇了摇头，沉声对赫卡忒解释道：“加入我们，加入天朝有关部门。” “让我为人类工作？”这回，赫卡忒的脸色更精彩了，她轻翘着眉毛道：“这不是比让我成为另一位神灵的仆从还要过分吗？” “和你现在有区别？”李夜行反问道。 “区别？当然有区别...”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睥睨，赫卡忒轻笑着道：“那些人类，他们可没能力随意差遣我。” “但你还是加入了他们。”李夜行沉声道。 “别误会...”语气之间尽显嘲讽与不屑，赫卡忒轻翘着嘴角道：“我进入A国的水城基地并不是因为我要为他们工作，而是因为我需要一群在西方有足够影响力的人类仆从...” 说着，赫卡忒微微歪着头，一边与李夜行对视着一边道：“东方的神灵为了让人类能够在诸神的影响下存续而建立了一套独特的秩序，一套让神灵为人类服务的秩序，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在我看来，一切秩序应当为神灵服务，为我服务，一旦这种秩序制约了我，令我不悦，那它便没有存在的价值，到那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拆掉它，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说到这，李夜行便明白了，诱拐A国佬的魔女应该是没希望了，这种货色要是扔在天朝，怕是要被各大军区火力覆盖的。 “好了，这回没什么事了吧？”见李夜行不再说话，赫卡忒轻笑着点了点头，她正想再度转身，就听一旁的六月香忽然也跟着道：“等等！尊敬的大人！关于今天这里...” “我以赫卡忒之名起誓，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皆为秘密，我回去之后，不会向那群家伙透露半个字...”没等六月香说完，就听赫卡忒直接发了誓，末了，她转过头，轻笑着对六月香问道：“满意了？” “非常感谢您的善解人意，尊敬的赫卡忒大人。”六月香毫不犹豫的俯身致谢，还顺带着伸手压下了帕拉克莉丝的脑袋。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看向六月香的眼神越发满意，赫卡忒轻笑着对李夜行道：“那么，就此别过吧，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那漆黑的天空之上，无数的亡灵凭空浮现，纠结在了一起，如旋风般凝聚着将赫卡忒包裹了起来，越转越快，直至化作一道灰白光芒，骤然间，鬼哭狼嚎戛然而止，光芒瞬间化作光点，连同着赫卡忒一起消失不见，紧接着，天空中的黑暗与林立的石柱窟穴如同被橡皮擦掉了一般迅速消退，露出了林地，河滩，沉船，还有那湛蓝的艳阳天。 Chapter-145.携 手 入 梦 当阳光再一次照射进郁郁葱葱的密林，斑驳的光柱顺着叶片间的间隙挥洒而下，在这宁静之中，属于机械的脚步声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格格不入。 身上不停的冒着火花，蓝色的蜂巢状光芒时隐时现，身材高大的钢铁怪物在树木之间跌跌撞撞，几次想要倒下，只因钢铁怪物里的驾驶员好似喝醉了一般，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终于，伴随着不停闪烁的蓝光彻底熄灭，对魔女机甲的光剑于嗡鸣声中消散于空气之间，失去了用于支撑身体的能量，庞大的钢铁怪物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好似一头力竭而死的野兽。一时间，茂密的森林好似再度迎来了寂静。 只可惜，这寂静并没能持续太久。 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钢铁怪物的头部一边冒着火花一边缓缓打开，紧接着，一只挂满了汗珠的手从对魔女机甲之中探了出来，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蠕动着身体，拖曳着血痕，艰难的从对魔女机甲之中爬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 作为用于对抗魔女以及其他超凡力量的武器，世界上的第一台对魔女机甲生产于G国，而且不同于今天各国所使用的型号，最初由G国生产的对魔女机甲身材臃肿，动作笨重，唯一的远程攻击武器便是背后那巨大的魔炮炮管，这让它看上去活像是一台不得不造成人形的坦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拥有着最强科技力量的G国曾制造过许多看似强力，实则十分缺乏战场价值的武器，这种笨重的原型机甲，便是当时纳粹分子们最后的疯狂，为了能在这场尽显颓势的战争之中力挽狂澜，他们甚至开始寄希望于超凡的力量，只可惜，就在原型机制造成功的一周后，苏XX联人将他们的旗子插上了柏林的帝国议会大厦。 战争结束之后，便是正义人士们的疯狂分赃，有关对魔女机甲的大部分资料与相关科研人员，甚至是那台原型机，全部落入了A国人的手中，自此，A国人对于新概念对魔女武器的研发开始了。 当然，这种研发绝非一帆风顺，其中夹杂着大量的技术黑箱，比如对魔女机甲的造型与尺寸越接近人形，其灵活性与魔力的使用效率便越强，再比如对魔女机甲无法实现无人操作，必须要由魔女或术士进行内部驾驶才能正常运转，而且驾驶过程还会对魔女与术士造成原因不明的精神负荷，普通人一旦试图驾驶更是会直接变成白痴。 以科学为手段，却创造出了一种难以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其运作原理的兵器，这便是所谓的对魔女机甲。 当然，虽然会对驾驶员的精神造成负荷，但作为武器，各国的对魔女机甲都有着其固定的操作时间以及安全阈值，正常情况下，单纯的操作并不会致人危险...除非驾驶员本人的精神在操作时便已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手指抓进泥土之间，拖曳着失去了力量的躯体缓缓向前，当身体离开了对魔女机甲，艾伯特那近乎彻底陷入了混沌的精神竟迎来了一丝清明，纵使脑海之中依旧有难以言喻的窃窃私语在不断回响，但那编织出了阳光与街道的扭曲视线却缓缓消散，重新变作了好似油漆被搅拌后泼洒而出的荒诞彩色画。 这里不是内华达州的林肯郡，而是缅甸北部的深山老林，而自己也没有准备去和安娜约会，自己正在与安娜一同执行一项任务，任务目标是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天朝魔女。 只可惜，这项任务注定是无法完成了，不仅仅是因为对魔女机甲失去了动力，更是因为越发混沌的精神与严重失血的身体。 拖曳着身躯，在被阳光晒过的温暖泥土间艰难爬行，直至找到了一棵还算粗壮，采光不错的老树，艾伯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身体，终于使自己倚靠着那棵老树坐起了身来。 浑身酸软，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艾伯特垂着头，只觉得腹部与左侧小腿的疼痛感要让他窒息，光从外表看，左腿似乎是并无大碍，也许只是骨头裂开了，真正的致命伤在腹部，单薄的上衣早已被血液黏在了皮肤上。 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每一次呼吸之间，都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艾伯特不记得自己身上的伤到底是哪来的，因为刚刚那段同李夜行战斗的记忆好似碎片般乱七八糟，恍惚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很漂亮的梦，那是几年前的记忆，他与安娜的第一次约会，那天的安娜罕见的没有穿职业装，而是套上了由他当做礼物赠送的小裙子，可惜，梦里的他没能将自己的车子开到那家店门前。 “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垂着头，视线中满是扭曲的色彩，艾伯特轻声喃喃着道。 “再见一面？” 忽然间，带着熟悉的语气，失真的声线自身前响起，艾伯特微微一愣，努力的抬起了头，就见那大片的扭曲与狂乱的色彩正迅速向着视野两旁退却，露出了那道他无比渴望再见一面的身影。 “安娜...”看着以层层绿树与斑驳阳光为背景，好似站在油画之中的女孩，艾伯特咧起了嘴角，轻笑着道：“看来...梦还没做完...” 丝袜与职业装大片的破损，狰狞伤口下是不停喷着火花的合金机械，将脑袋粗暴插在了断裂的脖颈上，连角度都没能完全修正的安娜亮着红灯似的眼睛，用严重失真的声音道：“很抱歉，艾伯特，机器人不会做梦。” “可你不是机器人...”艾伯特有些不高兴，他一边吐着血沫一边强调道：“你是女人！” “没错...”明明脖颈完全没有接好，但嘴角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安娜一边喷着火花一边道：“所以，我在想，也许是我做梦了。” 说罢，安娜便转过身，学着艾伯特的模样倚靠着老树，坐在了艾伯特的身旁，一时间，四射的火花溅了艾伯特一脸。 “嘿，安娜...”就仿佛是忘记了伤痛，艾伯特一边缓缓牵住了安娜的手一边轻笑着问道：“你猜我刚刚做什么去了？” “完成来自上方的任务。”安娜一如既往的严肃回答道。 “错了，安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艾伯特轻声道：“我做梦去了，梦到了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可惜还没等我把车开到那家店门口，梦就醒了，我差点就能看到你那天穿着的那条小裙子了。” “是吗...”罕见的，安娜没有拆艾伯特的台。 “安娜...”视线变得再度模糊了起来，只剩下掌心间那冰冷的触感，艾伯特轻声道：“好想和你来一发...” “现在？”安娜用那严重失真的怪异声线问道。 “能现在来...自然是最好...”艾伯特轻声道：“可我...要死了...你一屁股坐下来...我就死定了...我想再活一会...和你说说话...” “真可惜。”安娜如此评价道。 “安娜...安娜...”视线开始失去焦距，艾伯特轻翘着嘴角，气若游丝道：“他们都说...你会梦到电子羊...我很好奇...你真的能梦到吗...” “我会梦到你...”几秒的沉默后，安娜微微侧身，将本就连接不稳的脑袋直接砸在了艾伯特的肩头，同时翻过手掌，与艾伯特十指相扣，嘴角微微翘起，她用冰冷而失真的声线，好似陈述着事实般回答道：“毕竟，你的名字被写在了我的底层代码里。” 于阳光之下，艾伯特的瞳孔一点点散开，只是他的嘴角，仍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在他身旁，察觉到他停止了呼吸，安娜轻笑着，任凭眼眸中的红光渐渐熄灭，毕竟，全凭着再见一面的执念而走到了这里的机器人小姐，早已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渐渐地，安娜的身躯亮了起来，化作了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她们飞散着，将艾伯特的尸体包围，直至于空气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几秒后，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小皮鞋踩过泥土，身穿着JK制服的灰发少女站在了艾伯特的身前，低着头，看着艾伯特那面带着笑意的尸体，她神色复杂，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罢了，罢了...”片刻后，秦雨落轻声道：“这样的结局，也还不错，啊，也还不错。” Chapter-146.工 作 报 告 “2020年8月14日，约上午十时许，杜明德同志因伊洛瓦底救国军的突袭而牺牲，李夜行与白慕青，于约十分钟后，上午十时十分许抵达密支那，于上午十时半许抵达与杜明德同志的预定接头位置...” “下午二时许，李夜行与外出侦查工作中，初次与魔女楚诗瑶遭遇，并进行了长达三分钟左右的接触，后魔女楚诗瑶被当地人带走...” “下午三时许，李夜行的契约魔女别西卜在未接收命令的情况下私自抵达密支那，同行者为李夜行的女友，魔女蔷薇之王。” “2020年8月15日，约晨七时半许，李夜行于密支那西城路口处再次接触魔女楚诗瑶，并与任务目标岳天明以及魔女鬼神莉莉子发生接触，双方交涉中途遭受伊洛瓦底救国军士兵突袭，在进行了长达约十分钟左右的交火后，魔女楚诗瑶逃逸，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行踪不明，李夜行被克钦军拘捕，白慕青将情况迅速上报...” “经由上方沟通，晚八时许，密支那警署释放了李夜行，与此同时，李夜行与白慕青的身份正式暴露...” “晚十时许，密支那西城区爆发激烈交火，伊洛瓦底救国军在棚户区展开了针对魔女楚诗瑶的围布行动，李夜行做出决断，认为情况紧急，在未请示的情况下独自行动，由白慕青与当地政府及克钦军进行接触，为其拖延时间，白慕青将情况上报后，于晚十时十分许被克钦军控制并保护，同一时间，李夜行与魔女楚诗瑶会和，并于密支那西城棚户区首次与水城基地方面魔女接触，两者在爆发激烈冲突后，由突然进场的魔女进行鬼神莉莉子断后，李夜行与魔女楚诗瑶得以成功撤离，两人于十一时许进入密支那周边山区...” “2020年8月16日，约晨六时许，经部门派出，由蒋雪阳与魔女秦雨落组成的支援小组抵达密支那，并与克钦军方面进行接触，经由交涉，白慕青脱离克钦军保护，约同一时间，李夜行与魔女楚诗瑶为获取与A国行动方面的相关情报，针对伊洛瓦底救国军在缅甸山区的据点发动了突袭，在经过激烈的交火后，成功得到了关于A国方面的行动情报，并做出了前往伊洛瓦底江附近的判断，约晨七时许，蒋雪阳与魔女秦雨落出发，准备在部门以及镇魔司方面的情报与技术支持下同李夜行会和...” “约八时许，李夜行与魔女楚诗瑶在密支那周边山区中再次接触岳天明与魔女鬼神莉莉子，在经过战斗后，李夜行成功控制目标任务，与此同时，介入战斗的A国魔女迅速被赶到现场的蒋雪阳与秦雨落驱逐，魔女楚诗瑶被劫持...” “约上午八时二十分许，经由上方沟通，克钦军派遣直升机两架，一架用于将目标任务以及其契约魔女接回密支那，进行严格控制，一架用于将李夜行及其战斗小队运往伊洛瓦底江附近...” “约上午八时四十分许，李夜行与其战斗小队与埋伏的伊洛瓦底救国军爆发激烈冲突，在全歼伏兵后，由魔女秦雨落同A国方面魔女进行战斗并将之击溃，蒋雪阳则掩护李夜行成功进入A国货船，救出魔女楚诗瑶...” “约上午九时许，名为‘赫卡忒’的A国魔女出现并与李夜行进行了接触，在表现出攻击欲望后，一直秘密监视李夜行行踪的魔女别西卜与魔女蔷薇之王迅速介入战场，与赫卡忒发生了激烈战斗并展开魔女结界，区域通讯陷入瘫痪，与此同时，A国水城基地方面特工驾驶对魔女机甲，试图重新掌握魔女楚诗瑶的控制权...” “约上午九时二十许，李夜行成功击溃对魔女机甲及其驾驶员，魔女赫卡忒撤退，从卫星图像上观测到战斗结束的白慕青向上方报告了情况并就支援行动行动进行了沟通...” “约上午十时半许，天朝驻缅甸部队出动直升机，将李夜行等人接回密支那，同时秘密回收了A国的对魔女机甲残骸，至此，行动宣告圆满结束...” “在此次行动中，作为战斗人员的李夜行同志表现出了细致入微的洞察力，经验老到的判断力，坚决果断的行动力以及过人的战斗力与意志力，为此次行动的成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李夜行同志的指挥下，白慕青同志灵活变通，蒋雪阳同志与秦雨落同志作战顽强，在保证行动成功的同时，粉碎了A帝国主义妄图染指我国宝贵超自然资源的邪恶企图...” “不可否认，此次行动，李夜行同志居功至伟...” 涂着黑色指甲的纤纤玉指在键盘间迅速的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坐在白色大床上的女孩神色清冷着，默默注视着一个个字节在电脑屏幕上跳动，伴随着句号敲下，她坐直了身子，正要将手伸向电脑旁那装着热咖啡的杯子，忽然间，阵阵敲门声传来。 饮向杯沿的樱唇微微一滞，女孩抬起了头，看向了房间的木门，片刻后，她沉声问道：“谁？” 门的另一边没有回答，只是没过几秒，就听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而且这回，敲门声变得非常富有节奏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啊啊啊别敲了！我来开门！”没等门外的摩斯电码被敲完，坐在床上的女孩便不耐烦的起了身，放下杯子，随手将笔记本电脑合拢，她将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脚从一次性拖鞋中抽出，踩进床边的黑色高跟鞋，然后冷着张脸直奔房间门，待到了门前，她按下门旁的按钮，一把将门拉开，就见被晨间阳光充斥着的走廊里，正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眼神阴翳的男人。 “早啊，李夜行同志...”眉梢间好似结着霜，带着层淡淡的怨气，白慕青一脸不悦道：“都回国了还敲摩斯电码，你的脑袋被留在了缅甸吗？还是说像我这样的小喽啰不值得您张开您那惜字如金的嘴巴呢？” 站在门外，看着白慕青那张没好气的脸，仅仅几秒过后，李夜行的视线便开始忍不住向下飘。 没有穿外套，白衬衫的口子没扣好，隐约能看到雪峰只见的山谷，黑色窄裙下，那两条美腿一如既往的包裹在透着肉色的连裤黑丝里，纤长而匀称，完美到容不得肌肉与脂肪多或少上哪怕半分，然后踩进黑色的职场风高跟鞋中，露着大片被黑色丝袜覆盖的光滑足背... 这家伙，真的不是魔女吗？ “你这混蛋，一大清早敲开我的房间门就为了盯着我的腿看？！”一照面便感受到了李夜行视线中那赤XX裸裸的冒犯，白慕青下意识的夹紧XX双腿后退了半步，俏脸冷的就像是西伯利亚的寒冬，见李夜行依旧不肯移开视线，她忍不住冷声挖苦道：“一晚上三个，第二天还能正常发情，你是个畜生吧？” 这回，李夜行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像极了被石块激起涟漪的平静水面，就仿佛是想要将眼前的景色映入脑海一般，他朝着白慕青的腿又看了老半天，然后才恋恋不舍的抬起了头，重新与白慕青对上视线。 “啧...”轻轻咂了咂嘴，完全没意识到这种行为与李夜行有多么相像，几秒的对视过后，白慕青后退了两步，沉声对李夜行道：“进来吧，别在门外站着了。” Chapter-147.战 后 余 波 每当进入一个新环境，李夜行便会下意识的观察四周，这姑且可以算是李夜行前世养成的习惯。 窗帘还关闭着，透着窗外的阳光，地面瓷砖虽不至于能倒映出人影来，但也看不到明显的灰尘，衣物没有被乱丢，而是整整齐齐的挂在了衣架上，白色的被子被叠得方方正正的摆放在枕头旁，床单也是平整异常，一看便知道是特意整理过，至于那处位于床头的明显凹痕，八成是白慕青的屁股留下的，她刚刚应该就坐在这里，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与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前整洁的房间，让李夜行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住处，烟头遍地，衣物被丢的到处都是，假皮沙发的皮也是严重脱落，还散发着一股阴湿的霉味。 说起来，我的原身和白慕青一样是个洁癖来着，如果我们真的是灵魂互换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顶得住我那间破屋子。 “喝咖啡吗？”另一边，白慕青已经回到了床边，好似有强迫着似的将自己的屁股嵌回了床头的印记中，她交叠起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拿起冒着热气的杯子轻轻抿口一口之后，然后随口对李夜行道：“刚回来的时候，我在楼下那边买了一整盒的速溶咖啡来着。” 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径直绕过了床尾，来到了窗前，在习惯性的将窗帘拉开一小道缝隙，向外看了一眼之后，他便转过身，倚靠着窗台不再活动，怔怔的望着房间门不说话。 “好吧...”见李夜行双眼失去焦距，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白慕青轻轻叹了口气，她再度站起身来，拿出柜子里的一次性纸杯，用桌子上的热水壶与速溶咖啡粉为李夜行冲了一杯咖啡，待房间内香气变浓，她转过身，来到李夜行身前，一边将咖啡递给李夜行一边轻声道：“接着，小心烫。” 没想到白慕青竟真的会给自己冲一杯咖啡，李夜行接过杯子，酝酿了几秒，然后沉声道：“谢谢。” “你这家伙竟然会说谢谢...”瞪大着望向李夜行的眼睛，好似在打量着什么外星生物，直到李夜行转过头，用那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表达了无言的抗议，她才轻笑着道：“好吧，不开你玩笑，说说吧，王牌，一大清早不和你那三位性感可爱的魔女小姐们腻在被窝里，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说着，不等李夜行回答，白慕青便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自顾自的道：“哦，也对，毕竟你那几位可爱的魔女小姐们从昨晚十一点开始就一直在叫，到了凌晨两点还在叫，吵得我差点睡不着，会招架不住也没什么奇怪的...” 压着一次性纸杯的手指微微一颤，李夜行的双眼之间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这让他那本就不太阳光的眼神变得更阴翳了。 “噗...”将李夜行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部看在了眼里，白慕青忍不住轻声调笑道：“你...真猛啊。” 罕见的咧起了嘴角，露出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笑容，李夜行让脖子扭曲出诡异的弧度，一边歪着头看向白慕青一边沉声道：“你试试？” “现在？”白慕青鬼使神差的反问道。 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偏过了头，避开着彼此的视线，望向了房间两侧墙壁。 “这里可是部门的内部招待所...”几秒后，似乎是想要掩饰刚刚的尴尬，白慕青抬起手，借着勾起耳边碎发的小动作掩饰着面颊的微红，用那故作生冷的语气道：“你和你女朋友...注意点。” 没有回答，李夜行默默数着壁布上的条纹，算作是默认。 就如白慕青所说的那样，这里既不是李夜行在金三角的小旅馆，也不是他那早已退房了的椿州出租屋，这里是有关部门的内部招待所，位于上京市郊，在密支那地区行动结束后，李夜行与白慕青以及各种行动相关人员于当天晚上便回到了天朝，直接降落在了上京，当然也包括李夜行家里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 不，现在的话，说三只或许会更恰当一点，在帕拉克莉丝的小杯与六月香的大杯中间，加入了楚诗瑶这款中杯。 老实说，对于部门方面的反应速度以及安排，李夜行完全不感到以外，毕竟这次运回国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台A国人造出来的钢铁怪物，据白慕青介绍好像是叫“对魔女机甲”，算是各国都藏着掖着，很少真正拿出来用的超高精尖武器装备，他甚至满怀着恶意的揣测，或许在部门眼里，那台没电了的钢铁怪物要比他和他那可爱的傻妞搭档值钱得多。 当然，会被迅速接回上京这件事和住进招待所这件事，姑且都还算是在李夜行的预料之中，真正让李夜行感到意外的，其实是行动彻底结束之后天朝方面来人的速度，按照他最初的设想，就算不用他们全员走回密支那，回来接洽的也该是克钦军方面的人，但他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正了八经的天朝军人！ “您好，李夜行同志，我们是天朝人民解XX放军驻缅甸科科群岛部队，受命令前来接您和您的队伍回国，放心，您在密支那方面的队友已经上了飞机，后续战场我们也会打扫，总之，辛苦您了。” 看着直升机上下来的黑壮汉子一边朝自己敬着军礼一边中气十足的喊话，李夜行人都傻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天朝竟然还有海外驻军！ 不过想想也没奇怪的，毕竟A国的军事基地可是遍及全球，只需你A国在海外建军事基地，就不许天朝海外驻军？这是什么和平精英？ 就这样，在认知被动摇的惊诧之中，李夜行回了国，刚一下飞机，他和他的魔女们以及白慕青就被上京方面的有关部门接机人员带到了位于上京郊区地带的招待所，并被告知还有后续任务，切勿到处行走，等上方通知。 虽然是第一次来天朝首都上京，但老实说，李夜行并没能对游览这座城市提起多大兴趣，即便是部门方面的人不说话，他也不打算出门，不过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要知道，坐车前往招待所的这一路上，上京的夜景可是把楚诗瑶给看傻了，她张着嘴巴，瞪着眼睛，被那一座座高耸的楼房与耀眼的灯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更是恨不得直接贴在车窗上，同车的帕拉克莉丝更是一脸得意的嘲讽道：“呵，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对外面的世界固然是有着诸多的好奇，但既然是成了李夜行的女人，那必然要妇随夫纲，如果李夜行不打算出门，楚诗瑶肯定是不会出门的，更何况，李夜行也有着自己的考量，自打进了招待所周围开始，他便隐隐感觉氛围不太对，很明显，虽然有些东西没有摆在明面上，但部门方面肯定是针对楚诗瑶进行了某种布置，毕竟这姑娘和帕拉克莉丝一样，是有屠城前科的。 进了招待所，被分配了房间，之后李夜行和三只魔女便没了事做，而没事做，对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而言便是有很多事要做，要知道，夫妻小别胜新婚，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可是连姿势都提前想好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有趣的小插曲，之前白慕青抱怨李夜行一夜三魔女，吵得她睡不着觉，其实她错了，李夜行这一夜只应付了两个，因为楚诗瑶根本没上。 照理说，楚诗瑶没上倒也不奇怪，毕竟古代女孩子都矜持，真正让李夜行觉得邪门的是...当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李夜行的身上一边欢声笑语一边策马奔腾时，楚诗瑶就站在一旁看着！脸色通红的看着！ Chapter-148.封 建 余 毒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秀品质，但李夜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寡廉鲜耻的人，前世时搞群体作战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候别说被女人围观，就连被男人围观对于李夜行这匹花街之狼而言也是家常便饭，但就是这样的李夜行，在被楚诗瑶直勾勾的盯着时，竟然产生了一丝怪异的羞耻感！ 该死！我肯定是被我的原身给影响到了！那个该死的处男！ 在古代天朝，妾室进门的第一天不能上男主人的床，不仅如此，妾室还要认真观看正妻与男主人同房的全过程，学习正妻的十八般姿势，这是正了八经的封建余毒，只可惜，作为一片连基础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完成，还继承了一副高中辍学身体的文化沙漠，李夜行完全不懂这些，他只觉得楚诗瑶那副明明害羞的要死还非得瞪大着眼睛细细观摩的样子让他浑身别扭，根本施展不开。 与李夜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他家那一大一小的两只魔女，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急着与李夜行进行夫妻交流，六月香完全无视了楚诗瑶的目光，奔放的一如既往，帕拉克莉丝甚至还要更加妖孽，每次都要将角度对准楚诗瑶，确保楚诗瑶能看的清清楚楚，那张潮红的娇俏小脸上更是堆满了得意与炫耀。 和总想把李夜行藏着掖着不给其他女人看的六月香不太一样，帕拉克莉丝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李夜行是她的男人。 就这样，在诡异的氛围中，李夜行被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摆布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空微微蒙亮，这一大一小两个魔女才倒头睡下，而自视为妾，不能与男主人同床过夜的楚诗瑶小姐自然是红着脸，夹着腿，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此，便也算是可以理解了，为什么李夜行一大清早不和自家那一大一小两只魔女躺在被窝里腻歪，而是跑到了隔壁白慕青的房间里来，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醒来时他还在被窝里，那他今天怕是就下不来床了，大半个星期没交流感情，那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绝对要抓着他在床上滚一整天！ 当然，这也不是全部原因，作为一个在各种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连死都不怕的男人，李夜行是绝对不可能惧内的，他来找白慕青，自然是有正事要做。 “你刚刚，在做什么？”轻轻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李夜行沉声问道。 “在写行动报告...”两臂的臂肘搭在窗台上，白慕青随口回答道：“这种事估计你是帮不上忙了，只能我来写了不是吗？反正在和你一起行动之前我只能算是个文员来着...很能打的那种。” 怪不得昨天一直问个不停，果然是在写报告吗？ 直起身来，不再倚靠着窗台，李夜行转过头，对白慕青漠然道：“我看看。” “你要看？真的假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白慕青眉头轻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来着。”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默默注视着白慕青。 “好吧，看就看...”被李夜行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白慕青别别扭扭的站直了身子，绕过李夜行径直走向了床头，一边坐下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待李夜行靠了过来，她便直接将屏幕面向了李夜行，同时装作一脸无所谓道：“看吧。” 一只手撑着床头柜，另一只手则下意识的撑住了白慕青的肩膀，没有注意到白慕青那微红的面色，李夜行俯下身，将视线聚焦在了电脑屏幕上，正当白慕青忍不住想要提醒他将手拿开时，忽然间，他抬起了撑在白慕青肩头的那只手，滑动起了笔记本电脑的虚拟鼠标。 一时间，白慕青的神色变得更加别扭了，眉眼低垂着，隐晦的打量着李夜行的侧脸，见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故作腔调，似不满却又带着几分得意道：“怎么样？完全属实吧？放心，我不会说你的坏话，也不会把你的功劳揽在我的头上，我是希望能在部门里更进一步，但我还不至于那么下作...毕竟，和只能坐在安全屋里打杂的我不一样，这次行动的成功可是你拿命搏出来的...虽然上次也是...” 无视着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神色间也多出了几分羞愧的白慕青，李夜行紧皱着眉头，默默的阅读着白慕青撰写的行动报告，待全部看完之后，他调转电脑屏幕，指着屏幕上的字对白慕青沉声道：“这段，这段，还有这段，删掉。” “删掉？有什么问题吗？让我看看...”听到李夜行的话，白慕青微微一愣，随即凑到了电脑屏幕前细细的检查了起来，没过一会，她便神色古怪着对李夜行问道：“这写的没问题啊，为什么要删掉？” “有问题...”李夜行漠然道：“删掉。” 与李夜行对视了几秒，白慕青忽然反手合拢了笔记本电脑，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目光，她微蹙着眉头道：“你想在不变动内容的情况下，把你对本次行动的影响全部去掉？”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李夜行的无言可以算作是默认。 “很抱歉，做不到...”果断回绝了李夜行的要求，白慕青神色严肃着道：“我不会说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但我要保证行动报告的真实性，我在报告中对你的评价与总结既没有掺水也没有夸大，我只是客观陈述了事实，而事实就是，你接手了一个超级麻烦的烂摊子，并且完美的处理掉了，这件事换谁来都不可能处理的这么漂亮，只有你能做得到，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删掉。” 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就仿佛想要从里面看到些什么东西来，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忽然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些什么吗？老实说，李夜行担心的事情非常多，虽然是扯到了部门这面大旗，但他不希望部门盯他盯的太死，毕竟他的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和部门保持目前的这种距离，部门拨款，他就办事，和前一世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接受了一位雇主的长期委托而已，但问题在于，做的越多，露的就越多，很多事情，他可能要藏不住了。 毕竟，李夜行可不会蠢到认为之前秦雨落在缅北提出的问题只是灵光一闪，部门上面的那群人，他们肯定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Chapter-149.兔 子 女 孩 夏天的夜晚很短，白天很长，当李夜行推开玻璃门，踏出招待所，高挂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扯的老长。 直到最后，李夜行也没能改变白慕青的主意，就如他所预料到的那般，白慕青是个固执的姑娘，简直堪称油盐不进，期间李夜行也不是没想过能不能靠塞点钱打发掉白慕青，毕竟前世时这一招简直堪称无往不利，但一想到那栋矗立于沪上繁华地段的白盛大厦，他便打消了念头。 所以说，除了工作需要以外，李夜行讨厌和有钱人打交道。 出了招待所的一层大厅，直接坐在了玻璃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植被，李夜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地处城郊，所以晨间的空气质量还算不错，清凉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潮气，让李夜行那对被香烟熏透了的肺感受到了一阵难得的舒爽。 于是李夜行果断的点了一根烟。 招待所的大楼前，便是被夹在花坛之间的小路，花坛两侧是通向着停车场的车行道，李夜行吸着烟，忍不住想起了昨天那名接机司机的介绍，按照李夜行的印象，上京似乎是有许多的环，越靠近里面就越繁华，地价也就越高，而这处招待所，好像是位于某个公园附近，都不知道是几环开外了。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抬起了头，望向了门口，就见招待所大院的伸缩金属门两侧，各站着一名士兵，荷枪实弹，院子里还有几个黑西装，有男有女，耳朵上无不挂着通讯器，李夜行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白人面庞的姑娘。 啧，门前有岗哨倒是不奇怪，周围有暗桩也不奇怪，但院子里这些来来回回，生怕别人看不到的黑西装算什么事？防贼呢？还是说...想要警告我些什么？ 说起来，那几个姑娘...应该是部门方面的魔女吧？镇魔司那边没有派人来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间，背后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脚步传来，李夜行没有回头，只是默默望着前方的花园，不一会，就听身后有女孩用那银铃似的声线道：“公子，好早。” 麻花辫被扎成圆环，挂在耳后，被小巧精致的牡丹花装饰收束着变作两束马尾辫，自背后垂落，肤白如雪的少女穿着锁骨微露的白衣，指尖自宽松的衣袖间探出，宛若玉石，掩盖了鞋子的长裙裙摆绣着银色牡丹，一路向上，直至被垂落的白色绢绣细带束缚，遮住那不算宏伟的小山包。 不同于帕拉克莉丝的精简版洛丽塔连衣裙，也不似六月香的蓝色长裙，楚诗瑶以魔力构筑而出的常服与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就仿佛是一名自古装剧中走出，穿越了时空的古风少女。 不，本来就是... “公子当真是厉害...”见李夜行不回话，楚诗瑶倒也习惯了，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学着李夜行的模样坐在了台阶上，然后便抱着膝盖，面色微红着道：“昨夜公子与两位夫人鏖战至寅时，诗瑶还想着公子今日能不能下得来床，万没想到公子会起得这么早...” 虽然还是听不懂楚诗瑶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李夜行依旧转过了头，看着少女那好似映着红霞一般的鹅蛋脸，他忍不住轻轻翘起了嘴角。 这姑娘...挺可爱的，不杀人的时候，看上去就跟个小兔子似的。 “也不怕公子笑话，诗瑶的娘亲，早些时候其实是个青楼女子，仗着抚得一手好琴，略通些音律文辞，也可求个卖艺不卖身，只是后来错付了感情，有了诗瑶，便为自己赎了身...”记忆于脑海沉浮，却又好似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楚诗瑶轻笑着，细声细气道：“诗瑶生于长安平康坊丹凤街，一入了夜，花楼上便挂满了灯，煞是好看，花楼里的姐姐们也是，好似一朵朵牡丹...” “只是，姐姐们虽像花那般漂亮，不见那才子佳俊之时，却也总爱说些荤笑话，正因如此，有些事，诗瑶反倒是清楚得很，她们背地也谈论，那些个客人银样蜡枪头，久点也就不足半个时辰，哪像公子这般，昨夜可是一直未曾休息，与两位夫人行房整整两个时辰...” 说着，似乎是想要调笑李夜行，楚诗瑶凑了过来，眉目含笑，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若是那些姐姐们能遇得上公子，怕不是一个个要美死...” 看着楚诗瑶这副羞涩中藏着点小坏的模样，李夜行便能猜得到，对方应该是在评价他的昨夜表现。 这什么表情？嫌弃我不行？别闹了！那可是两个S级魔女！身体素质好到能挥拳打出音爆！而且还是俩无节制抽水泵！能一口气喂饱她们，我已经很强了好吧？！ 似乎是从李夜行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淡淡的不悦，片刻后，楚诗瑶试探性抬起了手臂，将藏在衣袖中的纤纤玉手朝着李夜行探出，在发现李夜行没有表现出抗拒之后，她便大着胆子，直接将手指插XX进了李夜行的发丝之间，一边轻轻揉着一边面色微红着小声道：“公子不气，公子不气，乖乖的，乖乖的...” 感受着楚诗瑶那冰凉的小手在头顶揉来揉去，听着楚诗瑶那好似在唱摇篮曲一般的轻声呢喃，李夜行忍不住轻轻翘起了眉毛。 你这丫头在哄小孩吗？ “对了...”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楚诗瑶停了下来，眉眼低垂，躲闪着李夜行的视线，她面色羞红，声如蚊讷道：“自见面起到现在，诗瑶便是一直在公子公子的叫着，若是之前，倒也没什么不妥，可...可是...既...既然...缔缔缔缔结了仙魔之契，再...再称呼公子，是不是...就...就...就有些...生分了？” 见楚诗瑶一边躲闪着自己的目光，一边又时不时的偷偷看过来，李夜行只觉得有些好笑，心说这姑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结巴了？ “诗瑶见公子身手不凡，来往有车辇接送，有随从侍奉左右，还有那能飞在天上，声如龙啸一般的铁怪物，想来定是身份显赫之人，若是没猜错，定是那朝廷的官差，而且官职肯定是不小...”细数着自己与李夜行从第一次相遇一直到现在所经历过的各种小细节，楚诗瑶的声音越来越小，半晌后，似是鼓足了勇气，她抬起头，与李夜行对视着，细声细气的问道：“就...就是说...从今以后，诗瑶...诗瑶...能叫您一声官人吗？” Chapter-150.晨 间 旖 旎 所以说，这姑娘从刚刚开始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 被楚诗瑶一脸郑重其事的盯着，李夜行有些犯了难，因为他是真的听不懂楚诗瑶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眼下，楚诗瑶明显是提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正等着他给个答案...哪怕楚诗瑶明知道他什么都听不懂。 啧，这姑娘，看上去跟个小兔子似的，小心思却不少，不过，这种氛围下，兔子小姐说了什么倒也不难猜，反正肯定不会是“马上到你家门口”这种狠话，结合气氛，十有八XX九是什么少女心泛滥的山盟海誓吧？ 要不然...先答应着看看？ 想到这，李夜行犹豫着点了点头，于是下一秒，身穿着白裙的古风少女猛地张开了双臂，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中。 “官人...官人...”俏脸上洋溢着喜色，抵在李夜行的胸前不停的磨蹭着，快要喜极而泣的楚诗瑶抱紧着李夜行，肆意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而另一边，被楚诗瑶突然抱住，李夜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几秒后，他缓缓抬起双臂，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 李夜行读不懂古汉语，但他读得懂气氛。 影子在阳光下一点点缩短，兴奋的呼唤变作了瓮里瓮气的呢喃，渐渐地，楚诗瑶不再撒娇似的磨蹭，也不再重复着那为她带来了归属的爱称，唯有双臂死死的抱着李夜行，一刻都不肯放松，直至空气因彼此贴近的躯体变得愈发旖旎，她才抬起头，梦呓似的轻声道：“官人...” 翡翠似的青绿色眼眸中溢散着薄薄的水雾，雪白的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霞，少女樱唇柔润，气吐如兰，夹着洁白的贝齿，闪着诱人的光泽，就好像是要吸引情郎将其一口吞下，李夜行知道，楚诗瑶在索吻，于是他微眯起眼睛，低下头，轻轻将嘴唇印了上去。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以花园为背景，在晴空之下亲吻着彼此的男人与少女。 半晌，唇分，这是李夜行今年最纯洁的一次接吻，明明吻了很久，他却连舌头都没伸。 这种感觉，还真让人怀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世的初吻我应该是给了六月香来着，第一次就是舌吻，当时六月香的反应也蛮好玩的，明明很生涩，却又回应的十分热烈，想想真是可爱极了，哪像现在，要不要伸舌头决定权根本不在我，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接吻时就跟无工具吃海螺一样，都是直接吸出来的。 说起来，我上辈子的初吻是给了谁来着？ 哦，想起来了，王天化那个家伙，说是要带我做男人，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把初吻给了一个在金三角讨生活的大姐，仔细想想，还真是草率。 伴随着思绪在回忆中越飘越远，李夜行陷入了沉默，正当他忍不住试着回想起上辈子夺走了自己初吻的女人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时，忽然间，耳边的阵阵轻响将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实，跟随着声音，他下意识的低头，就见楚诗瑶正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那藏在白裙下的腿，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眸子里满是期待。 这是...想让我躺上去？在这？ 神色变得有些微妙，李夜行下意识的环视起了四周，就见远近徘徊着的黑西装们还在四处巡视着，就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到他与楚诗瑶之间的小旖旎。 啧，你们这帮人，下次装时记得装像一点，这种视线回避未免也太刻意了。 将视线收回，重新聚焦在楚诗瑶的俏脸上，见少女还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腿，眉间带着几分执拗，李夜行想了想，背过身，枕着楚诗瑶的腿缓缓躺了下来。 身下便是坚硬的石质台阶，弄脏衣服肯定是在所难免，李夜行一条腿伸得笔直，另一条腿则蜷曲着，双手也跟着十指交叉，隔着薄薄的衣物放在了腹肌上，感受着来自后脑的柔软触感，嗅着分辨不出来源的淡淡香气，他转动着眼球，与低着头的楚诗瑶对上了视线。 “官人...”抬起小手，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额头，楚诗瑶睫毛轻颤，青绿色的眸子眯成了月牙，唇角更是勾着浅浅的弧度，带着好似藏了蜜糖般的小酒窝，香甜逼人。 面对楚诗瑶这傻姑娘似的笑容，李夜行竟忽然有些心慌。 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没喜欢上一个好人，承认了吧，李夜行，你把你在帕拉克莉丝身上犯过的错误在楚诗瑶身上重演了一遍，就为了图一时痛快，和人家姑娘打啵，这下好了，人家姑娘跟定你了，要知道，魔女契约这玩意可比结婚证牢靠多了... 不，等等，这种说法好像也不对，与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能算是犯错吗？如果把这话当着帕拉克莉丝的面说出去，帕拉克莉丝十有八XX九要当场哭鼻子的吧！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前身那个该死处男的影响，即便是脸皮厚如李夜行，也很难在这段复杂关系中心安理得的享受来自魔女们的爱意，哪怕楚诗瑶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他却依旧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些躁动，就好像在被什么东西追着跑。 一种久违的，名为“罪恶感”的东西。 当然，就算没有所谓的罪恶感，就算李夜行本人可以不在乎，别忘了，他还要看自家那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脸色呢，毕竟从帕拉克莉丝的角度上讲，李夜行这已经算是严重出轨了，不仅出轨还把小三带回家了！要是从六月香的角度来看，那就更恐怖了，李夜行这已经算是二犯了！ 眼下，可能是因为存在沟通障碍的缘故，对于楚诗瑶的事情，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并没有明确表态，自踏上归国旅途开始，她们既没有对楚诗瑶表现出敌意，也没有对楚诗瑶表现出什么善意，在面对楚诗瑶的古汉语搭讪时，六月香一直是礼貌回绝，保持着与外人交流时的一贯距离感，而帕拉克莉丝更是直接瞪眼睛，因为她听不懂。 虽然看上去好像没有接纳楚诗瑶，但楚诗瑶进屋观摩作战现场时，一大一小那两只也没出手赶人，似乎是完全不在意，由此，李夜行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懂女人心，他有些摸不清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对这件事的态度。 毕竟，李夜行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发难，他就直接下跪谢罪。 没错，下跪谢罪，李夜行是认真的，在他看来，像他这种对爱情不够忠诚的人，对自己的另一...另两半下跪谢罪已经是最低惩罚了，没吃一发音爆拳已经算是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爱他爱的深沉了。 正当李夜行枕着楚诗瑶的腿胡思乱想时，忽然间，裤子口袋里传来了震动声，李夜行神色淡漠着将手伸向了口袋，掏出了手机，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他接通了电话。 “是我，白慕青...”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李夜行的沉默，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开门见山道：“上面的人要来了，接我们去市局，镇魔司的人会随行，你赶快收拾一下，对了，不用叫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了，让她们睡吧，但楚小姐必须要跟着，就这样。” 电话挂断，李夜行握着手机，默默注视着头顶的蓝天与楚诗瑶那张蓄满了爱意的俏脸。 也对，考虑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态度还太早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真正能够在楚诗瑶的事情上起决定性作用的有关部门与镇魔司，到底如何看待这个千年之前曾屠戮了小半个长安城的高危魔女。 Chapter-151.临 行 之 前 有些情感，即便是语言不通也可以轻松表达，因为爱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纵使能够感觉到花园附近那些身着黑衣的男男女女会时不时的将目光从自己的身上隐晦扫过，但楚诗瑶却完全不在意，晒着清晨的阳光，肆意享受着来自天空的久违暖意，她低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让手指在李夜行的额前与发间轻轻徘徊。 官人，又在想事呢... 自相遇起，官人便总不说话，起先我还不那么在意，只当是因为言语不通，直到来了这里才发现，官人是真的沉默寡言，遇人遇事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时刻都在琢磨着什么。 官人...这是在想什么呢？大概是在想诗瑶的事情吧？此处虽楼阁高大，花草芬芳，但回想起那一间间排在一起的屋子，怕也只是与驿站无异，眼下，还未回京城，只是于此处歇脚，官人心里怕也是乱着呢，家中两位夫人皆是实力冠绝的仙魔，性子似乎又不柔和，尤其是那个娇小玲珑的银发西洋妖魔，只凭察言观色便能看出几分乖戾来，若是进了官人家的门，今后怕是少不了要受欺负... 更何况，修养一日之后，官人便要带着诗瑶回京了吧？官职显赫，伸手了得，这等人物若无闲杂事，定是要驻守长安城的，岂有远涉百越的道理？走这一趟，定是为了诗瑶与镇魔司的事，如今，诸事皆顺，回京之后，官人定要被诗瑶与镇魔司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也就是说，还要看朝廷的态度吗？ 想到这，楚诗瑶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在她看来，朝廷是绝不可能为她说话的，虽然丢掉了从长安城到百越的这一段记忆，但她的存在就已经可以证明，镇魔楚家的邪术是有可行性的！ 仙魔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而历代皇帝又有哪个不想长生不老呢？若是镇魔楚家将邪术献给了那黄袍老儿，别说让朝廷为我说话，便是将我当庭斩杀，怕也没什么奇怪的。 若事情真走到这一步，我当如何？若是奋起反抗，官人此生定是仕途无望，甚至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可若是任由他人发落，我那几年间暗无天日的苦痛与娘亲的不幸，岂不都成了笑话？！ 正当楚诗瑶纠结着，忽然间，一阵开门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所发出的“笃笃”声越来越近，楚诗瑶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理着利落短发的女人正冷着张脸，一步步朝着她和李夜行走来。 “我还是低估你了，野狗...”站在楚诗瑶的身后，无视着楚诗瑶那羞涩中带着几分探寻的眼神，白慕青低着头，看着躺在石阶上，枕着楚诗瑶大腿的李夜行，嘴角轻勾着冷艳的弧度道：“你可真会享受。” “妾...妾身诗瑶，这厢有礼了...”好似小兔子似的微微一颤，楚诗瑶有些慌乱道：“官人只是疲了，小息片刻...” 似乎是没想到楚诗瑶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白慕青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她看向李夜行的眼神之中便多出了几分耐人寻味，而另一边，被撞破了好事，李夜行倒也不在意，直接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这台阶是给人踩的，可不是让你横在门前躺尸的，连带着人家姑娘就跟要卖身葬父似的，我的天，看看你这后背脏的，一会还怎么见领导？”见李夜行的背后沾上了灰尘，白慕青眉头微蹙着，一边不停地拍打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摆出副嫌弃的模样喋喋不休道：“我都有点搞不懂了，格里菲斯小姐，别西卜小姐，还有现在这位楚小姐，到底谁才是你的契约魔女？真是的，想不通格里菲斯小姐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能容忍，你这已经算是二次出轨了吧？” 缓缓站起身，看着白慕青用力的帮李夜行掸去背后的灰尘，楚诗瑶微微歪着头，神色有些微妙。 这位，好像便是之前与官人夜游的那位姐姐，当初我还将这位姐姐当做了官人的夫人，却未曾想只是误会，官人家里已有了两位仙魔，平日里针锋相对，看样子还未分出个长幼尊卑，而这位姐姐，似乎就只是官人的随从下属一类... 不过，作为下属而言，这是不是有些亲近过头了？作为官人的妾室，这种时候是不是就该... “这位姐姐还请住手...”果断踏前一步，险些将白慕青撞出个踉跄，楚诗瑶一边轻轻拍打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面含着羞涩道：“这等小事，还是交由妾身来做就好，便不劳烦姐姐了。” “呵呵...”听不懂楚诗瑶的话，却读得懂楚诗瑶的表情，白慕青用干冷的笑声掩饰住尴尬，然后便偏过头，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这才认识几天啊，都学会为你吃醋了，改天让上面给你做个体检，看看你是不是能分泌出什么只针对魔女的荷尔蒙之类的。” 知道白慕青只是在开玩笑，李夜行转过身，用力地揉了揉楚诗瑶的小脑袋，而另一边，感受着来自李夜行那有些粗暴的爱抚，楚诗瑶微眯起眼睛，默默的享受着，嘴角两侧再次浮起了可爱的小酒窝。 看着楚诗瑶这傻姑娘似的笑容，李夜行的眼神渐渐阴翳了起来。 啧，兔子小姐好像有点太纯太天真了，今后要是一起生活的话，怕不是要被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耍到死。 正当李夜行为楚诗瑶的未来担忧时，忽然间，就见花园另一侧的伸缩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引擎声，一辆看上去非常漂亮却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黑色汽车开了进来，那车子绕过花园，却没有驶向招待所的停车场，而是缓缓停在了大楼前的石阶下。 引擎并未熄火，车窗却被缓缓拉下，驾驶座上，一个理着短发，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沉声对白慕青问道：“是白慕青同志吗？” “别问了！不是她还能是谁？”还未等站在石阶上的白慕青回话，后面的车门便被直接打开，紧接着，就见车子里，露出了半个身子的红发女孩挂着欢快的笑容，一边对白慕青摆着手一边打着招呼道：“哟！小白！好长时间不见了吧？想我没？”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涌现出一阵难以掩饰的喜色，就仿佛是见了总会偷偷背着家长给自己塞糖塞红包的亲戚阿姨，白慕青忍不住一脸兴奋着道：“大圣！” Chapter-152.久 别 重 逢 熟人见面，难免几句寒暄，不过这寒暄未必非要隔着层车窗，很快，李夜行便带着楚诗瑶，跟随着白慕青一同上了车。 伴随着车子缓缓动了起来，绕过花园，驶出招待所的伸缩金属门，李夜行习惯性的观察起了车子里的状况，司机没见过，应该是部门那边的人，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从后面看不见长相，只知道头发理得非常短，白慕青坐在了中间座位上，紧挨着那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红发魔女，而身旁则是楚诗瑶，看上去怯生生的。 眼睛微眯着，李夜行望着前窗后视镜，下意识的想要看清副驾驶的脸，却不料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直接转过了头，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轻笑道：“好久不见，白小姐，还有李先生。” 看着这短到快要贴在头皮上的头发，还有那张异常俊美的小白脸，李夜行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家伙好像就是那个红头发魔女的契约者，之前在椿州的时候还打过交道来着，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红发魔女应该是孙悟空，那身为契约者的这家伙，名字好像是叫...是叫... 唐僧！ “您终于想起来了吗？”见李夜行好似灵光一闪，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轻笑着道：“之前在椿州的时候，我们聊得很投机来着，一直想着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聊得很投机？你？和谁？ “陈语寒能和这家伙聊到一起去？真的假的？明明他和身为搭档的我都憋不出半句闲话来着...”很显然，白慕青同红发魔女的契约者是互相认识的，在听到了陈语寒的话之后，她有些惊讶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 “聊了些什么吗？”微微仰头，一脸认真的想了想，陈语寒轻笑着回答道：“除了简单介绍了一下关于部门方面还有镇魔司的事情以外，应该算是交流了一下彼此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吧。” 抬起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李夜行的死人脸，白慕青有些没法想象李夜行讨论这种问题时会是什么模样。 “说起来，好久不见别西卜小姐了...”看了一眼李夜行身旁的楚诗瑶，却没将视线过多停留，陈语寒轻笑着问道：“您和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是什么哈批问题？听着就像是找被甩掉的老男人在向前女友的现任男友打听现状一样。 “他们滋润着呢...”猜到李夜行不会愿意在这种问题上费口舌，白慕青揶揄着道：“契约者和他的S级契约魔女，以及他的S级魔女女友，啧啧啧，相亲相爱的一家子。” 接下来，陈语寒又与李夜行说了几句话，大致都是在询问近况，只不过绝大部分问题都由白慕青代为回答，因为李夜行实在是懒得开口说话，如此，陈语寒与李夜行之间的单方面搭话很快就变成了陈语寒与白慕青的交流，李夜行倒也乐得清静。 闲来无事，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楚诗瑶，从刚刚上车开始，楚诗瑶便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完全不似之前乘车时那副好奇宝宝似的模样，就仿佛是被车子里的其他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片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一个魔女的注意力呢？答案想来也就只能是同乘在一辆车上的另一个魔女了吧？ 没错，虽然之前还同白慕青打了招呼，但自从楚诗瑶上车开始，坐在李夜行前面的孙悟空便一直在透过后视镜同楚诗瑶对视着，眼神分外复杂，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封印解开了？”半晌后，终究是孙悟空先耐不住寂寞，率先发问道。 听不懂孙悟空的话，楚诗瑶没有应答，那副沉默的模样，倒与李夜行有了几分相像。 “抱歉，我忘了，这套发音对你而言好像有点太新潮了，让我想想，那时候大伙怎么说话来着...”下意识的想要耸耸肩，却苦于这身让自己觉得浑身僵硬的西装，孙悟空思索了片刻，改用千年之前的洛河官话道：“楚小七，可曾记得我？” “您竟能说洛河官话？！”听到孙悟空的话，楚诗瑶微微一愣，随即一脸惊讶着道，毕竟这是她最近遇到的第二个能说洛河官话的人。 “行吧，看来是把我给忘了...”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孙悟空小声嘀咕着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毕竟，当年为了制止楚诗瑶，孙悟空可是亲手把楚诗瑶给锤成了诗瑶酱。 “这位仙长，此地究竟为何处？当今是何年月？距长安城还有多远？那等反贼逆党如何了？长安城守住了吗？”总算逮到了一个能听得懂自己说话的人，楚诗瑶的问题好似连珠炮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到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还有...您是从镇魔司来的吗？” “好家伙，你搁这考古呢？”先是用现代汉语小声调侃了一句，然后，孙悟空转过头，用古汉语对楚诗瑶轻声问道：“楚小七，长安城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全记着呢...”眼神间弥散出一丝淡淡的寒意，楚诗瑶眉头微蹙着沉声问道：“仙长，您若真是从镇魔司来的，在回长安城之前能否先知会一声，镇魔楚家如今怎样了？” “还长安城，还镇魔楚家，全记着？你记了个屁...”小声嘀咕了两句，惹得楚诗瑶一脸的莫名其妙，孙悟空清了清嗓子，低声对楚诗瑶道：“楚小七，有些事，我与你说不清，因为其中牵扯甚大，不过你也莫急，待到了地方，有人会和你说清楚。” “说清楚，然后便要了我的命，对吗？”翡翠似的眸子微眯着，其间隐约有杀意在流转，很明显，楚诗瑶信不过镇魔司，好在身为契约者，李夜行并不打算让孙悟空难做，见楚诗瑶与对方似乎是话不投机，他直接抬起手来，一把将楚诗瑶揽进了怀里，顿时，楚诗瑶面色一红，将小脸一点点埋进李夜行的胸口，不说话了。 副驾驶座上，陈语寒透过后视镜深深的看了一眼趴在李夜行怀中的楚诗瑶，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全部咽了回去，倒是孙悟空心直口快，偏过头来轻翘着嘴角道：“呦呵，看来楚小七是看上你了，不过你这样搞没问题吗？我记得那个西洋小矮子可是个暴脾气来着。” 好似抚摸小猫一般轻揉着楚诗瑶，李夜行默默抬起头，对孙悟空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他当然知道帕拉克莉丝又矮又暴躁，但这种事从外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像话了。 “得，是俺老孙嘴快了，你要是觉得不爽了，咱给你赔不是...”被李夜行那双泛着死气的眼睛盯着，即便是孙悟空也莫名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一脸尴尬的避开李夜行的视线，她摆着手，一脸无所谓道：“我就单纯觉得挺怪的，像以前，三妻四妾的也不是没有，但就算镇魔司这边凡人妻妾再多，仙魔也只能有一个，也就是缔结了仙魔之契的那一个，哪有像你这样身边跟着三个的？她们不打架吗？” “早就打过了...”没等李夜行回答，就听一旁的白慕青轻笑着道：“大圣您是不知道，她们那边武斗没分出胜负，现在还天天吵架呢。” “武斗过却未分胜负？”听到白慕青的话，孙悟空眼中闪过了一道金光，她微微颔首，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低声喃喃道：“如果西洋小矮子没放水，那个花妖...有些不简单啊。” Chapter-153.上 京 总 局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李夜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处位于上京之外，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军事基地。 没错，军事基地，而且是占地面积相当不小的军事基地，营房与设施姑且不论，光军用卡车就停着整整一长排，一眼望过去竟数不清楚，再远些，还能看到停机坪和一架架军用直升机，如此，反倒显得那栋只有四层的办公楼显得寒酸无比。 “这里是上京军区的驻防部队之一，当然，只是明面上的，在我们脚下，就是有关部门上京总局...”下了车，跟在司机的身后，白慕青走在李夜行的身旁，轻笑着为李夜行介绍道：“有关部门的前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的‘第88号对策办公室’，一切任务的执行全部由各地军区完成，到后来，因为规模壮大，再加上工作重心从正面作战向着情报工作转移，办公室逐渐从军队中脱离了出来，变成了在部分职能上相对独立的机构，也就是今天的有关部门...” 默默听着白慕青的介绍，李夜行神色漠然，一言不发，老实说，他对部门历史兴趣不大，况且眼下，比起白老师的单独授课，还有其他东西要更加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伴随着军官的嘹亮吼声，一众列队整齐的士兵们踏着完全相同，听不出半分嘈杂的脚步，自李夜行面前咆哮着跑过，明明只是简单的数字，却被一众士兵们喊出了想要杀人的架势，一时间，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在跟着颤动。 眼睛微微瞪大，笼罩于其中的阴翳瞬间被一道光芒驱散，看着奔跑而过的士兵们，李夜行忍不住想起了前世时那些号称以A军方式训练出来的雇佣兵团，在日常的抗压训练之前，他们也会像这样排着队从训练场上跑过去，只不过，比起这整齐划一的脚步，他们的步伐就显得自由得多，而且他们大多不会喊口号，而是唱军歌，歌词里满是些污言秽语，比起振奋士气的手段，倒更像是对某种无奈现实的嘲讽。 李夜行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军队，那当一次正规军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倒不如说...挺酷的。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忽然间，耳朵被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于是李夜行将视线从那整齐的列队上移开，重新垮起张死人脸来，默默的看向了白慕青，而另一边，早已习惯了李夜行的阴翳凝视，白慕青一脸无奈道：“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你会高中辍学...” “他们...”无视着一脸惆怅的白老师，李夜行将下巴指向了渐渐跑远的列队，沉声对白慕青问道：“那些兵，也是部门的？” “没错，隶属于部门的人类武装部队，从外表上看和军区内的其他几支驻防部队没什么区别，要知道，我们才不会给我们的部门起正式名称，然后大摇大摆的将总部摆在卫星下面...”在对着A国的51区含沙射影的嘲讽了一通之后，白慕青轻笑着问道：“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当兵了？” 当兵？得了吧... 虽说对自己的作战能力非常自信，但李夜行并不会蠢到认为自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毕竟比起作战能力，真正的职业军人更讲求纪律与服从，而以上两点，但凡李夜行能做到一点，上辈子都不至于一直单干，像他这种人，花钱请来当打手还可以，要是真丢进军营里，只会变成大毒瘤。 “算了，看你好像对我的讲解不太感兴趣，我们索性说点眼前的东西吧...”眼看着就要在司机以及陈语寒和孙悟空的带领下进入那栋四层办公楼，白慕青微微偏过头，低声对李夜行道：“一会楚小姐很可能会跟着镇魔司那边走，至于我们两个，按照惯例应该是要做工作汇报，这对你来说应该是第一次，他们除了有必要以外应该也不会问你什么，所以你要记得，认真看我怎么做，多看，多听，多学，对你今后在部门里的发展有好处的。” 发展？发展个屁！白老师你是不是想多了？如果上面的老头子们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成立了一个专门研究我的小组，那他们就该清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工作报告的！ 话又说回来，明明做报告有你就够了，为什么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都可以睡懒觉，偏偏就我要来？你真当只是因为楚诗瑶的事情？ 工作报告？得了吧！三堂会审还差不多！ 于此刻再度感慨白慕青是个缺乏嗅觉与危机意识的傻姑娘，李夜行转过头，默默的看向了楚诗瑶，从刚刚下车开始，楚诗瑶便一直是一言不发，神色清冷就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李夜行在看着她。 就这样，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办公楼，司机轻车熟路的走在最前面，陈语寒则只是默默跟着，孙悟空十指交叉着将双手枕在脑后，神色罕见的严肃，白慕青则是一脸正色，李夜行将双手插XX进裤子口袋，一言不发，而楚诗瑶则时时刻刻留意着墙上板报中的那些简体汉字，面色微沉，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在司机的带领下，很快，一众人便抵达了东侧走廊最深处的电梯前，伴随着电梯打开，司机待一众人进入，电梯门重新合拢之后，直接取出了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电梯按钮下的金属板，顿时，一副截然不同的，通向着地下的按钮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毕竟这可比椿州分局那栋破楼有排面多了，好歹像个正了八经的秘密组织了，只不过，当电梯真的抵达了地下，李夜行那好不容易积累出的一丁点高级感又全部消失了，只因为电梯门再度打开后，暴露在李夜行面前的走廊太过于普通了。 没有飘在半空中的扫描装置，也没有哨戒机枪，更没有拿着法杖到处乱跑的魔女与术士，除了装修的不错以外，眼前的上京总局简直就像是在军区大院里挖了个大坑，然后把椿州分局整个埋进去了一样，除去人多了不少，看上去匆忙了不少以外，整体好像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于此刻，李夜行对神秘机构的好莱坞式想象彻底幻灭了。 “别傻站着了，走吧...”见李夜行赖在电梯里不走，对着眼前的走廊莫名发呆，白慕青习惯性的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踹了一脚，下一秒，李夜行便被楚诗瑶拉进了怀里。 “姐姐是官人的下属吧？”脸上带着几分不悦，楚诗瑶一脸正色的数落道：“这话由妾身来说虽是有些不合适，但您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僭越！” “噗...”作为全场除楚诗瑶以外唯一一个听得懂古汉语的人，走在前面的孙悟空忍不住回过了头，轻捂着嘴巴对白慕青道：“你可真是逗死我了。” 顿时，白慕青的脸色变得红一阵白一阵，她赌气似的快步踏出了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更是比平时格外响了几分，而另一边，被留在电梯里，李夜行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见抱住了他胳膊的楚诗瑶一边将他向外拉扯着一边轻声道：“走了，官人，莫要让人等着。” 就这样，在加入有关部门仅仅不到一个季度之后，李夜行以一个外勤干员的身份，直接踏进了有关部门的上京总局。 Chapter-154.兵 分 三 路 的确，就和李夜行的第一印象一样，作为有关部门总部的上京总局，其内部除了略显紧张些以外，工作氛围似乎与当初他所在的椿州分局没什么两样，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无非就是人多了不少，其间还混杂着几个偶尔路过的漂亮姑娘，大部分是亚洲人，偶尔混着几个白人面庞，大概率都是魔女。 走在被灯光照亮着的走廊里，路过一间间职能不明的办公室，待到了楼梯间门前，就见走在最前面的司机忽然转过了头，沉声对白慕青道：“白慕青同志，这边来。”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白慕青提了提挂在肩上的手提包，默默的跟了上去，李夜行见状，正要迈开步子，却见陈语寒轻笑着问道：“李先生，您也要去吗？” “当然了...”听到陈语寒的问题，白慕青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眉头微蹙着问道：“难道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那倒不是，主要是之前张局有嘱托过我们，说李先生如果不愿意的话，没必要跟着白小姐一起去做工作报告，在休息室里等着白小姐把报告做完就好...”脸上依旧挂着佛系的微笑，陈语寒轻翘着嘴角道：“按照张局的说法，李先生是个纯粹的实战派，更擅长与枪林弹雨的战场打交道，应该是不会喜欢做工作报告这种偏文职的东西吧？” “这是...张局说的？”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白慕青抬起头，看向了李夜行，神色颇有些纠结，而李夜行则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在意。 “好吧...”几秒后，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一大堆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没能说出口，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夜行之后，她似提醒着什么一般低声对李夜行道：“这里是上京总局，你...注意一点。” 默默点了点头，李夜行没有回话，于是，白慕青便直接转过身来，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司机走进了楼梯间，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渐行渐远，李夜行微微歪着头，将视线移向了面带微笑着的陈语寒，眼神间带着几分探寻，而陈语寒则轻翘着嘴角道：“那么，跟我来吧，李先生，我带您去休息室。” 一旁，见李夜行跟在了陈语寒的身后，楚诗瑶下意识的转过了身，正当她准备追上去时，忽然间，一条小麦色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微微一愣，看向身旁，就见撸起了袖子，扯开了领带的孙悟空歪着头，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翘起大拇指指向了反方向的走廊，同时咧着嘴角轻笑道：“楚小七，你就莫要跟着了，有人想要单独见你。”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转过了身，看向了停留在原地的楚诗瑶与孙悟空，虽然他听不懂古汉语，但楚诗瑶没有跟上便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孙悟空轻笑着道：“别担心，只是个友好的私人会面而已，我们不会把她怎么样，说到底...我们这边还欠这孩子一个解释呢。” “放心，李先生...”另一边，见李夜行停下了脚步，带路的陈语寒也跟着轻笑道：“想要见楚小姐的人，是镇魔司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千年之前那件事，终究是要还给楚小姐一个说法。” 好家伙，怪不得要找三个人带路，合着最后一人带一个兵分三路是吧？ “走吧走吧...”见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流露出淡淡的不信任，孙悟空嬉皮笑脸着对李夜行摆了摆手，一边作赶人状一边道：“说真的，我们要是真想把她怎么样，就不会接你们回上京了，还特地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部门这边，所以你就放心跟着语寒去吧。” 稍微想了想，确实觉得镇魔司没必要兜这种圈子，李夜行看了楚诗瑶一眼，然后便转过身，跟着陈语寒离开了，一时间，楼梯间门前便只剩下了孙悟空与目送着李夜行离开的楚诗瑶。 “回魂了回魂了，莫要在盯着瞧了...”见楚诗瑶怔怔的望着李夜行的背影，孙悟空将手伸到楚诗瑶的面前，遮挡住楚诗瑶的视线，一边来回摆动着一边道：“又丢不了，你急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李夜行的背影消失在前方走廊的拐角，楚诗瑶脸上最后那一抹柔和也跟着渐渐消失了，翡翠似的眸子里弥散着淡淡的寒意，她转过头。沉声对孙悟空问道：“谁要见我？”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不过，你还是亲自见了比较好...”对着楚诗瑶耸了耸肩，孙悟空神色微妙道：“虽说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考虑到她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我还是不多说为妙。”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楚诗瑶沉声道：“带路吧。” 似乎是有些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种态度，一时间，孙悟空竟愣住了，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楚小七，你可知我是谁？” “镇魔司的仙魔。”楚诗瑶神色漠然道。 在与楚诗瑶一阵大眼瞪小眼之后，孙悟空悻悻的转过了身，走在了楚诗瑶的前面，一边挠着头一边小声嘀咕道：“卧槽，还挺牛的...” 就这样，与镇魔司有着深刻渊源的两个魔女一前一后的走在了走廊里，偶尔有些工作人员路过，便会同走在前面的孙悟空打招呼，每当这时，孙悟空必会热情洋溢的回应两声，而跟在后面的楚诗瑶着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看着，没过多久，两人便停在了一扇精致的木门前。 “喂，天尊老儿，你丫在里面对吧？”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抬起来“咚咚咚”的敲着门，孙悟空歪着头，一脸不耐烦道：“楚小七我给你带来了。” “我知道，让她进来吧。”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稚嫩而慵懒的回应。 “进门吧...”转过身，盘着双臂，让肩头抵着墙壁，倚靠在门边的孙悟空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神色竟是罕见的严肃，朝着木门翘起大拇指，她对楚诗瑶沉声道：“她等你很久了。” 迎着孙悟空的目光，楚诗瑶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隐约从门的另一边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压力，将小手探出宽松的袖口，轻按着木门，片刻之后，她就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将门推开，一步踏进了房间里。 踩着洁净的瓷砖地，周围便是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头顶的灯散发着亮眼的白光，身后传来木门缓缓合拢关闭的声音，于宽敞明亮的四角房间之中，楚诗瑶缓缓转过了头，就见一旁那玻璃茶几前的暗红色真皮沙发上，正盘坐着一位身材娇小，银发及腰的红瞳少女。 “这张脸，倒真令人怀念，虽不记得楚寒轩的相貌，但与你应当是没几分相像的，如此看来，你应当是更像你的娘亲...”自白袍下探出的小手轻托着热气升腾的茶盏，红色的眸子倒映着楚诗瑶的俏脸，身披白袍的娇小魔女微微歪着头，拖着老气横秋的长音，轻笑着用那慵懒的声线道：“诗瑶，好久不见。” 骤然间，本已没了血液的血管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狂躁的涌动，疯狂的呼唤着某种本该被时间磨灭的本能，还没来得及思考，楚诗瑶便猛地单膝下跪，垂着头急声道：“楚家，楚诗瑶，拜见天王尊！” Chapter-155.千 年 之 后 白袍，银发，红瞳，这张脸，楚诗瑶记得。 那是一个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是镇魔司一年一度的镇魔大典，高台之下，华服簇拥，放眼望去尽是镇魔司内的高级执事与镇魔五家的直系血脉，而高台两侧，便是那些寻常日子里难得一见的诸天仙魔，伴随着沉重的鼓点，微风吹得灯火摇曳，于这风声鼓声之中，神色淡漠的真仙身披白袍，赤脚登台，赫色的双眼明明没有焦距，却又好似能洞穿世间万物。 瞬间，鼓点止息，参加大典的所有凡人齐齐下跪，高声呼喊... “镇魔楚家！拜见天王尊！” “镇魔白家！拜见天王尊！” “镇魔程家！拜见天王尊！” “镇魔冯家！拜见天王尊！” “镇魔岳家！拜见天王尊！” 没错，天王尊，天王，天地大道的化身，其名曰——元始天尊！ “莫跪了，可莫要再跪了，如今的镇魔司没有这等繁文缛节了...”久远的回忆被慵懒的声线打断，楚诗瑶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只见盘坐在沙发上的元始天尊慢悠悠的将茶盏摆放在了茶几上，把脚趾缝之间的食指抽出，摆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一脸慵懒着道：“皇帝都没了，真没人值得你们跪了。” 回想起记忆中那位立于高台之上的缥缈真仙，再看看眼前这位盘起腿来抠脚的娇小少女，一时间，楚诗瑶怀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况且...我为何要跪她？ 这位元始天尊，传说中有着通天大能，是镇魔司的真正执掌者，是天地大道的化身，只是，倘若她真是天地大道的化身，那她为何不替天行道？我又为何还要被关进楚家密室，受尽人间苦楚？！难不成，这也是道吗？！这样的道，当真值得世人为之下跪吗？！ 正是因为被镇魔司的教化所影响而下意识的跪在了元始天尊的面前，所以才对这见死不救的大道化身越发憎恶，强忍着被根植于骨髓之中的尊卑秩序，楚诗瑶站起身来，俯视着盘坐在沙发上的元始天尊，轻勾着嘴角冷笑道：“天王尊大人说的是，我可不配跪在天王尊大人的面前，本就是一介凡人，哪里入得了天王尊大人的眼？” “啊，本尊就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肯定是怨气滔天，也对，被囚于密室，日日夜夜受凌迟之苦，好不容易脱离了桎梏，却又被本尊封印镇压，埋于虫瘴遍野的南地...”被楚诗瑶那双充斥着怨恨与癫狂的青绿色眸子死死盯着，元始天尊幽幽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手指，将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弹飞，她抬起头，直视着楚诗瑶的双眼道：“但是，本尊镇压你，也是逼不得已...” “为我留下了封印的...是你？”想起之前那一直挂在自己脑袋上，限制着自己力量的符咒，楚诗瑶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错，正是本尊。”元始天尊点着头道。 “口口声声说镇四方邪崇！为天下黎民！最终却是将我封印？！”伴随着瞳孔在翡翠似的瞳仁间剧烈颤抖，楚诗瑶的神色变得越发扭曲，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怨恨与癫狂，她紧咬牙关，怒不可遏道：“好一个镇魔司！何等的道貌岸然？！为保楚家在朝廷的地位，竟能直接将我封印！还埋进了土里！你以为这样，楚家对我做过的一切便都可当做不存在了吗？！” 说着，楚诗瑶向前两步，前倾着身体，一边让元始天尊笼罩于自己的阴影之下一边咧着嘴角冷笑道：“哦，我懂了，天王尊大人，您将旁人支开，私自见我，就是想要为楚家说话对吧？想让我忘记仇怨对吧？没门！想都别想！您若真是法力通天，杀了我便是！这天地不公，我认了！如若你杀不了我！我定要将楚家给我的苦楚百倍奉还！便是只剩下一颗头颅，我也要用牙齿将那等衣冠禽兽们开膛挖腹！” 默默看着神色癫狂，杀气喷涌的楚诗瑶，半晌过后，元始天尊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果真是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楚诗瑶厉声问道。 “没有楚家了...”与楚诗瑶对视着，元始天尊沉声道：“楚家亡了。” “楚家...亡了？”听到元始天尊的话，楚诗瑶愣住了。连带着那狰狞的表情也跟着僵硬了起来，似乎是不肯相信元始天尊的话，她摇着头，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听元始天尊忽然问道：“诗瑶，你的记忆还在吗？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楚家密室的吗？” “离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楚诗瑶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困惑，的确，她的记忆十分残缺，就连被人挖出来之后的那一段经历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直到被恩人捡回家之前，她的记忆就好像是被人用勺子挖掉了一大块，而这种情况，在之后与李夜行见面时也曾出现过。 “曾经的事，你还能记得多少...”见楚诗瑶眉头紧蹙，不停地摇着头，元始天尊神色严肃着问道。 “都记得，我生于平康坊丹凤街，一直和娘亲相依为命，娘亲病逝，我便入了楚家，几年后，被囚禁于楚家密室，受日夜折磨，直到叛军兵临长安...兵临长安...”发觉自己的记忆断绝于此，楚诗瑶眉头越皱越紧，她下意识的小声喃喃道：“长安...守住了吗...” “没守住，不过不重要，反正已经没有长安城了...”说着令楚诗瑶面露惊悚的话，元始天尊轻声问道：“诗瑶，你知道如今是何年月吗？” “诗瑶...诗瑶不知...”回想着自苏醒后看到了一切，隐约间，楚诗瑶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了那个她一直不想触及的答案，在这莫名的惶恐下，她竟是连气势都弱了几分。 “如今是西历二零二零年，距离长安城破，也就是现今史书上记载的安史之乱，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直接将楚诗瑶最为恐惧的答案摆在了楚诗瑶的面前，元始天尊漠然道：“这里是天朝的都城，曾曰范阳，今曰上京，你我所在之处乃是名曰有关部门的政府机关，你可理解为专司仙魔之事的官府，至于镇魔五家，在安史之乱后，便只剩下冯程白岳四家了...” “千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了，没有大唐，没有皇帝，没有长安，没有叛军，没有平康坊丹凤街，也没有镇魔楚家，诗瑶，虽然这对你而言过于残忍，过于不公，但本尊还是要说，请你认清现实，然后...放下吧。” Chapter-156.谁 人 之 过 其实，从落地上京，看到上京那繁华的夜景时，楚诗瑶便隐隐有了预感，那一栋栋高楼大厦，那一张张中原面孔，还有随处可见的汉字，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在暗示楚诗瑶，这里就是曾经的那片土地，只是变化的翻天覆地，被时间磨灭了过往的痕迹。 然而，楚诗瑶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一切苦难与仇恨全部被时间掩埋在了黄土之下，哪怕早已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哪怕意识到了物是人非的事实，她却依旧倔强的摇着头，失魂落魄的喃喃着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你在骗我...定是你在骗我...你...” “本尊何必骗你？”看着楚诗瑶好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畏缩了下去，一边摇着头一边不停的后退，元始天尊站起身来，赤脚踩着瓷砖，神色漠然道：“从缅甸到天朝，从密支那到上京，这一路，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的九州究竟是何模样，即便是未曾与本尊见面，你心里也该有答案了。” “那你便让我放下？！”猛地止住了后退的脚步，楚诗瑶抬起头，瞪着青绿色的眸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天王尊！你可知我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苦楚？！你可知楚家那等衣冠禽兽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要他们那般对待我？！就连自诩为天地大道的你也这般欺压我！封印我！我...” “西历七五六年，也就是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叛军临城，镇魔楚家为保皇权，欺上瞒下，私自行致邪之法，欲以凡俗之力跨越天道，立地成仙，以求将叛军拒于长安城外...”明明声音不大，却又好似带着某种莫名的穿透力，元始天尊打断了楚诗瑶的怒吼，沉声诉说道：“那日，天生异象，长安城内灵气暴涨，无名妖魔自楚家大宅横空出世，似野兽那般无神无智，凡见活物，尽数杀之，屠戮长安城百姓无数，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为将其镇压降服，长安城内周围仙魔尽出，一番打斗过后，虽是制住了她，却无法将其击杀，万不得已，只能由本尊出手，将其封印，以链锁捆缚其身，以咒法约束其力，存于棺中，埋于南境，以求其安定，再难祸乱苍生。” 嘴巴微张着，怔怔的看着元始天尊，楚诗瑶想要说话，却觉得自己被好像被卡住了喉咙，虽然心中隐隐猜到了元始天尊口中那屠戮长安城的妖魔究竟是谁，但不愿接受现实的她还是颤抖着问道：“那妖魔...” “那妖魔，正是你...”注视着楚诗瑶的双眼，元始天尊一字一顿道：“镇魔楚家家主楚寒轩的亲生女儿，楚小七，楚诗瑶。” 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楚诗瑶失魂落魄着，任凭撑着地面的手胡乱摸索，就仿佛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恍惚之间，她怔怔着问道：“那日...我屠杀了长安城的百姓？” “是。”元始天尊轻声道。 被袖子半遮住的小手不再胡乱摸索，而是一点点握成了拳头，片刻后，楚诗瑶樱唇微颤，用那沙哑到不像她的声音继续问道：“楚家呢？” “自你成魔一刻，从族人到执事，从门客到家奴，楚宅之内上下几百口人皆被屠戮，无一幸免...”元始天尊轻声道：“镇魔楚家的血脉，早已被你断绝了。” “城中百姓...又被我杀了多少？”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瘫坐着的楚诗瑶低声问道。 “难以计数...”元始天尊轻声道：“但不重要，毕竟...已经过去了千年了。” “不重要？！怎能不重要？！”猛地抬起了头，泪珠自苍白的面颊上滚落，当得知支撑着自己的复仇目标千年之前便已身死，而自己的手上早已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楚诗瑶赫然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前行的意义，还变成了一个罪恶滔天的刽子手，于此刻，精神几乎要被真相打击到崩溃的她抓着自己的面颊，歇斯底里道：“他们...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什么都没做错...我...我明明...只是...就只是...为何...为何这苍天要如此待我....” “瘟疫、战乱、灾害、饥荒，千年之内，未能寿终正寝的凡人多到数不胜数，在本尊看来，葬身于你手中的凡人便如滴水之于江海，连名字都不曾留下，根本不值一提...”活过了几千年，早已见惯了凡人的悲欢离合，便是千万人的死也在难以撼动元始天尊的理性，这让她看上去冷酷的有些吓人，于片刻之后，她轻声道：“更何况，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不...不...”不停地摇着头，眼眸中甚至染上了一层恐惧，楚诗瑶着魔似的哽咽道：“我...我害死了他们...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我...我已与那等衣冠禽兽再无分别...我...” “此非汝之过！此为镇魔司之过！为本尊之过！”俏颜之上的冰冷与淡漠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楚诗瑶怔怔的目光之中，元始天尊撩起白袍，猛地跪在了楚诗瑶的面前，垂着头，任凭微微泛着光芒的银发披散在地上，她铿锵道：“镇魔楚家！贪图世俗权利！违背天道人伦！竟能将亲骨肉与千万万惨死于战乱中的百姓当做那逆天邪术的柴薪！元始天尊！身为镇魔司之执牛耳者！自诩超尘脱俗！蔑视凡人！狂妄自大！世事不闻！放任镇魔五家入世！竟不能觉察他们早已被这世俗侵染，溃烂不堪！以至于酿成惨祸！” 说罢，元始天尊猛地抬起了头，紧蹙着的眉梢之下，那对红宝石一般的眸子之中明明充斥歉意与愧疚，却又好似有火在燃烧，抬起双手，用力抓着楚诗瑶的肩膀，她注视着楚诗瑶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所以，诗瑶，莫要在自责了，该承担这一切的并非是你，而是本尊，是镇魔司，本尊与镇魔司...亏欠了你！亏欠了天下人！” 怔怔的与元始天尊对视着，一时间，楚诗瑶竟说不出话。 “所以，莫要再哭，也莫要再自责了，往事如过眼云烟，你憎恶的，你恐惧的，它们都已不在了...”伸出手，为楚诗瑶拭去面颊上的泪水，元始天尊一点点将楚诗瑶揽进了自己的怀中，一边轻轻拍打着楚诗瑶的后背一边轻声道：“今后，便没有了镇魔楚家的楚小七，只有重新活过的楚诗瑶，所以，孩子，放下过去，然后...认真享受这个千年之后的世界吧。” Chapter-157.稳 定 情 绪 半晌过后，虽是稳定住了情绪，但却依旧止不住的哽咽，楚诗瑶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在一起，低着头，翡翠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淡淡的不安，而元始天尊则坐在沙发的柔软扶手上，一边轻轻抚摸着楚诗瑶的后背一边轻声喃喃着道：“不哭，不哭，都过去了，不哭...” “还未过去呢...”低着头，望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小手，楚诗瑶轻声喃喃着道。 “早已物是人非，何谈还未过去...”元始天尊小声安慰道：“放下吧，孩子，放下吧。” “诗瑶还在，您也还在，镇魔司亦还在，怎能算得上物是人非？”抬起头，眼角还泛着红，楚诗瑶眉头微蹙，似有些不高兴道：“天王尊大人说您与镇魔司皆亏欠于诗瑶，难道就只是说说？” “啊这...”没想到楚诗瑶会说这种话，一时间元始天尊竟有点被整不会了，但看着楚诗瑶那张略显憔悴却又佯装不悦的俏脸，她便明白了，楚诗瑶并不是真的想要从她手中获得什么补偿，她只是用言语来掩盖她的迷茫与难过，她不想在自己面前展现她的脆弱。 那份对镇魔楚家的憎恶与癫狂是实打实的，但对无辜死难者的愧疚与悲伤同样是实打实的，会愤怒，却不会迁怒，诗瑶...当真是个好孩子呢。 轻轻叹了口气，元始天尊收起了眉眼间的柔和，一脸严肃着道：“诗瑶，本尊知道，你于楚家密室中被囚禁着的那几年，受尽了凡人所不能承受的苦楚，在这等苦楚面前，任何补偿都是无力的，但做错了事，便一定要为此买单，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尊做得到且不违背本尊的底线与镇魔司的戒律，本尊定会满足你。” “不，天王尊大人，诗瑶只是说说，并未...”见元始天尊好像要来真格的，楚诗瑶反倒慌了，她摆着手，挤出一丝笑容，正要拒绝，就见元始天尊眉头微蹙着道：“本尊当然知道你只是说说，但本尊决不能只是听听，这是镇魔司对你的态度，有愧于你，便要补偿于你，若是连本尊都不行人事，只说空话，还如何要镇魔司下的诸天仙魔与凡人们端正品行？所以，说吧，想要从本尊这里获得什么？” “真的...可以？”半晌的犹豫过后，楚诗瑶怯生生的问道。 “只要不违背戒律，不践踏底线，诸事皆可。”元始天尊一脸严肃的点着头道。 “那...便求天王尊大人一事...”微微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小手，楚诗瑶磕磕绊绊道：“就是...我家官人，乃是食朝廷俸禄的官差，天王尊大人若是真想补偿诗瑶，那便求天王尊大人多提携提携我家官人，让他可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如此...诗瑶便满足了。” “出口便是违背戒律...”元始天尊有些好笑道：“镇魔司乃是民间组织，内部可是严禁干政。” “镇魔司？严禁干政？”眼睛一点点瞪大，里面满是惊讶，楚诗瑶显然不太相信元始天尊的话，毕竟她那王八蛋亲爹当年在朝堂上可是呼风唤雨来着。 “自你的事情之后，镇魔司便严禁干政了，这是戒律...”眉毛轻翘着，元始天尊盘起腿来。一边抠着脚一边摆了摆手道：“再说，皇帝都没了，还谈什么朝廷啊？” “皇帝没了？”依稀记得之前元始天尊好像提过这件事，楚诗瑶一脸惊讶道：“那这天下现在是何人执掌？” “人民。”元始天尊轻笑着回答道。 这回，楚诗瑶是真的说不出话了，毕竟刚才那短短几句便已经将她的三观给撞了个粉碎，一句都没听懂的她甚至有些怀疑元始天尊说的不是洛河官话，而另一边，见楚诗瑶因无法理解这千年的巨大变化而陷入了思维混乱，元始天尊轻笑着道：“莫要纠结，今后你会习惯的，只不过，眼下还有些其他事情本尊很在意，你刚刚说...你家官人？” “嗯...”面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楚诗瑶低着头，嘴角轻翘，眉眼低垂着道：“诗瑶的官人...名唤李夜行，乃是当差之人。”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楚诗瑶，片刻后，元始天尊忽然轻翘着眉毛问道：“诗瑶，你同那位李夜行...缔结仙魔之契了吗？” “回天王尊大人，还未结契。”早就料到今后肯定会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楚诗瑶直接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那你可知李夜行早已与一位西洋来的仙魔结契？”双眼微眯，红宝石似的眸子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审视，元始天尊轻声道：“况且，本尊若是没记错的话，你那位官人身边，除了结契的仙魔之外，还有一位形影不离的红颜知己。” “诗瑶自然是知道的，也与两位姐姐见过了，诗瑶虽未曾与官人结契，但心里已做了决定，愿侍奉于官人左右，便是做一房妾室也愿意...”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挂着藏了几分羞涩的笑意，楚诗瑶翘着嘴角，带着几分惊讶道：“话又说回来，天王尊大人似乎对我家官人分外了解，您是认识我家官人吗？” “认识谈不上，也未曾见过面，只是略有耳闻，毕竟那的确是个千年不遇的厉害角色...”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本尊只是觉得有些草率了，这么急着定下终身大事，你与他才相识几天？” “若是缘分已至，何须苛求过去？”楚诗瑶轻笑着道：“虽说与官人从相遇到相知仅有短短几天，但今后，诗瑶与官人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你有事做，有牵挂，本尊自是万分欣慰...”轻轻点了点头，红色的眸子中多出了几分耐人寻味，元始天尊轻笑着道：“不过本尊颇为好奇，你与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能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这便说来话长了...”微微仰起头，让脑海中浮出自己与李夜行一同创造出的回忆，楚诗瑶删删减减，略过两人契约的部分，将过去几天所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了元始天尊，待她讲完了故事，元始天尊摩挲着下巴，轻笑着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先前被你的事给牵扯了注意力，都没留心那些个外面的势力，西洋探子、西洋仙魔、还有东瀛仙魔，你方唱罢我登台，倒是在那指甲大小的南境演了一出好戏...难怪，真难怪，若是本尊再年轻个两三千岁，会对那小子芳心暗许也说不定...” “天王尊大人当真是说笑了，您与天地同寿，又何必在意年岁呢？”楚诗瑶恭敬着道。 “哈哈，你这孩子，倒会说话...”如呵护着晚辈的长辈般轻轻抚摸着楚诗瑶的秀发，元始天尊微眯着眼睛，脸上堆着慈祥的笑意，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情，有件事，从楚诗瑶一进门开始她便注意到了，她只是没有点破。 楚诗瑶的封印不见了。 按照最初的情报推敲，解除了楚诗瑶封印的应该是岳家的岳天明，但根据楚诗瑶的描述，岳天明并没能完全解除楚诗瑶的封印，在楚诗瑶诉说的故事里，这个封印就一直跟在她的身上，限制着她的力量，但在某个节点上，突然就被隐去了，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孩子，有些太单纯了，说谎都说不圆润，留了这么大的破绽。 那么，这道封印，究竟是被谁解开的呢？ 当初，那位西洋来的大妖也是被封印着力量来着，但随着与李夜行的契约，那位大妖的封印也被直接解除了，当初本以为是那西洋大妖法力惊人，结契之时直接将封印冲破，但现在看来，其中似还有着颇多蹊跷。 李夜行啊，李夜行，那位同西洋域外天魔有着相似法力的凡人，是该见见了。 Chapter-158.顶 头 上 司 头顶亮着灯，身旁摆放着叫不出名字的绿植，李夜行默默的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让视线扫过棚顶角落那并不显眼的监控器，一言不发。 这里是便是陈语寒口中的休息室，看这四四方方的布局和装修风格倒是更像一间办公室，只不过，室内没有办公桌，只有几张仅可供一人入座的沙发，以及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的玻璃茶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夜行需要等在这里，直到白慕青完成她的工作报告...陈语寒是这么说的。 在将李夜行带进了休息室之后，陈语寒便直接离开了，说是身上还有别的事情，如此，休息室内便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截止到目前，跟着来到上京总局的三人里只有白慕青是真正为工作而来的，楚诗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同镇魔司方面的人单独见个面，至于李夜行自己... 十有八XX九是部门这边有什么人要单独见我吧？ 虽说不太擅长处理那些大人物的弯弯绕，但李夜行可不会蠢到真的以为自己只要等在这里就好，既然陈语寒口中的那位张局明知道他不会做工作报告却还是叮嘱白慕青将他带了过来，甚至让他无所事事的等在这里，那便说明，上面肯定是有人想要单独见自己，和自己谈论些不太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的小秘密。 不过，既然是要见我，那人呢？我这是被放置了？ 正当李夜行感觉有些不耐烦，忽然间，就见房间里监控器上的红色指示灯毫无征兆的熄灭了，紧接着，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滞在休息室的门外，然后，伴随着一阵轻响，门把手转动，木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头发灰白，却被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容整洁，找不到半点胡茬，男人双眼锐利，藏着一丝阴鹫，不怒自威，身上的黑色西装与红色领带更是不带一丝褶皱，将他衬托的好似一块坚硬的钢板，虽已过了中年，身高略有萎缩，但他的身材却依旧显得挺拔而高大，甚至可能比李夜行还要高上半个头！ 擦得反光的黑色皮鞋踏着米黄色的瓷砖地，每一声脚步都仿佛能直击人心，男人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反手关上门，直接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同时沉声开口道：“李夜行同志，自我介绍一下，张承中，有关部门上京总局副局XX长，同时也兼任一些其他职务，不过这些事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像他们那样叫我张局或者张副局就可以。” 没有说话，只是与自称张承中的男人对视着，仅仅是一个照面，李夜行隐约意识到，眼前这个绷着张苦瓜脸的老头子，难缠程度很可能还在于大头那个假笑老头子之上。 “按道理讲，我早该和你见一面，尤其是E国的行动之后，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我是你的直属上司，应该直接与你对接，但实际情况就是，与你对接的事务一直由白家的那个小姑娘负责...”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摆放在腿上，张承中沉声道：“考虑到你个人的风格问题，我们最终选择把白慕青同志留在了你的身边，名义上是你的指挥与后勤技术支援，实际上是你的助手，这样的话，一来可以锻炼她的个人能力，二来可以保证她的安全，三来，她可以盯着你...”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继续道：“白慕青同志是棵好苗子，我下面的人一直希望能把她调去外勤组，但外勤工作这件事，本身就具备极大的危险性，而白慕青同志作为镇魔白家长女的身份又过于敏感，所以，我只能选择将她调给你，就目前来看，你们合作的相当不错。”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李夜行一言不发，刚刚张承中说的这些事情，他早在缅甸方面行动进行到一半时便猜到了，对于白慕青是部门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睛这件事，他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万万没想到，张承中竟直接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虽说早就猜到你可能要讲些不太能上的去台面的东西，但是...你这是不是有些耿直过头了？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你和于大头的风格差距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正当李夜行因想不通张承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感到奇怪时，就听张承中忽然开口道：“顺便一提，之所以原则上应当由我来直接与你对接，是因为与你有关的事宜基本是由我全权负责的，之前椿州市内于山城同志针对你与魔女别西卜以及圣十字教会方面的行动计划，也是我拍板定下的。” 这回，李夜行是真的绷不住了，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时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老实说，对于部门当初的试探，李夜行多少有些怨气，觉得自己被当枪使了，不过考虑到他从部门这里获得的东西以及金三角方面的调令，他也便没有那么不满了，只是，将后来的下属做进了局里，这种事情终究谈不上光彩，如果张承中不开口，李夜行多半是不会知道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消息渠道，但现在，就当着他的面，张承中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行动报告，我已经提前看过了，或者说，看不看对我而言其实意义不大，最多核实一部分细节，因为从你们找到了那个名叫楚诗瑶的魔女开始，这件事便由我全权接手了，我是从头到尾盯着你们把事情办完了...”另一边，无视着李夜行那愈发惊悚的表情，张承中将手塞进了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烟，手指一抖，甩出两根来，他将其中一根叼在了嘴上，另一根则递给了李夜行。 顺手接过香烟，叼进嘴里，李夜行一抬头，便看见张承中将打火机凑了过来。 好家伙，领导亲自给点烟，排面不小。 前倾着身体，让张承中将自己唇间的香烟点燃，李夜行重新将后背靠进了沙发里，而另一边，张承中顺手点着了自己的香烟之后，先是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才沉声问道：“挺意外？” “挺意外。”眼神阴翳着，李夜行如实回答道。 “不用觉得意外，机关里那套玩意我也耍得来，我只是觉得和你这样没什么必要，我说着嫌累，你听着也犯恶心...”鼻孔中喷着白雾，张承中微眯起了眼睛，沉声对李夜行道：“更何况，我很忙，没时间花在打哑谜上，部门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在等着我，所以，我们不如彼此坦诚点，开门见山的把话说明白。” “什么意思？”隐约间，李夜行意识到了什么。 “说吧，你和蔷薇之王，还有那个楚诗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李夜行对视着，张承中目光阴鹫，沉声问道：“你到底能同时契约几个魔女？” Chapter-159.法 外 狂 徒 老实说，李夜行很清楚，关于自己能同时契约多个魔女的事情，部门方面肯定是起了疑心，不然之前在缅甸时秦雨落也不会突然试探他，这趟回来，他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打算，但他万万没想到，部门这边，或者说这位张局，根本就没打算旁敲侧击，而是直接问了出来，简单粗暴到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这种时候，该怎么回答？激进一点？还是保守一点？ “别西卜是我的契约魔女...”于瞬间权衡利弊，迎着张承中审视的目光，李夜行漠然回答道：“六月香是我的女友，楚诗瑶是我的助手。” 话音落下，休息室里便再没了声响，李夜行与张承中对视着，就仿佛是在等待彼此先一步做出反应。 “那个一千多年前的魔女，楚诗瑶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半晌过后，张承中忽然跳转了话题。 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了解的不多，李夜行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你应该知道，关于魔女正规渠道入境这件事，我们的政策相较于上世纪放开了不少...”眉头好似时时刻刻都在微微皱着，很难让人分辨清楚究竟是严肃还是愤怒，伴随着交叉在一起的十根手指缓缓扣紧，张承中沉声道：“现在，关于魔女入境许可的审核问题上，在排除特殊状况之后，除了入境答辩以外，权重最大的一环就是魔女的过往履历，我们要通过各国情报机关共享的一部分历史资料来判断该魔女是否适合在天朝境内短暂居住甚至长住...” 说着，张承中稍微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就比如你的女朋友格里菲斯小姐，她的答辩成绩非常的优秀，资料库里也找不到确切的不良历史履历，所以她很轻松就获得了天朝境内的长住资格，而你的契约魔女别西卜小姐就完全相反，她的答辩成绩不高，而且有着大量明文记载的恶性不良履历，这种情况，有关部门的审查单位一般也就走个形式，然后就把人劝退...” “但她留下了。”李夜行漠然道。 “一切条例的制定都是为了维护秩序，而一切秩序的存在都是为了维护稳定，你认为我们真的会在乎她几百年前在哪个国家杀过多少人吗？不，没人在乎，就连那些国家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张承中沉声道：“和西方国家不一样，我们在魔女入境甚至是任用的问题上所做的从来都不是收益计算，我们做的是风险评估，而针对别西卜的风险评估认为，在周边环境安定且能够控制自身魔力外泄的情况下，她不会贸然破坏现有的秩序，这也是我拍板了于山城同志计划的原因。” 听着张承中的话，李夜行忽然想起了自己与白慕青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白慕青就曾说过，针对超凡力量所制定的《隐秘管理条例》是有执行弹性的，因为超凡力量不像人类，她们自身便带着太多无法以世俗社会框架来权衡判断的不确定性。 至于为什么张承中要在这个时候对我解释这些... 就如之前张承中的开门见山一般，看穿了张承中潜台词的李夜行直接开口道：“楚诗瑶同样不具备风险。” “一个被镇魔司关进小黑屋里天天用刀刳，连续刳了几年的十几岁小姑娘，在仇恨的推动下突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这种魔女不具备危害社会安定的风险...”张承中微皱着眉头问道：“这话，你信？” “别西卜被圣十字教会绑在十字架上烧，被圣十字教会追杀了七百年，她可以，为什么楚诗瑶不可以？”李夜行反问道。 “因为圣十字教会不在天朝，而镇魔司在...”张承中沉声道：“况且，魔女与契约者相互之间高度认同，别西卜的契约者是有关部门的内部人员，拿的是国家的工资，风险当然被压到了最低。” 眼神渐渐变得阴翳，李夜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张承中，一时间，休息室里再度没了声音，半晌后，他漠然问道：“你想要什么？” “别想得太复杂...”张承中沉声道：“只想要个答案。” “楚诗瑶与我缔结了契约。”将后背倚靠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李夜行终于不再隐瞒，毕竟，走到了这一步，彼此之间对答案早就心知肚明，只差一句话，再藏着掖着反倒失去了意义。 另一边，对于李夜行的回答丝毫不感到以外，张承中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格里菲斯也是？” “是。”李夜行漠然道。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就好像完全不在意李夜行的话中究竟有着多大的信息量，张承中直接跳转话题道：“接下来，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关于缅甸这次行动的后续...” 见张承中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揭过去，李夜行微微一愣，眉头止不住的跳了跳，他没想到，这老狐狸竟然真就只问这一件事。 “怎么？感到意外？”另一边，见李夜行神色有异，张承中微皱着眉头问道：“你以为我还会问关于你以前的事情？” 没有反驳，但也没有承认，李夜行的态度无异于默认。 “藏得住的事情，问了你也不会说，没有意义...”轻轻摇了摇头，张承中沉声道：“更何况，平心而论，我对你的过去根本不在意，我不在乎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在乎你从什么地方学会了术式，在哪里接受过军事和情报方面的训练...” 这个答案倒是真的出乎了李夜行的预料，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凡是部门的人，好像都想着要对他的过去刨根问底，可身为有关部门上京总局的副局XX长，张承中却根本不在乎，而另一边，张承中继续道：“我需要在乎的，是你的态度，你对有关部门以及相关工作的态度，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成见，不信任，但眼下，我们立场一致...” 说着，张承中将手中的烟蒂丢到了地上，抬起脚来一边用鞋底碾压着将其熄灭一边道：“听着，李夜行同志，或者说，李先生，我不需要你有什么爱国热情，也不需要你有什么民族信仰，这些东西对于你这种人而言太过遥远，所以，我要和你谈的是你的职业道德，作为一名雇佣兵的职业道德。” “有问题？”眉毛微微挑起，自与张承中谈话开始，李夜行第一次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 “不，没问题...”见李夜行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在质疑他的职业道德，张承中的嘴角翘起了生硬的弧度，他轻笑着道：“现在的这种状态，我认为非常理想，有关部门将作为你的雇主长期雇佣你，并在必要的时候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帮助，而你则拿好钱，秉承着你的职业道德，做好雇主为你安排的每一件事。” “可以...”李夜行干脆的点着头道：“涨工资。” “没问题...”嘴角那生硬的笑意瞬间消失，张承中漠然道：“顺便一提，以后收敛着点，少在我这得便宜卖乖，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把用来给你在神棍中间打钉子的活动资金花在了什么地方上。” “得便宜的是你。”李夜行沉声道，他不喜欢这种交易，明明是各取所需，对方偏偏还要摆出一副亏本似的肉疼相。 “得便宜的是我？”这回，张承中是真的笑了，笑的鬼气森森的，就仿佛是随口一提，他轻翘着嘴角道：“你去金三角之前，椿州市局设备报修，正对着军械库的摄像头坏了，我不清楚于山城想要包庇你什么，反正没闹出乱子来我就当不知道，但是，那批被你偷偷卖了的支援物资...” 渐渐地，法外狂徒李夜行的脸色变得惊悚了起来。 见鬼了！想去军械库整把95放两枪爽爽却被于大头逮了个正着这件事姑且还有其它楼内监控可供参考，针对教会方面的行动物资这事可是刻意盯着没让白慕青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就只有我和局XX长还有那支专门负责你的对策组知道，不用摆出那么张脸来...”张承中挂着那直冒阴气的笑脸道：“之前那几个小年轻就说，依照你的雇佣兵思维，如果敢省下行动资金充自己腰包，那八成还会把我们支援给你的行动物资反手卖了，当时我还不信来着，特地让大其力那边的人盯着点，别处了岔子，没想到你还真来这一出，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他女马好大的胆子啊！” 这回李夜行是真不说话了，就属实是尬住了，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是有说法的，但他习惯了，前世时都是拿了装备把事办成就行，至于装备用没用的上？是不是被雇佣兵拿去卖了？只要委托能完成哪个正经雇主在乎这种事啊！ “东西我让当地一个为兄弟部门做情报工作的小武装组织低价吃下了，本就在援助计划上，好歹是圆得回来，但记住，你现在是在体制内，最好少给我找麻烦...”看着因为尴尬而说不出话的李夜行，张承中收起阴恻恻的笑容，不怒自威道：“我只为你兜这一次底！再敢闹这种事你就给我蹲大牢等枪毙去吧！” Chapter-160.后 续 工 作 就像张承中自己说的那样，他在与李夜行讨论问题时完全不带传统机关人员作风中的弯弯绕，全部是直来直去，他甚至直接为李夜行的灰色行为划了红线。 别把部门内部的人当成傻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大伙一清二楚，只是因为没闹出乱子来所以纵容了，从今以后，行动资金的问题，只要你能把事办成，吃多少是你的本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行动物资，你敢拿去卖，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李夜行就什么都明白了，张承中根本不在乎他有多少小秘密，也不在乎他对部门到底有什么看法，张承中将部门与他的关系处理的非常分明，就是单纯的长期雇主与雇佣兵，至于说为什么要向他强调职业道德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老狐狸，根本就不是担心我办不成事情，他是担心我只顾个人利益把身为雇主的有关部门给卖了吧？也难怪他一进屋头上的监控器就灭了灯，这些玩意，确实拿不到台面上。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两世为人，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从个体雇佣兵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级行政机关的白手套。 “好了，敲打就到此为止，你以后注意着点，别给我找麻烦...”另一边，在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得到了李夜行的态度之后，张承中沉声道：“接下来，谈谈这次缅甸方面行动的事。” 缅甸方面的行动？你不是已经提前看过报告了吗？ “这次你做的非常好，就像上次在E国一样，你带来的结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我不打算浪费时间夸你好在哪，这对你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无视着李夜行眼神中的疑惑，将李夜行的功绩一笔带过，张承中沉声道：“现在，技术部门那边已经接手了那台对魔女机甲，机甲受损有点严重，但仅限于部分活动相关的硬件，说是换换就能用，刚刚不久前，A国那边提出了抗议，要求我们把东西还回去，我们这边同意了。” “同意了？”眉头微微挑起，李夜行心说这都到手的东西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为什么不同意？我们有关部门与A国水城基地方面一直是非常亲密的合作伙伴，理应给予对方尊重以及一切尽可能的帮助...”脸上再次浮现起阴恻恻的笑容，张承中翘着嘴角道：“我们这边表示，一定会尽快将贵方对魔女机甲的残骸归还。” 残骸？那没事了。 “说完了东西，再说说人，眼下蒋雪阳同志还在部门医院里修养，由秦雨落同志进行陪护，岳家小子失忆了，还在接受技术部门的进一步检查...”见李夜行一脸了然，张承中继续道：“不久前，技术部门那边在岳家小子的身上找到了你的魔力残留，认为失忆原因是被你使用了言灵术导致的精神破坏，用镇魔司那边的说法就叫‘神魂受损’，这件事白慕青同志可没写在报告里，你对人家用了言灵术？” 李夜行摇了摇头，他确实没对岳天明使用言灵术。 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张承中继续道：“除此以外，就是那个日本魔女的事，好像是叫鬼神莉莉子，一个日本那边的偶像，年轻人挺喜欢的，在她那边，我们基本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听到张承中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虽然与鬼神莉莉子以及岳天明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他并不认为鬼神莉莉子有立场帮助日本那边的幕后黑手进行隐瞒。 也就是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还有一件事挺重要，是关于那个日本魔女去缅甸的理由，说是岳家小子身上被一个日本那边的魔女种下了某种类似定时炸弹法术，她是为了救岳家小子的命才跟去的缅甸...”眉头微皱着，张承中沉声道：“这说法刚一提出来，技术部门那边就炸开锅了，虽然我不太懂，但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法术的运作机理与他们认知中的魔女法术大相径庭，换句话说，就是反常识...” “那真实情况...”作为一个反常识的存在，李夜行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根本没有那种能当定时炸弹的法术，只是留下了一道魔力残留而已，就算放着不管，时间长了自己也会消失...”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嘲讽，张承中嗤笑着道：“岳家小子和他的契约魔女都让人给骗了。” 被骗了吗？果然是这样... 其实，早在之前听到岳天明的翻译时，李夜行就曾怀疑过，他总觉得有些太假了，毕竟，如果魔女的力量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那别西卜也不至于被追杀七百年了，那个不婚不育法会也不至于混成后来那副惨相，因为魔女完全可以通过这种类似诅咒的力量来遥控全世界。 只不过，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应该算是行动结束之后的后续工作，属于部门内部的其他各个机构，我应该完全没有知道的必要吧？ 与张承中对视了几秒，李夜行沉声道：“这事没完？” “当然没完...”张承中点着头，面色阴鹫着道：“人是找回来了，但人为什么会丢？我们还没搞清楚呢。” “要我接手？”李夜行继续问道。 “缅甸那边的事，和日本那边的事，本质上是同一件事，让已经有行动经验的你去处理，总好过让搞不清状况的人去接手...”坐直了身子，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张承中神色严肃着道：“所以，我打算让你跑一趟日本。” “不合适...”倒不是刻意推脱，是真觉得有些不妥，李夜行微皱着眉头道：“我刚做掉了A国那边的人，身份彻底暴露了。” “所以这次去日本不是秘密行动，而是公开调查，你会以官方身份直接介入日本方面的事务，完全不需要藏着掖着...”张承中沉声解释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你这一大家子全带去，没人会管，白慕青同志也会跟着你，继续为你提供支援，除此之外，我们这边已经先行抵达了日本东京的调查组将会全力协助你，尽可能的为你的一切行为大开绿灯，日本方面的阴阳寮与警方也会配合你的行动。” “可那是A国人的地盘。”李夜行摇了摇头道。 “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阻碍你的调查，因为他们不可能承认自己在缅甸北部进行了谍报活动...”张承中神色漠然道：“更何况，对于日本某些见不得光的传说，我们想挖到，他们更想挖到，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庞然大物就藏在他们的殖民地里，不挖出来他们怕是连觉都睡不好，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不仅不会给你找麻烦，甚至还很可能会帮你一把。” Chapter-161.所 谓 执 念 虽然受到了一番敲打，但就结果而言，李夜行与张承中的谈话还算愉快。 一身笔挺西装，端坐在沙发上，张承中抬起手，默默盯着自己的腕表，待秒针指向十二，房间内的监控器指示灯准时亮起，他站起身来，沉声对李夜行道：“时候到了，我要走了，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等着，也可以四处转转，但记住，三层以下就别去了，四层是技术部的地界，他们挺排外的，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人。” 听到张承中的话，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见准备挪动的模样，对此，张承中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一声不响的朝着房门走去，待将门打开，他正要离去，却见门口堵着个人，似乎是已经等了很久。 “孙小姐...”眉头始终微皱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生气，看着挽起西装袖子，拉扯开领带，完美诠释着何为衣冠不整的红发魔女，挺拔如钢板一般的张承中沉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别总苦着张脸，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与张承中形成强烈的反差，孙悟空一边挠着头一边将视线越过了张承中的肩膀，她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屋里的李夜行，然后才对张承中笑着道：“我们家老大想要见见李夜行，再和他说上两句话，你看成吗？” “那个魔女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没有直接回答孙悟空的问题，张承中沉声问道。 “完美解决...”孙悟空轻笑着道：“楚小七是个好孩子，天尊老儿喜欢她喜欢的紧。” 不再说话，只是退了两步，张承中沉默着让开了半个身位，同时转过头，看向了端坐在沙发上的李夜行，而另一边，见张承中看了过来，李夜行默默站起了身，径直朝着等在门外的孙悟空走去，待从张承中身旁经过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于是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却见张承中倚靠着门框，盘着双臂，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就这样，李夜行跟着孙悟空一同离开了房间。 穿行在走廊里，身边偶尔有部门内部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孙悟空走在前面，双手十指交叉着枕在脑后，李夜行则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待稍微走远了些，将张承中的身影甩在了身后，枕着双手走路的孙悟空忽然对李夜行问道：“那家伙没难为你吧？” 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孙悟空那被双手护住的后脑勺，对于对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李夜行觉得有些意外。 “张承中是有关部门的老资历，我和他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以人类的尺度而言，也可以算作是熟人了...”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孙悟空倒也不在意，她只是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自顾自的道：“别看他走到哪都是一副苦瓜脸，其实就嘴巴狠，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他一般不会难为你...” 说着，孙悟空微微放慢了脚步，待李夜行跟了上来，她压低着声音道：“当差的人，尤其是讲良心的，其实想法也没那么多，也就求个国泰民安，所以才得画上那么些个条条框框，我也不喜欢被管束着，偶尔也挺怀念被那个天竺和尚头子压在山下之前的日子，无拘无束的，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但是吧，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对我一个死不掉的妖魔而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活不过百年的凡人呢？” “无拘无束的自由带来的未必是快乐，也可能是漫无目的的空虚，妖魔也好，凡人也好，有些时候总需要有一股执念去支撑着，这股执念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给的，不一定非得多高尚多远大，但一定要有，不然就得在这种虚无里丧失自我，然后付出代价。” 总觉得孙悟空意有所指，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给我上课？” “哈哈，谈不上...”转过头，嘴角挂着爽朗的弧度，孙悟空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李夜行一边轻笑道：“我就单纯发发牢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过去的我挺像的...” 说着，孙悟空的脸上多出了几分狡黠，她轻翘着嘴角问道：“李夜行是吧？你找到你的执念了吗？” 执念？ 一瞬间，李夜行的脑袋海里闪过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似在播片，只是当那一幕幕散乱急速闪过之后，留下的却是帕拉克莉丝那张臭屁哄哄的俏脸，六月香精致优雅的容颜，甚至是楚诗瑶那面带红霞的羞涩与腼腆，当他回过神来，却见孙悟空早已重新转过了头，默默带着路，就仿佛刚刚的问题并非是由她提出。 很快，在孙悟空的带领下，李夜行的脚步停滞在了一扇木质房间门前。 “进去吧...”靠在门边，盘着双臂，孙悟空微微歪着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她在等着你呢。” 眉头微皱着，深深地看了孙悟空一眼，李夜行转过身，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了眼前的木门，顿时，四四方方的房间映入了李夜行的眼帘，乍一看倒是和之前他所在的休息室没什么太大区别，唯独少了茶几与监控器，而靠着墙壁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楚诗瑶正静静的坐着，一见李夜行进了房间，她立刻兴奋着站起了身，嘴角轻翘起一丝甜甜的弧度道：“官人！”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察觉到了楚诗瑶眼角的红肿，仅仅是一瞬间，李夜行便意识到，楚诗瑶刚刚肯定是哭过，于是他猛地转过了头，直接将视线移向了楚诗瑶对面的沙发，就见那张沙发上，正盘坐着一道玲珑身影。 银发如瀑布般柔顺洒落，双眸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被宽松白袍包裹住的身躯比帕拉克莉丝还要娇小，可神色间却又透露着几分只有时间才能积累出来的沧桑与成熟，不可否认，在那一抹淡淡仙气的衬托下，少女的魅力竟是丝毫不输给那等熟透了的果实，美艳的不可方物。 “你们慢慢聊，我关门了啊。”站在门外，轻笑着朝银发少女摆了摆手，孙悟空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时间，被与走廊隔绝开来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人，楚诗瑶注视着李夜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而李夜行则与银发的少女对视着，前者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而后者则带着几分探寻。 “呵...”半晌后，银发的少女忽然笑了，她轻翘着嘴角，似自言自语般喃喃着道：“这可...真是超出了本尊的预料。” Chapter-162.正 式 见 面 就在银发少女打量着李夜行的同时，李夜行也在打量着银发的少女。 刚刚，孙猴子来找人的时候好像有提到过，想要见我的人是镇魔司的老大，而眼前这个银发女孩，一看便知道是个魔女，好像还自称为“本尊”，再加上那好像在哪听到过的声线... 这个魔女...就是原始人天尊！ 仅仅一个照面，李夜行便判断出了对面魔女的身份，而另一边，就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夜行的判断，几秒的对视过后，银发的少女轻翘起嘴角，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与本尊曾在电话里聊过几句。” “一个多月前。”注视着银发少女那对红宝石似的眸子，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就是那时候，看来你还记得嘛...”轻笑着点了点头，银发红瞳的少女下了沙发，赤脚踩着地砖，带着几分歉意道：“很抱歉，明明是初次见面，却要以如此唐突的方式邀请你，虽然你已知晓本尊的真身，但念及是初次见面，还请先容本尊重新自我介绍一番，本尊出身镇魔司，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只要是事关镇魔司的事，本尊大大小小都能说得上一两句话来，你若愿意，可称呼本尊为元始天尊，称呼天王或天王尊亦可。” 听到元始天尊的自我介绍，李夜行微微一愣，心说难道不应该是原始人天尊吗？ “有一说一，早在很久之前，本尊便想与你见上一面了，只是迫于俗事缠身，始终未能如愿，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当是不会放过，便遣悟空将你请来，也好聊上一聊...”另一边，从李夜行那微变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端倪，却完全不在意，元始天尊自顾自的轻笑着道：“眼下，与你见了面，倒也不再奇怪为何各方仙魔会如此钟情于你，你当真是不同凡响，本尊活了几千年，还从未在九州之上见过像你这等人物。” 看着元始天尊挂在俏脸上那好似藏着什么东西，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一时间，李夜行竟有些拿捏不定，他分辨不清元始天尊刚刚的话究竟是单纯的客套，还是说看出了什么底细。 毕竟，之前密支那那个黑裙子的A国魔女可是见面就说他是个神仙来着。 “不必如此拘谨，李夜行...”仿佛是看穿了被李夜行藏在沉默之中的顾虑，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本尊请你来这里，并非是想要刁难你，只是想同你面对面的说说话而已，你也不必将本尊当做什么麻烦人物，若是愿意，只当自家长辈就好...” 说着，元始天尊看了一眼楚诗瑶，然后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毕竟，诗瑶也算是我镇魔司的人，而听她的描述，你与她应当也算得上是两情相悦，细究下来，虽是为有关部门工作，但也能算半个镇魔司的人，你说对也不对？” 听到元始天尊的话，李夜行的眉头没来由的微微一跳，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他离开房间时，张承中打在他身后那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啧，虽然为有关部门工作，却也是半个镇魔司的人，元始天尊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楚诗瑶不是镇魔司的人...”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微眯着眼睛沉声道：“如果是，当初她被关起来，被砍掉胳膊砍掉腿的时候，你们在哪？” 这份回答，便是想要将楚诗瑶与镇魔司切割开，同时间接的将自己与镇魔司一同切割开，李夜行的确需要扯一张大旗来做靠山，但这张大旗已经由有关部门提供了，眼下，有关部门与镇魔司之间的关系过于暧昧，看似联系的很紧密，但又时时刻刻保持着安全距离，作为有关部门的白手套，还是刚刚被敲打过的白手套，李夜行不能轻易放开自己的立场。 当然，也不尽于此，李夜行或多或少的确是在替楚诗瑶发牢骚。 “于关键处果决大胆，于细节处谨小慎微，你倒是和小白说的没什么区别，不过本尊要说，你想多了，本尊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不论你领不领这份情，认不认这段关系，在本尊看来，你都是半个镇魔司的人...”轻易便看穿了李夜行的顾虑，元始天尊对此不以为意，她就如同是在讨论自家孙女婚嫁之事的老年人一般轻笑着道：“毕竟，你与诗瑶已经缔结了仙魔之契，不是吗？” 眉头微微一皱，李夜行正想转过头去看另一边的楚诗瑶，就听元始天尊轻翘着嘴角道：“莫要看了，不是诗瑶告诉本尊的，那孩子聪明着呢，一直想着要为你保守秘密，只是你身边的仙魔越聚越多，有些秘密是注定藏不住的...” 说着，元始天尊面露着一丝狡黠道：“本尊若是猜得不错，有关部门那边也应该是看出来了吧？先前张承中找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求证此事？” 面对元始天尊的提问，李夜行沉默着一言不发，这种事，他不可能和镇魔司的人讨论。 “不说也罢，本尊也不是什么老八卦...”对李夜行的沉默丝毫不感到意外，也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进一步的深挖，元始天尊拖着老气横秋的慵懒长音，一边抬起手来指向着楚诗瑶身后的沙发一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先坐吧，总站着说话也不是个事。” 深深的看了元始天尊一眼，李夜行默默迈开了步子，走向了元始天尊对面的沙发，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走了过来，楚诗瑶立刻让开了一步，微微躬身，待李夜行坐上了沙发，她便微红着脸，小手捏着衣角，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一般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李夜行的腿上，在察觉到李夜行只是微微一颤，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之后，她抬起头来，与元始天尊相视一笑。 说一点都不八卦那是假的，作为一位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人讨厌起来的镇魔司老长辈，元始天尊可太懂自家女孩那点小心思了，倒是李夜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自认为读得懂气氛，但楚诗瑶与元始天尊之间的无言交流，对于这位缺乏感性思维的老牌雇佣兵而言，还是过于艰深了一些。 “本尊知道，因为你的立场，还有诗瑶的事，所以你对本尊心怀芥蒂，不过暂且放心，本尊不会追着你那点小秘密不放，千年之间，九州之上诞生过无数奇能异士，在本尊看来，你便是再怎么不同凡响，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所以，也不用过分防备本尊，还是那句话，你只当本尊是自家的长辈就好...”将视线从楚诗瑶那微红的腼腆俏脸上移开，重新望向李夜行，元始天尊微微收起了脸上的姨母笑，轻声对李夜行道：“接下来，便与你谈谈正事，张承中想要你去东瀛，对吧？” Chapter-163.还 有 正 事 事实上，从某种程度上讲，李夜行是一个相当淡泊的人，这一点，从他放弃了去上京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带着一大一小那两只魔女远走金三角便可见一斑。 比起来上京城，同各路老狐狸打交道，李夜行更喜欢前世时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恶棍，他们也许会对他抡拳头抡刀子，也许会朝着他开枪，但他们大部分时候要更加简单纯粹，或者说，他们的思维方式要与李夜行更加接近，比较好懂，而那些老狐狸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总能在一个非常宏观的层面上，将一些本该细枝末节的事情推导的一清二楚，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李夜行都要让自己的大脑高功率运转，偶尔一次倒还好，如果一直是这样，他早晚要变成神经衰弱。 这一世，与李夜行打过交道的老狐狸有两条，一条是于山城，另一条是张承中，他们可以说给足了李夜行压力，而现在，李夜行不得不面对一条更夸张的老狐狸，一位活了几千年的仙人，在这位仙人面前，李夜行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般，完全被看穿了，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关于李夜行是否会去日本的问题，元始天尊虽然使用了疑问句，但其中所蕴含着的意味却是十足的肯定，就仿佛自己说出口的并非是推测，而是客观事实，不等李夜行回答，她便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盘起双腿来，一边抠弄着洁白的玉趾一边拖着老气横秋的长音幽幽道：“据本尊了解，在缅甸时，你应当是破开了本尊留在诗瑶身上的封印，对吧？” 下意识的将手环过了楚诗瑶的腰间，朝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越发觉得摸不清元始天尊的路数。 刚刚还谈日本呢，怎么转眼又绕到封印上去了？ “照理来说，若是封印健在，诗瑶别说跟你一同行走，便是破土而出都绝无可能，你之所以可以碰见她，是因为先前的岳家小子已经将她的封印给破除了大半...”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洁白的小脚趾，就好像非要从那一尘不染的趾缝间找出些污渍来，元始天尊无视着李夜行的疑惑，轻声对李夜行道：“只是，不论是岳家的小子，还是跟他一同回来的那位东瀛仙魔，都不可能解开本尊的封印，那么问题就来了，诗瑶到底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好家伙，你问我，我问谁？ “其实，想要解开本尊的封印说难倒也不难，须以镇魔四家后人之血，佐以强大的发力，镇魔司内，不少仙魔都做得到，但是，这种事，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强大的法力对于绝大多数仙魔而言是无法逾越的天堑，更何况，这封印的解法，本就为我镇魔司内部所知，外人应当是不甚了解才对...”虽然提出了问题，但并不指望李夜行能够解答，元始天尊自顾自的道：“那个与岳家小子缔结了仙魔之契的东瀛小妖说，解开诗瑶封印一事，她只是旁观，并未参与，全程皆由岳家小子一人操办...” 稍微顿了顿，元始天尊微微蹙起了眉头，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她说，岳家小子解开诗瑶的封印时，用到了一块石头，不足半个巴掌大小，颜色乌黑，边缘锋利，可若是以法力催动之，却能冒出血色的光芒...” “如若本尊所料不错，那东西十有八XX九是...杀生石。” “杀生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东西，李夜行下意识的跟着重复了起来。 “没错，杀生石...”宝石似的红色眼瞳逐渐失去了焦距，元始天尊轻声道：“八百多年前，不，差不多九百年前，东瀛小岛上出现了一位强大的妖魔，其面白如玉，毛灿如金，天生九尾，各掌神通，称白面金毛九尾狐，此妖魔借以美貌，深得当时东瀛的鸟羽天皇宠爱，因此得以祸乱朝纲，甚至是让鸟羽天皇一病不起...” “后来，一位东瀛术士，名曰安倍晴明，一举识破了该仙魔的真身，迫不得已之下，该仙魔只得逃窜，最终于一片名为那须的原野，与鸟羽天皇手下的十万大军展开了决战...” “最终，狐妖不敌，终是被击垮，其尸身化作了一块巨石，无时不刻的向着周边散发瘴气，使其周围草木不生，凡有生灵靠近，皆会中毒而死，又过多年，一位法力高强的东瀛僧人使尽全力，终是将那毒石击碎，使其散向了东瀛各地，那石头的名字，便曰杀生石，而那化作了杀生石的妖魔，其名曰...” “玉藻前。”还未等元始天尊说完，李夜行便提前道出了那妖魔的真名，虽说一般情况来讲一位混迹东欧的雇佣兵不该知道这种冷门知识，但好巧不巧，他的原身脑袋里装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奇怪东西。 “哎呀，你竟然知道吗？那为何不早说，还让本尊自觉地很有兴致，一句一句的解释下来，跟个傻子一样...”另一边，惊讶于李夜行这种怎么看都不该与地方神话搭边的人竟然会知道这种冷知识，元始天尊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轻笑着道：“不过，说玉藻前并不准确，那位妖魔，她的足迹曾遍布几乎整个东南亚，期间也有过很多名字，比较出名的三个是苏妲己，华阳天，以及你所说的玉藻前...” 稍微顿了顿，元始天尊轻声道：“当然，这些称谓都隐没在了历史里，有些变作了凡人的神话传说，有些变成了不为人知的民俗趣谈，还有些干脆就消失了。” “狐狸死后，成了杀生石...”与元始天尊对视着，李夜行神色阴翳着道：“但魔女死后，不会留下遗体。” “所以说，白面金毛九尾狐从未真的死去。”元始天尊沉声道。 “镇魔司不出九州，你怎么知道？”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问道。 “本尊出不去九州，但本尊见过东瀛人带来的小块杀生石...”将手指从脚趾缝间移开，元始天尊轻声道：“的确是那条狐狸的法力，本尊认得...和残留在岳家小子身上的法力极其相像。” “所以，我去日本，要对付那只狐狸？”李夜行漠然问道。 “说不好...”元始天尊轻轻摇了摇头道：“虽说那条狐狸确实是有些能影响凡人神智的小把戏，但本尊不能仅靠岳家小子的神魂被人动过手脚以及那法力痕迹便断定幕后黑手是那条快要千年没出过声音的狐狸...毕竟，法力痕迹是可以伪造的。” “你认识那条狐狸。”半晌后，李夜行忽然道。 “准确来说，镇魔司几位至强的仙魔都认得那条狐狸，毕竟有过不少渊源，关于那条狐狸的事，本尊随后会让程家人转交给你，等你去了东瀛，也可拿来参考...”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定下，元始天尊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她双手撑着纤细的脚踝，微微前倾起身体，嘴角勾着难以捉摸的弧度道：“好了，这样，第一件正事就算说完了，让我们来谈谈第二件正事...” 或许是因为从元始天尊这里获得了相当关键的参考情报，所以当元始天尊说还有第二件正事时，李夜行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了双眼，态度竟是罕见的认真，他想知道，眼前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千年仙人，镇魔司的实权领袖，究竟还有什么隐秘要告诉他。 另一边，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夜行的期待，元始天尊清了清嗓子，然后，迎着李夜行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她压低着声音，一本正经的问道：“李夜行，关于咱们家小白，对，就是白慕青，你是怎么看的？” 李夜行：？ Chapter-164.全 新 日 常 入夜，被绿植与公园包围着的部门内部招待所亲近的就如白天一样，顺着米色窗帘间的缝隙，可以隐隐看到远方的上京市区，以及那璀璨的灯火。 精致而整洁的大房间充斥着亮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满是精致花纹的壁布上，带着几分淡淡的温暖，房间一角，临时添加的白色金属折叠椅上，身着素雅古装的黑发少女眉头微蹙，眯着翡翠似的青绿色眸子，死死的盯着手中那本巴掌大的厚实书籍，樱瓣似的嘴唇跟着视线的飘忽轻轻蠕动着。 “啊...我...饿...噫...无...语...” 少女念诵着，表情是那样的认真，可与此同时，她又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只因为担心吵到房间内的其他两人，然而，这样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直到不久前才真正意义上拥抱了魔女力量的楚诗瑶，显然还无法习惯魔女那敏锐过人的五感。 晶莹洁白的肌肤微微反射着来自头顶的光芒，柔顺的银发肆意散乱在光滑的脊背上，一道被薄薄被子勾勒出来的优美曲线下，两条纤瘦雪白的玉腿轻轻翘起，一对小脚丫勾着足趾，有一搭没一搭的缓缓晃动着，趴在床上，双手拄着下巴，将小脸挤压的像个包子一样的帕拉克莉丝不着片缕，此刻，她正微蹙着眉头，将自己的视线直勾勾的锁在屋角那位古装少女身上。 “喂，狐狸尾巴母猪...”片刻后，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帕拉克莉丝止住晃动的小脚，让盈盈可堪一握的脚踝交叉着挤压在一起，同时勾着膝盖，微微偏过头，一边用小手轻遮着嘴巴一边低声问道：“那个家伙，她在嘀咕些什么？” “那是现代汉语拼音...”同样手捧着一本书，双腿交叠着坐在帕拉克莉丝的身旁，身材高挑的灰发女孩微微侧身，于不经意间展露着被蓝色长裙勾勒出的诱人线条，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眼中那急剧升腾的不满，六月香抬起手来，用小指轻勾着耳边碎发，然后一边微微下压着无度数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一边轻声对帕拉克莉丝解释道：“虽然对于天朝的历史与文化不太了解，但就我所知，古代天朝人与现代天朝人的汉字读音存在着不小的出入。”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摆出一副很懂的表情，神色了然道：“这不是和英语一样吗？” “如果这样的说法要更容易让你那贫瘠的大脑接受，那我的回答是...没错，是这样的...”轻轻点了点头，猛地单手将书本合拢，发出一声轻响，六月香一把揪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耳朵，一边向上拉扯着一边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道：“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别用那种恶心的称谓来称呼我，到底是你在试图激怒我呢？还是说啮齿类的大脑不足以让你完成知性生物的记忆活动呢？” “哇啊！疼疼疼疼疼！”直接被六月香抓着耳朵提了起来，五官扭曲的帕拉克莉丝顾不上滑落的被子，一边张牙舞爪的挥着手臂一边咧着嘴角道：“扯人耳朵算什么本事？！有种出去打一架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大脑贫瘠的啮齿类？若不是担心给夜行添麻烦...”正想反驳帕拉克莉丝的话，却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一旁的视线，同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齐齐转过头望向了屋角，就见扎着麻花辫的古装少女不知何时停止了诵读，此刻，她正用手上的书本遮着嘴巴，只露出一对翡翠似的眸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一大一小两只魔女。 “啊！”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同时对上了视线，楚诗瑶发出了一声小兔子似的惊呼，紧接着，她慌乱转过头，用书本遮住脸，提高着音量用别别扭扭的现代汉语读道：“官人...您家夫人们若是知晓您与奴家缔结仙魔之契...诸位夫人们不会生气吧？官人...您与奴家藏身于这逼仄狭小的山洞中，夫人们若是知晓了，不会打奴家吧？好可怕...您那两位夫人...不像奴家...奴家只会心疼...” 读到这，便读不下去了，楚诗瑶慌慌张张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神色怪异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然后便再度将小脸埋进了书中，似解释又似抱怨似的道：“啊！天王尊大人！您给的这是什么学习读物啊...” “喂，狐狸尾巴母猪...”被揪住了耳朵的帕拉克莉丝歪着脖子，小声嘀咕着道：“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傻啊？” “我倒觉得只是天真烂漫...”揪着帕拉克莉丝的耳朵，只是没有用力，六月香轻声道：“真想不通夜行为什么能与这样的女孩契约成功...” “有破绽！”绀紫色的眸子中猛地爆出一道精光，帕拉克莉丝瞬间从六月香的手中解放出了自己的耳朵，紧接着，不顾六月香那紧缩的瞳孔与低声的惊呼，她一个翻身将六月香压倒在了床上，一边用大拇指死死的顶着六月香的鼻尖一边狂笑着道：“哈！看看这鼻孔！都能塞进两根香蕉了吧！你不是母猪谁是母猪？！” “你这该死的矮冬瓜！从我身上下去！” “啊嘶！你就只会扯耳朵吗母猪？！看招！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把你的爪子从我的嘴巴里拿开！你这下水道里的多毛啮齿类！我要把你...啊！你在揉哪里啊死变态矮冬瓜！” “哈？！你不是很了不起吗？！平时不是很骄傲吗？！不是总嘲讽我吗？！这下子明白了吧！这才不是什么骄傲的资本！这是你的弱点啊！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所以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吗？！你这样真的很...很...糟糕...” “两位姐姐莫要再打了！莫要再打了！官人要...要不高兴的...”伴随着椅子挪动的轻响，楚诗瑶迈着急匆匆的小步子来到了床边，一边摆着手一边试图劝架，见两位衣冠不整的夫人扯着头发在床上厮打成一团，毫无大户人家女主人所应有的仪态，她只得急匆匆的翻起了手里的书，老半天后才艰难的挤出一句现代汉语道：“两位...姐姐...莫要...打了...官人...要生气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没了声响，挤压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抬起头望向了楚诗瑶，一言不发，在两位夫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下，楚诗瑶微微瑟缩着身子，弱弱着道：“诗瑶...本不该同两位姐姐这样说话，但...真的不能再打了...” “喂，狐狸尾巴母猪，你听到她叫我们什么了吗？”半晌后，帕拉克莉丝幽幽问道。 “当然听到了，叫姐姐了呢。”六月香神色复杂着回复道。 “你之前说，她是那个什么什么时候的魔女来着的，对吧？”帕拉克莉丝继续道。 “盛唐时期...”六月香低声补充道：“距今历史差不多要一千三百年...” “也就是说，这家伙的年龄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大，对吧？”帕拉克莉丝沉声问道。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六月香轻轻点了点头道。 “那你到底在装什么小女孩啊！”绀紫色的眸子猛然瞪起，帕拉克莉丝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下一秒，伴随着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尖叫，楚诗瑶被一把拽到了床上。 “矮冬瓜！你疯了！” “姐姐...不...不要...姐姐...啊！好痒...” “哈！内战可是凡人家里的特色！不得不品尝！你就给我...哇啊！狐狸尾巴母猪你真恶心！把手指从我的鼻孔里拿出去！” 就这样，跨越了三个时代的魔女，因为同一个男人，在床上打成了一片。 Chapter-165.正 是 时 候 “呜哇！这家伙力气好大！狐狸尾巴母猪你快帮忙啊！” “动...动不了！被锁住了！竟然是格斗技！矮冬瓜你...” “姐姐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把你的臭脚拿开！矮冬瓜！你踢到我的脸了！” 灯光下，干净而整洁的走廊，李夜行神色阴翳着，挂着张死人脸默默的站在一扇房间门前，一手提着装了盒饭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则维持着抬起的姿势，久久没有敲下，此刻，房间门并没有锁，微微敞开着一道缝隙，而门的另一边，则不停地传来着大中小三杯魔女的打闹声与叫喊声。 李夜行与楚诗瑶是下午回到招待所的，之所以回来的只有两人，是因为白慕青的工作还未结束，毕竟，不同于只是来和关键人物见见面的李夜行与楚诗瑶，白小姐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 回到招待所后，李夜行也没管楚诗瑶要去做什么，先自己美美的睡了一觉，毕竟从踏足缅甸开始一直到回国，他几乎就没好好睡过，简单洗漱，躺上了床，却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便已到了晚上。 体力与精力略微恢复，李夜行只觉得神清气爽，看了一眼时间之后，他便下了楼，吃了晚餐，临走还不忘为自家的三只魔女各带了一份，只是到了门前，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不，也许我来的正是时候。 悬停着的手再度动了起来，轻轻敲打在半开的房门上，在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之后，李夜行便直接推门进了房间，待他将房门认真关好，再度抬起头来，就见那张大床上，被扯开了衣物的楚诗瑶面色潮红着，左手死死的按着帕拉克莉丝的脑袋，右手则死死按着六月香的纤腰，左腿藏在白裙中，压着帕拉克莉丝的小屁股，右腿则自白裙之中探出，死死夹着六月香的脖颈，那带着黑色纹身的脚踝之上系着红绳，挂着银色的小铃铛，看上去可爱至极。 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李夜行没想到，楚诗瑶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尽数压制在床上。 “凡人...”虽然脸被压进了被子里，但却依然能敏锐的感觉到李夜行的视线，帕拉克莉丝瓮里瓮气的小声念叨着，似乎是在为被李夜行看到了狼狈的一面而感到尴尬。 “晚上好，夜行...”或许是因为出于同样的尴尬，被锁住了脖子的六月香急于转移话题，她微微抬起头，僵硬着嘴角轻笑道：“睡得怎么样？之前还想着要找你来着，见你睡了，便没有打扰你...” “官...官人！”当然，反应最为激烈的还要属楚诗瑶，毕竟刚刚她可是毫无顾忌的与帕拉克莉丝还有六月香闹成了一团，直到李夜行进了屋，她才猛然发现，身为妾室的自己竟已经骑在了两位夫人的身上！ 慌乱着放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楚诗瑶并拢着双膝跪在床上，微微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当她准备领家法惩罚，却见李夜行面提起了手里的塑料袋，面无表情着道：“吃饭。” “哦哦哦！”一听吃饭，帕拉克莉丝立马就来了精神，好似原地复活一般爬起身来，她赤着小脚跳下了床，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着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一边死死抱着李夜行的腰一边抬起头来，眨着绀紫色的眸子道：“凡人！晚上吃什么？” 低着头，看着亮眼放光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啧，穿衣服对于魔女而言很麻烦吗？ “真是的，一想到往后余生要和这种未开化的啮齿类一同分享夜行的爱，我就觉得前途暗淡...”看了一眼垮起张死人脸来的李夜行和挂在李夜行身上蹭来蹭去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微微叹了口气，她转过头，对着跪坐在一旁的楚诗瑶伸出了手，轻翘着嘴角道：“来吧，诗瑶妹妹，一起吃晚饭了。” 虽然听不懂六月香在说些什么，但光看着六月香伸向自己的手，便足以让楚诗瑶万分感动，在她看来，这是自己被夫人接纳了的证明！夫人不仅没有责怪她在刚刚的打闹之中有失体统，还接纳了她！这是何等的大度啊！ 看来，两位夫人都只是表面乖戾善妒，实则皆是心地善良，宽宏大量之人，也难怪会得官人的喜爱。 当然，也不是每一位夫人都能做到如此大度，就比如帕拉克莉丝小姐，只不过，帕拉克莉丝的小肚鸡肠并不是针对楚诗瑶的，而是针对六月香的，见楚诗瑶一脸感动的牵住了六月香的手，她瘪着嘴巴，一脸忿忿的小声嘀咕道：“嘁！她叫你姐姐，你就叫她妹妹，亏她的年龄还比你大出了整整一个我呢，你可真不要脸。” 听到帕拉克莉丝那阴阳怪气的挖苦，六月香并没有在意，她只是转过头，一边指着赖在李夜行怀里的帕拉克莉丝一边轻笑着对楚诗瑶道：“诗瑶妹妹，那个魔女，按照你们天朝这边古时候的说法，就是一只老鼠精，而且还会散播瘟疫，你可千万要远离她，免得沾了晦气。” “嗯。”虽然听不懂六月香都说了些什么，但楚诗瑶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身为妾室的她只要无条件的服从就够了。 “我杀了你哦！狐狸尾巴母猪！”见楚诗瑶像个傻姑娘一样被忽悠的直点头，帕拉克莉丝立马就炸毛了，她抡起胳膊，正准备和六月香再战三百回合，却见李夜行忽然微微俯身，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乖...”单手抱着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晃了晃手里的塑料口袋，面无表情着道：“先吃饭。” 这回，帕拉克莉丝没动静了，她垂着头，面色微红着，一动不动的好像一个大号的洋娃娃。 单手抱着帕拉克莉丝，一步步来到了床边，李夜行坐下，将帕拉克莉丝摆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他便将双手环过帕拉克莉丝的腰间，打开口袋，将三盒一模一样的塑料饭盒分别递给了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 “是鱼香肉丝和炒莴笋...”打开透明的塑料盖子，嗅着瞬间充斥了房间的香气，六月香一边拆开一次性筷子一边轻声问道：“夜行，你已经吃过了？”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学着六月香的样子打开了饭盒与一次性筷子，楚诗瑶小口小口的吃着，看上去有些纠结，毕竟按照规矩，像她这种妾室是不能同男主人一起吃饭的。 同样打开了饭盒，拿起了筷子，坐在李夜行腿上，被李夜行环抱着腰间的帕拉克莉丝眉眼低垂着夹起配菜来，送进嘴里，一番咀嚼过后，她小声嘀咕道：“一般...” 说着，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微红着俏脸，似抱怨又似撒娇似的对李夜行道：“凡人，这个好难吃，完全没胃口，去下厨嘛，亲自为我下厨嘛，我可是好些天没吃过凡人的料理了...” “别挑了，这应该是楼下食堂的饭菜吧，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夜行亲自下厨呢？”咽下嘴里的东西，六月香微微有些纠结道：“虽说...我也希望能吃上夜行亲手做的饭菜就是了。” 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默默消灭着手中的饭食，楚诗瑶小心翼翼的将视线移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上，见帕拉克莉丝安安静静的坐在李夜行的怀里，她微微有些惊讶，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帕拉克莉丝一直是一位吵吵闹闹的姑娘。 如此观之，在爱情面前，女子与女子的区别，到真不如想象中那般巨大。 Chapter-166.健 起 来 了 将盒饭留给了大中小三杯魔女，李夜行稍微蹭了一会帕拉克莉丝，然后便起了身，离开了房间，他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抽根烟。 当然，也不单纯是因为烟瘾，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对于夜生活而言，时间还尚早，楚诗瑶倒是还好，要是不能赶在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吃完饭之前离开，一会怕是就走不掉了。 要知道，帕拉克莉丝可是连衣服都没穿，早晨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回来还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抱着什么想法，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穿过被灯光照亮着的走廊，下了楼梯，李夜行推开招待所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借着周围的灯光，他能清楚的看见，虽然招待所大院之内依然有不少黑西装在巡逻，但比起早晨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由此可见，对于他和楚诗瑶的警戒，应该是解除了。 无视着来回巡视的黑西装们，李夜行扯了扯衣领，迈开步子，默默的走向了正对着大门的花园，穿过被绿叶以及不知名花朵所包裹着的石板路，停滞在铺就着鹅卵石的环形空间中央，他想了想，转身坐在了背靠着一朵朵鲜花的木质长椅上。 天色渐晚，水汽正浓，长椅虽被擦得很干净，却也免不了沾上了几分潮湿，对此，李夜行倒也没太在意，他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与打火机，熟练地为自己点上了一根，待深吸一口，让尼古丁缓缓进入大脑之后，他仰起头，望着头顶那片被藤蔓分割遮盖的残破夜空，幽幽的吐出了一口白雾。 去日本啊... 不同于中东、北非、阿富汗甚至是缅甸，日本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发达国家，有着稳定的秩序，而李夜行此次行动，也不再是像之前的E国与缅甸时那样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的以官方身份介入，必要时甚至可以要求日方力量配合自己的行动，讲道理，这种行动，摆明了是不能乱来的，尤其还是在A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但之前张承中曾明确表示过，他可以把他的契约魔女们一并带去。 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都是S级，楚诗瑶虽然目前实力不明，但封印解除，完成契约时的动静丝毫不亚于帕拉克莉丝，甚至有着在床战之中一打二的能力，怕也弱不到哪里去，带着这种阵容出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做调查工作的。 难不成，张承中那个狗贼，在鼓励我去日本打架？这样做的意义在哪？秀肌肉？不，绝不可能这么简单，那帮人精似的老狐狸，肯定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 啧，难道是希望让我把水搅浑，借以创造机会吗？哪有那么容易？不同我这种半路出家，日本那边的部门人员应该都是专业人士，如果他们那边的调查进度一筹莫展，我就算去了，除了当打手以外怕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直至燃尽的烟灰掉在了裤子上，李夜行才从思绪中苏醒，抬起手，夹住香烟，再度深吸了几口，他中指与大拇指似掐着兰花指般捏着烟蒂，将其狠狠的丢在了地上，任凭其溅起几粒火星。 算了，不管是之前E国的事，还是缅甸的事，都不像是一个只会杀人的雇佣兵能处理的，但最后不也都圆满解决了吗？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什么值得胡思乱想的。 平复了心态，李夜行站起了身来，他没有离开花园，而是缓步来到了环形空间的中央，紧接着，他便趴在了地上，一只手支撑地面，另一只手背于身后，直接做起了单手俯卧撑。 一，二，三，四... 跟着手臂屈伸的节奏，在心里飞快的默数着，于一分钟之内做完了八十个单手俯卧撑之后，李夜行猛地撑起身子，凌空换手，再度做了起来，就这样，以几乎不变的速度与动作幅度完成了四个来回之后，他站起身来，用一侧臂弯夹住另一只伸直的手臂，迅速的开始舒缓起酸痛的双臂肌肉，直至汗液顺着脖颈淌下，他转过身，一边扯下上衣挂在长椅上，一边直接爬上了长椅，待用双脚卡住长椅的椅背，让整个身子悬空伸展的笔直，李夜行双手抱头，直接做起了仰卧起坐。 不需要做的太快，一分钟六十个就好，做满六百个，拉伸腹肌三十秒，然后开始下一组，这种程度，做到四组就足够了。 于灯光无法照到的黑暗中，李夜行如同弹簧一般再度动了起来，任凭汗水不停的从身上洒落，当做到第四百三十八个时，忽然间，他的耳边响起了那略带着几分清冷的熟悉声线... “怪不得能和使用了肉体强化术式的敌人正面肉搏，你这核心力量可真够夸张的。” 夸张吗？这最多只能算是各国特种部队尖兵的平均水平吧？ 在心里默默回复了旁人的感慨，李夜行停止了动作，将身子绷的笔直，宛若一支横放在半空中的钢笔，然后他便抱着脑袋转过了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黑暗，就见那黑暗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正盘着双臂站立着，因为没有灯光的缘故，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做了多少了？”微微歪着头，面对着李夜行那被汗水濡湿，隐隐反射着微光的健美身躯，白慕青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却又碍于矜持而转移了视线。 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猛地加快了速度，在迅速完成了六百个仰卧起坐之后，他直起腰来，将身子挪下长椅，一边将随手将脱下的衣物挂在了自己的肩头，一边走向着白慕青。 “有病吧你？”用黑暗掩饰着面颊上的一抹微红，白慕青偏过头，抱着胳膊，眉头微蹙着道：“把衣服穿上。” “我看你的，你看我的，公平。”面对着有些害羞的白慕青，李夜行僵硬着嘴角，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而另一边，在听到李夜行那疑似骚扰的玩笑之后，白慕青不声不响的抬起腿来，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末了，似乎是想要化解尴尬，她偏过头，转移着话题道：“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等我把事情都办完然后一起回来呢，结果等我上上下下跑完之后，大圣说你早就走了...” 说着，白慕青转过了头，似有些不满道：“我可是听天王大人说了，她以镇魔司长辈的身份将楚小姐托付给你了对吧？也难怪急着回来，毕竟这也算是见过家长了，可以肆无忌惮的乱搞了，看来昨天那几个小时对你而言还真是不痛不痒，都需要靠大晚上跑出来做仰卧起坐来宣泄你那过剩的精力了是吗？” 听着白慕青那莫名带着几分酸气的话，李夜行的脑袋里没来由的跳出了元始天尊那张写满了八卦的姨母脸。 Chapter-167.所 谓 欣 赏 李夜行如何看待白慕青？这个问题，其实还挺复杂的。 要知道，李夜行是有正牌女友的，也就是六月香.格里菲斯，只不过，对于李夜行而言，与六月香之间的恋爱其实挺突然的，莫名其妙的被跟回了家，莫名其妙的被约了出去，然后，在气氛合适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就滚了床单。 李夜行爱六月香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李夜行对六月香的爱是货真价实的，如果有需要，他随时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六月香，但问题在于，与六月香的恋爱，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能算是恋爱，只能算提前步入了婚姻生活。 没错，在李夜行看来，六月香是那个最恰当的人，在最恰当的时间进入了他的生活，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对，本就该甜甜蜜蜜的生活在一起，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已经是一对合理保持着生活距离，为彼此留下了各自完美一面的老夫老妻。 和六月香不同，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对于李夜行而言就好像一颗钻地炸弹，从天而降，将李夜行原本的步调彻底打乱，李夜行愿意为帕拉克莉丝赌命，也愿意为楚诗瑶鸣不平，只不过比起水到渠成的六月香，李夜行更多的是回应了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那炽烈的感情，这种心理，李夜行很难用自己理性的一面去剖析，但归根结底的话...大概只是希望事情能像它原本的那样，仅此而已。 至于白慕青，与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都不一样，李夜行并不认为自己爱着白慕青，至少现在他应该没有爱上白慕青，但他又要承认，自己确实很关注白慕青。 一个本该是大家闺秀的女孩，却毅然决然的不顾立场加入了部门，甚至走向了外勤工作的最前线，她时而成熟冷冽，时而又带着几分少女似的俏皮，虽然嫩了点，天真了点，但李夜行却又没法不欣赏她做事时的那种雷厉风行。 当然，除了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李夜行还很欣赏那对裹着超薄5D黑色丝袜的大长腿，宛若天工造物一般浑然天成，完美匀称到不能再历经哪怕一点点的精雕细琢。 不同于提前迈入婚姻生活的六月香，也不同于从天而降的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对于李夜行而言，白慕青就像一阵缠绕于周身，久久不肯散去的微风。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前世还未远走金三角时，和小屁孩们一同挤在观众席上看运动会的那种感觉，伴随着报幕声响起，穿着短衣短裤的女孩走上了运动场，顷刻间，全校的雄性小屁孩们都在欢呼，好似要宣泄那无处可去的荷尔蒙，这时，你就会发觉，虽然你不认识她，也不太可能和她走到一起，但光是看见她，你就会觉得，啊，校园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 于黑暗中彼此沉默，花丛间偶尔传来阵阵虫鸣，一阵微凉的风穿过花丛间的小道，让汗水干涸在遍布着擦伤的肌肤上，也不知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你去见了原始人天尊？” “是元始天尊！身为部门的外勤干员，你怎么能连镇魔司领袖的名字都记不住？！”脸上带着几分微嗔，斥责了李夜行的荒唐，白慕青散去柳眉间的愠怒，偏过头，故作生冷道：“再说，这种事需要问吗？那可是镇魔司的领袖，我作为白家的长女，怎么可能不见一面？” 轻轻点了点头，又是几秒的沉默后，李夜行沉声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都是些工作上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问道：“你很好奇？” 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李夜行没能从白慕青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别说我，说你自己...”见李夜行不再出声，白慕青抬起头来低声问道：“你之前在局里的时候，和张局见面了吧？他和你说了什么？” “去日本。”虽然不清楚白慕青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但考虑到自己去日本时白慕青一定会跟着，李夜行觉得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果然是这件事啊...”另一边，得到了李夜行的答案之后，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柳眉微蹙着道：“我听说了，缅甸这边的事和日本那边的事本质上是同一件事，当时我就在想，日本那边的调查已经陷入了瓶颈，很可能会要你帮忙，等到那时候，估计我也会跟着吧，毕竟看上面的意思，我好像彻底和你绑在一起了。” 见白慕青似乎是打算谈工作，李夜行迅速穿上了衣服，沉声对白慕青道：“出去谈。” “好。”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白慕青跟在李夜行的身后，顺着逼仄的石板小路一同离开了花园，直到两人再度暴露在路灯下，白慕青才猛然意识到，她把李夜行给想简单了，因为一有了灯光，李夜行立刻便歪着脖子，将视线直勾勾的定在了她的腿上。 “从花园里出来就为了这事？”白慕青冷着脸问道。 “关于日本，原始人天尊和你说了什么？”就好像没有察觉到白慕青的不满，李夜行斜着眼睛沉声问道。 “是元始天尊！请你尊重婆婆！真是的...”再次强调了元始天尊的正确名讳，对于让李夜行不再盯着自己的腿看这件事已是彻底放弃了希望，破罐子破摔的白慕青绕着花园的外围，一边缓缓踱步一边冷着脸道：“这件事天王大人也没什么头绪，能给的参考不多，不过她提到了一个相当古老的魔女，在仙魔战争之后被逐出了九州。” “玉藻前？”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手，用手指抵住了下巴，微微颔首道：“天王大人认为，岳天明之所以会出现在缅甸，是因为受到了精神暗示，这种能力据说与当年那位魔女十分相似，而且，被岳天明用来解开楚小姐封印的术式道具，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杀生石。” “玉藻前，你了解吗？”李夜行继续问道。 “老实说，不了解，那已经是仙魔战争时的历史了，关于那段历史，镇魔司内的详细记载并不多，而诸位长辈们又很少谈及这些话题...”斟酌了片刻，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白慕青抬起头，低声对李夜行道：“我怀疑，就只是怀疑，对于那段历史，镇魔司那些参与过仙魔战争的前辈们其实有些避讳。” Chapter-168.封 神 演 义 作为一个在九州大地上流传了上千年的超凡组织，镇魔司拥有着诸多避讳，这本没什么奇怪的，但不知为何，一提起镇魔司的避讳，李夜行便莫名的想到了楚诗瑶，依照目前他对镇魔司的认知，如果镇魔司内部有什么东西需要避讳了，那是不是就说明...当初有人不干人事了？ 而且...按照元始天尊的说法，日本的狐妖玉藻前，其实就是当初出现在千年之前的狐妖苏妲己，虽说对于玉藻前不太了解，但对于任何一个天朝人而言，苏妲己这个名字都可以说的上是如雷贯耳了。 商纣王的宠妃，祸乱天下的狐妖...然后就没了。 没错，李夜行对苏妲己的认知仅限于此，就仅仅停留在前世小时候曾在电视机上看到过的《封神演义》，而且那部老掉牙电视剧里的内容，他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忽然间，一道思绪闪过，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他没来由的想到，这场所谓的仙魔战争，会不会就是指《封神演义》中记载的武王伐纣那段历史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封神演义》中苏妲己的形象和能力，是否可以当做对付玉藻前的参考呢？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了，沉声对一旁的白慕青道：“封神演义。” “啊？”听到李夜行这没头没尾的话，白慕青一时间愣住了。 “封神演义，是否具备参考价值？”见白慕青有些不得要领，李夜行再次提醒道，在他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在去日本之前，把整部老掉牙版的《封神演义》认真看一遍。 “《封神演义》？你是认真的吗？”另一边，终于搞清楚了李夜行的想法，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见李夜行一脸的认真，她摆了摆手道：“别闹了，封神演义只是一本小说，别真的把它当成历史啊，虽然从内容上讲确实是在描绘仙魔战争的场景，但实际上的仙魔战争与小说里写的根本就不一样...” 说着，白慕青再次化身白老师，开始了针对李夜行的一对一补习，她竖起一根手指，耐心的讲解道：“首先，《封神演义》的内容严重的污名化了历史上真正的商纣王，不，人家有名字的，叫帝辛，‘纣王’本就是一个污名化的称呼，用来给帝辛扣上一顶残暴的帽子，好把谋反这种事说的师出有名，要知道，历史上真正的帝辛可是有名的贤君，治贪腐，施仁政，选贤举能，还解决了当时让商朝颇为头疼的东夷问题，这是客观历史...” “其次，虽然对仙魔战争的事情并不了解，但就我所知，真实的仙魔战争可比《封神演义》里描绘的要漫长的多，从最初的各自为战，到后来形成各色的小团体，再到最终与人类力量搅在了一起，分成两派的大规模战争，起始时间甚至要早于帝辛登基，而且，那场战争的惨烈程度，也远远不是一本小说可以写清楚的...” “的确，《封神演义》中提到的部分仙魔是存在过的，但大部分都只是当时颇为强悍的凡人术士，有历史可以作为参考，至于当时真正参战了的绝大部分魔女，《封神演义》的作者根本就无从得知，而且，在《封神演义》中，众仙魔最终归于封神榜，可在真正的仙魔战争里，九州之上那些实力强劲，很可能可以被归为S级的魔女们，直接就战死了一大半...” 说到这，白慕青拍了拍手，轻笑着总结道：“总的来说，虽然《封神演义》确实是以仙魔战争为蓝本创作的小说，但它也仅仅就是一本小说，其重点还在于表达作者本人的幻想，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野狗你也是，为什么会把那种玄幻故事当成历史？就算去掉超凡部分，关于武王伐纣的历史也该算是常识中的常识了吧？” 听完了白慕青的解释，李夜行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毛，难得在超凡力量方面提出了一点自认为很有参考价值的建议，却直接被白慕青泼了冷水，现在，他严重怀疑白慕青在嘲讽他没文化。 再说，我把玄幻故事当成历史看难道很奇怪吗？毕竟现实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 “好吧，不谈这个...”见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白慕青轻笑着揭过了话题，抱着胳膊，与李夜行并肩绕着花园踱步，她随口问道：“说起来，接下来就要去日本了，你会日语吗？”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日语，李夜行用行动展示了何为谦虚，实际上，日语他多少还是懂一点的，不过只会说不会读，而且还仅限于部分常用口语。 “你的语言学习还真的挺奇怪的...”另一边，见李夜行不会日语，白慕青有些奇怪道：“按说，日语作为小语种就算再怎么冷门，学习的优先级也肯定高于缅语或是泰语吧？” “你会？”接二连三的被白慕青文化打击，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我当然会了，这趟去日本，除了为你提供技术支援以外，我还要为你当翻译和向导来着...”白慕青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虽然我很怀疑你是否真的需要翻译就是了，毕竟与我们进行大部分对接工作的日方机关肯定是日本阴阳寮，他们那边大部分人都会说汉语来着，这是他们的传统。” “传统？” “没错，传统，作为日本本土管理一切超凡事务的唯一机关，日本的阴阳寮与镇魔司有着很深的渊源...”白慕青点了点头道：“当然，和有关部门以及镇魔司都不一样，日本的阴阳寮，从严格意义上讲是受日本政府支持，由土御门家族的财团掌控的，据说，他们是日本知名术士安倍晴明的后代...” “安倍晴明？” “我的天...”单手扶额，一脸无奈的低下了头，白慕青神色痛苦着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算了，等日本这件事结束，我们回了金三角之后，我肯定要花时间给你恶补这方面的知识，至于现在，姑且先临阵磨枪吧，听好了，野狗，安倍晴明是...” 话还没等说完，骤然间，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头顶的恶寒，路灯下，两人下意识的齐齐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招待所三层，就见亮着灯光的房间不知何时拉开了窗帘，窗户里，三个脑袋正排成一排，直勾勾的盯着围绕花园踱步的两人。 楚诗瑶倒是还好，依旧是那副小兔子的模样，至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这两只都快要把脸贴在窗户上了，六月香那寒气直冒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姑且不谈，帕拉克莉丝那张脸上的表情真的是类人生物能做出来的吗？五官都要变形了！ 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明白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肯定是乱吃飞醋了，倒是白慕青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微眯着眼睛，下意识的伸长着脖子，半晌之后，她神色怪异，有些不确定道：“别西卜小姐这是没穿衣服？” 垮起张死人脸来，隔着窗子与房间内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对视着，李夜行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回去解释一番，正当他纠结着时，忽然间，就听白慕青低声问道：“说起来，要去日本的事，你告诉她们了吗？” 一听这话，李夜行才突然想起，这件事他好像忘提了。 “那你还有闲心情在这跟我说话？还盯着我的腿没完没了的看？”提起腿来，不轻不重的在李夜行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你是真笨还是假笨？赶紧回去啊！不然等着你家那几个下来吃了我吗？” Chapter-169.三 堂 会 审 确实，在与白慕青同行的时候，李夜行先生总把视线放在人家的腿上，但是，李夜行先生可以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绝没有对白慕青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至少刚才没有，所以，即便是面对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责难，他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和白慕青一同上了楼，将白慕青送回住处，李夜行穿过走廊，来到了大中小三杯魔女的房间门前，待轻轻敲了敲门之后，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房间门开，露出了楚诗瑶那张挂着几分纠结的俏脸。 嘴角勾着弧度，却又带着几分僵硬，楚诗瑶回过头，朝着大床的方向隐晦的看了一眼，然后便松开了门把手，退到一旁，一边为李夜行让开路一边微微欠着身，同时压低着声音道：“官人，两位姐姐生气了。” 随手揉了揉楚诗瑶的脑袋，将楚诗瑶那纤瘦的身子揉得一阵乱晃，李夜行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也不说话，就默默望向了肩并肩坐在大床边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此刻，帕拉克莉丝正裹着薄薄的小被子，微微仰着头，一副等着审犯人的模样，至于六月香，虽然依旧是挂着那张甜腻优雅的笑脸，但笑容之间，却又莫名多了一丝阴沉。 “凡人，你和那只甲壳光洁的蟑螂在下面干嘛呢？”半晌的沉默后，终是帕拉克莉丝率先沉不住气了。 “谈事情。”李夜行坦荡回答道。 “调情？”帕拉克莉丝挑起了眉毛，不依不饶。 “谈工作。”李夜行继续道。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耸动着小鼻子，阴阳怪气着道：“谈工作谈出了一身汗，凡人，你和那只蟑螂的工作强度...很高嘛。” “先做的体能锻炼...我自己。”终于，李夜行的脸垮了下去，跟个尸体一样。 “帕拉克莉丝，夜行说与白小姐谈工作，那就一定是谈工作，夜行那么爱我们，怎么可能会骗我们呢？”轻笑着打断了帕拉克莉丝的审讯，无视着帕拉克莉丝脸上那一抹淡淡的不忿，六月香眉眼低垂，似有些纠结道：“但是，夜行，也不能怪帕拉克莉丝想得太多，毕竟...” 话只说一半，便够了，六月香抬起头，望向了楚诗瑶，神色有些为难，而另一边，似乎是从氛围的变化之中感受到了什么，楚诗瑶立刻对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毕竟，她这个妾室能不能进得去门，可还没经过两位姐姐的同意呢。 与比较直来直去的帕拉克莉丝不同，六月香是个很善于让男人向她妥协，精通该如何利用男人愧疚感的情感大师，而另一边，李夜行显然也很吃这套，与六月香对视了片刻之后，他低下了头，一边闪避着六月香的视线一边轻声道：“对不起。” “事已至此，我也不会让夜行为难...”站起身来，迈着款款的步子接近着李夜行，待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六月香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不敢抬头的楚诗瑶，然后便轻声对李夜行道：“只是，这种事，对于我也好，亦或是帕拉克莉丝也好，实在是...” “这是最后一次，肯定不会...”眼看着六月香的眸子里泛起了水雾，李夜行正要表决心，忽然间，柔软的食指轻轻压在了他的嘴唇上，将他还未说完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迎着他的目光，六月香眨动着湛蓝色的眸子，嘴角轻勾着温柔的弧度道：“夜行，不必发这种誓，比起因无法做出正确抉择而痛苦的你，我更爱那个随心而动的你...” “就是说，反正兑现不了，发誓又有什么意义？真是的，虽说从发现你能同时契约好几个魔女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猜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不爽就是不爽！”将小被子甩在床上，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李夜行面前，帕拉克莉丝一边一脚接着一脚的踢着李夜行的小腿一边愤愤道：“变态，色棍花心大萝卜，魔女推土机，...” 双手扯着衣角，默默看着这一切，楚诗瑶不敢说话，翡翠似的眸子里却闪着光，她很羡慕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可以如此热情奔放的向她的官人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 渐渐地，明亮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沉默，待李夜行将双臂缓缓攀上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腰间，帕拉克莉丝不再执着于一边骂一边踢李夜行的小腿，她抬起小手，轻轻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似乎是想要将李夜行的衣服给脱下来，而六月香则凑近着李夜行，用鼻尖抵着李夜行的锁骨，似耳语一般对李夜行轻声道：“洗个澡吧，一身汗味。” “我倒是挺喜欢这种味道的来着，不过黏糊糊的，抱在一起时确实不太舒服...”小脸微红，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轻声附和着，扯着李夜行衣角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过身，直接当着大中小三杯魔女的面脱掉了衣服，顿时，楚诗瑶那张苍白的小脸红成了一片，她自觉地羞耻，却又总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倒是早已老夫老妻的六月香无所顾忌，她轻轻挥手，让自己那身被魔力构筑出的长裙消散在空气里，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同时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一起来吧，我帮夜行擦身子。” “那凡人帮我擦身子。”本就没穿衣服，倒也方便，帕拉克莉丝抬起小手，轻推着李夜行的腰，就这样，半推半就之下，李夜行被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簇拥着走进了浴室，只留下楚诗瑶一人站在浴室外，双手捂着眼睛，却又留出了一道缝隙，什么都没遮住。 “喂！新来的！”一手牵着李夜行，另一只手握着花洒的开关，帕拉克莉丝没有急着打开花洒，而是转过头，轻翘着下巴，一脸臭屁的对着站在门外面色羞红的楚诗瑶道：“不一起？” “一起来吧，诗瑶妹妹...”双手环着李夜行的腰，从李夜行身后探出头来，六月香轻笑着道：“总要习惯的。” “啊...啊？”完全听不懂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在说什么，却隐约猜到了两人的意思，楚诗瑶微微欠身，俏脸微红，语气有些慌乱道：“两位姐姐，这是要...要诗瑶一同伺候官人沐浴吗？” “嘁，不会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吧？”柳眉微翘，绀紫色的眸子中露出了几分鄙夷，帕拉克莉丝松开了李夜行的手，大踏步的走向了楚诗瑶，待到了浴室门前，她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一边将楚诗瑶拖进浴室一边道：“进来！害羞什么？！过了今晚你就什么都懂了！” “啊！姐姐！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哎哟！力气还挺大！” “姐姐...不要...” “进来吧！你进来吧！” 伴随着楚诗瑶半推半就的被拖进了浴室，一时间，水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娇笑声，还有楚诗瑶那小动物似的哀鸣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Chapter-170.保 留 项 目 历经缅甸之行，李夜行终于久违的和自家老婆们一起站在了浴室里。 只不过这次，浴室里多了一个人。 黑色的长发被凉水打湿，散乱着沾粘在光滑洁白的脊背上，脖颈与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被黑色的咒印所环绕，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纤瘦的少女双手抱胸，微微瑟缩着身子，背对着李夜行独自站在一旁，唯有那红透的耳朵，在向李夜行诉说着少女的紧张。 站在李夜行身后，任凭灰色的长发肆意散乱，六月香紧贴着李夜行坚实的后背，双手环过李夜行的腋下，一边温柔的将手中的泡沫均匀涂抹在李夜行的胸前，一边凑近着李夜行的耳朵气吐如兰道：“夜行，这位诗瑶妹妹...是不是有些害羞过头了？” 屁股压着蓝色的塑料小凳子，坐在李夜行的身前，感受着李夜行那涂满了洗发水的双手穿梭于自己的银发之间，帕拉克莉丝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前倾起身体，瘪着嘴巴不说话，只是用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楚诗瑶的后背，半晌后，她忽然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了小凳子，抬起手使劲戳了戳楚诗瑶的后腰。 “啊！”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叫，楚诗瑶慌乱转过身来，红透着小脸，一边用双手死死抱紧着胸口一边瑟缩着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别畏畏缩缩的，一副没出息的模样...”很多时候，语言并不会成为沟通的障碍，尽管如此，帕拉克莉丝还是斟酌了片刻，几秒的沉默后，她微蹙着眉头，摆着一张臭脸，指着一旁的蓝色小凳子，用磕磕绊绊的现代汉语道：“坐上去。” “啊...这...”虽说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毕竟是夫人的吩咐，身为妾室的楚诗瑶也就只能选择听从，她小心翼翼的挪到蓝色小凳子前，犹犹豫豫着坐了下去，下一秒，就见帕拉克莉丝拿过一旁的洗发水，倒在掌心上，在一阵涂抹过后，她温柔的将双手插进了楚诗瑶那乌黑的发丝之间。 “头发还蛮漂亮的...”认真的揉搓着楚诗瑶的秀发，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小声嘀咕道：“虽然肯定不如我的银发就是了。” “姐姐！万万使不得！”一看帕拉克莉丝竟是要伺候自己洗发，楚诗瑶顿时慌了神，她正要站起身来，却被帕拉克莉丝压着肩膀重新按了回去。 “真是的，你怕什么啊，就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要是狐狸尾巴母猪也能这么怕我就好了...”不顾楚诗瑶瑟瑟发抖，将掌心间的洗发水均匀涂抹在楚诗瑶那瀑布似的黑发上，帕拉克莉丝一脸的认真，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被镇魔司的家伙们关起来折磨了好几年，还被下了封印，我都知道了，呵，当初一见面就觉得那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圣十字教会没什么区别，现在看看，就连做的事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认真为楚诗瑶洗着头发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感到有些意外，倒是六月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将白色的泡沫均匀涂抹上李夜行的背部之后，她便抱紧了李夜行的腰，一边缓缓磨蹭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轻声解释道：“帕拉克莉丝应该是在诗瑶妹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吧，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俩的经历其实挺像的。” “别给我拿出一副很懂的模样来，我和她完全不一样...”帕拉克莉丝一边揉着楚诗瑶的秀发一边微蹙着眉头道：“我可是单打独斗和那帮鸟人对抗了七百年！” “您是指被那位炽天使加百列单方面追杀了七百年吗？”六月香探出头，轻笑着问道。 “你要死啊母猪！”猛地回过身来，帕拉克莉丝一把将手上的泡沫甩向了六月香，六月香见状，嬉笑着赶紧躲回了李夜行身后，顿时，帕拉克莉丝手上的泡沫甩了李夜行一脸，险些飞进眼睛里，惹得李夜行面部肌肉一阵抽搐，眼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魔女又要打起来，他赶紧沉声道：“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好歹是放下了扬起的小手，帕拉克莉丝没好气的转过身，重新开始揉搓起了楚诗瑶的秀发，或许是因为带着几分火气的缘故，她手上的动作都跟着重了几分，把楚诗瑶揉的直哆嗦。 “出差...”李夜行沉声道：“去日本。” “又出差？”湛蓝色的眸子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六月香停下了胸前的动作，有些不悦道：“缅甸的事刚结束，夜行难道都没有假期吗？” 猛然意识到自己从入职开始到现在似乎一直是秉持着干一天休一个月的怪异节奏，李夜行清了清嗓子，沉声解释道：“缅甸的事，起因在日本，他们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去帮忙。” “又不带我们？只带着那只甲壳光洁的爬虫类？”帕拉克莉丝的关注点明显和六月香不太一样。 “不...”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次，只要愿意，都可以去。” “真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六月香狐疑着问道：“难不成那边出现了什么很棘手的家伙？” “可能，会对付一个S级魔女...”李夜行沉声道：“但应该由日本方面处理。” “其他的事情呢？”六月香继续问道。 “一概不知...”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正因为一概不知，所以要我去。” “明白了...”片刻的思索后，六月香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再度磨蹭起李夜行的后背，她轻翘着嘴角道：“我要去。” “我也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帕拉克莉丝一边用力的揉着楚诗瑶的脑袋一边恶狠狠道：“你也要跟着去，听见没有？” “啊...啊？”跟着帕拉克莉丝的动作摇头晃脑，楚诗瑶一脸的疑惑。 就这样，一家四口人的行程被定下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既没有吵也没有闹，顺利的有些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就这样，在一阵冲洗过后，久违的家族洗浴终于在旖旎的氛围中结束了。 踩着招待所内的一次性拖鞋离开了浴室，李夜行并没有穿上衣服，毕竟对于洗浴后的保留项目，他早已是轻车熟路，在他身后，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显然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正因如此，所以一出浴室便重新幻化了白色古装裙的楚诗瑶才显得格外扎眼。 “竟然...穿衣服？真的假的？”眉头微蹙着，帕拉克莉丝望向楚诗瑶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就仿佛是在打量外星人。 “诗瑶妹妹还真是容易害羞。”六月香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道。 被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直勾勾的盯着，楚诗瑶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瑟缩着，有些不确定道：“诗瑶...可是有何事不妥？” “我说，你该不会是又打算站在旁边干看着吧？”微微歪着头，帕拉克莉丝咄咄逼人道。 “诗瑶妹妹，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何必这么见外呢？”六月香附和着道。 “啊？”根本听不懂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楚诗瑶刚想去取摆在床头柜上的学习材料，忽然间，就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扑了上来，于一声惊叫中直接将楚诗瑶按在了床上。 “姐姐...姐姐...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脱了吧，你脱了吧！” “诗瑶妹妹，脱下吧，都已经坦诚相见过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站在一旁，盘着双臂，李夜行默默看着大中小三杯魔女在床上撕扯成一团，不一会，楚诗瑶便被彻底制住了，左手被帕拉克莉丝按在床上，右手被六月香抱在怀里，被扯开的衣领暴露着环绕黑色咒印的脖颈与锁骨，同样被咒印环绕着关节的纤长玉腿也微微弯曲着从裙摆间一并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那条环绕着脚踝的红绳无比显眼，挂在上面的银色小铃铛更是随着少女的每一次挣扎踢蹬而微微作响。 “官人...”也不知是真的无力反抗，还是欲擒故纵，被制住的楚诗瑶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青绿色的眸子中泛着水雾，苍白的俏脸上更是红霞显露，她樱唇轻启，微微息着道：“官人，官人，救我...” “哦吼？”绀紫色的眸子之中弥散出满满的恶意，嘴角更是勾起了恶质的弧度，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望向了李夜行，眼神之中满是煽动与鼓励。 “李医生...”香舌轻舔樱唇，度上一层淡淡的水光，将腿压在楚诗瑶腰间的六月香轻翘着嘴角，气吐如兰道：“该给诗瑶妹妹打针了。” 微微抬起头，望向了棚顶，李夜行思考了几秒，决定了，还是不关灯吧。 只可惜隔壁的白小姐，估计今晚又别想睡觉了。 ......尸之章.END....... Chapter-1.东 京 雨 夜 天上下着雨，不见繁星，雨点并不大，却胜在密集。 街道上，积水汇聚在一起，缓缓流淌进路旁的下水道，几辆轿车挤在狭窄的路口，默默等待着道路对面的红灯，打头的黑色丰田轿车里，身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神色肃穆，视线透过不断被雨刷扫过的挡风玻璃，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城市。 天色早已见暗，又被穹顶的乌云遮盖的更加阴沉，细密的雨幕下，一栋栋雄伟恢弘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用洋溢着热情的璀璨灯火照亮着人行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好似想要赐给这些社会人士们对抗生活的勇气，只是，穿过人行道们的行人们没有时间从这座城市之中汲取力量，他们撑着伞，神色匆匆，仿佛生怕在道路上浪费了哪怕一秒钟。 在男人看来，辉煌的灯火并不能给予人类对抗黑暗的勇气，这狭窄的街道与挤压在一起的高楼大厦，可比压在头顶的雨幕要更加使人窒息。 这里是东京，日本的首都，全亚洲乃至全世界都首屈一指的超级城市，作为日本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它就如一台无比精密的机械，残忍剥夺着人类的人性，将身处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化作零件，各司其职，同时，它又像一头恐怖的怪物，虹吸着全日本的养分，然后将残渣肆无忌惮的喷吐而出。 毫无疑问，东京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只可惜，它的美好，那些因苦于生计和梦想而埋头苦干，在不知不觉中甘愿化作了柴薪的人们无暇欣赏，而站在高处俯瞰一切，洞悉一切的人，同样无法欣赏。 不知不觉间，街道对面的红灯变作了绿灯，在确认眼前的人行道上没有了还未过路的行人之后，男人神色冷峻着轻轻踩下了油门，他的目的地，是一家东京涉谷区不算有名的西餐厅。 街道狭窄，路牌繁多，等到男人抵达了位于涉谷区的目的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随着前方的街道变宽，人流开始越发拥挤，男人不动声色，跟着标识牌的指引将丰田轿车缓缓开进了附近商场的地下收费停车场里。 从副驾驶座上取出黑色的雨伞，关好车门，男人顺着一旁的小路重新回到了地面，伴随着头顶再次被夜空笼罩，一股清凉的微风穿透了面前密集的人潮，直扑到了男人的脸上。 不得不说，在这已经度过了梅雨季节的八月，东京可谓炎热异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场于日落时分下起的小雨才显得格外的难得，一时间，男人甚至想要放弃撑伞，直接走进这细密的雨幕中。 可惜，男人不能这么做，体面很重要。 撑起手中的黑伞，迎着拥挤的人潮默默踏进了雨幕之中，男人微微颔首，让黑伞的阴影遮盖住自己的面庞，同时避开着一个个身着奇装异服，拥挤着从人行道上走过的年轻行人，无视着自己与周边氛围的格格不入，他跟着红绿灯的指引，在人潮的裹挟下穿过街道，将脚步停滞在了一家门店前。 这是一家西餐厅，足足有三层，或许是因为价格昂贵的缘故，所以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几秒的沉默过后，男人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店中。 “欢迎光临...”伴随着耳边的招呼声，守在门旁的女侍者微微欠身，摆着营业式的微笑轻声问道：“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回过头，下意识的多看了女侍者一眼，虽然长相谈不上漂亮，但身材却是相当的不错，再加上整齐的穿戴与妥当的礼仪，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男人想了想，沉声道：“只是见个朋友，在三楼，应该已经到了。” “明白了...”摊开手臂，指向一旁的楼梯，女侍者轻笑着道：“请。” 对着门旁的女侍者点了点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起雨伞，将其摆放在门旁的架子上，随后，他便迈开了步子，直奔餐厅三层，只见整个三层只有寥寥几张木质的餐桌，每张桌子配着两把颜色相同的木椅，于暖色的灯光下彼此拉开着距离，摆放在玻璃幕墙旁，顺着那道滚落着雨珠的玻璃幕墙，可以清晰的看到街道对面的商厦与商厦下络绎不绝的行人，而位于最里侧的餐桌前，正坐着一个女孩。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朝着唯一有人的那张餐桌走了过去，待到了餐桌前，男人拉开椅子，面的着女孩缓缓坐了下去，神色冷峻着与女孩对视了起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女孩，说不定也就只有高中生的年纪，一头白发直梳向一侧，带着几缕亮橙色，暴露着另一侧的太阳穴与钉在耳朵上的耳钉，她上身穿着带有兜帽，印着白色“SUPREME”图标的黑色长袖卫衣，下身套着黑色的短裤，露出两条被黑色过膝袜包裹着的小腿与带着黑色花纹的白色高帮运动鞋。 很明显，比起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这个女孩与涩谷的风格要更为贴近，见男人坐了下来，她也不说话，只是侧着身子，交叠起餐桌下的双腿，嘴角轻翘，神色间似带着几分打趣。 “镰鼬。”半晌后，终究是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还是那副无聊的模样呢，真不明白那位大人究竟看上你哪点了...”一脸无趣的耸了耸肩，被称为“镰鼬”的女孩自顾自的打开了菜单，在翻了几页之后，她挺起身来，对着楼梯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早就候在了楼梯旁的女侍者快步走了过来，微微欠身着问道：“请问您要点什么？” “这个...”先是指了指菜单上的图片，然后抬起手来指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女孩歪着头，轻笑着道：“他付钱。” 神色略有有些疑惑，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女孩对面的男人，见男人没有说话，女侍者点了点头，轻声道：“明白了。” 很快，女侍者便转身离开了，一时间，餐桌前只剩下了男人与女孩，以及那悠扬的音乐与淅沥沥的雨声。 “啊咧？”望着身旁的玻璃幕墙，女孩轻声道：“雨好像变大了。” “她说了什么？”没有在意女孩的自言自语，男人沉声问道。 “所以才说，你真无聊...”眼神固执的望着玻璃幕墙外，探出袖子的小手却伸进了怀中，几秒后，女孩从衣服里取出了一张折叠过的字条，随手丢向了男人，而男人则稳稳接住，然后迅速展开，只见那字条之上写着一竖排娟秀的毛笔字：一切安好，切勿挂念。 回过头，看了一眼棚顶角落的监控，男人微微皱眉，用隐晦的动作将纸团紧握在掌心之中，待五指再度张开，他的掌心间只留下了燃烧过后的灰烬。 “安全吗？”望着渐渐被雨水模糊的玻璃幕墙，于半晌的沉默之后，女孩随口问道。 “明知故问。”男人神色冷漠着回答道。 “那边情况如何？”女孩继续问道。 “没有进展...”面对少女的问题，男人沉声道：“得益于A国人的动作，他们甚至搞错了方向。” “呵，当初还怨我下手太慢，没能及时处理掉那个A国特工，走漏了消息，现在看来，这不是因祸得福了吗？”终于转过了头，女孩轻笑着对男人道。 “A国人已经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了。”男人微微皱紧了眉头道。 “但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是影子，我们不存在，却又随处可见，要知道，这里可是我们的主场...”对男人的警告不以为意，女孩随口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男人想了想，沉声对女孩道：“明天，天朝方面派出的第二组调查员会抵达东京，我需要派人和他们接触一番。” “很麻烦的家伙？”女孩轻笑着问道，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兴致。 “不清楚...”男人沉声道：“好像是空降过来的，天朝方面的调查组了解的也不多。” “问题应该不大，就按原计划做吧，用正确的线索把他们导向错误的结果，让他们和A国人掰手腕去，那位大人的计划还需要一些时间...”轻笑着对男人点了点头，女孩翘起嘴角，带着几分戏谑道：“你...可别让咱家大人失望了啊。” Chapter-2.传 统 早 餐 论吃，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出天朝人之右，对于天朝人而言，新的一天可以从一碗配着各色腌菜的米粥开始，可以从豆浆与油条开始，可以从咸甜豆腐脑开始，可以从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开始，更别提花样繁多的广式早茶，如此观之，如兰州人一样，从一碗热腾腾的拉面开始，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嗦下第一口面之前，方禹新是这样想的。 伴随着口感奇特的拉面滑进唇间，汁水之间的咸辣瞬间霸占了口腔，顾不上迷蒙了眼镜的雾气，方禹新直起身来，咂了咂嘴，轻声喃喃着道：“咸了。” 以口味偏重的料理作为迎接新一天到来的早餐，这在出身江浙一带的方禹新看来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于是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的对面，就见外穿白色老干部衬衫，内套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正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嗦着面，还时不时的咬上一大口碗里的大片猪肉，至于拉面刚刚端上来时碗里的那半颗鸡蛋，早就不见了踪影。 和江浙一带不同，东北人对食材的处理整体要显得更为粗犷，饮食口味整体也是相对偏重，只不过，这种又咸又辣的拉面，对于一位正在度过中年危机的老男人而言，是不是有些不太友好？ 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餐桌对面的视线，中年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略带着黝黑与彪悍的脸，见方禹新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将半根面条吸进嘴里，神色怪异着问道：“小方，你咋不动筷子啊？” 总觉得被对方称呼为“小方”有些怪怪的，但叫“小新”好像更不合适，方禹新别扭着一张脸，不愿让人看出他是在挑食，只能取下眼镜，一边擦着一边低声道：“事情没进展，有点没胃口。” “放屁吧你！你就是嘴刁！”作为方禹新的老上司兼老搭档，中年男人可太懂方禹新那点小心思了，咬了一大口猪肉片，也不顾淌出了唇角的汁水与方禹新那微微抽搐的眉头，他轻笑着道：“看看你个逼样，特种部队出来哪有像你这种吃个东西都挑三拣四的？” “当了几年兵，把全国的虫子都给吃了个遍，连哪里的蚯蚓咸哪里的蚯蚓淡哪里蚯蚓肉多哪里蚯蚓肉少都给记住了，现在有条件，我对我的嘴好一点，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叫补偿！”被中年男人揭了短，方禹新有些不满道：“哪像你，老吴，你倒真是好胃口，这拉面真就那么好吃？”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吧...”听着方禹新的牢骚，被叫做老吴的中年男人夹起面条来，一边轻轻晃着一边道：“这一碗量挺足，老板也舍得下料，当然，价摆在这了，要是再不给多整点那可太操蛋了，主要是，这拉面...它味感觉就不太正...啧，这面是拉出来的吗？” 听着老吴的话，方禹新没来由的感觉有点犯恶心，变得更没食欲了，足足花了快要十分钟，两人才将碗里的面与汤消灭了个精光。 “什么时间了？”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老吴沉声问道。 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军表，方禹新回答道：“东京时间七点半。” “那还行...”点了点头，靠上了椅背，任凭着棚顶半透玻璃投射下的清晨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老吴偏过头，顺着顶层的栏杆看向了行人穿梭的一楼，舒展着眉头道：“距离那大兄弟落地还有些时间，不着急。” 这里是东京都，东京国际机场，也称羽田机场，老吴与方禹新起了个大早，乘车赶到这里，只为接机，再过不久，从天朝上京方向来的航班会将一组来自天朝有关部门外勤干员送到这里，协助已经陷入了瓶颈的他们进一步开展工作。 差不多一个半月前，镇魔岳家的一位旁系在日本东京新宿区失联，天朝方面联系了大使馆，展开了细致的调查，却一无所获，在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之后，于差不多半个月前，部门终于介入，包括组长吴峰海、副组长方禹新在内多达三十二人的调查组来到东京，彻底接手了其他部门的调查工作，只可惜，在与日本阴阳寮进行合作并展开了多方面的侦查之后，调查组依然没能找到线索。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阻力，将整个调查组阻挡在了真相之外。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吊诡的情况出现了，本该丢在日本的岳家小少爷，竟被目击出现在了缅甸密支那，部门方面反应极快，立刻便调遣了一名驻留在缅甸当地的外勤干员直接去往了密支那，很快，那名外勤干员便成功将岳家小少爷找回，而这段行动的过程，可以说把阅读过作战报告的调查组全员给看傻了眼。 既当棋手，又当棋子，以纷繁复杂的当地武装为棋盘，那名外勤干员几乎是在孤身一人，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与A国51区方面的水城特工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最终大获全胜！ 好家伙，单人抵抗地方武装长达十分钟，歼敌数十，孤身打穿当地千人规模武装组织的大本营，正面捶翻了驾驶新锐试验型序列A级对魔女机甲的A国特工，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也难怪调查组众人被这份作战报告书吓得瞠目结舌，毕竟那位惊天地泣鬼神的外勤干员，其身份资料就只有寥寥几行字： 李夜行，男，汉族，辽省海城人，高中辍学，知名网络文学作家，2020年X月XX日加入有关部门。 真的假的？！甚至都不是部队出身的？！ “老吴，这个李夜行，你怎么看？”距离接机还有些时间，方禹新随口问道：“反正我是觉得那份作战报告有点假，A国人拍好莱坞大片都不敢这么拍，再说，如果部门里真有这么强的外勤干员，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保密级别高呗，你别什么事都打听...”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方禹新，老吴思索着道：“而且，你我也都明白，作战报告这东西造不得假。” “所以...”方禹新微微瞪大了眼睛。 “所以他就是这么牛逼...”轻笑着摊了摊手，老吴挑着眉毛道：“承认吧，小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和人家比，确实还差点火候。” “算了，不提他，是骡子是马，等他下了飞机咱们就知道了...”摆了摆手，转移着话题，方禹新压低着音量，沉声问道：“看过缅甸那边的作战报告之后，对于咱们这边的情况，你有什么思路吗？” “不好说...”人老成精的谨慎让老吴没有把话说死，他沉吟片刻，低声对方禹新道：“只能说，咱们是客场作战，如果，我是说如果，岳家那小孩的事，背后真的是老A那帮人在作妖，那这档子事还往不往下查，查到什么程度，就不太好说了。” Chapter-3.调 查 进 度 岳天明的失踪案极其诡异，没有魔力痕迹，没有目击报告，甚至没有可供参考的监控录像，再加上是客场作战，这一切，对于落地东京的调查组而言近乎是噩梦开局。 毕竟，在日本，岳天明除了打工以外甚至都没有正常社交，电脑里除了美少女恋爱游戏以外几乎全是画稿，调查起来根本无从下手，正当调查团通过非官方渠道查阅到了岳天明的网络社交记录，成功了解到了关于岳天明身为某偶像粉丝团分团团长的身份，并打算借此深挖名为“ONI”的偶像团体时，国内忽然传来消息：不用查了，人家C位就是魔女，而且还和岳天明契约了。 好家伙，这算什么？粉丝成功上位？ 不得不说，这份来自国内的情报为调查组打开了不少思路，但这些思路全都是负向的，就比如：让岳天明疯狂打CALL的偶像竟然是个魔女，这么大的事阴阳寮为什么不说？ 当方禹新抱着怀疑，压着怒火，拿着国内的情报跑去向阴阳寮相关人员核实时，阴阳寮方面显然被吓了一跳，整个“ONI”偶像团直接取消了演出规划，从上到下全员接受调查，仅仅半天，调查结果便被摆到了天朝调查团的面前。 整个ONI，只有C位出道的鬼神莉莉子一人是魔女，其余全部为不知情者，鬼神莉莉子本人是被星探挖来的，有一套完整的身份证明，眼看演出在即，鬼神莉莉子突然带着经纪人原地失踪，断了联系，只留下一张写着“出去散心，几天就回”的字条，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演出计划，公司上面不得不压下了消息。 眼看调查有了进展，部门与阴阳寮顺藤摸瓜，当天就找到了那名星探，结果让人大跌眼镜，那个所谓的星探其实是个业内有名的王八蛋，除了正经做星探工作以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骗抱着明星梦的单纯小姑娘上床，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同样是个不知情的普通人， 鬼神莉莉子手上有一套完整的身份证明倒是谈不上多奇怪，很多魔女都有类似的小把戏，能让她们在人类社会的严密秩序之间各种蒙混过关，最让方禹新疑惑的其实是阴阳寮，毕竟他们在ONI这件事上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们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在天朝那边，娱乐圈里的每一位魔女都是在部门方面挂了名的，虽然花边新闻多，但一直有按照国家法律认真缴税，从不像人类明星那样动不动就搞出幺蛾子，对于阴阳寮这种状况，整个调查团根本没法理解，在经过沟通之后，方禹新终于从阴阳寮那边得到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阴阳寮，作为日本官方针对超凡力量设立的机构，其手上根本就没有日本境内完备的魔女身份记录！至于最为详实的那份记录，其编纂时间是距今已有七十年之久的1950年！由麦克阿瑟主导，至今仍保存在A国的51区，至于那份留在了驻日A军手里的备份...对不起，阴阳寮无权借阅。 毫无疑问，当从阴阳寮方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调查团都笼罩在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中，他们想笑，笑阴阳寮想要查查自家地头的东西还要看别人脸色，但同时，他们却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们知道，这玩意就连日本人都借不出来，要是再沾上天朝方面的调查团，那A国人肯定是要笑死，不仅不借，还得骑脸嘲讽！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起码阴阳寮在背地里给天朝有关部门调查团暗地使绊子的可能性降低了不少，他们不是演，他们是真的菜。 得知日本方面关于本土魔女的详实资料大多握在A国人的手里，调查团的工作再度陷入了瓶颈，而眼下，伴随着缅甸方面取得的进展与新线索的到来，作为整个调查组组长的吴峰海在整理了手头所有的资料并在调查组内部展开讨论之后，不得不考虑一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岳天明让人拐了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是A国人在捣鬼？ 的确，如果是A国人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作为二战结束后日本的实质占领者，他们几乎掌握了日本本土所有的超凡资源，在这种情况下，51区的手里有杀生石也没什么奇怪的，而根据部门方面的情报，A国人在密支那企图抢夺的那个魔女，似乎有着相当不得了的属性，换句话说，就是具备很大的研究价值，值得51区为其牺牲一块杀生石，至于说为什么A国人会知道古代魔女埋藏的位置以及封印破解的方法... 诚然，历史上有记载的发生在九州的魔女外迁大潮只出现过两次，但两次大潮之间，仍有数不清的魔女在这片土地上进进出出，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对岳天明施加精神影响，给岳天明杀生石，逼迫鬼神莉莉子当打手进入缅甸，将被封印在密支那附近山区的古代魔女唤醒，然后再由已经提前进入了密支那的水城特工进行回收，这就是A国人的计划，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绑了岳天明去缅甸，非要绕这么一大圈，那当然是为了出事之后能把屎盆子扣在日本人的头上，反正天朝也找不到证据。 只可惜，A国人没能料到，他们的问题没有出在日本，而是出在了缅甸，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物，以一己之力把他们那完备的，稳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失败的计划给干了个粉碎，也是拜其所赐，A国人终究是露出了马脚。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把帽子扣在A国人头上就可以将一切都解释得通，虽然A国幕后黑手论在调查组内部得到了比较广泛的支持，但吴海峰总觉得真相很可能要复杂得多，不同于因为经常与A国同行们打交道所以对A国人极其敏感甚至反感的调查组成员们，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外勤干员，他很清楚，推测并不可以被主观情绪所左右，眼下，真相仍蒙在一层厚厚的雾气之中。 “走吧，老吴...”被一声低语打断了思绪，吴海峰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餐桌对面，就见他的副手，调查组副组长方禹新眉头微皱着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嗯，走！”猛地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好似要将早餐后的气劲全部发泄出去，吴海峰单手轻拂着栏杆，轻笑着道：“去瞅瞅，放放咱的照妖镜，看看这位大兄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变的。” “等一下...”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口袋，方禹新眉头微皱着道：“以防万一，再确认一次相貌。” “确认个屁，他要真那么邪门，就算是不知道长相，你也能在人堆里把他认出来...”对方禹新的谨慎不以为意，吴海峰轻笑着道：“再说了，一男四女，就这组合，搁机场里，不得是走到哪都他女马扎眼？” Chapter-4.正 式 碰 面 从某种意义上讲，吴峰海的确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外勤干员，他的判断相当的准确，在与方禹新一同下了航站楼一层，于金属长椅上等了十多分钟后，就见不远处的人流之中，一组惹眼的组合正浩浩荡荡的走来。 首先是一名男性，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皮肤很白净，不像军人出身，但那身精炼而不臃肿的肌肉却又足以将黑色的T恤衫撑起，黑色的腰带之下，便是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与带着红色XX网格的黑色运动鞋，此刻，他正冷着一张脸走在最中间，一只手拎着黑色单肩包，另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 走在男人的左侧，是一位身材娇小的白人少女，看上去很可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一头银发，肤色如雪，身穿着不带任何花纹，仅以一朵暗紫色蝴蝶结为装饰的黑色洋装连衣裙，双腿被不透肉色的黑色连裤袜包裹，脚上踩着黑色的圆头小皮鞋，尽管个子不高，但她那双如宝石一般的绀紫色眼眸之中却是尽显睥睨，那微微扬起的下巴更是无时不刻的彰显着她的狂傲与不羁。 与银发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便是她身旁的另一位少女，虽然个子比银发少女要高上一些，但因为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所以气势上反倒矮了一头，翡翠似的眸子蓄着淡淡的不安，左右游移，瀑布似的黑发扎成一束单马尾，垂落在背后，超大款斜领短袖白色T恤暴露着一侧香肩，能清楚看见挂在肩头的白色吊带，两条纤长的苍白玉腿带着环绕膝盖的黑色咒印纹身，自T恤下摆探出，直插进白色的绑带露趾凉鞋中，每走一步，被用红绳绑在了右脚脚踝上的银色小铃铛都会跟着微微作响。 位于男人的右侧，同样是一位白人女孩，只是身材更为高挑，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灰发，脸上带着柔和而内敛的优雅笑意，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好似藏着什么东西，一身轻薄的蓝色长裙就如舞会礼服一般，将她那傲人的曲线勾勒到了极致，裙摆之下，赤XX裸着的玉足踩着黑色的绑带高跟鞋，步步生莲。 在那位高挑女孩的身旁，队伍的最右侧，是一位身材同样高挑的亚洲女孩，她肤色白皙，留着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眉目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冷艳，弥散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身标准的都市OL女强人装束下，是两条匀称到不可思议的长腿，被透着肉色的黑色丝袜包裹着，于脚踝处收拢进露着大片足背的职场式黑色高跟鞋里。 “一男四女，是他们没错了...”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第一时间便从拥挤人群中找到了目标的方禹新微微瞪大了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惊讶道：“好家伙，这帮姑娘一个赛一个漂亮，肯定不是人类吧？部门之前可没说支援组的四个姑娘全都是魔女...” 说着，方禹新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声喃喃着道：“不过，这几个魔女，有点面生啊...” “左边的两个和右边那一个是魔女没错了，人类姑娘可长不成这样..”双手食指交叉着，吴峰海轻笑道：“不过最右面那个姑娘，人家可是正了八经的人类，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在沪上分局工作，我以前曾见过一面。” “镇魔四家的主家成员在部门工作？”听到吴峰海的介绍，方禹新微微一愣，随即微皱着眉头道：“姑且不谈镇魔司主家的人能不能在部门任职，放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做跑去部门当外勤干员，有钱人吃饱了撑的？” “这话说一遍就行了，别让外面人听见...”拍了拍方禹新的肩膀，吴峰海站起身来，轻笑着对自己的搭档兼助手道：“走吧，人到了，咱们去迎一迎。” 跟着吴峰海一同站起身来，方禹新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缓缓朝着这边走来的男人，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对上了视线的缘故，仅仅是一瞬间，双方便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于络绎不绝的人流之中，吴海峰带着方禹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着迎面而来的五人组合，直到面对了面，他才停下脚步，同时伸出手来，轻笑着对最中间的年轻男人道：“李夜行同志，对吧？” 另一边，队伍最中间的男人面无表情着低下了头，看向了吴峰海伸向自己的手，几秒后，他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手与吴峰海的手握在了一起，同时沉声道：“你好。” “您好，初次见面，想必您就是吴峰海组长对吧？久仰大名...”不等吴峰海再次开口，就见队伍最右侧的干练OL忽然踏前一步，一边显露着得体的笑意一边对吴峰海道：“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夜行同志，此次调查行动的支援组组长，我是他的助手白慕青，负责支援组的联络以及技术支持等相关工作...” 说罢，OL将手伸向了吴峰海，同时轻笑着对吴峰海道：“之后的工作，就要多仰仗您的帮助与配合了。” 见身为组长的李夜行闷闷不吭声，反倒是白慕青急匆匆的站了出来，吴峰海心思微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他轻笑着握住了白慕青的手指，一边象征性的晃了晃一边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这边才是，要多仰仗你们的帮助了...” 说着，吴峰海松开了白慕青的手，同时轻笑着道：“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吴峰海，这次行动的调查组组长，我身边这位是方禹新，调查组的副组长，同时也是我的助手。” “您好...”礼节性的朝着白慕青点了点头，然后便将视线再一次隐晦的转移到了李夜行的身上，从刚刚开始，方禹新就一直在观察李夜行，姑且不谈那豹子一样夸张的躯体，直到凑近李夜行时他才发现，李夜行的双臂上到处都是血痂脱落后还未完全愈合的细小伤口，就连侧脸上也有，这是短时间内在恶劣作战环境中进行了大量战术动作的证明。 而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上怎么一股子死气？ 作为一名特种部队出身，服役期间还曾参加过国际比赛并为国争光的年轻外勤干员，方禹新不敢说自己的经验有多么丰富，但最起码的，各国的狠角色他还是见过不少的，其中也不乏一些能带给方禹新压力的，但对上李夜行这样的，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不是来自同类的压力，而是来自异类的压力，于此刻，要不是因为李夜行还在喘气，方禹新甚至都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夜行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尸体！ 于此刻，即便是骄傲如方禹新，也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嘀咕... 好家伙，作战报告十有八XX九是真的，上面是真的派来了个怪物！ Chapter-5.初 步 印 象 缅甸事件结束后不到一周，李夜行落地东京。 从严格意义上讲，乘坐飞机对于李夜行来说并不能算是什么新奇的体验，想前世时，作为一名业内知名雇佣兵，他乘坐过的交通工具可以说得上是花样繁多...虽说其中有很多不能算作传统意义上的交通工具就是了。 固然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但乘坐如此纯粹的民航客机，对于两世为人的李夜行而言确实是尚属首次。 机票由有关部门公费报销，天还没亮便从上京国际机场出发，直接飞往东京，当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李夜行所乘坐的航班飞抵了日本上空，透过飞机舷窗，他终于得以俯瞰这片极东的岛国，以及那枚矗立在岛国之上的璀璨明珠。 不得不说，从天空俯瞰上京与东京，差别还是蛮大的，当李夜行在上京登上飞机，于轰鸣声中跟着飞机一同飞向天空时，上京的太阳还未升起，透过飞机的舷窗，能看到这座灯火璀璨的城市在视线中一点点缩小，街道与楼阁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如同构成着整座城市的细胞与血脉，而那一辆辆亮着车灯穿行于路上的汽车，便成了涌动于血管之中的血流，即便时处深夜，它却依然搏动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不同于上京，当李夜行所乘坐的航班飞抵东京时，太阳已经升起，灯火已然落幕，从上空看过去，这座刚刚被雨水洗礼过的巨大城市呈现着一片怪异的灰白，街道蜿蜒而狭窄，建筑密集而参差，就仿佛是在十分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的将更多的东西塞在了一起，它们拥堵着，挤压着，仅从视觉上便能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尤其是当飞机缓缓降落，那片密集的灰白透过舷窗压进视野之时，这种发自内心的窒息感几乎要被推到极致。 好在，这种压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飞机便落地了，在一阵日语与英语来回切换的人声提醒过后，李夜行带着自己的支援组组员们下了飞机。 没错，从名义上讲，李夜行的这支小组是支援组，其工作便是协助早已落地东京的调查组进行调查，这支支援组，从名义上讲就只有三人，分别是组长李夜行，组长的契约魔女帕拉克莉丝，以及组长的专用技术支援白慕青，至于跟着李夜行一同来到东京的六月香与楚诗瑶，前者严格意义上讲是游客，而后者...后者直到落地之前，连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保镖，诗瑶妹妹，保——镖——”飞机落地，踏上刚刚被雨水润湿过的东京，似乎是担心缺乏现代常识的楚诗瑶会惹出麻烦，六月香贴心的与楚诗瑶展开了沟通，针对楚诗瑶接下来的工作，她用汉语耐心的解释道：“波嗷保，波衣嗷镖，能理解吗？” 眨动着翡翠似的眸子，迅速翻动起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片刻后，楚诗瑶猛地将小册子合拢，一边用力的点着头一边用别别扭扭发音诡异的现代汉语道：“护官人周全！诗瑶明白！诗瑶愿为官人肝脑涂地！血染长衣！若是有人敢对官人不利，诗瑶定叫他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不仅能理解，还很有干劲，这可真是太棒了。 走在一行人的最中间，看着左右两侧的姑娘们，李夜行的心情有些微妙，先不谈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楚诗瑶这三个魔女，就连身为人类的白慕青，也能在使用强化术式的情况下一拳把一个健壮成年男性的胸骨打碎在胸腔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根本就不叫支援调查团，这叫暴力团伙，它的工作职能也不是协助调查，而是当打手。 显然，早已在东京方面展开了调查工作的调查团正体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那个副组长，姓方的那个，干嘛一直盯着我？ 没错，从进入航站大楼，与调查团的组长以及副组长正式碰面开始，李夜行便察觉到，那位方姓副组长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所以，趁着白慕青与那位吴姓组长狗屁倒灶商业互吹时，李夜行毫不犹豫的盯了回去。 个子不高不矮，和我差不多，肤色偏白，可能是养出来的，戴着副黑框眼镜，挺有书卷气，但镜片后的眼神很凌厉，说明不是普通书呆子，在加上白色T恤衫下的肌肉... 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对眼前的调查组组合有了判断。 组长吴海峰，标准的部门老油条，虽然体格健壮，但从微微有些发福的身材便能判断出来，这人应该并不是经常活动在部门对外行动的第一线，即便是参与外勤任务，其工作方向也应该是更偏向于指挥与技术支援，性质类似于白慕青，此外，虽然他一直在试图讲普通话，但却很难去掉里面那丝东北口音，所以应该是东北老乡。 副组长方禹新，表面斯文，实则是个愣头青，从体态与站姿，甚至是精神状态便能判断这人应该是部队出身，而且绝不是普通的部队，也就是说，这位副组长，八成是前特种部队成员，虽然目前职位是副组长，但如果遇到了需要战斗的突发状况，他应该会直接变成一线战斗人员。 呵，没头脑和不高兴吗？ “行，咱们这也算是碰过面了，也有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了，那剩下的，咱们就回去路上边走边讲吧，正好，也把案子的情况跟你们叨扯叨扯...”另一边，吴峰海与白慕青的寒暄也适时地结束了，摆着一张李夜行见惯了的笑脸，他一边转过头准备带路一边轻笑着道：“日本这边借给了咱们几辆车，我和小方开了一辆过来，座肯定是够了。” 于吴峰海转过头的一瞬间，李夜行敏锐的察觉到，吴峰海似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更是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烦。 看来吴峰海的内里还是个东北汉子，不大喜欢跟人扯皮，只是碍于第一次见面，吃不准白慕青是个什么尿性，所以才不得不打了老半天的官腔，也真亏白慕青能陪着他打，毕竟就事实来说，其实白慕青也不喜欢打官腔。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跟人说话，要是换我来，没准这会大伙都已经上车了。 带着身边的四个女孩，跟着走在前面的吴峰海与方禹新，没过多久，李夜行便离开了航展大楼，也不知走了多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羽田机场附近的收费停车场。 缴纳了停车钱，走进那设计密集但泊车数量却并不算多的停车位之间，将脚步停滞在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旁，吴峰海一边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一边轻笑着对众人道：“就这辆，大伙上车吧。” 说罢，吴峰海便打开了车门，与方禹新一左一右的上了车，李夜行见状，也没说什么，直接为女孩们拉开了车门，待所有人上车之后，他钻进车子里，将折叠座椅打开，一边入座一边将车门重新关好，而另一边，见众人已经上车，全部系好了安全带，吴海峰偏过头，对坐在右侧驾驶座上的方禹新低声道：“走吧，回去了。” Chapter-6.成 分 复 杂 “你们在国内的时候，应该也对这边的情况有过一定了解，岳天明在失联之前，一直是长住在东京新宿区的公寓楼，为了方便调查，我们调查组全员安置在新宿区的一家酒店里，这笔费用，日本政府会承担一部分，其他的由部门方面报销...” “上午的主要工作是先让你们对整个调查组以及各个分组的成员有一定的了解，由小方向你们讲解我们目前的调查进度，同时将这边的资料交给你们，下午，阴阳寮方面会派人来，作为新来的支援组，你们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虽然就目前状况看他们挺废物的，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凡事还要他们出面才能办得成...” 于缓慢行驶的黑色丰田车中，吴峰海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安排着支援组一天之内的活动流程一边透过后视镜与被女孩们夹在中间的李夜行对视着，见李夜行始终不回话，他低声道：“李夜行同志啊，不用顾虑，虽说这车子是日本人提供的，但车里肯定没监听器，而且，咱们自己身上也带着保险呢，所以，有啥想法的话，你可以直接提，咱们集思广益。” 熟悉李夜行的人都知道，李夜行不说话往往不是因为有所顾虑，而是单纯的不想说话，更何况，就李夜行的个人性格而言，他很讨厌在不了解状况的情况下在专业人士的面前说三道四，对于这一点，身为李夜行搭档的白慕青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于是她直接代替李夜行，轻笑着对吴海峰问道：“抱歉，吴组长，对于这边的情况，我们了解的还十分有限，不能妄下断言...” 说着，似乎是为了表达对行动方面的积极性，白慕青紧跟着道：“当然，虽说对调查状况不太了解，但对于进度我们还是很重视的，眼下调查进行的顺利吗？有思路吗？” “很不顺利，白慕青同志，但不能说没有思路...”隐晦的看了一眼身旁专心开车的方禹新，吴峰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对白慕青道：“得益于你们在缅甸方面行动取得的成功，我们调查组内部确实有了一些不太成熟的新思路，毕竟，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全都在指向A国人。” “A国人...”轻声重复着吴峰海的话，白慕青话锋一转，轻声问道：“吴组长，对于部门方面给予的新参考方向，你们有想法吗？” “那个玉藻前？”眉头微微皱起，吴峰海反问道。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轻声道：“千年之前被镇魔司逐出了九州的魔女，天王尊大人在岳天明的身上找到了与其高度相似的魔力印记。” “小白同志，咱们捞点干的，就按照部门，或者说镇魔司方面提供的说法，那个玉藻前，还是说苏妲己什么玩意的，她都已经离了天朝好几千年了，就这几千年里头，她跑哪去了，她到底是死是活，咱们压根就不知道，从部门那边拿到情报之后，咱们也不是没去找过阴阳寮，关键人家自己手里的资料也是写的不清不楚，跟打哑谜似的，看一眼还惹小日本老不高兴...”片刻的斟酌后，吴峰海放弃了圆润的官腔，开门见山道：“所以说，你让咱们放弃手头现有的调查思路和证据，跑去求证一个都变成石头了，让人敲碎了，被A国人抓了一大把走了的妖怪到底能不能出来兴风作浪，它也不现实啊。” “的确如此...”半晌的沉默后，白慕青点了点头，于此刻，她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李夜行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的确，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她没有资格对已经忙前忙后的调查组指点江山。 当然，客观来说，李夜行修闭口禅的原因挺复杂的，不爱说话只是一部分原因，究其根底，还是因为言灵术，自从有了这玩意，说话对于李夜行而言变成了一件劳心费神的工作。 “小白同志，我知道你搁那寻思些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想赶紧找个人，给扣上个帽子，好回去交差？”另一边，虽然表面粗犷，但心思却细如发丝，敏锐察觉到了白慕青脸上的淡淡不悦后，吴峰海轻轻叹了口气道：“都是给国家干活的，谁还不想干出点模样来？主要是，咱们手里现有的情报都在指向A国人，你这节骨眼上让咱们三十多号人调头去查一只千年狐狸精，咱们就是想查也找不到切入点啊，这事，就连小日本自己都掰扯不明白，咱么搁哪路查去？” “那么，查A国人有切入点？”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 惊讶于李夜行自见面之后的第二次开口，吴峰海正想回答，却突然哑了火，他猛地意识到，如果顺着现有思路往下查，那同样没有切入点，或者说，如果这事背后真的是A国人在搞鬼，那他们根本就查不下去，基本可以结案了。 “艸...”双手握着方向盘，驾着车的方禹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讽自己吃瘪的老搭档。 “算了，这事确实挺挠头的，我们也是卡在这了，还指望着你们能帮点忙来着，但是吧，就现在这个状况来讲，确实是提不出点有建设性的想法了...”浑身放松下来，让自己瘫软在副驾驶座上，吴峰海微微仰着头，看着车顶棚，有些郁闷道：“完犊子。” “也别这么说...”见吴峰海似乎有些丧气，白慕青化开了脸上的寒霜，轻声安慰着道：“不管背后到底是谁，总会露出马脚的，我们的组长很厉害，他的契约魔女也很厉害，也许我们只缺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哦，对了，说这事，我还挺纳闷的...”先前已经在与白慕青的寒暄之中得知了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楚诗瑶身为魔女的身份，吴峰海一转话题道：“之前我们调查组，算我和小方三十二人，拢共也就俩魔女，这支援组一来，部门那边直接就给上了仨魔女，这是啥情况啊？” “关于这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告诉吴峰海关于六月香与楚诗瑶并非支援组成员的事实，白慕青神色顿时一僵，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就见坐在她身旁的六月香忽然微笑着开口道：“正是因为考虑到那位名为玉藻前的魔女，所以部门方面派出了我与我身后的那位小姐，从名义上讲，我与她皆是夜行的女朋友，以游客的身份来到东京，主要任务便是听从夜行的调遣以及保护夜行的安全。” 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六月香，又看了看楚诗瑶，吴峰海无视着坐在李夜行怀中，眼神越发凶残的帕拉克莉丝，一脸疑惑着问道：“这是上京那边的安排？两个名义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妥当？” “的确不太妥当...”六月香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这次行动，夜行的定位是外出工作还带着两个女朋友公费旅游的蛀虫兼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呢。” 此话一出，车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吴峰海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李夜行与包围着李夜行的女孩们，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难言的怪异，开车的方禹新也跟着瞥了一眼后视镜，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帕拉克莉丝不再挂着一副狰狞的表情，而是扬起头，用额头顶住李夜行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戏谑，六月香挂着那张优雅的笑容，只是笑容间多了一抹蔫坏，楚诗瑶依旧是一副正坐的模样，因为她根本搞不清状况，倒是白慕青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处于暴风眼之中，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面部肌肉跟着狠狠抽搐了两下，他瞬间意识到，吴峰海和方禹新好像对这支支援组的人员构成起疑心了。 Chapter-7.惺 惺 相 惜 或许是因为车速太慢，亦或许是因为真的路途遥远，这段行车之旅在李夜行看来十分的漫长，为了打发时间，他偏过头，用额角顶着车窗，默默望向了车窗外的世界。 不得不说，虽然从上空看过去时东京死灰一片，压抑异常，但当真正身处于这座城市之间时，便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时间尚在早高峰之前，路上的行人便已多了起来，有些是学生，挎着四四方方的书包，穿着整洁而漂亮的校服，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有些是社会人士，西装革履，带着公文包，行色匆匆，当然，其间也不乏老人，拄着拐杖，佝偻身体，似乎是在散步。 以形形色XX色的人为画笔，以栋栋高楼为画布，雨后迎来了清晨阳光的东京，终于搏动出了其作为日本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所应该当具备的旺盛生命力，这种景象，在李夜行看来颇有些新奇。 毕竟，李夜行两世为人，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海城度过的，那是一座资源与建设都远逊于南方大都市的东北小城，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即便是在热闹的商场也不会有拥挤的人群，那里几乎没有在当今网络环境中被人人喊打的996与007，不论是办公室还是工厂，大家都领着不高的工资，贷款买着便宜到几乎无法保值的房子，在没有发展前途的企业或单位里一天天混着日子，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即便是这一世的李夜行后来去了椿州，情况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一个除了晨跑夜跑与买菜之外从不出家门的人，除了更多的人和更高的房价以外，李夜行并没有切实感受到椿州与海城的差距，至少在李夜行的认知里，南方小城椿州的生活节奏并不比北方小城海城快上多少，远远比不得仅从车窗中感受过的上京。 或许，东京也是这样的吧？ “凡人，你在看什么？”或许是因为车内安静了太久，被李夜行怀抱着放在大腿上的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小声问道。 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将下巴压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轻轻磨蹭了起来，帕拉克莉丝的银发十分柔顺，质地又很软，有着非常适合磨蹭与抚摸的触感。 “很多年前，我曾来过日本，居住了差不多两年...”忽然，坐在一旁的六月香说话了，与李夜行一同望着窗外的风景，她轻声道：“当年，我对神秘的东方也可以称得上是心驰神往，只是那时由于天朝的政策原因，我一直没能从正规渠道进入天朝，所以，我就选择了日本。” 自正式交往到现在，李夜行还从未听六月香认真提起过她以前的事情，如今听六月香说自己曾旅居日本，他难免提起了兴趣，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微微偏过了头，六月香轻笑着侧过身子，将头靠在了李夜行的肩膀上，然后小声道：“现在日本针对魔女入境究竟有何政策，我是不大了解，反正在那个年代，他们几乎没有像样的监管措施，再加上我生着一张白种人的面庞，他们虽有些排外却又不会过分显露出来，所以我在日本过的还算不错...” “我依稀记得，那个年代的日本人，他们热情，自信，聪慧，勤奋，整个社会都在散发着强大的活力...”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与李夜行的手十指相扣，六月香轻声诉说道：“只不过，好景不长，到了昭和末期，他们的日子就渐渐开始不好过了，整个国家被各种各样的问题所包围，国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社会气氛一下子就颠覆了...” “觉得可惜？”隐约从六月香的话中感受到了某种情绪，李夜行忍不住轻声问道。 “不，完全没有，倒不如说，我希望如此...”眯着湛蓝色的眼睛，压抑着隐藏在优雅笑容之后的恶意，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看着一个凡事总要走极端的民族，在短短不过百年的时间里不停的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就好像被塞进了沙漏不停颠倒的蚂蚁，夜行，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我只觉得很恶趣味。”见六月香因日本人民的遭难而感到喜悦，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评价道。 “你是不会懂的，帕拉克莉丝，你总是瞧不起人类，这种傲慢让你从未认真观察过人类这种生物...”被帕拉克莉丝呛了一口，六月香倒也不生气，她只是轻笑着向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解释道：“离开我的姐妹们之后，我曾走过很多地方，几乎环游了世界，而这趟旅途的终点，便被我定在了东方，也正是因为已经看过了各式各样的人类，所以我才会如此喜欢日本与日本人，他们简直就是研究和观察人类的最理想范本，你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人类的一切不合理与矛盾。” “菊与刀？”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慕青忽然忍不住搭话道。 “《菊与刀》是一本不错的书，作者在书中提到了不少独到的见解，确实能给观察和理解日本与日本人提供不少有趣的思路...”六月香轻笑着回应道：“不过，天朝人常说‘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光靠书本是不够的，还需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更何况，作为西方人理解日本的纸面桥梁，《菊与刀》这本书并不客观，要知道，它的作者本人，在写这本书之前，可是根本就没有来过日本。” 眼看着六月香与白慕青将话题越聊越远，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看向了楚诗瑶，就见楚诗瑶正翻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嘴上念念有词。 好吧，都是文化人，这话题我参与不来。 想到这，李夜行将自己的手从六月香的掌心之间缓缓抽出，然后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一边将脸埋进帕拉克莉丝的脖颈使劲磨蹭一边闭上双眼大口的吸着气。 “啊，凡人，好痒...”被连裤袜包裹着的小腿下意识的绷直，踢到了前方的驾驶座，帕拉克莉丝俏脸微红，一边在李夜行的怀中微微扭动着身子一边轻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撒起娇来了？” 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吸着气。 “算...算了...适当纵容奴仆的撒娇也是身为主人的责任之一，再多撒撒娇也没有关系...”将身子绷直，与李夜行完全贴合在一起，帕拉克莉丝俏脸微红，一边止不住的轻轻喘息一边歪着头，用自己的脖颈与雪肩彻底包裹李夜行的面颊，同时小声喃喃着道：“真是的，以前都不见主动，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废话，一车人，就咱们俩是文盲，我不粘你我粘谁？ Chapter-8.心 有 他 念 从羽田机场到调查组驻扎的酒店，中间距离大概有二十多公里，将车子停进了停车场之后，李夜行带着四个女孩，跟随着吴峰海和方禹新，一同来到了路边一栋白色的大楼面前。 “TOKYU...STAY...”仰着头，望着玻璃门顶部的黑底白字，六月香下意识的念道。 “好白一栋楼。”自觉地挂在了李夜行的背后，帕拉克莉丝双手环着李夜行的脖颈，脸上带着几分鄙夷，似乎是对这栋建筑的设计师颇有些成见。 “东急STAY，这就是我们驻扎的酒店，我也已经提前为你们订好了房间...”站在玻璃门前，却没有急着进入，吴峰海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当然，房间只定了两个，每个房间两张床，每张床上能挤两个人，虽说费用是上面和日本这边一起报销，但咱们还是朴素点好，发扬风格，如果女同志和男同志一起住不方便，你们可以和咱们调查组这边重新分配一下。” “没关系，吴组长，很方便的，不需要重新调配...”还不等身为组长的李夜行与身为技术支援的白慕青说话，就见名义游客六月香轻笑着对吴峰海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对李夜行以及一众女孩们道：“我和夜行，帕拉克莉丝还有诗瑶妹妹委屈点，挤一个房间就好，让白小姐单独住一个房间，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白慕青神色淡漠着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有问题，她能有什么问题？ “我个子小，和凡人挤一张床。”早就知道六月香会这么分配，帕拉克莉丝的要求还要更进一步。 “特...握...科...”反正也来不及从小册子上核对六月香到底说了些什么，楚诗瑶索性抬起了头，读起了酒店的招牌，在她看来，身为妾室的自己只要把事情全部交给两位姐姐安排就好。 “吴组长，还有一件事...”见众人对分配没有异议，六月香再度转过头，有些纠结着道：“我想知道，我们的房间与调查组的房间是紧挨着的吗？” “是啊...”吴峰海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您看，帕拉克莉丝小姐是夜行的契约魔女，而我和诗瑶妹妹都是夜行的名义女友...”眉眼低垂，面色微红，六月香那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困扰，她害羞着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小声喃喃道：“为了把戏做像点，我们夜里可能会有点...吵闹。” “哇，凡人，她装的好恶心。”绀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鄙夷，帕拉克莉丝凑近着李夜行的耳朵小声道。 “我说，是不是有点过了？”开车时便一直看着李夜行和一众魔女们你侬我侬，方禹新终于压不住火气了，他抬起手，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悦道：“你们到底是借着旅游的名义来工作的？还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来旅游的？你们真的有搞清楚这边情况的严肃性吗？” “没事，把我的房间放在调查组和他们中间吧...”眼看李夜行的脸色光速垮了下去，白慕青急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道：“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行，这事你们自己分配...”确实觉得李夜行的支援组有些不像话，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调查组与支援组说到底也只是协作关系，吴峰海用大拇指蹭了蹭鼻子上的汗，一边转过头一边笑着道：“跟我们上楼吧。” 就这样，在微妙的团队氛围中，李夜行和女孩们跟着吴峰海和方禹新一同进了酒店，穿过大堂，乘上电梯，没过一会，他们便抵达了六楼。 “这一层基本上都是咱们的人，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你们简单收拾，等一会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大家认识一下，毕竟之后还要一起共事...”穿过走廊，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吴峰海的脚步停滞在了倒数第二扇房门前，紧接着，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房卡，一边递向李夜行一边轻笑着道：“就是这间，还有最里边那间。” “我住这个房间...”先一步从吴峰海的手中取走了房卡，白慕青先是为自己挑了一张，然后才将剩下的一张递给李夜行，而另一边，李夜行接过房卡，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走向了走廊最内侧的房间，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一进房间，李夜行便明白了，吴峰海所谓的简单朴素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确，这家酒店的房间非常小，除了床和床头柜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不仅如此，就连房间的内部装修也是相当的朴素，从墙壁到床铺是清一色的白，连个花纹都没有， 当然，纯白布置也有纯白布置的好处，整个房间看上去虽小，但却干净利落，而且还有独立的浴室与卫生间，可以说是深得李夜行的欢心。 本就没带多少行李，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收拾与安置，没过多久，吴峰海与方禹新便带着白慕青找上了门，要去见见调查组的其他人，李夜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自家女孩们一起离开了房间，开始跟着吴峰海与方禹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串门，一边串门一边听着两人的介绍，至此，李夜行终于对整个调查组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调查组，全员共三十二人，全部来自部门，由大部分上京分局的工作人员与小部分外勤干员一同组成，除了组长吴峰海与副组长方禹新以外，剩余三十人共分成ABCDEF六组，分别担任不同工作，其中最值得李夜行注意的，便是不在酒店，要晚些回来交接工作的A组，因为按照吴峰海的说法，A组组长曾是上京分局所属的军官，而其下的两名男性组员一人是经验丰富的外勤干员，另一人和方禹新一样出身特种部队，至于剩下的两人...她们是两名男性组员的契约魔女，前者是天朝的本土魔女，实力偏弱，只有C级，但能力十分特殊，而另一个，是从欧洲拐来的魔女！实力A-！调查组不折不扣的战斗力担当！ 啧，这种程度就能算作是战斗力担当，A级魔女原来这么有排面的吗？ 认识过了调查组全体成员，李夜行一个名字都没记住，紧接着，便是方禹新的工作进展介绍，这种介绍在李夜行看来相当没有营养，因为超凡刑侦学上的东西他根本听不懂，就连万能的白老师也只能跟着一直点头，唯一在他看来有价值的内容，也只是将车上已经提过了的A国阴谋论重新复述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和李夜行待在一起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方禹新的讲解并不详细，而且速度非常之快，在介绍完了工作进度之后，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厚厚一沓调查资料。 “啧...”当房间里只剩下李夜行与四个女孩，明明自己有房间却赖在李夜行屋子里不走的白慕青咂了咂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手中那大堆的资料，嘴角勾着冷艳的弧度道：“这态度，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压根就没对我们抱什么希望。” 对于调查组的态度，李夜行倒是完全不感到意外，他甚至没有像白慕青那样愤愤不平，毕竟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也不会喜欢自己在认真干活时，雇主突然空降下来一群搞不清状况，学会了扣扳机就敢自称雇佣兵然后上战场找死的巨婴。 而且眼下，李夜行心里惦记着的可不是案情，而是其他东西。 Chapter-9.私 自 行 动 从某种意义上讲，蔷薇之王六月香.格里菲斯完全可以说是见证了日本人自二战以后，从经济腾飞走向经济低迷的全过程，从热血，积极，勤奋，向上，再到《广场协定》之后，房地产泡沫被刺破导致的经济增长大跳水与绝望的自杀大潮，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面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眼看着日本人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就连出租车的价钱都和我离开日本时没差不多，他们失去的，又何止是三十年呢？”当兴致勃勃的向出租车司机询问了出租车的价钱之后，六月香忍不住轻笑着自言自语道，毕竟，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日本失去的时间就只会越来越多。 “这位小姐，您是外国人吧？”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六月香，年迈的出租车司机忍不住轻笑着道：“真是漂亮的人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载过像您这样漂亮的外国女孩呢，好像和您一样，也是灰色的头发，因为那个发色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唯独这个记得很清楚，可惜我记不住她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是个很漂亮的外国人。” “是吗？”轻笑着点了点头，六月香有些好奇着用日语问道：“您做这份工作已经很久了吗？” “是啊，做了很久了，仔细想想，都过去四十多年了呢...”出租车司机轻笑着道：“本想着早些退休，安享晚年呢，但养老金又发不下来，子女们又有了自己的家庭，政府又鼓励老年人继续就业...” 说着，老人半开着玩笑道：“年轻的时候为国家拼了命的工作，等到了该安享晚年的年纪，还要被政府鼓励着出来继续拼命工作，这样的政府，还是赶快完蛋吧。” 听到司机的话，六月香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现在的日本人竟然会在外国人面前抱怨这些东西。 究竟是个例呢？还是说当初热血勤奋的那一代日本人也在这种社会环境下被一点点改变了呢？ “姐姐，姐姐...”忽然间，六月香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于是她转过了头，看向了身旁，就见和她一同坐在后座上的楚诗瑶捧着小册子，遮着半张脸，眼神纠结着用磕磕绊绊的现代汉语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官人身边...不是要有护卫吗？” “放宽心，诗瑶妹妹...”面对楚诗瑶的不安，六月香伸出手来，一边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黑发一边微笑着道：“虽然矮冬瓜是个大脑平滑且思考器官只有半个核桃大小的可悲啮齿类，但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不认为有她在夜行身边时，谁会敢去触夜行的霉头。” 立刻低下头，迅速翻着小册子，在发现部分翻译无法与自己记忆中的语法相匹配之后，楚诗瑶只能放弃思考，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没错，此时此刻，六月香与楚诗瑶正乘坐在一辆出租车上，而她们所要前往的目的地，便是东京都的文京区，紧挨着新宿，与众人下榻的东急STAY酒店相隔不远。 前脚刚送走调查组的人，后脚便要带着楚诗瑶出去领略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六月香的举动自然是惹得赖在李夜行房间里不走的白慕青满腹狐疑，只可惜，不论白慕青怎么问，六月香就是不说自己要去哪，毕竟六月香和楚诗瑶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属于有关部门，没必要事事都向白慕青汇报，而白慕青也不会蠢到去问李夜行，她知道六月香的行动肯定是李夜行授意的，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只要是李夜行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不过，说起来，小姐，您是教徒吗？”似乎是想要找些话题，驾着车的年迈老司机忽然开口道：“毕竟，文京区的那座教堂啊，是叫...是叫...” “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六月香轻笑着用日语提醒道。 “哦，对，就是这个圣母玛利亚大教堂...”一边点着头一边附和，老人慢悠悠的道：“那里...就连东京都的人自己都很少去吧？我还一直以为它是不对外开放的呢。” “那不重要...”六月香轻笑着用日语道：“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去办些事情，仅此而已。” “哦...”看出六月香并非XX教徒，老人慢悠悠的点着头，不再说话了。 很快，六月香与楚诗瑶便抵达了目的地，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在路边下车，付了车钱之后，她无视着缓缓开走的出租车，牵着楚诗瑶的手转过了头，似有些感慨道：“不管看几次都会觉得，这栋建筑完全不像教堂呢。” 没错，眼前这栋建筑，确实不太像是六月香认知中的传统圣十字教教堂，甚至说，其构造便是作为建筑本身也太过于奇特，远远望去，就仿佛是将几本白色的书从中间展开后堆砌在了一起，又好像一只展翅的白鸟，要不是建筑旁那好似塔尖一般的十字架状方尖碑与曾经游览东京的记忆，六月香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姐姐，我们...是要去那里吗？”相对于只是略微感慨的六月香，楚诗瑶明显被眼前的建筑吓傻了，四四方方，灯火璀璨的宏伟楼阁在她眼中已足够不可思议，更遑论这种大胆突出了个人风格的现代建筑艺术结晶？ “没错，就是那里...”听着楚诗瑶那别别扭扭的现代汉语，六月香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便拉着楚诗瑶，朝着那栋风格怪异的教堂缓缓走去。 踩着平整的路面，穿过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植，没过多久，两人便手牵着手，顺着那道堪称狭窄的门一同踏入了教堂之中。 就如那清奇怪异的建筑风格，东京圣玛利亚教堂内部装修也可称得上是别具一格，没有任何繁复华美的装饰，整片空间沉浸在昏暗而神秘的水泥色之中，高耸却又莫名显得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一排排木质长椅整齐的静滞在灰色的地面上，唯一显眼的光源，似乎也就只剩下了尽头处那直通棚顶的长条状彩窗。 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庄严而肃穆的十字架窗花，六月香转过身，随便找了一把长椅，然后便在靠近外侧边缘的位置上缓缓坐下，在她身旁，似乎是被这奇特却又不知有何用途的建筑给吸引了，楚诗瑶愣了老半天，才缓缓坐在了六月香的身后，即便如此，她也依然忍不住东张西望。 一时间，教堂里没有了声响，死寂一片，仿佛世间一切都要拜服于天主的威严，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寂，紧接着，就见一个微胖，秃头，神父装束的中年亚洲男人提着四四方方的厚重手提箱，自阴影之中缓步走了过来，直到停留在两位魔女的身旁。 “你们为何而来？”神父低着头，沉声问道。 “为友谊而来...”抬起头，与神父对视，六月香轻笑着回答道：“被天主所祝福的友谊，即便是重山与大洋也无法阻隔。” “理当如此，这便是吾主的荣光...”好似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神父将沉重的手提箱轻轻放在了六月香的身旁，神色肃穆着道：“愿主保佑你们，使你们的利刃可战胜一切仇敌，阿门。” Chapter-10.幸 不 辱 命 所谓搭档，其关键并不在于一方或双方的能力有多么的突出，而在于互补，就比如李夜行和白慕青，前者属于标准的拿钱混日子，领多少钱，就干多少钱的活，与之相对的便是白慕青，她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姑娘，主观能动性比李夜行要强得多，这点，从她投入工作的速度便能看出。 刚从调查组方面得到资料，白慕青便仔细研读了起来，哪怕这资料有足足几十页，且大部分都是充斥着超凡刑侦学术语的调查记录，她却依然读的相当认真，生怕不小心看漏了一个字。 当然，并非每一个隶属于支援组的成员都对眼下的工作如此的重视，很多时候，同组成员不仅不会帮忙，还会添乱找麻烦。 “喂，人类，你干什么呢？” 脆生生的责问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桀骜，让白慕青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没有抬头，只是一边翻着页一边沉声回答道：“研究资料。” “本座当然知道你在研究资料，但为什么非要待在本座和凡人的房间里？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语气间那一丝淡淡的火气，坐在床边的白慕青终于抬起了头，只见身穿着黑色简装洛丽塔连衣裙的银发小矮子帕拉克莉丝正在她的视野中上上下下，惹得她也忍不住让视线跟着对方起起伏伏。 “有什么问题吗？”半晌后，白慕青交叠起被黑色连裤袜包裹住的双腿，眉头微蹙着问道。 “当然有问题吧？！”盘着双臂的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眸子道：“这是凡人的房间，而凡人是本座的奴仆，换句话说，这就是本座的房间！本座不想和你这种蟑螂呼吸同一片空气！给本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抱歉，魔神王大人，我有我的考量...”微微低着头，语气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恭敬，有些厌倦了在帕拉克莉丝面前装模作样的白慕青沉声道：“考虑到格里菲斯小姐与楚小姐因不明原因外出，我必须等在这里，保证她们回来后的第一时间，我能弄清楚她们到底去做了什么...” 说着，白慕青低下了头，一边看向帕拉克莉丝的身下一边冷着张俏脸道：“想必你也不会有意见吧？李大组长？” 将“李大组长”四个字咬的格外重，其间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更是溢于言表，就连趴在地上做着俯卧撑的李夜行也忍不住微微一滞，维持着双手弯曲支撑地面的动作，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坐在床边的白慕青，结果刚一转过头，那两条相互挤压着交叠在一起的纤长美腿，以及被高跟鞋所包裹住的黑丝玉足便一同映入了他的眼帘。 哦，风景不错。 瞬间便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焦点，白慕青神色不悦，却又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不敢当着帕拉克莉丝的面将李夜行揭穿，只能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腿，微蹙的眉头之间好似要结出一层霜来。 “不知道是不是本座的错觉，你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都开始敢对本座不敬了...”另一边，坐在李夜行的后背上，充当着李夜行体能训练时的负重，帕拉克莉丝微眯起绀紫色的眸子，轻翘起嘴角道：“信不信本座杀了你？爬虫类？” “信信信...”敷衍着点了点头，白慕青重新低下了头，一边认真阅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沉声道：“等我把文件看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你死定了！臭虫！看本座...”猛地瞪大了眼睛，神色愈发狰狞，帕拉克莉丝正想出手教训白慕青，只是还没等话说完，就见被她坐在屁股下的李夜行忽然站起了身来，一把揽向了她的腰，下一秒，伴随着低声惊呼，帕拉克莉丝的后背直接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凡人！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学会该怎么和我对话！”即便是被李夜行抱住，帕拉克莉丝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对着坐在床边低头看资料的白慕青张牙舞爪，奈何白慕青连头都懒得抬，就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 顿时，就仿佛哪根脑神经断掉了，帕拉克莉丝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来，正当她快要从李夜行的臂弯中挣脱出去，忽然间，就见李夜行双手用力，直接将她转了个身，待两人面对着面，视线交汇在一起，李夜行对着她的嘴唇毫不犹豫的吻了过去。 嘴唇碰撞的瞬间，帕拉克莉丝猛地愣住了，但下一秒，她便微微眯起了眸子，于李夜行的怀抱中一点点瘫软身体，同时反手勾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在她看来，与李夜行深吻可比教训某个不听话的蟑螂要重要得多。 啧啧的水声环绕耳边，惹得白慕青心神不宁，眉头更是止不住的跳动，直到帕拉克莉丝发出一阵阵瓮里瓮气的贪婪娇笑，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了吻在一起的两人。 啧，这个小矮子魔神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从身体到精神全是一副小屁孩的德行，偏偏接吻的时候就这么纯熟，那双手也是不老实，在野狗的身上爬来爬去，简直就跟个色小鬼一样！ 等等，她该不会是在向我炫耀吧？！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白慕青猛地回过了神，就见不知何时，眼前的两人已经唇分，李夜行还是平时那副模样，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帕拉克莉丝目生薄雾，面色潮红，一边用那娇艳欲滴的湿润樱唇微微喘息着一边道：“凡人...汗味好重，去洗个澡吧，一起洗，刚刚坐在凡人背后，我的连裤袜沾上了凡人的汗水，都湿透了...” 说着，帕拉克莉丝收拢了揽在李夜行脖颈上的手臂，一边凑近着李夜行的耳朵一边将目光斜视向了坐在床边的白慕青，同时轻吐着潮热的气息道：“不信的话，凡人可以摸摸看...” 于视线交汇的瞬间，白慕青终于确定了，帕拉克莉丝就是在炫耀！ 全程看完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湿吻，白慕青的面颊上泛起了一抹微红，但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得意的目光，她又总觉得浑身别扭，似乎是有些无法忍受这房间里的氛围，白慕青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来，正当她准备迈开步子离开房间时，忽然间，就听一阵脚步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六月香带着楚诗瑶推门而入。 “啊...”看了一眼赖在李夜行怀中不走的帕拉克莉丝，又看了一眼赖在李夜行房间不走的白慕青，六月香站定在了原地，神色有些微妙，倒是六月香身后的楚诗瑶，迈着细碎的脚步迅速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脸兴奋着用极度标准的现代汉语道：“官人！幸不辱命！” Chapter-11.圣 光 快 递 现代汉语是汉语，古代汉语也是汉语，对于楚诗瑶而言，只要掌握了拼音，掌握现代汉语并不是什么难事，在简单的学习过后，她虽依旧不太听得懂，但读写与说话基本上已无障碍，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的话被一旁的白慕青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与相互瞪眼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有着截然不同的关注点，从楚诗瑶进屋说话开始，白慕青便跟着李夜行一同盯上了六月香手中那沉重的巨大手提箱，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抹审视，她转过头，看着李夜行，眉头微蹙着问道：“什么幸不辱命？” 问题问出的瞬间，包括李夜行在内，房间里所有的人齐齐转过头，死死的盯住了白慕青，顿时，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唯有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的楚诗瑶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在一众魔女们难辨意味的注视下，白慕青并没有退缩，只是固执的与李夜行对视着。 半晌后，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吐出一口热气，脱下汗湿的黑色T恤衫，随手挂在肩头，他转过头，对着六月香打了个眼色，示意六月香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床上。 “没问题吗？”目光显露出一丝纠结，六月香看了看白慕青，然后对李夜行轻声道：“这是不是有些...” 轻轻点了点头，让六月香不必担心，李夜行转身坐在了床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铺，于是六月香不再固执，而是沉默着迈步上前，轻轻将箱子摆放在了李夜行的身边，同时还不忘递给了李夜行一把颇为袖珍复古的金属小钥匙。 从六月香手中接过钥匙，李夜行低下头，将钥匙插进了箱子顶部的锁孔，正当他准备转动钥匙时，忽然间，一道金光自锁孔亮起，如蛛网一般从整个箱子上蔓延而过，消逝不见，下一秒，箱子上的大锁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预示着锁已打开。 两世为人，第一次开这样的锁头，李夜行自然是被吓了一跳，根本搞不清状况，倒是见多识广的白老师主动担任起了解说工作，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她低声道：“这是...术式加固！但加固方法和我之前见过的几种全都不一样，还有那个金光，难不成...这是圣十字教会的手笔？” 托白慕青及时解说的福，终于弄懂了金光开锁的原理，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箱子打开，顿时，藏身于巨大手提箱中的物件暴露在了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之中，而一直死死盯着箱子的白慕青，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把挂着黑色肩带的AR-15自动步枪，通体雪白却不反光，枪口处安装消音器，前端战术鱼骨的侧部与下部分别安装镭射盒与直角前握把，机匣顶部导轨上套着两层瞄准镜，前端为黑色的全息瞄准镜，而后端为支持调节倍率的可折叠瞄准镜，抛壳窗对侧更是用红色的英文写着：只有上帝才有怜悯之心。 当然，这么大的一个箱子，肯定不可能只装着AR-15一把枪，除了那把AR-15以外，还有一把通体漆黑，下挂镭射的MEU手枪和一整套偏向简化，叫不上名字的黑色单兵携行具，跟别提剩下的匕首、多功能战术刀、两套黑色背心以及那数不清的各色弹药。 一见到自己的AR-15，李夜行的眼中瞬间生出了璀璨的光芒，一把将自己的爱枪从箱子里取出来抱在怀中，他凑上前去，微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一举动，把经常被李夜行抱在怀里吸的帕拉克莉丝看得遍体生寒，倒是一直不敢说话的楚诗瑶忍不住睁大了翡翠似的眸子，小声惊呼道：“哇...” “你这是...要去打仗？”当然，整个房间里，最为惊讶的还要属白慕青，看着李夜行这一大箱的武器装备，她脸色都跟着不对劲了。 “时刻准备着。”一拿到自己的枪便抱紧着死死不肯撒手，李夜行抬起头，对着白慕青一本正经道。 “你时刻准备个屁！之前在国内的时候不是说过了装备会由日方提供吗？！”终是没能绷住那张冷冰冰的脸，白慕青忍不住炸毛了，低着头，用力揉着自己的鼻梁，她紧闭着双眼，没好气的问道：“从哪搞的？” “我自己的。”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从哪买的？”住所与李夜行的旅馆仅仅相隔的一条街，却根本不知道李夜行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白慕青忍不住急声问道。 “托朋友。”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朋友？”眼睛瞪的老大，白慕青带着火气道：“你有这种朋友，我这个和你住对街的搭档竟然都不知道！” “星期五。”李夜行觉得这事没什么可避讳的。 “哎哟，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境外超凡雇佣兵势力的关系这么好了，都能找他们搞代购了...”被李夜行那云淡风轻的回答给气笑了，白慕青摇了摇头，一边尽量控制情绪一边继续问道：“这一箱子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 “部门奖金...”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一本正经道：“还有稿费，我有很多稿费。” “行，可以...”对李夜行吞了行动资金以及倒卖部门下发支援设备的事情的确是毫不知情，白慕青不疑有他，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好似放弃了治疗，她脱力似的问道：“你是怎么把这一箱子违禁品运进日本的？” “圣十字教会。”片刻后，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事实上，自从得知行动装备要由日方配发开始，李夜行便忍不住动起了歪脑筋，他知道，如果凡事靠日本，估摸着到手的最多也就一把打鸟的小手枪，屁用不顶，但想要将自己的那套装备运进日本，他又没这个能力。 当然，人脉还是有的，如果委托给星期五，那群神神秘秘的家伙们肯定会有办法把他的装备运进日本，但话又说回来，花大价钱雇佣超凡力量就只为了跑一趟腿，这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如此，李夜行便把歪主意打到了某个下流修女的头上。 如果是教会肃清部队的人出面，说不定会有办法，最重要的是，可以省钱。 就这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身处上京城部门招待所的李夜行拨通了克拉丝修女的电话，而结果也没有令他失望，某位天天守在破烂教堂里，除了听天主雕像哀嚎以外再无其他娱乐项目的屑修女兴奋坏了，运点装备进东京，这对克拉丝修女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她只恨李夜行运的太少，如果是一整车的军火那得多带劲啊！ 就这样，由驻守在旅馆的夜影魔道会成员克拉特小姐收拾整理，由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旗下战斗修女寄出的武器装备，在几经辗转之后，终于来到了李夜行的手中。 Chapter-12.终 极 渣 男 现在，白慕青就觉得头皮有点麻，整个脑子都跟着嗡嗡作响。 李夜行，一名隶属于有关部门的，在体制以内的，吃着国家饭的机关人员，在出门办案时，竟然伙同境外宗教势力向其他国家偷渡军火！这是什么性质？！ 见鬼了！这条野狗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岁小孩吗？！ 踉跄着退了两步，抬起双手拼命的揉着自己的两侧太阳穴，现在，白慕青只觉得脑袋发昏，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性质不能说极其恶劣，只能说无法无天，一旦处理的不妥善，别说李夜行，就连身为搭档的她都有可能会被波及，到那时候，别说在有关部门内大展拳脚，不被发配边疆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严格来说，我不是已经被发配边疆了吗？ 顿时，白慕青觉得自己的脑袋更晕了。 “白小姐，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也知道，这样的行动并不合规，但考虑到夜行在缅甸密支那时的状况，我们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见白慕青眉头紧蹙，游移不定，六月香轻声道：“作为夜行的搭档，您一定也不希望夜行再像之前那样，不得不用不称手的武器来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吧？” “这不是缅甸，这是日本啊...”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振奋起精神来，白慕青压低着声音，一脸愁苦道：“说真的，哪怕来日本行动的就只有我们支援组一组都好，这事起码还有回旋的余地呢，隔壁可是住着调查组三十多号人啊，三十多号人，三十多双眼睛，这一箱子东西你就算不用，不拿出来，给藏起来，那也藏不住的吧！” “所以，白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理呢？”与白慕青对视着，六月香轻声问道：“将夜行这边的情况上报吗？” “如果我说我要上报呢？”白慕青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 “那你就死定了。”虽然不清楚白慕青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但仍不妨碍帕拉克莉丝讨厌这只对自己大不敬的爬虫类。 “别胡说，矮冬瓜...”狠狠的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六月香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不满，有些无奈道：“白小姐如果坚持要上报，我们的确是没有办法，让支援组的技术支援在落地东京的第一天就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即便是我们也做不到。” “倒是一点都不委婉...”面对六月香那如此露骨的回答，白慕青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转过头，望向了李夜行，神色纠结着道：“那么你呢？罪魁祸首，这是你捅出的篓子吧？你总得有点说法吧？” “我相信你。”李夜行神色郑重道。 “那我可真是太感动了...”面对李夜行这儿戏一般的回答，白慕青的血压再度拉高，她正想嘲讽几句，却对上了李夜行的眼神。 几秒过后，白慕青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她微微瞪大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玩真的？”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白慕青，一时间，狭小的房间里没了声音。 “啧，你...真的是...我有些时候都不清楚，我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半晌后，就仿佛是被抽空了力气，白慕青单手扶着额头，有些丧气道：“说你厉害，你是真的厉害，两次外勤，两次对上A国人，你不仅没让他们讨到便宜，还总能把事情办得很漂亮，说你混蛋，你是真的混蛋，这种事你都敢干...” 说着，白慕青转过身，隔着武器箱一屁股坐在了李夜行的旁边。 “怎么办？”几秒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别问我怎么办啊，你的关注点应该在我身上吗？”白慕青没好气的道：“先想想怎么瞒过调查组吧，运都给运过来了，让你藏着不用肯定是不可能的吧？你打算怎么和调查组的人解释？” 李夜行直勾勾的盯着白慕青，不说话。 “喂，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打算解释，就准备直接拿出来用吧？”渐渐地，白慕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再度单手扶额，她一脸生无可恋道：“我真搞不懂，你脑子明明那么好用，为什么总在这种常识问题上缺根弦呢？！” 李夜行眨了眨眼，依旧是不说话。 “真的，和你做搭档，我上辈子肯定是把你给虐待了，我欠你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白慕青转过头，摆出那副挂了霜似的脸，一字一顿着道：“来，从现在开始，你记住，只要调查组的人问起这身装备是从哪来的，你就直接说是部门通过特殊渠道运进来的，懂吗？”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倒是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道：“这样能行吗？这种事，只要向上方核实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既然这么多顾虑那你从一开始就别帮他取啊！”忍不住对六月香吐了个槽，白慕青摆着手，一脸不耐烦道：“放心，不会出这种问题，谁会去怀疑这种事啊？从常识出发，一个外勤干员，以官方身份出去办案时还要偷渡武器，你觉得这合理吗？你都觉得不合理，那群聪明过头的家伙会觉得合理吗？会觉得他只是单纯犯了蠢吗？！” “抱歉，白小姐...”六月香微笑着道：“我与贵部门接触的其实不多，对你们在行动方面的章程并不是十分了解。” “算了，总之调查组那边按我说的做就对了，他们不会起疑心的...”三言两语便想好了该如何蒙骗同事，白慕青眉头紧蹙着道：“我现在，最纠结的是，如果你当着日方的面把这玩意拿出来扫射，我们该怎么向日方解释？要知道，你这种行为，真的是把整个调查组架在火上烤。” “放心...”见白慕青愁的头都快要挠秃了，李夜行沉声道：“不会出问题。” 身为有关部门上京总局副局XX长的张承中曾说过，会为李夜行在日本的一切行为尽可能的开绿灯，李夜行并不清楚这绿灯究竟能开到什么程度，只觉得私运一套趁手的家伙应该问题不大，然而，白慕青从未得到过这种保证，不明缘由的她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调查组的资料夹在腋下，她一边走向房门一边低声道：“别抱着了，赶快把东西收拾起来，午饭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下午我们还要一起见阴阳寮方面的人呢，最后，记住我说的话。” 伴随着一阵房门开关声，白慕青离开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李夜行和他的魔女们。 “总算走了...”待门外的脚步声消失，帕拉克莉丝走向了李夜行，一边自然的坐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一边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运来了一箱凡人的玩具吗？用不用那么小题大做？” “凡事都有规矩，如果夜行的做法真的没有问题，也不至于要瞒着其他人了...”不甘示弱的坐在了李夜行的另一侧大腿上，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道：“显然，夜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瞒着白小姐，他只是担心提前告诉白小姐的话，白小姐会死死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取枪吧？” 独自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已经爬上了李夜行的身子，楚诗瑶想了想，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床边，紧接着，她便踢掉了凉鞋，用膝盖蹭到了李夜行的身后，跪坐着为李夜行轻轻揉起了肩。 将手中的AR-15放回到箱子里，再将箱子合拢锁好，李夜行把钥匙塞进裤子口袋，左手与右手分别环过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纤腰，同时微微放松身子，枕上了楚诗瑶的肩膀，脑袋里满是刚刚白慕青那副抓狂却又无可奈何的可爱模样。 Chapter-13.打 破 自 卑 从某种意义上讲，白慕青的确是个好搭档，虽然和李夜行一样不太看得懂来自调查组的材料，但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承担了本该属于李夜行的责任，多亏了她，李夜行才能在例行体能训练之后悠闲的和自家三只魔女一起洗鸳鸯浴。 帕拉克莉丝依旧是平时那副模样，连撒娇都趾高气昂，每次都要赖着李夜行揉洗她那漂亮的银发，六月香依旧是霸占着李夜行的后背，将身体化作浴巾，把滑溜溜的沐浴乳铺满李夜行浑身的肌肤，倒是楚诗瑶，与第一次共浴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虽然依旧是面色微红，但也不至于瑟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在确认无论是官人还是两位姐姐都不需要自己侍奉之后，她便站立在花洒下，于微凉的水流中肆意伸展起了自己的纤瘦身躯，那一道道环绕着关节的黑色咒印渲染着千年之前的神秘，沾着水珠，在苍白如雪的肌肤上散发出了异样的诱惑力。 之前，对于在李夜行面前展现自己身体这件事，楚诗瑶除了害羞以外，多少还有些自卑，毕竟不同于长相英俊，形如猎豹，在任何时代都能完美符合雌性审美的李夜行，即便是身上那难看的疤痕变成了当年镇魔楚家刻下的咒印，她的身材却依旧过于干瘦，一点都不丰腴，再加上那惨白惨的肤色，实在难以称得上是秀色可餐。 好在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李夜行用最为干脆直接的方式，将楚诗瑶心中的小自卑给冲了个粉碎，紧实而温暖的拥抱，温柔而热烈的缠XX绵，于最深处感受彼此的体温，于绝顶处四目相对忘情深吻，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楚诗瑶，李夜行从没嫌弃过她，李夜行是真的很喜欢她。 黑发如墨一般沾黏在雪白的肌肤之上，楚诗瑶拭去不断自面颊上滚落的水珠，转过头望向了一旁，见李夜行正被斗着嘴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夹在中间，垮起张死人脸来好似生无可恋，她忍不住抬起手，轻捂着樱唇，痴痴的笑了。 难怪两位姐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也钟情于官人，如官人这等侠胆柔肠的英雄人物，怕是全天下也再难寻出几个了。 况且，官人他...当真是龙精虎猛，与官人行那房中之事，的确美得要死，好似要登仙一般。 啊...又想要了。 翡翠似的眸子里倒映着李夜行那被沐浴乳布满的躯体，渐渐地，楚诗瑶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正当她忍不住要想入非非，却又猛地回了神，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诗瑶！官人此次出行可是受了上官的指令！来这东瀛之地查案的！你身为官人的护卫与妾室，怎能涩欲熏心！以至于不顾了官人的仕途？！难不成是想要被官人当做那不知廉耻的银荡女子吗？！ 就这样，例行的洗浴过后，一人三魔女出了浴室，回到了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六月香随手将自己的蓝裙幻化而出，转身坐在了床边，楚诗瑶的幻化是古装，违和感太强，便只能默默捡起丢在床上的衣物，担心在李夜行面前露相的她自顾矜持，也不敢说话，倒是帕拉克莉丝，在用魔力风干了身上的水珠后，直接微蹙着眉头开口问道：“不做吗？” 默默穿着衣服的楚诗瑶神色微微一滞，俏脸上瞬间浮起了一片潮红，她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却又不敢回头，只能竖起耳朵，心痒痒着等待李夜行的回答，而另一边，在听到帕拉克莉丝的问题之后，同样正在穿衣服的李夜行漠然回过了头，看向帕拉克莉丝的眼神极其微妙。 “哈？凡人，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被李夜行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帕拉克莉丝掐着腰，有些不悦道：“洗过澡之后一起上床，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夜行洗澡是因为一会还有正事...”最终，还得六月香亲自解释，用打量白痴一般的怜悯目光打量着的帕拉克莉丝，她轻声道：“别忘了，今天下午日本阴阳寮的人会来，到那时候，夜行总不能一声汗味去见人吧？” 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听过吴峰海和方禹新的讲解，对于接下来的工作日程规划完全没有概念，见六月香明知道床单滚不成却还是跟李夜行一起洗了澡，将共浴当做固定前XX戏的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问道：“那你干嘛要跟着凡人一起进浴室啊？” “我要帮夜行擦背啊。”六月香一脸的理所当然。 总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帕拉克莉丝只觉得有些扫兴，她小手一挥，一边幻化出自己的黑色小洋装一边瘪着小嘴道：“真是的，刚刚吻的那么主动，我还以为是凡人想要奖赏了呢。” 另一边，虽然听不懂英文，但从气氛中察觉到登仙无望，楚诗瑶只能悻悻的穿上了衣服。 时间不够合战，却又无事可做，就这样，房间里的几人陷入了待机状态，李夜行伸展着四肢，一言不发的躺在了靠着窗边的大床上，帕拉克莉丝则熟练地跟着上了床，枕着李夜行的胳膊，习惯性的将小手探进了李夜行的衣摆，揉着李夜行的腹肌，也不说话，六月香见状，想了想，不甘示弱着一起上了床，躺在了李夜行的另一侧，将手伸进李夜行的衣服，跟帕拉克莉丝的小手在李夜行的腹肌上打架，一时间，还待在床下的就只剩下了捧着小册子的楚诗瑶，明明嘴上念念有词，那对青绿色的眸子却止不住的往床上瞟。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诗瑶的小心思，帕拉克莉丝想了想，决定彰显自己作为姐姐的大度，于是她翻了个身，直接趴在了李夜行的胸口上，用小肚子死死压着六月香的手，无视着六月香那越发阴沉的微笑，她转过头，装腔作势着道：“喂！” “啊...”似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发出低声的惊呼，楚诗瑶慌乱着转过头看向了帕拉克莉丝，见帕拉克莉丝爬上了李夜行的胸膛，空出了一只胳膊，她心有所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仍要迅速站起来微微欠身，装着糊涂道：“姐姐有何吩咐？” “躺下。”拍了拍李夜行空出的胳膊，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 “这...当真可以吗？”明明心早就飞到了床上去，却还要假装推辞一番，楚诗瑶视线游移着道：“官人会不会...” 这次，帕拉克莉丝不说话了，只是绷着那张小脸，再度拍了拍李夜行的胳膊，而另一边，身为妾室的楚诗瑶自然是不敢忤逆姐姐，只能低着头，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来到床边，干脆利落的枕着李夜行的胳膊躺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胸前趴着一个，左臂和右臂上各枕着一个，这回，李夜行的双人床是真的被塞满了。 Chapter-14.上 门 要 人 一小碗味增汤，一份热气腾腾的牛丼饭，这颇具日式职场风格的一餐，便是白慕青为自己选择的午饭。 东急STAY酒店地处新宿区的商业中心带，周围有着不少餐厅，价格也还算说得过去，而白慕青又不是个挑食的人，在饮食上自然是一切从简，饱腹之后，似乎是被这极东之地的文化氛围所影响，她忍不住小声用日语道：“多谢款待。” 灯光是暖色的，天气是炎热的，味增汤与牛丼饭是刚出锅的，但形单影只的白小姐，却莫名显得有些萧索。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白慕青不记得这句话是哪来的，也不清楚这句话套用在自己身上究竟是否合适，但当隔壁的魔女们嘻嘻哈哈着从自己的房间门前经过，簇拥着李夜行去餐厅时，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看资料的白慕青心里确实挺不平衡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那条野狗的搭档吧！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真是没法想象，他竟然真的就那么从我房间门前走过去了！他都没有叫我！ 真是的！哪怕是虚情假意的问一下呢？你真当我会不识趣的跑去当电灯泡吗？！ 稍微想了想，白慕青忽然又有些释然了，她知道，李夜行是个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纯粹型实用主义者，如果李夜行已经料到她不会同去，那自然是从一开始就不会问出口。 毕竟，从那家伙的角度来看，明知道结果的客套式问答只能算浪费时间吧？我还真是的，纠结些什么呢，搞得就像中学时期下课后因为没被邀请一同去上厕所而闹别扭的小屁孩一样。 迅速收拾好了心态，白慕青起身结账，然后便离开了路边的小店，一边擦着额前隐隐渗出的浮汗一边朝着酒店走去，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先是冲了个澡，然后才夹起资料去往了李夜行的房间，之前她就曾和李夜行说过，午餐之后要碰个面，准备见日本阴阳寮方面的人。 站在李夜行的房门前，听不到里面的声响，白慕青想了想，强压下来段摩斯电码的欲望，规规矩矩的敲了敲门。 “来了！”立刻，伴随着字正腔圆到好似播音一般的招呼声，于一阵细碎的脚步过后，房门应声打开，就见门缝之间，楚诗瑶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与她对视着。 “是白姐姐。”片刻后，楚诗瑶让开了身子，转过头来对着房间里轻声道。 被楚诗瑶一个一千多岁的魔女叫姐姐，一时间，白慕青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没有说话，径直踏进房间里，她下意识的扫视四周，就见楚诗瑶立在门旁，手里还拎着小册子，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帕拉克莉丝趴在床上，摆弄着手机，翘起的小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着，六月香站在衣柜前，似乎是在收拾什么东西，唯有李夜行无所事事，岔开着双腿坐在床边，十指交叉，一动不动的与她对视着，就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半晌的沉默后，白慕青轻挑着眉毛问道。 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让手指缓缓蹭过脖颈上的肌肤，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着头，看上去有些不解。 “自己照镜子吧...”见李夜行好像没搞清状况，白慕青嘴角轻勾着冷艳的弧度道：“草莓项链。” 一时间竟没听懂白慕青到底在说些什么，李夜行站起身来，走向了衣柜，待到了衣柜前，他轻轻环住六月香的腰，同时将衣柜门缓缓合拢，顿时，镶嵌在衣柜门上的镜子中映出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脸，那阴翳的双眼，那隔着黑色背心都能看到的漂亮胸肌...以及胸肌之上，自锁骨经过，环绕了整整一圈的吻痕。 瞬间，李夜行便明白了，这圈吻痕到底是哪来的，之前四人挤着躺在床上时，穷极无聊的帕拉克莉丝直接用嘴唇吸起了他的锁骨，六月香见状自然是不甘示弱，紧接着便是坚决跟从两位姐姐的楚诗瑶，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大中小三杯魔女直接为李夜行种满了一圈的草莓。 “有什么问题吗？”不仅不觉得办坏了事，还很骄傲，帕拉克莉丝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轻翘着小鼻子问道。 “好像...是有些问题...”被李夜行环着腰，六月香那永远从容优雅的笑意之间多了几分尴尬。 “看看能不能找个东西遮一下吧...”反手将房门合拢，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一会见阴阳寮的人，脖子下面挂着一圈草莓，实在是不像话。” 话虽如此，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除非自然消退，不然这草莓大抵也就只能这么挂着了，毕竟八月正是东京最炎热的时候，谁会在屋子里把脖子包的严严实实？ “算了，就这样吧，我想阴阳寮那边的人也不至于无礼到一直盯着别人身上的吻痕看，大不了就说那是皮肤病...”连自己都觉得敷衍，但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白慕青无视帕拉克莉丝那想要杀人似的眼神，直接坐在了对方的身旁，同时放下手里的资料，轻声对李夜行道：“一会如果阴阳寮的人来了，我建议去我的房间里谈事情，不带她们。” “这里不能谈？”从紧挨着自己小脑袋的黑丝大腿上隐隐嗅到了百合花的香气，帕拉克莉丝耸了耸鼻子，有些不悦道：“还是说，你想对凡人做什么不能被本座看到的事？” “是想要隐藏实力吧？”虽然同样对白慕青十分警惕，但也不至于事事都往歪处去想，六月香轻声问道：“白小姐是不想让日本方面看到我们？” “暗卫！”兴奋的捏紧着小拳头，楚诗瑶瞬间便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定位。 “没错...”另一边，白慕青点了点头，沉声道：“这边的实际情况我们还尚不了解，就连我也是刚刚才看完这些材料，不得不说，情况很糟糕，几乎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进度烂成这样，很让我怀疑与我们合作的阴阳寮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听到白慕青的冷静陈述，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看上去有点惊讶。 呵，真看不出来，这小妮子...学到了啊，看来也算没白白跟着我跑了一趟密支那。 当然，说惊讶，其实也就只有一点点，在李夜行看来，白慕青还是嫩了点，在这里，别说是那个还未碰面的阴阳寮，便是隔壁调查组，李夜行也是一并的不信任，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腐蚀的，更何况整个调查组有三十多个人呢，谁能保证不出内鬼？ “但是，这样的隐藏没有意义...”对白慕青的提议仍有些犹豫，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道：“除了名字未对外公布，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过针对我们的保密措施吧？” “只要不让他们见面就好，能藏一手是一手...”白慕青沉声道：“格里菲斯小姐，我知道您在顾虑些什么，放心，就算阴阳寮真的有问题，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乱来，就算真的敢乱来，别忘了，我们的房间只隔着一堵墙，随时都能有所反应...” 说着，白慕青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轻挑着眉毛问道：“李大组长，对于我这个技术支援的提议，您有什么见解吗？” 与白慕青对视了几秒，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可以。” Chapter-15.模 糊 历 史 将支援组的魔女隐藏起来，避免直接暴露在阴阳寮面前，由李夜行与白慕青代表整个支援组，在白慕青的房间里与日方见面，很快，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在简单与六月香交代了些事情，尤其是嘱咐她千万把李夜行的箱子藏好之后，白慕青便带着李夜行，在一众魔女们微妙的视线中离开了李夜行的房间，去往了隔壁。 站在酒店的走廊里，用房卡将房门打开，白慕青并没有急着迈开步子，而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在意李夜行家里那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眼光，她忽然觉得，直接将李夜行带进自己的房间好像有些不妥。 算了，不妥又能怎样？明明在密支那和招待所的时候都没少往我房间里钻来着。 想到这，白慕青不再纠结，她沉声对李夜行道：“进来吧。” 得到了房间主人的允许，李夜行跟着白慕青一同进了房间，刚一进门，他便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某种花香，和白慕青身上的味道很像。 不得不说，不论是类比调查组还是支援组，白慕青的住宿条件都可以称得上是最高规格，能够挤下整整四个人的房间完全为白慕青一人所用，哪怕房间价格并不贵，对于跨海而来的公务人员们也可称得上奢侈，再加上白慕青没什么行李，整个房间看上去似乎要比李夜行的房间宽敞的多。 “随便找个地方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白慕青随手脱下了外套，露出了白色的衬衫，紧接着，她便来到床头柜旁，取出了一瓶矿泉水，一边丢向李夜行一边沉声道：“稍后，赶在阴阳寮方面的人来之前，我简单跟你说一下材料里你需要掌握的细节...” 接住白慕青丢来的矿泉水，李夜行并没有急着拧开盖子，而是转过头，默默看向了另一张床前的白慕青，此刻，她正微微俯身，一边整理着散落在床上的资料一边道：“顺便问一下，关于我和你介绍过的阴阳寮的大体概况，你没有忘掉吧？” 早在前往东京之前，为了让李夜行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干傻事，白慕青有认真向李夜行科普过关于阴阳寮的资料，照常理讲，传统历史学界广泛认为，历史资料中阴阳寮最早出现的年份是《日本书纪》中提到的天武天皇四年，即公元675年，其废止于明治三年，即1870年，但真实情况就是，日本历史在很大程度上难以考证，其与日本神话相接驳，而这些神话有相当一部分又是真实发生过的，是由日本本土甚至舶来的魔女们谱写的，而本该被废止的阴阳寮其实也只是从明面上转入了地下，并进行了相当程度的精简。 换句话说，别说旁人，就连日本人自己也搞不清阴阳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目前一个比较可靠的推断认为，阴阳寮的建立过程很可能与现今的天朝有关部门类似，从最初被日本皇庭和大名们圈养的奇能异士，一点点聚集发展成了后世的阴阳寮。 说回阴阳寮，作为日本本土最古老的对超凡行政机关，其自古以来便与天朝的镇魔司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尤其是在大唐时期，日本曾多次公费派遣日本本土术士，即阴阳师，前往九州向镇魔司学习，因此，现今阴阳寮使用的阴阳术，其与镇魔四家广泛使用的方术可以说同出一门。 或许是为了效仿镇魔司下的镇魔五家，阴阳寮内部曾分四道，分别为阴阳道、天文道、历道与漏刻道，其分管不同项目，各司其职，明治维新之后，阴阳寮的四部官制度虽得以保留，但历道与漏刻道却被取消，一同并入了为纪念安倍晴明而保留的天文道，主要负责阴阳寮内部的文职工作，而少部分精通战斗的术士或与魔女缔结了契约，拥有式神的术士则一同被并入了阴阳道，佐以现代化的战斗武器，直接变成了阴阳寮的超凡执法部队。 现今，阴阳寮由身为安倍晴明后代的土御门家族，即土御门财团管理，换句话说，土御门家族在日本的超凡事务上几乎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像极了安史之乱前的镇魔五家...如果不考虑驻日A军的话。 以上，便是白慕青向李夜行讲解的，关于阴阳寮历史与现今职能的大致梗概，虽然并没有说的非常细致，但也足够让李夜行对其有一个比较笼统的了解，而李夜行也没有让白老师失望，他基本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当然，为什么说没有让白老师失望？那是因为对于这种状况，白老师早就料到了，见李夜行默不作声，一脸茫然，她将收拾好的资料摆放进床头柜，轻挑着眉毛道：“果然忘光了吧？” 不不不，白老师，从没记住过，又何谈忘光了呢？ “算了，不要紧，大不了一会别说话，正好省去我来回翻译...”收拾好了房间，与李夜行面对着面坐在了床上，白慕青习惯性的交叠起双腿，无视着李夜行冒犯的眼神，嘴角轻勾着冷艳的弧度道：“反正你这人就擅长闷着不吭声不是吗？” 接下来，便是对调查材料的讲解，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李夜行说话，但李夜行毕竟是支援组的组长，不能真的一问三不知，就这样，怀着十足的耐心，白老师再度开始了针对李夜行的一对一单独授课，通过她深入浅出的讲解，对于日本方面的调查，李夜行终于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总的来说，日本这边干净的要命，抓不到任何小尾巴，一切可供延伸的线索全部断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而作为合作者的阴阳寮虽然一直积极协助，却迫于A国人的压力，难以取得对案情调查能起到有效帮助的历史资料，目前，在参考了李夜行方面的作战资料之后，整个调查组偏向于认为，是A国的水城基地在背后捣鬼，其目的就是夺取楚诗瑶，将其作为研究素材。 “总之，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吴组长在车上概括的已经很明确了...”在完成了讲解之后，白慕青眉头微蹙着总结道：“材料本身并不具备导向性，各种证据与调查过程罗列的非常整齐，内容详实客观，由此可见，调查组这边确实是在尽力而为...” 说着，白慕青微微前倾着身体，轻声对李夜行道：“野狗，我现在有些怀疑，真相很可能和调查组方面推测的一样，也许只是天王尊大人想多了呢？” 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摩挲起了下巴，李夜行神色阴翳，一言不发，正当他沉默着时，忽然间，一阵震动声响起，下一秒，李夜行迅速掏出了部门内部配置的特殊手机，接通电话，只听电话对面的吴峰海沉声道：“李夜行同志，带上支援组其他同志去电梯门口找我，阴阳寮的人到了。” Chapter-16.直 奔 主 题 负责迎接阴阳寮方面来人的，除了李夜行与白慕青以外，还有身为调查组组长的吴峰海与副组长方禹新，在电梯门口会和之后，四人便一起下了楼，来到了酒店的门口，等了不到两分钟，就见一道婀娜高挑的身姿穿过街道，迈着款款的步伐走进了一行人的视野。 黑色的柔顺长发自背后与肩头披散而下，打理过的碎发遮着额头与两侧面颊，于发梢处弯曲出一抹弧度，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酒红色，肌肤雪白，仿佛吹弹可破，只是略施粉黛，便足以令路边的鲜花绿植黯然失色，细长柳眉之下，那双漆黑的眼瞳细而狭长，被淡红色的眼影于外眼角处点缀，蓄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左眼之下的泪痣更是成了点睛之笔，与涂着口红，嘴角含笑的樱唇共同勾勒出了一幅颇具东方古韵的美人画。 细腻雪颈被黑色的蕾丝项圈所包裹，黑色的职业装扮下可见束缚住雄伟雪峰的白色衬衫，两条套在超薄黑色连裤袜之中的长腿带着恰到好处的肉XX感，探出被撑起了S形曲线的黑色包臀裙，于纤细的脚踝之下，被收拢进黑色的职场高跟鞋中。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韵味的女人，就好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蜜桃，让人想要不顾那肆意流淌的汁水去咬上一口，那不输给六月香与白慕青的高挑身材与纤长玉腿更是让人难以联想到身材普遍偏矮小的日本女人，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道：“魔女。” “是人...”方禹新漠然道：“她就是阴阳寮方面与我们进行对接的人。” “你别看见一个好看的就说人家是魔女啊。”似乎是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被李夜行当做魔女的经历，白慕青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道。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呵，你只是想变相夸自己好看吧？虽然也谈不上夸，只是陈述事实就是了。 另一边，迎着一众人的视线，酒店外的女人带着微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待穿越了人行道，推开了酒店一层大厅的玻璃门之后，她抬起染着釉红色指甲的纤纤玉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薄汗一边露出局促的笑意，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普通话道：“抱歉，等了很久吧？停车场离这里稍微有些远。” “没等多久，咱们也才刚下楼。”吴峰海笑着道，语气之间颇为客气。 接下来，便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话，吴峰海虽讨厌这种流程，却还是不得不配合对方的节奏，倒是方禹新，就如木头一般杵在原地，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若是话题没到他身上，他便不言不语，提到了他，他便接上几句，至于李夜行，他正歪着头，用一种莫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白慕青。 白老师，人家阴阳寮那边会说汉语，你这翻译要被辞退了啊。 似乎是从李夜行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什么，白慕青狠狠的瞪了回去，眉间冷的似要结出一层冰来。 另一边，一番寒暄客套过后，女子终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夜行与白慕青，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她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请问，您就是李夜行，李先生？” 没有回话，只是神色阴翳着点了点头，李夜行垮起张死人脸来，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见状，白慕青连忙打着圆场道：“这位小姐，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不介意，您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我的房间。” “那就有劳了。”脸上挂着从容却不失热情的笑意，女人微微欠身道。 就这样，由白慕青带路，李夜行，调查组的吴峰海和方禹新，以及来自阴阳寮的女人一同上了电梯，穿过六层的走廊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间，待进入了房间，几人分别落座之后，白慕青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夜行，见对方仍没有开口的意思，她这才轻声介绍道：“您好，小姐，初次见面，我身旁这位便是此次支援组的行动组长，同时也是部门的外勤干员，李夜行同志。” “您好，李先生。”女子轻笑着对李夜行点了点头，而李夜行则同样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礼。 说完了李夜行，白慕青这才自我介绍道：“白慕青，同样是天朝有关部门的外勤干员，负责的是支援组的技术支援以及联络工作，所以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以后都可以先联络我。” “白...慕青？”重复着白慕青的名字，坐在李夜行与白慕青对面的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我和镇魔白家有些渊源...”一下子便猜到了女子的小心思，白慕青并没有直接自曝身为白家大小姐的身份，而是轻笑着道：“不过请放心，我对自己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自信的。” “抱歉，失礼了，我只是有些惊讶...”适时的在脸上表现出歉意，女子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微笑着道：“那么就该轮到我了吧？初次见面，我是小早川美纪，阴阳寮天文道的天文权博士，主要负责管理和监督阴阳寮内部的文职工作，同时也负责此次与贵方的对接以及合作事宜。” “竟然是天文权博士...”见对方年龄好像没比自己大多少，却是阴阳寮四部官之下执掌天文道的最高官员，白慕青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紧接着，她便忍不住一脸钦佩道：“小早川小姐当真是年少有为。” “并不年少了，我都快奔三十岁了...”目光流转，闪过一丝淡淡的忧愁，叫做小早川美纪的女人一颦一簇都能抓人眼球，四下打量了一番过后，她有些好奇道：“白小姐，据我所知，此次支援组应该是来了一共五人才对，其中有一人是式神，两人是神魔...” “抱歉，小早川小姐...”客套的微笑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歉意，白慕青有些无奈道：“既然您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那您就应该清楚，魔女嘛，性格都很乖戾，她们如果不想见人，我和李组长确实指挥不动她们。” “能够理解，当然能够理解...”轻笑着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将视线移向了干坐着不吭声的李夜行，似乎是想要活跃气氛，她轻笑着道：“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都是这位白小姐在与我说话呢，倒是这位李先生一直未曾开口过，是因为忧心工作上的事吗？”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听我说话？没问题啊。 压抑着想要吐出火星文的躁动舌头，用那双阴翳的眼睛与小早川美纪视线相对，几秒后，李夜行忽然开口道：“你汉语不错。” 此话一出，屋子里再没其它声响，吴峰海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手指开始忍不住敲打起大腿来，方禹新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白慕青绷着脸上的笑容，搞不懂李夜行为什么要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唯独小早川美纪在微微愣住之后，立刻轻笑着回答道：“毕竟阴阳寮与天朝一直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 “最近你们那有没有A国人的案子？”无情打断了小早川还未说完的话，李夜行沉声道。 “李组长，这个问题...”一时间搞不清李夜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不好直接发作，白慕青正要暗示几句，却见李夜行漠然重复道：“最近你们那有没有A国人的案子？” Chapter-17.往 日 案 情 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雇佣兵，李夜行一直对自己有着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或者说，他自认为他对自己有着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就比如，李夜行一直认为自己虽然懒得说话，但对社交常识却是了如指掌。 在谈正事之前，应该先进行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其内容主旨大致就是相互恭维，刚刚，李夜行已经恭维过小早川美纪的汉语水平了，也就是说，接下来，该谈点正事了。 当然，如此突兀的问话并非只是急于开门见山，李夜行看人一向很准，自第一眼见到小早川美纪开始，他便断定对方肯定是一条母狐狸，浑身上下一股子圆滑气息，为了不让对方主导话题，他觉得他有必要给对方来一发始料不及的当头棒喝。 就结果来说，效果还不错，虽然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变化，但小早川美纪听到问题之后那长达一秒钟的迟疑，便足以让李夜行得到想要的答案。 “李先生...”短暂的对视过后，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轻翘着唇角问道：“您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我们调查组一致认为，这件事和A国人有关...”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几乎是在用鼻孔看人，李夜行漠然道：“所以，我们打算从A国人入手。” 此话一出，白慕青眼睛瞪得老大，方禹新更是微微前倾起了身体，额角上暴起了青筋，毕竟在他们看来，如此直接露骨的将调查组那缺乏证据支持的猜想说了出去，这无异于是在打草惊蛇，倒是吴峰海微微皱起了眉头，手指不再焦躁着敲击大腿，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您想以A国人作为切入点调查此次的事件吗？”另一边，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的理由会如此敷衍，小早川美纪微蹙起眉头，一脸为难道：“很抱歉，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关于A国人的案件不论有还是没有，我们都不可能随意透露关于这方面的细节，所以...” “A国人在日本失踪，这种事你藏不住...”李夜行漠然道：“有没有，调查组半天就能查出来。” “李先生...”脸上的笑意略微收敛，狭长的眼眸中第一次显露出了身为上位者的威压，小早川美纪沉声道：“您这样咄咄逼人，我可以将其理解为天朝方面针对此次合作的态度吗？天朝方面的有关部门就是这样办事的吗？” “抱歉，小早川小姐，李组长的意思是...”眼看着气氛冷了下来，白慕青正想打圆场，忽然间，就见李夜行一把搂住了白慕青的脖子，将手臂架上了白慕青的肩膀，无视着白慕青那呆滞的眼神与迅速变红的俏颜，他垮起一张死人脸道：“从我落地开始，我们就这么办事。” “阴阳寮可以选择不再对贵方进行协助。”小早川美纪冷声道。 “那我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行事。”李夜行漠然道。 “我们的政府可以将你们合理驱逐出日本。”小早川美纪不甘示弱道。 “你试试。”李夜行的嘴角咧起了狰狞的弧度，好似九幽恶鬼。 “李先生...”半晌的对峙后，小早川美纪收起锋芒，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她认输似的道：“比起一名公务人员，您倒是更像恐怖分子。” “谢谢夸奖...”将手臂从白慕青的肩头收回，双手于大腿上十指交叉，李夜行坐直了身子，收起笑容，重新摆出一张淡漠着的脸道：“说吧。” “在贵方进入日本之前，确实是有过一起关于A国人的失踪案件，失踪者名为约翰.戴维斯，42岁男性，身份是环境保护专家，同时也是一位民间团体投资人...”轻轻叹了口气，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当然，对于案情的细节，我了解的不多，也只是略有耳闻，这件事是由MPD方面负责的。” “MPD？”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东京警视厅...”小早川美纪轻声回答道：“普通的刑事案件不在我们阴阳寮的管辖范围之内。” 普通的刑事案件吗？ 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李夜行沉声问道：“嫌疑对象？” “李先生，您有必要知道的如此详细吗？”眉眼低垂着，狭长的眼眸之中好似有水光再闪，小早川美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这已经是警务机密了，再说下去可就是...” “嫌疑对象？”将小早川美纪还未说完的话全部顶回肚子里，李夜行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又重了几分。 “好吧，贵部门真厉害，专门在支援组里塞了一个审查官，就为了审讯我...”见李夜行不为自己的美貌所动，小早川美纪索性不装了，交叠起被黑色连裤袜包裹住的双腿，任凭大腿上的肌肤相互挤压，她歪着头，一脸慵懒道：“失踪者最近曾与一个潜藏在东京的邪教组织有过资金往来，名字好像是叫做‘赤尾教团’，那个邪教组织信仰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邪神，成员大多是些无业的家庭妇女，明天，她们会在荒川区进行每月一次的家庭妇女集会，乞求那个莫名其妙的邪神与邪神的使者一同把她们从秃顶中年男人的手中拯救出来...” 说着，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轻勾着嘴角嘲讽道：“所以说，多看看书啊，那群没脑子的东西，信仰什么所谓的邪神，也无非是从一个秃顶中年男人那里跳到了另一个秃顶中年男人那里而已，至少她们的丈夫还能赚钱，而那个什么神的使者，就只是个装腔作势的神棍而已。” “然后呢？”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还是关于A国人的案子，李夜行可不相信东京警视厅会听之任之，而另一边，就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夜行的猜想，小早川美纪一脸无聊道：“这件事A国人可是催的很紧呢，所以MPD那边早就定好了抓捕计划，名义是打击邪教团体，A国人的事可以先抓后审，行动就在明天傍晚，等那群无所事事的大妈们聚集在阴暗闷热的仓库里，他们就一拥而上，到时候一个人都跑不掉。” “明天的抓捕行动，我要跟随。”李夜行漠然道。 “别开玩笑了...”摆着手，偏着头，小早川美纪一脸好笑道：“那可是警视厅的工作，不在我们的负责范围之内，再说，你为什么会对抓一群家庭妇女这种事感兴趣？” “为了查案...”李夜行沉声道：“想办法，让我跟随。” “好吧，虽然不太明白我们要调查的事情跟一群被秃顶神主恩泽了的更年期女人有什么关系，但我答应了...”身子微微后仰，将双手撑在床上，小早川美纪媚眼如丝，一脸慵懒着道：“明天会有一组天朝警界的专家，来东京都现场考察并学习日本方面先进的抓捕经验，你觉得这个理由合适吗？” 虽然并不清楚日本警方在抓捕罪犯方面是否真的很先进，但目的已经达到，李夜行只需点头默认就好。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条件...”对着李夜行竖起两根手指，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首先，你们只能观摩，不能直接参与抓捕行动，其次，我不能往MPD的抓捕队伍里塞太多人，所以你最多只能带一个人去。”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唇角轻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小早川美纪微眯起狭长的眸子，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提前做好准备，明天下午，我开车来接你。” Chapter-18.互 有 攻 伐 虽然李夜行的事情定下了，但房间内的气氛已然不再适合谈话，李夜行达成了目的，便坐在原处，不再吭声，小早川美纪也恢复了那副优雅端庄的女强人模样，白慕青见状顺势接管谈话，在几句不咸不淡的交流过后，支援组与阴阳寮方面的初次见面终于接近了尾声。 “很高兴此次与贵方的对话能如此愉快，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毕竟我方与贵方都未在案情上取得新的进展，需要忙碌的工作还有很多...”脸上带着面具似的笑容，让人看不出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小早川美纪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轻声对白慕青道：“对了，白小姐，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您能专门抽时间去拜访一下家父。” “您的父亲？”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请求，白慕青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家父是土御门财团的执掌者，同时也是土御门家的现任家主与阴阳寮的四部官之首，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大人...”见白慕青面露疑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解释道：“四十多年前，家父曾与前代家主一同接待过陪同天朝方面官员来访日本的镇魔程家，有幸一睹镇魔四家的风采，若是时隔多年后可以再见镇魔司四家的后人，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可是，您的姓氏...”白慕青仍有些疑惑。 “土御门严八郎大人是我的养父，而我并未更改姓氏...”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解释道：“我...想要留下‘小早川’这个姓氏，它对我而言非常的重要，能时常提醒我一些不该被忘记的往事。” “明白了...”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过往并没有深究，白慕青轻笑着点了点头道：“等诸事完毕，我定会登门拜访。” “谢谢...”与白慕青说完了话，小早川美纪便转过了头，对着坐在一旁的吴峰海与方禹新微微欠身，算作告别，立刻，等候了多时的吴峰海与方禹新起身凑了上来，准备和白慕青一起送小早川美纪离开，唯独李夜行仍坐在床边，好似屁股上挂了秤砣，抬都不肯抬。 腿长在人身上，整个楼层又只有一个电梯，李夜行不觉得小早川美纪没人送就会迷路，更何况，刚刚的谈话，双方可谓是把脸皮给撕了个粉碎，到最后人家干脆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如今再贴着人家屁股送人家下楼，未免显得太假了。 心有尴尬，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借着吴峰海与小早川美纪说客套话的机会，白慕青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小早川美纪的视线，想要让对方无视李夜行，却没想到，一众人到了门口之后，小早川美纪却忽然回过了身，抬着头，一边让视线越过白慕青的肩膀看向李夜行一边轻笑着问道：“李先生，您不送送我吗？” 李夜行面无表情，懒得回话。 “不得不说，李先生，您可真是一点都不绅士...”见李夜行不理自己，小早川美纪倒也没生气，只是轻翘着嘴角，饶有兴致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很欣赏您这套毫不做作的行事风格，像您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说着，小早川美纪眼波流转，狭长的眸子泛着一丝媚意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找个时间，请李先生与我单独喝一杯吗？” “咚！” 忽然间，身旁的墙壁传来了一阵闷响，惹得一众人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唯有小早川美纪与李夜行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四目相对。 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搞不清小早川美纪的套路，见对方一副不得到答案便赖着不走的架势，片刻后，李夜行敷衍着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于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挤开白慕青，迈着急促的步伐绕过大床回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小早川美纪打开公文包，取出手机，一边解开着锁屏一边问道：“那我要怎么联系李先生呢？LINE？还是手机号码？” 这回，李夜行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就单纯客套一下，小早川美纪却是个属蛇的，一棍子打下去就顺杆爬，眼下，来自墙壁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就好像有人在砸墙，可小早川美纪却不为所动，她握着手机，眨着狭长的眸子，目光灼灼的与李夜行对视着。 最终，李夜行漠然念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那并不是部门配备的手机号码，而是他的私人号码，而另一边，在将李夜行的号码录入了手机之后，小早川美纪一边伸出手一边轻笑着道：“好了，李先生，接下来该您了，我帮您录入我的号码。” “你打来就好。”李夜行漠然道。 “恐怕不行...”轻勾唇角，显露出一丝狐狸似的狡黠，小早川美纪微眯着眼睛道：“如果让您自己录入我的号码，您怕是只会敷衍我吧？” “本座要亲手宰了那只胆大包天的岛国蟑螂！” 忽然间，墙壁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脆生生的怒吼，但下一秒，那怒吼便化作了呜呜声，隐约间，李夜行听到墙的另一边，一道软糯却急促的声线用别别扭扭的现代汉语道：“姐姐莫气！官人只是应酬！是应酬！” 忽然明白了什么，李夜行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翳了起来，而小早川美纪则依旧挂着那张笑脸，伸着手，等待着李夜行的手机。 半晌后，李夜行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取了出来，不轻不重的拍在了小早川美纪的掌心之间，而小早川美纪则接过手机，一边输入着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边轻笑着道：“李先生，隔壁房间里住的什么人啊？好像有些吵闹呢。” “我老婆。”李夜行回答的相当直接，顿时，隔壁便没了声响。 “外出办案还带着家属吗？李先生，您果然不同凡响...”谈笑之间，意有所指，小早川美纪很快便完成了输入，她一边将手机还给李夜行一边道：“完成了。” 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通讯录里多出了一个格式非常奇怪的手机号码，注备是“美纪小姐”，李夜行眉头微皱着抬起了头，就见小早川美纪对着他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道：“李先生，等我电话，到时候可千万别不接啊。” 说罢，小早川美纪便站直了身子，将手机放回到公文包里，转过头，扭动着职业装下的水蛇腰，她一步步朝着守在房间门口的众人走去，只留给了李夜行一道韵味十足的婀娜背影。 Chapter-19.人 老 姜 辣 送别小早川美纪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当白慕青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李夜行仍坐在床边，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宛若一尊石雕。 顿时，白慕青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高跟鞋急促的敲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白慕青一屁股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交叠起双腿，眉梢似结了冰一般没好气的问道：“我真有点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是这么和我们的合作对象沟通的吗？你有考虑过我们的立场吗？” 被白老师气势汹汹着一通指责，李夜行同学眨了眨眼，挂着那张没表情的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野狗，我们的是支援组，支援组懂吗？我们的工作说白了就是配合调查组，协助调查组的调查工作，你这已经算是越权了！还是当着吴组长的面！”见李夜行不为所动，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白慕青揉着鼻梁道：“你可真会让我难做，落地东京不到二十四小时，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现在，因为你刚刚的表现，阴阳寮方面与我们的合作态度肯定的会发生转变...”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白慕青的嘴角勾起了冷艳的弧度，微微前倾着身体，压低着声线，她柳眉轻挑，阴阳怪气道：“哦，也不一定，那位位居天文权博士的小早川小姐似乎对我们的李大组长非常中意呢，还想单独约我们的李大组长出去喝一杯呢，啧啧啧，李大组长可真不一般，走到哪里都是招蜂引蝶。” 这回，李夜行的眉毛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好像从白慕青的话中听出了一股子酸气，于是，他抬起头，沉默着望向了白慕青。 白老师，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啧，总觉得你脑子里又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与李夜行对视了两秒，白慕青偏过头，没好气的摆着手道：“算了，剩下的等一会再谈，吴组长说他有事要和你讲，让你去走廊对面找他。” 对着白慕青点了点头，李夜行站起身来朝着房间外走去，待到了房门前，单手握住门把手，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看着白慕青坐在床边那不停揉着鼻梁的背影，他斟酌了片刻，沉声道：“慕...白慕青...” “又干嘛？”白慕青回过头来，没好气的问道。 “抱歉...”几秒后，李夜行偏过了头，嘴唇嗫嚅着小声道：“还有...麻烦你了。” 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会突然道歉，一时间，白慕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夜行那副罕见的别扭模样，她一时间只觉得好像是被迷了心窍，鬼使神差着道：“我的名字从你嘴里出来怎么一板一眼的？好歹也是搭档，换个叫法吧。” “小白？”李夜行想了想，轻声问道。 “小白是你叫的？！”不知不觉间拉高了声调，白慕青眉头紧蹙着反问道。 “那...慕青？”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试探着问道。 “啧，怪死了，算了，无所谓了，随你喜欢吧...”对着李夜行摆了摆手，白慕青转过头，不再看着李夜行，只是急声催促着道：“快走吧快走吧，别让吴组长等急了。” 李夜行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离开了白慕青的房间。 就如白慕青所说，此时此刻，调查组的组长吴峰海正等在走廊的尽头，一抬头便能看到，李夜行见状，重新恢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穿过了走廊，待到了吴峰海的身前，就见吴峰海先是上下打量了李夜行一番，然后才轻翘起嘴角，意有所指道：“你挺狠啊。” 这句话，李夜行不知道该怎么接，所以他选择不接。 “说真的，李组长，我一开始看你们那边的作战报告时，还寻思着你和小方一样，都是搁部队里头出来的，但今天，就刚才，我品了，你肯定不是部队那边的，部队是个挺磨人个性的地方，很少出来像你这么隔路的...”以一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分析起了李夜行的出处，吴峰海轻笑着道：“不过我寻思着，你是哪来的就连档案上都没写，那我也不好多问，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所以，咱就问一句话...” 说着，吴峰海微眯起了眼睛，沉声问道：“你有把握吗？” 这句话，李夜行听懂了，吴峰海是在问他是否有把握确定明天东京警视厅要着手收尾的案件与他们手头的工作有关，于是他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也对，哪来的把握，按照你这办事的尿性，要是有把握，根本不用和阴阳寮打招呼，估摸着自己就上了...”轻轻点了点头，吴峰海轻笑着道：“也得承认，你小子路子是真他女马野，就料定了日方没法直接驱逐咱们，所以才敢梗着脖子给阴阳寮加压是吧？” 实际上，这正是吴峰海明知道李夜行态度恶劣却依然敢放着李夜行在谈判中单刀直入的原因，同时也是吴峰海佩服李夜行的地方。 要知道，日本政界，甚至说整个日本民族，都被一种在外人看来极度偏激的耻文化所裹挟，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当问题出现，日本人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出了问题该追究谁的负责，也正是因为如此，日本人将甩锅与逃避责任变成了一种刻进了DNA的本能。 如果调查组在日本领土上胡作非为，日本政府当然有权力驱逐调查组，问题是，这张逐客令该由谁来下？谁来承担驱逐调查组之后导致天朝方面不满所带来的一切可能的后果？ 当然，这并不是说日本政府会任由调查组乱来，该驱逐总要驱逐的，早晚都会驱逐的，真正的问题在于，就由谁来驱逐调查组这个问题上，日本方面会推诿扯皮很久，而推的越久，留给调查组的时间就越多，这里，李夜行的态度摆的就非常明白了。 你们赶人是需要时间的，而我掀桌子是不需要时间的，你敢不给面子，我就敢掀桌子，我要是掀桌子，大家最后都会很没面子。 根本不按照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办事，摆出一副臭流氓架势，阴阳寮就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把李夜行亲手喂上的这口屎给吞下去。 当然，其实吴峰海过度解读了，李夜行他懂个屁的日本政治，他就是单纯想要当臭流氓，给不听他话的人大口喂屎。 “我大概能猜出来，就咱手头这个案子，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而且想法跟调查组这边不太对路子，但是，你也得为调查组这边考虑考虑，甚至为整个部门考虑...”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吴峰海语重心长道：“偶尔耍一下流浪，能让你占点便宜，但老是耍流氓，人家以后就不带你玩了，你遵守或不遵守，游戏规则就摆在这，你这样和阴阳寮谈事，很容易把咱们整的很被动，有了这次的经历，下次再和阴阳寮谈合作，人家就未必肯答应了。” 几秒后，李夜行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敷衍。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都已经这样了，明天跟日本警方的事你做点准备，赶快把人定下来，然后让白慕青同志知会我一声...”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吴峰海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塞进了李夜行的裤子口袋里，见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他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一张内存卡，我把小早川的话全给录下来了，这是她泄露东京警务的证据...” 渐渐地，李夜行瞪起了眼睛，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而吴峰海则一脸的不以为意，他轻笑着道：“你都和人家谈成那逼样了，我总得给你点东西卡人家脖子吧？” 好家伙！一口一个让我别做流氓！咱们俩到底谁才是流氓？！ Chapter-20.义 兄 义 妹 红灯变作绿灯，黑色的丰田汽车伴着引擎声，沿着街道缓缓驶动。 这里是千代田区，东京都的中心地带，皇居的所在地，其亦是整个日本的政治，行政与司法中心，透过挡风玻璃放眼望去，视线之中遍是高楼大厦与玻璃幕墙，无论高矮，清一色的四四方方。 任凭遮光板带来的阴影覆盖住双眼，小早川美纪面无表情，她双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黑色的丰田汽车穿过了一条条被绿化带包裹的街道，直至周围那密集的大厦略显稀薄，她才减缓车速，将车子拐进了路边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待停好了车子，顺着斜坡返回地面，毒辣的八月阳光瞬间投射在了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上。 微微仰起头，却又不敢直视太阳，小早川美纪一只手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则轻轻抬起，挡在额头前，为双眼遮盖出一片阴影，迎着那刺眼的阳光，她微眯着狭长的眸子道：“好热...” 尽管丝袜很薄，但那身透气性能不佳的职业装并无法支持小早川美纪长时间的站在阳光下，不自觉的，她加快了脚步，没过一会便来到了路边的大楼前。 那是一栋四四方方的白色大楼，因风化而显得略微脏污的墙壁说明它经历了不少年头，整栋大楼乍看之下没有标识，根本分辨不出其所属与作用，唯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玻璃正门上那略微掉色的一排小字：広弘株式会社。 一栋企业大楼，伫立在距离东京警视厅大楼不足五分钟车程的位置，招牌文字又小的可怜，仿佛生怕被人看见，小早川美纪曾不止一次觉得这种布置根本谈不上保密性，倒不如说，在外人看来，没什么猫腻才显得奇怪。 好在，这栋楼有着足够的保险措施，首先，光是打开第一道门就需要特制的员工卡，其次，整栋楼十层里的下六层真的只是一家普通的地产公司，归于土御门财团管理，只有使用特殊电梯与特殊身份识别卡才能抵达的上四层，才是真正的阴阳寮。 当年明治维新，阴阳寮明面被废止，取而代之的便是伫立于此处的大楼，在历经了二战后的重建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翻修之后，终于变成了现今这种莫名其妙的结构。 从公文包里取出员工卡，打开玻璃门，迈着急促的步子踏进空调的怀抱之中，小早川美纪擦了擦额前的薄汗，一边对着朝自己欠身行礼的前台接待人员点了点头，一边径直走向着紧挨普通员工电梯的特殊电梯，待进入了电梯，刷了卡，她直接按下了顶层十楼的按钮。 于一阵嗡鸣轻响中，电梯动了起来，化作了通往真正阴阳寮的桥梁，直至跳动的数字由“1”一点点变成了“10”才停下，伴随着电梯门打开，小早川美纪刚迈开步子，踏入阳光充沛的走廊，就见一个和小早川美纪一样穿着一身职业装的黑发女人正抱着资料迎面走来，而另一边，见踏出了电梯的是小早川美纪，那女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同时微微欠身道：“小早川大人。” 看着眼前这姿色俏丽，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女人，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几秒过后，她翘起嘴角，摆出那副无可挑剔的微笑道：“怜，土御门大人现在方便吗？” “土御门大人刚刚处理过工作，正在休息...”被称作“怜”的女人欠着身道：“如果小早川大人有什么事需要与土御门大人商谈，还请由我通报。” “不必了，是家事...”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怜，作为家兄的助手，你还有很多事需要忙吧？去吧，不必守在这里。” “明白了。”半晌后，保持着微微欠身的姿势，怜沉声回复道，于是，小早川美纪再度迈开了步子，伴着高跟鞋的“笃笃”声与怜擦肩而过，待行走至走廊的尽头，她忽然回过了头，就见怜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是进入了电梯。 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小早川美纪转过身，拐过拐角，将脚步停滞在了一扇木质房门前，同时抬起手，对着门轻轻敲了两下，下一秒，就听一道低沉的男声道：“请进。” 转动门把手，顺势将门推开，小早川美纪踏着干净到几乎能映出人影的瓷砖，进入了一间宽敞而明亮的办公室，无视着堆放资料与书籍的书架，还有那一盆盆养在屋角的绿植，她抬起头，径直看向了房间的尽头，就见在那宽大的木质办公桌后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笔挺，目光锐利，黑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其气质宛若一块钢板。 阴阳寮四部官之一，位居判官，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之子——土御门武九郎，同时，也是小早川美纪的义兄。 一站，一坐，一妹，一兄，一人置于阳光下，另一人却藏在阴影中，于片刻的对视过后，小早川美纪微微俯身，眉眼低垂着道：“判官。” “小早川...”明明面对着的是自己的义妹，可态度却完全不像一家人，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与天朝有关部门支援组的接触，顺利吗？” “非常顺利。”小早川美纪微微欠着身，轻声回答道。 “那是一群怎样的人？”土御门严九郎继续问道。 “与万事力求缜密的调查组不同，我认为支援组的行动力要更强，但也更加激进...”小早川美纪轻声道：“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我们的配合行动又受了A国人太多掣肘，天朝方面可能有些失去耐心了。” “知道了...”从小早川美纪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对待天朝方面的方针不需要改变，力求尽可能的提供一切帮助，争取早日结案，但也要盯紧那个支援组，保证他们别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是...”对着土御门武九郎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稍微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判官，我擅自做主，允许了天朝方面的支援组参与旁观明天MPD在荒川区的逮捕行动。” “你向天朝人泄露MPD的警务？”土御门严九郎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已经为他们安排了合理的介入身份...”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同时，这也是我个人的意愿，眼下，调查情况久久无法取得进展，我们确实需要从其他地方找突破口，我认为天朝方面的新思路很值得参考。” “案件拖了这么久却一直未有进展，阴阳头大人已经很不高兴了...”半晌后，土御门武九郎忽然扯开了话题，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阴阳头大人一直希望能借助这次的事件由天朝有关部门作为媒介，再度将阴阳寮与镇魔司联结在一起，尽可能排除政治因素，恢复历史时期的频繁交流，对此次联合调查也是抱有着很高的期望，可我们却一直在向天朝人展现我们无能的一面，这是极度可耻的。” 虽然对土御门武九郎称呼自己父亲一口一个“阴阳头大人”这件事感到颇为不满，但身为对方下属兼义妹的小早川美纪却只能低下头，轻声附和道：“是，我明白。” “谨慎些，不要让其他人抓到你泄露警务的破绽，阴阳寮这边也会配合你...”微微前倾起身体，双目的光芒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锐利，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然后，把事情办得漂亮点，别让天朝人看了笑话。” Chapter-21.确 定 人 选 与吴峰海结束了对话，李夜行穿过走廊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而入，一抬头，便见一屋子的女孩们正盯着他，可谓神色各异。 楚诗瑶瑟缩着身子站在一旁，眼睛就像信号灯一样不停地眨动着，似乎是想要提醒李夜行些什么，六月香坐在床边，依旧是挂着那副从容的笑意，只是那微眯着的双眼中多了几分难解的莫名，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李夜行房间的白慕青交叠着双腿坐在六月香的身旁，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而充当急先锋的帕拉克莉丝早已站起了身来，绀紫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怒火，看那架势便知道是打算兴师问罪。 见状，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你的下一句话是... “凡人！”帕拉克莉丝怒气冲冲道：“你和那只不知廉耻的岛国蟑螂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 不得不说，李夜行的魔女们，尤其是帕拉克莉丝，从各种意义上讲都非常的好懂。 当然，好懂就意味着好哄。 一把揽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腰，如同抱着个大号布娃娃一般将帕拉克莉丝提起，李夜行不顾对方那象征性的挣扎，快步来到了床边，转身坐在了六月香与白慕青中间，将帕拉克莉丝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下巴压住那柔顺的银发，他一边将双臂环过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一边沉声问道：“都听见了？” “凡人，你是想转移话题吗？”俏脸微红，玉指扣紧在李夜行的手指缝之间，帕拉克莉丝挺起胸来，伸长着脖颈，一边努力的用自己的小脑袋顶着李夜行的下巴一边瘪着嘴巴道：“你还没解释你和岛国蟑螂之间的事呢！” “都听见了...”明明应该与帕拉克莉丝站在统一战线，却在关键时刻放弃了针对李夜行的问责，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不满的眼神，六月香轻笑着道：“明天下午，您要与东京警方一起行动。” “是啊，那位小早川小姐亲自开车来接...”似乎和帕拉克莉丝一样不想绕过这个话题，等着看好戏的白慕青柳眉轻翘，扇着阴风点着鬼火道：“那位阴阳寮来的小早川小姐可真不一般，就连我都得承认她长得确实非常漂亮，身材又好，李大组长第一眼可是直接把对方给认成了魔女。” “那东瀛女官是说，官人明日行事，只能带一人前往...”虽然敬重各位姐姐，但本质还是将逆来顺受当做美德的封建式小棉袄，见李夜行不想纠结于这个话题，楚诗瑶赶忙打着圆场道：“不知官人打算带谁去？” “还用问？！当然是我了！”仰起头，让李夜行的下巴隔着银色的发丝压在自己的额头上，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道：“我要好好盯着凡人，免得那只对凡人图谋不轨的岛国蟑螂有可乘之机！” “别闹，夜行可是去办正事的，以你那可悲的啮齿类脑容量，只会把夜行的事情给办砸...”无情的朝着自家姐妹猛泼冷水，六月香转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夜行，明天的事，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早年在东京住过一段时间，这边我还是挺熟的。” “如果你们能跟着去，今天就没必要把你们藏在这边了，直接让你们跟阴阳寮的人见面不就好了？”交叠着双腿，盘着双臂，白慕青一脸正色道：“现在还不是让阴阳寮见到你们的最好时机，由我跟着他去最合适，反正那位小早川小姐已经见过我了。” “哈？你这只蟑螂！卑贱的爬虫类！你在说什么蠢话呢？！” “别说了矮冬瓜！那是夜行的搭档...不过，我也觉得由白小姐跟随夜行有些欠妥，白小姐，您能保证夜行的安全吗？” “整个调查组都知道他是跟着阴阳寮的人走了，身旁还有东京警视厅，就算有人真想做什么也是无从下手，根本就不存在你们担心的那种安全问题。” 怀里抱着一个，左右各坐着一个，两只魔女和一个人类女人各自为战，唇枪舌剑，就明天行动李夜行该带着谁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三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己见，不肯让步，言语之间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火气，而被夹在中间的李夜行，只觉得有无数只小蜜蜂在绕着自己的脑袋乱飞，于是他默默抬起手，一边指向了楚诗瑶一边沉声道：“明天，你跟我走。” “啊？”下意识的抬起手指向了自己，楚诗瑶瞪大了青绿色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诚然，她确实是很想跟着李夜行一起行动，但一看姐姐们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不争不抢的她自然是觉得自己没戏，将自己排除在外，现在，被李夜行点了名，她难免有些惊讶。 “为什么啊凡人？！”同样惊讶的还有帕拉克莉丝，她一脸不悦着道：“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毫不犹豫的选择我吗？” “夜行，诗瑶妹妹恐怕不太合适...”相对于从不讲理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就有理有据的多，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她轻声道：“眼下，诗瑶妹妹还未彻底了解现代人类社会，思维仍旧停留在千年之前，让诗瑶妹妹跟着夜行走，是不是有些...” “反正我是不推荐你带着魔女去。”白慕青的观点表达的最为直接。 “不...”轻轻摇了摇头，将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白慕青的质疑全部压下，迎着楚诗瑶那有些无所适从的眼神，李夜行沉声道：“楚诗瑶最合适。” 虽说确实没打算和那位小早川女士发生点什么，但李夜行总觉得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这两个醋坛子可能会和阴阳寮方面起冲突，前者嘴巴毒，脾气臭，后者阴阳怪气起来有一手，至于白慕青，更别提了，李夜行需要一定程度的行事自由，不能走到哪都领着个政委。 当然，除了以上原因，选择楚诗瑶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在李夜行的三只契约魔女之中，楚诗瑶是最听话的，同时也是最适合隐藏实力的。 没错，作为千年之前人类强行制造出来的魔女，楚诗瑶并不具备自己的法术，作为人类时学到的术式也只能发挥出人类水平，魔力外放等级更是低下到了惊人的C级，只够凝聚灵装，就连用魔力支撑着身体飞起来都做不到，要不是那逆天的身体修复能力与一拳将魔女评级测试仪器连同高强度加固后的测试房间一起摧毁的恐怖破坏力，部门甚至都不敢将她定在S级。 低下到近乎残障的魔力调动能力与恐怖的肉体力量，严重不符合超凡界常识的特异存在，这便是名为楚诗瑶的人造魔女，介于这种特性，楚诗瑶即便是将魔力外放到极致却依然可以隐藏实力，由她来跟随明日的行动，在李夜行看来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Chapter-22.鸡 飞 狗 跳 对于让楚诗瑶跟随李夜行这件事，六月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就算真有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帕拉克莉丝虽不高兴，但最多也就抱怨两句，离开李夜行的大腿后便倚靠上了床头木板，有一脚没一脚的轻踢着李夜行的后背，仿佛是在赌气，至于白慕青，于情，她不是李夜行的女孩，天然存在竞争劣势，于理，她是李夜行的下属，无权直接干预李夜行的决策，所以也就只能冷着张脸朝李夜行干瞪眼，倒是楚诗瑶的反应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似乎是担心被扣上一顶“妒妇”的帽子，她先是看了看两位姐姐，然后才凑到李夜行身旁小心翼翼道：“明日能亲自守在官人身边，护官人周全，诗瑶自然是高兴的紧，可两位姐姐也想与官人同行，且定能做的比诗瑶更好，不如…” 听着那别别扭扭的现代汉语，李夜行默默的抬起了头，还不等楚诗瑶把话说完，他便忽然出手，一把揽住了楚诗瑶的脖颈，同时微眯着眼睛，狠狠地吻住了楚诗瑶那柔软的樱唇。 青绿色的眸子先是瞪大，然后才一点点闭合，楚诗瑶的身子好似被抽空了力气般软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待到唇分，她面色醺红，不再言语，似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的傻笑着，头顶好像要冒出粉红色的泡泡来。 终于，最后的异议也被李夜行消灭了，明天跟随日本警方一同行动的行动人员算是彻底敲定了。 随着行动人选被定下，房间里的众人再次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帕拉克莉丝蠕动着身子躺在了床上，两只小脚于脚踝处交叉着搭上了李夜行的大腿，跟着无声的节奏轻轻晃动，六月香提出想要出去随便走走，看看这座她曾久居过的极东之城，毕竟她是个游客，楚诗瑶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自觉找了个床角坐下，一边翻着小册子一边念念有词，至于白慕青，她不仅没能看李夜行笑话，还被李夜行选择留守，一时间只觉得索然无味，悻悻着起身准备离开。 四下望去，大家似乎都有事可做，李夜行想了想，跟着白慕青一同起了身，无视着因为失去了脚垫而瘪起了嘴巴的帕拉克莉丝，他沉默着跟在了白慕青的身后，而另一边，待握住门把手拉开了房间门，见李夜行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白慕青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问道：“你也要出去？”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调查组的材料，我想看看。” 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竟然还会惦记工作的事，白慕青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毕竟她可不认为李夜行能看懂那份连她这种科班出身都会感到阅读困难的调查组材料，但思来想去之后，她只是痛快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在她看来，李夜行能对文件材料这种东西起兴趣实在是太难得了，她怕打击到李夜行的积极性。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白慕青误解了李夜行，虽说李夜行是一位标准的实战派，但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雇佣兵，李夜行并不是非常抗拒去阅读各种图文信息，浏览各种委托相关的材料更是家常便饭，他之前之所以不关注，是因为他在挂念自己武器装备的同时还要思考关于和阴阳寮见面之后的问题，现在，细节上的小问题都已全部解决，他可以开始考虑一些更加宏观的问题了。 跟着白慕青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一天之内两度访问女士的住处，这次，李夜行没有进屋，只是站在了门口，他双手插XX进裤子口袋，肩头抵着门框斜靠在房门前，默默看着白慕青在两张大床之间俯下身来，翻弄着放进了床头柜的材料，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经意间显露出的诱人曲线。 另一边，似乎是因为过于专注，白慕青并没有注意到李夜行那扫描仪一般的视线，她眉头微蹙，按照着自己认为的最适合理解的顺序将材料认真整理好，然后便直起腰来转过身，快步走向了等在门口的李夜行，待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她清冷着一张脸，一边将材料递向着李夜行一边道：“按照这个顺序看就好，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晚上再来问我，好了，我要休息一会，别杵在这了。” 就这样，被白慕青下了逐客令的李夜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靠着床边坐下，任凭帕拉克莉丝再度将那双小脚搭上自己的大腿，伴着楚诗瑶那好似在说悄悄话一般的软糯读书声，李夜行把帕拉克莉丝那排被黑色连裤袜包裹住的珠圆玉趾当做支架，随手将材料压在了上面，一边抚摸着帕拉克莉丝的纤细脚踝一边翻阅了起来。 五分钟后，李夜行的脸色垮了下去。 啧…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明明全是汉字，拆开了我也都认识，怎么拼到一起之后就跟天书似的？！ 没错，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雇佣兵，李夜行确实有着大量阅读图文材料的经验，但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他一个泥地里打滚的雇佣兵怎么可能看得懂以刑侦学为主的调查材料？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刑侦学，而是邪门至极的超凡刑侦学，面对这一大堆明明相互不认识却还疯狂着想要挤进自己视线的专业术语，他一时间只觉得云里雾里，只能凭借先前白慕青为了帮他应付阴阳寮而做的大致总结来反向逆推，强制进行阅读理解。 就这样，在这八月的炎热午后，身处东京的李夜行于一间开着空调的酒店房间里，在一份晦涩资料的面前，重新找回了源自于前世学生时代的痛苦回忆，直到窗外的夕阳穿透玻璃，将李夜行的影子投在纸张上，于干净整洁的地面撒上一片火红，他才猛地意识到，时间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掌心还握着手机，双眼却早已微闭，帕拉克莉丝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她侧着身，发出匀称的呼吸声，足趾隔着丝袜轻轻磨蹭着李夜行的腹肌，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楚诗瑶依旧在端着小册子，如说着悄悄话一般不停的念叨着，但不同于之前那副小兔子一般的乖巧模样，此刻她正摇头晃脑，精神恍惚，如同嗑药上头。 看了看睡着的帕拉克莉丝和梦游的楚诗瑶，再低下头看了看压着帕拉克莉丝小脚的文件，一时间，李夜行的心情竟有些复杂。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会有耐心看几个小时的天书，果然，我终究还是离普通人更进了一步… 正当李夜行感慨自己的心性被生活打磨的越发平和，忽然间，就听裤子口袋里一阵振动声骤然响起，下一秒，似乎是被吵醒了，带着情绪的帕拉克莉丝猛的扬起了小脚，险些踢到李夜行的下巴，压在她那对黑丝玉足上的材料更是瞬间起飞，洒落着如同天女散花，而另一边，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给吓到了，精神恍惚的楚诗瑶在“噫”的一声惊叫中瞬间绷直了身子，如同触电了的僵尸一般，手上的小册子险些被撕成两半。 “啊…”再度将双脚搭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帕拉克莉丝如跷跷板一般坐起了身子，望着从天而降的一张张文件纸，她流着口水，目光呆滞，似乎是没搞清状况，而率先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楚诗瑶则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手忙脚乱着收拾起散了一地的文件一边用古汉语喋喋不休着，在这鸡飞狗跳之中，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默默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只听电话的另一边，调查组组长吴峰海沉声道：“李组长，来我房间一趟，A组回来了。” Chapter-23.A 组 全 员 之前刚刚落地东京时，吴峰海曾向李夜行介绍过整个调查组的人员构成，三十二人除去组长与副组长，余下三十人按照英文字母分成了ABCDEF六组，而其中，李夜行认为最值得注意的，便是因为工作原因没能第一时间见面的A组。 一名人类组长，两对契约组合，作为整个调查组的尖刀与战斗部，A组是六个小组中名副其实的战斗力担当。 虽然在李夜行看来，一个A级魔女和一个C级魔女带着三个人类术士所组成的字母组，不配和坐拥大中小三杯S级魔女的支援组谈战斗力就是了，他家里随便一个姑娘都能把整个A组吊起来打。 眼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在与阴阳寮方面以及其他小组进行了工作交接之后，A组按计划返回了酒店，现在正聚集在吴峰海的房间之中，而作为支援组的组长，李夜行需要去和他们见个面。 无视着睡眼惺忪的帕拉克莉丝与仓促收拾着散落文件的楚诗瑶，李夜行给六月香发了一条短信，询问是否需要等她一同吃晚饭，然后便站起了身，一边避开着遍地的打印纸一边朝着房间门口走去，待出了房间，进了走廊，来到白慕青的房门前，他想了想，终究是没有敲门。 如果不出意外，白慕青很可能还睡着，毕竟昨夜为了赶飞机和做功课她就只睡了几个小时，李夜行觉得让她多休息一会也无妨，更何况，在李夜行看来，既然支援组与调查组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一同行动，那认个脸熟这种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发出振动，李夜行放下了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将手机取出，面无表情着看向了屏幕，只见屏幕上是六月香回复的消息，说她正在回来的路上。 默默将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李夜行跟随着上午时的记忆转过身来，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待到了吴峰海的房门前，他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立刻，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房门半开，露出了一张李夜行从未见过的面庞。 那是一个身材颇为高挑，有着古铜色肌肤的白人女孩，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灰发，之间还夹杂着一缕显眼的白，直至额前，她上身穿着宽松的米色长袖防晒装，下身套着白色超短裤，露出健美的双腿与包裹双足的白色运动鞋，带着一种澎湃的青春感，当然，最为让李夜行注意的还数女孩的双眼，那是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流露着野兽般的警觉，却又带着几分威慑，仿佛时刻在提醒周围人：我不好惹。 “你是谁？”半晌后，白人女孩用别别扭扭的汉语沉声问道，其走调程度竟与楚诗瑶有的一拼，李夜行见状，瞬间失去了沟通的欲望，他直接抬起头，让视线越过少女的肩膀，就见少女身后的房间里多出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人。 “李组长是吧？”有些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还不等李夜行开口，就听房间里的吴峰海用那熟悉的东北普通话招呼道：“别给拦着了，门口那个就是支援组的组长，你们说的神仙。” 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白人女孩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让到了一旁，李夜行顺势推开房门，迈开步子，直接踏进了吴峰海的房间，顿时，整间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其中蕴藏着的情绪颇为复杂，有好奇，有崇拜，有单纯的善意，当然也有质疑。 被打量着的同时，李夜行也在打量着房间里其他人，就见除了吴峰海与方禹新以外，不认识的新面孔正好有五人，三男两女，完美契合了A组的人员构成，而另一边，先是看了看李夜行，然后又看了看李夜行的身后，方禹新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就你自己？” 李夜行觉得只要不是视力障碍应该都能看出只有他自己，于是他没有回话。 “没事，李组长那边也是刚接触这边的工作，还不熟悉，其他组员估计正忙着呢…”迅速为李夜行打了个圆场，坐在方禹新身旁的吴峰海站起身来，轻笑着道：“来，今天早晨的时候你们都不在，这会儿给你们重新介绍一遍，这位就是支援组的组长李夜行同志，东北老乡，正了八经的狠人，谈判先把枪拍桌子上那种，今天下午把阴阳寮那个小早川给撅了个够呛。” 之所以如此介绍李夜行，除了活跃气氛以外，还有一个尴尬的原因，那就是对李夜行不够了解，要知道，李夜行的档案上一句有参考价值的内容都没写，而李夜行本人又是半个哑巴，在这种情况下，吴峰海根本没法了解李夜行，好在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替他结了围，只见一个肤色黝黑，年龄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爽朗汉子快步走上了前，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手一边带着爽朗的笑容道：“来，认识一下，兄弟，我叫毕仕强，负责带整个A组。” 沉默着伸出手，与那汉子的手握在了一起，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算作行礼，而一旁，见组长毕仕强完成了自我介绍，一个颇为年轻，同样带着爽朗笑容的男人也跟着上前，一边主动与李夜行握着手一边道：“初次见面，江海洋，这几天在老毕手下干活，兄弟，你们那边的作战报告我看了，你可真猛啊，以前哪个部分的？” 轻轻扯了扯江海洋的衣角，示意江海洋别死抓着李夜行的手不放，身材娇小的秀气女孩微微晃头，将黑色的短发甩至耳后，在理了理身上那显得有些过于成熟，以至于和清纯气质有些不符的黑色职业装后，女孩睫毛轻颤，眯起黑色的眼眸，对着李夜行微微欠身道：“您好，李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魔女水月，能力评定为C级，是江海洋的搭档兼未婚妻，江海洋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今后还请您能多多关照。” 组长与第一对契约组合的自我介绍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该轮到第二对了，看上去同样颇为年轻，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英俊年轻人与李夜行握了握手，同时沉声自我介绍道：“段航，A组，希望今后能多合作。” “维尔沃芙，航的契约魔女，能力评定A级…”见自己的契约者已经与李夜行握过了手，A组的最后一人，先前拦住了李夜行的灰发魔女歪着头，摆了摆手，轻挑着眉毛道：“虽然我脑子不太好，但如果只是打架，我还是挺擅长的。” Chapter-24.魔 力 回 溯 初次见面，又同样可以算作是作战部队，站在调查组组长吴峰海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李夜行带领的支援组可以与A组融洽的相处，帮助彼此更好的完成任务，奈何在A组结束了自我介绍之后，李夜行仍然绷着那张没表情的脸，一言不发，完全看不出想要开口的欲望。 “哈哈，李组长挺沉默啊，和老段有的一拼啊…”作为部门的老资历，曾与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魔女打过交道，身为A组组长的毕仕强还不至于被半个哑巴难住，见李夜行不开口，他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好奇着问道：“不过，不止是江海洋，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之前到底是哪个部分的？” “海城。”李夜行想了想，沉声回答道。 “东北地方军区的？”对李夜行的回答有些意外，毕仕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地方普通部队士兵直接被选进有关部门，这种事就算不说史无前例，那也是极其的稀少，更何况，只参考战绩的话，李夜行着实不太像是非特种部队的士兵。 下一秒，李夜行便回答了毕仕强的疑惑，只见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大排档。” “哎哟呵…”一时间竟有点被整不会了，毕仕强咧着嘴巴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位同志，还挺幽默。” “保密级别高，不允许透露。”对于李夜行的回答，和李夜行一样绷着张脸的段航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 “不是，咱们部门内部的同组外勤还有对内保密级别这种说法吗？”似乎是对段航的说法不太认同，江海洋有些疑惑道：“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级别低。”段航冷着脸回答道。 “是吗？”不太相信来自队友的解释，江海洋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契约魔女水月，一脸好奇着问道：“咱们部门里有过这种说法吗？” 面对来自契约者的提问，水月默默摇了摇头，于是江海洋转过身来，对段航耸着肩道：“你看，没这种说法。” “有也不会告诉你。”段航漠然道。 “这个说法肯定是有的，毕竟外勤嘛，有不少行动是需要涉及情报工作的，外勤干员只对固定的情报人员负责，身份对内保密也挺正常…”身为队长的毕仕强适时介入了话题，耐心的解释道：“不过这套说法一般不应用在咱们的系统里，因为咱们是属于部门在明面上的人，没有那么多避讳。” “所以说，兄弟你是另一边的？”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江海洋好奇着对李夜行问道。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或许在这之前，他确实可以算是另一边的，但伴随着E国与缅甸的两次行动，他的身份已经彻底没有保密性可言了，甚至说，他很可能已经在西方各国的情报机关挂名了。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谈点正经事…”从那过分简洁的档案上隐约察觉到了李夜行身份的复杂，吴峰海打断了众人的讨论，沉声对名为水月的魔女问道：“今天的回溯工作顺利吗？” “不太顺利…”轻轻摇了摇头，水月的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歉意，她低声道：“时间过于久远，回溯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模糊，而且残留在岳天明住处的魔力还在不断的消散，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了。” “老吴，我觉得那边的调查工作先放放吧，我们考虑考虑别的思路，找找其他办法…”提起了回溯，身为水月契约者的江海洋忍不住低声道：“实在不行，让上面试着和A国人那边沟通一下，给看看资料，要是不给看，那八成就是心里有鬼。” “有没有鬼，他们都不会允许我们借阅资料。”段航冷不防的插话道，看来是对A国人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 “关键现在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了啊，咱们这调查陷入瓶颈了，线索全是断的，再怎么回溯也回溯不出东西来了…”江海洋耸着肩道：“时间都给追回一个月前了，影像都糊了，那小子不打工的时候，天天不是对着电脑画画就是对着电脑打游戏，要么就是对着电脑发电，唯一一次不发电还是和当红偶像搞那个什么，按照日本的说法好像是叫‘人与人的连接’，你也看见了，那场面多离谱…” “准确来说，是被连接…”冷着一张脸，却莫名显得有点闷骚，段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这小子，不太行。” “回溯？”眼看着A组里两个契约了魔女的男人要将话题越聊越远，一口气契约了三个魔女的李夜行适时的介入了话题，毕竟从刚刚开始，调查组方面的对话中就一直在出现一个让李夜行觉得颇为陌生的词，而且出现频率还不低。 “回溯是我的能力…”还没等江海洋与段航开口，就见水月轻声解释道：“我可以通过残留在限定空间之中的魔力痕迹，将一定时间内魔力主人的一切行动以影像的方式还原…” 说着，水月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她有些遗憾道：“当然，这项能力有这很多限制，首先，对魔力的消耗非常严重，无法支持太久，其次，魔力残留的质量与回溯的时间都会对最终呈现的影像造成影响，魔力残留过于稀薄，或者回溯的时间过于久远，都会导致成像变得模糊，甚至是无法成像，更何况还要考虑人为原因，有经验的术士与魔女在犯案前都会对自己的魔力残留动手脚，将回溯的难度无限拉大。” 虽然水月在自述能力时脸色颇为纠结，但身为听众的李夜行却早已瞪大了眼睛，之前，他一直以为魔女的能力除了应用于战斗以外就只能拿来变情趣内衣，真没想到还能把岳天明和东洋魔女滚床单的过程给变成小电影，不得不说，水月这项能力简直是逆大天！ “虽然是怕漏了线索，想要让你们再试试，但到了这个份上，估摸着这条路确实是走不通了…”另一边，似乎自己也认识到回溯已经失去了意义，吴峰海微微仰起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来的时候，还想着只要你出手事情就能直接解决一半来着，真没想到这案子会复杂到这种程度。” “明天不用再去那边的屋子了是吗？”毕仕强沉声问道。 “不用去了，没什么意思了…”对着毕仕强点了点头，吴峰海转过身来，一边看向着李夜行一边道：“反正咱们这边现在是没什么路子可走了，接下来就得看你明天怎么说了，人选定下了吗？” 迎着吴峰海满是期待的目光，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Chapter-25.饭 前 准 备 在了解到李夜行已经确定了人选之后，吴峰海便没有继续过问，考虑到事关阴阳寮天文权博士泄露东京警务，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调查组内的其他人，也就是说，截至目前，部门方面除了调查组的组长与副组长以及支援组全员，没人知道李夜行将会在明天跟随东京警视厅一起行动这件事。 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过问，毕仕强只是深深的看了吴峰海一眼，作为有关部门外勤部的老资历之一，他虽对组长回避自己进行秘密安排这件事略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不能理解，而另一边，见组长都不开口，A组的组员们自然是不会好奇心旺盛的问东问西，很快，李夜行与A组的正式见面便结束了。 眼下，吴峰海与方禹新仍有些案件方面的小细节需要同A组讨论，而这并不属于李夜行的工作范围，在象征性的与众人挥手道别之后，李夜行离开了吴峰海的住处，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推开门，就见外出逛街的六月香已经归来，正坐在床边翻弄着调查组先前交给白慕青的材料，而帕拉克莉丝则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两只小脚搭着六月香的大腿，显然是将六月香当成了新的脚垫，倒是楚诗瑶终于不再翻弄那本小册子，她站在窗前，双手撑着窗台，怔怔的望着降下了夜色的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行，你回来了...”一见李夜行回了房间，六月香立刻便起身迎接，宛若一位等到了丈夫下班的小娇妻，她一边迎着李夜行展开了双臂一边迈着款款的步子走来，待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她先是顺势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微眯起双眼对着李夜行的嘴唇轻轻一吻，然后才柔声轻笑道：“去忙工作了对吧？真是辛苦了。” 老实说，只是陪几个不太熟悉的人说了说话而已，甚至几乎没说话，李夜行既不觉得辛苦，也不认为六月香真的会觉得他很辛苦，依照他对六月香的了解，六月香只是想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位贤惠可爱的小妻子。 当然，并不是说李夜行不喜欢六月香这样，最起码作为他身边的女孩，六月香还有身为妻子的自觉，不像帕拉克莉丝那只银发米虫，一见他回来了立马便翘起了双腿，就仿佛在等待着谁自觉的把自己的大腿塞到她那被黑色丝袜包裹了的脚踝与足跟之下。 如此，便可看出封建礼教究竟能将人荼毒到何种地步，见帕拉克莉丝翘起了双腿，以妾室自居的楚诗瑶二话不说，转过身来直接代替六月香坐在了床边，两条露出了宽大T恤下摆的雪白长腿更是紧紧并拢在一起，随时准备充当帕拉克莉丝的脚垫。 等到的终究不是自己期望的，帕拉克莉丝多少有些不满，但看着楚诗瑶那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好像随时都要献身似的模样，她又不好驳了楚诗瑶的面子，在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她一脸纠结着将自己的两只小脚缓缓搭在了楚诗瑶的大腿上，下一秒，就见楚诗瑶低下了头，自觉的为帕拉克莉丝捶起了腿来。 此情此景，一时间，六月香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她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楚诗瑶能忍受帕拉克莉丝那嚣张跋扈的糟糕个性？ 表情同样微妙的还有李夜行，双手下意识的环着六月香的纤腰，看着为帕拉克莉丝认真捶腿的白衣少女，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楚诗瑶到底是妾室还是丫鬟… 而且，不管是妾室还是丫鬟，难道不都该给老爷捶腿吗？平时一口一个官人叫的那么甜，为什么直接奔向了那只米虫而不是老爷我？ 其实，楚诗瑶这样做是有深层次原因的，之所以选择给帕拉克莉丝捶腿而不是凑到刚刚归来的李夜行身边，是因为李夜行的怀抱已经被六月香占据了，作为不嫉妒不争宠的妾室楷模，她必须要发扬风格，为李家后院的安稳做出贡献。 当然，这种事李夜行是不会懂的，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小棉袄不够贴心了，垮起一张死人脸来，猛地朝着楚诗瑶迈开了腿，越是接近楚诗瑶，他的速度便越快，待楚诗瑶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他如野兽一般扑向了楚诗瑶。 下一秒，伴随着楚诗瑶那小动物似的惊呼声，床铺猛地一震，险些将翘起小脚摆弄着的帕拉克莉丝给弹起来。 白色凉鞋已被甩飞，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伴着啪嗒两声轻响落在了地上，听着楚诗瑶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娇笑声与求饶声，帕拉克莉丝微蹙起眉头，小嘴噘的老高，倒是六月香轻翘起嘴角，莲步轻移着来到了床边，一边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满眼宠溺着道：“真是的，唯独这种时候像个孩子一样。” “姐姐…姐姐…”深深陷入了与李夜行的激烈缠斗，纵有万般力气却也难以脱身，楚诗瑶那双青绿色的眸子就好似是两颗被渡上了薄薄水雾的翡翠，任凭红霞爬上那如雪如玉般的苍白面颊，她一边无力的挣扎着一边朝着六月香急声呼救道：“快帮帮诗瑶…让官人...让官人莫要再欺负诗瑶了…” “得了吧，小白花，你这哪里是被凡人欺负？你这分明是乐在其中...”顺势将小脚搭上了李夜行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晃动着，帕拉克莉丝摆弄着手机，头都也不抬道：“反正你也喜欢，凡人也喜欢，干脆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别一惊一乍的，吵死人了。” “好了，夜行，别闹了，到了晚餐的时间了…”终究，还是格里菲斯姐姐最懂得心疼人，她俯下身，轻勾着唇角凑到李夜行的耳边，用那带着潮热气息的甜腻低语轻声呢喃着道：“等晚餐结束之后，我们先一起洗个澡，然后…” 说到这，六月香忽然停住了，紧接着，她冷不防的探出了香舌，轻轻舔过了李夜行的耳垂，待李夜行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微微一颤，她轻笑着问道：“说起来，夜行，你猜我今天逛街时，都买了些什么呢？” 如触电一般猛地撑起了双臂，抬起了头，无视着身下面若桃花的楚诗瑶，也不去看笑吟吟的六月香与眉头轻挑的帕拉克莉丝，迎着窗外那诱人的东京夜色，李夜行下了床，面无表情道：“走，吃饭去。” Chapter-26.共 进 午 餐 见过了调查组全员，也见过了阴阳寮方面的联络人，甚至还在晚餐之后来了一场久违的床上大合战...其实也没多久，只有三天而已，总之，李夜行落地东京的第一天，就这样在波澜不惊的氛围之中度过了，或许是因为充分排解了压力的缘故，第二天一睁眼，李夜行只觉得神清气爽。 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女孩们，李夜行先是分组做了三百个俯卧撑，简单调整了自己的身体状态，然后便冲了个冷水澡，洗去了身上的汗水，吃过早餐后，闲来无事的他再度翻看起了调查组方面提供的资料，这一看，便直接看到了中午。 或许是因为空调太舒服，又或许是因为遮挡了阳光的窗帘很好的保护了大家的屁股，大中小三杯魔女依旧缩在被子里，完全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帕拉克莉丝的身子蜷成一团，紧靠着李夜行的后背，温热的鼻息时不时的隔着衣物喷吐在李夜行的腰间，而六月香则和楚诗瑶睡在一张床上，面对着面挤在一起，光看那隆起成一大团的被子，便能猜测出相拥在被窝里的两人是何等的紧密。 将手中的资料合拢，无声的摆放进床头柜，李夜行小心翼翼的拿掉了帕拉克莉丝那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静悄悄的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房间独自解决午餐问题，只是他才刚一离开房间，踏进走廊，就见隔壁房间的房门忽然打开，下一秒，一道穿着职业装的高挑身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出来。 黑色的短发还未干透，雪白的肌肤上沾染着水汽，很明显，白慕青刚刚才洗过澡，或许是因为出行仓促，又或许是因为单纯的不在意，今天的她没有化妆，眉宇之间少了几分从容的成熟，更多了几分青涩与冷艳，魅力可谓是丝毫不减。 当然，前提是无视白慕青那淡淡的黑眼圈，看来，她昨天的睡眠质量不太高。 同时踏出房门，又同时转过了头，走廊里的两人下意识的对上了目光，几秒后，白慕青轻声问道：“去吃午饭？” 没有回话，李夜行神色淡漠着点了点头。 “呵...”嘴角轻翘起冷艳的弧度，白慕青挑着眉毛，带着几分调侃道：“你的魔女后宫团呢？” 双手成掌，掌心相对着贴合在一起，李夜行微微侧着头，让一侧手背贴上面颊，摆出了一个睡觉的姿势，而另一边，见那个浑身肌肉精练如猎豹，可以提着AK-47打穿缅北地方武装大本营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做出了这种只有幼儿园老师哄小孩子睡觉时才会用到的动作，一时间，白慕青神色有些微妙。 蠢萌蠢萌的，没想到这动作还挺适合他。 “算了，把手放下吧，感觉怪恶心的...”轻轻摆了摆手，白慕青一脸的嫌弃，在反手关好了房门之后，她压低着声音，微蹙着眉头对李夜行道：“走吧，一起去吃午饭。” 明明一脸的不待见，却又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请，一时间，李夜行的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又想起了之前的推断，他怀疑白小姐喜欢他。 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也是挺没谱的，人家是名门望族大小姐来体验生活，我是两世专职负责干脏活，这身份差距有点太大了，而且，按照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说法，“她喜欢我”这种事应该算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吧？ 呵，怪不得给我留下了一具处男的身体。 一边，刚穿越没几天就帮助这具身体处男毕业的李夜行满怀着恶趣味揣测起了原身没有女人缘的原因，而另一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白慕青忍不住微蹙着眉头催促道：“你去不去？” 三步并两步，李夜行毫不犹豫的跟在了白慕青的身后。 “真是的，磨磨蹭蹭，就好像我在求你似的，真不是我自夸，整个沪上，想要和我一起共进午餐的男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有这样的机会，就不能再主动点？积极点？”见李夜行跟了上来，白慕青转过了身，一边朝着电梯走去一边小声抱怨着，末了，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中好像带着点歧义，她立马扯开话题道：“算了，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你好了，就当答谢密支那时你请我的那一顿。” 跟在白慕青身后，李夜行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在密支那时有请白慕青吃过饭。 哦，想起来了，那个缅甸咖喱，白小姐只吃了两口，然后就表演了一波鼻孔喷射。 就这样，跟在白慕青的身后，视线在白慕青的雪颈、曲线与黑丝美腿之间反复扫过，不一会，两人便到了一层的酒店餐厅。 期间，待在电梯里的时候，白慕青也曾提出过要不要去外面找家没吃过的店，只不过话才刚说出口，便被白慕青自己给否决了，八月的东京，天气热的好似在下火，出门走一圈，回来肯定又是一身臭汗，还不如待在酒店的空调下吃点简单的自助餐。 拿起餐厅提供的夹子与餐盘，支援组的组长与副组长再次开始了分头行动，待结束了选餐，在同一张桌子前碰头，李夜行与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头，齐齐望向了对方手中的餐盘。 不得不说，白慕青吃的很健康，盘子里荤素搭配，量也不多，倒是李夜行的午餐看上去颇为诡异，除了半块烤肉以外，剩下的便全是各种各样的寿司。 “你喜欢吃寿司？”看着那一个个紧挨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寿司，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问道。 “不...”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率先入座，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沉声道：“尝尝。” “哦...”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缓缓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白慕青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怔怔的看着李夜行将寿司逐个塞进嘴里，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她忽然想起，李夜行好像是个很会做饭的人，于是，她随口问道：“对日料感兴趣？” 感兴趣？倒也谈不上，不过来都来了，总要尝尝。 另一边，见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吃着，白慕青想了想，轻声对李夜行道：“对了，野狗，等这次行动结束，如果事态不急，没必要马上离开东京，我请你吃一次日料吧...” 说着，白慕青微微仰起了头，似在追忆着什么一般轻笑着道：“正好，我也好久没正经吃一次日料了，上回在日本吃日料还是中学毕业旅行的时候，在银座那里吃了一家不错的店，那样的店沪上虽然也有很多，但吃起来，终究是少了点感觉。” 这回，李夜行点头点的很快，虽然不太懂银座和沪上的日料店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他能猜得到，白慕青要请他去的店肯定不会太便宜。 狗大户都上门了，哪有不宰一刀的道理？这不是李夜行的个性。 另一边，见李夜行点头点的痛快，白慕青笑了，嘴角的弧度依旧是冷的，一如百合花那浓郁的冷香，只不过，这香气之中，却又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清甜。 Chapter-27.搞 事 战 线 下午四点半，太阳还挂的老高，李夜行的手机准时震动了起来。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甚至懒得看一眼来电显示，李夜行直接接通了电话，立刻，就听电话另一边，一个女人用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声线轻笑着问道：“您好，请问是李先生吗？” 坐在床边，李夜行一手搭着膝盖，另一只手抬着手机，面对小早川美纪的问话，他没有回答。 “不说话，看来是李先生没错了...”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小早川美纪倒也不在意，她先是随意化解了唱独角戏带来的尴尬，然后才继续道：“我马上就要到了，请您立刻简单准备一下，然后去最近的停车场找我，我会在那里等您。” 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李夜行刚抬起头，就见挂在他身后的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瘪着小嘴一脸不悦道：“是那只岛国蟑螂，我都听见了。” 轻轻摸了摸帕拉克莉丝环过自己脖颈的小手，将膝盖旁的材料放回进床头柜，李夜行站起身来，沉声对坐在床角翻着小册子的楚诗瑶道：“走。” “是！”没有多余的问话，楚诗瑶直接丢下小册子站起身来，一脸的严肃，就像是被长官点了名的士兵。 “夜行要出去了吗？”另一边，见李夜行起了身，六月香立刻迎了上来，她先是抬起手，如准备送别丈夫的小妻子一般理了理李夜行的黑发，然后才轻声问道：“需要带枪吗？”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带枪出门这种话从六月香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提醒丈夫出门前记得拿公文包一样，但不得不说，六月香的提议让李夜行觉得非常心动，片刻的思索后，他轻声道：“手枪，一个备用弹X匣。” “好的...”对着自己的男人嫣然一笑，六月香转过身，从衣柜深处拉扯出了李夜行那沉重的装备箱，待将其打开后，她一边翻找着弹X匣一边继续问道：“夜行，是要常规子弹还是要镇魔弹？” “各一个...”李夜行想了想，轻声道：“备用弹X匣用镇魔弹。” 很快，六月香便准备好了李夜行的所需的装备，左手握着手枪，右手握着弹X匣，趁着楚诗瑶帮忙将装备箱塞回进衣柜，她轻声问道：“夜行，需不需要我和矮冬瓜跟着？” “需要！”还不等李夜行回答，就见帕拉克莉丝一个翻身下了床，义正言辞道：“不跟着的话，凡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帕拉克莉丝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没有道理，但进了楚诗瑶的耳朵，就有些不对劲了，将李夜行的装备箱四塞进衣柜深处，她转过身来，微蹙着眉头，有些不高兴道：“姐姐，您是认为诗瑶会让官人身处险境吗？” 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甚至是李夜行都不一样，楚诗瑶的思维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千年之前，有着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作为妾室，她可以为了李氏大家族让步，可作为李夜行的侍卫，她只觉得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是在侮辱自己。 老实人发脾气，往往格外有威慑力，更何况是楚诗瑶这个不争不抢逆来顺受还会给自己捶腿，怎么看都比六月香顺眼的千年小妹妹？见楚诗瑶似乎有些生气了，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摆着手解释道：“喂喂喂，我可没这么说...” 明明喷吐垃圾话时牙尖嘴利，可到了讲正事时却又口齿不清，帕拉克莉丝说话本就不太思考，解释起来自然是越描越黑，而且说到底，她想要跟随李夜行本就是动机不纯，上一次，表面上是担心李夜行的安危，其实是担心某只沪上蟑螂偷偷挖墙脚，这次也是一样，她担心那只脂肪比狐狸尾巴母猪还要下作的岛国蟑螂会对她的宝贝奴仆图谋不轨。 另一边，看了一眼满脸纠结的帕拉克莉丝，又看了一眼奶凶奶凶的楚诗瑶，李夜行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六月香的身上，他轻声道：“不必跟着。” “真的没问题吗？”一和李夜行对上视线，六月香立马收起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摆出一副柔弱小娇妻的模样一脸担忧着道：“这边的情况我们根本不了解，而且，我看夜行好像也不太信任阴阳寮和调查组那边的人，如果...” “阴阳寮底细不明，你们跟着，可能会被发现，暴露底牌...”假装没有注意到六月香的表情管理，李夜行沉声道：“而且，这趟是绝对安全的，阴阳寮不敢使小动作，即便使了，也有诗瑶这道保险。” “对！”总觉得自己被帕拉克莉丝质疑了，楚诗瑶急需找回面子，一听到李夜行的话，她立刻转过头来，竖着眉头一脸激昂道：“诗瑶定会护得官人周全！若想伤到官人一根汗毛！那便只能从诗瑶的碎尸之上踏过！” 不不不楚小姐，碎尸就不必了。 “你们部门的工作，我不太懂，如果夜行坚持，那我便和帕拉克莉丝守在这里，等着夜行回来就好...”轻轻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六月香转过身，将双手搭上楚诗瑶的肩头，语重心长着道：“诗瑶妹妹，夜行的安全，就全交给你了...” 说着，六月香眉眼低垂，用那甜腻的声线轻声道：“放心，和那位矮个子姐姐不一样，我相信诗瑶妹妹一定可以保护好夜行，将夜行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喂！我也相信啊！”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眸子张牙舞爪道：“狐狸尾巴母猪你什么意思啊！” “嗯！”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争辩，楚诗瑶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诗瑶定不辱使命！” 帕拉克莉丝这个小笨蛋脑子全用来打架了，平时根本玩不过六月香，而楚诗瑶这个小笨蛋心理年龄太小，听什么信什么，在感慨中小两杯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大杯之后，李夜行转身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算作安慰，然后便接过了六月香递来的手枪与弹X匣，待做好了准备，他沉声道：“走了，诗瑶。” “是！官人！”身份在妾室、丫鬟和侍卫之间来回切换，楚诗瑶跟在李夜行的身后，回复声听上去中气十足。 “喂！盯紧那只岛国蟑螂啊小白花！”眼看李夜行和楚诗瑶离开了房间，帕拉克莉丝再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小想法，她一边挥着手一边道：“一定要盯紧那只岛国蟑螂啊！” 伴着一声轻响，房门关闭，只余下走廊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时间，房间里没了动静。 “狐狸尾巴母猪...”半晌后，帕拉克莉丝转过头，阴沉着小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拉着小白花对付我？” “你误会了，矮冬瓜，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作弄你...”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兴师问罪，六月香轻笑着道：“而且，夜行肯定不会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藏着那么多小算计，只要是夜行不喜欢的，我就一定不会去做。” “包括一会跟上去？”嘴角咧起了一丝恶质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坏笑着问道。 “夜行是爱着我们的，他肯定会希望我们格外关注他的安全...”六月香眯起眼睛，轻翘着嘴角道：“所以，一会偷偷跟上去，暗中保护夜行的安全，这并不能算作是夜行不喜欢的事情。” 于无声中，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相视而笑，唯有在偷偷搞事情这一点上，两位共用一个契约者的大魔女可以达成共识。 Chapter-28.前 往 荒 川 与白慕青以及调查组组长吴峰海打过了招呼，李夜行顶着东京八月的太阳，带着楚诗瑶一同离开了酒店，穿过人群熙攘的街道，一前一后走向了路对面的地下停车场，脚踩着水泥铺就的斜坡，一步步进入深处，待一辆辆轿车拥挤着闯进视野，他一抬头，便看见那昏暗的白色灯光下，一道身着职业装的婀娜身影正倚靠着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朝他招手。 正如之前电话里所说的，小早川美纪比李夜行先到了一步。 并没有急着走上去，而是站定在了原地，李夜行蠕动着嘴唇低声道：“见面了。” “了解...”挂在耳边的通讯器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声线，李夜行的御用技术支援白慕青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会追踪你的位置。” “保持通讯流畅...”李夜行沉声道：“还有，盯住她们俩。” “你以为我在哪里和你说话呢？当然是你的房间啊！”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没好气的道：“而且，让我一个普通人类盯着两个S级魔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错，在与吴峰海打招呼并离开酒店之前，李夜行特意去找了一趟白慕青，除了交代去处以及申请技术支援以外，他吩咐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白慕青盯住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千万别让一大一小两只魔女跟着乱跑。 毕竟是两只魔女的契约者，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打着什么主意，李夜行可太懂了。 “算了，只能说希望一切顺利...”似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通讯器对面的白慕青没好气的道：“你的后宫，你自己都管不住，我又怎么可能管得住？她们要是非得跟着你，我可不敢拦着。” “哈？区区爬虫类也想管理本座？！信不信本座一脚踩爆你的脑袋！”立刻，通讯器的另一边隐隐传来了帕拉克莉丝暴躁的威胁声。 在确认自家女孩们和谐安详之后，李夜行迈开步子，带着楚诗瑶一步步走向了等待已久的小早川美纪。 “按照正常情况，李先生应该先对我说‘对不起，让您久等了’，然后我则礼貌的回以微笑，告诉您我也是刚刚才到，但我总觉得您似乎不会对让女士等在停车场里这件事抱有歉意...”或许是因为昨日已经和李夜行撕破了脸皮，所以在李夜行面前，小早川美纪格外的放飞自我，眼角余光自李夜行身后的楚诗瑶身上扫过，她微眯起狭长的眸子，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这位小姐也是贵方的成员吗？没见过呢，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楚诗瑶，魔女。”直接报上了楚诗瑶的名字，李夜行死死的盯着小早川美纪的脸，想要从对方的反应中找出几分异样。 “昨天我们谈事情的时候，她就藏在隔壁吧？”另一边，小早川美纪看上去并不惊讶，与楚诗瑶对视了几秒过后，她转过头，似有些哀怨道：“李先生，您的戒备心可真重。” 不得不说，小早川美纪与李夜行迄今为止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她和六月香一样戴着一层从容优雅的面具，可却又藏不住骨子里的那丝媚意，哪怕在李夜行面前卸去了伪装，露出了那副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这股媚意却依旧渗透进了她的一颦一蹙，甚至就连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撩拨他人心弦。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媚骨天成，那大概就是指小早川美纪这样的女人吧？ 只可惜，李夜行的关注点不在这，没能从对方的反应中找出什么异常，他只是撇了撇嘴，看上去颇为失望，而另一边，在察觉到李夜行依旧没有沟通欲望之后，小早川美纪俏皮的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道：“上车吧，我们车上聊。” 就这样，小早川美纪坐上了驾驶座，而李夜行和楚诗瑶则并肩坐上了后座，没过一会，伴随着引擎声响起，黑色的丰田轿车缓缓离开了停车场，驶向了新宿街头。 “李先生，老实说，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对东京的一起邪教案件如此感兴趣？要知道，这种案件在全日本可以说到处都是，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只是大多时候没人报案而已...”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下挡风玻璃前的遮阳板，开着车的小早川美纪一脸慵懒着道：“虽说判官，甚至是那位阴阳头大人一直坚持尽可能的为你们提供一切你们需要的协助，但老实说，我不认为您能从一场不涉及超凡力量的抓捕行动中获得您想要的东西...” 说着，小早川美纪眨了眨那对带着几分慵懒的狭长眸子，一脸阴沉着道：“而且，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的我本该待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文件，拜您所赐，我不得不顶着高温跑出来和您一起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警视厅的蠢男人们举着盾牌和防暴棍与一大群更年期女人对峙。” 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抱怨，李夜行一言不发，直到现在，他都不太能摸得透对方的路数，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模样，小早川美纪只好转移话题道：“李先生，冒昧的问一下，这位楚...楚小姐，她是您的式神吗？” 式神？ 这个词，李夜行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出处来。 “哦，抱歉，式神就是指签订过契约之后的魔女...”见李夜行面露疑惑，小早川美纪轻声解释道：“式神算是我们这边比较本土化的独特称呼。” 明白了式神的含义，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自始至终，他明面上的契约魔女都只有帕拉克莉丝一人。 “竟然不是...”眉宇间闪过一丝淡淡的惊讶，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您没有自己的式神吗？”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 “明明有自己的式神，出门时却带着其他神魔，您可真够奇怪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李夜行和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这位楚小姐，她的等级评定是什么级别？” 这回，李夜行终于开口了，他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沉声问道：“你审我？” “没错，我就是在审您...”不仅没有辩解，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要知道，您昨天可是追着我审问呢，现在轮到我审问您了，有什么问题吗？” 深深的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李夜行漠然道：“C级。” “C级啊...”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没了声响，老半天之后，她才轻笑着道：“不，即便是真的有突发状况，C级也足够了，倒不如说，竟然带着一位神魔来，看来您似乎是认定这支邪教有问题了呢。” Chapter-29.抓 捕 行 动 此次东京警视厅的抓捕行动，其行动地点位于东京都的荒川区，与李夜行暂住的新宿区隔着整片文京区，所以路上花了不少时间，待抵达了目的地，天色已有些见晚。 将轿车停放进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小早川美纪带着李夜行与楚诗瑶一同下了车，三人穿过街道，直奔路边的小巷子，于巷口处找上了一位穿着米色风衣，嘴上还叼着香烟的中年男人。 接下来，便是小早川美纪与中年男人的沟通，叽里呱啦的日语李夜行是一句都听不懂，而另一边，在与小早川美纪对话过后，那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转过了头，一脸惊讶的看向了李夜行。 “我说你就是昨天我向他们提到的那位天朝警界派来参观学习的专家...”明明脸上挂着那副做作的笑容，嘴巴确实依旧的放飞自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他好像不太相信，觉得天朝方面应该派来一个和他一样人过中年的颓废大叔，而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还带着个看上去未成年的小姑娘。” 另一边，听不懂汉语的中年男人显然是将小早川美纪的风凉话给当成了正经翻译，他对着李夜行微微欠身，伸出了手，叽里呱啦又是一通日语，而小早川美纪则在一旁轻笑着翻译道：“他说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正在盯梢，其余都是马屁话，不翻译也罢，至于他的职务和名字，你感兴趣吗？你要是感兴趣我一并翻译给你。” 不得不说，比起白慕青那种一板一眼的翻译，小早川美纪这种自带重要信息提取的翻译要更对李夜行的脾气，抬起手，与中年男人握了握，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任凭着中年男人不停的说着日本话。 “这回不是马屁了，是自吹自擂，他想让你对他肃然起敬，不过我感觉这应该挺难的...”小早川美纪摆着公式化的微笑胡乱翻译道：“其实我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就够了，毕竟根本没有意义，但他说了那么多，到了我的翻译这里肯定不能只剩下寥寥几句话，所以请允许我用废话做一点填充。” 怕泄露了身份，不敢在小早川美纪面前直呼李夜行为“官人”，楚诗瑶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李夜行的胳膊，待李夜行转过头，她凑到李夜行身旁，用小手遮住自己的樱唇与李夜行的耳朵，对着李夜行轻声耳语道：“这位姐姐真有趣。”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也觉得这个小早川美纪挺好玩的。 另一边，一阵自吹自擂过后，中年男人没能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这难免让他有些扫兴，于是，他转过了头，用日语对一旁的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这位李先生是不是有些面瘫？” “山上警官，这位是天朝方面的专家，请您自重一些...”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在背后谈论他人坏话，这可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没关系吧？他又听不懂，再说，带着小孩来能是什么正经专家？他自己都没有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吧？”斜着目光看了李夜行一眼，见李夜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被称作“山上”的中年警官低声对小早川美纪道：“再说，如果他是所谓什么天朝警界的专家，前来学习我们先进的抓捕经验，那最先得到通知的应该是我们警视厅，让国家安全保障局的人来算什么？” 没错，作为日本本土的超凡管理机构，阴阳寮在外行事时，使用的一直是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的身份。 “这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不方便透露，山上警官只要顾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不想让山上警官过度追究李夜行的身份，小早川美纪转移了话题，沉声问道：“距离抓捕行动开始还要多久？” “很快了，便衣警察已经包围了废弃文化馆，我们的人都藏在附近，随时准备行动，保证不会有一个人逃掉...”下意识的将后背靠在墙上，山上警官转过头，看向了路对面那栋占地面积颇大的两层式废弃建筑，一脸严肃着道：“毕竟...这可是事关A国人的案件啊。” “是啊...”与山上警官一同望着那栋早已废弃，周围贴满了封条的破败建筑，小早川美纪神色复杂着轻声道：“毕竟是与A国人有关的案件啊。” 感慨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于无声之中，李夜行敏锐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发生了变化，于是他转过头，望向了周边的停车位，从刚刚开始，就有一辆辆汽车陆续停上去，明明引擎已经灭火，车上的人却完全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而这种情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 “课长...”伴随着空气中的氛围越发紧张，就听山上警官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发出声音道：“各单位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行动。” “听好了，押手，外界前来参观学习的专业人士已经到位了，你们别搞砸了...”先是简单叮嘱了一句，紧接着，就听山上警官沉声道：“现在，行动开始！” 伴随着山上警官一声令下，骤然间，就听成片的引擎声轰鸣着响起，紧接着，停车位里的一辆辆汽车打开了车窗，在车顶挂上了闪烁红色光芒的警灯，下一秒，伴随着警笛大作，寂静的街道瞬间喧闹了起来。 先是一辆辆警车从四面八方围堵住了那栋废弃建筑，紧接着，一名名并没有身穿警服的警员们冲出警车一拥而上，叫骂着将建筑中跑出来查看情况的邪教人员按倒在地，还未等藏身建筑内部的大部分人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见又有一辆辆黑色特警车开进了街道，大量全副武装，举着防爆盾与防暴棍的黑衣警员们从车厢里一个个跳了出来，排成好几排堵住了建筑的正门，那架势就仿佛斯巴达三百勇士。 直到身穿黑衣的防暴警察们列好了战阵，大量身材各异的中年妇女们才如海啸一般从建筑中涌出来，有的身强力壮，选择从正门突破，还有的身手矫捷，直接选择跳窗，一时间，整条街道鸡飞狗跳。 “看吧，这就是你寄予厚望的，与A国人有关的案件...”看着这如同闹剧一般的抓捕现场，小早川美纪无视着山上警官歇斯底里的指挥，对李夜行耸了耸肩道：“是不是很失望？” “那栋建筑，有没有后门？”双眼好似要穿透一切，死死盯着那群冲撞防爆盾的中年大妈们，李夜行沉声问道。 “还不死心？”见李夜行如此执着，小早川美纪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她转过头，用日语对山上警官问道：“刚刚天朝方面的专家提醒您，小心那栋建筑有后门。” “让他放心吧，小早川小姐，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早在一周前我们就拿到了那栋建筑的结构图...”炫耀似的朝着小早川美纪竖起了三根手指，山上警官咧着嘴巴一脸得意道：“我们在后门分配了三十个警员！没人能从后门逃掉！” 话音刚落，突然间，就听山上警官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声音，在那对讲机的另一边，有人惊慌着道：“课长！课长！有人从后门逃走了！” “什么？！”上一秒刚吹完牛逼，下一秒就被打脸，山上警官的太阳穴上瞬间暴起了青筋，他抓着对讲机，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怎么搞的？！怎么可能有人从后门逃走？！我不是让你们...” “我们拦不住他！他翻了防爆盾！”对讲机另一侧的警员语气惊恐道：“有一名警员受重伤！我们需要支援！” Chapter-30.准 备 追 击 毫无疑问，此时的山上警官非常恼火，近乎气急败坏，他搞不懂，一个人要如何从正面冲破三十名防暴警察的封锁，而且还重伤了一名警员！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出警会有人受伤，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真正的问题在于，此次抓捕行动，可是有李夜行这个天朝方面的警界专家在一旁观摩着呢！ 布置好的抓捕行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是当着参观者的面，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一旦没能挽回局面，他那本就渺茫的升迁之路很可能会变得更加黯淡无光！ 近乎是一瞬间，山上警官便做出了决断，他要把状况瞒下来！ 迅速拿起对讲机，山上警官阴沉着一张老脸急声道：“预备组注意，有一名嫌犯从后门突破，手上很可能携带武器...立刻前往支援并抓捕嫌犯，重复一遍，立刻前往支援并抓捕嫌犯！” 眼神游移，山上警官终究是没有将一名警员受重伤的事情说出去，似乎是希望能够蒙混过关，只可惜，一旁的小早川美纪不是聋子，在听到山上警官的新命令之后，她直接开口问道：“我刚才听到对讲机里有人说，一名警员受重伤...” “这很正常！小早川女士！我们的公务员有充分的觉悟去面对穷凶极恶的暴徒！”急声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提问，山上警官眉头紧皱着道：“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虽然一句日语都听不懂，但光看这副架势便知道抓捕行动肯定是出问题了，李夜行转过头，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什么情况？” “后门处有人冲破了三十名防暴警察构筑的封锁...”无视着山上警官不停打来的眼色，小早川美纪眉头紧锁着道：“好像有一名警员受重伤。” 二话不说，直接迈开了步子，李夜行正想冲出小巷，忽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眉头紧蹙着问道：“你要做什么？”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想做什么？你问的这是什么狗屁问题？应该反过来问才对！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要知道，除非是开着泥头车碾过去，不然的话，一个人，就算拿着把枪，也不可能轻易突破由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共同组成的防线！而且还重伤了一名警员！ 那个逃掉的家伙肯定有问题啊！你们阴阳寮办事就这个敏感度吗？！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李先生，此时此刻我的想法和您是一样的！”见李夜行脸色不对劲，小早川美纪死死抓着李夜行的手腕，急声解释道：“但是这个案件从原则上讲并不在我们的负责范围内，如果要介入，首先得有完整的案件档案，再将档案递交给上层，由上层决定是否让我们接手，上层下了决定之后，我们要等警视厅方面正式提出申请并递交相关档案，然后...” 然后？哪来的然后？你们推诿扯皮的时间已经够嫌犯用散步的速度徒步穿越半个地球了！ 猛地甩开了小早川美纪的手，李夜行阴沉着脸直接冲了出去，楚诗瑶见状，毫不犹豫的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眼看状况就要失控，情急之下，小早川美纪竖起柳眉怒喝道：“等一下！” 这一声怒喝，倒真有了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间，即便是李夜行也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人已站在了街道上，他回过头，死死的盯着还在小巷子里的小早川美纪，而另一边，在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之后，小早川美纪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没有我，你过不了警视厅的封锁线，我跟你一起去。” “小早川女士！您这是...”看着眼前的状况，山上警官即便是听不懂汉语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慌乱着放下对讲机，正想和小早川美纪说些什么，就见小早川美纪直接掏出了证件，一边朝着他打开一边冷着脸道：“从现在开始，将逃走嫌犯的外貌特征告知警员，并让警员封锁周边街区，如果对方坚持拘捕，可以直接开枪击毙！国家安全保障局将会接手这个案件！” 说罢，也不等山上警官有所反应，小早川美纪一把抽走了山上警官腰间的左轮配枪，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了李夜行，李夜行见状没有说话，直接转过身来，朝着街道对面奔去。 不得不说，能带着小早川美纪一起行动确实是方便了许多，每当有警员试图阻拦李夜行与楚诗瑶，她便会直接掏出证件，一边紧跟着李夜行的步伐一边喊着日语，在她的帮助下，李夜行与楚诗瑶很快便越过了警视厅的封锁线。 不过很可惜，一旦过了封锁线，小早川美纪就变成累赘了。 “李先生！李...李先生...您慢一点，请等一下...等一下啊...”面色潮红，黑色的发丝被汗液黏连，紧跟在李夜行与楚诗瑶身后的小早川美纪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提醒道：“我...我穿的可是高跟鞋啊！” 女马的！废物！ 猛地停下脚步，李夜行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那眼神就仿佛是想要从小早川美纪的身上挖下块肉来，面对李夜行那恶狠狠的眼神，小早川美纪一脸委屈着道：“我...我哪里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啊！本来就是被你胁迫着不情不愿的...” 眼看小早川美纪又要倒苦水，李夜行微微偏过头，对着身旁的楚诗瑶打了个眼色，下一秒，就见楚诗瑶快步上前，神色严肃着对小早川美纪沉声道：“这位姐姐，得罪了。” “唉？”第一次听到楚诗瑶说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见楚诗瑶骤然俯身，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尖叫，楚诗瑶竟直接将小早川美纪扛在了肩膀上！ “啊！你这家伙也太乱来了吧！”眼看着李夜行头也不回，直接开始了奔袭，被楚诗瑶扛在肩上剧烈颠簸着的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夹紧了双腿，歇斯底里的叫喊道：“停下！快点停下啊！我...我穿的可是裙子啊！走光了！要走光了！啊...好晃...胸！胸部好痛！快把我放下来！” 无视着身后小早川美纪那凄厉的哀嚎，李夜行默默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一边更换着镇魔弹弹X匣一边沉声问道：“全都听见了？” “全都听见了...”耳边的通讯器中，留守在李夜行房间里的白慕青阴阳怪气着道：“看来你把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折腾的很惨嘛。” “为我提供路线。”没有半句废话，李夜行直接吩咐道。 “没问题，这一带的地形并不复杂，你想追上的家伙没那么多选择可走...”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用那清冷的声线道：“如果不出意料，对方肯定会想尽可能的避免与警视厅正面接触，如果警视厅那边动作够快，第一时间封锁了附近的街道，你可以很轻松的对他进行围堵，现在，前方三十米路口左转。” Chapter-31.普 通 人 生 田边修，四十六岁，特点是没有特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他的秃头。 没错，田边修的头很秃，看上去就像溜冰场，夏天的时候能反光，因为格外容易出油，围绕着这颗秃头的，是并不茂密的黑色秀发，一根一根歪歪扭扭，倔强着不肯脱落，好似包围着溜冰场的残破铁丝网。 田边修的人生就和他本人一样，没有什么特点，与所有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一样，他的年轻时期正好处在了日本社会由盛转衰的分界点，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像他的同学们一样，找了一份很容易催人脱发的工作，几年后，结婚，生子，虽然他那不算漂亮的妻子总背着辛苦工作的他偷情，但从亲子鉴定结果来看，至少孩子是他亲生的。 不也挺好的吗？ 乍一看，田边修这样的中年男人在日本可谓比比皆是，但有时，田边修也会做起不着边际的梦，在某个难得的，不需要加班的晚上，静静的坐在居酒屋里，迎着头顶那吸引了细小飞虫的灯光，面色微醺，默默追忆起曾经的自己。 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总是神采飞扬，当同班那些戴着眼镜的瘦弱书呆子们对着课桌奋笔疾书时，少年人们在绿茵地上驰骋，在放学的路上你追我赶，在社团活动室里肆意挥洒不留遗憾的奋斗青春，然后凑在一起，守在教室内倒数第二张课桌所紧靠着的窗户前，对着露出雪白萝卜腿的姑娘们指指点点。 就这样，热血挥洒的青春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书呆子们收到了东京大学与早稻田大学的通知书，他们要继续去当书呆子了，而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们则化作了新鲜的血液，扬起了征服世界的风帆，壮怀激烈着踏入了社会，这一刻，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个屁。 杯酒下肚，醉意上头，每每到了这时，田边修便会暗地抱怨，抱怨自己的父母没有优渥的出身，抱怨妻子偷情不说还把他当做提款机，抱怨儿子只要不上学就窝在家里天天举着荧光棒扎着头带对着电视里那个叫“鬼神什么什么”的唱跳小姑娘发情，抱怨包围着自己的同事全是弱智，抱怨自己的上司不仅脑子不好，天天只会乱发脾气，而且还眼瞎，识不透他这匹最该升迁的千里马。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田边修一怒，血压高过一百五，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何况，田边修很清楚，其实大家都是这样的，要怪，就只能怪这个操蛋的世界，喝过了酒，咬过了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骂过了脏话，第二天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去上班，顺便把工资打进老婆的银行卡。 好在，人生就像开盲盒，你永远不知道明天等待着你的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一次偶然的际遇，让田边修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田边修遇到了神明，神明赐予了田边修力量，神明告诉田边修，自己的名字叫做“赤尾”，神灵还告诉田边修，他已成为神明行走世间的代理人，现在，是时候传播神明的教义了。 就这样，田边修递交辞呈，成立了只有他一人的“赤尾教团”，正式成为了神明“赤尾”的代理人，他知道，他必将成就一番伟业，可他那愚不可及的妻子却不这样想，那个黄脸婆只觉得他丢了工作，又发了疯似的研究起了宗教，没法再成为一台合格的提款机，于是，三个月后，田边修离婚了。 当然，离婚这种小事，并不能阻挡田边修为神明传播XX福音的伟大决心，倒不如说，随着身边没有了桎梏，真正的传教，才刚刚开始。 作为一名活跃在业务第一线的资深社畜，田边修足够圆滑世故，而且有着不俗的口才，再加上他那能与绝大部分中年男女产生共鸣的过往经历以及切切实实的神迹，很快，最初的信众被聚集在了一起。 人诞生之初，带着繁复而来，被世界不停地修剪，变作了社会的零件，但是，越是缺乏什么，便越是强调什么，越是缺乏什么，便越是渴望什么，在这个被金钱与权力冲毁了一切，世间万物再也不值得信任的世界里，人人的内心皆是孤独，人与人之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AT立场，凡人们想要求得归宿，想要求得信仰，而身为凡人的田边修太理解这一切了。 既然他们想要信仰，那我便给他们信仰！既然他们渴求神迹，那我便展现神迹！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赤尾教团在田边修的经营下边的愈发壮大，那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终于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涅槃重生的赤尾神使，每当回忆起那个没有灯光的夜晚，田边修都会觉得如梦似幻，有时，他甚至忍不住去想，也许那一夜的经历并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命运注定田边修不会如此碌碌无为的度过自己的人生，神明的恩泽只是降临的太晚。 只可惜，梦终究是梦，信仰并不能帮助人们挣脱手铐，撞碎防爆盾，也不能让人们掀翻警察，挡下迎面而来的子弹，正当田边修重拾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享受着由教会成员们献上的尊崇、金钱甚至肉体时，这个世界再次毒打了他，在防暴警察的冲击下，偌大的赤尾教团一哄而散，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主教大人，也只能仓皇逃窜。 好在，和那些凡人信徒不同，田边修是真正的神使，而神使，是可以使用神之力量的！在神力的面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不堪一击，仅仅是一个照面便被他连人带着防爆盾一起撞飞了出去，当场口吐鲜血。 哈！活该！你们这种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我这货真价实的神使呢？！ 虽然心中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击垮胆敢来犯的凡人，但田边修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这次警视厅出动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他把动静搞得太大了，已经引起了这个国家的注意，就连那些守在路口的警察们也是全部掏出了枪械，大有一副要将他当场击毙的架势，眼下，他决不能意气用事，决不能冒险，他要尽可能的避开那些守在了路口的警察，小心翼翼的脱离警方的包围圈，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重整旗鼓，将赤尾教团重建！ 穿行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小巷子里，狠狠抹了一把头顶那混了油的汗水，待到了拐角，田边修微微探出头望了过去，见前方无人，他忙不迭的迈开步子，一路奔去，只不过，还未等他跑到尽头，就见对面的拐角里忽然冲出了一个年轻男人，握着手枪，神色冷峻，紧接着，又有一个女孩从拐角之中跑出，站定在了男人的身后。 不，也许叫两个要更合适一点，毕竟那个女孩的肩上还扛着一个呢。 Chapter-32.现 场 惊 变 没有亲自实地考察过周边地形，行动起来终究是有些不方便，在被白慕青指挥着一阵东奔西跑之后，李夜行终于在一处小巷子里成功拦截他的行动目标。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体态些肥胖的中年男人，秃着脑袋，看上去十分油腻，在被李夜行拦住之后，他立马踉跄着停下了脚步，一边抹着头顶的汗水一边喘着粗气，那对镶嵌在胖脸上的小眼睛之中满是焦虑与警惕。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时，李夜行有些怀疑自己找错了人，毕竟这胖子看上去有些过于普通，在日本街头，尤其是早晚高峰时期，这样的人可以说遍地都是，一抓一大把，至少，他不太像是个能把防暴警察连带着防暴盾一起撞飞的人。 只不过，说这中年男人不是的话，好像也不太对，东京这么热，李夜行实在想不通一个正常人有什么必要非得穿着这种从脖子一直包到脚的大红袍，还挂着条围巾似的红色缎带。 虽然我不太懂小日本的穿着到底有什么讲究，但只是和路上的行人对比一下就能看出，这套神父红喜扭秧歌的打扮应该不是东京的时尚风向。 正当李夜行思索着，忽然间，就见那站定了的中年男人抬起了手，瞪起了眼睛，一边指着李夜行一边喷着口水怒吼道：“让开！别逼我杀了你！” 哦，虽然听不懂日语，但看这个态度，应该是他没错了。 “李先生！小心点！他就是从废弃建筑中逃掉的那个人！”李夜行不懂日语，小早川美纪可是听得懂，从楚诗瑶的肩头一跃而下，她先是因落地不稳而踉跄了两步，然后才拔出了从山上警官那里拿到的左轮XX手枪，一边将手枪对准着中年男人一边打开自己的证件，用日语厉声道：“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先生！您涉嫌参与组织邪教团体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现在！转过身！跪下！将双手举过头顶！” “竟然不是警视厅，而是国家安全保障局？！”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自报家门，中年男人愣住了，几秒过后，他忽然冷哼了两声，紧接着便是疯狂的大笑。 “我...我明白了！原来...原来是这样！”咧着嘴角，眼中爆满了血丝，中年男人如陷入了某种癫狂一般歇斯底里道：“是那些大人物！那些大人物在觊觎神的力量！他们想抓住我，把我身上的神力全部夺走！” “转过头！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猛地踏前两步，与李夜行肩并着肩，小早川美纪瞪大着那双狭长的眸子，厉声呵斥道：“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啊！那些蛀虫！那些该死的蛀虫！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夺走了！竟然还在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对小早川美纪的警告充耳不闻，中年男人双手抓挠着头顶，任凭光洁的头皮上被抓挠出一道道血痕，宛如陷入了某种魔怔，他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语道：“做梦去吧！做梦去吧！才不会交给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了...” “嘭！” 骤然间，枪声响起，一注鲜血飘洒落地，被这枪声堵住了嘴巴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却见李夜行不知何时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冒着丝丝的青烟，下一秒，中年男人缓缓低下了头，看向了自己的小腿，只见他那粗壮的小腿竟被开了个洞，不停地淌着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中年男人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死死捂着小腿上的伤口，一边打着滚一边如被刀架住了脖子的猪一般哀嚎道：“腿啊！我的腿啊！啊啊啊啊！” 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中年男人，被枪响吓到了的小早川美纪猛地回过了神，伴着中年男人的凄厉哀嚎，她转过头，柳眉紧蹙，怒视着李夜行道：“李先生！你疯了？！” 将枪口放下，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李夜行有些搞不懂，对方都公然拒捕了，开枪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小早川小姐好像是那个什么天文博士，坐办公室里举着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的，属于文职工作，不待见这场面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一次，没人会迁就你了，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手里的枪是哪来的，不然的话，整个天朝方面的调查组都要跟你受牵连...”收起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重新变回了公事公办的模样，小早川美纪摆明了是准备与李夜行拉开距离，分割立场，无视着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李夜行，她拿出手机，正准备叫人收拾现场，突然间，就听她的电子腕表发出了“嘀嘀嘀”的尖锐声响。 “嗯？”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电子腕表，下一秒，就见她脸上的表情猛地僵住了。 小早川美纪的电子腕表，是由阴阳寮统一发放的特殊设备，除了可以看时间以外，还可以实时监控周边的魔力波动，各国的对超凡机关都有类似的设备，眼下，腕表发出了如此急促的声响，那便说明，周边空气的魔力含量正在飙升。 只不过，魔力波动再怎么强烈，其本质也是波动，设备在设计时，也只支持显示测定范围以内的波形，可眼下，小早川美纪的腕表上显示出的竟不是波动，而是无序狂乱，毫无规律可言的诡异线条！ “这是...设备出故障了？”看着那一条条相互交叉，癫狂到近乎想要跳出显示屏的弧线，小早川美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当她抬起手，准备试着拍打两下，忽然间，一旁的李夜行冷着脸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手枪。 先是神色微微一怔，紧接着，小早川美纪便跟着李夜行一同抬起了头，就见不知何时，那个中枪倒地的中年男人已经停止了惨叫，低着头，颤颤巍巍的支撑起身体，伴随着喉咙里挤压出不似人声的响动，他竟再一次站了起来，夕阳之下，那道影子被拉扯的老长，与一旁建筑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一般，无比诡异！ “这...这怎么可能？”于那萦绕在耳边的急促嘀嘀声中，小早川美纪一点点瞪大了眼睛，狭长的眸子之中满是惊愕，而另一边，李夜行的反应更快，他二话不说，直接抬起了手枪，对着中年男人那条完好着的腿扣动扳机，只是这次，中年男人并没有倒下，而是向后踉跄了两步，任凭鲜血喷涌。 “我...啊...咯咯咯...啊...神...给...不...嘻嘻嘻...”伴随和骨骼断裂与血肉蠕动的怪声一同拼凑出残缺不全的语言，迎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以及楚诗瑶的视线，失去了痛觉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了头，露出满口刺破了牙龈的参差利齿，那对眼眸之中，更是闪烁起了令人胆寒的绿色光芒！ Chapter-33.食 尸 恶 鬼 此刻，李夜行正在面对一个抉择，到底要不要留那个中年男人一命？ 以目前调查组的调查思路与重心来看，针对岳天明的诱拐以及对楚诗瑶的回收工作，从头至尾便是A国人策划的阴谋，其目的便是夺取楚诗瑶并将其当做研究材料，但作为密支那方面行动的亲历者，李夜行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远没有调查组想的那么简单。 A国人在缅甸方面的应对有些过于仓促了，比起缜密策划过后的阴谋，倒是更像临时起意的行动，而且，从A国的反应来看，恐怕就连A国人自己手里的信息也是残缺的，如果以岳天明诱拐事件与A国人无关为基准考虑，那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只有两种。 第一种，A国的情报人员没能打探到更为详细的情报，这在李夜行看来不太现实，因为51区完全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不至于在情报工作缺失的情况下展开这种几近豪赌的行动，甚至从CIA手中接管了A国在缅北地区苦心经营沟通了多年的地方武装力量。 至于第二种，也是李夜行比较倾向的一种，那就是负责日本方面的A国情报人员出事了。 事出突然，导致没能将完整的情报交给51区，重新安排新的情报人员进行潜伏显然来不及，为了抓住机会，51区只能摸着黑铤而走险！ 正是基于这种推断，所以李夜行才对A国人在日本的动向格外关注，而从小早川美纪这里，他也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名A国人在东京都失踪，在本地有着标准的“前A国情报人员”式身份，并且其失踪案件就发生在岳天明失踪案件前夕，几乎是完美对应！ 从某种意义上讲，身为嫌疑人的邪教中年胖秃子是李夜行的突破口，李夜行认为对方很可能掌握着非常关键的线索，为此，确保对方的存活是非常有必要的，可另一边，看着秃头胖子在夕阳下不停地打着颤，龇出满口剃刀似的尖牙，他又忍不住怀疑，确保对方存活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毕竟，这死胖子可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复杂的权衡从李夜行的脑海之中奔腾涌过，让李夜行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多了一丝犹豫，可也就只是这瞬间的犹豫，便足以让名为田边修的中年邪教头子展现神迹，于夕阳之下，光明开始暗淡，黑影开始蠕动，膨胀的肌肉扭曲着四肢，将那华美却庸俗的红色长袍撑破，伴随着一阵阵布料撕裂的声响，田边修的喉咙里发出了瘆人的低吼，五官更是在脸上疯狂的变形移位，仅仅几秒，微胖油腻的中年男人，竟变成了一头怪物！ 四肢纤长，好似竹竿，却又比先前膨胀了两倍有余，下肢粗短，足跟高提，于膝盖变作了形似野兽的反关节，那具挂着浑圆肚皮的身体前倾着，脊柱佝偻，挂着红色破布的肌肤之上满是皮肉堆积挤压过后形成的褶皱，反射着橡胶质的光华，整张脸更是被粗暴的拉长，如同一条鬣狗般留着口水，满嘴尖牙！ “这...这是什么东西？”于此刻，即便是主管文库与一切文职工作的天文权博士小早川美纪也被吓到了，面露惧色的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举着枪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腕表上那几乎要与C级魔女持平的狂乱读数！ “那是什么动静？”另一边，似乎是从通讯器中听到了来自怪物的声响，留守酒店的白慕青急声问道：“野狗！你那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好东西...”看着眼冒绿光，虎视眈眈的怪物，李夜行举着枪，难得的开了个玩笑道：“真想拍一张照片给你们看看。”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就见那完成了变身的怪物突然动了起来，它迈动起两条粗短却又坚实的腿，支撑着极度不协调的身躯，以东倒西歪的姿势挥舞着手臂狂奔而来，任凭猩红的溃烂长舌混着飞溅的口水从利齿之间探出，宛若一条被拖曳着的彩带。 “李先生！怎么办啊？！”眼看着那怪物冲了过来，小早川美纪看上去腿都要被吓软了，她一边止不住的颤抖后退，一边带着哭腔道：“李先生！李先生！快想想办法啊！” 明明怪物都快跑到脸上了，李夜行却是纹丝不动，迎着那席卷而来的，如腐尸一般的恶臭，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神色漠然着对小早川美纪道：“枪。” “我没看见！”小早川美纪一脸惊慌道。 “子弹。” “我的！我开的枪！是我开的枪！”几乎要哭出来，小早川美纪急声叫喊道：“李先生！” 啊，既然我手里没枪，枪是你开的，那就好办了。 虽说还是瞒着白慕青偷偷带上了自己的枪，但情况允许的话，尽量少给那位凡事尽心的白老师添麻烦吧，至于眼前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也就是说，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眼看着那丑陋的怪物冲到了面前，张开了那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李夜行默默放下枪，抬起手来轻轻摆了摆，下一秒，狂乱的气流瞬间涌动，一股劲风直接从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中间刮过，伴随着一阵闷响，怪物瞬间止住了动作，那颗狗头似的脑袋竟是不翼而飞！ 下一秒，没有了脑袋的怪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后的巷子里满是飞溅的血液与混着破碎颅骨的脑浆，在那无头尸体与李夜行之间，纤瘦的白衣少女右腿微弓，左腿绷直，前探的右臂还维持着顶肘的姿势，没有被溅上一丝血迹，青绿色眸子里更是充斥着还未散去的刺骨杀意。 一时间，一片寂静，昏黄的阳光再次照进了小巷子里。 “官...公子！”以夕阳为纸，以血肉为墨，一身雪白的少女转过头，对李夜行微微欠身，一边行抱拳礼一边铿锵道：“幸不辱命！” 抬起手来，用力的揉了揉楚诗瑶的脑袋，李夜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僵硬的笑意，而另一边，被李夜行抚摸着，楚诗瑶下意识的缩起脖子，面色微红着，脸上的小酒窝好似雪白的迎春花。 随手将楚诗瑶嘴角那因出拳而散乱的碎发勾回耳后，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望向了一旁的小早川美纪，此刻，小早川美纪仍瞪大着眼睛僵硬在原地，似乎是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 “枪，子弹。”怕小早川美纪忘了大事，李夜行沉声提醒道。 “哦！啊？啊！枪和子弹！”仿佛大梦初醒，小早川美纪猛地打了个激灵，似乎是心有余悸，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微蹙起眉头，一脸的不情愿道：“放心，我的承诺向来作数，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见小早川美纪不再摆着一张面具脸，直接在自己面前暴露出了情绪，李夜行便知道，对方并没有敷衍，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他转过了头，看向了倒在楚诗瑶脚下的无头尸体。 呵，都是怪物，这玩意长得可真矬，比起帕拉克莉丝养的那只老鼠要差远了。 正当李夜行暗自将眼前这头怪物与帕拉克莉丝的使魔放在一起比较时，忽然间，就见那怪物的无头尸体开始急剧的扭曲缩小，没过一会，便重新变回了人形，被掩盖在破破烂烂的红布之下，在那尸体的胸口处，一道暗淡的微光缓缓凝聚，集结，最终化作了一张泛黄的残破纸页。 渐渐地，李夜行微眯起了双眼。 Chapter-34.八 九 十 郎 天色已暗，透过窗，便能看到整片东京千代田区的灯火璀璨。 被头顶的白色灯光照亮，置身于不大不小的四角房间内，守着一张被擦得十分干净的木质茶几，李夜行将身体沉进了柔软的黑色沙发里，默默注视着窗外，在他身旁，是正襟危坐于沙发扶手上的楚诗瑶。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让李夜行的心里生出了不小的既视感，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身处东京，而是身处于有关部门总局休息室。 当然，待遇好了不上，之前在上京总局时，明明有茶几，却连杯茶水都不给，而现在，他有了两杯已经被放凉的咖啡。 并非日本同行不懂得待客之道，也不是一定要让李夜行和楚诗瑶喝冷咖啡，要知道，这两杯咖啡刚刚被端上来时的确是热气腾腾的，只是李夜行一口没动，任凭着咖啡被放凉了而已，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太习惯喝外人提供的东西。 至于楚诗瑶，如果李夜行不喝，她自然是不会喝的。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轻响，与六月香和白慕青的脚步都不太一样，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身穿着职业装的小早川美纪进了屋子，反手关门，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李夜行和楚诗瑶的对面，看上去颇为疲惫。 还好是这个女人，如果刚刚走进来的是张承中，那我就该挂个号去看看脑科了。 “亏我亲手为你们泡了咖啡，你们竟然一口没动...”似乎是因为面对李夜行的缘故，小早川美纪看上去十分放松，看了一眼茶几上被放凉了的咖啡，她交叠起双腿，将身子沉进沙发里，一边微眯起狭长的眸子一边歪着头问道：“怎么？是客气？还是嫌弃？” 对不起，习惯而已，更何况，你们日本人的片子好像挺喜欢玩下药那套，这咖啡我喝着心里不安。 “倒是挺有您的个人风格...”另一边，似乎是习惯了李夜行的沉默寡言，小早川美纪倒也没抱怨什么，她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便随口道：“对了，关于您手里那把枪的问题，我已经糊弄过去了，不过记住，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直接开火这种事以后还是别来了，等明天，阴阳道那边会给您发配枪。” 一点点睁大了眼睛，李夜行默默看着小早川美纪，那一脸的疑惑不仅僵硬，还很做作。 “呵，不仅沉默寡言，还很警惕...”默默放弃了已经准备好的录音笔，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觉得我对您已经足够坦诚了，但您却依然对我抱有戒心，不得不说，这很让我伤心，明明我们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 或许是因为将小早川美纪的话听进了心里，坐在一旁的楚诗瑶神色漠然着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然后便侧过身，凑到李夜行耳边，严肃起一张小脸来，煞有介事的说着悄悄话道：“官人在外风流，诗瑶定是不会过问的，倒不如说，如官人这等男子，出门在外怎可能不会招蜂引蝶？只是临行之前，帕氏姐姐万般叮嘱，不得让那东洋女子占了官人的便宜...” 看着楚诗瑶这副认真的像小学班长一样的可爱表情，李夜行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对着楚诗瑶的额头弹了一下，迎着小早川美纪那微妙的目光，他沉声开口道：“情况怎样？” “田边修，就是那个变成了怪物的男人，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除了波形非常怪异的魔力残留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就只是一具普通人类的尸体，至于尸体上的那张纸...”说到这，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面露难色道：“很抱歉，就目前而言，天文道拿不出结论，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说着，似乎是觉得什么结论都拿不出来未免有些太丢脸，小早川美纪补充着道：“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就目前的分析来说，那张纸完全是由魔力构成的，其性质很可能类似于式神或是神魔的侍从，用您可能会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使魔。”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恢复如常，李夜行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解决了小巷子里的惊变之后，小早川美纪立刻便联系了阴阳寮，很快，周边一整个街区被全面封锁，阴阳寮方面迅速将田边修的尸体与出现在尸体上的纸页一同运回了本部，同时还以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的名义直接将案件接手。 毫无疑问，这种仓促的交接是极度不符合日式规则的，是坏了规矩的，但凡事总讲一个例外，就比如...与A国人有关的事。 眼下，田边修的初步尸检已经完成，关于奇怪纸页的事情似乎又没什么头绪，虽然已经可以断定赤尾教团并不是普通邪教XX组织，其背后有着超凡力量的支持，但伴随着唯一直接证人的死亡，调查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啊...累死了...真是的...”将两条包裹在黑色连裤袜之中，略微带着几分肉XX感的纤长玉腿绷了个笔直，小早川美纪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年偏着头抱怨道：“想想就觉得没法接受，今天下午这种事怎么想也该让阴阳道的人去做吧？哪有让天文权博士以身涉险的道理？我可是文职啊，文职...” 看了一眼慵懒着想要脱掉高跟鞋，却又因感觉不妥而老老实实穿了回去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收回了视线，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只觉得有点可惜。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小早川美纪那微微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蹙了起来，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鼻梁，她一脸纠结着沉声道：“就在刚才，判官做了决定，要将田边修的尸体和那张奇奇怪怪的纸一起交给A国人。” 这回，李夜行的脸色是真的阴沉了下来。 “别这么看我啊，我只是个主管天文道的小小官员，对这种事根本没有发言权的...”烦躁着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一脸无奈道：“作为四部官之一，除非阴阳头肯开口，不然整个阴阳寮内部没人能质疑判官的决定，更何况，武九郎那家伙本就是个偏执狂，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说什么也要做到底。” “武九郎？”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没错，土御门武九郎，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之子...”脸上带着几分嘲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的义兄。” 说着，似乎是起了兴致，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着身体，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顺便一提，武九郎那家伙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土御门信十郎，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是阴阳道的正式阴阳师了，而且还契约着实力评定A级的式神呢，这样下去，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有望成为史上最强阴阳头呢！” 好家伙！土御门严八郎、土御门武九郎、土御门信十郎，你家里人是不是不太会起名啊？而且阴阳寮虽然是靠土御门家的有钱人支撑起来的，但好歹也算是个政府机关吧？结果那个什么管事的四部官里面两个都是土御门家的人，下面还有一个预备役二世祖，祖孙三代八XX九十郎在阴阳寮里横着走，你们这个机构的官员到底是选拔出来的还是世袭的？ 等等！按照这个思路，那这位小早川小姐，作为那个土御门严八郎的养女，年纪轻轻便能执掌阴阳寮两道之一的天文道，似乎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样看，白慕青也没必要佩服她，要知道，和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白老师不一样，眼前这个狐狸似的女人可是直接拉的关系，走的后门！ Chapter-35.口 头 之 约 直到接近晚上八点半，李夜行的手机才震动起来。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李夜行沉默着接通了电话，下一秒，就听电话对面，一道略微熟悉的声线带着爽朗的轻笑声道：“兄弟，下楼吧，我来接你回去了。” 直接将电话挂断，李夜行站起了身来，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后背，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起身，小早川美纪也跟着站了起来，轻笑着问道：“要走了？”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带着楚诗瑶默默走向了房间门口。 “算了，我送你们下去吧...”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狭长的丹凤眼里藏着几分揶揄，似笑非笑着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就连下楼送送客人都不肯。” 这回，李夜行终于有所反应了，明明已经拉开了房间门，他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回过头，将小早川美纪那张古典中又带着几分慵懒与放浪的俏脸映入了自己那对阴翳着的眼眸。 这个女人，在我面前是不是有点放肆过头了？ “别这么看我，就好像做错了事的人是我一样...”面对李夜行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小早川美纪耸着肩轻笑道：“再说，如果我不送你，你打算怎么下楼？跳下去吗？没有阴阳寮的身份卡，你电梯都没得用。” 就这样，跟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后，李夜行和楚诗瑶一同乘坐电梯下了楼，待走出那扇看上去颇有些寒酸的玻璃门，重新迎接来自空调屋外的潮热空气后，就见停在广弘株式会社大楼门前的黑色轿车打开了车窗，露出了驾驶座上那个一脸爽朗的年轻人。 哦，是A组的那个小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江海洋。 “对不住啊兄弟，路上稍微有点堵车，再加上导航不太好用，就来晚了...”先是同李夜行打了个招呼，紧接着，江海洋便转过了头，对一旁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晚上好，小早川小姐。” “晚上好，江先生...”瞬间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姿态，小早川美纪挂着面具似的亲和笑容，故作困扰着道：“老实说，您这样停车，有些不合规矩。” “啊，抱歉...”笑容中多了几分歉意，江海洋挠着头道：“没在日本开过车，我还不太习惯。” “好了，既然贵方的人已经到了，那便不耽误李先生的时间了，回去之后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毕竟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们都很疲惫...”车都来了，下一步就该送客了，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挂起那副客套的笑容对李夜行道：“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我电话。” “不必等电话...”作为一个非常真实的人，李夜行向来不会跟人客套，见小早川美纪如此慷慨，他直接开口道：“那个田...秃子，他的资料发我一份。” “您倒是不客气...”没想到李夜行直接打蛇上棍，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好笑道：“而且，您还是不肯放弃吗？这种情况，死者资料一般帮不上太大的忙，还不如等警视厅针对那些更年期女人们的审讯报告。” “发一份。”李夜行沉声重复道。 “这件事确实不难...”看了一眼车子里的江海洋，小早川美纪上前两步，无视着楚诗瑶威慑的眼神，她一边凑近李夜行一边刻意压低着声音问道：“但是，凭什么？”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轻轻挑起了眉毛。 “这是阴阳寮的内部案件，并不在你们与我方的合作范围之内，即便这个案件真的与我们所合作的案件有关，我们也拿不出其间具备关联性的证据，换句话说，帮您，或者不帮您，我都有合适的理由...”狭长的眸子一点点眯起，好似在打着什么主意，小早川美纪请翘着嘴角道：“李先生，警视厅的事，再加上枪的事，我都已经帮过您两次了，您总不能厚着脸皮，白白让我帮您第三次吧？” “我救了你的命。”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首先，如果不是为了帮您，我也不至于身处险境，其次，明明有保命的手段却看着身为合作伙伴的我送命，如果您真的这样做，那我们双方的合作就走到头了，您当时其实根本没得选...”笑起来好似一条母狐狸，小早川美纪轻轻摇着头道：“这可不能作数。” 脑袋里忽然闪过了吴峰海递给自己的那张内存卡，却又瞬间打消了想法，李夜行不想将这张底牌随随便便的打出来，于几秒的对视之后，他沉声问道：“想要什么？” “一个口头约定，当我需要您帮忙的时候，您不能拒绝我...”迎着李夜行阴翳的目光，小早川美纪的唇角勾着诱人的弧度，末了，似乎是担心李夜行会回绝，她轻笑着补充道：“放心，我的请求既不会超出您的能力范围，也不会违背您的立场，毕竟不论是从小早川美纪的角度上讲，还是从天文权博士的角度上讲，我都希望阴阳寮能够与您所在的部门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 深深的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李夜行没有回话，而是默默转过了身，带着楚诗瑶一起上了车，伴随着引擎声响起，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就见车窗外的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眼眸，带着几分狡黠大声喊道：“李先生！您想要的东西！我稍晚一点会通过调查组方面发给您！记得我们的约定！” 渐渐地，黑色的丰田车开远了，路灯所无法照射到的黑暗一点点藏匿了小早川美纪那伫立着的高挑身影。 “兄弟，挺行啊...”直到车子驶上了街道，再也看不见阴阳寮那栋四四方方的大楼，驾驶座上的江海洋才轻笑着调侃道：“你这是和那个小早川搞上了？” 对于这种没话找话的垃圾问题，李夜行一向懒得回答。 “该说不说的，小早川美纪长得确实好看，带劲的很，虽然不比咱们大几岁，但就特别具有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而且，最关键一个，她可是个正了八经的富婆，要是能傍上她，不管是娶回家还是入赘，这辈子你都不用奋斗了...”似乎是将李夜行那冷冰冰的脸色当做了被调侃过后的难堪，江海洋轻笑着道：“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兄弟，咱们办事是有规矩的，千万别让万恶的资本主义糖衣炮弹腐蚀你坚定的革命决心啊。” 这句话，李夜行倒是听懂了，江海洋似乎是在提醒他，要小心阴阳寮打美人牌。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见李夜行兴致不高，好像没什么幽默感，江海洋便不再插科打诨，一点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沉声道：“今天你们在荒川区那边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白副组长说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这回，李夜行终于开口了，沉吟片刻之后，他漠然道：“回去说。” Chapter-36.不 解 风 情 天色黑透，东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道路上行车众多，拜其所赐，待李夜行回到了位于新宿的酒店，时间早已过了九点。 回到了酒店，第一件事自然是汇报白天时的行动，李夜行没有急着去见自己的女孩们，他先是让楚诗瑶独自回了屋子，然后便跟着江海洋一同走进了调查组组长吴峰海的房间。 一进房间门，迎接着李夜行的是来自头顶的明亮白光与一道道目光，有本就住在房间里的吴峰海，方禹新以及A组的毕仕强，还有白慕青，支援组的副组长，李夜行的御用搭档。 “可算回来了...”虽然先前已经在通讯中确认过了李夜行的状态，但直到亲眼看到李夜行毫发无伤，白慕青才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微蹙着，她似调侃又似有些无奈道：“改天让镇魔司里的前辈们看看，你是不是风水五行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走到哪都会出事？” “辛苦你了，李夜行同志...”和白慕青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吴峰海，他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刚刚不久前，阴阳寮那边还给咱们这打了电话来着，说感谢咱们这边帮忙收拾了一个极其危险的超凡罪犯，现在那边对你的评价可是相当的高啊。” “相当敏锐...”坐在吴峰海身旁，方禹新沉声附和着道：“得承认，你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身为A组组长的毕仕强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李夜行的眼神之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行，好听的就说到这吧，时间不早了，接下来，谈谈下午的事吧...”适时终止了对工作毫无意义的对话，吴峰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对李夜行道：“大致情况，我已经听白慕青同志说过了，但细节上的事，我们都还不清楚，现在，让李夜行同志给咱们汇报一下吧。” 终于谈到了正题，李夜行开门见山，以极快的语速细致的讲述了从警视厅开始抓捕行动到最终阴阳寮收尾之间发生的一切，在适当隐瞒了自己私自持枪的事实，把现场开枪的人说成了小早川美纪之后，他简短的概括了阴阳寮方面对此次事件的后续处理。 待李夜行话音落下，房间里没了声响，除了听热闹的江海洋以外，包括白慕青在内，一众人皆是神色凝重，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把人变成怪物，听上去有些像某种古老的兽化术式...”眉头微微皱着，方禹新沉声道：“但是，完全没听说过会对理智影响的如此严重，以至于丧失语言功能的兽化术式。” “不，应该不是兽化术式...”轻轻摇了摇头，否认了方禹新的猜测，对术式有着更深刻理解的白慕青低声道：“兽化术式的本质其实同我们现在使用的身体强化术式没什么区别，而且已经因为其不稳定性与对身体的破坏而被淘汰了，再说，就算是真的兽化术式，也不可能直接把人变成别的东西。” “而且，听李夜行同志对小早川美纪那个手表的描述，应该和我们用的检测仪器是同一套东西...”一旁的A组组长毕仕强眉头紧锁，沉声附和道：“按照李夜行同志说的那个响动频率，那怪物身上的魔力恐怕已经达到C级魔女的水平了，兽化术式可没有这么强的效果。” “要是能知道李夜行同志说的那张纸是什么玩意就好了，毕竟把人变成怪物的玩意好像就是李夜行同志说的那张纸，一张纸，性质类似...或者说，阴阳寮的天文道觉得，那玩意的性质类似于使魔，啧啧啧，离了魔女还能单独保存的使魔...”轻轻摩挲着下巴，吴峰海沉声道：“可惜了，既然是和A国人有关的案子，那东西最后八成得进A国人手里，可惜了。” “哦！”脑袋上好似忽然亮起了灯泡，站在李夜行身旁的江海洋猛地将右拳砸进了左手掌心之间，一脸惊喜着道：“食尸鬼！” 此话一出，整间屋子全体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江海洋的身上。 “话说，你们不觉得李哥描述的那玩意很像食尸鬼吗？橡胶质的皮肤！身材佝偻！脑袋像狗头！还有一股尸臭味！这玩意不就是食尸鬼吗！”见众人看向自己，江海洋兴奋着道：“你们难道没人看克苏鲁神话吗？” “克...什么神话？”眼神中透露着迷惑，吴峰海环顾四周，低声问道：“你们有知道的吗？” 见吴峰海看了过来，毕仕强轻轻摇了摇头，同样是一脸疑惑，倒是方禹新微微扬起了下巴，声音飘忽道：“嘶...好像有点耳熟...” “克苏鲁神话是由上个世界的A国通俗恐怖小说作家洛夫克拉夫特撰写的小说集的统称...”正当周围人面面相觑时，白老师适时的解释道：“这套神话体系，在现在的年轻人当中挺流行的，算是亚文化小圈子之一，我在这方面了解的也不算多。” “哦，原来是年轻人的玩意。”轻轻点了点头，吴峰海以一句话对江海洋的鬼点子进行了总结，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没太把江海洋的突发异想当回事，于是，就这样，李夜行的工作汇报结束了。 “能成这么件事，倒是不坏，关键吧，它也谈不上好，毕竟它这个和咱们手里的案件好像没什么关系...”讨论暂时告一段落，吴峰海有些惆怅道：“算了，天也不早，李夜行同志和白慕青同志早点去休息吧，你们俩今天够累了，我和小方还有老毕再琢磨琢磨。” 见白慕青已经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李夜行顺势转过了头，只是还未等他走到房间门口，就见吴峰海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小李，你等一下...”将称呼由“李夜行同志”变作了更为亲昵的“小李”，吴峰海站起身来道：“你回来之前，阴阳寮那边的小早川给我这发了份文件，说是你要的，好像就是关于那个变成了怪物的人，我现在发给你，你回去要是睡不着，可以先看一下，反正也没多少东西。” 这回，李夜行是真的有点意外了，他本以为小早川美纪起码也要等到明天才会把他想要的资料发给他，没想到动作竟然这么快。 看来，那女人是真的很惦记我和她的口头约定。 对着吴峰海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身拉开了房间门，和白慕青一同出了房间。 走在灯光相对昏暗的走廊里，跟在李夜行身后的白慕青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腿，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她压低着声音道：“喂，野狗...” 默默回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他有些搞不懂，白慕青为什么这么喜欢踢他。 “你，吃晚饭了吗？”几秒后，白慕青小声问道。 有些摸不清白慕青的路数，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阴阳寮还至于连顿晚饭都管不起。 “哦...”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白慕青迈开步子，迅速从李夜行的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了李夜行一人站在走廊里，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是，这女人什么毛病？ Chapter-37.沉 默 思 考 搞不太懂白慕青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但也没有太在意，李夜行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行！你回来了！”推开自己的房门，李夜行才刚进了房间，就见六月香一脸担忧着迎了上来，她一边凑到李夜行的身前一边急声问道：“没受伤吧？听白小姐说你今天下午遇到了危险...” “凡人！让我看看！”比起六月香，帕拉克莉丝要显得直接得多，她一把掀开了李夜行的衣服，一边检查着李夜行的身体一边恶狠狠道：“敢对本座的奴仆出手，简直就是活腻了！” 被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挤在中间，感受着两只魔女的细腻柔荑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游走，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来，双手齐出，一左一右着将她们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同时抬起头，默默的看向了早已躲远的楚诗瑶。 “官人，这怨不得诗瑶的...”身子微微瑟缩，眼神有些躲闪，楚诗瑶弱弱着道：“诗瑶刚刚起便一直在同两位姐姐说，说官人身体无恙，但两位姐姐就是不信，非要亲眼见到才肯安心。” 其实，不仅是楚诗瑶，早在傍晚时，白慕青就已经将李夜行那边的情况告知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只可惜，在与李夜行有关的问题上，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很难冷静思考，更何况，作为李夜行那本自传的读者，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深知，李夜行眼中的受伤与正常人类眼中的受伤，其评判标准有些不太一样。 在李夜行看来，只要不会死人，不会严重影响战斗力，那就不算受伤。 “还好没有受伤...”即便是被李夜行搂进了怀中，六月香的手却依旧不老实，在确认李夜行的身上确实没有伤口或是包扎痕迹之后，她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满道：“真是的，让天朝官方派出的调查人员身陷险境，阴阳寮那边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凡人，告诉我，是谁胆子这么大？是那只岛国蟑螂吗？”另一边，帕拉克莉丝抬着头，瞪着绀紫色的眸子，一脸凶相道：“竟敢对我的奴仆下手！我要把她的肠子挤出来！” 松开了揽住两人纤腰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李夜行转身关好了房门，对一脸关切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沉声道：“我洗个澡。” “嗯...”似乎是嗅到了李夜行身上那淡淡的汗味，六月香点了点，轻声对李夜行道：“我来帮夜行擦背吧。” “那凡人就帮我擦背。”帕拉克莉丝二话不说，直接让身上的小洋裙变作了黑雾，瞬间，她那洁白的肌肤便暴露在了明亮的灯光之中。 “官人，诗瑶也...”见帕拉克莉丝连衣服都脱了，楚诗瑶立刻举着手凑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李夜行并没有点头，他从腰间拔出了藏在身上的手枪和弹X匣，一边递向着六月香一边道：“香，放回去。” 瞬间读懂了李夜行的潜台词，六月香那对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惊讶，顺手接过李夜行递来的手枪与弹X匣，她轻声问道：“夜行想独自一个人洗澡吗？” “嗯。”李夜行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一个人洗？”连衣服都脱了，却听李夜行说要独自淋浴，帕拉克莉丝歪着头，瘪着小嘴道：“今晚不做吗？” “不做...”抬起手来，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李夜行沉声道：“想事情。” “哦...”见李夜行兴致缺缺，帕拉克莉丝想了想，朝着李夜行张开了双臂，俏脸微红着道：“那接吻好了，吻一下，今晚就放过你。” 放过我吗？ 嘴角罕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李夜行俯下身来抱住了帕拉克莉丝，见帕拉克莉丝眯起双眼主动索吻，他凑上前，在帕拉克莉丝的樱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待嘴唇分离，他站起身来，就见一旁的六月香与楚诗瑶目光灼灼，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行...”眉眼低垂，好似藏着委屈，精通利用男人愧疚感的情感大师六月香眉头微蹙，轻声埋怨道：“明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诗瑶是妾室，不可与姐姐们争宠...”背着手，手指勾着手指，楚诗瑶眼神飘忽着小声道：“官人便是不宠诗瑶，诗瑶也不会生官人的气便是了。” 即便是六月香与楚诗瑶什么都不说，李夜行也会主动去吻她们，毕竟李夜行是个有原则的人，在他看来，帕拉克莉丝也好，六月香和楚诗瑶也好，她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很难遇到的那种女孩，而就是这样的女孩们，却愿意委身于他，那他还怎敢厚此薄彼？ 要知道，就连晚间活动时每只魔女要打几针，李夜行都要尽可能做到绝对公平，更别提接吻这种小事了。 与六月香和楚诗瑶一一接吻，看着女孩们在房间内散开，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李夜行脱下身上的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换洗衣物，沉默着走进了浴室。 没有开灯，直接打开了水龙头，伴随着冷水顺着花洒落下，敲打起自己的肌肤，身处黑暗之中的李夜行双手撑着瓷砖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关于下午那头怪物，李夜行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只是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阴阳寮的小早川美纪，甚至都没有告诉调查组。 当田边修被楚诗瑶一肘顶爆了头颅后，那张一点点凝聚在了田边修尸体之上的残缺纸页，让李夜行想到了之前的E国之行，虽然因为被A国的特工绊住了手脚而导致没能亲眼目睹那场魔女之间的战争，但在回国后的报告里，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可是清楚的提到了一本怪书。 平时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书本无异，实际上却是个能长出牙齿与眼球的活物，甚至可能有着独立的灵魂，能够代替人类与魔女进行契约，超大幅度的提升魔女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它也会吞噬魔女的理智，甚至直接扭曲魔女的灵装和肉体。 布里斯托尔一战之后，那本奇怪的书便遗失了踪迹，其来源已经无从调查，而现在，一张性质极度类似于使魔的残页出现了，其具备着扭曲人类肉体，使人类力量超大幅度提高的能力，但同时也会剥夺人的理智，将人类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除了使用对象不同以外，这奇怪的纸张，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在报告中提到的怪异书籍，不是一模一样吗？ 它们之间，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 冷水下，李夜行默默抬起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该死的！没有头绪！我他女马只是个雇佣兵而已！知道从哪来，到哪去，要杀谁，杀几个这种事就够了！为什么非得像个名侦探一样去动脑子？！ Chapter-38.灵 光 一 闪 冷水淋浴虽然能去除身上的汗液，缓解肌肉的疲劳，但却无法帮助李夜行打开思路，在擦干了身体，穿好了衣物之后，李夜行离开了浴室，就见六月香已经躺在了床上，两条腿与小腹一同被遮盖在白色的被褥下，露出着只穿了黑色镂空蕾丝胸衣的上身，此刻，她正倚靠着身后的枕头，读着一本名字很长的英文书。 躺在六月香身旁的，是已经褪去了衣物，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的楚诗瑶，无事可做的她露着脑袋，靠着六月香的纤腰，探出被子的小臂通过环绕黑色咒印的手腕连接着那双白玉似的小手，翻看着那本从元始天尊手里拿来的小册子，由此可见，背光阅读并不能影响魔女的视力。 将视线从六月香与楚诗瑶身上移开，李夜行抬起头，看向了靠着床边的那张床，只见帕拉克莉丝正侧躺着，面对着窗户的方向，将整片后背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野之中，她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摆弄着手机，两条纤长的腿一前一后，一屈一直，左边的小脚搭着右腿的膝盖，那珠圆玉润的小脚趾时不时还勾动两下，配合着肆意披散的银发与头顶的白色灯光，就仿佛一尊出自名家的少女雕像。 虽然身材十分娇小，但却依旧躺在了双人大床的边缘处，很显然，帕拉克莉丝给某人留了位置。 迈开步子，朝着帕拉克莉丝的方向走去，李夜行直接爬上了床，刚翻过身，就见帕拉克莉丝蠕动着身子凑了过来，缓缓抱住了李夜行的腰，紧接着，似乎是嫌弃有些不舒服，银发紫瞳的少女抬起了头，微蹙着眉头一脸不悦道：“凡人，这么热的天气，你干嘛要穿着上衣睡觉？” 外面天气热和我们空调房有什么关系？再说，既然嫌热，那就别贴上来啊。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还是老老实实的褪去了上衣。 “这还差不多...”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先是转身将手机摆上了床头柜，然后便拽过了被子，将两人一同遮盖在了被褥之下，被窝里，她爬上了李夜行的胸口，让纤细的手臂环过李夜行的腰，紧紧与李夜行贴合在了一起，额头与鼻尖顶着李夜行的肌肤，她时而轻轻磨蹭，时而又忽然偷偷的亲吻，见李夜行没什么反应，她便不再试探，微眯着双眼在李夜行的胸前种起了草莓。 少女的樱唇很软，舌尖也很软，带着潮热的温度，如果养一只宠物猫，大抵也就不过如此。 单手环过帕拉克莉丝的纤腰，将帕拉克莉丝朝着自己的怀中又紧了紧，李夜行一边如逗猫般轻轻拍打起了帕拉克莉丝的大腿，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之后，他打开了刚刚吴峰海发给自己的资料，立刻，一颗平平无奇的秃头带着大片密密麻麻的日语霸占了李夜行的手机屏幕。 看来，这就是那个秃子的资料了，小早川那个女人真是的，就不能来一份汉语版的资料吗？哪怕是机翻呢？ 耐着性子，打开了翻译软件，借助着翻译软件的翻译，李夜行仔细的阅读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份资料非常的详细，可以说精准的描绘了田边修的人生轨迹，从出生在东京都，到当年上过的幼稚园，甚至再到国中与高中时期的经历，几乎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人。 伴随着资料一次次的翻页，李夜行的视野渐渐与名为田边修的日本男人重叠在了一起，在离开高中校园，踏入了社会之后，田边修先是在一家名为“弘川运输”的搬家公司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打工生活，然后便通过正式求职进入了东京都一家名叫“海通株式会社”的航运公司，又过了两年，娶妻生子，老婆名字叫田边惠，儿子名字叫田边造... 这之后，便是田边修在公司内部的升迁记录，因为没有从事企业工作的经验，所以李夜行也看不太出这个升迁速度到底算不算快，不过，从一年前递交辞呈正式离职这件事来看，他升的应该是挺慢的。 一年前，递交辞呈正式离职，三个月后，与妻子离婚，自此，田边修的资料便没了下文，就仿佛这个人的人生在距今三个季度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啧...”放下手机，忍不住咂了咂嘴，李夜行抬起了头，沉默着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小早川那女人说的好像没错，光从资料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对，如果就连我这种外来人都能从那个秃子的资料里看出问题来，那这个秃子根本就轮不到我来收拾，阴阳寮自己就能办了他。 可是，这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到底是从哪来的？是从那奇怪的书页上吗？ 还是... “凡人，脸色好难看...”忽然间，来自胸前的呼唤声将李夜行从思绪之中拉扯了出来，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低下了头，就见帕拉克莉丝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将小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一边轻轻抚摸着他的侧脸一边小声问道：“在想什么？” 虽然被帕拉克莉丝问到了，但李夜行并不觉得帕拉克莉丝能带给自己什么帮助，毕竟帕拉克莉丝只是一只米虫...一只惹人怜爱的米虫。 “凡人，其实你不必愁眉苦脸的，我觉得，这边的事情就算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关系...”见李夜行似乎不打算说话，帕拉克莉丝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她蠕动着蹭了上来，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道：“你的工作是来这里，又不是来这里解决问题，人来了，但问题没法解决，这不是很正常嘛？先我们一步到这里的那些蟑螂都没有解决问题，我们凭什么要解决问题？” 好家伙，倒真像是你这只米虫能讲出来的话。 “都说人生苦短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为了能遇见你花费光了所有的力气...” “宇宙中有数不清的繁星只有你是意义...” “想要把你藏在我歌里成为我的谜底...” 眉眼低垂，嘴角却挂着不见丝毫暴戾的浅笑，趴伏在李夜行的胸口，帕拉克莉丝竟轻轻哼唱起了一首汉语歌，待唱完了一段，见李夜行目光之中满是惊讶，她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弯的好似月牙，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还记得吗？凡人？你送我离开那天，车子里播放的就是这首歌...” 看着帕拉克莉丝一脸幸福的模样，一时间，李夜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的，游荡了整整七百年，才远渡重洋，与你相遇，能遇见你，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有些话，只有当两人的距离足够接近时，才能说得出口，帕拉克莉丝轻拂着李夜行的面颊，嘴角带着笑意道：“反正，遇到你之后，我是再也不敢奢求什么了，在我看来，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事情其实统统无所谓，所以，也别纠结工作上的事了，其实除了那只甲壳光鲜的蟑螂以外，我也好，六月香和诗瑶也好，大家其实都不在意的。” 听着帕拉克莉丝的真情流露，李夜行只觉得自己心中空缺的那部分，好像被什么甜腻温暖着的东西给填满了。 是啊，眼下我和米虫可是同处一床，时间又这么晚了，比起硬着头皮去考虑明天也来得及的事情，将工作之余的空闲留给彼此不是更好吗？毕竟，就像米虫说的那样，她可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远渡重洋才... 等等... 忽然间，李夜行脸上的柔和僵住了。 远渡...重洋？ Chapter-39.突 发 恶 疾 “别西卜被圣十字教团的神父与天使一路追踪至印度尼西亚，为了逃避追捕，她登上了一艘日本货运船...” “米兰达.特拉修斯是夜影魔道会的会长，其具备着达到A+的实力评定...” “我们已经确认过，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魔女的力量竟然可以通过外力由A+级提升到接近S级，关于这件事，上京总局表示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 “虽然几乎不具备正常的魔力外放能力，但楚诗瑶的肉体力量确实达到了惊人的S级，再加上那极其特殊的体质，她甚至可以做到很多S级魔女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毫无疑问，幕后的策划者想要将楚诗瑶带去日本，但这样的话，水城基地派人去往缅甸的动机就显得非常奇怪了，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当然，也不排除是想要监控计划实施或者中途嫁祸给日本内部势力的可能性，毕竟这帮家伙一向狡猾...” “杀生石...玉藻前...散落各地...” “以魂系魂！神力可成！” 骤然间，狂乱的思绪自李夜行的脑海之中奔涌，好似有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急速穿梭，抬起手，将那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的思绪牢牢握紧在掌心之中，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李夜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帕拉克莉丝，死死的堵住了帕拉克莉丝的樱唇，动作之粗暴，就仿佛要将帕拉克莉丝顺着嘴巴吸进去，一时间，帕拉克莉丝瞪大着那双绀紫色的眸子，呆若木鸡，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夜行？”似乎是因为动静太大，一旁的六月香转过了头，眼中满是疑惑，躺在六月香身旁的楚诗瑶更是用手中的小册子遮住了俏脸，只露出那对翡翠似的眸子，顺着眼角之下的肌肤，隐约能捕捉到面颊上那一抹绯红。 “噗哈！”猛地偏过了头，摆脱了李夜行那好似拔火罐一般的进攻，小脸红成了一片的帕拉克莉丝一边微微喘息一边眉头微蹙着道：“好...好激烈...凡人你发的什么疯？” 不顾神色疑惑着的女孩们，李夜行一脚蹬开被褥，直接翻身下床，粗暴的穿上了自己的鞋子，抓着手机，迈开步子，他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凡人！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眼看着李夜行好似突发恶疾一般冲了出去，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爬起身来，正想去追李夜行，却见躺在床上的六月香翻动着书页，头都不抬道：“大概是去找白小姐了吧，夜行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也不用...”帕拉克莉丝正想出声反驳，就见六月香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她转过头，轻声对帕拉克莉丝道：“这种时候就别去打扰他了...”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继续道：“还有，关于你刚刚对夜行说的那些话，其实我都听着呢，所以，我需要纠正一点错误，其实不仅仅是白小姐，我也很关注夜行的工作。” “真的假的？你？”听到六月香的话，帕拉克莉丝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轻声道：“虽然有些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夜行好像一直在将自己当成一名真正的雇佣兵，而眼下，有关部门就是夜行的雇主。”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但是...” “夜行很重视职业道德，做什么，就要像什么，写小说期间更是一天都没有断更过，而现在，他是一名雇佣兵...”轻声打断了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沉声道：“对于现在的夜行而言，帮助雇主解决问题就是他的职业道德。” “官人可是盖世的英雄...”楚诗瑶弱弱的插着话道：“英雄自然是心怀天下。” “嘁...”撇了撇嘴，重新爬回到了被窝里，帕拉克莉丝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她声音闷闷着道：“明明有我们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怎样都好吧？” “别这样说，帕拉克莉丝...”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微微抬起了头，似在回忆着什么一般轻笑着道：“以前的夜行很奇怪，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就好像不愿与这个世界接触一样，但现在，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合适的位置，并且有事可做，我想他也一定是乐在其中的。” 其实，就如六月香所料想的那样，此刻的李夜行只觉得无比亢奋，明明脑子并不聪明，他却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人类的智慧之光，在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间门口之后，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来便是一阵猛敲，好似要上门讨债。 “谁啊？”几乎是一瞬间，门的另一边便传来了白慕青那没好气的问话，那声音听上去极其怪异，就仿佛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都这个时间了，还被敲门，而且敲门声如此的不友好，即便是成熟稳重的白小姐也压不住上涌的脾气，但眼下，李夜行可顾不得这些，他甚至没有敲摩斯电码，而是直接开口道：“我。” 立刻，房门的另一边响起了阵阵脚步声，紧接着，身穿着白衬衫与包臀裙，还没来得及褪去腿上黑色丝袜的白慕青含着满嘴的牙膏，没好气的打开了房门，待看见站在门外的竟是李夜行，而且还赤XX裸着上身，她微微一愣，随即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瞪大着眼睛大怒道：“李夜行！你有病吧！” 擦了一把被白慕青喷到了胸前的牙膏泡沫，李夜行沉声道：“有事，很急。” “多急的事不能明天早晨起床之后再说？！还有你怎么连件衣服都...”听到李夜行的话，白慕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正想开口数落李夜行，却见李夜行那双总是阴翳着的眼眸里此刻竟然有光在闪！而另一边，也不顾白慕青的意见，李夜行直接迈开步子闯进了白慕青的房间。 “哎！谁让你进来了？你等....”下意识的想要阻拦李夜行，嘴巴里却不停的喷吐出牙膏泡沫，见李夜行好像进入某种非常怪异的兴奋状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白慕青只得破罐子破摔道：“啊啊啊算了你找个地方坐吧！我去漱漱口！” 没有让李夜行等太久，很快，白慕青便走出了浴室，伴随着如同圣诞老人大胡子一般的牙膏泡沫被洗净，她看上去清爽了不少，当然，只是那张俏脸看上去清爽了，情绪可是一点都不清爽，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挂起一张好似要冻出个绝对零度一般的脸来冷声道：“野狗，你最好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就把你从窗户那边丢下去。” “白副组长，立刻联系上京总局...”坐在白慕青的床上，李夜行目光锐利如刀，罕见的摆出了上司的架子，迎着白慕青惊讶的目光，他沉声道：“在权限允许的范围内，我要看到关于别西卜入境事件的全部资料。” Chapter-40.茅 塞 顿 开 临近晚上十一点，不老老实实抱着姑娘们睡大觉，跑到别人房间门口砸门要求加班查资料，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估计早就气炸了，只不过，白慕青可不一样，她很清楚，李夜行或许不是一个好上司，但绝对是一个好搭档。 更可况，白慕青还是第一次在李夜行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这种激动，这种亢奋，让那个总是如尸体一般的男人迎来了回光返照。 “别西卜入境天朝的全部资料是吗？我明白了...”没有追问缘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她爬上床，取出自己的PAD，然后便转身坐在了床边，开始联络国内，在她身旁，李夜行岔开着双腿，臂肘搭着膝盖，双手十指交叉着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塑，可那时不时瞟向着PAD的双眼却将他内心的急切出卖了个一干二净。 “来了！”于一阵漫长的等待过后，白慕青忽然坐直了身子，她一边将PAD推到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道：“你要的资料。” 一把拿过PAD，李夜行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资料，视线在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上迅速扫过，眼下出现在屏幕上的，正是别西卜入境事件的相关档案，虽然受限于浏览权限，很多细节并没有详写，但资料依旧详细的记载了帕拉克莉丝从离开欧洲之后到登陆天朝之前的一系列行程。 “登陆印度尼西亚...” “遭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追杀，登上即将驶离港口的商用货船...” “商用货船...九洋丸号...目的地...东京...所属企业...海通株式会社！” 看到这家熟悉的企业名称，李夜行只觉得精神一震，就在刚刚不久前，他还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家公司的名字，就在那个死秃子的档案上！ 巧合？不可能！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帕拉克莉丝在印度尼西亚被追杀后正好登上了一艘本该驶向东京的货船！而这艘货船的所属又正好是死秃子工作过的公司！要不是因为某个下流修女办砸了教会安排的工作，把帕拉克莉丝逼得提前跳了船，帕拉克莉丝的目的地本来应该在东京！ 当时，帕拉克莉丝正处于被封印的状态，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力量，但是在日本，有一个至今藏在迷雾之中的存在，声称她连原始人天尊亲手设下的封印都能解开，如果这并不是在说大话，那解决掉一个教会天使的封印，对于那个存在而言更是小菜一碟吧？！ 心脏搏动的越发迅猛，将血与氧源源不断的运送向李夜行的大脑，忽然间，李夜行猛地站起了身来，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某个远在缅甸的电话号码，没过多久，电话接通，就听电话对面，一道熟悉的声音用纯正的英伦腔道：“您好，这里是旅馆。” “是我，克拉特。”李夜行沉声道。 “竟然是李先生，真是好久不见...”立刻，电话另一边，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骑士魔女克拉特语气惊讶着道：“我听说您在密支那地区的行动取得了重大的成功，但有关部门上方直接将您调去了东京，最近怎么样？出差还顺利吗？格里菲斯大人还好吗？大家都很挂念她，当然，也很挂念您...” “克拉特...”无意于回答骑士魔女那连珠炮似的问题，李夜行直接开口问道：“之前在E国时，你们是否有接待过日本人？” “您是说特拉修斯大人还在的时候吗？抱歉，我没印象了...”电话另一边，克拉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困扰，但紧接着，她便对李夜行道：“但是，如果是关于接待客人的事情，说不定斯蒂芬会知道，毕竟这方面的事主要是她在负责，而且，找上门来的一般不是A国人就是欧洲其他国家的人，如果是亚洲人，她应该会记得格外清楚。” “斯蒂芬在哪？”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留着红色头发的魔女调酒师，李夜行沉声问道。 “请您稍等一下，李先生...”电话另一边的克拉特道：“我马上叫她下楼。” 接下来，便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直至手机扬声器中传出轻响，那道带着几分清冷的熟悉声线在电话的另一边道：“您好，李先生，听克拉特说您有事情要问我。” “之前在E国时，你们是否接待过日本人？”没有半句废话，李夜行开门见山的问道。 “日本人？您为什么要问这种事...算了，让我想想...”电话另一边，于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酒保魔女斯蒂芬不冷不热道：“哦，是有过一个，大概是在一年多之前，有个自称从极东之地来的亚洲脸魔女找上门，说要见特拉修斯大人，因为那个家伙穿的很正式，就像那些大公司里的女白领一样，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来自极东之地的魔女？穿着打扮像大公司的白领？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了小早川美纪那张狐狸似的笑脸，李夜行沉声问道：“什么罩XX杯？” “啊？”似乎是被李夜行给整不会了，电话另一边的斯蒂芬陷入了沉默，几秒过后，她语气怪异道：“好像是在B和C之间吧？总之我记得没我的大。” B和C之间吗？和小早川美纪的两颗炸弹有些对不上，应该是我多心了，不过，了解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没有告别，直接挂断了电话，李夜行一屁股坐回到了床边，于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大约一年前，不孕不育法会会长，拥有着A+级实力的特拉修斯接见了一个来自日本的魔女，并极有可能从那个魔女的手中获得了某些东西。 同样是大约一年前，中年秃头社畜男从海通株式会社辞职，并于辞职的三个月后与妻子离婚，自此变成了没有档案的透明人。 几个月前，处于封印状态的S级魔女帕拉克莉丝被圣十字教会追杀，情急之下不得不登上即将驶离印度尼西亚的货船，而这艘货船在海通株式会社旗下，目的地在东京。 几周前，岳天明于日本东京新宿区失踪，后出现在了缅甸，在被施加了某种能够影响精神的法术之后，他坚持要将不输S级魔女的楚诗瑶带回日本，并声称日本有一位魔女能够解开楚诗瑶身上的封印。 也许，我和调查组，甚至是阴阳寮方面，都把这个问题想得太过复杂了，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复杂，是A国人的出现把这件事复杂化了！A国人被利用了，变成了用来遮住真相的迷雾！ 魔女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要知道，就连那些专门研究魔女的人都拿不出答案来，但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实用主义者，在他们的眼里，魔女就像战斗机，就像导弹，就像装甲车，甚至说的直白点，就像枪一样！ 按照正常的逻辑，此时此刻，如果我想要一把枪的话，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驱动我？是因为觉得枪很漂亮吗？想要当成收藏吗？是因为我想要把枪拆开吗？想探寻枪的内部构造吗？ 毫无疑问，枪械收藏家是存在的，枪械设计师也是存在的，但作为武器，枪自有其本职的工作，现在，将一切都绕回原点，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我想要一把枪？ 当然是因为我想开枪啊！因为我想用它杀点什么啊！ 就像走私军火一样！有人！在日本！暗地里！通过各种手段！试图聚集来自世界各地的强大魔女！ Chapter-41.歌 舞 伎 町 午夜时分，东京都，新宿区，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歌舞伎町，东京都赫赫有名的娱乐中心，其紧靠着作为交通枢纽的新宿车站，拥挤着一家家餐饮店、电影院、酒吧、甚至包括风俗店，它们一间挨着一间，遍布着一丁目与二丁目，来往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不分白天黑夜。 光芒闪烁，为人行道上的行人们投下一道道黑影，黑影在不断变化的色彩之中东倒西歪，就如置身于舞池，肆意挥洒着荒诞与狂乱，在这狂乱之中，一道娇小的身影套着印有白色SUPREME字样的黑色卫衣，戴着黑色的兜帽，散发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息，在拥挤的人潮之中默默穿行着。 忽然间，一道身影踉跄着拦在了卫衣女孩的面前，于是穿着卫衣的女孩抬起了头，露出了被遮挡在灯影下的双眼，默默看向了拦住自己的人，只见那是一个身材颇为消瘦的中年大叔，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身上还套着一套有些凌乱的西装。 身形东倒西歪，却就是不肯躺下，中年男人面色醺红，带着满身的酒气俯下身来，用那对视线飘忽的双眼隔着厚厚的镜片细细打量起了女孩，见女孩似乎染了发，一侧太阳穴被剃光，还打着耳钉，他咧开了嘴角，一点点将视线移向了女孩那双自衣摆下探出，被黑色过膝袜包裹住的纤长玉腿。 “哎嘿，小姑娘...”几秒后，中年男人开口了，他推了推自己的，满脸堆笑着道：“你是...提供援助交际服务的JK对吧？” 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气，女孩皱了皱眉头，迈开步子想要从中年男人身边绕过，却不料那中年男人竟是原地转了个身，以惊人敏捷的动作拦住了她，在稳住险些摔倒的身形过后，那中年男人眨动着色眯眯的小眼睛道：“小姑娘，陪叔叔一晚怎么样？今天是叔叔的发薪日呢，叔叔身上有很多钱的，只要陪叔叔一晚，叔叔就给你...给你...五万日元！五万日元哦！” 眉头越皱越紧，女孩的脸色越发阴沉，她变换方向，再次试图从中年男人的身旁绕过，却不料那中年男人又一次拦住了她。 “你...你装什么清纯呢！”似乎是因为酒气上头，中年男人很轻易便撕下了自己的伪装，他皱着眉头，拿出一副大人说教小孩子似的语气，一脸不屑着道：“留着...留着这种发型，还打着耳钉，这么晚不乖乖待在家里，穿成这样跑来歌舞伎町，叔叔会看不出你是来做什么的吗？！五万日元已经不少了，叔叔看你很漂亮所以才出这个价钱的，要是换个人，最多四万日元，叔叔一分都不会多...” 还没等中年男人说完话，就见卫衣女孩猛地抡起了拳头，直奔中年男人的腹部，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中年男人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地呕吐着，就仿佛是要把胆汁给吐出来。 毫无疑问，女孩的突然一击足以在这人挤人的街道上引发骚动，但这种骚动只是暂时的，众人皆是为了享受自己的夜生活而来，谁会在乎一个挨打了的社畜呢？很快，站定的行人们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留下中年男人捂着肚子，枕着自己的呕吐物，轻声的哼哼着好像快要睡着，至于卫衣女孩，她看都不看那中年男人一眼，直接迈开了步子。 身上还有要事，她没空搭理一个冒犯自己的社畜。 “所以说，这地方还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装纸，卫衣少女胡乱将其塞进嘴里，一边前行着一边眉头微蹙着道：“本来就足够吵闹，又离那些天朝人的住处太近，啧。” 于行人的喧闹之中，卫衣女孩很快便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似叼着烟一般含着棒棒糖，她眉头微蹙着踏进了一栋灯火通明的高楼之中，明亮的灯光下，她侧着身，从一台台柏青哥中间穿过，直奔向了挂着“禁止入内”的员工走廊，只不过，她才刚到那走廊门前，就见守在门旁那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咧着嘴角道：“抱歉抱歉，小姑娘，这里可不能随便进，要是想玩的话，先去柜台那边。” “我找谷川止水...”冷眼看着身着花衬衫的男人，卫衣女孩漠然道：“他应该有有告诉过你，今晚有人会来找他。” 瞬间，花衬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头一点点皱起，目光如尖刀般锐利，几秒过后，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组长，人来了，不过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 “是吗？我明白了，那搜身...不需要吗？好的，我明白了...” 迅速挂断了电话，花衬衫转过头，对着卫衣女孩微微欠身，一脸恭敬着道：“请进，小姐，组长在顶层的办公室等您。” 看都懒得看花衬衫一眼，卫衣女孩叼着棒棒糖走进了员工走廊，待乘坐电梯抵达了顶层，她无视着走廊里站立着的黑西装们，直接迈开步子朝着戒备最为森严的那间屋子走去，迎着黑西装们不满的目光一把推开了房间门。 顿时，一片宽阔的空间呈现在了卫衣女孩的面前，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四角办公室，地面镶嵌着淡金色的瓷砖，墙上铺就着淡黄色的花纹壁布，而那一张张暗红色的沙发就与大盆的绿植一起靠着墙壁摆放，木质的摆台上更是陈列着各色的工艺品，堪称富丽堂皇，而位于那办公室的另一端，宽大的暗色木质办公桌后，正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梳着黑色背头的男人，他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灰白相间的竖条纹西装，手上还戴着金色的戒指，背对着整片玻璃幕墙，就好像是要将整个歌舞伎町当做他的背景板一样。 “您好，想必您就是刈小姐吧...”见卫衣女孩直接推门而入，男人立刻起身迎接，不见有一丝一毫的不悦，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他一边绕过办公桌快步上前一边轻笑着道：“知道您要来这里之后，我便立刻让下面的人着手准备，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去餐厅，我准备了些食材，还有一瓶好酒，也许我们可以...” “不必了，我很忙...”无视着男人抛来的善意，卫衣女孩沉声道：“田边修和他的教团被警视厅打掉了。” “刈小姐...”有些拿不准卫衣女孩的想法，男人试探着道：“关于警视厅的行动，我记得我有提前打过招呼。” “你确实打过招呼，那位大人很满意...”轻轻点了点头，卫衣女孩沉声道：“眼下我要和你说的，是别的事情，关于那些天朝人。” Chapter-42.卫 衣 少 女 对于自己所无法理解的存在，要么便排斥恐惧，要么便低三下四，在卫衣女孩看来，人类无外乎如此，就像她眼前这个男人，谷川止水，作为东京都最大暴力社团蛇岐会旗下的谷川组组长，哪怕近乎支配着整个新宿区的歌舞伎町，在她面前却也只能毕恭毕敬，生怕惹她不高兴。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就是了，从依靠收取保护费勉强度日，到与政商两界关系密切手眼通天，若不是那位大人从中打点，几十年前那群盘踞在港口的小混混们，要如何发展成如今这头遮蔽了东京都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 另一边，对于那些深藏在阴影之中的存在，谷川止水并不知情，他无法理解蛇岐会的总长到底在忌惮些什么，但既然能够坐上组长这个位置，以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作为据点，谷川止水自然不会是个傻子，既然面前之人就连总长都要小心对待，他又哪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忤逆来？ “你先前应该已经收到过消息了...”踱着步子，来到谷川止水的身旁，卫衣女孩望着窗外的璀璨灯火，沉声开口道：“关于有一群天朝人住进了新宿区TOKYUSTAY酒店的事。” “最初来个十八个，全都走了，他们走了的同时又来了三十二个，而最近的一组正好有五个，算上之前的一共三十七个，来这里的理由是联合办案，调查一起天朝人失踪案件，但自从第一批天朝人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从警视厅那边听说过关于案件进展的消息...”眉头微微皱着，谷川止水转过了头，低声对卫衣女孩问道：“需要我让下面的人去探探他们的底细吗？” “没必要，你也探不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卫衣女孩将手伸进了口袋，从中取出了一张照片，一边递向着谷川止水一边道：“你只要盯住这个人就好。” 从卫衣女孩的手中接过了照片，拿到了面前，谷川止水微微皱起了眉头，就见那张照片上印着一个年轻男人，肤色偏白皙，理着利落的黑色短发，乍一看上去十分清爽，只是那对镶嵌在面庞上的阴翳眸子，好似无时不刻的在释放着冷意，即便隔着照片也是寒气逼人。 是个麻烦的家伙。 几乎是一瞬间，谷川止水便做出了判断，于是他起头，一边望向着面前的卫衣女孩一边沉声问询道：“这是谁？” “李夜行。”卫衣女孩漠然回答道。 “李...夜...行？”生疏的重复着这个十分陌生的天朝名字，谷川止水继续问道：“有关于他的资料吗？” “天朝方面派来的人，第二批五人组的领队...”轻轻摇了摇头，卫衣女孩沉声道：“找不到相关资料。” “他给您添麻烦了？”几秒过后，谷川止水试探性的问道，毕竟这个人是他接下来的目标，他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个人麻烦到足够给眼前的卫衣少女添乱，那他就必须更加慎重的对待。 “截止目前，还没有...”面对着玻璃幕墙，卫衣少女沉声道：“不过我家大人很在意他，因为他...鼻子挺灵的。” “明白了...”将照片收进怀中，谷川止水低声道：“接下来，我会让我的人盯住他。” “很好，暂时就这样吧...”谈完了正事，卫衣少女终于转过了头，用那双藏在阴影下的眸子打量着谷川止水，她沉声道：“蛇岐会做的一直很好，尤其是你，如果有一天蛇岐会出了变故，说不定会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扛起大旗，继续为那位大人服务。” 面对卫衣少女的明示，谷川止水只是附和着干笑了两声，没有摸清少女以及少女身后那个存在的想法，他可不敢随便接这种话题。 “说起来，你的办公室很不错，只要转过身，就能看到整片歌舞伎町...”似乎是看穿了谷川止水的顾虑，卫衣少女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她转过身，双手插进上衣口袋，一边朝着房间门口走去一边轻笑着道：“真可惜了你这间办公室。” 离开了谷川止水的办公室，穿过了被黑西装们层层把守的走廊，卫衣少女乘坐电梯来到一层，走出被空调保护着的大楼，重新回到了闷热的街头。 “这样，大人交代的事情就算办完了，该回去复命了...”置身于街头人潮的嘈杂声中，卫衣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耐烦，将戴着廉价装饰用骷髅戒指的手指插进只护住了一侧太阳穴的发丝之间，她含着棒棒糖瓮里瓮气道：“真是的，这种事只要随便打个电话再把照片什么的发过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亲自跑一趟？大人她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话音落下，卫衣少女微微一怔，紧接着，就见她摇了摇头，轻声自言自语着道：“不，或许大人是对的，谨慎一点比较好...” “毕竟...天朝那边还真是派出了个麻烦的家伙啊。” 实际上，于今日傍晚时分被东京警视厅剿灭的赤尾教团，确实是与卫衣少女背后的那位大人有着联系，只是这种联系并不大，只能算作是为了某个伟大计划的实施而做的小投机，而刚刚卫衣少女在谷川止水办公室中所说的话，也并不是无端吹水，让赤尾教团被剿灭，确实是那位大人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毕竟，卫衣少女可是亲手处理掉了某个手脚不干净的A国人，而A国人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查到赤尾教团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早晚都要被查到，那为什么不直接推出去呢？壮士断腕？壁虎断尾？不不不，才不至于，充其量拔掉了一根无所谓的毛发而已，早在收到蛇岐会的消息之前，那位大人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与赤尾教团方面的联系给斩了个干干净净，也就是说，针对赤尾教团的一切调查，必定会无功而返，警视厅也好，阴阳寮也好，甚至A国人也好，如果从赤尾教团入手，他们注定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了保险，那位大人甚至没有回收田边修手中的残页。 毫无疑问，这是一颗崭新的烟雾弹，田边修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肯定会使用残页的力量，把自己变成一头丑陋的怪物，而这种独特的力量，必将再次误导阴阳寮乃至A国人的调查方向，为伟大计划的实施争取足够的时间，只要那个计划成功，别说日本一个小小的岛国，便是整个世界的秩序都会被瞬间颠覆！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小心谨慎才是，毕竟那位大人确实是没想到，本该由警视厅全权负责的赤尾教团镇压行动里会多出一个天朝人，而且还是主动要求加入了行动，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办法，竟能逼迫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不得不泄露警务。 “李夜行啊...”唇间叼着已经没有了糖果的塑料棒，卫衣少女轻声道：“真是个嗅觉敏锐的家伙呢，不过，为了你好，建议你还是止步于此吧...” “不然，就只能送你去步那个A国人的后尘了。” Chapter-43.全 新 组 合 午夜，漆黑一片，偶有微弱的海风裹挟着淡淡的咸腥气拂过，在海面上掀起一丝丝不起眼的波澜，在这天地之间，皎白的月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忽然，天际的另一边传来了声响，起先十分微弱，难以捕捉，直至那声音越来越近，才一点点化作了轰鸣，打破了这海天沉寂。 那是螺旋翼搅动起狂风的声响，来自一头通体漆黑的钢铁怪物，一架CH-53运输直升机，而这架运输机的目的地，正是位于日本冲绳一带的A国军事基地。 头上戴着通讯器与头盔，注视着挡风玻璃外那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漆黑海面，半晌后，副驾驶员沉声道：“我们即将进入日本领空。” “是A国军事基地的领空，当然，如果你在意的话，叫日本领空也无妨...”生着胡茬的脸上带着笑意，驾驶员对副驾驶员的提醒有些不以为意，他打开通讯，如同与熟人打招呼一般轻笑着道：“嘉手纳，这里是双子星，已护送目标人物进入日本领空。” “嘉手纳收到。”很快，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了回复声。 “你看，就这么简单。”得到了来自嘉手纳空军基地的回复，驾驶员笑着对副驾驶员耸了耸肩，而副驾驶员则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 “说起来，要不要猜猜看？”趁着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一段时间，有些无聊的驾驶员歪着头，轻笑着对副驾驶道：“我们这次运送任务的目标，那位看上去神秘兮兮的汉尼拔先生，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像军人，也许是CIA的人...”回想着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副驾驶员有些不确定道：“虽然气质确实挺像，但在我的印象里，CIA那边应该不会使用这种代号，听上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电影《沉默的羔羊》里面那个吃人魔。” “果然，你也想到了对吧？”先是面露惊喜，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驾驶员轻笑着道：“虽说名字代号什么的我不太懂，但我觉得，如果只是普通的情报人员，根本没有必要让我们来运送...“” 稍微顿了顿，驾驶员半开玩笑着道：“再说了，哪有CIA出门还带小孩的？” “这可说不准，那个小女孩长得那么漂亮...”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副驾驶员勾起嘴角怪笑着道：“如果那些绅士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呢？” 下一秒，两个大男人齐齐的笑了，因为不敢笑太大声，所以只能压抑着，看上去格外的猥XX琐。 驾驶舱内，驾驶员与副驾驶员通过调侃乘客，勉强算是找到了一点乐子，而驾驶舱外，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位乘客却是面不改色，似乎是对驾驶舱内的讨论浑然不觉。 坐在右侧的乘客，是一个女孩，身材看上去十分的娇小，她生着一头漂亮的暗金色长发，肌肤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小脸虽看上去有些婴儿肥，却依旧与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完美的融为了一体，顺着纤细的脖颈向下看，是一件略显轻薄额白色吊带连衣裙，暴露着少女的锁骨与双肩，却也遮盖了少女的大腿与膝盖，只留下自裙摆弹出的脚踝与包裹着那双可爱小脚的白色露趾凉鞋。 坐在女孩左侧的乘客，是一位白人男性，看上去已至中年，他皮肤白皙，脸上不带半点胡茬，一头金发更是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即便天气有些闷热，他却依旧穿着整套的暗色花格子西装，脖颈下还打着红色的领带，再配上那双合脚的黑色皮鞋，让他既显得温文尔雅又显得挺拔高大。 机舱里，靠着舷窗，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与瘪着小嘴的娇小少女一言不发。 “托马斯，我饿了...”半晌过后，白裙少女率先打破了沉寂，她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悦道：“让我去把驾驶舱里的那两个家伙吃掉吧。” “这恐怕不行，温迪戈小姐...”缓缓睁开了眼睛，中年男人转过了头，轻笑着道：“节制，节制是一种美德。” “可是，我饿了啊...”白裙少女有些不甘心道：“托马斯，你是我的厨师吧？想想办法啊。” “温迪戈小姐，请恕我直言，让您做出了决定的并不是饥饿，而是愤怒，您对驾驶舱内的那两位先生有些不满...”迎着白裙少女忿忿的目光，中年男人轻笑着道：“怎么了？他们有对您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吗？” “那两个家伙在说我们的坏话，还以为我听不见...”白裙少女咧起嘴角，露出一颗颗剃刀似的尖牙，有些气不过道：“我的耳朵可灵着呢！” “宽容，温迪戈小姐，宽容也是一种美德...”抬起手来，轻轻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中年男人微笑着劝解道：“当有人在您面前表露出他的愚蠢，甚至是凭借着他的愚蠢对您恶言相向时，不要急着去反击，要试着去理解，您是拥有着漫长生命的魔女，而我们只是不过百年的人类，我们平庸的思想，当然抵达不了您所身处的高度。” “你又想说些好听的话来打发我，托马斯...”纵使已经打消了生吞两名直升机驾驶员的想法，白裙少女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道：“身为人类的你可比我聪明太多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不会贸然否认您的看法，温迪戈小姐，但您要知道，对于人类而言，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极其困难的，您愿意直白的表达出自己在智力方面的相对不足，这本就是您具备着智慧的体现...”见白裙少女仍有些气不过，中年男人微笑着道：“智力与智慧是截然不同的，我并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智力卓越的人，但您毫无疑问是拥有着大智慧的魔女。” “啊，真是的...”片刻后，白裙少女偏过了头，盘起双臂，一脸别扭着道：“都是人类，为什么人类与人类的差距比人类与魔女的差距还要大？” “比如？”似乎是觉得白裙少女的话颇为有趣，中年男人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 “很多啊，比如明明都是人类，你就很会讨我喜欢，而那两个家伙只会让我想要活剥了他们...”略微想了想，白裙少女一本正经道：“当然，我觉得最为明显的还要属口感，人类与人类的口感差距还真是蛮大的，不论是肌肉还是内脏，如果生吃的话，这种口感差距就会格外的明显...” 见白裙少女一提起吃就开始滔滔不绝，直接将刚刚的气愤给抛到了脑后，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虽说温迪戈小姐有着人类所难以企及的大智慧，但这种智慧，对于现在的人类而言还是有些太过于超前了。 Chapter-44.食 人 医 生 托马斯.米科尔森，A国人，时年四十五岁，水城基地情报人员，代号“汉尼拔”，平时的爱好是读书、听音乐，以及下厨。 和大部分同僚不同，米科尔森并非是正统情报机关或军队出身，他也曾有过一份体面的工作，早年间，他曾是居住在A国缅因州的一名心理医生，前前后后也曾做过各式各样的兼职，学习过各种各样的技能，之所以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是因为他非常热爱自己的生活，他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每一种新鲜事物都值得尝试。 本着“世间美好，万事皆值得一试”的原则，十年前，米科尔森对一位可怜的入室抢劫者使用了迷XX药，并油煎了对方的里脊肉，还把对方的大腿肉绞成了肉馅，做成了肉丸，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丸子汤，正当他对着冰箱考虑该如何烹饪对方的大脑时，FBI找上了门。 米科尔森先生是个好人，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个非常有素质且法制观念十分健全的人，面对上门逮捕的FBI，他不仅没有拒捕，还欣然自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在他看来，违法，然后被抓，接受法律制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照理说，即便是上了法庭，米科尔森的案件也依旧有着极大的回旋余地，毕竟他只是在自己的家里，依照自己的意愿处理掉了一名可耻的抢劫者，但问题在于，媒体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将科尔森的案件争相报道，一时间，情况越发变得不可收拾，同样是心理医生，同样是食人者，人们很轻易便将他与《沉默的羔羊》中那位汉尼拔博士联系在了一起，一时间，他的存在竟引发了巨大的社会恐慌，没人能接受这样一头可怕的怪物被无罪释放。 当然，米科尔森不在乎这种事，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更何况，接受审判也好，甚至死刑也好，这对于米科尔森而言都只能算作是没有尝试过的全新体验，与读一本没读过的书，听一曲没听过的音乐并无本质区别，而他本人也对此事并不抗拒，如果非要说哪里不满的话，他也只会责怪自己搞错了顺序，过早被关进了监狱，因为他还有太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书架上的书也没能全部看完。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让米科尔森非常的不满，那就是他的辩护律师一直在试图让法官相信他是一个精神病。 天可怜见，米科尔森才不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是有过广泛社会阅历的，他是在非常理智的情况下，满怀着对新鲜事物的期待将那位入室抢劫者一点点下锅的，从情感上讲，他无法接受辩护律师的污蔑，但话又说回来，配合辩护律师完成辩护，这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未尝不可一试。 最后，米科尔森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在那里，他度过三年闲适的时光，与多名精神病医生发展出了友谊，甚至还与一位可爱的护士小姐展开了一段短暂的恋情，没办法，米科尔森是个亲和的人，是个高素质的人，是个有教养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缺朋友。 直到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黑人找上了门。 “您好，米科尔森医生，我是弗里曼...”隔着玻璃窗，自称弗里曼的中年黑人轻笑着道：“有兴趣出来走走吗？” “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有一个病人，和您很像，或许您能帮得上忙。” 就这样，时隔三年之后，米科尔森再一次踏上了精神病医院之外的土地，进入了那个如同都市传说一般的军事基地，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患者，北美地区古老传说的主角——魔女温迪戈。 不，或许叫患者并不合适，在米科尔森看来，温迪戈并没有生病，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非常健康。 米科尔森素质高，脾气好，有耐心，爱好下厨且食材不限，温迪戈嘴巴臭，脾气暴，性子急，但胃口很好，且是一名有着丰富经验的美食家，两者可谓一拍即合，简直天造地设，契合度之高，契约速度之快，甚至震惊了水城基地的高层。 毕竟，大家伙一开始想法都挺简单的，反正都是吃人的，说不定会很有共同话题，不如找来试试看，万一真能契约呢？谁都没想到米科尔森与温迪戈就好像两块相邻的拼图，竟能一试就成。 回首过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也能算作是水城基地内的老搭档了，虽然谈不上是王牌，但也有着相当丰富的行动经验，这一次，之所以要将他们俩派去日本，是因为日本方面出了状况。 就在不久前，米科尔森的一位同僚在日本失踪了，A国方面不停地向日本施压，企图从日本境内挖出些东西来，结果日本人最后交出的答卷竟是一个主体部分由中年妇女组成的不入流邪教。 这波堪称无能至极的操作，着实是把A国人恶心了个够呛，水城基地方面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要不要直接跳过阴阳寮进行独立调查，然而就在这时，从日本阴阳寮方面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他们在东京警视厅的大规模拘捕行动中，从教团头子的手里搞到了一样东西。 当收到了日本方面提供的魔力波形图之后，水城基地高层集体噤声，似乎是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米科尔森与温迪戈便被紧急派往了日本。 毕竟，那狂乱到已经无法称之为波的波形，只有翻开水城基地的机密档案才能看到。 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存在，其相关信息一直是水城基地内部的高级机密，即便是赶上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那波全球超凡力量相关资料与技术合作共享的大暖流，A国人也只是选择性的分享了一小部分，而且还仅限于五大常任理事国内部。 毕竟，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哪怕是没有在这个世间逗留太久，却也足以将目前人类世界对魔女的大部分认知全部推翻！要知道，现如今，当初出现在A国的三位不可名状者之中有两位已经人间蒸发，不见踪影，一位被教会实际控制，根本没人知道她们的存在会不会只是极端个例。 没有可供研究的样本，资料保密度极高，且只有五大常任理事国内部超凡机构的高层知晓，这便是不可名状者的相关资料，拜其所赐，即便是米科尔森也拿不到足以支撑任务顺利进行的参考，回收阴阳寮发现的纸页倒是好办，关键回收纸页之后，驻留日本并与阴阳寮一同进行后续调查的这项任务，在米科尔森看来着实有些麻烦。 好在，也不全是坏消息，早在出发之前，米科尔森就已经得到了相关情报，某位他十分感兴趣的天朝同行此刻正身处东京，就在与阴阳寮合作的天朝队伍当中。 渐渐地，漆黑的海面上有了光亮，直升机的高度开始缓缓下降，靠着背后的舷窗，米科尔森微微抬起头，轻翘着嘴角道：“终于能亲眼一见了，李先生。” Chapter-45.打 定 主 意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光线昏暗的酒店房间里，李夜行躺在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此时此刻，他的眼睛睁的老大，仿佛一具不肯瞑目的尸体。 之所以没有起床，是因为李夜行在思考，截止到目前，他还没有将自己的推断告诉过任何人。 别西卜入境事件，E国出现怪书，甚至包括楚诗瑶的起源，与这三者相关的资料在部门内部皆有着相当不低的保密级别，李夜行之所以有权查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本人就是这三起事件的直接亲历者，换句话说，依照权限来看，这些事可不是隔壁调查组的人能够参与的。 更何况，李夜行本就不打算将自己的推断分享给调查组，他信不过调查组，至于白慕青，从之前对待私运枪支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值得信任的，眼下，作为辅助调查组进行调查的支援组，如果李夜行想要擅自行动，肯定需要一个合格的后援来将调查组的人打发掉，这件工作，只有白慕青做得来。 至于自家的大中小三杯魔女，李夜行反倒觉得这种事说不说并不重要，依照他对这三只魔女的认知，除了六月香可能会略微感兴趣以外，估计没人在意他的工作进度。 想好了该如何处理自己这边的人，接下来就是外界了，毫无疑问，李夜行想要在日本展开行动的话，就肯定需要日本官方人员的帮助，但话又说回来，他连调查组的人都信不过，又怎么可能信得过阴阳寮呢？ 李夜行需要一个来自日本官方的队友，这个人要有足够的权力与人脉，必须得能信得过，不是基于虚假的信任，而是有着切实的利益瓜葛，或者把握着对方的命脉，可以保证对方必须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渐渐的，李夜行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小早川美纪那张狐狸似的笑脸。 打定了主意，李夜行猛地坐起了身来，伴随着白色的被褥被掀起，抱紧着李夜行的帕拉克莉丝立刻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微眯着绀紫色的惺忪睡眼，她迷迷糊糊着问道：“凡人...要起床？”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伸出手，摸了摸帕拉克莉丝那披散着的柔顺银发。 “凡人...”轻轻握住了李夜行的手腕，帕拉克莉丝小声道：“早安吻...” 对于自家女孩的撒娇，李夜行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俯下身，在帕拉克莉丝的唇间轻轻啄了一下，然后便翻身下了床，待穿好了鞋袜，他还不忘转过身来为帕拉克莉丝重新盖好被子，立刻，闭着双眼的帕拉克莉丝抓着被角紧了紧，一边哼哼着一边如肉虫般蠕动着蹭向了床的另一边，在那里，还留着李夜行的余温。 时间已接近上午九点，房间里依旧安静，李夜行默不作声着穿好上衣，走进了洗手间，待一番洗漱过后，他小心翼翼的从衣柜的箱子里取出自己的手枪和备用弹X匣，将其藏在了腰间。 万事俱备，似乎可以出发了，但李夜行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放轻着步子，转身来到了另一张双人大床的床边，看着六月香与楚诗瑶的睡颜，李夜行单手撑着床缓缓俯下身来，只不过，还未等他触及六月香的樱唇，就见六月香忽然从被窝里探出了雪白的藕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两人的嘴唇碰撞在了一起。 毕竟是早安吻，注定不会吻的太久，几秒过后，两人唇分，六月香睁开了双眼，湛蓝色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狡黠，迎着李夜行那渐露柔和的目光，她轻翘着唇角小声问道：“夜行这是要出门了？” 伸出手指，撩开六月香额前那带着几分凌乱的发丝，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官人且稍等，诗瑶这便收拾一番，与官人同去...”一旁，楚诗瑶不知何时也跟着睁开了眼睛，见李夜行准备出门，她正想起床，却被李夜行轻轻按了回去，下一秒，李夜行凑上前，吻住了楚诗瑶的嘴唇。 这样，早安吻就补齐了。 “官人...”接吻过后，楚诗瑶的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见李夜行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她有些疑惑着道：“官人这是要独自出门去？” 对着楚诗瑶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今天确实不打算带人。 “官人可以吗？”眨动着翡翠似的青绿色眸子，楚诗瑶仍有些纠结道：“昨日官人遇险，诗瑶怕今日还有那歹人会对官人图谋不轨...” “没关系，诗瑶妹妹...”还未等李夜行开口，就见六月香轻笑着道：“夜行也有自己的考量。 “哦...”片刻犹豫过后，楚诗瑶老老实实的躺回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双手抓着被角，她瓮里瓮气道：“那...官人在外可千万要小心。” 再度对着楚诗瑶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李夜行转过身，迈开步子，直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待进入了走廊，反手关好房间门之后，他并没有急着乘坐电梯下楼，而是直接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门前，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问话，门的另一边直接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就见守在门口的白慕青早已穿戴整齐，俏脸上还化着淡妆，神情之间更是没有丝毫的惊讶，很明显，她早就料到了李夜行会来。 “进来吧...”看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抬起手，用小指将碎发撩到耳后，同时微微侧过了身，于是，李夜行直接走进了白慕青的房间，坐在了床边。 “来谈谈吧，野狗...”将房间门重新关好，白慕青一步步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盘着双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她眉头微蹙，神色清冷着道：“昨晚究竟是想到了什么？能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进我的房间里来？” “有想法，但不能确定...”视线正对着白慕青那两条被包臀裙半遮着的黑丝大腿，李夜行漠然道：“需要去花时间核实。” 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却得不到李夜行的眼神回应，半晌后，白慕青转过身来，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眉头微蹙着道：“其实，你不仅信不过阴阳寮，你还信不过调查组，对吧？”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你也信不过我。”眉梢挂着淡霜，白慕青冷着脸道。 “信得过...”这回，李夜行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白慕青的双眼，他一脸郑重着道：“你是优质队友。” “你骗我！”眉头紧蹙着，胸口好似憋着一股气无法发泄，白慕青瞪着眼睛，却又怕吵到了隔壁那三只赖床魔女，只能压低着声音道：“E国也好，缅甸也好，我们共事了这么久，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布里斯托尔时你把我当累赘，我不怪你，密支那时你还把我当累赘，我也不怪你，就连你偷着把军火运进东京！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为了你行动方便我连原则都不要了！你却还是信不过我！” “除了那几个魔女，你谁都信不过！在你眼里除了那几个魔女，谁都要害你！” Chapter-46.搭 档 小 姐 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与白慕青的相处方式，并自认为渐入佳境，所以在面对白慕青的爆发时，李夜行竟只能干瞪眼，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确实没想到，白慕青竟对他抱有如此巨大的怨气。 确实，就如白慕青所说的那样，来自前世的经历让李夜行难以信任周遭的一切，也正是这种近乎刻进了骨髓之中的谨慎，让李夜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但眼下，白慕青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开始疯狂的翻起了旧账，从李夜行第一次称呼她为累赘，到李夜行紧急行动不打招呼，直接把她丢给了克钦军，再到后来瞒着她有偷军火，甚至抱怨起李夜行吃午饭没有邀请她，明明就住在隔壁，却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大事，小事，一件件事，白慕青怒气冲冲的罗列着，就仿佛李夜行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渐渐地，坐在她身旁的李夜行听懂了，自始至终，白慕青都只是在抱怨一件事，她在抱怨，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李夜行却从未把她当做自己人。 “一见面就盯着我的腿看！办正事的时候却永远把我打发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反正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花瓶！不配和你一起冲在前面！”另一边，白慕青还在发着牢骚，双眼之中明明满是怒火，可眼角却又有些泛红，不知是认真还是赌气，她忿忿着道：“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等这边的事办完了我立马就写申请书申请调职回国！反正我就只是个传话喇叭！在沪上时就是个传话喇叭，在你身边时还是个传话喇叭！去哪不是传话？” “那日料...”李夜行幽幽着道。 “什么日料？”人正处在气头上，脑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白慕青瞪着眼睛问道。 “你答应，请我吃日料...”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与眉梢快要突破绝对零度的白慕青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闷闷道：“你调职了，日料还请不请？” “我说了这么多！你却只在乎一顿日料？！”就仿佛一滩被丢进了打火机的热油，这回白慕青是真的炸毛了，就连那刻意压低着的声音也止不住的高昂了起来，正当她想要站起身来赶人，忽然间却又怔住了。 等等？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日料？ 作为李夜行的搭档，白慕青对李夜行虽不能说知根知底，但也称得上十分了解，她很清楚，李夜行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几乎从不说废话，那么，李夜行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突然把日料的事情扯出来？ 不再说话，重新审视起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渐渐地，白慕青瞪大了双眼，她忽然明白了，其实李夜行根本不在乎什么日料，李夜行只是不想她调职，却又碍于面子不肯直接开口。 几乎是一瞬间，白慕青的火气便消散了一大半，她抬起手，微蹙着眉头，不停的用手指揉着自己的鼻梁，一时间，房间里没了声响。 “抱歉...”最终，还是白慕青先开口了，她偏着头，不肯去看李夜行，只是眉眼低垂着道：“是我太不成熟了，本想着在部门工作几年能磨磨自己的心性，到头来什么都没变，我还是那个颐指气使的白家大小姐...” 说着，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资料上的年龄，真的是你的真实年龄吗？” “嗯。”李夜行点了点头，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鼻音。 “我比你大了整整两岁，却只能跟在你的后面跑，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把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白慕青低声道：“对不起，野狗，我拖你后腿了。” “没有...”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你做的很好。” “喇叭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或许是因为自嘲的缘故，白慕青的笑容看上去惨兮兮的，她摇着头，一脸忧郁道：“只要教学三天，谁都能做得来。” “可我希望这个人是你。”李夜行沉声道。 这回，白慕青是真的愣住了，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她微张着嘴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直至半晌过后，她才声如蚊讷着问道：“为什么？” 没有说话，李夜行用眼神回答了白慕青，他低下头，直勾勾的盯向了白慕青的大腿。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白慕青抡起枕头，直接砸向了李夜行的脑袋，枕头虽软，却架不住一下接着一下的猛捶，伴随着李夜行前倾起身子忽然抬手，将飞舞的枕头狠狠按在床上，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鼻尖与鼻尖之间放不下一条小臂。 渐渐地，一抹红霞爬上了白慕青的面颊，鼻息更是在刻意的压抑下变得有些急促，她樱唇微启，却不说话，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任凭自己的心脏在这沉默中激烈的搏动，而另一边，目光中是白慕青那泛着淡淡水光的樱唇，鼻腔里是白慕青身上那百合花一般的冷香气，迎着白慕青那如同索吻一般的姿态，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点点凑了上去。 渐渐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接近到足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当那张总是被阴翳占据着的面容散开了冷漠，一点点填充进视野，白慕青并没有抗拒，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唯有那轻颤着的睫毛在诉说着她心中的不平静。 下一秒，李夜行猛地拉开了距离，摆脱了那股使人迷失的冷香，他重新坐回到了原位，强迫着自己垮起一张死人脸来，偏着头沉声道：“不是A国人，大概率是本土势力，有人试图避开A国人的视线，向日本聚集实力强大的魔女。” “有证据吗？”与李夜行同时偏过了头，掩饰着俏脸上的绯红，白慕青瞬间接上了李夜行那突兀的话题，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没有证据，但有推测...”与白慕青一样有意回避刚刚那一抹突如其来的旖旎，李夜行绷着脸，漠然将自己昨晚的推测全部告诉了白慕青，而另一边，伴随着李夜行那语速极快的叙述，白慕青终于从刚刚的氛围之中走了出来，任凭着那抹清冷重新爬上眉梢，她眉头微蹙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怪不得不能告诉调查组，机密事项太多了...”半晌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疑惑着问道：“可是动机呢？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需要聚集来自世界各地的强大魔女呢？” “隐瞒谁，就是针对谁...”李夜行沉声道：“他们的目的要么是阴阳寮，要么是A国人。” “啧...”终于知晓了李夜行昨夜兴奋的如同鬼上身一般的原因，白慕青忍不住咂了咂嘴，她转过头，看着一脸漠然的李夜行，似揶揄又似有些不解道：“一开始不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的吗？现在怎么又开口了？” “从一开始，就打算告诉你，不然就不会来找你，我只是说，需要时间去核实...”极少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李夜行一脸幽怨着道：“你没给我机会开口。” “抱歉...”这回，白慕青是真觉得有些尴尬，她缩着身子，好像矮了好几公分。 趁着白慕青一脸歉意，李夜行偏过了头，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女马的！精虫上脑的死色棍！差点犯错误了！ Chapter-47.完 美 拍 档 虽说是大闹了一通，还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小插曲，但白慕青总算是知晓了李夜行的想法，这对于一直认为自己被当做了花瓶的白慕青而言无疑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只不过，对于李夜行的推测，白慕青仍抱有些许疑惑。 “海通株式会社，其总部位于东京都江东区，主营海外贸易与运输工作，在渔业方面也略有涉及，旗下有多艘货运船，虽然体量不算太大，但却也承包了多家企业的海运工作，主要运输物品为机械元件与大宗商品，总的来说，是一家很普通的公司...”手指缓缓在PAD的屏幕上滑动，迅速找到了海通株式会社的相关资料，白慕青眉头微蹙，低声问道：“接下来，你是打算调查这家公司？”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默不语，他的下一步计划，正是调查这家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海通株式会社。 “你打算从哪入手？”见李夜行没有否认，白慕青有些疑惑道：“想要避开官方渠道，在日本私自调查一家海运公司的内部事务，这很困难吧？” “不必私自调查...”李夜行沉声道：“可以通过官方渠道。” “可你说过你不打算把你的推测告诉调查组和阴阳寮...”愈发觉得云里雾里，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问道：“同时避开调查组与阴阳寮，你还怎么走官方渠道？” “小早川美纪。”面对白慕青的疑惑，李夜行沉声抛出了自己的答案。 “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微微歪着头打量起了李夜行，此刻，白慕青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直至半晌过后，她才神色微妙着道：“说真的，我现在有很多话想问你，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总觉得白慕青好像是对自己与小早川美纪的关系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李夜行将手伸进裤子口袋，拿出了由部门配发的手机，退出了内存卡，一边将内存卡递向着白慕青一边沉声道：“小早川美纪泄露警务的证据，那天见面，吴峰海录了音。” “这...”伸向内存卡的手指微微一滞，白慕青惊讶着抬起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明白那天吴峰海为什么要和李夜行单独说话了，感情不是敲打，而是助纣为虐！ 另一边，见白慕青没有接过内存卡，李夜行直接将内存卡塞进了白慕青的手里，同时沉声道：“留在你这，算作保险。” 直接将内存卡插XX进了PAD，迅速将其打开，待看到文件夹中的录音文件，白慕青转过头，瞪大着眼睛问道：“所以，你是打算用这东西威胁小早川美纪？逼迫小早川美纪与你合作？” “最好不需要...”李夜行沉声道：“但不排除可能性。” “虽然我不觉得我能劝得动你，但我还是想说，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姑且不谈你的思路到底有没有可操作性，野狗，你可千万别把小早川美纪给当成了什么普通官员，她不仅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更是当今土御门家家主的养女...” 说着，白慕青微微前倾起了身体，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和有关部门不同，现代阴阳寮的权能其实要更接近几千年前的天朝镇魔司，不要因为我家从商了就觉得土御门家也只是普通的商人，他们可是统领权力与超凡暴力机关的日本财阀，或许你手里的文件确实能给小早川美纪带来不少麻烦，但你要知道，即便是她不开口，也会有很多人争先恐后着冲上来帮她解决麻烦。”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罕见的皱起了眉头，或许是因为与白慕青这位来自镇魔四家的大小姐相处了太久，而小早川美纪在阴阳寮内从事的又是文职工作，所以他下意识的将对白慕青的认知套用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上，一时间竟忽略了阴阳寮与有关部门和镇魔司的差异性。 没错，比起正了八经的政府机构有关部门和正了八经的NGO组织镇魔司，阴阳寮更像是两者缝合之后诞生出来的怪胎，不伦不类，让人联想到封建社会。 不过，也正如白慕青所说，李夜行打定了主意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即便是收到了来自白慕青的警告，他仍旧固执着道：“总要试试。” “那就多加斟酌，把握好尺度吧，我言尽于此，一旦亮出了这张牌，我们和阴阳寮的关系就无异于撕破脸皮了...”结束了关于阴阳寮与小早川美纪的讨论，白慕青轻笑着问道：“然后，我的工作是什么？你来这一趟，不可能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事吧？” “帮我打掩护...”李夜行沉声回答道：“不要让调查组知道我在查什么？” “理由呢？”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支援组的李大组长不和调查组打招呼，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和阴阳寮搅在一起，总得能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工作需要。”李夜行沉声道。 “懂了...”嘴角翘起一抹冷艳的弧度，白慕青轻笑着翻译道：“支援组那个天生疑心病的李大组长怀疑阴阳寮在合作中有所保留，隐瞒了关键信息，所以不停地与阴阳寮方面进行接触，试图从阴阳寮那边挖出点有用的线索，为了不影响调查组整体与阴阳寮的合作关系，所以一切行动全部是以个人名义。” 所以说，李夜行是真的不希望白慕青调职，在白慕青看来，自己只是被当成了累赘，被丢到了不碍事的地方当花瓶，但在李夜行看来，除了那两条让人魂牵梦绕的黑丝长腿以外，白慕青永远都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用最恰当的方式帮他解决问题。 性格使然，李夜行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口水浪费在称赞他人上，如果他开口说白慕青是优质队友，那白慕青就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优质队友，如果扔到前世，李夜行哪怕用强也要把这个女人和自己绑在一起。 “好了，这样的话，支援组的下一步行动就算定下了...”轻轻拍了拍手，将压着大腿的PAD放在了一旁的床上，白慕青嘴角噙着冷艳的笑意，柳眉轻挑着问道：“那么，我们的李大组长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 “现在。”漠然回答了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拿起手机，通过通讯录直接拨打了小早川美纪的电话号码。 “这么急？”另一边，见李夜行一不做二不休，白慕青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怀疑道：“我说，野狗，你前面那一大通推测该不会只是借口吧？你不会只是急着去见那位小早川小姐吧？” 垮起张死人脸来，幽幽看了白慕青一眼，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几秒的忙音过后，电话接通，就听电话另一边，那熟悉的声线带着假惺惺的笑意道：“啊啦，竟然是李先生。” “嗯。”闷了老半天，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昨夜离开时，我们好像是有说过有什么事您只管给我打电话就好，但没想到您的电话会来得这么快...”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李先生，您这是又有了什么吩咐吗？” “来接我，一起出来吃个午饭...”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稍微顿了顿之后，李夜行沉声补充道：“你请我。” Chapter-48.就 一 点 点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用来形容李夜行可谓再适合不过，要么就闷闷着不说话，摆出一张死人脸来，要么一开口，全场静默。 时间才刚过上午九点就喊人出来吃午饭，而且还明说了要对方请客，白慕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求人办事的。 “李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同样没见过如此求人办事的，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语气间的笑意消失了，她恢复了往日那副慵懒着的模样，沉声抱怨着道：“虽然您可能看不出来，但我真的很忙的。” “有事，很急，面谈...”李夜行沉声道：“就我们两个，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李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您想要追求自己心仪的女人，那您就不该如此的生冷，您要试着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温柔稳重，女人都喜欢温柔稳重的男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似乎是从李夜行的言语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电话另一边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我愿意再给您一次机会，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日料店，就在新宿，正好带您体验一下。” 凑近着李夜行，旁听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通话，白慕青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必...”眼角余光扫过了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沉声道：“普通一点。” 微微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白慕青的眉头渐渐舒展。 “这样好吗？”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半开玩笑着道：“我还以为您是打算痛宰我一次呢。” 老实说，李夜行确实是打算痛宰小早川美纪一次，毕竟送上门的狗大户哪有不吃的道理？但刚刚他可是在极端暧昧的气氛下把初次的日料体验当做了说给白慕青的疑似情话，这种时候再跟着小早川美纪跑去吃日料，很难保证白小姐不会产生什么想法，所以，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疑惑，他只能绷着一张死人脸道：“没问题。” “明白了，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接您...”声音中带着醇熟的诱惑，仿佛能将自己的一颦一簇传达过听筒，电话的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莞尔一笑道：“等我电话。” 下一秒，电话挂断。 “她说请你去吃日料，你为什么不去？”半晌后，白慕青偏着头，拢着细碎的发丝，摆出一脸的不在意道：“那可是土御门家的大小姐呢，一般的门面肯定是入不了她的法眼，这一顿你不跟着她走，简直亏大了。” “我想和你去。”李夜行沉声道。 “啧...”忍不住咂了咂嘴，白慕青一脸别扭着道：“说不定我选的店没有她选的店那么好。” “但和谁一起，很重要。”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 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白慕青竟愣住了，她怔怔的看着李夜行，忽然鬼使神差着道：“原则上讲，有关部门不反对内部恋爱。” “我有女朋友...”有关部门允许内部恋爱，但李夜行的原则不允许，半晌后，他偏着头，闷闷着道：“三个。” “都是魔女吧，又没有生育能力...”和李夜行一样偏着头，白慕青的双手轻轻抓着被褥，她面色微红着，像李夜行一样偏着头，蠕动着嘴唇轻声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对这种情况的容忍度还蛮高的，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原因吧，镇魔四家里有很多人契约魔女的同时还娶妻生子来着，毕竟术士都很看重血脉...” 说着，白慕青微微抬起了头，眼神躲闪着道：“你的天赋很好，就连天王尊大人都说像你这样的人千年不遇，如果不找一个血统同样纯正的女术士延续下去，有些...可惜了。” 女术士，还得血统纯正，在场估计没有比镇魔白家的大小姐血统更纯正的了，这已经是在明示了，但面对白慕青的直球，李夜行竟根本不敢接。 见了鬼了！明明前世时提枪上马都不带犹豫的，如今怎么怂成这副模样了？！ 都怪原身！那个该死的处男！我肯定是被他给影响了！ “这样，倒也好，老实说，如果你回应的太干脆，我反倒没有安全感...”另一边，见李夜行久久不肯开口，白慕青便不再催促，眉眼低垂着，她轻声问道：“野狗，喜欢我吗？” “一点点。”犹豫了片刻，李夜行小心翼翼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紧接着，他便闷闷着反问道：“你呢？” “一点点。”几秒的沉默过后，白慕青给出了完全相同的答案。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了声响。 “啊...我在说什么啊，对着已经有了三个女朋友的男人说我想当第四个，这简直是疯了...”半晌过后，终究是白慕青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抬起手来，一边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一边道：“野狗，把我刚刚说的全都忘了吧，气氛所致，不能算真心话。” 见白慕青用力揉搓起自己的面颊，李夜行沉声道：“妆花了。” “啊！”慌忙着放下了自己的双手，露出那张即便是抹去了妆容却依旧清丽的俏脸，白慕青面色微红着，狠狠的白了李夜行一眼，俏皮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紧接着，她便没好气的道：“眼下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趁着那位小早川小姐还没到，来讨论些正事吧。” 一见白老师要开讲了，李夜行立刻转过头做洗耳恭听状，或许是因为太想帮助白慕青化解尴尬，他那做作的姿态显得有些滑稽。 “你...啊...算了...”看着李夜行那副小学生被老师点名之后拼命伸长脖子似的模样，白慕青只觉得欲言又止，直到那血气上涌似的眩晕感略微消退，她才让那抹清冷重新爬回眉梢，一本正经着道：“正常来说，按照我的想法，应该是以调查组为主，我们为辅，从旁协助，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眼下，你明显是把周边信不过的一切全部当做了假想敌，想要在一定程度上摆脱调查组，带着支援组独自行事，如果是这样，我们与调查组的沟通方针就要换一换了...” “最近，上一阶段的调查工作刚刚结束，调查组肯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两天之内，他们要在内部进行资料与线索的整理，同时决定下一步的调查方向，计划接下来的调查工作，而你这几天则正相反，动作可能会很多，所以不仅仅是我们，包括别西卜小姐、格里菲斯小姐和楚小姐，你们需要保证...” 接下来，便是白老师的一对一授课时间，授课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如何合理的与调查组拉开距离，以及和李夜行讨论情报共享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伴随着两人的讨论，时间飞速流过，没等钟表上的分针走到六，就听李夜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拿起手机，李夜行直接接通了电话。 “李先生，我已经到了...”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老地方等您，您懂的。” Chapter-49.协 议 达 成 嘴上说的暧昧，要约见在什么老地方，但李夜行知道，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指距离酒店最近的地下停车场。 在白慕青有些啰嗦的叮嘱声中离开了酒店的空调房，置身于闷热的空气与嘈杂的人潮，李夜行穿过街道直奔地下停车场，待走下了长长的水泥坡道，他一抬头，就见昏暗的灯光下，小早川美纪正盘着双臂站在黑色的丰田车旁，停车的位置竟与昨天时一模一样。 “李先生，距离我们上次分别好像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或许是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小早川美纪的面颊泛着潮红，发丝更是被薄汗所濡湿，沾粘在洁白的肌肤之上，车子被外面的太阳晒得发烫，她不敢倚靠上去，只能笔直的站着，摆着那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慵懒模样道：“不得不说，您可真会磨人...” 说着，小早川美纪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请吧。” 没有跟小早川美纪客气，李夜行直接上了车，而另一边，待关好车门之后，小早川美纪从另一侧登上了驾驶座。 和李夜行同时系好了安全带，却并没有急着发动引擎，小早川美纪吸了吸鼻子，然后便转过头，神色揶揄着对李夜行问道：“你喷了古龙水？” 轻轻摇了摇头，在李夜行看来，只有娘炮才喷香水。 “可能是错觉吧，天气太热了，我都快被热出幻觉来了...”疑惑着皱了皱眉头，小早川美纪收回了视线，放松身体倚靠上柔软的座椅，在随手打开车内空调之后，她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发出了舒爽的低吟，然后便随手解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拉开了衣领，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眯着狭长的眸子道：“啊，得救了，八月的东京，在外面多呆一秒都是折磨。” 确实，八月的东京太过炎热，即便是对本地人都如此的不友善，更何况是一个来自天朝的东北人，虽然前世时李夜行曾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恶劣战场，这一世也一直没有放下对身体的锻炼，但两具身体在耐受力上的差距，不是通过普通的体能训练就可以弥补的。 不过，李夜行并不觉得小早川美纪嗅到的味道是热坏了脑子之后感受到的错觉，毕竟他刚刚可是在白慕青的房间里待了差不多半小时，而白慕青的身上一直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冷香味，似乎是百合花的味道。 想到这，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轻轻嗅了嗅，结果什么都没有闻到。 这女人...好灵的鼻子！ “对了，只顾着与您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另一边，终于凉爽了下来，小早川美纪放下了扇着风的手，侧过头来，嘴角轻翘着道：“来谈谈吧，李先生，究竟是什么事让您这么急着见我？” “我想调查海通株式会社。”没有拐弯抹角，李夜行开门见山道。 “海通株式会社？您是说田边修之前工作的那家企业？”明显和李夜行一样看过了田边修的档案，小早川美纪瞬间便明白了李夜行想要调查对方的缘由，只不过，为了这种事刻意把她单独叫出来，而且还越过了调查组，行动如此隐秘，这在小早川美纪看来有些奇怪，见李夜行没打算解释，她直接问道：“这种事只要让调查组方面通过我和阴阳寮进行协商，然后通过官方渠道进行调查不就好了吗？”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只有你我。” “您打算暗中调查？”小早川美纪疑惑着问道。 “不，走官方渠道...”李夜行沉声道：“通过你。” “不不不，请等一下，李先生，我有些没听懂您的话，请允许我理一理...”被李夜行的要求搞得一头雾水，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双手，一边轻轻摆动着一边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在瞒过阴阳寮和你方调查组的情况下，通过我的职权，正大光明的帮您调查海通株式会社？”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不太明白如此容易理解的事情为什么还需要再理一遍。 “让我想想...”出乎李夜行的意料，小早川美纪不仅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反而是微微颔首，认真思考起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抬起了头，低声问道：“为什么是海通株式会社？那只是一家很普通的海运企业而已。” “不普通，很可疑...”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原因不能说。” “不能让阴阳寮方面知道，甚至连你们那边的调查组都不知情...”眉头微蹙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沉声对李夜行道：“您这是...想要防备A国人的介入，对吗？” 等等，为什么会扯到A国人头上？ “好吧，看来不是...”见李夜行有些疑惑，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嫌恶道：“就在今天早上，从田边修身上获得的证物已经被A国人带走了，说是会通过军事基地送回A国本土，同时，51区那边派来了两个非常麻烦的家伙，说是来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道：“协助？这分明是监工吧？” 这件事，着实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虽说他早就猜到A国人迟早会介入，毕竟赤尾教团的案件可是死了一个A国情报人员，但他没想到A国人的介入速度会如此之快。 是因为那张书页的缘故吗？ “就是因为要接待那两个A国来的家伙，所以之前在电话里的时候我才说我很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胡乱搭着变速杆，小早川美纪倚靠着座椅，仰着头，一脸忧郁着道：“老实说，能被您叫出来偷懒，用一个合适的理由脱身，我其实还挺高兴的，面对您可比面对那两个家伙要轻松太多了。” 说到这一步，李夜行便明白了，不管阴阳寮态度如何，反正小早川美纪对于A国方面的霸道行径是挺不待见的。 “来帮忙吧...”片刻的沉吟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我甩开调查组，你甩开阴阳寮，我们一起。” “李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别忘了，我可是有立场的...”没有转头，视线却流转向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嘴角轻翘着道：“虽然我对A国人很不满，但从现实角度考虑，与51区的合作优先级要远高于和天朝甚至镇魔司，您凭什么让我瞒着阴阳寮和A国人帮助您呢？” “那是阴阳寮的优先级，不是你的优先级...”李夜行漠然道：“不违背底线，力所能及，我帮你做一件事情，不拒绝。” “那是交换田边修资料时所用的条件...”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李先生，您该想点别的办法来讨我欢心。” “我的承诺，很贵...”李夜行沉声道：“一份资料，不够。” “不得不说，李先生，您可真会讨价还价，像您这样斤斤计较的话，可是会招女人讨厌的，尤其是我这种女人...”松开方向盘，朝着李夜行转过了身，小早川美纪凑近着李夜行，笑起来好似一条狐狸，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眯起狭长的眸子，嘴角轻勾起玩味的弧度道：“但是，我要承认，以个人角度而言，您的提议确实要更加诱人，所以，我暂且同意了...” “来吧，李先生，甩开阴阳寮与其他天朝人，就您与我，我们一起把这件事，完美的解决。” Chapter-50.交 换 意 见 与小早川美纪之间的协议达成的十分轻松，轻松到李夜行忍不住直皱眉头。 没有用到之前准备的录音，把两人之间的脸皮彻底撕破，这对李夜行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再怎么说，小早川美纪也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按照白慕青的说法，就是整个阴阳寮天文道的最高负责人，从理论上讲，其权力仅次于两道之上的四部官。 年纪轻轻便能执掌两道之一，天天和一群老妖怪打交道，哪怕是有着土御门家这层身份，其手段也定非是寻常人能比，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能在这复杂的权衡之中如此干脆的选择帮助自己，这让李夜行很难不心生狐疑。 只有当付出与收获皆可以满足双方的需求，令人愉快的交易才能成立，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总之，您回避阴阳寮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倒不如说，其实我也不希望阴阳寮那边过多插手...”坐在李夜行身旁的驾驶座上，双手握着方向盘，小早川美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的顾虑，她一边驾驶着黑色的丰田车行驶在新宿区的街头一边道：“当然，您与我的出发点不一样，我能感觉到，您不太相信你的同僚，其实我也一样...”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悦道：“和您单纯的怀疑不一样，我可以肯定，阴阳寮内部有A国人的安插的眼线，如果让阴阳寮那边知道了我们的调查方向，A国人很快就会像闻到了肉味的狗一样凑上来。” 没错，出发点不同，李夜行想要暗自行动是因为信不过调查组与阴阳寮，而小早川美纪打算暗自行动是因为想要避开A国人的眼线，问题看似有了答案，实则根本没有，无视着车窗外缓缓略过的风景，李夜行沉声问道：“为什么？” “嗯？”发问过于突然，小早川美纪一时间没能明白李夜行在问什么。 “这是A国人的案件，与你无关...”见小早川美纪不解，李夜行沉声问道：“为什么想要避开A国人的眼线独自调查？” “当然是为了帮您啊，李先生。”眯起狭长的眸子，小早川美纪笑嘻嘻着道。 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默默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侧脸，李夜行阴翳着双眼，脸色阴沉的好像要能滴出尸油来。 “啊，败给您了，败给您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在李夜行的眼神攻势下，小早川美纪很快便绷不住了，散去那张面具似的小脸，她微蹙起眉头沉声道：“如果和你们那边的调查组沟通过，您就应该知道，上个世纪时，阴阳寮曾编纂过一份关于日本本土超凡力量的详细资料，可以在很多关键行动之中当做参考，但那份资料一直在A国人的手里，阴阳寮无权借阅，这边案件侦办困难，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对这件事有些印象，于是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再做一份？” “这可不像是您这种聪明人会问出的问题，李先生...”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冷笑，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反问道：“日本的军事以及领土防卫工作为什么不全权由自卫队接管？” 哦，这样啊，那难度确实是有点高。 说到底，李夜行就算再怎么谨慎，终究也只是一个雇佣兵，很多问题，从他的角度很难迅速考虑到，A国人接手了由阴阳寮编纂的资料，并禁止阴阳寮借阅，这摆明了就是要接管日本本土的超凡事务，在这种情况下，你阴阳寮自己又重新搞了一份，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 “好了，说回刚才的话题，其实不仅仅是那份资料，很多与超凡力量有关的文件与物品都被A国人接管了，就像昨天的那张奇怪纸页，不仅仅是我，即便是家父土御门严九郎大人也认为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将土御门家与天朝的镇魔司再度联结在一起，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轻声解释着之前没有解释完的问题，小早川美纪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眉眼低垂着道：“当然，这种任性的行动，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什么原因？”李夜行下意识的追问道。 “这与我们之间的交易无关，李先生...”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揭开女士的伤疤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会被女人讨厌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老实说，李夜行很讨厌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明明挑起了话题，却偏偏藏头露尾，惹人好奇，好在，他对小早川美纪那不为人知的沉痛过往没什么兴趣，眼下，他更关注其他的问题，比如接下来的行动，再比如...小早川美纪这是要带他去哪？ 很明显，这可不是在吃饭的路上。 本就不是很信任小早川美纪，又摸不清对方的想法，见车子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李夜行沉声问道：“中午，吃什么？” “这件事，我打算交给其他人决定...”似乎是看穿了李夜行的怀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怎么了？担心我会背叛您吗？” 李夜行没有说话，他都快把怀疑这两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虽说我从未指望过您能发自内心的信任我，但您这样赤XX裸裸的表达自己的怀疑，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人了？”柳眉微蹙，眼神流转，语气间竟带着几分哀怨，小早川美纪幽幽道：“李先生，您伤了我的心。” “所以，到底去哪？”有些受不了这只母狐狸的表演，李夜行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当然是去办正事，您以为呢？”收起了那副做作的表情，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阴阳寮面向公众的身份是国家安全保障局，外出调查工作由阴阳道全权负责，并不在天文道的工作范围以内，如果有介入调查工作的需要，阴阳道方面会发放临时证件，就比如我昨天使用的那种，而真正被允许常备证件的，就只有阴阳道方面那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阴阳师...”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也就是说，想要调查海通株式会社必须要获得阴阳道方面的许可才行，但问题在于，我们双方都不希望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那通过阴阳道方面申请证件甚至调动阴阳师参与调查肯定就行不通了。” “所以？”李夜行沉声问道。 “还记得我和您提起过，我有一个还在读高中就已经契约了式神并从属于阴阳道的可爱侄子吗？”嘴角的弧度渐渐泛起了愉悦的恶意，就仿佛是一名准备作弄自家小孩子的离谱长辈，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所以我才说，今天这顿午饭在哪吃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姑且也算是求人办事，我们可是要摆出诚意的。” Chapter-51.校 园 风 光 小早川美纪此行的目的地，是与新宿区紧紧相邻的丰岛区，在将车子停进了附近的停车场之后，两人下车，一路步行着穿过了平整而繁华的商业街，最终抵达了一所学校的门口。 那是一所看上去相当古朴的学校，校门并不宏伟，盖着一块块质地如树木一般的砖石，在那砖石之上，挂着一块不大的竖向牌匾，上面用繁体工工整整的写着五个汉语大字：学习院大学。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记得之前小早川美纪曾说过她的侄子是个高中生，为什么却找到了大学门口？ “这里就是信十郎的学校，目前他正就读于学习院的高等科...”站在李夜行身旁，小早川美纪的嘴角挂着笑意，她转过头，轻翘着嘴角着对李夜行道：“正好跟我进来走走吧，这里也算是我的母校了。”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沉默着跟上了小早川美纪的步伐。 不得不说，虽然站在门外看时这所大学好像略显得简陋潦草，但直至踏足其中，才能感受到别有洞天，一栋栋宏伟大气，风格简洁的教学楼，各种扎根于路边和教学楼旁的绿植种类繁多，各式各样的汉语标识更是随处可见，有的被刻在了石碑上，还有的挂在教学楼的门前，而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就穿行在这片透露着浓郁文化气息的氛围之间，带着浓重的书卷气。 这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让李夜行感觉有些格格不入，不论是前世，还是这具身体的原身，都已离开了校园太久。 “说起来，之前我一直没有问...”走在李夜行的前面，小早川美纪忽然回过了头，有些好奇着道：“李先生虽然气质很成熟，但看上去蛮年轻的，正常来说，您现在应该是在读大学的年纪吧？” 略微抬起头，想了几秒，李夜行发现小早川美纪好像说的没错，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如果没有辍学，那现在的他十有八XX九会在读大学。 不，就按照记忆里的认知来说，我的原身应该没法去读大学吧？几门主科常年徘徊在及格线前后，综合科目更是从没达到过总分的一半，这种选手上了高考考场，大概率也就是两日游，突出一个重在参与。 “所以说，为什么李先生没有去读大学呢？”另一边，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压抑不住好奇心的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着追问道：“是因为参军入伍了？还是因为家族原因？难不成是被天朝的官方机构给特殊招募了？” 很显然，在小早川美纪看来，像李夜行这样的角色，要么是出身部队，要么背后便有一支不算显赫的超凡家族支持，最起码，也该有一段日式厕纸轻小说主角那样的奇遇，而从某种意义上讲，小早川美纪也确实猜对了一半，只不过，那不是李夜行没有读大学的原因。 事情的真相往往并不复杂，李夜行垮起张死人脸来，漠然回答道：“成绩太差，中途辍学。” “李先生，您可真有趣。”玉指轻遮着唇角，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很显然是把李夜行的回答当做了敷衍。 双手插XX进裤子口袋，踩着平整的石转路，没过多久，李夜行便跟着小早川美纪抵达了岔路口，位于那岔路口的转角处，立着一块背靠大片绿植的蓝色路牌，上面写着繁体的汉语和印刷体的英语，标明着高等部的位置，李夜行只是草草看了一眼，然后便跟上了小早川美纪的步伐，沿着那被树木所包裹的小路，两人的脚步很快便停滞在了一栋不算高大的教学楼前。 “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吗？”对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说不定能勾起些美好的回忆呢。” 校园生活，胜在安逸，但以李夜行的角度来看，实在难以称得上美好，于是他沉默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准备等在这里。 “好吧，那就请稍等片刻，我去为信十郎请个假...”嘴角轻翘，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道：“顺便一提，可千万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随意搭讪这里的年轻女孩子，说不定我会吃醋呢。” 滚吧，女人。 目送着小早川美纪一步步走进了教学楼，闲来无事的李夜行转过了身，依靠着墙壁，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校园，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烈阳高悬，光芒透过着路边的绿植，在平坦而整洁的石转上投下了斑驳的树影，而路过的年轻人们则踩着树影，撑着遮阳伞，或急或慢的走过，一时间，探出了短裙与短裤的腿映照着白晃晃的一片。 可惜了，这腿型着实有些难看。 或许是因为身边聚集了太多质量顶尖的女孩，所以李夜行的眼光在不知不觉中被拉高了不少，就比如六月香这种身材偏高挑的女孩子，每次迈步时，晃动的轻薄裙摆都能将那美好的腿部曲线勾勒勾勒到极致，再比如身材更偏清瘦的楚诗瑶，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人类时期常年习武，所以使得双腿光滑而紧致，就连身材娇小的帕拉克莉丝，那两条纤细的黑丝腿从比例上也可说是丝毫不短，更别提还有白慕青这种腿部线条完美到不能容许有半分改变的超纲角色。 所以说，小早川美纪的玩笑话本就是无稽之谈，已经被自家女孩无上限的拉高了审美标准，李夜行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一条条摆动着的小萝卜腿发情呢？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小早川美纪那个女人的腿也很漂亮，虽然和六月香还有白慕青一样同属于身材高挑的类型，但她的腿却多了几分肉XX感，不是病态的肥胖与臃肿，而是恰到好处的圆润与丰腴，如果非要说和谁像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守在破烂教堂里，天天以让十字架惨叫为乐的下流修女。 于不知不觉间盘起了双臂，李夜行微微颔首，以一个鉴赏者的眼光，默默对来往女孩们的双腿打着分，而这分数，大多就像他的原身在学生时代的数学成绩一样，少有及格，而另一边，就在李夜行观察着女孩们的双腿时，路过的女孩们也在悄悄的打量着李夜行，毫无疑问，像李夜行这样的男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对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也有着惊人的杀伤力，要不是因为他总摆着一张死人脸，时时刻刻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萝卜腿大着胆子凑上前索要联系方式。 好在，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人及时走出了教学楼，断掉了小萝卜腿们的念想。 听到了来自一旁的脚步声，李夜行直起身来，默默转过了头，就见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而小早川美纪的身后，正跟着一对年轻男女，还穿着学生制服。 看来，这就是李夜行要等的工具人了。 Chapter-52.当 场 提 亲 “本来还担心着李先生会不会对我可爱的后辈们出手呢，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带着身穿学生制服的男孩与女孩一同踏出了教学楼，站定在李夜行的身旁，小早川美纪上下打量了李夜行一番，然后才揶揄着道：“您真是相当容易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呢。”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玩笑话，李夜行转过头，让视线越过了小早川美纪的肩膀，默默看向了跟在小早川美纪身后的那对男女。 首先是那个男孩，皮肤白皙，留着一头略长的黑发，相貌更是出众，带着一丝淡淡的阴柔，透过白色的短袖制服，可以看到一副强健的身体，虽比起李夜行而言逊色了不少，但肯定也是经过了持之以恒的严格锻炼，此刻，挎着书包的他正与李夜行对视着，黑色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探寻。 然后，便是一旁的女孩，她看上去要比男孩略高一点，与男孩一样有着白皙的肌肤，那头黑色的长发更是柔顺如瀑布，自女孩的背后披散而下，上身穿着短袖小腹，腰际围着暗色百褶裙，她那两条纤长玉腿自裙摆之下探出，隔着不及膝盖的黑色长袜踩进了小皮鞋中，除了带着几分古韵与肃杀的俏脸以外，便与寻常日本女子高中生再无分别。 “来吧，李先生，向您介绍一下...”见双方已经对上了视线，小早川美纪微笑着挪开步子走到了一旁，同时轻翘起嘴角对李夜行道：“这位便是我的宝贝侄子，土御门信十郎。” “您好，我是土御门信十郎...”伴随着小早川美纪的介绍，名为土御门信十郎的高中男孩对着李夜行微微俯身，竟是用完全不输给小早川美纪的流利汉语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然后，便是这位...”见土御门信十郎已经向李夜行打过了招呼，小早川美纪将李夜行的目光引向了一旁的女孩，同时继续介绍道：“这位是羽鸦，信十郎的式神，同时也是土御门家的镇守之一。” “您好。”黑色的眸子紧盯着李夜行的双眼，与自己的契约者一样口吐汉语，名为“羽鸦”的魔女看上去有些冷淡。 “李先生...”完成了对高中生二人组的介绍，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接下来，是由我来介绍您呢？还是您自我介绍呢？” 李夜行想了想，漠然开口道：“李夜行。” 然后，便没了声响。 “算了，还是我来吧...”没想到李夜行的自我介绍会如此简洁，小早川美纪的表情有些微妙，轻轻叹了口气，她转过头，轻笑着对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介绍道：“这位是李夜行李先生，来自天朝，是我的朋友。”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介绍，羽鸦微眯起了眼睛，流露着一丝淡淡的狐疑，而土御门信十郎的反应则更为夸张，他直接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着对小早川美纪道：“小早川阿姨竟然有朋友？！还是男性？！”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小早川美纪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 “不，我只是说，小早川阿姨也该到了为接下来的人生做考虑的时候了吧...”视线在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脸上来回切换，土御门信十郎一脸认真着道：“为你准备的相亲对象你一个都不见，你的婚事可是把爷爷都给愁坏了，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没人要的老太婆了。” “别在外人的面前提这种事啊！”不论是面具一般的笑容，还是那副慵懒的玩世不恭，此刻都已在小早川美纪的脸上不见了踪影，当着李夜行的面，被自己的侄子揭开了老底，小早川美纪有些慌乱道：“至少给我说日语吧！” “说日语的话我的叔叔候补不就听不懂了吗？！” “什么叔叔候补？！他只比你大几岁啊！” “年龄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好吧！只要对方是男性年龄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吧！” 围绕着小早川美纪身为大龄剩女的事实，小早川美纪与土御门信十郎瞬间便陷入了家长里短式的争吵，而站在土御门信十郎身旁的羽鸦却并没有参与话题，仿佛是对这种争吵司空见惯，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牢牢锁定在李夜行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半晌的沉默过后，羽鸦沉声问道。 因为已经做过了自我介绍，所以李夜行并不打算回答羽鸦的问题，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不回话，羽鸦也没有逼问，只是自言自语似的道：“你的身上，有一股很危险的味道。” 你是指白慕青的香水味吗？那确实挺危险的，要是带着这身味道回房间，米虫八成是要抓狂的。 对于羽鸦提出的问题，李夜行并没有多大兴趣，真正让他在意的，反而是抛弃了形象，与侄子陷入了亲子战争的小早川美纪，看了一眼争吵的两人，他转过头，沉声对羽鸦问道：“小早川美纪没有朋友？” 虽然只是土御门信十郎的无心之语，却被李夜行听进了心里，身为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有着难得漂亮的外貌与圆滑的处事风格，像小早川美纪这样的人竟然会没有朋友，这在李夜行看来十分的耐人寻味。 “抱歉，李先生，让您见笑了...”另一边，结束了与侄子的争吵，小早川美纪看上去有些烦躁，迎着李夜行意味深长的目光，她眉头微蹙着道：“早知道会这样，也许我就不该来找他。” “李先生，小早川阿姨就拜托您了！”另一边，似乎是越看两人越觉得顺眼，土御门信十郎快步凑上了前，一脸郑重着对李夜行道：“虽然作为第一次见面来说有些过于唐突，但小早川阿姨真的是个好女人！爷爷说过，只要小早川阿姨愿意结婚，不论是嫁出去还是入赘都可以接受！土御门家虽谈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钱财的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爷爷会把婚礼和婚后生活所需要的财产全部准备好！” 面对着一脸殷切，恨不得当场叫叔叔的土御门信十郎，李夜行的眉毛忍不住剧烈抽XX动。 姑且不谈我已有了家室，也不谈好女人为什么会嫁不出去，小屁孩，你是不是有点亢奋过头了？不，这已经不是亢奋了，这简直就是有病，哪有初次见面就提亲的？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另一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土御门信十郎后退了两步，挠了挠头，带着几分腼腆道：“毕竟，这是小早川阿姨第一次说自己有朋友，而且还是男性，所以...” 好家伙，看来催婚问题在任何国家都很严重，即便是有钱人也不能免俗。 “啊，算了，我不管了...”面对此情此景，小早川美纪一脸的生无可恋，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间带着几分自嘲道：“反正，我是这样介绍您了，李先生，接下来，您可千万别辜负我来之不易的友谊啊。” Chapter-53.连 哄 带 骗 淡黄色的柔和灯光下，晶莹剔透的大号高脚玻璃杯底铺垫着层层淡红色冰沙，渗透着紫红色的汁水，被沾染了些许颜色的奶白布丁一同盖在身下，布丁之上，白色的奶油打着卷，螺旋着层层堆叠，如高塔一般堆砌出柔软的塔尖，上面点缀着零碎的墨绿色抹茶粉，而围绕着这座奶油高塔的，是两颗不大不小的冰淇淋球，一红一白，与黑色的夹心饼干、巧克力棒和草莓一同构筑起了带着几分童话色彩的甜点。 这便是芭菲，以奶油、冰淇淋、水果、布丁和各种小零食一同构成的甜品，其名字取自法语谐音，除了奢华用料所带来的幸福感以外，光是透过玻璃杯从侧面观察那极富艺术感与层次感的色彩堆叠，便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愉悦的视觉享受。 毫无疑问，即便是李夜行这样的男人，也不会选择在炎炎夏日之中拒绝一份堪称豪华的甜品冷饮，更何况，作为一个对料理有着特殊热爱的男人，他本就非常愿意将这种从未尝试过的品类当做一个全新的课题。 拿起泛着银光的金属叉子，让尖端一点点没入洗好取蒂的半颗草莓之中，待其沾染上雪白的奶油与星星点点的抹茶粉，李夜行将其缓缓送入了口中，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草莓的选用非常普通，其味道并没有惊艳之处，但为了配合水果的清香，用来制作奶油的部分特意使用了脱脂牛奶，同时，恰到好处的抹茶用料则补足了脱脂牛奶醇厚不足的味道与口感，总的来说，这是令人身心愉悦的一餐。 不过...这玩意没法当午饭吃的吧？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了头，默默看向了那个有能力决定午餐地点的工具人，那个坐在自己对面的高中生少年，此时此刻，土御门家的大少爷正忙于将奶油混着果浆与布丁一同塞进嘴里，脸上满是幸福，倒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位高中生魔女，死死盯着面前的杯子，脸色阴沉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作为阴阳寮的镇守之一，同时也是土御门信十郎的契约魔女，在面对自己那位注定要接管阴阳寮的契约者时，羽鸦可谓十二分的认真，为了能将土御门信十郎培育成一位合格的继任者，她为土御门信十郎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从作息到饮食，从学习到体能训练，可谓是一应俱全，她甚至每天都要亲自为土御门信十郎准备营养便当。 可现在，土御门信十郎却把羽鸦准备的便当留在了书包里，对着街边的垃圾食品大快朵颐。 明明只是清暑的可爱甜品，落进了羽鸦眼中便是满满的热量，一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营养便当被这种只能制造热量的垃圾食品所替代，她便觉得怨气升腾，于是，她抬起了头，默默的望向了坐在李夜行身旁的女人，身为罪魁祸首的小早川美纪。 “小早川阿姨...”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羽鸦的小情绪，土御门信十郎将叉子插进了芭菲之中，抬起头来好奇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拜托我来做？甚至特地在学校那边为我请了假？” 终于谈到了正题，小早川美纪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消灭芭菲的李夜行，又看了看情侣隔间的厚实墙壁，然后便转过头，轻翘着嘴角对土御门信十郎道：“是这样的，信十郎，今天下午，我想私下拜访几个老朋友，这一趟需要你的陪同。” “为什么？还有，我怎么不记得小早川阿姨还有什么老朋友？”眉毛微微挑起，土御门信十郎有些疑惑，倒是坐在他一旁的羽鸦微微蹙起了眉头，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 “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合理的搪塞理由，小早川美纪想了想，只能讪笑着道：“这也算是公务的一部分吧。” “美纪，阴阳寮的外务主要由阴阳道管理...”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羽鸦沉声道：“如果是公务，完全可以交由阴阳道来进行处理。” “话是这么说...”嘴角的弧度略显尴尬，小早川美纪有些纠结道：“但是，急事从权嘛，羽鸦大人的话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如果按照阴阳寮的内部程序来走，这件事怕是要被拖上很久。” “你只管将情况通报给阴阳道就好，阴阳道内部会自行判断是否需要紧急行动...”眼睛微微眯起，羽鸦沉声问道：“到底是私事？还是公务？和你的这位新朋友有什么关系？” 听到羽鸦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便再度低头消灭起了玻璃杯里的芭菲。 “小早川阿姨，到底是什么事？”谈话进行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涉世尚浅的土御门信十郎也察觉出了几分猫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眉头微皱着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借着我作为阴阳师的身份乱来吧？” 埋头吃着芭菲，李夜行心说这傻孩子的反应可真慢啊。 “好吧...”见瞒不过去，小早川美纪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她轻声道：“我想在今天下午调查位于江东区的一家海运公司...在不被阴阳寮知晓的情况下。” “为什么要瞒着阴阳寮啊？”土御门信十郎一脸不解着问道。 “这里的原因，有些复杂...”努力回避着土御门信十郎的疑问，小早川美纪摆出了长辈的架子，挺起胸来佯装不悦道：“总之听阿姨的话就好，难道说信十郎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帮阿姨啊？” “没有外务授权的天文权博士带着阴阳道的阴阳师擅自行动，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旁的羽鸦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家公司有什么问题？” 被羽鸦问的哑口无言，小早川美纪求救似的望向了李夜行，毕竟，李夜行可没有告诉过她为什么要去调查海通株式会社。 “说起来，最近阴阳寮方面正在与从天朝来的调查组合作侦破一起镇魔司人员在东京内失踪的案件，而与调查组进行合作沟通的工作，由美纪全权负责...”跟着小早川美纪的视线，将目光转向了李夜行，羽鸦沉声道：“你是天朝调查组那边的人。” 终于不再执着于消灭芭菲，李夜行放下叉子，一边舔着嘴角一边默默抬起了头，与羽鸦对视着。 “瞒过阴阳寮，在日本境内私自展开行动，这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整个天朝方面调查组的想法？”见李夜行没有回话，羽鸦继续逼问道。 “个人行为。”片刻后，李夜行沉声道。 “这样最好，从大局上考虑，我们也不希望和天朝方面闹得太僵...”没有丝毫的犹豫，羽鸦神色冷漠着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显然是准备将这边的情况报告给阴阳寮，只是还未等她解开锁屏，忽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站起身来，一把握住了羽鸦的手腕。 Chapter-54.真 情 流 露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起身阻拦的动作，一时间，情侣小隔间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美纪...”半晌后，被握住了手腕的羽鸦沉声道：“这事与你无关，松手。” 作为阴阳寮的镇守之一，羽鸦有着自己的立场，眼前的天朝人显然是掌握了什么关键信息，可却又不愿意分享，既要让李夜行开口，又要把小早川美纪从这件荒唐事当中摘出去，直接向阴阳寮报告是最快的办法，然而，出乎了羽鸦的意料，小早川美纪无视着她的好意，轻轻摇着头，一脸倔强道：“不，与我有关。” 双眼微眯，弥散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语气更是越发凛冽，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羽鸦沉声问道：“天文权博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迎着羽鸦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一脸坚定着道：“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才要去做！”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似乎是无法理解小早川美纪的倔强，羽鸦忍不住眉头紧蹙着问道：“为了他？” “不，为了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沉声道：“也为了当初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不会再一次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敏锐的察觉到，就在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的瞬间，土御门信十郎微微瞪大了眼睛，羽鸦更是眉梢轻颤，生出了几分动摇。 说起来，之前的时候小早川美纪好像说过，让我不要对她的过去与行动的动机太过追究，并直言那是在揭她的伤疤，而且仔细想想，从之前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的对话来看，她作为土御门家族现任当家的养女，却一直沿用着过去的姓氏，这本身就很怪异。 “昨天下午，我和李先生介入了警视厅在荒川区的抓捕行动，您应该是知道的，然后，在那次行动中，我们得到了非常关键的线索...”五指用力，握紧着羽鸦的手腕，不知是为了阻止羽鸦打出电话，还是单纯的在发泄着某种情绪，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神色有些阴沉道：“就在今天早晨，我们的证物被A国人回收了。” “美纪，已经过去快要二十年了...”羽鸦忍不住轻声道。 “是啊，已经快要二十年了...”小早川美纪低声道：“都二十年了，阴阳寮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家伙。” “我们尽力了...”气势于不自觉间略微消散，羽鸦似乎是在争辩着什么，只是那声音听上去非常无力。 “我当然知道阴阳寮已经尽力了，我是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我比谁都清楚阴阳寮已经尽力了...”声调忍不住有些抬高，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但尽力了又能怎么样？整整三年才从A国人的手中得到部分资料的借阅权！三年过去了！什么都不剩下了！A国人比我们自己都清楚我们的妖魔与神明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这真的合理吗？！”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李夜行用眼神告诉小早川美纪：你的声音太大了。 “抱歉，我失态了，可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们到底还要像这样到什么时候？如果那天不是李先生坚持要介入警视厅的拘捕工作，到底会有多少警员牺牲？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将一切都交给A国，置身于虚假的安逸中，把来自神魔的威胁与痛苦全部施加在不知情的普通人头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一句‘尽力了’真的可以搪塞掉这一切吗？” “这样的尽力，真的能算是尽力了吗？” “至少...至少...该尝试着去改变吧？哪怕只是改变一点点呢？”眉眼低垂着，小早川美纪一点点松开了羽鸦的手腕，可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却好似燃着火焰，迎着羽鸦动摇的目光，她猛地弯下了腰，鞠着躬，无视着垂落在桌面上的发丝，一脸郑重道：“所以，羽鸦大人，至少这一次，别再让A国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了，别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重新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了，好吗？” 一时间，情侣包间之中没了声响，李夜行十指交叉，双臂搭在桌面上，默默等待着羽鸦的决断，小早川美纪弯着腰，鞠着躬，一言不发，土御门信十郎转过了头，注视着羽鸦的侧脸，明显是希望能帮小早川美纪一把，而羽鸦则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拨下号码，眼神看上去有些游移不定。 “抱歉，我还是不能接受...”半晌后，羽鸦摇了摇头，轻声对小早川美纪道：“这件事，影响太大了，一旦败露，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将难以脱身，即便是你与信十郎也不例外。” “明白了，羽鸦大人...”就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小早川美纪瘫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那对永远闪烁着精明的狭长眸子竟没了往日的光亮，正当她眉眼低垂，难以振作之时，就见坐在对面的羽鸦一边将手机重新塞回进书包里一边道：“所以，如果今天下午的调查能取得什么进展，阴阳道方面必须要有知情权。” “您是说...”猛地抬起了头，小早川美纪望向着羽鸦，一脸的难以置信。 “赶快吃完，然后去办正事吧...”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羽鸦沉声道：“一天不上学，信十郎的功课已经落下了。” “谢谢您！羽鸦大人！”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小早川美纪弯下腰，再次朝着羽鸦鞠了一躬，而另一边，羽鸦却无视了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向了李夜行，几秒的沉默过后，她漠然开口道：“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天朝来的李先生？” 面对羽鸦的质问，李夜行拿起叉子，挖了一大勺芭菲送进了口中。 就这样，在约法三章之后，小早川美纪成功将她的侄子以及她侄子的契约魔女绑上了战船，紧接着，便是针对下午调查行动的讨论，小早川美纪简单介绍着位于江东区的海通株式会社，并将田边修曾在海通株式会社任职的事情告知了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而李夜行则大口吃着芭菲，待小早川美纪完成了讲解，他面前的玻璃杯早已被扫荡一空，很快，四人便一同离开了冷饮店。 顶着头顶的烈阳，与小早川美纪并肩行走在街道上，在与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拉开了距离之后，李夜行忽然开口道：“好演。” “谬赞了，李先生...”嘴角轻翘，双眼微眯，狐狸似的笑容重新浮现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脸上，隐晦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人，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羽鸦大人非常看重原则，会严苛甚至是固执的践行自己那套黑白分明的是非观，这种人，往往最难搞定，但也最容易搞定。”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而且，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演技，而是真情流露，刚刚在店里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Chapter-55.虎 踞 阳 台 勉强算是吃过了午餐，也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小早川美纪并没有直接驱车将众人带往江东区，而是依照着羽鸦的要求，将车子开向了位于学习院大学附近的高档公寓。 “既然是以阴阳道的身份进行调查工作，那就不能穿着学生制服，我和信十郎需要换一身衣服...”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疑惑，羽鸦神色漠然着解释道：“既然不能去阴阳寮，那就只能回公寓了，我们的房间里有备用的工作装。” 很快，小早川美纪便将车子停在了位于一栋高档公寓楼附近的停车场，待引擎熄火，后座上的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一左一右下了车，小早川美纪一边打开着车门一边兴致勃勃道：“等一下，信十郎，我也去，从你完全搬出去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到你那里坐坐了。” 说罢，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李先生，您不打算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站在车子外的土御门信十郎，似乎是在征得土御门信十郎这个屋主的同意。 虽说平日里不拘小节，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真的不懂礼貌。 “当然没问题...”俨然是将李夜行当做了自己的叔叔候补，土御门信十郎一脸热情的点着头道：“如果李先生不嫌弃的话，也一起来坐坐吧。” 就这样，李夜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与小早川美纪一起跟在了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的身后。 实际上，李夜行对参观土御门家大少爷的住处这件事兴趣不大，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跟着，防止那个叫羽鸦的魔女和小早川美纪讨论些上不了台面的悄悄话。 离开了停车场，便能看到位于街道对面的高档公寓楼，楼体四四方方，呈现着淡淡的红褐色，粗看之下起码也有二十多层，顶着头顶的大太阳穿过街道，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土御门信十郎打开了楼门，伴随着脚步踏进宽敞明亮的走廊，李夜行只觉得一股凉风袭面而来，瞬间卸下了笼罩周身的炎热。 “啊...得救了...”置身于空调所创造的凉爽之中，与李夜行并肩行走的小早川美纪用力伸了个懒腰，凸显着那诱人的事业线，紧接着，她便转过头来，摆着夸张的表情对李夜行小声道：“要不然，我们明天再去调查吧，今天下午就躲在信十郎的房间里，一直躲到太阳下山怎么样？我真的不想再离开空调了。” 对于小早川美纪偶尔跳出来的离谱玩笑，李夜行向来是懒得理会，倒是走在前面的羽鸦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小早川美纪见状也不解释，只是眯起了眼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和浑身散发着慵懒气质，面具之下永远玩世不恭的小早川美纪不同，羽鸦明显很容易认真过头。 穿过明亮的走廊，一同走进宽敞的电梯，伴随着土御门信十郎按下按钮，电梯带着一行人直接升上了十三楼，待电梯于“叮”的一声轻响中停滞，一众人离开电梯，在土御门信十郎与羽鸦的带领下一同来到了位于走廊最内侧的房间门前。 “我回来了...”明明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但当房间门打开时，手握着钥匙的土御门信十郎还是轻声用日语打了个招呼，紧接着，最先走进了房间的他便回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道：“快进来吧。” “打扰了...”紧跟在羽鸦的身后，进了房间的小早川美纪一边脱下鞋子一边说着日语，看上去轻车熟路，站在门外的李夜行见状，正想着要不要入乡随俗，用日语别别扭扭的打个招呼，就见小早川美纪回过头，轻勾着嘴角道：“李先生，快进来吧。” 好家伙，你倒是不客气，就好像这里是你家一样。 翻了个白眼，李夜行迈开步子进了房间，反手关好了房门，同时抬起头来默默打量起了眼前的小房间。 与认知中的公寓差不多，土御门信十郎的房间并不大，和李夜行在椿州时租住的那间出租屋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面积相差了两倍由余，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住惯了自己的双层出租屋和金三角旅馆的缘故，李夜行总觉得这个房间的天花板十分低矮。 当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客厅部分看上去四四方方，异常简练，即便是透过玻璃拉门也能看到正对着房门的小厨房收拾的十分整洁，进门左侧那扇镶嵌着不透明玻璃的白色木门后十有八XX九就是卫生间，而右侧的木质拉门后应该就是卧室，玄关长度不到两米，却也足以摆下鞋子与鞋柜，一层台阶之上，便是带着几分淡淡浅绿的榻榻米，上面铺着一张小巧的木质方桌，丝毫不显拥挤。 “李先生，请先坐下吧...”一旁，卸下了书包的肩带，随手将书包摆放在了墙角，土御门信十郎一边走向着厨房一边摆着热情的微笑道：“稍等片刻，我去给您和小早川阿姨泡杯茶。” 忍不住多看了土御门信十郎一眼，羽鸦眉头微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提起了被土御门信十郎丢在墙角的书包，然后便打开拉门，缓步走进了卧室，至于另一边，虽然被邀请坐下，但李夜行多少有些犯难，因为他不太懂该怎么坐在榻榻米上。 想到这，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早已在小方桌前落座的小早川美纪，只见小早川美纪上身挺得笔直，将职业装下的白衬衫撑的浑圆，纤腰之下，探出了包臀裙的大腿与小腿并拢着挤压在一起，一抹诱人的丰腴让那本就能透出肤色的黑色丝袜显得更加轻薄，而那对被压在了包臀裙下的玉足更是足心朝上，将足背绷的笔直，哪怕足趾被颜色略深的袜尖所包覆，却也依旧遮不住那颗粒分明的珠圆玉润。 别说，往这一坐，端端正正的，倒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大和抚子的味道。 当然，前提是不开口。 “李先生，您怎么不坐啊？”趁着自己的宝贝侄子在厨房里泡茶，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一边眯起那对狭长的眸子一边对李夜行轻翘起嘴角揶揄道：“哦，我想起来了，李先生您是天朝人，应该不太擅长像这样跪坐吧？” 啧，老子就是跪不下去，你有意见？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惊异的眼神，李夜行大步来到了小方桌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一条腿伸的半直不直，另一条腿则干脆蜷曲，他一手撑着榻榻米，一手搭着膝盖，脑袋微微歪着，坐姿可谓大马金刀，再配上那张阴沉的死人脸，活脱脱一个青年座山雕！ Chapter-56.欲 加 之 罪 很快，两杯热茶被端上了小方桌，土御门信十郎回了房间，准备和羽鸦一起更换衣物，客厅里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前者默默注视着茶杯上飘起的水雾，而后者则瞪着前者发愣。 毕竟，李夜行的坐姿实在是过于奔放，比起空调屋与榻榻米，他那模样没准要更加适合摆在炮弹炸出的大土坑里，要是再能给配把枪，或许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视线下移，看向了李夜行的腰间。 不，这家伙带着枪呢，他绝对带着枪呢。 眼神中透着几分难言的微妙，小早川美纪的视线就像扫描，在李夜行的身上忽上忽下，但李夜行却并不在意，他只当对方是被自己这充满了王霸之气的坐姿给震慑了，片刻的沉默之后，他端起了茶杯，对那冒着白雾的澄澈水面毫无形象的吹了几口冷风，小啜了一口。 “怎样？”见李夜行喝了茶，小早川美纪收起了视线中的怪异，单手撑着榻榻米，一边侧身凑近着李夜行一边轻翘着嘴角问道：“好喝吗？” 这个问题可着实是把李夜行给难住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品茶，直至今日，他也依旧搞不明白，树叶子泡水到底好喝在哪？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沉声回答道：“还行。” “是吗？”见李夜行好像对自家宝贝侄子泡出的茶不太感冒，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单手托着茶杯底部，樱唇微启着以不着痕迹的小动作轻吐出一口凉气，浅浅一品。 “上等的静冈天龙茶叶，味道略重了一些，信十郎这孩子把茶叶放得太多了，而且，即便是不谈手法，好茶也当配好水，这一杯，确实只能当漱口水...”将茶杯缓缓放下，小早川美纪轻声总结道：“待客可草率不得，信十郎有些太急躁了。”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评价，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好家伙，姑且不谈开水泡树叶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多讲究，人家急躁了难道很奇怪吗？本来就是回家换衣服，顺便给咱们这两个舔着脸上门来的客人泡了杯茶吧？你还要求人家耐着性子整出点花活来？ 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在这里坐一下午吧？ “看来，李先生平时不常饮茶呢，不过倒也不奇怪，就连现在的我也是喝咖啡多一些...”另一边，见李夜行沉默着不予评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如果非要论个高低，我还是喜欢饮茶要多一些，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还是让我亲自为李先生泡上一杯茶吧，对于茶道一事，我虽不敢说精通，但也称得上略懂。” “好啊！”还没等李夜行回答，就听身旁木质拉门的另一边传来了土御门信十郎的声音，紧接着，拉门打开，换好了衣物的高中生少年一脸兴奋着对李夜行问道：“李先生，等过几天休息日，要不要来我家里做客？和小早川阿姨一起，我想爷爷一定会很高兴吧。” “你这家伙该不会一直在偷听吧？”脸色瞬间阴沉了起来，仿佛刚刚那位微笑品茶的大和抚子只是李夜行的错觉，小早川美纪回过头，嘴角挂着恶意满满的弧度，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提醒着道：“再说，信十郎你现在还有休息日吗？难道不需要去增强班吗？” “增强班只有半天嘛...”即便是日本的贵族少爷，也摆脱不了补课的命运，土御门信十郎挠着头讪讪道：“至于剩下的半天体能训练，翘掉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很有关系...”伴随着清冷的声线，同样换好了衣物的羽鸦走出了房间，她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然后便转过头，一脸淡漠着对土御门信十郎道：“直到刚才，我还在想要怎么让你消耗掉今天中午摄取的热量。” “唉？！怎么能这样？！”忍不住用日语发出了一声惊呼，土御门信十郎一脸纠结着道：“这可是小早川阿姨的人生大事啊！” “信十郎！你到底有完没完！”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小早川美纪一边用力拍打着榻榻米一边怒气冲冲着道：“我和李先生只是朋友！请不要再说这种会让李先生觉得为难的话了！” 瞬间，来自阴阳寮，或者说土御门家族的三人再次陷入了争吵，只不过这次争吵比初次见面时来的还要怪异，因为三方人都在自说自话，唯有李夜行沉默不语，一边默默喝着茶，一边打量着鸡飞狗跳的三人。 土御门家的大少爷和他那个契约魔女全都换上职业装了啊，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只不过，这位少爷可惜了一点，虽然换身衣服之后更显得沉稳了，但那张稚嫩的脸和身上的行头还是有些不搭，不像他那个魔女，穿着学生制服就像学生，穿着职业装就像社会人士，这就是气质的差距吧？ 视线从两人身上草草略过之后，李夜行便看向了小早川美纪，此刻，小早川美纪仍下意识的想要维持跪坐的姿势，只是因为转过身来吵架的缘故，她那两条丰腴圆润的黑丝长腿蜷曲着交叠在了一起，好似模特摆造型一般扭转着的腰肢更是将诱人的曲线彰显到了极致，不失为一片美丽的风景。 只可惜，争吵并没有维持太久，在被额角逐渐暴起青筋的羽鸦强制停止了话题之后，四人很快便围绕着小方桌坐在了一起，而李夜行也只能遗憾着收回了视线。 “说说吧，你想要调查海通株式会社的理由是什么？”跪坐在小早川美纪的正对面，羽鸦转着头，沉声对李夜行问道：“既然想要以阴阳道的身份调查海通株式会社，就一定要师出有名。” 见羽鸦仍不放弃从自己这里打探消息，李夜行沉声道：“走私军火。” “寻常的军火走私，会由东京警视厅甚至更高等级机构负责...”轻轻摇了摇头，羽鸦漠然道：“这个理由不行。” “用国家安全保障局的名头。”虽说调查组方面在东京行事时一直是在由小早川美纪与东京警视厅方面提供方便，但在和小早川美纪一同参与过东京警视厅的抓捕工作之后，李夜行早已对阴阳寮在外行事时的身份一清二楚，当然不会轻易掉进羽鸦的逻辑陷阱。 “恐怕也不行...”瞬间便明白了什么，羽鸦先是狠狠的剜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然后才对李夜行沉声道：“东京势力错综复杂，关系众多，如果以军火走私为由上门调查，海通株式会社方面不管有没有猫腻，肯定都会起疑心，并通过关系第一时间向官方机构核实。” “那就改成疑似...”李夜行漠然道：“疑似走私军火。”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压低了声音，鬼气森森道：“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他们创造点既定事实。” 听到李夜行的话，一时间，羽鸦和小早川美纪同时愣住了。 好家伙，为了找个理由调查别人裤裆子里有没有屎，你打算先给人家脑袋上扣个屎盆子呗？ Chapter-57.调 查 思 路 “李先生...” 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神色复杂着问道：“您...真的是天朝有关部门方面的外勤干员吗？” 微微歪着头，李夜行有些不太明白小早川美纪为什么要这么问，这种事难道还能有假？ 当然，也不怪小早川美纪怀疑，毕竟李夜行的手段有些突破了他们的思维极限，因为太脏了，脏到不像是一个公务人员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办法，最关键的是，小早川美纪完全有理由相信，李夜行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能做到，不然他那把枪是哪来的？ 于此刻，不仅仅是羽鸦，就连小早川美纪都开始忍不住认真思考，思考天朝方面的外勤人员会不会都是这么办事的？思考他们是不是对天朝方面做出了错误的评估？甚至开始思考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大人的天朝联结计划会不会是一步臭棋？ “断了这个念想吧...”终究，还是羽鸦率先回过了神，她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着道：“我们不可能放着你去做这种事...” 稍微顿了顿，羽鸦继续道：“但是，未必一定要是军火，以走私为由对海通株式会社进行调查还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考虑到走私情况的背后多与东京都内的暴力社团有关，责任单位偶尔也会针对几家海运公司进行突击式抽查，确实不容易使人起疑。” “除非他们真的想要隐藏什么东西...”顺势接过了羽鸦的话题，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低声对李夜行道：“但是，调查要有方向，总不能乱查一通，等到了海通株式会社，我们要查什么？” 一到关键信息，李夜行又不说话了，他只是沉默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将半杯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吧，随机应变是吗？”见李夜行不打算开口，小早川美纪偏过头，带着几分不悦道：“为了帮您，我可是铤而走险动用了私人关系，结果到头来您还是不信任我是吗？” “查人。”片刻过后，似乎确实是觉得什么都不说未免有些太过分，李夜行的态度略有松动。 “查人？”另一边，听到李夜行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眉头问道：“您打算以走私为由进行调查，难道不是为了调查海通株式会社的货运信息吗？” “货运信息，是幌子...”李夜行沉声道：“关键，是查人。” 实际上，关于调查海通株式会社的事，李夜行的心里早已有了思路，首先是近半年的货运信息，然后便是田边修死后公司内部的全部监控录像，在取得这些东西之后，李夜行会把它们全部丢给小早川美纪和白慕青处理，通过双方处理得出的结论来进一步判断小早川美纪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换句话说，货运信息也好，监控录像也好，在李夜行看来全是烟雾弹，李夜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这些东西当中获取有用的信息，隐藏在他那烟雾弹后的真实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个字：查人。 首先，要查清田边修的直属上司是谁，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李夜行要搞清楚，海通株式会社的货船运转是由谁来统筹决定的？ 从帕拉克莉丝对当初登船时的回忆来看，登船应该只是个巧合，至少在帕拉克莉丝看来只是个巧合，她是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登船的，对于当时的她而言，登船就是唯一的逃跑路线，但李夜行很清楚，这不是巧合，这是经过周密计划之后诞生的必然，有人在帕拉克莉丝因遭受封印而五感严重退化的这段时间里，严密监视了帕拉克莉丝的行踪，并从中推波助澜，以保证帕拉克莉丝绝对能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登船。 也就是说，海通株式会社之内，谁负责了旗下货船的周转，谁就有问题！ “查人？”当然，对于李夜行心中的计划，小早川美纪是全然不知的，见李夜行好像胸有成竹，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李先生，对于调查海通株式会社这件事，您已经有眉目了是吗？”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没有说话。 “好吧...”见李夜行只点头不开口，小早川美纪便知道李夜行肯定是不会进一步透露了，眉头微蹙着，她似闹着别扭一般道：“不过李先生，我还是要提醒您，像您这样藏头露尾的做事方式，是不会被女人喜欢的，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 一提到这种话题，听了个云里雾里的土御门信十郎立刻便来了精神，他转过头，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一本正经着道：“小早川阿姨千万不能这么想，即便是男人也会需要自己的私密空间。” “你这话说给谁听的？”总觉得自己被含沙射影了，羽鸦忍不住吊起了眉梢。 “只有证件，肯定不够...”眼看话题又要被引向奇怪的地方，李夜行沉声打断道：“搜查令，公章，这些东西，不能少。” “放心，这不是问题...”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羽鸦转过头，冷着脸对土御门信十郎道：“信十郎，现在回房间，把衣柜打开，从下向上数第二个隔间，拉开抽屉，把里面的纸取一张给我，再拿一支笔。” “明白了...”迅速站起身来，土御门信十郎跑回了房间，没过一会便拿着纸笔走了出来，李夜行见状，微眯起眼睛，就见土御门信十郎手中的纸竟然是一份早已打印好的搜查令，而另一边，在接过了纸笔之后，羽鸦飞快的在搜查令的第一处空格填写了海通株式会社的企业名，待需要落笔签名之时，她笔锋一滞，沉默着抬起了头。 “我来吧...”既不能让自己的宝贝侄子签名，也不能让羽鸦签名，小早川美纪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了羽鸦递来的纸笔，待迅速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搜查令还给羽鸦之后，她转过头，神色复杂着对李夜行道：“李先生，不是和您开玩笑，一旦您的判断有误，或是说这件事败露，我就要倒大霉了，从现在起，您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会还...”非常清楚在这张调查令上签字对小早川美纪而言意味着什么，李夜行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对羽鸦沉声道：“公章，怎么办？” 死死盯着李夜行，眼神之中满是戒备，几秒后，就见羽鸦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竟是掏出了印泥与公章！在将公章盖上了搜查令之后，她漠然道：“这回，万事俱备。” 看着羽鸦手里的公章，李夜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照他对阴阳寮的认知，土御门信十郎虽然是个公子哥，但职位也只是一名阴阳师，肯定没有决策权，可现在，这位阴阳师的契约魔女，竟能掏出阴阳道的搜查令与公章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先生，你最好不要误会...”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眼神中的惊讶，羽鸦沉声道：“虽然信十郎暂时还只是一名阴阳师，但别忘了，我可是土御门家的镇守。” Chapter-58.驱 车 江 东 直到这一刻，李夜行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小早川美纪，也许从最开始，天文道无法携带常备证件就只是个借口，小早川美纪不是奔着她那宝贝侄子手里的常备证件来的，她就是奔着羽鸦手里阴阳道的搜查令与公章来的！ 啧，这女人...简直就是一条母狐狸，表面上是来向她那宝贝侄子求助，实则从头到尾都在把土御门家大少爷的那个契约魔女给耍的团团转。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小早川美纪还是取得了最终的成功，将自己的可爱侄子连同阴阳寮镇守之一的羽鸦一同绑上了战车，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之后，拿上刚刚准备好的搜查令，一众人起身离开了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的出租屋，下了楼，乘上了小早川美纪的车，直奔位于江东区的海通株式会社。 不同于与丰岛区紧紧相连的新宿区，想要去往江东区，几乎要横跨小半个东京，因此，此次乘车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或许是因为穷极无聊的缘故，与羽鸦一起坐在后座上的土御门信十郎忍不住再次将话题放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身上，惹得小早川美纪怒火中烧，自始至终，羽鸦都是那副模样，盘着双臂，闭着双眼，冷冷的坐着，沉默不语，倒是李夜行忍不住抬起了头，通过后视镜看向了与小早川美纪吵成一片的土御门信十郎。 啧，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把小早川嫁出去？事业型的女人二十七八岁不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微微偏过头，望向了车窗外行人熙攘的街道，李夜行沉默不语，任由小早川美纪与土御门信十郎围绕着自己能不能做东京女婿这件事展开争吵，土御门信十郎据理力争，说什么都要让小早川美纪把李夜行带回家见爷爷，小早川美纪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生气的强调着自己与李夜行目前还只是朋友关系，也不知是强调给谁听，伴随着夹杂日语的无聊相声，终于，黑色的丰田轿车顺着宽敞的街道驶入了江东区。 “真的，真是的，简直没完没了...”关掉导航，将车子停进了停车场，小早川美纪粗暴的解开安全带，气呼呼的下了车，她柳眉含怒，却又不好对李夜行发作，只能强行拉扯起嘴角，摆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对李夜行道：“抱歉，李先生，让您听到了一些...无聊的争吵。” “既然知道是无聊的争吵，那就赶紧停下吧...”还没等土御门信十郎开口反击，就见顺手关好了车门的羽鸦一脸严肃着道：“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说着，羽鸦转过了头，狠狠瞪了土御门信十郎一眼，同时眉头微蹙着道：“你也是，信十郎，公务当前却在讨论家事，太没有紧张感了，我平时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可是这件事与我没什么关系吧？”摊开双手，土御门信十郎一脸莫名其妙道：“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阴阳师手里的常备证件吗？反正调查工作什么的会由小早川阿姨和李先生负责吧？” 神色微微一滞，羽鸦竟没法反驳，片刻的沉默后，她强硬着道：“那也不能有失姿态，别忘了，你不仅是一名阴阳师，更是土御门家族的未来当家，你在外行走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土御门家族与阴阳寮的颜面。” “啊，是是是...”敷衍着摆了摆手，土御门信十郎一脸忧郁着道：“赶快走吧，我有些受不了羽鸦的说教了。” 说罢，土御门信十郎挠了挠头，直接转过身来走向了外面的街道，单方面的终止了羽鸦的说教，羽鸦见状，嘴巴微张，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着跟上了土御门信十郎。 “很奇怪吧？”望着两人别别扭扭的背影，小早川美纪微微侧身，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是不是觉得这种氛围比起阴阳师与他的式神，倒是更像母子。”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看法，李夜行不予置评。 “信十郎的母亲，在生下信十郎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和信十郎一样，都是被羽鸦照顾着一点点长大的，当然，我毕竟只是养女，还保留着小早川这个姓氏，所以羽鸦肯定是更偏爱信十郎一些...”嘴角微翘，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既是老师，也是姐姐，甚至是母亲，可如今关系却又走到了这一步，真是惹人唏嘘啊...”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似追忆着什么一般轻翘着嘴角道：“真让人怀念，刚来到土御门家时，信十郎还只是小小的一只，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是啊，都这么大了，能追在你屁股后面催婚了。 考虑到调查海通株式会社一事小早川美纪没少出力，李夜行选择将恶毒的话语全部藏进心里，望着土御门信十郎与羽鸦一前一后的背影，两人默契的迈开了步子，同时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交通问题的缘故，海通株式会社距离位于江东区的港口很近，在穿过了街道之后，众人将脚步停留在了一栋大楼前，大楼的楼体不高，通体灰色，一眼便能看到只有六层，与周围那一栋栋紧挨在一起的大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不过，相对于周边那几栋，它要宽上不少，而且和东京都内的整体建筑风格高度一致，同样是四四方方，虽然建筑上并没有明显的牌额，但建筑门前的蓝色路标牌上却清清楚楚的写着：海通株式会社。 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来打头阵吧。”收起了那副颇为随意的模样，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土御门信十郎终于认真了起来，走在一众人的最前面，他迈开步子，推开了大楼的玻璃门，带着羽鸦、李夜行和小早川美纪直接走进了一层的大厅。 “您好...”早在门被推开之前，前台便已注意到了门外的四人，在四人一同走进了一层大厅之后，柜台后身穿着职业装的女接待员立刻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一行人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国家安全保障局...”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掏出了证件，走在最前面的土御门信十郎眉头微皱，竟是生出了几分威势，迎着女接待员错愕的眸子，他沉声道：“让负责外务的人来见我。” “不，请等等，您这是...”看着土御门信十郎手中的证件，女接待员一时间竟愣住了，似乎是从未见过国家安全保障局的证件，几秒过后，她努力的绷着笑意道：“抱歉，请稍等片刻，我打电话联系一下。” 说罢，女接待员迅速拿起了柜台前的电话，拨通了某个号码。 “您好，请问是渡边课长吗？一层有急事...” “不清楚，但他们自称是...国家安全保障局。” Chapter-59.运 筹 帷 幄 电话挂断过后，海通株式会社并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出了电梯，直奔前台而来。 视线在一众人的身上隐晦扫过，中年男人收起了眼神之中的惊讶，脸上浮现起了标准的客气笑容，他微微欠身，一边伸出手一边对众人道：“您好，我是海通株式会社的外务课课长渡边雄一。” “您好，渡边课长...”踏前一步，与中年男人握了握手，土御门信十郎沉声道：“国家安全保障局，土御门信十郎，这是我的证件。” 说罢，土御门信十郎朝着中年男人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原来如此，是土御门先生...”客套着点了点头，渡边课长暗自生疑，毕竟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过年轻，而且，国家安全保障局这一机构他是知道的，那是由来自军政两界的六十余人一同组成了行政机关，作为日本国家安全保障议会的下属事务局，其主要职能应当在情报、外交与战略方面，他实在没法理解，为什么国家安全保障局的人会找上门来。 难不成是骗子？不，冒充国家安全保障局行骗，这可不是一般骗子的手笔，更何况...土御门？东京之内的土御门...啧，真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个麻烦的姓氏，得谨慎处理。 想到这，渡边课长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了，脸上那客套的笑容之中甚至生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谄媚，迎着土御门信十郎的目光，他轻笑着问道：“不知国家安全保障局的各位莅临本公司，是为了什么事？” 微微皱起了眉头，土御门信十郎没有说话，倒是土御门信十郎身后的小早川美纪隐晦着看了一眼一层的前台，渡边课长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直接轻笑着道：“看来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不如来我的办公室谈吧？” “有劳了。”这回，土御门信十郎干脆的点了点头，于是渡边课长让到了一旁，侧着身对众人道：“这边请。” 跟随着渡边课长的脚步，一众人走进了电梯，一同来到了海通株式会社的四层，穿过走廊，与脚步匆匆的男女社畜们擦肩而过，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渡边课长的办公室。 不得不说，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四四方方，不大不小，除了一套办公用的桌椅以外，余下的沙发倒是刚刚好，进入办公室之后，渡边课长客客气气的安排众人落座，自己却并没有坐下，只是微微欠着身站在一旁，恭敬着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这样的，渡边课长，我们此次前来，是因为最近的一起走私案件...”代替土御门信十郎，小早川美纪顺势接管了话题，她一边将拿在手中的纸页递向了渡边课长，一边轻笑着道：“这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搜查令。” “这...”神色微微一滞，下意识的接过了搜查令，渡边课长低下头，飞快的阅读了起来，待看到了位于底部的公章，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片刻之后，渡边课长抬起了头，努力地绷着一张笑脸问道：“这位女士，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小早川吧。”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 “小早川女士，我并不是质疑贵部门的权威性，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看了看手中白纸黑字红公章的搜查令，又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小早川美纪，渡边课长疑惑着道：“按理来说，这种事难道不该由海关部门负责吗？就在半个月之前，我们才刚刚配合过海关部门的工作...” “因为走私的物品十分危险，这件事的保密度很高，涉及到的人员也比较复杂...”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解释道：“截止到目前，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让其它部门知道，直到这件事水落石出，我们才会和警视厅方面沟通并展开抓捕行动...”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轻声问道：“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对吧？” “当然，您放心...”瞬间便明白小早川美纪是在暗示不要将调查的事情到处声张，渡边课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带着几分急促道：“作为一家遵纪守法且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海通株式会社肯定会积极配合贵方的一切调查活动...” “不，不必如此着急，渡边先生...”见渡边课长如此急切，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说过，我们只是在进行核查，并不是已经为贵公司定罪，正是为了要尽快洗清贵公司的嫌疑，所以才需要贵公司的配合，不是吗？” “感谢您能够理解...”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渡边课长迅速点了点头，然后便有些为难道：“只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想...我需要先向上方通报一下，我们的社长与副社长目前还在北海道那边出差，如果没有意外，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没问题，请尽快...”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提醒道：“还有，关于保密的问题，也请一并告知贵社社长。” “好的，请容我失陪一下...”再度对着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渡边课长倒退着离开了办公室，待关好了办公室的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凝重。 从一开始，渡边课长便觉得这队不速之客好像藏着猫腻，哪怕看到了公章也是如此，按理说，如果东京都之内出现了足以震动国家安全保障局的走私案件，身为外务课课长的他没有理由不知情。 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是骗子，那他们图什么呢？ 不如先动用私人关系，向警视厅方面求证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不，不行，如果对面真的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人，自己的这一通电话，肯定会为海通株式会社惹上大XX麻烦，到那时候，别说保不住饭碗，就连因泄露机密而遭受牢狱之灾也不是不可能，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 经过了片刻的思想斗争，最终，渡边课长拿出了手机，迅速拨通了通讯录中的号码。 “山田秘书吗？” “没错，是我，请问社长现在正忙吗？公司这边出了点状况...” 办公室外，从来都是独立与海关部门进行对接的渡边课长选择将决定权交给更上级的社长，办公室内，一众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你和他，说了什么？”片刻之后，完全听不懂日语的李夜行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 “没什么，只是说明了来意，顺便断掉了那位课长想要搞小动作的歪心思而已...”嘴角轻翘着，像是一条运筹帷幄的母狐狸，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他就会回来并表示愿意接受我们的调查，等到那时候，我们要从哪入手？” “监控录像...”心中早已有了计划，李夜行直接开口道：“先从监控录像开始，索要田边修死后，海通株式会社内的全部监控录像。” Chapter-60.阴 阳 两 面 正如小早川美纪所预料到的那样，没过多久，就见办公室门再次打开，渡边课长挂着面具似的热情笑容走了进来。 “结果怎样？”明知道对方不可能拒绝，但小早川美纪还是轻笑着问道。 “社长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尽可能为贵方提供一切所需的帮助...”渡边课长笑着回答道：“也就是说，接下来，海通株式会社将会积极配合贵方的调查。” “很好，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与李夜行、土御门信十郎以及羽鸦一同站起身来，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首先，我们需要贵方整栋办公楼所有的监控录像。” “没问题，请跟我来...”顺势打开了门，看着一行人走出了办公室，渡边课长微笑着道：“我们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会保存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只要是一个月之内的录像，我们都可以提供。” “不必那么久...”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只要从昨天下午六点钟之后的就好。” “我明白了，随我来吧。”渡边课长摆着热情的微笑道。 跟随着渡边课长，通过电梯回到了一层，顺着大厅侧面的走廊，众人很快便来到了一间机房门前，走在最前面的渡边课长站定住脚步，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房门打开，露出了半遮在门后那戴着眼镜的微胖男人。 “渡边课长？”一件来者是外务课课长，门后的男人立刻站直了身子。 “宫崎，取一个备用硬盘...”知道小早川美纪等人的手上没有存储器，渡边课长直接擅自做主使用了机房内的备用硬盘，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板着脸沉声道：“我需要一份录像拷贝，要整栋办公楼内从昨天下午六点到目前为止的全部内容。” “这...”名叫宫崎的男人看上去有些为难，他微微欠着身，眼神游移着道：“渡边课长，我只是一名监控录像管理员，按照规定，调取监控录像需要通过...” “你这是和课长说话的态度吗？宫崎？”还未等宫崎说完，就见渡边课长瞪起了眼睛，语气蛮横道：“这可是刚刚社长在电话里直接要求的，难道你是想让我为了这种小事再跑一趟？！你知道课长的工作有多辛苦吗？！” “抱...抱歉，渡边课长！我马上准备...”先是对着渡边课长猛地鞠了一躬，然后便急匆匆的转过了身，还未等跑到电脑前，就见宫崎再度转过了头，弱弱着道：“那个...渡边课长，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当然知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渡边课长眉头微皱着道：“尽量快点！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罢，渡边课长直接关上了机房的房门。 “渡边课长...”嘴角轻勾着笑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小早川美纪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玩味道：“您可真是一位严格的上司。” “没办法，现在的年轻人，愚笨又不肯努力，低效又不知变通，如果我们这些老人不盯紧些，企业是会倒闭的...”一对上小早川美纪，渡边课长立刻摆出了一副笑脸，不去看土御门信十郎那鄙夷的眼神，他一脸热切着问道：“准备监控录像还需要些时间，在这之后...” 眉头微蹙，说不出话，小早川美纪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做什么，于是，她偏过头，凑到李夜行耳边小声问道：“李先生，他们正在准备监控录像，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成熟到略带一丝沙哑的声线裹挟着潮热的空气，如情人的窃窃私语般一同吹进了耳朵里，惹得李夜行一阵心痒，不想在渡边课长的面前暴露自己身为天朝人的身份，他同样转过头，凑到小早川美纪的耳边沉声道：“问他，负责统筹规划海通株式会社旗下货船航行时间与路线的人是谁？” 生冷，却又带着莫名的磁性，李夜行的声音让小早川美纪忍不住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直至距离拉开，她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在因为以己度人而将李夜行的耳语当做了恶作剧式的报复之后，她先是隐晦着瞪了李夜行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后才转过头，轻笑着对渡边课长道：“的确还有些事情需要帮助，我们想要知道，贵公司旗下的货船，其航线与航行时间的统筹规划是由谁来负责的？” “这是海事课的工作，小早川女士...”渡边课长轻笑着回答道：“从商务课那边接手已经整理好的订单，然后根据订单需求设计好旗下运输船的航行时间与航行路线，之后再根据每一艘船上的状况整理物资需求状况，交还给商务课并进行采购，这些工作的最终统筹由海事课的课长酒井侑子小姐负责。” “酒井...侑子...”轻声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见一下这位小姐吗？” “作为海通株式会社业务重心的负责部门，海事课一直都是最忙的...”渡边课长轻笑着道：“不过，既然涉及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她一定会配合调查的。”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乘上了电梯，在渡边课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海通株式会社的二层，电梯门一打开，一股将死社畜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和第一层与第四层都不一样，这里的氛围明显要紧张得多，就连员工们在走廊中穿行的脚步也比先前快上了几分，在这片压抑的空气之中，众人跟随着渡边课长的步伐，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请稍等一下...”渡边课长先是对着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过身，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女人颇为敷衍的回应。 得到了主人的应允，渡边课长轻轻推开了房门，带着一众人一同走进了办公室，就见在这格局与先前那间屋子相差无几的办公室中，一个身穿职业装，留着长发，还挂着黑眼圈的年轻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后，手指一刻不停的敲打着键盘，看上去十分忙碌。 “渡边课长？”微微偏过头，手指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待看清了一众来者之后，名为酒井侑子的女人站起身来，却并没有急着询问小早川美纪等人的身份，只是神色疑惑着对走在了最前面的渡边课长问道：“您怎么来了？” “酒井课长，恐怕要耽误您一点时间了...”适时的摆出了一张略显苦涩的笑脸，渡边课长让到了一旁，一边引导着酒井侑子看向小早川美纪等人一边解释道：“事关重大，社长亲自下了命令，要求我们配合调查。” Chapter-61.图 穷 匕 见 或许是因为被突然打断了工作的缘故，酒井侑子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看了一眼跟在渡边课长身后的一众人，她压低着声音，眉头微蹙着对渡边课长问道：“海关的人？这不是应该由你负责吗？” “不是海关的人，是上面的人...”没有细说小早川美纪等人的来历，渡边课长摆着讪讪的笑容道：“他们说想要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明白了...”见渡边课长似乎不愿多言，只说是社长的要求，酒井侑子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转过了头，沉声对站在最前面的小早川美纪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海通株式会社海事课课长，酒井侑子，如您所见，我的工作很忙，所以还请你们快点。” “酒井课长，您这样...”察觉到酒井侑子的语气有些暴躁，渡边课长微微皱起了眉头，正想说几句，就见小早川美纪摆了摆手，轻笑着对渡边课长道：“没关系，可以理解。” 说罢，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轻翘起嘴角，微笑着对酒井侑子道：“您好，我是小早川美纪，很抱歉打扰到您的工作，但是出于公务需要，也是为了贵公司好，我想要向您了解一些问题，还请您能够谅解。” “没关系...”站的笔直，盘着双臂，哪怕是尽力的舒展着自己的眉头，想要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但眼神却依旧出卖了内心之中的暴躁，压抑着几乎快要浮现到脸上的不耐烦，酒井侑子沉声道：“您想要知道些什么？” 其实，小早川美纪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知道些什么，于是她偏过了头，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声道：“她在问，我想要知道些什么？” “确认一遍...”微微侧身，凑近着小早川美纪，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着酒井侑子的脸，李夜行低声道：“海通株式会社旗下船只的航线与航行时间是否完全有她拍板决定？” “然后呢？”小早川美纪疑惑着问道，她不想在每次问问题之前都先和李夜行偷偷摸摸的沟通一番，一次两次倒还好，如果一直这样，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只可惜，这次李夜行又不说话了，摆明是不准备回答。 “好吧...”没能从李夜行这里得到回应，小早川美纪悻悻着转过了头，重新摆出一张营业式的笑脸，轻翘着嘴角对酒井侑子问道：“首先需要确认一下，酒井课长，海通株式会社旗下一切船只的航行路线与航行时间，都是由您负责的吗？” “没错，我会整理商务部方面的订单需求，然后将其下发到海事课的相关办公室，由办公室根据要求制定详细的航行路线与航行时间，最终由我拍板决定是直接采用还是做些细节修改...”轻轻点了点头，酒井侑子微蹙着眉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是她负责的。”小早川美纪偏过头，小声对李夜行道。 “问问她，如何看待昨天那个秃头？”李夜行低声指挥道。 “秃头？您是说田边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头，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酒井侑子道：“还有一件事，酒井课长，我想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关于曾经在海通株式会社工作过的一名职员，名字叫做田边修，您对他有什么了解吗？” “田边修？”听到小早川美纪的问题，酒井侑子微微一愣，随即便微蹙着眉头道：“有些印象，他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在位于荒川区的一场邪教成员抓捕行动中，田边修因为暴力袭警而被当场击毙...”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目前，这个案件的细节还不能透露，恕我只能告诉您这么多。” “暴力袭警？那个田边吗？”还未等酒井侑子说话，倒是渡边课长先有了反应，面具似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他瞪大着眼睛道：“这可真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啊...” “渡边课长，您知道些什么吗？”见渡边课长有所反应，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不知道...”渡边课长摇着头道：“不过，田边曾在外务课任职了很长一段时间，也算是我手下的老人了，后来内部调动，就把他调去了缺乏人手的海事课，让一个新人接管了他的资源，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真没想到会做出袭警这种事来，还是因为邪教什么的，明明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要养活呢。” “他在海事课也没有任职太久，很快就辞职了，这件事好像都过去快要一年了...”顺势接过话题，酒井侑子眉头微蹙着眉头道：“老实说，田边那个人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我了解的也不多，关于他的事情，您还是去人事课那边询问比较好。”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转过头，小声对李夜行道：“田边修曾在外务课工作过，后内部调动去了海事课，没过多久就离职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你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连我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问题，你以为她还会这么随便的告诉你吗？ 沉默着点了点头，李夜行盯着酒井侑子的脸，没有说话。 见李夜行依旧沉默着，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轻声问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该来颗重磅炸弹了。 阴沉着脸色，阴翳着双眼，李夜行终于不再掩饰，轻轻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想要口吐火星文的舌头，他直接用字正腔圆的汉语道：“向她索要今年年中期间，旗下货船九洋丸号的全部航行信息。” 伴随着李夜行的话，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滞，近乎所有人都同时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错愕，小早川美纪、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都没想到李夜行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开口，直接暴露他身为天朝人的身份，而渡边课长则是没想到调查队伍里竟然会有一个天朝人，只不过，李夜行对他们的反应根本不感兴趣，自始至终，他都死死的盯着海事课课长酒井侑子。 就在刚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李夜行敏锐的察觉到，酒井侑子的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 “李先生，您怎么...”猝不及防之下，眼神中满是惊讶，小早川美纪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李夜行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道：“向她索要今年年中期间，旗下货船九洋丸号的全部航行信息。” “你这家伙到底是...”虽然搞不清李夜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眼下，小早川美纪已经顾不上了，她只能绷起一张营业式的笑脸，硬着头皮对酒井侑子道：“酒井课长，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提供一下今年五月到七月之间，贵公司旗下货船九洋丸号的航行信息吗？” Chapter-62.疯 狂 施 压 于此刻，李夜行基本可以断定，这个海事课的酒井侑子课长绝对有大问题，不论能不能听得懂汉语，她那一闪而逝的反应都太过激烈了，而且，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提问之后，她更是连眼神都跟着不对劲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这个女人，露相了。 “五月至七月期间，九洋丸号的航行记录吗...”片刻沉吟之后，酒井侑子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稍微找一下。” “她说没问题。”反正李夜行都不藏了，小早川美纪也无需再伪装，直接对李夜行翻译道。 “要详细的，从印度尼西亚港口前往日本港口的那一段...”丝毫不打算给酒井侑子喘息之机，李夜行继续施压道：“重点关注船上的货物和人员，同时还要九洋丸号在这期间的船内监控记录。” “等等，为什么是印度尼西亚？”看了一眼快步走向电脑，开始调集资料的酒井侑子，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一脸疑惑着对李夜行问道：“还有，一艘货船上的监控记录怎么可能保存那么久？” “不重要...”根本不在乎九洋丸的状况，只在乎酒井侑子的反应，李夜行沉声道：“直接问。” “李先生，这件事之后，您最好能给我一个解释，...”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摆着营业式的笑容对酒井侑子道：“酒井课长，不需要全部记录，只需要期间九洋丸号从印度尼西亚港口启程回到日本这一段航程的记录就足够了，当然，如果能提供九洋丸号在这期间的监控录像，那就更好了。” 握着鼠标的手微微一滞，酒井侑子忍不住抬起了头，她先是看向了李夜行，然后才微蹙着眉头对小早川美纪道：“抱歉，我们旗下货船的监控记录不会保存那么久。” “没有也没关系。”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 这次，酒井侑子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摆弄着电脑，没过一会，她便抬起了头，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找到了，您是要现场确认？还是带回去？” “带回去吧...”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和监控录像放在一起，麻烦您了。” “抱歉，请允许我重复一遍，我们的货船并不会把监控记录保存那么久...”听小早川美纪再次提起监控，酒井侑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渡边课长见状赶忙凑上前，急声解释道：“不是货船的监控记录，是这栋大楼的监控记录，刚刚小早川女士去技术课那边调取了咱们楼内的监控视频，您直接发给技术课就好，他们会清楚的。” 即便是得到了渡边课长的解释，酒井侑子的脸色却依旧没有好转，手指在鼠标与键盘上敲打了一通之后，她直起腰来，眉头微蹙着道：“好了，已经发过去了。” “监控记录没有保存，航行记录已经到手...”见李夜行吩咐的事情都已完成，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低声对李夜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半晌过后，李夜行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酒井侑子的脸上移开，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小早川美纪，他沉声道：“可以走了。” “你说你要查人...”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提醒道。 “没必要...”李夜行漠然道：“已经查完了。” “查完了？”狭长的眸子先是微微瞪大，随即便眯了起来，纵使之前一直被李夜行使唤的一头雾水，但进展到这一步，小早川美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再度转过头，将目光定格在了酒井侑子的身上，片刻之后，她轻翘起嘴角，露出狐狸似的笑容道：“酒井课长，我们的调查结束了，感谢您的配合。” “分内之事，毕竟这也是社长的意思...”眉头终于微微舒展，眼神却止不住的看向李夜行，酒井侑子随口问道：“说起来，您身旁的那位先生是天朝人吗？” “怎么？您很在意？”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难言的诡异，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反问道。 “不，只是有些好奇。”酒井侑子沉声回答道。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看上去有些意味深长，这眼神，让酒井侑子有些不舒服。 调查工作告一段落，在渡边课长的带领下，一众人陆续离开了酒井侑子的办公室，只留下酒井侑子一人，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抱歉，小早川女士...”出了办公室，进了走廊，还没迈出几步，就见渡边课长率先转过了身，陪着有些苦涩的笑脸道：“酒井课长就是这种脾气，虽然能力很强，又是个工作狂，但不太擅长与人交际，毕竟是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有几分倨傲也是难免的，还望您能够理解。” “没关系...”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喜欢做实事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含沙射影了，渡边课长的笑容变得有些难看，见小早川美纪不说话，他绷着那张笑脸轻声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吗？” “不，暂时没有了...”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拿到硬盘之后，我们就该回去了。” “明白了，我带你们下楼...”轻轻点了点头，渡边课长挂着客套的笑容道：“放心，作为一家遵纪守法且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我们随时愿意配合调查。” 就这样，调查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在渡边课长的带领下，一众人回到了一层，拿到了已经装好监控录像与九洋丸号货船航行记录的硬盘，然后在渡边课长的送别下离开了海通株式会社的大楼。 穿过街道，来到停车场，待一众人上了车之后，小早川美纪随手打开空调，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低声道：“那个酒井课长有问题，对于您提出的问题，她的反应有点不自然。” 低着头，自顾自的系着安全带，老实说，李夜行一直不太习惯安全带这种东西。 “硬盘怎么办？”见李夜行不说话，小早川美纪眉头微蹙着问道：“是放在您那边？还是让我带回去？” “你先带回去...”这次，李夜行开口了，他沉声道：“我跟你回阴阳寮，你把内容拷贝下来，然后，我把硬盘带走。” “接下来，就是替您核查硬盘的内容，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古怪，然后再将核查后的结果告知给你，对吧？”将眼角余光定格在李夜行的侧脸上，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嘴角轻翘着道：“李先生，您可真会使唤人...” 说着，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一边漫无目的的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风景一边低声道：“不过还有必要核查吗？反正您也不会在意结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那位酒井课长来的，我没说错吧？” Chapter-63.归 去 途 中 对于小早川美纪能够看穿自己这件事，李夜行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小早川美纪是个聪明人，而他也没有使用什么高超的手法，在酒井侑子面露异色的那一刹那，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之所以没有在进入海通株式会社之前就将计划告知其他人，除了其中涉及到保密度极高的信息以外，无非还是那个原因，李夜行不信任阴阳寮，即便A国人暂时的洗清了嫌疑，却依旧不能排除掉阴阳寮从中作梗的可能性，他要防止一切可能会出现的告密。 显然，小早川美纪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发动了汽车的引擎。 伴随着引擎声，黑色的丰田车再度驶上江东区的街头，于片刻的沉默过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夜行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看向身旁的小早川美纪，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意外，而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握着方向盘的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狭长的眸子中透露着几分狡黠与俏皮。 明明之前在海通株式会社时曾要求李夜行一定要给个事后解释，但上了车之后却又只字不提，只因为考虑到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还坐在车里，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是在用沉默暗示，她与李夜行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虽然不太喜欢同过分聪明的人打交道，但在这一刻，即便是李夜行也得承认，小早川美纪是个可爱的女人。 当然，有可爱的女人，就有不可爱的女人。 “美纪，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要问问李先生吗？”盘着双臂，坐在后座上，紧闭着双眼的羽鸦沉声提醒道。 “不必问了吧？”视线流转，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双眼紧闭的羽鸦，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以监控录像与航行记录为烟幕弹，实则为了接触海通株式会社的海事课课长，确定对方的嫌疑，从李先生开口，酒井课长露出破绽的那一刻起，李先生的想法便已不再是秘密，不论是我们还是那位酒井课长，都已心知肚明。” “确定对方的嫌疑？”眉毛微微挑起，羽鸦沉声问道：“什么嫌疑？” “当然是与昨天那起案件有关的嫌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解释道：“田边修所使用的那张纸页或许并不是由身为上司的酒井课长提供，但毫无疑问，酒井课长是知情者，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这与我们和天朝人正在合作调查的案件有什么关系？”羽鸦沉声追问道。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调查，不是吗？”片刻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与天朝方面合作调查的案件已经走进了瓶颈，或许我们需要走出死角，试着从其他的角度去另辟蹊径。” “已经连搪塞的理由都找不到了吗？这回我倒是觉得信十郎没有说错，或许你与这位李先生挺合适的...”先是嘲讽了一番小早川美纪的牵强回答，随后，羽鸦睁开了双眼，一边透过后视镜与李夜行对视着一边沉声问道：“李先生，海通株式会社旗下那艘名为九洋丸号的货船，从印度尼西亚出发返航日本时到底运送了什么东西？” 说着，羽鸦微眯起了眼睛道：“可别说那种让我通过硬盘资料来核实的蠢话，美纪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想要对付我，还差了些火候。” 被羽鸦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李夜行沉吟片刻，漠然回答道：“我老婆。” 柳眉轻挑，霜目含怒，很明显，羽鸦觉得李夜行在胡说八道。 “什么？！”开口便是一句日语，土御门信十郎的反应比羽鸦要激烈的多，他猛地坐直了身子，前倾着身体，一脸难以置信道：“李先生难道已经有妻子了？！怎么能这样？！您喜欢的明明是小早川阿姨才对啊！” 不，不不不，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喜欢你的小早川阿姨？ “你闭嘴！”另一边，羽鸦先是呵斥了土御门信十郎，然后才转过头，强压着火气对李夜行道：“李先生，我觉得您有必要明白，在与天朝的合作之中，我们阴阳寮方面可谓毫无保留，尽可能的分享了我们所能分享的一切信息，对于来自天朝的诸位，我们怀着十足的诚意，我甚至动用自己身为镇守的权力为您的私自行动提供了方便，可现在，您手中握着关键信息却不愿意同我方分享，您不觉得这对我们而言有些太不公平了吗？” 谁说我不分享了？我分享了啊！那船上运的真是我老婆啊！可我分享了之后你根本不信啊！这难道也要怪罪我吗？ “羽鸦大人...”眼看车内氛围越发紧张，小早川美纪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眉眼低垂着，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她轻声道：“能请您到此为止，别再追问了吗？” “美纪，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目光中蕴含着难言的复杂情绪，羽鸦沉声道：“你是土御门家的人。” “我当然是土御门家的人，我从未忘记过这份恩情，正因如此，所以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小早川美纪低声道：“相信我，我和李先生都很渴望能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可眼下，东京的情况过于复杂，没有人绝对值得信任，身为支援组组长的李先生甚至都没有将这次调查行动告知天朝方面的调查组...”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沉声提醒道：“更别提A国人已经正式入场了，正待在阴阳寮里当监工呢。” 片刻的沉默过后，羽鸦终究是妥协了，她闭上双眼，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美纪，我只帮你这一次。” “谢谢您，羽鸦大人。”小早川美纪低声回应道。 “之后的事，不能再将信十郎卷进来了...”倚靠着座椅，羽鸦继续道：“他不仅仅是阴阳寮未来的阴阳头，更是你的侄子，他的履历上，不能有污点。” “我明白，羽鸦大人...”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之后的事，不会再将信十郎卷进来了。” “还有，美纪...”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让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暖色，迎着透过后视镜传来的目光，羽鸦轻笑着道：“别叫‘羽鸦大人’了，这里不是阴阳寮，在我眼里，你依旧是那个有点过分早熟的小孩子。” “嗯。”小早川美纪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把我和信十郎送回公寓吧...”微微侧着头，仿佛不睁开双眼也能看到车外的风景，羽鸦轻笑着道：“我和信十郎还要一起去上学呢，毕竟，现在的我可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女子高中生。” “唉？！”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土御门信十郎一脸不悦道：“为什么要回学校？明明小早川阿姨为我请了一整天的假！” “别说一天！就是一节课也不行！你知道上课时没有学到的知识课后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补回来吗？！再这样下去你还能和我一起报考东大吗？！” “留在学习院大学不也挺好的吗？以我的偏差值来说绰绰有余的吧？” “给我闭嘴！你可是土御门家族的少爷！未来的土御门家族当家！阴阳寮的阴阳头！我不许你说这么没出息的话！给我反省！” “可是...啊嘶！好疼！别扯我的耳朵啊你这老太婆！” 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快要扭打在一起的土御门信十郎与羽鸦，李夜行的神色有些微妙。 看来，不管是天朝还是日本，有钱还是没钱，厌学都算是当代青年的通病。 不过，这种老妈和儿子一样的相处方式...只能说，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魔女与各种各样的契约者。 Chapter-64.所 谓 幽 默 将土御门信十郎与羽鸦送回了公寓之后，李夜行乘着小早川美纪的车，直奔位于千代田区的阴阳寮。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驱车行驶在街道上，小早川美纪长舒了一口气，透过挡风玻璃目视着前方的道路，她轻翘着嘴角道：“虽说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我们的第二次合作还算愉快，对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李夜行微微抬着头，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小早川美纪的说法。 “既然合作那么愉快，不知道李先生是不是可以稍微透露些什么了？”车子里已经没有了旁人，小早川美纪终于问了出来，趁着街道对面亮起了红灯，她转过头，柳眉轻翘着问道：“那艘名为九洋丸号的货船到底从印度尼西亚运走了什么东西？” 缓缓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李夜行并没有直接回答小早川美纪，片刻后，他忽然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土御门家收养？” 这回，换小早川美纪沉默了，李夜行能感觉到，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街道对面，读秒结束，红灯变作了绿灯，伴随着引擎声，黑色的丰田车再次动了起来，车子里，小早川美纪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路，就仿佛她与李夜行之间的对话从未开始过。 “你是纯血术士吗？”半晌后，李夜行换了个问题。 “不得不说，李先生，我看错您了...”没有回答李夜行的问题，小早川美纪阴沉着脸，眉头微蹙道：“以前，我一直以为真正困扰我的是您的沉默，可现在，我却无比的希望您能够闭嘴。”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挖苦，李夜行并不在意，他只是偏过了头，用手抵着下巴，默默的望向了车窗外。 “我并不具备阴阳师的血统，我的亲生父母都是普通人，正是因为不具备卓越的天赋，无法成为信十郎那样优秀的阴阳师，所以我才会被义父大人分配到天文道而不是阴阳道...”片刻的沉寂过后，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您呢？” 老实说，李夜行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情况，如果从唯血统论的角度出发，那他确实不具备身为强大术士的资质，但那位执掌镇魔司的原始人天尊曾亲口说过他有着千年不遇的天赋，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只能漠然道：“和你一样...”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低声道：“说不定，经历也一样。” “李先生，您真的有些讨人厌了...”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像您这样总是试图揭开他人伤疤的男人，是不会被女人所青睐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今年六月，海通株式会社旗下货船九洋丸号从印度尼西亚出发，去往东京...”依旧望着车窗外，李夜行面无表情，似说着什么无关话题一般随口道：“货物是一名...魔女。” 最终，李夜行没有将帕拉克莉丝的实力评定告知小早川美纪。 “等等！您是说...一名魔女？！”听到李夜行这突兀的话，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她想要转头去看李夜行，却又不得不看着前路，只能急声问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实力评定是什么？已经被运进了东京吗？” “身份保密，实力评定保密...”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沉声道：“没有被运进东京。” “那她...”正想继续追问，却猛地想起了什么，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怔，随即便一脸惊讶着道：“那是您的式神对吗？！您与那个本该被运回东京的妖魔缔结了契约对吗？！怪不得之前羽鸦问您的时候您说船上运送的是您的妻子，您没有欺骗羽鸦大人！” 正是因为知道像小早川美纪这样聪明的女人肯定会猜到些什么，所以李夜行才没有将帕拉克莉丝的实力评定告知小早川美纪。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半吊子的隐瞒似乎也没什么意义，透露到这种程度，除了身份以外，剩下的信息已经全部变成窗户纸了。 果然，就像李夜行所想的那样，就见小早川美纪眉头微蹙，似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分析道：“一个妖魔，按照海通株式会社的计划应该是直接运进东京，可却半路出现在了天朝并与您签订了契约，如果海通株式会社，或者说那位酒井课长计划将一个魔女运回来，那她就绝对不会让货船中途在其他港口停靠，这种不稳定性是万万要不得的...” “也就是说，即便是不看航行记录也可以判断，九洋丸号走的肯定是直达航线，没有在天朝的港口停船，那个被运送的妖魔出于某种原因跳船了，再考虑到她能直接跨过公海飞进天朝境内，其法力支撑最低也要达到B级水准...” “可是，B级只是这个妖魔的预估下限，如果这个妖魔真的值得贵方为此保密的话，那她至少要具备A+级别的力量，甚至是...S级！” “李先生您契约着一个A+级甚至可能达到了S级的式神，但昨日在小巷中遇险时，您身旁那位妖魔出手瞬间所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却并不强烈，实力大概在C级到B-级之间...”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猛地抬起了头，瞪大着眼睛一脸惊讶道：“昨日的那位小姐，的确不是李先生您的式神！您真正的式神拥有着接近甚至达到S级的实力，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藏在隔壁房间里砸墙的那位小姐对不对？！” 不得不说，虽然一半十分准确而另一半却错的离谱，但小早川美纪的推理已经是常识之内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而另一边，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分析过后，李夜行并没有纠正小早川美纪的错误，只是转过头来，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李先生，您在想什么呢？”微微歪着头，嘴角翘着狡黠的弧度，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狭长的眸子，摆着狐狸一般的笑容道：“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有人或是不明团体意图将实力评定为S级的强大妖魔偷渡进东京这种事太过严重了，我怎么可能不向四部官汇报情况呢？”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沉默着将手伸向了腰间，他能感觉到，弹X匣里的子弹们迫切渴望能顺着太阳穴钻进某个人的柔软大脑。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一见李夜行打算拔枪，小早川美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一脸慌乱着道：“李先生您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啊！您这样是会被女人讨厌的！” “尤其是你这样的女人？”收回了准备掏枪的手，李夜行沉声问道。 “什么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重新放松下来的小早川美纪有些哭笑不得道：“您这不是挺有幽默感的吗？” .................... Chapter-65.歹 念 渐 起 从丰岛区到千代田区需要穿过中间的文京区，驱车多少需要花点时间。 抵达了广弘株式会社的内部停车场之后，李夜行下了车，跟随着小早川美纪的步伐直接进入了那栋四四方方的大楼，无视着下层地产公司的前台人员所递来的目光，他和小早川美纪先后迈入了电梯，通过阴阳寮的内部磁卡直升上了九层。 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小早川美纪收起了脸上那面具似的笑意，率先迈进了走廊，而李夜行则沉默着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身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他们一见小早川美纪便立刻站定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打上一声招呼，而小早川美纪则轻轻点头，目光不在旁人身上做丝毫的停留。 自两人接触以来，这是李夜行第二次感受到小早川美纪的威严，阴阳寮内部人员们恭敬的态度仿佛是在提醒李夜行，这个女人并非只有懒洋洋的嬉笑怒骂，她是货真价实的阴阳寮天文道最高官员。 电梯出门分左右，阴阳道方面的官员办公室位于右侧，而天文道的办公室则位于左侧，在抵达了走廊的尽头之后，小早川美纪取出了钥匙，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办公室的木门，伴随着紧随其后的李夜行将门反手关好，她立刻卸下了伪装，在空调吹出的冷风之中伸展着双臂，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椅一边用日语道：“啊！累死了累死了！” 说罢，小早川美纪便转过了身，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伸直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丰腴玉腿，踩着高跟鞋的双足XX交叠着脚踝搭上了办公桌，她瘫软着身子，发出了一阵令人想入非非的舒爽低吟，然后便歪着头，眯起了那对狭长的眼睛。 并不打算随便找一张沙发落座，李夜行径直走向了小早川美纪，待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身旁，他颇为随意的坐上了办公桌，无视着被自己的屁股挤到了一旁的文件，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硬盘。” “别急，李先生，让我休息一会...”就好像一条被摊在了沙滩上的咸鱼，小早川美纪轻声哼哼着道：“我可是文职工作者来着，平时待在办公室里很少出门的，现在连着两天陪你跑东跑西，我可是觉得身心俱疲呢。” 见小早川美纪一动不动，李夜行想了想，随手按下了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器的开关，伴随着桌面上的显示器发出了灰蒙蒙的荧光，瘫软在办公椅上的小早川美纪无视着走光风险，不情不愿的抬起了腿，用高跟鞋的鞋跟轻轻戳了一下主机箱上的电源按键。 不一会，电脑完全开机，屏幕上显示出了空白的对话框，提示需要密码输入。 转过头，面色有些阴沉，李夜行再度看向了小早川美纪。 “好吧，李先生，您可真是性急，要知道，女人大多不会喜欢性急的男人...”在李夜行的眼神攻势下，小早川美纪终于撤下了压着办公桌的双足，不情不愿的爬起了身来，将双手放到键盘上，她飞速的敲击着按键，不一会便完成了密码输入，待进入了桌面之后，她转身拉开了办公桌下的抽屉，一边从中取出一副黑色的硬盘盒一边无精打采道：“来吧，看看您根本不感兴趣的硬盘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娴熟的将硬盘与硬盘盒组装在一起，通过数据线连接上主机箱，小早川美纪握着鼠标一阵点击，读取着硬盘里的内容，待将其中大量的监控视频全部复制向新建的文件夹之后，她一边点击着硬盘内的文档一边对李夜行问道：“我的办公电脑有些旧了，运行起来挺慢的，拷贝这些监控录像估计要花上不少时间，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看看九洋丸号的航行记录？”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跳下了办公桌，转身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老板椅后，微微俯着身，与小早川美纪一同看向了电脑屏幕。 “让我看看...进口出口...海关那边的事情我不太懂，但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任凭李夜行的手臂搭上自己的办公椅，挤压着自己脖颈之后的发丝，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着身体，轻声喃喃着道：“印度尼西亚...电子元件...电子产品...煤炭...镍...” 食指于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几秒过后，她轻声道：“李先生，好像真的没什么可看的，除了卸货的电子元件与已经组装好的数码设备以外，大部分上了船的好像都是些大宗商品。” 目光跟随着一项项条目缓缓向下，李夜行的眼眸中倒映着来自电脑屏幕的白光与密密麻麻的日语小字，老实说，他确实不太在意这份航行资料，毕竟这本就是此次调查行动的副产品，是用来诈海通株式会社方面的烟雾弹，更何况，他既不懂海关，也不懂日语。 “再向下，就没什么可看的了...”似乎是为了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小字，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微眯起了那对狭长的丹凤眼，一边缓缓滑动着鼠标的滚轮一边轻声道：“航行路线...还有一些...这是水文记录吧？好像不太详细...” 伴随着资料被拖拽到最低端，粗略读过了一遍的小早川美纪重新瘫回到了办公椅上，无意识的枕着李夜行的手臂，她转过头，一脸慵懒着道：“总之，对于海事和海关方面的问题我不太了解，看不出什么端倪，或许李先生您那边的人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让一个管理日本鬼故事的文员去分析跑船相关的资料，这确实是有些专业不对口，李夜行也无法分清小早川美纪是真的看不懂还是有所保留，默默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脖颈下抽了出来，他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不满，沉声催促道：“还有监控视频。” “正在拷贝呢...”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就算再怎么着急，也总得等拷贝结束之后吧？”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再说，等我拷贝结束之后，您不是准备把硬盘带回去吗？到时候直接回酒店里看不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在我这里看吧？” “不准备在你这里看...”挂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李夜行一本正经道：“只是在提醒你，今晚要记得看。” “我只是累了而已！我没打算偷懒！”见李夜行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在打量一条懒狗，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小声抗议道：“再说了，你这算什么？催促小学生不要忘记做功课的魔鬼教师吗？” 明明身上散发着成熟的韵味，可嗔怒时却又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这让小早川美纪看上去十分可爱，打量着眼前这位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暴露出本性的天文权博士，李夜行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对这具兼具了苗条与丰腴的身体起了歹念。 Chapter-66.专 业 手 法 等待总是漫长的，尤其是在沉默之中。 “李先生，来聊聊吧...”似乎是有些耐不住寂寞了，望着天花板的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小声道：“随便聊点什么。”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土御门家收养？” “还没正式开始就试图结束话题...”身子不动，眼球却转向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有些无精打采的问道：“和我说话真就让您觉得那么无趣吗？明明我对自己还是挺自信的，身材完美，相貌出众，又有幽默感。” 嗯，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你确实很有幽默感。 “等等，李先生，您该不会是把信十郎的话给当真了吧？”片刻后，见李夜行不为所动，小早川美纪一点点瞪大了眼睛，她微微侧过身，面向着李夜行，眉头微蹙着道：“您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单身到现在的吧？”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听什么就信什么？就这脸，这胸，这腰，这腿，还有这家世，你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 “果然，你还是信了那个死小鬼的鬼话...”不言语，没表情，旁人便猜不透李夜行的想法，面对李夜行的沉默，小早川美纪显然是会错了意，为了证明自己随时具备脱单的可能性，她眉头微蹙着道：“就前几天，您降落东京之前，九条家的次子还邀请我共进晚餐来着，当时我正在和贵方调查组那边进行沟通，就直接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说着，小早川美纪略微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着道：“所以，我可不是因为嫁不出去所以才单身的！我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而已！人的一生如此漫长，总要为自己选一个余生都能相互理解相互爱恋的人在一起吧？那几个家伙，我现在看他们就不顺眼，还谈什么将来？” 似乎是觉得小早川美纪的恋爱观挺有趣的，作为三个魔女的男朋友，李夜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你，打算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 “独一无二！”下巴微微挑起，涂抹着淡红色眼影的狭长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傲气，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嘴角轻翘道：“我的男人，必须要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男人！要是天生的领袖！要有万兽之王一般的气质！” 好家伙，独一无二的话我应该没问题，毕竟这世上估计很难再找到能同时契约三个魔女的男人了，不过领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连我家里那几个都没发领导，至于万兽之王...我还是建议你多去动物园找找。 “算了，和您谈这些，想必您也不会理解，毕竟就连我自己有时也不是特别理解，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要做这种童话似的梦呢？”另一边，似乎是从李夜行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几分调侃，小早川美纪自嘲着笑了笑，紧接着，她便忽然转换了话题道：“说起来，我还是感觉好累，腿和脚都酸的厉害，果然，穿着高跟鞋真的不适合到处跑。” 到处跑？你？别逗了，今天外出时你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车里度过的吧？就算是昨天，也有诗瑶扛着你到处跑，就这运动量，你的腿脚有什么可酸麻的？ “李先生，帮我揉揉吧...”见李夜行不接暗示，小早川美纪索性挑明了，搭在办公桌上的两只黑丝小脚套着高跟鞋来回晃动，她眉头微蹙，却又带着几分狐狸似的狡黠道：“您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如此奔波劳累的？” 视线流转，定格在那两条撑起了黑色丝袜的丰腴玉腿上，一时间，李夜行有些意动，于是，他挪动着屁股朝着小早川美纪的方向靠了靠，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唉？可以吗？”见李夜行竟真的同意了，小早川美纪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她睁大着那对丹凤眼，犹有些不敢相信道：“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所以我看上去很像是在开玩笑吗？ 迎着小早川美纪惊讶的目光，李夜行抬起了双手，十指交叉着相互挤压，顿时，来自手指关节的噼啪声响成了一片。 “呵，有趣...”瞪大的眼睛一点点眯起，目光之中竟是流转出几分攻击性，似乎是将这当成了李夜行的挑战，她轻翘起嘴角，勾着危险的弧度，双腿微曲着踢掉了朴实无华的黑色高跟鞋，紧接着，伴随着两支高跟鞋先后落地的轻响，她翘起双腿，一点点将自己那对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娇嫩玉足搭在了李夜行的膝盖上。 相较于白慕青的5D丝袜，小早川美纪的丝袜明显要更厚一点，当然，也仅仅是厚了一点点，即便颜色显得略深，但10D丝袜却依旧在超薄的范畴之内，能够完美透出丝袜之下那抹晶莹洁白的丰腴，顺着将黑色丝袜撑起的大腿与小腿一路向下，便是盈盈可握的纤细脚踝，连接着圆润的足跟与光滑的足背，上面点缀着一颗颗娇小玲珑的足趾，在离开了高跟鞋的束缚之后，它们下意识的伸展开来，让气流自足趾之间流过，将那颜色略深的袜尖撕扯的更加透明。 隐约间，李夜行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不好闻，但也谈不上难闻，当然，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透过两只丝袜小脚传达到自己膝盖上的轻颤，很明显，虽然脸上绷着狐狸似的笑意，但小早川美纪的内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来啊，还在等什么？”两只小脚在李夜行的膝盖上轻轻晃了晃，好似在挑衅，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道：“李先生您该不会是害羞了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说到底，您也只比信十郎大了几岁，会有这样的感觉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啧，你这可真把我给整笑了。 微微抬起头，将双手覆盖上了小早川美纪的右侧小腿，感受着掌心间那光滑肌肤与超薄丝袜相结合后所带来的温暖与柔软，李夜行回忆着自己体能训练过后的按摩力度，对着小早川美纪的小腿按了下去。 下一秒，小早川美纪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如膝跳反射一般收回了右腿，迎着李夜行那尸体似的目光，她柳眉微竖，抱着蜷起的右腿一脸不悦道：“痛死了！您轻一点啊！您是想杀了我吗？！” 说罢，小早川美纪小心翼翼着伸直了右腿，一边将右脚重新搭在李夜行的膝盖上，一边轻声对李夜行道：“这回轻一点，别忘了，女人都喜欢温柔的男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啧，要求还挺多。 忍不住咂了咂嘴，李夜行再度将手放回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小腿上，这一次，他揉的很轻，很细致，就仿佛是要用自己掌心间的每一寸肌肤去感受那撑起了超薄黑丝的丰腴在自己手中一点点变形的感觉，而另一边，在李夜行调整了力度之后，小早川美纪那紧绷的身子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她瘫软在办公椅上，俏脸间浮着一抹淡淡的潮红，一边微眯着双眼一边轻声低吟着道：“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好舒服...”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夜行的双手从小早川美纪的右侧小腿攀上了左侧小腿，顺着脚踝缓缓向下，待将那混杂着淡淡潮热的黑丝小脚拿捏之后，他用手掌顶住了一整排晶莹娇俏的玉趾，然后微微下压，顿时，小早川美纪如触电般一阵轻颤，那喘息似的低吟竟隐隐高亢了几分。 “就这样...李先生...再握紧一点...”双眼微眯，仿佛迷失于半梦半醒之间，小早川美纪瘫软着身子，用日语轻声喃喃着道：“好舒服...右边也要...” 眉头罕见的微微皱起，却什么都没有说，于回荡在办公室里的阵阵低吟之中，李夜行轻轻为小早川美纪做着足腿按摩。 Chapter-67.拿 捏 至 死 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是个聪明的女人，是个狐狸一样的女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一些什么，但李夜行可以肯定，当小早川美纪提出想要被按摩时，她的脑袋里面肯定没有想太多。 并非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而是一时兴起，其间说不定玩笑成分居多，李夜行看得出来，当他点头同意之后，小早川美纪立刻就后悔了，那个女人只是出于某种类似于抬杠的心理，所以才把那对不安分的黑丝小脚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不过现在，李夜行十分自信，自信他已经成功用自己的双手化解了被小早川美纪藏在心中的淡淡悔意。 低着头，眉梢微皱，李夜行左手握着一排柔软的足趾，轻轻揉捏晃动，右手攥着玉足，让大拇指轻轻挤压着小早川美纪的足心，此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伴随着自己右手拇指的一点点用力，被包裹在左手掌心间的五粒珠圆齐齐伸展，竭力撑开着丝袜的袜尖，趁着这个机会，他左手微微转动手腕，再度将那五颗足趾向着足背轻轻下压，顿时，小早川美纪轻掩樱唇，发出了一声舒爽的低吟。 光线明亮的办公室里，李夜行坐在办公桌上，温柔的按摩着膝盖上那对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玉足，办公桌前，小早川美纪瘫软在办公椅上，面色绯红，气息时缓时促，她偏着头，单手撑着下巴，视线透过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定格着李夜行那张写满了认真的脸，唇角于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李先生...”或许是因为太过舒爽，小早川美纪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梦呓，双眼微眯，她轻声问道：“您平时也会这样为您的式神按摩吗？” 指尖自足背重新滑上脚踝，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让双手微微用力。 “看来没有呢...”伴随着李夜行的手法变化，小早川美纪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嘴角噙着笑意，她带着几分揶揄道：“我能感受得到，您在通过观察我的反应来不停改变您的按摩手法，您并没有经验，您也只是在一点点的摸索。” 只摸，不嗦，你别胡说。 “看来，是我拿走了李先生您的第一次呢，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或许是因为小脚还被李夜行攥在掌心之间的缘故，所以在面对李夜行时，小早川美纪的玩笑显得有些口无遮拦，清晰的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她带着几分打趣道：“不，也许我不该为此感到高兴，我该觉得可惜，因为一个熟练的男人身后必定有一个帮他熟练起来的女人，我显然是成了您按摩技术的陪练，很快，您就会把从我这里锻炼出的按摩技术用在其他女孩的身上...”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挑起了下巴，用那带着浓重纯熟韵味的声线轻勾唇角道：“好过分啊，李先生，明明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却还是跑来撩拨我的心弦。” 收回了揉捏着那对黑丝秀足的双手，李夜行沉默着抬起了头。 游走于小腿以下的温度忽然消失，小早川美纪这才如梦初醒，她微微坐直身子，抬起了头，却正对上李夜行那双阴翳的眼眸。 “您这是...生气了？”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小早川美纪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局促，带着有些尴尬的笑意，她神色纠结着道：“抱歉，李先生，刚刚我有些放松过头了，无意之间开了很多无聊的玩笑。” “没生气。”迎着小早川美纪那略带歉意的目光，李夜行漠然道。 “可我看您停下了...”小早川美纪下意识道。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垮了下去，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眼神之中更是多出了一丝鄙夷。 傻子吧？按摩结束了我为什么不能停下？难道你等着我给你按到明天早晨去吗？ “啊，抱歉...”另一边，在李夜行的眼神攻势下，小早川美纪终于察觉到自己犯傻了，她慌乱着撤下了那对还搭在李夜行膝盖上的小脚，急匆匆的穿起了高跟鞋，俏脸之上满是尴尬。 一时间，办公室里没了声响，只余下电脑主机箱还在传出微不可查的淡淡嗡鸣，李夜行坐着办公桌，百无聊赖，在心里默数着对面建筑上的窗户，而小早川美纪则怔怔的盯着电脑屏幕，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李先生...”半晌后，终究是小早川美纪率先开口，似乎是从刚刚的尴尬中恢复了过来，她转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视频拷贝快要结束了。” 微微歪着脑袋，看向了电脑屏幕上那还剩四分之一的进度条，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来，李先生，刚才的事，还希望您不要误会...”借着视频拷贝的进度条打开了话题，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刚刚那个...只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我并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不会在别人面前显露出如此随意的姿态...” 说着，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中带着几分歧义，小早川美纪连忙解释道：“当然，在李先生您面前也不该如此随意，这是我的工作失误。” 打量着面露歉意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他总觉得，小早川美纪的话好像没说完。 “还有...谢谢您的按摩，李先生...”就如李夜行所猜想的那样，片刻的沉默之后，就见小早川美纪面色微红，眉眼低垂着轻声道：“真的很舒服，对缓解疲劳很有帮助。”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感谢，李夜行并不在意，毕竟这在他看来是双赢的局面，通过按摩，小早川美纪缓解了疲劳，而他则积累了相当实用的按摩经验，更何况，超薄黑丝配丰腴玉腿，这种手感的确不错。 “说起来，这种体验其实对我而言挺新奇的，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为我做足腿按摩...”道过了歉，也道过了谢，小早川美纪重新变成了往常那副模样，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坐直的身子一点点前倾，她翘起嘴角，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如此看来，您也拿走了我的第一次，不是吗？” “嗯...”出乎小早川美纪的预料，李夜行竟然干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见他漠然开口道：“不违背底线，力所能及的帮你做一件事，这个机会，你用掉了。” “嗯？”听到李夜行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 “你要我帮你按摩，我按了...”见小早川美纪好像没回过神，李夜行沉声道：“机会你用掉了。” “这怎么能算？您先前都没有告诉过我！”不见半分怒意，比起生气倒是更像撒娇，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娇嗔道：“李先生！您这样可太没诚意了！” “不管。”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那架势活像是准备满地打滚耍赖皮的小学生。 “由不得您不管的，李先生，您可别忘了，之前在搜查令上签名时，您可是亲口说过会还我这份人情的...”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好似要将眼前的男人拿捏至死，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刚刚的按摩，最多也只能算作是勉强还了搜查令的人情，对您与我之间的约定，那可是不作数的。” 看着小早川美纪那狐狸似的笑容，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啧，这女人的账算得也太清楚了吧？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Chapter-68.假 扮 男 友 在一阵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头。 “结束了...”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小早川美纪拔掉了数据线，从硬盘盒中取出了硬盘，一边将其递向着李夜行一边随口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回酒店吗？” 从小早川美纪的手中接过硬盘，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回去？”见李夜行没有否认，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你不懂日语，恐怕没法乘出租车的吧？”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正想拨打电话，却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建议让贵方调查组的人来接您...”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神色严肃道：“这次行动贵方调查组不是完全不知情吗？您作为支援组的组长，未经请示私自行动，直接与阴阳寮进行接触，他们可能会起疑心。” 老实说，对于小早川美纪的顾虑，李夜行早已想好了理由，虽然破绽百出，但拿来搪塞个一两次却也足够，不过眼下，小早川美纪显然有更好的主意。 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不太敢肯定，与小早川美纪对视了几秒过后，李夜行沉声道：“你想送我回去。” “由我来将您送回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老实说，对于要不要开车送您这件事，我还有些犹豫...”被李夜行戳破了小心思，小早川美纪倒也不在意，她只是轻翘起嘴角，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眸子一边道：“毕竟今天已经这么累了，我可不想再跑一趟。” “想提条件？”见小早川美纪目光之中满是狡黠，李夜行沉声问道。 “放心，李先生，我不会为难您的，先让我想一想...”微微颔首，让手指抵住下巴，片刻之后，就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您在东京期间，我随时可以预约一次与您共进晚餐的机会，您不能拒绝，也不能带其他人，这个条件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虽然不觉得约一顿晚餐会有什么问题，但李夜行确实有些想不清其中缘由，于是他并没有急着答应小早川美纪，而是沉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追求者稍微有点多，虽然义父大人对此颇为欣慰，但老实说，我已经有些疲于应对了...”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小早川美纪摊着双手，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些追求者大多是些麻烦的家伙，如果总以工作为由拒绝，难免会有损双方的颜面，最后大家都不愉快，也就是说，我该找个新的理由了。” “假扮你男朋友？”李夜行说话一向直接。 “不一定非要是男朋友，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您确实需要做好假扮我男友的心理准备...”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怎么样？虽然不是工作上的事，但对您来说应该不算太难，要做吗？” 约一次晚餐，当一次电灯泡，李夜行觉得这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只不过，正如小早川美纪所说的那样，只是吃一顿白食而已，这对他而言并不困难，至于说可能会被卷进人际纠纷之类的问题，他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毕竟他是个天朝人，不会在东京待太久。 当然，以上虽然是需要优先考虑的，但却并不是最要的，对于眼下的李夜行而言，最重要的是拉近他与小早川美纪的距离，毕竟两人一个背靠天朝调查组，一个背靠日本阴阳寮，且都希望在避开各自身后之人的基础上达成共同目标，换句话说，就目前而言，他们在对方阵营之中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彼此。 诚然，小早川美纪有些斤斤计较，喜欢在做事之前开出一点小条件，就比如之前的足腿按摩，但李夜行并不会介意，因为在李夜行看来，只要条件不过分，适当花点小心思去完成这些小条件，对两人之间合作关系的巩固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李夜行点了点头，姑且算是同意了。 “合作愉快！李先生！”另一边，见李夜行点了头，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欢快的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让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愉悦的音符，她绕过李夜行来到了办公室门前，将门缓缓打开，然后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道：“请吧。” 总觉得小早川美纪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有点好笑，李夜行耸了耸肩，沉默着踏进了门外的走廊，而另一边，在将办公室门锁好之后，小早川美纪快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与李夜行并肩前行着一边轻笑着低声道：“说实话，李先生，我开始有些喜欢您了，不得不说，您比那些无聊的家伙有趣多了。” 有趣吗？ 想想帕拉克莉丝，再想想六月香和楚诗瑶，李夜行惊讶的发现，小早川美纪对他的评价好像还挺新奇的。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过分，但在我看来，我的那些追求者们都是些无趣的家伙...”行走在走廊里，说话难免要格外小心，小早川美纪先是板起脸来，对着朝自己打招呼的天文道下属点头致意，然后才无意识的凑近着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在东京找一家餐厅，把自己打扮的像是在相亲，再叫上一杯红酒，然后便开始聊一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家世强一点的总端着那副架子，家世差一点的又没完没了的献殷勤，千篇一律，甚至还有跳过恋爱直接求婚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樱唇微启，气吐如兰，不论在聊什么都好似藏着几分媚意，李夜行要承认，小早川美纪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帕拉克莉丝那般娇脆，不似六月香那般甜腻，不似楚诗瑶那般柔软，亦不似白慕青那般冷清，她的声线要更为成熟，其间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跟随着潮热的暖风一起吹进耳朵里，仿佛能直达内心。 “所以，虽然信十郎的话有些过分，但比起那些无聊的家伙，我确实是更喜欢和您待在一起，因为真的很有趣，李先生，说起来您可能不相信，从第一次与您见面开始，我便知道，和您待在一起肯定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另一边，或许是因为李夜行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XX麻烦，亦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怨气积压了太久无处倾诉，小早川美纪的情绪看上去有些高涨，任凭两人的胳膊因步伐迈动而时不时的触碰，她眨动着眸子，轻翘起嘴角道：“或许，我们真的很适合做朋友也说不定...”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的耳边低语，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同拐过了走廊的拐角，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就见走廊对面的拐角处，有三人一同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是个白人男性，身材高大，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梳着一头整齐的金发，一身暗色格子西装，脚上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亮的好似能映出人影，在他左侧，是一个身材娇小的白人少女，留着瀑布似的暗金色长发，身穿着颇具夏季风格的白色连衣裙，脚上踩着白色的露趾凉鞋，明明身材纤瘦，可脸蛋却带着几分婴儿肥。 直接无视白人男性身旁那张写满了奉承的亚洲面孔，望向了缓步走来的白人男性，于视线相对的瞬间，仿佛是心有所感，李夜行与走廊对面的白人男性突兀的同时停下了脚步。 A国人！ Chapter-69.米 科 尔 森 伴随着走廊两端的两队人同时停下脚步，相隔而视，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见李夜行忽然停下脚步，脸色阴沉，与李夜行并肩行走着的小早川美纪立刻收起笑容，止住了话题，转过头，顺着李夜行的视线看向走廊对面，她一点点蹙起了眉头，同时低声对李夜行道：“是今早来的那个A国人，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式神。” 另一边，走廊对面，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与李夜行默默对视着，几秒过后，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温文尔雅的得体笑容，只是那对湛蓝色的眼眸中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瞬间，李夜行便意识到，对方认识自己！ 不，不认识才奇怪吧？两次外勤任务，两次与来自51区的特工人员对垒，如果说第一次在E国时51区可能还没法锁定真凶，那第二次在缅甸时的行动，我几乎就是把“我杀了你们的人”给写在了脸上！ 虽然对于51区并不了解，但李夜行十分清楚，自己这张脸在51区那边肯定已经挂上号了。 于几秒的沉默对视过后，站在走廊另一侧的男人率先迈开了步子，带着身旁的娇小魔女与随行的亚洲脸一同走向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待将脚步停滞在李夜行的面前之后，那男人并没有急着与李夜行打招呼，而是先同站在李夜行身旁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您回来了，小早川小姐，另一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吗？” “抱歉，还没有...”立刻将面具似的笑容摆在了脸上，小早川美纪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夜行，然后轻笑着回应道：“接下来，还要出一趟门。” “真是辛苦您了...”微微颔首，向辛苦工作的小早川美纪致意，男人转过头来，先是看了一眼李夜行，然后便轻笑着对小早川美纪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 “哦，抱歉，忘了向您介绍...”适时的表现出几分局促与慌乱，小早川美纪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轻笑着对男人道：“这位是李夜行李先生，来自天朝的有关部门，最近我们正在和天朝方面联合侦办一起案件，他便是天朝方面支援组的负责人。” “原来是这样，如此年轻便能被委以重任，看来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乍看之下竟有些难辨真假，男人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手一边用流利的汉语道：“您好，李先生，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A国水城基地外务特勤干员，您可以像他们那样称呼我为汉尼拔先生，但如果您愿意叫我的名字，也就是托马斯.米科尔森的话，我会更高兴...”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自称米科尔森的男人伸向自己的手，李夜行象征性的握了握，而另一边，在与李夜行握过了手之后，米科尔森摸了摸身旁那个娇小女孩的秀发，同时轻笑着对李夜行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契约魔女。” “哟！初次见面！”学着米科尔森的模样，一本正经的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身材娇小的白裙少女咧着嘴角，颇为热情的自我介绍道：“我是温迪戈！” 微微低着头，打量着自称温迪戈的娇小魔女，不知为何，李夜行总觉得自己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几分帕拉克莉丝的影子，几秒过后，他抬起手来，握住了温迪戈伸向自己的玉白小手，却不料温迪戈忽然收紧了五指，眨动着眸子一脸好奇道：“就是你把比德曼给干掉了？你这家伙不赖嘛！” 瞬间，走廊里的气氛僵硬了起来，李夜行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阴翳，小早川美纪欲言又止，似乎是担心李夜行会和米科尔森起冲突，跟在米科尔森身旁的亚洲脸眉头微皱，望向李夜行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警惕，而米科尔森则依旧挂着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让人看不出来意，在这剑拔弩张之间，唯有与李夜行握着手的温迪戈咧着一副烂漫的笑脸，露出了满口剃刀似的尖牙。 “抱歉，李先生，温迪戈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在她中意的人面前，她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半晌后，终究是米科尔森率先开口了，示意温迪戈松开李夜行的手，他微微欠身，一脸歉意道：“这只是她表达自己好感的一种方式，还请您不要见怪。” 收回了伸出的手，却没有直接开口，李夜行默默的打量着米科尔森，想要搞清对方的来意。 “您不必对我如此警惕，李先生，我知道您与我的同僚有过不少不愉快的经历，但您同时也要知道，水城基地与贵国有关部门一直都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偶尔发生的小摩擦并不能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被温迪戈暴露了早已认识李夜行的事实，米科尔森索性开门见山，他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更何况，这次见面，您与我并非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也就是说，我们之间并不具备产生冲突的条件...” 说着，米科尔森颇为恳切道：“老实说，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甚至很愿意请您喝一杯。” 注视着主动放低了姿态的米科尔森，李夜行沉默不语，半晌后，他忽然开口道：“并没有不愉快。” “嗯？”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米科尔森似乎没听懂李夜行的话。 “我说，并没有不愉快...”如尸体般僵硬着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李夜行压抑着口吐火星文的欲望，缓缓咧开着嘴角，似爬出了地狱的九幽恶鬼一般笑着道：“实际上，两次见面，都挺愉快，我拿到了不少外快。” “是吗？”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但比起愤怒倒是更像尴尬，面对着想要把天聊死的李夜行，米科尔森拉扯着嘴角，一边维持着微笑一边道：“老实说，如果与我的同僚相处能让您感到愉快，那我自然是很欣慰的，但一想到您的愉快是建立在我那两位同僚的痛苦之上，我又有些欣慰不起来，我总觉得这种欣慰是对我与他们之间那段可贵友谊的背叛。” “真的假的？”站在一旁的温迪戈插入话题，一脸惊讶着道：“托马斯，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我竟然都不知道。” “当然很好...”再次被自家魔女当面拆台，米科尔森的脸上却没有生出半分愠色，轻揉着温迪戈的秀发，他微笑着道：“事实上，我与绝大部分同僚之间的关系都很好。” “说起来，时间好像不早了...”似乎是不想再让李夜行与米科尔森聊下去，小早川美纪匆匆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便抬起头来，一脸歉意着对米科尔森道：“抱歉，我还要把李先生送回酒店，还请您再次恕我失陪。” “没关系...”看了看李夜行，又看了看小早川美纪，米科尔森轻笑着，有些意味深长道：“比起我，这位李先生显然更需要有人陪。” Chapter-70.归 去 路 上 “我还是小瞧您了，李先生...” 顺着电梯下了楼，跟着小早川美纪一起上了车，还没等李夜行系好安全带，就见驾驶座上的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一脸玩味着道：“看来，您在A国人那边很有名呢。”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试探，李夜行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明明下楼时脚步匆忙，可进了车里之后反倒却不紧不慢了起来，小早川美纪并没有急着将引擎发动，甚至连安全带都没有系好，她前倾着身体，一脸打趣着问道：“听那位温迪戈小姐说，您曾经杀掉过51区的特工？” 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李夜行默默看向了身旁的小早川美纪，迎着那充满了好奇的目光，他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答应陪着女人一起吃晚饭之后，这女人的废话好像突然变多了。 “不说就算了，真是的...”见李夜行无意开口，小早川美纪悻悻着转过了头，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幽怨着道：“两天的亲密接触，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来着，结果到头来，您却还是信不过我，明明刚刚在我办公室里的时候连那种事都做过了...” “那种事？”眉毛微微挑起，甚至破天荒的为一句废话开了口，李夜行总觉得，如果这事不说明白，今后可能要后患无穷。 “就是...死死抱着人家的腿和脚...摸来摸去...还吻上来..从足尖一直舔到膝盖什么的...明明我还是第一次，您却那么粗暴...”眉眼低垂，俏脸微红，小早川美纪避开着李夜行的视线，一脸羞涩着道：“这种事...别让女人亲口重复一遍啊...很羞耻的。” 你如果非要说我动手摸了，那我不否认，但是，亲爱的小早川美纪小姐，你说的那个对着你那双臭脚又亲又舔还很粗暴的到底是谁？盛产自东京本地影视娱乐行业的咸湿佬吗？还是说我那过于高超的按摩手法把你给按出幻觉来了？ “算了，不逗您了，虽然您刚刚的反应挺有趣的...”见李夜行几秒之内眼神反复变幻，小早川美纪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无视着李夜行那越发阴翳的眼神，她发动了黑色丰田车的引擎，将双手握上方向盘，一边将车开往停车场外一边轻声对李夜行道：“其实您不用担心...” 我知道我不用担心，你刚刚那套说辞估计也就只能用来戏弄我了，要是跑到别处说去，土御门家八XX九十郎的老脸估摸着是要丢尽了。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听小早川美纪继续道：“和阴阳寮不一样，当体量达到51区的水准，个别特工的死活便只是报告纸上的数字，也许A国人确实很关注您，但在处理您的问题上，他们会率先进行收益评估，如果对付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他们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在乎您。” 哦，原来你在说A国人的事啊。 “不过，这件事确实很让人头疼...”另一边，早已习惯了李夜行的默不作声，将车子驶上了街道的小早川美纪一边望着挡风玻璃外的前路一边低声道：“眼下，那位米科尔森先生还以为他所要追查的案件与天朝方面处理的案件无关，可我们都很清楚，这两个案件有很大概率，甚至可以说肯定是同一个案件...”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眼睛，有些意味深长道：“如果这件事暴露了，那么接下来，那位米科尔森先生会对您与阴阳寮抱有怎样的态度，就很难说了。” 虽然话并没有说透，但李夜行却听出了几分端倪，他知道小早川美纪在警告他，一旦两个案件之间的关联暴露在A国人的眼前，整个天朝方面调查组将彻底变成客场作战，甚至失去来自阴阳寮方面的支援。 毕竟，虽然是同一个案子，但追求的却是不同的结果，部门方面想要挖出诱拐岳天明的罪魁祸首，而A国人则对那张奇奇怪怪的纸页更感兴趣，为了独吞纸页所具有的奇怪力量，他们不仅不会与天朝人合作，还很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天朝人排除在外。 如果情况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阴阳寮必然要面临站队，而日本人会怎么站队？这简直就不算是个问题，到时候，一直尽可能为天朝调查组提供着各种帮助的阴阳寮会摇身一变，直接化作A国人用来恶心甚至驱赶天朝人的桥头堡。 所以说，要么小心翼翼的行动，在暗中将一切全部调查清楚，要么就做好和A国人进行第三次对垒的准备吗？ 老实说，李夜行不太想在日本和A国人对线，之前在E国时，A国人就曾因为没能和E国谈好分赃问题而被扯住了手脚，缅甸密支那的那一次更是双方全部客场作战，可如果是在日本，情况就不一样了，李夜行将要面对的不是区区不到千人的穷鬼地方武装，而是整个秩序国家的国家机器！ 啧，这样一想，好像是挺值得担心的，比小早川美纪那个女人胡编乱造出的瞎话还要值得担心。 “放心吧，不管情况最后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会选择竭尽所能的帮您...”似乎是看出了李夜行的疑虑，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嘴角道：“虽然不能说，但我有必须要帮助您的理由。” 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侧脸，发现对方似乎并非是在信口开河，李夜行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谢谢。”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眸子，满眼狡黠道：“毕竟我们连那样的事都做过了...”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调戏，李夜行漠然道：“海通株式会社，那个女课长，需要严密监视，你有没有办法？” “当然有...”微微挑起下巴，嘴角勾着一丝弧度，小早川美纪如狐狸一般轻笑着道：“回去之后我会立刻安排，保证连她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回，李夜行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之前他一直在担心小早川美纪无法监视那个藏了猫腻的女课长，甚至有考虑亲自上阵，却不料小早川美纪对此好像完全不在意。 既指挥不动阴阳寮，又不能从警视厅那边走漏风声，你从哪找来的人？ “真是的，李先生，您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另一那，见李夜行满脸狐疑，小早川美纪有些无奈道：“别忘了啊，我不仅仅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更是土御门家的人，作为土御门家的人，手里有些不太搬得上台面的手段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抬起了头，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让我想想，蛇岐会下负责江东区的是哪一个组来着？应该是石川组吧？反正他手下的小弟们平时也没什么事做，不如给他们找点兼职工作。” Chapter-71.工 作 汇 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午的阳光终于显现出了几分昏黄，在这昏黄之下，小早川美纪将黑色的丰田车停进了新宿区TOKYUSTAY酒店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好了，到了...”将汽车引擎熄灭，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需要我再送您一程吗？” 解开安全带，连一句道别都没有，李夜行二话不说直接下了车，待走远了两步之后，他忽然又站定住脚步，回过了头，沉默着看向了小早川美纪的黑色丰田，因为贴上了单向透视膜的缘故，李夜行并不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车子里的小早川美纪，但他可以肯定，此时此刻的小早川美纪一定也在透过车窗看着他，脸上挂着狐狸似的笑意。 忽然，伴随着一阵轻响，车窗缓缓打开，就见小早川美纪从车子里探出头来，一脸打趣着道：“李先生，真要如此不舍，求我送送您不就好了吗？”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嘴角轻翘着道：“当然，有条件的。” 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干脆的转过了头，不再看身后的小早川美纪，径直走出了地下停车场，直到他穿过街道，抵达了酒店门口，那辆黑色的丰田车才缓缓从停车场里开出来，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目送着小早川美纪的车子离开，李夜行转过身来，推开了身后的玻璃门，面无表情着走进了酒店。 穿过一层大厅，乘坐电梯回到调查组与支援组所居住的楼层，见走廊里并没有其他人，李夜行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快步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间门前，轻轻敲起了摩斯电码。 下一秒，伴随着门的另一侧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房门打开，露出了神色清冷着的白慕青，她先是探出头，朝着门外的走廊两侧看了看，然后才低声对李夜行道：“进来吧。” 这架势，鬼鬼祟祟的，怎么搞的跟情报人员接头似的？ 不，好像还真是。 怀着有些微妙的心情，李夜行沉默着走进了白慕青的房间，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双人大床边，而另一边，在关好了房门之后，白慕青回过身来，一步步走向着李夜行，一边撩着耳边的碎发一边柳眉轻翘着调侃道：“说真的，我觉得摩斯电码已经快要变成我们两个之间的接头暗号了...” 说着，白慕青转身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微微歪着头，似调侃又似诘问道：“怎样？出去了那么久，和那位小早川女士进展的还顺利吗？” 经历了上午时的小暧昧，李夜行完全听得出白慕青语气间那一抹淡淡的酸味，于是他默默拿起了手中的硬盘，对着白慕青轻轻晃了晃。 别多想，我是去办正事的。 “这是...”另一边，看着李夜行手中的硬盘，白慕青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海通株式会社内部的全部监控资料，以及今年年中期间，海通株式会社旗下货船九洋丸号从印度尼西亚到日本东京的航行记录...”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已经可以确定，海通株式会社海事课课长有问题。” 说罢，李夜行便以极快的语速，将整个调查工作的经过全部告诉了白慕青，从与小早川美纪一起从学习院大学高等科接到了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开始，一直到众人拿到硬盘，离开海通株式会社为止，中间过程可谓陈述的事无巨细。 至于说回到阴阳寮之后的事，李夜行觉得这些内容对分析案情没什么帮助，不说也罢。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上面坚持要把你派过来，看来这不全是因为我们参与了缅甸那次行动，你这家伙，除了不会说话以外，简直就是万能的...”听完了李夜行的讲述之后，白慕青沉思了片刻，一脸疑惑着道：“但是，有件事我还是想不明白，那位小早川女士为什么要帮你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冒险了，这是铤而走险。” 老实说，别说白慕青，就连李夜行自己也想不清楚，按照他最初的设想，他可以用吴峰海提供的录音来胁迫小早川美纪帮忙，可事实就是，小早川美纪主动帮李夜行搞定了几乎所有难题，以至于那份威胁录音一直没能派上用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好意是不求回报的，不论是为了追求权力与物质，还是为了追求自身精神的满足，从本质上讲，这也只是交易的一种形式而已，现在，一个麻烦的问题摆在了李夜行的面前，他已经获得了小早川美纪的帮助，却不知自己到底把什么东西摆上了交易的天平。 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是个聪明的女人，是个让李夜行捉摸不透的女人，李夜行无法猜测对方想要从自己的身上获得些什么，可眼下，李夜行又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小早川美纪是阴阳寮方面唯一一个可能为李夜行提供帮助的人。 “或许人家是看上你了呢？”见李夜行陷入沉思，神色阴晴不定，白慕青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除了这个，我确实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好吧，看来对这件事你也没什么头绪...”见李夜行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白慕青散去了脸上那抹淡淡的酸气，眉头微蹙着道：“刚刚你说，你已经确定海通株式会社那位海事课课长有问题，可如果不能调动阴阳寮或是警视厅，我们还是无法对那位海事课课长展开调查不是吗？” “小早川美纪说她可以搞定...”李夜行沉声道：“她打算雇佣一个名为蛇岐会的黑道势力，对那位课长进行高强度的监视。” “竟然还有这种办法...”眼睛微微瞪大，但也没太过惊讶，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财阀，机关，极道势力...别说，还挺有日本人的风格。” 该说的都已说过，剩下的便是白慕青的工作，李夜行一边将手中的硬盘递向了白慕青一边沉声道：“今晚，核实监控录像与航行记录。” “没问题。”尽管先前李夜行已经说过，这些硬盘内部的资料并不重要，但白慕青却并没有推辞，而是干净利落的从李夜行手中接过了硬盘，涉及到工作方面的事，她一向雷厉风行。 另一边，见白慕青接过硬盘，转身翻起了被自己丢在枕头旁的手提包，李夜行沉默着将视线下移，看向了白慕青那双包裹在黑色连裤袜中的纤长玉腿。 这回，白慕青罕见的没有出声训斥，就仿佛对李夜行的视线浑然不觉。 “慕青...”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穿高跟鞋走路，会累吗？”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才刚刚从手提包中取出自己的PAD，听到李夜行的问题，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一脸莫名的回答道：“还好吧，有时候会稍微累一点，其实我也不是总穿高跟鞋来着...” 双眼微眯，李夜行视线在白慕青的俏脸与黑色高跟鞋之间反复游移，直到那扫描似的视线让白慕青忍不住心生恶寒，他才忽然开口，低声对白慕青道：“脱掉。” “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白慕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帮你按摩...”见白慕青有些摸不到头脑，李夜行微微偏过头，压低着声音道：“听说，穿高跟鞋会很累，帮你舒缓疲劳。” Chapter-72.道 德 败 坏 音节低沉，却又带着几分磁性，伴随着那说不出是请求还是命令的语气，清晰的传进了白慕青的耳朵里。 “你是说...你要帮我...做按摩？”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慕青下意识的跟着李夜行一起压低了声音。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有些想不通，明明自己说的是汉语，为什么白慕青的反馈看上去就像没听懂。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虽没有直接拒绝，但那双清冷着的眸子中却泛起了一丝警惕，此刻，白慕青严重怀疑李夜行吃错药了。 “不要？”见白慕青一点点挪动着屁股，不着痕迹的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李夜行漠然问道。 “倒也...没说不要...”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却又莫名的不想拒绝，一番动摇过后，白慕青俏脸微红着，有些纠结道：“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要不要？”一眼便看穿了白慕青内心的小动摇，李夜行摆出一副有些不耐烦的架势，低声逼问着道。 “正...正好，这几天确实有些累了...”想到自己上午时差点和李夜行吻在一起，白慕青一咬牙，不再犹豫，直接压低着声音道：“那就...麻烦你了。” 说罢，就见白慕青向着床头挪了挪，同时俯下身来，用白玉似的手指轻轻压住了高跟鞋的鞋跟，伴随着小腿微微用力，足跟挣脱了高跟鞋的束缚，紧接着，就见一只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玉足从那高跟鞋中缓缓退出。 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待两只高跟鞋皆已褪去，白慕青转过身，背靠着床头坐在了床上，她微微前倾着身子，蜷曲着双腿，双手环过膝盖之下，隔着能够透出雪白肤色的超薄丝袜将两条玉腿并拢在了一起，那双小脚比起小早川美纪略显纤瘦，可包覆着那双小脚的黑丝却也比小早川美纪的丝袜更加轻薄，隔着那层紧贴皮肤的黑纱，能够看清足背上隐隐浮现的青色脉络，此刻，两只小脚正挤压在一起，磨蹭着发出沙沙的轻响，那点缀着油亮黑色的足趾更是被保护在颜色略深的袜尖之中，时不时的勾动两下，显露着一丝淡淡的不安与局促。 “这样...可以吗？”眉梢好似结着一层淡霜，白慕青低声问道。 明明俏脸上早已升起了红霞，可却还要故作清冷，白慕青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在李夜行看来颇为可笑，面对白慕青的问题，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于是下一秒，就见白慕青松开了抱紧着大腿的双臂，犹犹豫豫着将自己那双小脚压在了李夜行的腿上。 眉头微皱，阴翳的眸子中罕见的闪过了一丝认真，李夜行一边用自己的双手将那对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秀足缓缓包覆，一边透过肌肤感觉着白慕青的僵硬与紧绷，察觉到白慕青依旧有些紧张，他并没有直接开始按摩，而是低声对白慕青道：“放轻松，然后，别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很轻松...”眉眼低垂，睫毛轻颤，眸子里的霜好似要融化成初春的溪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维持着自己的倔强，有些忿忿道：“再说，什么是奇怪的声音？按摩而已，以前又不会没做过。” 有经验吗？那就好。 见白慕青如此自信，李夜行心中大定，于是，他依照着按摩小早川美纪时的手感与力度，对着掌心间的黑丝小脚轻轻按了下去。 下一秒，白慕青发出了“唔”的一声怪响，身子瞬间瘫软了下去。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李夜行转过头，微皱着眉头问道：“疼？” “不疼...”俏脸上红霞更胜，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几分，白慕青想要起身，却又觉得浑身酥软，使不上力气，只能轻轻摇了摇头，贝齿轻咬着樱唇道：“挺舒服的。” 顾客的认可，便是技师的动力，见白慕青并没有表现出不适，李夜行便自顾自的按摩了起来，从足心到足背，从足趾到脚踝，双手轻柔而有力，往复循环，在他身旁，白慕青斜躺在床上，微微侧着头，黑色的发丝有些散乱，她微眯着眼睛，气吐如兰，一只手臂伸向床外，另一只手臂则轻掩着樱唇，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十分钟后，按摩结束，李夜行松开了双手，不轻不重的对着白慕青的足心拍了一巴掌。 “结束了？”还没从刚刚的体验之中回过神来，瘫软着的白慕青下意识轻声问道，似有些意犹未尽。 “结束了。”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明明已经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复，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双足从李夜行的大腿上移除，白慕青一动不动着躺在床上，轻轻喘息，好似一朵散发着冷香气的娇嫩黑百合，挂着露珠，任君采撷。 转过身，缓缓爬上了床，李夜行双手支撑着床面，俯视着被笼罩在自己阴影之下的白慕青，此刻，白慕青黑发散乱，面色潮红，眼眸之中暗藏着几分诱人的迷离，伴随着两人四目相对，她缓缓移开了手臂，露出了轻启的樱唇，水润柔软，娇艳欲滴，仿佛只等李夜行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微眯着双眼的白慕青轻声道：“但是，你要明白，你的情况不允许你将一个魔女明媒正娶，别西卜小姐也好，格里菲斯小姐也好，楚小姐也好，她们都不具备生育能力，最后的最后，你总要娶一个人类女人的，如果你没法和她们开口，那就由我来说，如果真的是为了你好，她们就一定会接受...” 伴随着如同恶魔低语一般的诱惑，白慕青的双臂一点点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轻轻拉近着两人的距离，感受着彼此间愈发炙热的鼻息，她低声轻语道：“所以...” “所以，监控录像和航行记录的核查工作，尽快拿出结果...”撑着床面的双臂骤然紧绷，李夜行漠然道：“最好能在明天中午之前。” 先是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微微蹙起了眉头，白慕青轻踢了李夜行一脚，冷冷着低声道：“滚吧，野狗。” 迅速坐起身来，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白慕青，只见白慕青依旧瘫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微微偏着头，也不知那视线聚焦在了何处。 啧，占人家老半天的便宜，摸了个爽，却连个吻都不给，我可真是个王八蛋，可一想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又会觉得我不是一般的王八蛋，我绝对是王八蛋中蛋。 猛地一个翻身，重新回到了床上，李夜行动作之迅猛，着实是把躺在床上的白慕青给吓了一跳，然而，还没等白慕青发出半点声音，就见李夜行死死的闭着眼睛，用嘴唇将白慕青的惊呼全部堵了回去。 啊，李夜行，你他女马可真是个王八蛋。 Chapter-73.来 吧 开 整 唇间带着几分余香，王八蛋李夜行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轻轻将房门敲响。 立刻，“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自门的另一边传来，紧接着，就见房门打开，楚诗瑶眨动着翡翠似的眸子，怯生生的露出了半张俏脸。 “官人！”一见站在门前的是李夜行，楚诗瑶的脸上立刻便有了笑意，她一边将房门打开一边转过身去，像个封建大家族里的小丫鬟一样对着房间里的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脸兴奋着喊道：“官人回来了！” “夜行，你回来了...”明明早已听到了敲门声，却直到楚诗瑶喊出了声才一点点抬起头，六月香双腿交叠着坐在床边，合上了手中的书本，一边轻推着自己的黑框无镜片眼镜一边对走进了房间的李夜行轻笑着道：“官人，今日的公事，可还顺利吗？” 诗瑶叫官人，你也跟着叫官人，合着是真变成老宅子里的大太太了呗？ “凡人！”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跳过两张双人床中间的空隙，帕拉克莉丝银发飘散，洁白的小脚轻点着被褥，如精灵般一跃而起，直接将自己挂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她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一脸关切着问道：“今天不会再出门了，对吧？”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大概确实是不用再出门了。 而且...为什么又是光着身子？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被窝里躺了一整天吧？ 另一边，听说李夜行今天不会在外出，帕拉克莉丝那双眸子里立刻泛起了几分笑意，也不知像是期待着大老爹陪自己玩的粘人女儿，还是更像期盼着丈夫不再加班的小娇妻，双臂微微用力，拉扯起自己的身体，她习惯性的耸动着小鼻子轻轻嗅了嗅，然后便垮下了脸色，瘪着小嘴沉声道：“凡人，我好像在你身上闻到了蟑螂的味道。” “刚从白慕青那里回来...”依旧挂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哪怕半分的端倪，李夜行神色如常道：“工作交接，需要她处理一些资料。” “凡人，你要记住，你是被我选中的奴仆，天生就比那些卑微的蟑螂更加高贵，所以除非有必要，不然别再和那些蟑螂接触了...”对李夜行的说法不疑有他，帕拉克莉丝先是一本正经着叮嘱了几句，然后才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巧着嘴角小声道：“来，带我回床上。” 单手托起那两条纤细光洁的玉腿，李夜行迈开步子，抱着帕拉克莉丝坐在了双人床边，任凭帕拉克莉丝微眯着双眼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柔软的樱唇在他脖颈间留下一道道水渍。 “说起来，夜行今天出门，应该是没有和调查组那边的吴先生打过招呼吧？”不甘帕拉克莉丝独占李夜行的怀抱，六月香站起身来，绕过大床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将自己的柔软连同半个身子的重量一起压上了李夜行的手臂，一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我想今天夜行出门没有带人，想必是要与阴阳寮那边一起行动才对，但调查组今天似乎并没有外出。” “今日门外闲逛，尚有官差前来问话，问的是官人的去处...”翡翠似的眸子转了转，楚诗瑶踢掉了凉鞋，也跟着爬上了床，她跪坐在李夜行的身后，一边轻轻为李夜行揉着肩膀一边柔声轻笑道：“官人想必是自有安排的，诗瑶怕坏了官人的事，便以洛河官话将其打发了。” 微微抬起头，想了几秒，李夜行一边将自己的手臂环过了六月香的纤腰，让六月香倚靠进自己怀里，一边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这几天的调查工作和盘托出，待说完之后，就见帕拉克莉丝依旧腻在他的怀里，不安分的小手早已伸进了黑色T恤之下，似是对他的工作完全不在意，楚诗瑶听得倒是认真，可碍于认知不全，也只是听了个云里雾里，看上去一头雾水，唯独六月香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夜行，你是觉得，矮冬瓜来天朝的事，夜影魔道会的事，以及后来在缅甸发生的事和现在发生在日本的事，本质上全是同一件事吗？”半晌后，六月香抬起头来低声问道。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怕是很难置身事外了，毕竟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给米兰达塞了那种恶心至极的东西...”湛蓝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阴狠，可随即便被担忧所取代，六月香眉头微蹙着，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可是，按照你的想法，这些事难道不该保密事吗？你就这样告诉我们，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对着六月香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并不觉得这种事在自家女孩们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相信自家女孩都是聪明的女孩，是最棒的女孩，她们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闭嘴，更何况，在李夜行看来，不论是自己的生活也好，还是自己的工作也好，在自家女孩们面前都没什么可值得隐瞒的。 除了白慕青的问题。 摸也摸过了，吻也吻过了，李夜行肯定说不出那等推诿责任的批话，在他看来，白慕青已经是他的女孩了，进家门也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他拒绝了白慕青想要直接与大中小三杯魔女中门对狙的计划，因为这是他的问题，得他亲口和大中小三杯魔女解释，他不能把白慕青给推到自己面前，替自己面对自家女孩们的怒火。 当然，解释需要一个时机，至少现在不行，不是拖，是真的不行。 想到这，被大中小三杯魔女温柔的夹在中间，三方面感受着彼此体温的李夜行忽然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情绪，这种情绪，他在之前也体会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帕拉克莉丝滚床单时，第二次是和楚诗瑶接吻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契约时，如果没搞错的话，这种情绪的名字，应该是叫做心虚。 没来由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了头，突兀问道：“你们，要按摩吗？” “嗯？”贪婪的吮吸着李夜行的锁骨，梦游似的帕拉克莉丝猛地回过了神。 “按摩？”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面露疑惑，六月香有些不解道：“夜行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这...不妥吧...”让官人为妾室按摩，楚诗瑶缩了缩身子，觉得有点违背纲常。 “足部按摩，我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见女孩们反应微妙，李夜行稍微顿了顿，沉声道：“按摩之后，一起淋浴。” “我先！”还没等六月香和楚诗瑶回过神来，就见帕拉克莉丝如大只米虫一般蠕动着脱离了李夜行的怀抱，毫不客气的将两只白嫩嫩的小脚搭上李夜行的大腿，她下巴轻挑，带着几分睥睨道：“凡人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为奴仆的义务吗？真是可喜可贺，来吧，尽心侍奉自己的主人吧，顺便一提，按摩结束过后别忘了亲吻主人的脚趾，这是你献上忠诚的证明！” “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既然夜行说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见帕拉克莉丝率先发难，六月香自然是不甘落后，她离开李夜行的怀抱，转身上床，双手抱着长裙遮住的双腿，任凭两只纤瘦玉足自裙摆之下探出，与帕拉克莉丝相对而视，她露出了火药味十足的微笑，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当然，亲吻脚趾就算了吧，我可不是某个只知道刁难夜行的矮冬瓜。” “诗...诗瑶...也也也...也可以吗？”见李夜行是认真的，楚诗瑶忙不迭的学着六月香的模样坐下身来，怯生生的朝着李夜行伸出了自己那对娇俏秀足，任凭系挂在脚踝上的银色铃铛发出阵阵轻响，她视线闪躲，面色微红着道：“如此，便劳烦官人了” 转过身来上了床，背对着身后的房门，低头看着搭在自己大腿上的三双白嫩玉足，李夜行想了想，沉默着抬起了双手。 来吧，开整。 Chapter-74.黑 暗 之 影 木与纸拼合成四角的灯罩，包裹住灯光，洒下一片昏黄，将描绘在两侧走廊上的山鸟鱼虫与魑魅魍魉隐隐照亮，在那一幅幅诡异的浮世绘之间，不被灯光所驱逐的黑暗里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如伏行的阴影。 忽然间，有声音打破了寂静，那是鞋底撞击地面所发出的轻响，伴着木质地板被挤压后发出的吱嘎怪声越来越近，一时间，灯火开始摇曳，黑暗开始蔓延，被纸与木所堆砌的长廊之中，一切似依旧沉寂着，却又似逐渐躁动，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紧了紧身上的黑色卫衣，打着耳钉的少女微蹙着眉头，在这诡异的光影之中默默加快了脚步，虽然不是第一次穿越这条走廊，但这种如同被卡住了喉咙一般的感觉，她实在是难以习惯。 “本事倒是确实不小，就是有些恶趣味过头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卫衣少女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道：“那个浑身冒阴气的阴阳师，还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已经不能算作是阴阳师了吧。” 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深入，终于，卫衣少女抵达了走廊的最深处，面对着眼前那扇勾勒着诡异画卷的纸门，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微微颔首，将其拉开。 入眼，便是深沉至极的黑暗，每一寸黑暗之中都渗透着让人难以喘息的恐怖魔力，在这黑暗面前，身后那条充斥着昏黄灯光的走廊显得是如此的耀眼，可卫衣少女却不得不将门重新关好，把这一丝丝的光明断绝，当眼前的黑暗中就只剩下那片位于正前方的昏暗光源，她摘掉兜帽，露出那头偏向一侧的橘黄色短发，同时对着那片光芒俯身下跪，双手紧贴地面，一边将额头抵在交汇的指尖，一边低声道：“诸位大人，臣下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我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小镰鼬...”正前方的光芒还未出声，倒是位于光芒左侧的黑暗蠕动了起来，在那阴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娇小的人影，倚靠着什么圆润却又沉重的物件，她一边拄着下巴慵懒的侧躺在那里，一边用那蓄着酒气，带着几分醺醉的甜腻声线道：“你...可真是让小僧好等啊。” “你本该于太阳下山之前归来，可现在却已是戌时...”位于那昏暗光影的右侧，隐约可见一道倩影，身材高挑，被和服包裹着端坐在黑暗之中，仿佛是为了附和刚刚来自左侧的话，她用带着几分责难的语气沉声道：“镰鼬，你最好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好让我们不会拿你下酒。” “臣下之所以迟归，是因为海通株式会社出了些状况，臣下判断事出紧急，只能自作主张...”额头紧贴着地面，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敬，屈身下跪的卫衣少女急声道：“臣下自知迟归之罪无法辩驳，但请诸位大人在处置臣下之前，可听臣下一言！” “哎哟，声音很大嘛...”饶是卫衣少女的姿态已足够卑微，可光影左侧的娇小身影却依旧不依不饶，带着几分醉意，她轻笑着道：“镰鼬，你可吓坏了小僧了。” “僭越！”一听左侧那道娇小身影说被吓到了，光影右侧的高挑身影立刻站起身来，一边向着卫衣少女迸发出恐怖的魔力一边如突发恶疾般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下酒！切碎了下酒！” “且慢。” 正当跪于黑暗之中的卫衣少女因突然压上了头顶的巨大魔力而忍不住恐惧颤抖时，忽然间，一道温润中带着几分庄严的女声自中间的昏黄光芒之中传出，将那巨大的魔力瞬间驱散，紧接着，就见一道影子缓缓浮现于昏黄光芒之上，其形婀娜，垂着长发，身躯似乎是被包裹在了华贵的衣物之中，透过那暗光，可以清晰的看见位于那道身影头顶的两只兽耳。 那不是光，而是屏风，屏风之内，是点燃的火烛与那道生着兽耳的身影，屏风外，是跪下的卫衣少女与两位实力恐怖的大魔女。 “说说看吧...”屏风之后，生着兽耳的身影柔声问道：“海通株式会社怎么了？” “谢大人...”明明隔着屏风，却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居高临下的俯视，身着黑色卫衣的少女先是谢过了屏风之后的身影，然后才低声道：“今天下午，有一个九州之人带着几个日本人找上了酒井侑子，手握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的证件与搜查令，听酒井侑子描述，九州之人正是那个李夜行，而日本人，很可能是阴阳寮天文权博士小早川美纪、阴阳寮阴阳师土御门信十郎以及阴阳寮镇守羽鸦。” “羽鸦？那个大天狗？”似乎是被提起了兴趣，左侧的娇小身影坐起了身来，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道：“可怜的小酒井，还真是被麻烦的家伙找上门了啊。” “可为什么会找上酒井？”右侧的高挑身影有些疑惑道：“这简直没道理，海通株式会社那边可谓滴水不漏，阴阳寮的人怎么可能找到破绽？” “海通...株式会社...”屏风后，那道生着兽耳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几秒过后，她抬起头，柔声问道：“镰鼬，这几天，他可曾联络过你？” “不曾有过联络。”卫衣少女沉声回答道。 “没有联络，就说明那位小早川小姐的搜查并没有通过阴阳寮方面的允许，这是在自作主张...”屏风后的身影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是那个天朝人，李夜行，他好像抓住海通株式会社的马脚了。” “可为什么会被抓住马脚？”右侧的高挑身影疑惑着问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时，妾身曾定下计划，让海通株式会社着手安排，秘密将西洋大妖别西卜运回东京，可当货船停靠在了东京港，船上却并没有出现别西卜的身影...”屏风后，生着兽耳的身影低声道：“当时，妾身尚以为是计划出了纰漏，别西卜未能登船，可现在想来，如若别西卜那时确实已经登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中途离去了，那她会去哪里呢？” “九州？”屏风左侧的娇小身影轻笑着问道。 “镰鼬，明日夜晚，妾身要你在江东区约见酒井，找个荒凉些的地方，莫要让旁人看见...”片刻的沉默过后，就听屏风之后那道生着兽耳的身影轻声道：“你要告诉她，最近东京情势复杂，西洋人、九州人皆聚于此，所以最近我们不会再联络她，让她切勿再露了破绽，如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 话没说完，但也已足够，跪着的卫衣少女沉声道：“臣下明白了。” “那便退下吧，镰鼬，这几天辛苦你了...”屏风后，那道兽耳身影的语气之间似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眼看着卫衣少女站起了身，准备转身离开，她忽然道：“对了，镰鼬，离开影之阁之前，先让芦屋道满来见妾身，妾身有些事，要和她谈谈。” Chapter-75.修 罗 战 场 “监控录像和航行记录，我已经全部看完了...” “先说监控录像，首先，我并没能在其中发现什么疑点，只观察半天之内的人员流动和出入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我们缺乏一个对照的样本，然后，小早川女士那边提供的信息我也看过了，总体来说我和她对这段监控录像的看法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差别...” “还有，虽然对海事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我们家里刚好有涉足相关行业的子公司，我将这份航行记录提供给了他们，他们那边表示，这是一份十分正常的航行记录，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如果想要找出问题，起码需要该船从驶离东京港到返回东京港之间的全部记录...” “也就是说，李大组长，您提供的资料是残缺的，几乎没有深挖的价值...”用筷子将盖在米饭上的酱汁炸猪排塞进嘴里，伴着咔嗤咔嗤的咀嚼声一口气咽下，白慕青无视着粘在了唇角的油渍，神色清冷着道：“不过，您也没有把宝押在这些资料上吧？” 说着，白慕青微微颔首，将米饭送进嘴里，然后轻轻晃头，将黑色的短发甩至耳后，同时低声道：“当然，如果您想要通过对比来参考小早川女士是否值得信任的话，我个人的回答是，没有参考价值。” 亮黄的灯光下，守着卡座式的餐桌，李夜行坐在柔软的白色沙发上，盯着面前盘中的鳗鱼饭不说话，在他对面，白慕青刚刚完成对硬盘内部资料的总结，正在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晚餐，位于李夜行右侧，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那对绀紫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白慕青，手里的叉子漫无目的的在牛排上戳来戳去，而坐在了李夜行左侧的六月香则小口吃着蔬菜沙拉，脸上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唯有楚诗瑶好像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怪异，她认真吃着碗里的面，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比起填饱肚子，倒更像是一位正在品鉴料理的美食家。 “这炸猪排，好像有点油腻...“将碗里的猪排饭消灭了大半，白慕青微微直起腰来，一边看向着六月香的餐盘一边若有所思道：“也许今晚就该像格里菲斯小姐那样，点一份蔬菜水果沙拉来着。” “真巧，这一盘蔬菜沙拉吃下去有些不尽兴，可再点一盘好像又多了点，我正有些为难呢...”湛蓝色的眸子眯成了两道缝隙，嘴角勾起了古怪的弧度，单手轻抚脸颊的六月香面带着笑意道：“不如我再点一盘，然后和白小姐平分怎么样？” “没问题...”唇角轻勾着几分冷艳，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份的钱，就由我来付吧。”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六月香轻笑着，倒也没有推辞，只是那副笑容与说话的语气，客套的让人有些牙齿发酸。 “比起这个，本座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交叠起桌下的双腿，单手撑起了下巴，帕拉克莉丝用叉子不停搅动着盘中的牛排，同时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白慕青一边沉声道：“本座好像不记得有允许卑贱的爬虫类与本座共享同一张餐桌。” “抱歉，影响到您的食欲了...”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颔首，白慕青笑容依旧冷艳，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泛着几分寒意的目光，她不卑不亢道：“只是，我与组长尚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讨论，如果不能在餐桌上说完的话，一会就只能请组长去我的房间里详谈了。” “你可以去我们的房间里谈。”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道。 “真的可以吗？”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顾虑，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白慕青低声道：“我怕我这身份低微的爬虫类会污了您的眼睛。” “啧...”听到白慕青的话，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咂了咂嘴。 作为一只蟑螂，白慕青说话时的姿态足够低微，礼数也足够周到，让帕拉克莉丝挑不出半点不妥，可眼下，她就是觉得白慕青有些咄咄逼人，而且，虽说不愿意让李夜行频繁出入白慕青的房间，可如果随随便便就让白慕青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又会觉得不太合适，搞得就好像白慕青融入了集体似的。 瞬间，帕拉克莉丝陷入了某种逻辑怪圈，就连用叉子戳牛排的动作都跟着凶狠了几分。 另一边，眼看着帕拉克莉丝脸色越发纠结，越发阴晴不定，六月香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了，不同于有时会变得呆头呆脑的帕拉克莉丝，她非常清楚白慕青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是什么。 白慕青，变得更加从容了。 要知道，如果是以前，除非有工作上的必要，不然白慕青绝对不会在李夜行被大中小三杯魔女们包围着的情况下凑上来，甚至说，她会有意回避这种环境，可现在，她不仅凑了上来，还有说有笑，俨然一副要强制融入李家后院的模样。 虽说早就察觉到这位白小姐可能图谋不轨，不过，敢在三个S级魔女面前如此放肆，谁给了她勇气呢？ 想到这，六月香轻笑着转过了头，看向了身旁沉默不语的李夜行，而另一边，仿佛是心有所感，李夜行同时转过了头，与六月香四目相对。 “夜行，你怎么不吃啊...”半晌后，六月香眯着眼睛道：“饭都要凉了。” 就仿佛被押上了刑场，李夜行低下头来，大口的吃着碗里的饭，仅仅几秒，竟是把整碗的鳗鱼饭给吃了个精光。 “真是的，慢点吃啊...”脸上挂着阴气森森的笑意，六月香一边轻轻拍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轻翘着嘴角道：“又不是最后的晚餐，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呼...”吐出一口热气，与李夜行同时结束了晚餐的楚诗瑶轻轻放下筷子，看上去非常满足，她转过头，对着李夜行露出了小酒窝，带着软绵绵的笑意道：“诗瑶吃饱了。” 见李夜行和楚诗瑶结束了晚餐，帕拉克莉丝想了想，用叉子架起牛排，连嚼都不嚼，如蛇一般直接一口吞了下去，待喉咙上那肉眼可见的膨胀一路向下滑进了小肚子，她拿起餐巾纸，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角的酱汁一边沉声道：“本座的用餐也结束了。” 眼看着帕拉克莉丝将整块牛排一口吞下，白慕青微微瞪大了眼睛，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半碗猪排饭，又抬起头，看了看六月香盘中那只剩寥寥几口的蔬菜沙拉，几秒过后，她低声问道：“格里菲斯小姐。您还想吃沙拉吗？” “我无所谓的，全看您了...”六月香轻笑着道：“毕竟，我又不会真觉得饿。” “那算了吧，晚上吃太多会影响工作状态的...”将猪排混着米饭一起送进嘴里，白慕青一阵咀嚼下咽之后，沉声对李夜行道：“对了，一会吃完饭直接跟我回房间，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Chapter-76.忙 里 偷 闲 距离之前调查海通株式会社，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这一天，李夜行迎来了久违的闲适。 清晨起床，洗漱过后去食堂吃早餐，李夜行碰到了白慕青和浩浩荡荡一起下楼的调查组，并被嘱咐早餐过后记得去吴峰海的房间里开个短会，将自家大中小三杯赖床魔女的早餐带回之后，他垮起张死人脸来，按照要求去了吴峰海的房间，与各个小组的组长见面，并得知了来自国内的一些消息，总结概括就是，关于调查组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国内部门一方面会加强与A国方面的沟通，尝试寻求合作，一方面已经得到了镇魔司的帮助，正在从历史资料中总结与日本相关的信息，希望可以提供一些参考。 对于镇魔司方面即将提供的资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李夜行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始了例行的体能维持训练，直到训练结束，冲过了冷水澡，大中小三杯魔女在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在消磨掉了些许的时光过后，小早川美纪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他得到了一份来自针对硬盘内部资料的评估报告。 草草看了一眼，便收起了手机，李夜行的上午时光匆匆走过，待到了午餐时间，他带着自家女孩们走出了房间，并敲响了白慕青的房门，邀请白慕青一同享用午餐，结果被白慕青以“硬盘内部资料还没完全核查完毕”为由拒绝。 见白慕青工作如此努力，李夜行索性直接把小早川美纪发来的资料一并交给了白慕青。 午餐过后，简单休息，体能训练，洗冷水澡，浴室里，李夜行没能拗过自家女孩们的躁动眼神，只得陪她们乖乖滚了床单，这一滚，就是两个多小时，搞到最后，整张床看上去就像是被丢进洗衣机里狠狠卷过了一样。 “真是的，又搞成这样...”明明语气间带着几分困扰，可却又止不住阵阵的娇笑，躺在李夜行身旁，与李夜行十指相扣着的六月香忍不住轻翘起嘴角道：“我们的房间总换床单，我都要不知道该怎么向酒店解释了。” 太阳渐渐向西，走向了弥留之际，亮黄的光芒如刀一般穿过了窗帘之间的缝隙，左边躺着楚诗瑶，右边躺着六月香，胸前还压着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本以为自己的一天将会在这种波澜不惊的氛围之中悠然度过，却不曾想自己的晚餐竟会变得如此坎坷。 作为一个看似冷漠无情，实则内心细腻的好男人，王八蛋李夜行记得很清楚，之前白慕青就曾抱怨过，说李夜行下楼吃饭时都不问问她，连装装样子都不肯，所以这次也和中午时一样，李夜行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起敲响了白慕青的房门，邀请白慕青共进晚餐。 当然，有和中午时一样的地方，就会有和中午时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这一次，白慕青没有以工作为由拒绝，她欣然同意了。 所以说，也难怪李夜行吃不下鳗鱼饭，餐桌都要变成修罗场了，他还哪来的食欲？ 更何况，不同于始终将李夜行以外的人类全部当成低贱生物的帕拉克莉丝和根本不在乎李夜行作风问题的楚诗瑶，六月香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只是不说罢了。 就这样，在诡异的氛围之中，晚餐结束了，李夜行并没有跟着自家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起走，而是被白慕青以工作为由带进了房间。 “镇魔司方面的资料已经送来了，就在今天下午...”进了房间，眼看着李夜行坐在了床边，白慕青随手关上了房门，她并没有打开灯，而是借着艰难透过了窗帘的夕阳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同时一边拿起自己的PAD一边沉声道：“这些资料本来方副组长是想要亲自交给你来着，只不过被我拦住了，你那边的动静有点大，让外人听到了不合适。” 见白慕青低着头，眉梢微蹙，不停让指尖滑过PAD的屏幕，李夜行微微一愣，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你...这还真是把我叫来谈工作的啊。 “资料有点繁杂，我大致看了一遍，其中以七世纪到十二世纪之间的相关内容居多，这几百年正是历史上日本阴阳寮与镇魔司之间交流最频繁的时期...”将调出的资料朝向了李夜行，让李夜行那张死人脸被PAD屏幕照了个惨白，进入了教学状态的白老师轻声解释道：“当时的镇魔司除了向渡海而来的日本阴阳师传授了术式以外，还承认了阴阳寮的从属身份，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阴阳寮都是以九州正统传承自居...”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冷艳的笑意道：“其实，关于从属身份这一层，其实从那件事之后镇魔司就不太想承认了，倒是阴阳寮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嘴上，一直挂到了几百年后，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件事？大概就是指楚诗瑶的事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镇魔司从此不出九州，当然不可能让对面小岛国上的阴阳师们顶着镇魔司的名头到处乱跑。 “总之，我觉得这份资料对于后续的行动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另一边，白慕青还在一本正经的上着课，目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她沉声道：“因为就我们所知，日本和天朝不一样，即便是在二战时期其本土上也没有发生魔女外迁大潮...至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发生过这种情况，也就是说，了解这些讯息，有利于让我们对以后很可能会碰上的东西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停...”抬起手来，轻轻压上了白慕青手中的PAD，李夜行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一字一顿道：“高度概括。” “这很难概括吧...”眉毛微微挑起，白慕青有些为难道：“本就是非常繁杂的资料。” “那就说重点...”李夜行漠然道：“提取信息，是你的工作，我的工作是杀人放火。” “不，为什么要杀人放火？别忘了，你是一个国家公务人员，你要时刻...”见李夜行的态度不是很端正，白慕青微蹙着眉头，正要说教，却不料李夜行忽然抬起手来，轻轻将食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把我叫来，只为了谈工作？”迎着白慕青有些惊异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 “是只敢谈工作好吧...”目光流转，白慕青看上去有些生气，她微微偏过头，小声抱怨道：“格里菲斯小姐的态度不清不楚，别西卜小姐更是一口一个蟑螂爬虫，真是的，楚小姐进家门时也遭了那么多冷眼吗？” 这个问题，李夜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楚诗瑶融入的非常顺利，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在最初的抱怨过后，很愉快的接纳了楚诗瑶，联合作战时玩的可开心了。 想到这，李夜行决定稍微安抚一下受伤的白小姐，他放下了轻抵着白慕青樱唇的手，缓缓伸向了白慕青的大腿，只是还未等指尖触及那一抹细腻，就见白慕青忽然抬起手来，一巴掌将他的手打落到了一旁。 “哪有进展这么快的？我们昨天在刚刚吻过吧？”微微偏着头，让昏暗掩饰着面颊上的那一抹嫣红，白慕青犹豫了片刻，樱唇嗫嚅着小声道：“当然，只是接吻的话...” 得到了白慕青的允许，李夜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微眯起双眼朝着白慕青缓缓凑近，而另一边，感受到李夜行逐渐炙热的鼻息，白慕青一点点前倾着身体，目光有些迷离。 唇与唇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接近。 忽然间，一阵震动声响起，将房间内的旖旎毁了个一干二净，即将与李夜行吻在一起的白慕青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拉开了距离，同时偏过头，一边将碎发拢到耳后一边轻声道：“野狗，你的手机...” 这下子，李夜行的脾气就上来了，他二话不说，恶狠狠的掏出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便直接接通了电话，却不料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先生，立刻下楼，去停车场等我...”电话的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语气急促道：“酒井侑子那边有情况。” .................... Chapter-77.步 步 为 营 按照惯例，小早川美纪每次接应李夜行时，都是先将车子停进停车场，然后才会给李夜行打电话，可这一次，当李夜行带着楚诗瑶急匆匆的赶到了地下停车场之后，却并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丰田。 看来，这一次小早川美纪是真的很急，就连等待李夜行下楼这点时间也要全部节省出来。 穿着那身清凉的白色夏日装扮，手牵着手与李夜行一起站在有些昏暗的白色灯光下，连一句解释都没听到便被李夜行急匆匆拽出了房间的楚诗瑶看上去有些摸不到头脑，她先是左右环视，然后才转过了头，一边看着李夜行的侧脸一边小声问道：“官人，何事如此紧急？” 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李夜行站定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停车场入口处的水泥下坡。 好在，小早川美纪并没有让李夜行等太久。 伴随着一阵引擎声，车头的灯光将坡道照亮，紧接着，熟悉的黑色丰田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车子没有熄火，甚至没有停进停车位，就见车窗缓缓打开，露出那小早川美纪那张眉头微蹙着的俏脸，坐在驾驶座，单手握着方向盘，她先是看了一眼李夜行身旁的楚诗瑶，然后才对李夜行高声道：“李先生，先上车。” 没有说话，只是迈开了步子，李夜行牵着楚诗瑶迅速走了上去，待打开车门，两人全部坐进了后座，小早川美纪直接原地转弯，原路返回，顺着水泥坡道将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那边传回消息了...”当车子被重新开回到街道上，还没等李夜行发问，就听小早川美纪沉声道：“今晚，酒井侑子会在江东区的一处废弃仓库与人约见。” 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怀疑，对于小早川美纪获得的情报，李夜行有些不太相信，毕竟昨天才刚刚摸过底，今天就要露出破绽，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再说，据他所知，小早川美纪的消息渠道应该是源自于盘踞在东京内的极道势力，就算是能二十四小时监控那个海通株式会社的海事课课长，最多也就只能保证随时确认对方的行踪，像这种行动预告似的情报，他们是从哪搞到的？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可靠吗？” “老实说，我也不敢肯定...”嘴角微微翘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正是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才必须去亲自确认一下。” 总觉得这件事里好像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李夜行继续问道：“消息，从帮派那里来的？” “没错...”小早川美纪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具体过头了...”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问道：“这个情报，他们是怎么获得的？” “这就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了，因为这属于商业机密...”对李夜行的怀疑不以为意，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作为东京都之内最大的暴力社团，蛇岐会有着很多自己的门路，这种事我们一般不会去过问，相互信任是合作的基础...”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视线流转，一边透过后视镜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一边轻笑着道：“我知道您在担心些什么，李先生，不过您大可以放心，过去几十年，土御门家与蛇岐会之间始终有着密切的合作，而且合作的非常愉快，义父与蛇岐会如今的会长更是旧识，我不认为蛇岐会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我，这没意义...” 说着，小早川美纪如狐狸般眯起了眼睛，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更何况，这种事，就算是扑空了，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的确，即便是扑空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更何况，就算这真的是一场骗局，那这场骗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难不成要把他和小早川美纪骗进废旧仓库然后再杀人灭口？ 嗯，姑且不谈这种激进的行事风格与那个遮遮掩掩的幕后黑手是否相符，一个是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兼阴阳寮大当家的养女，另一个是天朝派来的支援组组长，如果对方真敢下手，那他们未免也太勇了。 也许白慕青是对的，我可能有些过分多疑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吧，连续几个月，满世界的跑，和各种神头鬼脸的人打交道，不变成神经质才显得奇怪吧？ 虽然未能完全打消心中的疑虑，但这一趟，李夜行终究是要跟着小早川美纪一起走的，过多的纠结想来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沉声问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看情况...”将车子停在了街道对面的红绿灯前，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夜里见人，还专挑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酒井小姐那边不论是想见的人，还是想谈的事，估计都不太能摆在台面上，只要确认她与未知超凡势力有所瓜葛，我们就可以直接动手逮捕她，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向阴阳道申请支援。” “这件事不能让阴阳寮知道。”李夜行漠然道。 “是不能让A国人知道...”小早川美纪轻笑着纠正道：“只要获得她与未知超凡势力有所瓜葛的证明，然后直接将她逮捕，并将抓捕行动定性为与我们和天朝方面正在合作处理的案件有关，A国人就不能过多插手。” 说到这，李夜行终于明白了，之前之所以需要避开阴阳寮独自行动，除了阴阳寮内部有A国人的内鬼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要调动阴阳道调查海通株式会社，就必须要拿出相关的证据和线索，而李夜行的线索又无法与阴阳寮分享的，因为这些线索一定会把天朝人正在调查的案件与A国人所关注的案件给联系在一起，为A国人的介入带来合理性。 虽然不完全了解李夜行的手中到底掌握着什么样的线索，但小早川美纪肯定是隐约意识到了，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取证，只要取证成功，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抓捕酒井侑子，小早川美纪只是借着新获得的证据，将李夜行所使用的前置线索给隐瞒了下来，同时还能借着天朝的名头去限制A国的介入，达成她自己的目的，可谓是一环扣着一环。 车窗外的红色倒计时结束，绿灯再次亮起，伴随着引擎声，黑色的丰田车顺着街道，朝着江东区缓缓驶去，车子的后座上，李夜行抬起头，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小早川美纪，心里难免生出了几分复杂。 满脑子都是算计，这女人还真是属狐狸的，和这种人合作，一定得万分的小心，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卖个干干净净！ Chapter-78.演 员 就 位 东京港，位于江东区八丁目，分新老港区，隔着老远，便能看到那林立成排的高大塔吊与成堆的集装箱，在港区附近，便是一栋栋仓库厂房，被夹在城市与海港之间，黑漆漆一片不见灯光。 这里，就是李夜行此行的目的地。 直接将车子开进了港区，借着仓库周边围墙的掩护将车子停进了黑暗之中，小早川美纪将引擎熄火，关闭了车灯，顿时，周遭的一切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小早川美纪解开安全带，转过头来，对坐在后座上的李夜行与楚诗瑶低声道：“从海通株式会社到达这里大概要十分钟的车程，所以我提前了一个小时去接你们，还好赶上了。” “不下车？”见小早川美纪仍旧坐在驾驶座上，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不下车，下车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低声道：“守株待兔就好，如果她是顺着海通株式会社的方向来，最近的路要么是从我们这边走，要么从前面那条路走，不论走哪条路，我们都能透过车窗看到，就算她出于警觉而刻意绕了远路，我们也能听到引擎声。” 对于周边的环境并不熟悉，李夜行只能听从小早川美纪的安排，出于保险，他沉声问道：“要等多久？” “正常来说，应该还要等二十分钟左右...”对着李夜行轻翘起嘴角，小早川美纪掏出了手机，低声对李夜行道：“放心，那边还留着人呢，如果酒井侑子从海通株式会社出发，他们会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的。”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车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李夜行如老僧入定，双眼透过车窗玻璃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路，而楚诗瑶则盘着双臂，眉头微蹙，摆着一副过分认真的模样，任凭那副青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之中发出淡淡的微光。 “说起来，这位小姐好像是上次行动时您带在身边的那位...”即便天气炎热，但小早川美纪依旧有些受不了李夜行这台人形制冷机，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忍不住低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并不是您的式神对吧？” 好似石雕般一动不动，李夜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倒是楚诗有所反应，眼中的光芒好似锐利了几分。 “为什么不带着您自己的式神一起行动呢？”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楚诗瑶的眼神变化，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起身体，用手臂压着座椅，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低声问道：“是担心被阴阳寮看到吗？” 这件事没什么可避讳的，李夜行干脆的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天朝方面没有直接公布支援组三名妖魔的身份以及法力评级的事，阴阳道方面一直是颇有微词...”放松身体，将下巴压在手背上，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他们认为贵方的举动不仅是不信任的体现，更是在给日本社会制造风险...” 说着，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将视线投向了坐在李夜行身旁的楚诗瑶，尽管周身一片黑暗，她却依然翘起了嘴角，摆着礼节性的微笑低声问道：“说起来，之前那次行动时，我们好像都没说过话，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似乎是没想到小早川美纪会忽然和自己搭话，楚诗瑶双眼微微睁大，显然是愣住了，直至片刻过后，她才眨了眨眼，忙不迭的柔声回应道：“奴家名唤楚小翠，姐姐若不嫌弃，叫一声小翠便好。” “小翠...吗？还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总觉得自己被骗了，小早川美纪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狐疑，但看着楚诗瑶那张虽柔弱却又写满了真诚的脸，她也不好继续深究，只得轻笑着调侃道：“不过，能正常沟通真是太好了，之前您一直不说话，我还担心您和李先生一样沉默寡言呢。” “李先生只是看上去性子冷，其实并非那等性情寡淡之人...”好悬没直接叫出一声“官人”，楚诗瑶的脸上露出了怯生生的笑意，见李夜行无意参与话题，她樱唇嗫嚅着小声道：“所以，若是姐姐觉得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似乎是觉得楚诗瑶的说话方式与说话腔调都有些奇怪，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迎着楚诗瑶的目光，她斟酌了片刻，然后一字一顿着低声道：“那个...楚小姐...不是有意探听您的秘密，只是有些好奇，您...多大年纪了？” “小女年方二八。”楚诗瑶面色微红着小声回应道。 顿时，小早川美纪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 年方二八？骗鬼呢！就这说起话来的味道，说两千八都有人信吧？ 压抑住不自然跳动眉梢，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法力评定呢？” “法力...评定？”听到了一个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词汇，楚诗瑶微微歪着头，看上去有些疑惑，而一旁装了半天石像的李夜行则突然回过了神，漠然开口道：“C级。” “对！西级！”在李夜行的提醒下，楚诗瑶终于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实力评定，于是她一边点着头一边附和道：“奴家是西级。” 对楚诗瑶那奇怪的发音有些在意，但又本能的感觉自己好像问不出什么东西，小早川美纪重新将视线聚焦在了李夜行的身上，轻翘起嘴角，她带着几分揶揄道：“啊啦，李先生您这是复活了吗？” 双眼越过小早川美纪的肩头，注视着车窗之外，李夜行又不说话了。 “真是的，和我说话对您而言就这么无趣吗？”见李夜行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小早川美纪忍不住抬起手来，一边用手指戳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低声道：“告诉您一个小秘密，李先生，如果想要增进与女人的感情，适当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一般情况下，女人不会喜欢过分沉默寡言的男人，尤其是我这样的女人。” 坐在一旁，眼看着小早川美纪的手指在李夜行的脸上戳来戳去，楚诗瑶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如官人这般英雄人物，还须讨得你这等女子的欢心？只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而已！再说，若提起了皮囊，除奴家以外，官人家中女子又有和人逊色于你？那帕氏的姐姐玲珑娇小，格氏的姐姐纤瘦高挑，就连那出身镇魔白家的大小姐，生得冷艳无双，又有万贯家财，对官人亦是芳心暗许，却也只敢在官人身旁谋一随从之位，只要两位姐姐同意，随时都可将其纳为妾室，你纵使有祸国殃民之姿，又怎敢如此狂妄？更何况，身为女子，你举止怎能如此轻浮？敢对那有妇之夫动手动脚？ 心理活动虽然激烈，但却没法说出口，毕竟在楚诗瑶这个封建小余孽看来，自己只是李夜行的妾室，对于李夜行在外招蜂引蝶的事不能过多干预。更何况，她还披着一层假身份呢，一旦因为小早川美纪的行为而忍不住开口呵斥，她可就要露馅了，这无疑会坏了她家官人的大事。 所以，要隐忍，不过隐忍过后，还得在两位姐姐那边提上一句，只盯着那位白姐姐怕是不行，这轻浮妖艳的东瀛女子，更是要严加防范！ “这都没反应，算了...”另一边，不知是察觉到了楚诗瑶眼神中的怨念，还是单纯觉得有些无聊，试图让李夜行炸毛的小早川美纪终于放弃了，她垂下手臂，有些不解道：“真是的，正常人肯定不会是你这种样子吧？你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啊？” 正当小早川美纪纠结着，忽然间，就见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虽没发出半点声音，但小早川美纪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显眼的光亮，于是，她立刻拿起了手机，解开了锁屏。 “来了...”几秒后，小早川美纪收起了脸上的微妙表情，沉声对李夜行道：“酒井侑子从海通株式会社出发了。” Chapter-79.酒 井 侑 子 比起东京都的中心地带，江东区的夜晚很难称得上灯火辉煌，即便如此，狭窄的街道上却依旧是车水马龙，路边的人行道上，走过的行人或形单影只行色匆匆，或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伴着隐隐回荡在街头的音乐声，将一道道身影倒映在不透光的车窗上。 车窗外，人声鼎沸，车窗内，压抑昏沉，任凭光影晃过侧脸，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神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凝重。 女人的名字叫酒井侑子，海通株式会社的海事课课长。 不同于其它部门的职能，作为直接参与负责海通株式会社业务重心的部门，海事课的工作向来繁重，身为海事课课长的酒井侑子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而在那严苛到近乎病态的工作态度背后，是极度缺乏的安全感。 酒井侑子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她出生在日本的偏远乡下，自学生时代开始便一直对灯火璀璨的东京都充满了向往，这种向往并不是出于远大的理想，而是来源于生活的点点滴滴，她不想当一个土里土气的女孩，她想成为电视剧中的那些都市女郎，化着妆，穿着职业装，挎着风格简练的包包自信的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朝九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晚五则静静的坐在咖啡厅，里等待一场命运的邂逅。 或许，等待着她的会是一位奶气十足的咖啡厅服务生，亦或许会是一名藏着故事的中年帅气咖啡厅老板，甚至可能是像她一样渴望着命运邂逅的年轻人，命运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怀抱着近乎于偏执的理想，在脑海中勾画着想象中的东京，土猪女孩在幻影中为自己立起了一颗苍翠欲滴的白菜，然后以奋斗为步伐，朝着那道幻影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在经历了几乎可以被拍成励志剧的中学时代过后，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走入了东京。 可惜，梦终究是梦，用幻影勾勒出的东西迟早会破碎，咖啡厅的服务生是个又瘦又高的自然卷，有些龅牙，咖啡厅的老板人虽不错，却生着秃顶和大肚腩，而走出大学校园之后，等待着酒井侑子的也不是朝九晚五的精英生活，而是冬冷夏潮的出租屋，是满口抱怨的碎嘴室友，是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加班，是上司歇斯底里的辱骂。 东京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可惜酒井侑子无福消受，在她眼中，那些灰蒙蒙的高楼大厦不再是繁华美好的象征，而是一头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不想离开东京，她想留在这里，哪怕被这头钢铁巨兽嚼烂了血肉，磨碎了骨头，她也想留在这里，无关快乐与痛苦，就只是那股深沉的执念而已。 客观来说，酒井侑子是个既聪明又坚强的女人，具备着卓越的工作能力与抗压能力，很可惜，这里是日本，如果以发达国家的标准作为衡量，这里的职场对女性的天然歧视强烈到令人发指，更何况，晋升讲究的是排资论辈，就连酒井侑子的上司都等秃了头，更何况身为小职员的酒井侑子本人呢？ 有时，酒井侑子也会生出自暴自弃的想法，觉得与其在职场中苦苦挣扎，还不如找个本地男人嫁了，只可惜，条件理想的东京男人更想娶东京本地的姑娘，纵使酒井侑子相貌还算出众，出身却成了减分项。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面对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酒井侑子快要绝望了，直到几年前的一天，她伴着夜色，浑浑噩噩的拖着自己的疲惫身躯，如行尸走肉般坐在了居酒屋的座椅上，像往常一样叫了一小碟清酒与章鱼烧，想要给苦痛寂寥的夜晚增添一点光芒，却不想一道高挑的身影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 “漫漫长夜，无人陪伴，你我相遇，倒也算得上是缘分...”声音如泉水流淌般悦耳动听，却又好似藏着几分异样的蛊惑，那道身影转过头，轻笑着对酒井侑子问道：“这位女士，我能请您喝一杯吗？” 来到东京这么多年，酒井侑子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搭讪，更何况，那女人的声音还如此动听，于是，酒井侑子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她身旁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大概不到二十岁，生着一头瀑布似的乌黑长发，身上穿着红色的开叉旗袍，被黑色吊带丝袜包裹住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脚上踩着不带花纹的黑色高跟鞋，因为用写满了怪异字符的黑色折扇遮住了半张俏脸，所以难辨其相貌，不过光看那对烂漫中混杂着几分妖艳的赤色眼瞳，便知这肯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这是...COSPLAYER？不，不太像，难不成是诈骗分子？ 出于警觉，酒井侑子摆了摆手，挤出一副公式化的微笑道：“谢谢，不必了。” 对于酒井侑子的拒绝，女孩并没有太在意，她只是用那把黑色的折扇轻掩着面颊，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位女士，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那个，很抱歉...”纵使情绪不好，却依旧摆着一副面具似的笑容，酒井侑子显露出几分困扰，故作纠结道：“我们...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对吧？” “没错，对于您而言，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对着酒井侑子嫣然一笑，女孩转过头来，如魔术一般从手心中变出了几张钞票，她轻笑着，一边似摆放扑克牌一般将一张张钞票一字排开，一边对居酒屋里忙碌着的老板高声道：“这位女士的单，就由我付了，剩下的全是小费，不必找了。” “不，我不需要...”酒井侑子正想开口拒绝，却不料居酒屋的老板忽然转过头来，将摆放在桌上的钞票全部收走，同时一边朝她身旁的女孩鞠着躬一边道：“非常感谢！” 来自居酒屋顶部的灯光十分明亮，将居酒屋老板的面颊藏在了阴影之中，即便如此，酒井侑子却依旧发现，那位老板在笑，僵硬着面部肌肉，龇着一口发黄的牙齿，那双瞪得老大的眸子狰狞的快要爆出血丝来，但确实是在笑。 瞬间，无数的都市怪谈自酒井侑子的脑海之中闪过，她仓皇着站起身来，一脸惊恐，头也不回的向着不远处的路灯跑去，在她身后，被留在了居酒屋的女孩用折扇轻掩着俏脸上的笑意，一边朝着酒井侑子的狼狈身影挥手告别一边高声道：“女士，明天的时候，您身上会有好事情发生哦，如果想要和我谈谈了，明晚可以来这里找我！” 第二天一早，酒井侑子照常上班，得知了她的上司在公司里熬夜猝死，抢救无效的消息，因为业务熟练，经验丰富，她被直接要求暂代职务。 当天晚上，酒井侑子怀着震惊与恐惧，带着满心的忐忑，再次来到了那家曾让她仓皇逃窜的居酒屋，隔着老远，她便看见了那名身穿旗袍的少女，此刻，那女孩正被笼罩在明亮的灯火下，坐在柜台前的高脚椅上，将小碟的清酒送到折扇后小口啜饮着。 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少女的身旁，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过后，酒井侑子低声问道：“昨晚...我上司的事...与你有关吗？” “谁知道呢？”美眸含笑，少女眨了眨眼，轻笑着回应道。 “为什么是我？”酒井侑子继续问道。 “嗯...”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少女再度轻笑着道：“谁知道呢？” “你是谁？”终于，酒井侑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是谁？”缓缓转过了头，与酒井侑子对视着，少女眯起双眼，笑盈盈的回答道：“鄙人不才，区区一届阴阳师，芦屋道满。” Chapter-80.暗 中 密 会 活跃于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宿敌，在影视作品中多被塑造成邪恶的形象，这便是酒井侑子对芦屋道满的全部认知，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完全相信，那个身穿红色旗袍，手握黑色折扇的可爱少女会是来自千年之前的阴阳师，可事实容不得她不信，在她的面前，自称芦屋道满的少女展现出了无比诡异的力量。 自从与芦屋道满相遇，酒井侑子的生活终于有了变化，在从商务课调职海事课之后，她如坐火箭般一路升迁，仅仅几年便从一届社员升职成了海事课的课长，纵使她的确有足够的能力去胜任这项工作，可她却依旧十分清楚，在这排资论辈的职场当中，如果没有那位芦屋道满暗中帮助，她必然是走不到这一步。 当然，任何帮助都不会是无偿的，作为光速升迁的代价，酒井侑子需要发挥自己作为海事课课长的影响力，按照芦屋道满的要求设计和决定株式会社旗下货船的航线，这种事，对于酒井侑子而言并不困难，只要在完成工作之余顺便解决就好，唯一一次让她特别的就是，芦屋道满想要跟她要个人。 “不安于现状却又缺乏能力和勇气，只能唯唯诺诺的纯粹中年社畜？”带着几分警觉，担心自己会被取而代之的酒井侑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芦屋小姐，您要那种人做什么？” “放心，酒井女士，我很中意您，也没打算找人取代您，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拥有着如此卓越的工作能力，我只是...您便当我是心血来潮就好。” 思来想去，酒井侑子向芦屋道满推荐了自己那位刚被调进海事课不久的新下属，在她看来，那个叫田边修的中年秃头似乎很符合芦屋道满的要求，在这之后没过多久，田边修便递交了辞呈，一看便知道是找到了人生的全新方向。 在这之后，酒井侑子也一直在为芦屋道满尽心尽力的工作着，好在对方要求并不频繁，渐渐的，她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因为已经不再适合经常见面，所以那位来自古代的阴阳师将一切交流工作都委派给了中间人，而眼下，酒井侑子要去秘密会见的，就是这位中间人。 对于芦屋道满的要求，酒井侑子向来是十分重视的，她很清楚，如果那位阴阳师能够将她捧到如今的位置，就一定能轻轻松松的把她打回原形，可以说，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对方赐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是隐约猜到对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可她却依旧办好了对方要求的每一件事。 而现在，麻烦的家伙找上门了，为了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酒井侑子必须要有所动作！ 越向前，街道便越是安静，花了差不多十分钟，酒井侑子终于将车子开进了黑漆漆的港区，借着车头的灯光穿行在狭窄的小路之间，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偶尔出现的违规停车，她下意识的想要咒骂，却又碍于港区内的诡异氛围而不敢出声，待抵达了目的地之后，她将车子停在了围墙旁，熄灭引擎，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直至确认周遭再无他人，才反手关好了车门。 破旧的仓库，斑驳的围墙，成排的塔吊与堆叠的集装箱，当灯光不再明亮，这片港区仿佛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张大着嘴巴等待着彷徨之人的进入，靠着围墙，行走在这片死亡一般的寂静之中，酒井侑子放轻着脚步，难免有些心跳加速，待半晌的寻觅过后，她终于找到了与中间人约见的废弃仓库，那仓库大概有三层楼高，看上去破败不堪，倒是那扇生锈的铁门还依旧坚XX挺着，门前装模作样的挂着厚重的铁链与已经被撬开的大锁。 “就是这里了。” 找到了密会的地点，却并没有急着进入，酒井侑子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刻画着奇怪蝌蚪文的纸符，并将其轻轻贴在了门旁那并不起眼的十字标记上，伴随着纸符与墙壁接触，就见一道光亮如电流般闪过，紧接着，纸符便被牢牢吸附在了墙壁上。 酒井侑子记得，这张纸符似乎是能够张开某种肉眼无法捕捉的结界，将范围以内所有与超自然存在无关的人全部驱散，身为普通人，如果想要骗过结界，就必须像她那样，提前在身上准备好另一张符咒。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酒井侑子这才拿掉大锁，抽掉铁链，将手伸向了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 伴随着铁门一点点被推开，令人牙酸的吱咯声响了起来，太久没有被使用过的门轴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会崩裂，而酒井侑子则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一步步踏进了仓库之中。 一走进仓库，一股阴湿的霉味便扑面而来，酒井侑子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站定在了原地，跟着仓库内仅存的光源抬起了头，就见仓库的顶部早已坍塌，露出了一个个破洞，而斑驳的光芒就从那一个个破洞之中射下，变作光柱，照亮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 四下扫视，却不见人影，酒井侑子的心中升起了些许的不安，她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几乎要变成废墟的仓库中心走去，待来到了那坍塌的钢架旁，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刈小姐，您在吗？” 声音似融入了黑暗，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应，在这近乎让人窒息的氛围之中，酒井侑子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有些着急道：“刈小姐，您在吗？” “闭嘴，我在呢。” 忽然间，一道冷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将酒井侑子惊出了满背的冷汗，慌乱之中，她循着声源回过了头，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坐在顶层人行通道的扶手上，隐匿于那光线所无法照射到的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啧...”咂了咂嘴，一跃而下，在酒井侑子惊讶的目光中稳稳落在了地面上，被包裹在黑色卫衣之中的少女一步步接近着酒井侑子，直至将身形暴露在光柱之中，她才抬起头，露出了一头偏向着一侧的橘黄色短发与冷冰冰的目光，隔着黑色的口罩瓮里瓮气道：“酒井，那位大人有事要我当面通知你。” 脑海中闪过芦屋道满那张永远被折扇遮住了一半的俏脸，酒井侑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欠身，做聆听状。 “你可能暴露了，但他们手里没有证据...”被称为“刈小姐”的卫衣女孩开门见山道：“考虑到安全问题，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将不会再联络你。” “他们...会逮捕我吗？”咬了咬牙，酒井侑子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放心，你不会被逮捕的...”眼眸中有了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泛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怪异，见酒井侑子神色不安，刈小姐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拍打着酒井侑子的手臂一边轻笑着道：“你为那位大人做了很多事情，那位大人非常的记挂你，我们会为你周旋，保证你的安全，只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 虽说信不过刈小姐，但命已经被攥在了别人的手里，根本没有选择权，酒井侑子只能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微微欠身道：“那么...请代我感谢那位大人。” “符咒就不要留着了，离开之后记得全部处理掉，要叮嘱你的就只有这么多，现在你可以走了...”对着酒井侑子点了点头，刈小姐转过身来，一步步朝着仓库大门走去，只不过，还没等走出几步，就见她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说起来，酒井...”半晌后，柳眉轻翘，刈小姐带着几分阴气森森的笑意，突兀着问道：“你应该...没长尾巴吧？” Chapter-81.行 踪 暴 露 刈小姐的声音不大，却没有刻意压低，别说仓库之内，便是仓库门外怕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尾巴...”听到刈小姐的问题，酒井侑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仓库门外，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安道：“我被跟踪了？” “没错，你被跟踪了...”微眯起双眼，单手拉扯下口罩，刈小姐露出了自己的鼻子，轻轻嗅了嗅，然后便带着几分笑意道：“极东神灵八百万，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强，但对于自己的感官，我还是很自信的...” 说罢，面对着仓库大门的刈小姐微微挑起了下巴，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道：“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出来见上一面呢？” 声音在仓库里回荡，却不见有人应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刈小姐的自言自语。 “好吧...”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刈小姐微微歪着头，柳眉轻翘着道：“两个凡人，一位妖魔，凡人的味道很浓，是阴阳师，妖魔的味道很淡，实力弱小到没法看，我没说错吧？” 伴随着刈小姐话音落下，终于，虚掩着的铁门再度动了起来，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紧接着，就见一男两女脸上带着警惕，同时迈进了仓库之中。 “果然是你们...”借着门外的微光，看清了来者的长相，刈小姐轻笑着道：“天朝人，李夜行，以及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土御门家的养女，小早川美纪，还带着一个闻起来不伦不类的奇怪妖魔。” 虽然不懂日语，但还是清楚的听出了自己的名字，李夜行双手举着手枪，对准着看上去全无防备的刈小姐，右手食指在扳机上反复的摩挲着。 之前尾随着酒井侑子停滞在仓库门外，听到刈小姐第一次喊话时，小早川美纪便想要进入仓库，只是被李夜行给拦住了，哪怕小早川美纪说众人已经暴露，他也依旧固执的抓着小早川美纪的手腕不松手，很明显，他担心对方是在耍诈，想要再等上一等，直至小早川美纪表示对方准确报上了众人的人数与特征，他才举起手中的枪来，带着小早川美纪与身后的楚诗瑶推开仓库大门，一步步走进了仓库之中。 另一边，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小早川美纪先是看了一眼躲在卫衣少女身后的酒井侑子，然后才将视线转向卫衣少女，眉头紧蹙着问道：“你认识我？”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朝着小早川美纪翻了翻白眼，卫衣少女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盒泡泡糖，随意倒了几粒一起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道：“连你的名字我都说出来了，你说我认不认识你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见刈小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小早川美纪厉声问道。 “就连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也提前猜到了...”将手插进发丝之间，收拢着偏向了一侧的短发，刈小姐漠然道：“凡人...果真无趣。” “算了...”眼看对方不打算配合，小早川美纪沉声道：“嫌犯酒井侑子，以及不知名字的妖魔，我劝你们束手就擒，等待阴阳寮的拘捕，不然的话，我们不保证不会采取必要手段。” 一听说自己会被拘捕，酒井侑子立刻慌了神，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刈小姐，而另一边，先是看向了站在李夜行身后的楚诗瑶，然后又看了看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刈小姐歪着头，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咧开了口罩下的嘴角，睁大着眼睛道：“拘捕？就凭你们？你们是搞笑艺人吗？” “让她给个痛快话...”听小早川美纪与刈小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日本相声，李夜行终于忍不住了，他偏过头，开启仙人模式，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她投不投降？” “她说不投降...”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回答道。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只听“嘭”的一声枪响，李夜行竟直接朝着刈小姐的膝盖扣动了扳机，猝不及防之下，刈小姐结结实实的吃上了这一枪，瞬间，凭空勾勒的法阵在她的膝盖上绽放，她脸色一白，后退了两步，大惊失色道：“竟然是镇魔弹？！” “这...这是...”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两腿发软，酒井侑子险些跪倒在地上，正当她因恐惧而无法稳住身形，却见脸色煞白的刈小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刈小姐猛地对着仓库墙壁抬起了手，伴随着一道寒芒闪过，就见那面墙壁应声炸裂，竟是被开出了一道刚好够一人通行的大洞。 “逃。”迎着酒井侑子那满是惊恐的目光，脸色煞白的刈小姐冷声道。 “是...是！”终于回过了神来，酒井侑子忙不迭的转过身，连滚带爬的冲向了仓库墙壁上的大洞，而另一边，眼看酒井侑子要逃，李夜行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却见刈小姐再次挥舞起手臂，顿时，顶层人形通道就如被刀子刮过一般崩解坍塌，劈头盖脸的朝着李夜行砸了下来，万不得已，李夜行只能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酒井侑子从洞口冲了出去。 “这么晚了，却还不得不和一个无聊的凡人见面，这本就足够扫兴了，而现在，这里又多出了两个无聊的凡人...”或许是因为硬吃了一发镇魔弹的缘故，刈小姐看上去有些身形不稳，面对着李夜行的枪口，她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柳眉轻挑道：“抱歉，要走了，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就见刈小姐双腿一蹬，竟是直接从仓库顶棚的破洞上跳了出去。 “诗瑶！”本以为刈小姐打算牺牲自己断后，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要当面逃跑，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眉头微皱着对楚诗瑶道：“追上她，要活的。” “诗瑶明白！”迅速点了点头，楚诗瑶轻轻一跃，竟是和那位刈小姐一样，直接顺着仓库顶棚的破洞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另一边，见楚诗瑶追了上去，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却见刚刚还跟在自己身旁的小早川美纪不见了踪影。 “啧...”忍不住咂了咂嘴，却也没空细想小早川美纪去了哪，李夜行穿过迷蒙的灰尘，直接顺着墙壁的破洞冲了出去，待肺部重新被东京湾旁的新鲜空气灌满，他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酒井侑子冲上了一辆小轿车，紧接着，那小轿车便伴着引擎声扬长而去。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垮了下去。 这车，不是那个女人在开！ 见鬼！失算了！来见那个魔女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人！她还带了个司机！ 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李夜行只觉得难受的像吞了一只苍蝇，正当他准备回身，就见一辆黑色丰田车直接朝着他开了过来，待那车子停在了他的身旁，车内的小早川美纪一把推开车门，急声对李夜行道：“上车！” Chapter-82.违 章 驾 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社畜而已，就只是在工作之余顺便帮那些人设计了株式会社旗下的货船航线而已，明明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有做过，为什么我非要遇到这种事啊！ 从仓库之中仓皇着逃了出来，坐在自家汽车的副驾驶座上，酒井侑子惊魂未定，心脏止不住的剧烈跳动，恐惧之余，她转过了头，想要看看是谁开着自己的车子接应了自己，却见驾驶座上，一道包裹于红色旗袍之中的熟悉身影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折扇，眼神之中满是愉悦。 “芦屋小姐！”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对方的身份，酒井侑子失声道。 “被吓坏了吧？酒井女士？”单手开车，用折扇轻掩着半张俏脸，旗袍少女笑盈盈道：“别怕，我来了。” 已经许久没有和芦屋道满见过面，酒井侑子着实没想到两人的重逢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看着那张纯真烂漫却又带着几分妖艳的俏颜，她脑袋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芦屋小姐应该没有钥匙吧？她是怎么把我的车子开走的？ 不，芦屋小姐是阴阳师啊，阴阳师能做到这种事不是很正常吗？侑子，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或许是因为芦屋道满的出现，酒井侑子那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缓缓沉了下去，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她低声道：“谢谢你来救我。” “不用谢，酒井女士...”折扇轻掩着笑意，旗袍少女微眯着眼睛道：“我说过，我很中意您，我不会随便抛弃您。” “可是，我和刈小姐的见面被那些家伙看到了，我被跟踪了...”眉头微蹙着，眸子里满是担忧，酒井侑子眉眼低垂，有些沮丧道：“我很快要被逮捕了，对吗？他们说要逮捕我。” “逮捕？为什么？酒井女士您做了什么违背法律的事情吗？”眼神中闪过一丝做作的惊讶，旗袍少女瞪大着眼睛道：“难不成...您滥用职权，贪墨了海通株式会社的公款？亦或是利用职务之便逼迫您的可爱下属与您上床？再比如...” “我当然没有！”酒井侑子急声道：“我只是...帮了你。” “那就奇怪了，明明只是帮助了我，为什么要被拘捕呢？”柳眉微蹙，露出几分疑惑，旗袍少女一边旋转着方向盘一边道：“您只是在保证完成工作的基础上顺便为我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您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可我...”酒井侑子还是有些犹疑。 “没有证据，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柳笑盈盈道：“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即便您真的被捕，我们也有能力从中周旋。” “那就好...”似乎是被旗袍少女言语间那令人安心的魔力给蛊惑了，酒井侑子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当然，也别放心的太早...”正当酒井侑子以为高枕无忧时，就见旗袍少女将视线转向了后视镜，一边开着车一边轻笑道：“我说过，一切的前提是不要当场被捕，可眼下，那两个人可是穷追不舍着呢。” “什么？”心脏再一次被提上了嗓子眼，酒井侑子猛地回过了头，就见一辆黑色的高档丰田车正死死的咬在她的身后，惊慌之余，她忍不住急声道：“芦屋小姐，我...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吧，他们追不上我们的，我对我的车技还是很自信的，只要开进了市区，我就能轻易的甩掉他们...”美眸中洋溢着愉悦的笑意，芦屋道满双手脱离方向盘，一边将半瓶矿泉水递给酒井侑子一边轻笑着道：“至于现在，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谢谢...”下意识的接过了旗袍少女递来的半瓶矿泉水，仰起脖子来猛灌了两口，酒井侑子想要用这种穿喉而过的清凉感压抑住内心的不安与躁动，只是，还没等她一饮而尽，就听旗袍少女笑盈盈道：“顺便一起，之前的半瓶是我喝下去的，也就是说...间接接吻了呢。” 一个没忍住，酒井侑子将没来得及咽下的矿泉水喷的到处都是，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惹得旗袍少女一阵娇笑。 前车越开越快，后车自然是穷追不舍，黑色的丰田车里，小早川美纪前倾着身体，连安全带都没系，两只黑丝小脚更是脱离了高跟鞋的束缚，直接踩在了油门上，饶是如此，两车之间却依旧有着不短的距离，这距离甚至还在被一点点拉大，见状，即便是惜字如金的李夜行也忍不住沉声催促道：“快点，再快点。” “这已经是保证安全前提下的最快车速了啊！”被李夜行催促着，小早川美纪终于原形毕露，抛去了平日的伪装，她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道：“你这笨蛋难道指望一个常年遵守交通规则的良好市民像好莱坞大片一样上演追车大戏吗？！” 不知为何，明明小早川美纪已经摆出了一副炸毛似的模样，李夜行却莫名觉得那句“笨蛋”骂的他心痒痒。 这就是日本女人吗？骂个人都千娇百媚的，若是放在前世，我肯定要把她... 不，眼下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总觉得让小早川美纪提升车速有些不现实，李夜行神色阴翳着摇下了车窗，正当他先要探出头去，试着给前车的轮胎来上一枪，就见小早川美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脸惊慌道：“李先生！您疯了吗？！马上就要开进市区了！” “那你就开快点...”李夜行漠然道：“我，耐心有限。” “啊啊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似乎是真的被李夜行的危险行为给吓到了，小早川美纪不得不将油门踩到了底，伴随着黑色的丰田车于轰鸣的引擎声中骤然加速，她歇斯底里道：“李先生！您真的很不会讨女人欢心！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对，就这样...”根本不在乎小早川美纪那样的女人会不会喜欢自己，眼看着距离一点点拉近的李夜行微微前倾起身体，急声催促道：“撞她，撞翻她。” “我的天啊，您真的是公务人员吗？天朝的公务人员行事风格都像您这样粗暴吗？”摆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小早川美纪似破罐子破摔了一般，一边猛踩着油门一边不停的碎碎念道：“我已经后悔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帮助您，若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我肯定正待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里，坐在我柔软的办公椅上，像个成熟的职场女性那样审核着阴阳寮的内部文件，如果不加班，我甚至还能一边敷面膜一边泡温泉，可现在，我却不得不像个疯女人一样在东京湾旁和人赛车！李先生！您要负责！您必须要对我负责！负全责！” Chapter-83.武 艺 切 磋 置身于漆黑的港区，背对着城市的灯火，夜色下，包裹在黑色卫衣之中的娇小身影无比迅捷，在一堆堆积压着的集装箱之上越过。 苍白的脸色终于多了几分红润，被镇魔弹影响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恢复正常，但兜帽阴影之下，刈小姐的神色却依旧被凝重笼罩着，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名叫李夜行的天朝人手中会有镇魔弹？ 按照常理，日本境内的对超凡武装应当由驻日A军内的特殊办公室统一管辖，即便是阴阳寮下属的阴阳道，在执行需要动用对超凡武装的行动之前也该向A国方面进行报备，换句话说，作为负责提供天朝方面全部武器装备的日本部门，阴阳寮不可能向天朝人提供镇魔弹，就算真的提供了，刈小姐也不该不知道。 而且眼下，比起镇魔弹，还有一个更麻烦的存在。 想到这，刈小姐于腾空的瞬间匆匆回过了头，就见一道纤弱的身影正以完全不亚于她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虽说因为镇魔弹的影响，导致我不能全力逃跑，但是...这家伙跟的未免也太紧了！而且还摆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难不成是我误判了她的实力？我的鼻子失灵了？ 不，不可能，这种即便没有刻意收束却依旧低下到近乎于残障的魔力溢散量，怎么看都不可能来自一个实力强大的妖魔，对方的法力评定只能是C级，最多C+，连B-的门槛都摸不到！ 也就是说，在速度方面格外擅长吗？ 双足再度踏上了集装箱，刈小姐身体前倾，将双手甩在身后，任凭狂风不断的从她身上刮过，她一边逃跑，一边注意着周边的环境，只见刚刚还离得老远的塔吊，竟在不知不觉之间近在咫尺，如果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跑，她就只能跳进东京湾了。 没办法，刈小姐并不想往死胡同里跑，奈何追击着的楚诗瑶死死的卡住了她的位置，如果想要逃出去，她就只能尝试正面突破，可如果要和楚诗瑶硬碰硬的话，她就不得不面临另一个问题，那便是镇魔弹的影响。 虽然刈小姐一直认为自己很擅长正面作战，可一旦与楚诗瑶正面交锋，她依然可能会因镇魔弹的效果而无法流畅调动自己的法力，进而被楚诗瑶当场干掉。 好在，逃了这么久，镇魔弹的效果已经消失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是说，刈小姐的战斗力基本恢复了。 呵，不趁着我虚弱的时候将我一举拿下，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我的身后，我在等我的虚弱状态解除，你呢？你在等什么？ 顺着集装箱一跃而下，落在了码头的空地上，面对着那排高耸的塔吊与东京湾，刈小姐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束手就擒吧！”伴随着一声娇喝，终于将刈小姐赶进了死角的楚诗瑶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刈小姐的身后，与刈小姐隔着一整片的空地，她注视着刈小姐的背影，柳眉微蹙，板着一张俏脸道：“你已无路可逃，插翅难飞了！” “呵...”双手插进卫衣口袋，在楚诗瑶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来，刈小姐嗤笑一声，轻挑着眉毛道：“你倒真敢追上来，看来你是认定了我不敢杀你。” 青绿色的眸子倒映着刈小姐的身影，因为听不懂日语，所以楚诗瑶没有回话。 “好吧，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敢杀你，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搞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位大人是要生气的...”并不在意楚诗瑶是否听得懂，刈小姐偏过头，微微揭开口罩，一口将嘴里的泡泡糖啐在了地上，迎着楚诗瑶的目光，她双眼微眯，轻笑着道：“不过，只是把你伤到无法行动的话，我想还是可以的。” 纵使一句都听不懂，却依然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楚诗瑶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立成了一杆枪，同时抬起双手，将左掌压在了右拳上，向刈小姐行了一记抱拳礼。 没想到楚诗瑶这么讲礼貌，玩命之前还要先行礼，刈小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朝着楚诗瑶鞠了一躬。 下一秒，楚诗瑶颔首收胸，眸光锐利，双腿岔开，稳扎下盘，左臂蜷曲，目拳一线，右臂藏内，蓄势待发，纵使一副娇柔身躯，却能迸发出了逼人的气场，隐约之间，就连风声都跟着变化了，好似藏着龙吟虎啸，而另一边，明明鼻尖嗅到的魔力溢散依旧稀薄，可刈小姐的脸色却一点点凝重了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楚诗瑶的恐怖压迫感，她一点点下降着重心，将身子压到了极低，几乎要紧贴地面，同时展开双手，一前一后，十指虚握着，就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这是...”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起手式，楚诗瑶的眉间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只是这疑惑之中却又夹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与期待。 “哈！”不等楚诗瑶有所反应，骤然间，就听刈小姐发出了一声怪笑，紧接着，由魔力凭空凝聚而成的灰色铁链瞬间浮现，围绕着刈小姐的身躯凌凌作响，伴随着铁链落地的清脆碰撞，只见她猛地挥舞起左臂，如投掷标枪一般将某个系挂在铁链上的重物狠狠丢向了楚诗瑶的脖颈。 眼看着某种似暗器又似砍刀的锋利之物在破风声的裹挟之中迎面而来，楚诗瑶半步轻挪，拉开距离，同时猛地下砸手肘，提起膝盖，似乎是想要用右臂与右腿将那锋利之物拦截，却不料刈小姐忽然绷直左臂，借助铁链将马上就要飞到楚诗瑶面前的刀刃拉扯了回去，同时顺势转身，大开大合的挥舞起右臂，将另一之手上的凶器连接着铁链如长鞭一般甩向了楚诗瑶。 眼看对手攻势如狂风般连绵不绝，楚诗瑶选择暂避锋芒，她瞬间双膝跪地，将身体弯曲成拱桥状，让那诡异的兵刃紧贴着她的鼻尖扫过，而另一边，见楚诗瑶竟能连续躲开攻击，刈小姐瞪大着眼睛，一脸兴奋着道：“还没结束呢！” 下一秒，就见刈小姐竟是猛地抬起了右腿，金鸡独立一字马，让那回旋而过的铁链于腿部弯折缠绕，让那锋利刀兵如旋风一般再次袭向了楚诗瑶。 “来得好！”没料到刈小姐竟会如此使用武器，来不及起身躲避的楚诗瑶却不慌不忙，她猛然侧身，双手手掌与一侧面颊紧贴地面，同时借地打力，一脚踢上了那兵刃的把柄，顿时，伴随着一声金属振动的轻响，那兵刃被楚诗瑶一脚踢飞，在铁链的拉扯下画着弧线飞回到了刈小姐的手中。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楚诗瑶那双翡翠一般的眸子之中多出了几分惊异，就仿佛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女孩，而另一边，徒手接住兵刃的把柄，刈小姐如跳舞般单脚原地旋转，卸去惯性，双手一前一后，再度迎着楚诗瑶摆出了架势。 “那...那究竟是何兵刃？”死死盯着刈小姐手中的武器，楚诗瑶的眼里好似有光在闪，要知道，当年她习武时，师傅除了拳脚功夫以外，也只教授了几手刀剑与棍枪，还说世间兵刃大同小异，可现在，她却在这东瀛之地亲眼看到了路数完全不同的武器，这怎能让她不兴奋？ “哈？”另一边，双手分别握着一把半人高的巨大镰刀，镰刀与镰刀的刀柄处连接着沉重的铁链，见楚诗瑶不仅不怕，还兴致勃勃，刈小姐忍不住眉头紧蹙，一脸不悦道：“你这家伙...是在看不起我吗？！” Chapter-84.急 转 直 下 “说起来，您和我追击酒井侑子，让那位楚小姐独自追击一个妖魔，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驶进了市区之后，黑色丰田车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隔着两辆车追击着酒井侑子的座驾，小早川美纪忽然问道。 “没问题。”没有丝毫的迟疑，李夜行果断回答道。 “您确定？楚小姐的法力评定是C吧...”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决策正确性抱有怀疑，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眉头微蹙着道：“虽说那个妖魔的法力评定应该不至于到达A级，但可能已经达到了B级，即便你打出了一发镇魔弹，让身为C级的楚小姐独自追击依旧有些太冒险了。” “没问题。”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疑惑，李夜行漠然重复道。 的确，让楚诗瑶独自追击一个实力不明的魔女，这在旁人看来是十分危险的决策，但李夜行十分清楚，那个戴着兜帽的魔女不可能是楚诗瑶的对手，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楚诗瑶实力的自信，更是出于那名兜帽魔女在被镇魔弹击中之后的反应。 李夜行所使用的镇魔弹，其序列为B级，对A级以下魔女的魔力阻断效果十分显著，也就是说，只要对着那个兜帽魔女来上一发，再与之前E国时那名雾中魔女吃下镇魔弹后的反应进行对比，李夜行就能大致推测出对方的评定等级。 那个兜帽魔女，实力最多也就B+，如果诗瑶抱着杀心和她打，她应该连一秒钟都活不过，比起诗瑶的安危，我反倒更担心那个戴着兜帽的魔女，我怕诗瑶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对于自己如此笃定的原因，李夜行自然是不打算同小早川美纪分享，只不过，小早川美纪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她面前，沉默有时会比语言更能透露出信息。 “楚小姐根本不是C级。”几秒过后，小早川美纪沉声道。 让目光穿透挡风玻璃，定格在前车的车尾灯上，李夜行一言不发。 “楚小姐的实力最起码有A级，甚至可能达到了A+。” 前方路口的绿灯即将便变作红灯，伴随黑色丰田车卡着最后几秒呼啸而过，李夜行无视着窗外被吓了一跳的路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小姐就是您的式神，对吧？”总算没有跟丢，小早川美纪同样松了一口气，趁着车速再度减缓，无法变道，她眉头微蹙着问道：“李先生，您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道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您对我知根知底，我却对您一无所知，您觉得这样真的合适吗？” 对我一无所知？这不是很正常吗？一见面就得报户口掏家底，你当我来和你相亲呢？ 对小早川美纪的不满完全不在意，李夜行沉声道：“专心。” “不用您提醒...”伴随着前车于路口处转弯，黑色丰田车与酒井侑子的座驾之间仅剩下一车之隔，被挤在车流之间无法变道也无法超车，小早川美纪忍不住低声道：“可恶，这样下去永远也追不上。” “之前，你就该让我打爆她的车胎。”眉头微皱着，李夜行难得的发了句牢骚。 “放弃您那把枪吧，我来想想别的办法...”反正追击者与逃亡者的车速都快不起来，小早川美纪索性不再紧绷着，柳眉微蹙，她思索了几秒，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一边开着车一边拨打了某个电话号码。 “您好...”很快，电话接通，就听另一侧，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几分惊讶道：“是小早川小姐吗？” “山上警官，长话短说，有紧急情况...”没有半句废话，小早川美纪直接用日语开口道：“接下来，我会把我的位置发给您，然后，我需要您立刻出动江东区的巡警，让他们在五分钟之内在周边的几个路口处设卡，排查一辆车牌号为‘江东280つ85-42’的黑色丰田COROLLA...” “等等！小早川小姐！您说的太快了！”电话另一边，之前曾参与指挥抓捕邪教成员的山上警官疑惑着道：“还有，为什么...” “国家安全保障局正在抓捕一名走私犯！”打断了山上警官的提问，小早川美纪急声道：“让各位警员注意配枪，目标极度危险！” “明白了，我马上和正在江东区的巡警联络。”几秒过后，电话另一边的山上警官沉声回复道。 直接挂断了电话，将自己的坐标发送给了山上警官，小早川美纪一边开着车一边再次拨打了某个电话号码，这一次，接电话的另外一人，就听一个中年男人用有些沉闷的声音道：“小早川。” “判官，与天朝方面联合调查的案件有了进展，我正在江东区追捕一名嫌疑犯...”小早川美纪用日语急声道：“目标可能是阴阳师，具有一定危险性，我需要支援，接下来我会实时向您发送我的位置信息...” “不必，我会让天文道追踪你的位置...”电话另一边，中年男人稍微顿了顿，沉声问道：“小早川，你正在和天朝人一起行动吗？” “是。”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回答道。 “对方是谁？”电话另一边的中年男人继续问道。 不着痕迹的看了李夜行一眼，小早川美纪沉声回答道：“是支援组的组长。” “知道了。”伴随着话音落下，中年男人挂断了电话。 “武九郎这家伙真是的...”打完了电话，小早川美纪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边将手机塞回进口袋里一边对李夜行轻翘着嘴角道：“搞定，这回她可逃不掉了。” “你给谁打了电话？”眼看着小早川美纪说了老半天的日语，一句都没听懂的李夜行沉声问道。 “警视厅和阴阳寮，先让巡警设卡把她的车子拦住，然后再让阴阳道来抓人...”眉宇间带着几分得意，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眉头微微皱着，李夜行没有说话，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纰漏，他和小早川美纪这只母狐狸依托情报优势和资源优势成功打了幕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抓住了对方的马脚，可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不对劲。 “啧。”一想到自己的直觉总是特别准，李夜行便忍不住咂了咂嘴。 问题...出在哪一环？好像哪一环都没出问题，那这种不安感，到底是从哪来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李夜行不停的思索着，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两辆车之间的距离既没有接近也没有拉远，直至车子驶向了前方路口，就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小早川美纪忽然瞪大了眼睛。 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在方向盘上，小早川美纪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伴随着前方一辆辆汽车从路口驶过，她微张着嘴巴，一脸惊愕道：“等等，没有设卡，这是怎么回事？” 思绪如闪电一般流过，然后被牢牢抓住，李夜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前方的路口，他眉头微皱着沉声道：“警视厅被收买了。” “什么？”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这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就见小早川美纪紧蹙起了眉头，轻声喃喃着道：“不，确实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也可能只是周边的巡警没能按时赶到，毕竟东京的交通实在是...” 还没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骤然间，李夜行的瞳孔缩成了针眼般大小，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了驾驶座上的小早川美纪，他死死护住了小早川美纪的头与脖颈，正当小早川美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发出惊呼时，只听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然自耳边炸裂。 下一秒，天旋地转。 Chapter-85.当 场 爆 炸 路灯耸立，光线昏黄，黑暗中，有金属撞击，铿锵作响，那声音在集装箱之间，在一栋栋仓库之间，在穿过了码头的风声与水声之间止不住的回荡。 鞋底猛地摩擦过地面，惹得碎石飞溅，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所冲撞，身穿黑色卫衣的少女急速后退，借着这股惯性，她骤然起跳，跃向了身后的塔吊，直接让双脚踩在了与地面近乎垂直的红色钢架上。 一只手用大镰勾扯住脚下的钢架，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将大镰扛在肩上，任凭连接着两把刀柄的锁链于身后垂落，刈小姐微微喘息着，眼神之中满是凝重，在她那对琥珀色的眸子之中，倒映着一位纤瘦柔弱的少女，还维持着出拳时的姿态，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 几回合的纠缠，刈小姐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家伙...好强！明明速度和力量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以内，但就是好强！ 是因为技巧吗？这家伙的战斗技巧确实很厉害，和那些只会依靠蛮力战斗的妖魔完全不一样，而且，最开始的时候，这家伙明明只能勉强躲开我的攻击，根本无暇维持架势，可现在，她却总能预判到我的出手方式，然后将我的攻击提前拦截。 瞬间，刈小姐的脑袋里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难不成，这家伙其实比我强大得多？难不成她只是在适应我的进攻方式？把我当成了进一步精进她战斗技巧的陪练？！ 不，不可能，妖魔的法力溢散是不会骗人的，即便是刻意收束，也不可能如此自然，一点端倪都没有，毫无疑问，这家伙的法力评定只有C级，只是战斗技巧太过纯熟而已！ 另一边，楚诗瑶自然是不会知道刈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轻呼出一口凉气，收回拳头，重新摆出了架势，然后便轻笑着对眼神之中满是惊疑的刈小姐道：“师傅常说，兵器怪，死得快，唯一的胜机便只有出其不意，若只是如此，那还是请您束手就擒吧，您胜不过我的，因为您的招式已被我看穿了。” 和不懂日语的楚诗瑶不同，刈小姐是可以听懂汉语的，她只是不想和楚诗瑶多做交流，见楚诗瑶如此信誓旦旦，她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火气在升腾。 看穿了我？你是说...看穿了我？ 本以为轻松就能搞定，却没想到是个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家伙，既然你如此的自信，那便接下这一招吧！ 于半空中骤然扭转身形，将大镰从钢架之中抽出，刈小姐猛蹬塔吊，挥舞着两把大镰，如狂风一般向着楚诗瑶袭来，而另一边，楚诗瑶见状，下意识的摆出了迎击姿态，只是还未等那巨大的链刃飞来，骤然间，就见刈小姐的身形竟微微闪烁，不见了踪影！ “什...”眼看着刈小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楚诗瑶微微一愣，下一秒，劲风刮过，武者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后退，紧接着，就见她的俏脸上忽然绽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哈！”身形瞬间于楚诗瑶的身后凝聚，将大镰狠狠勾向了楚诗瑶的脖颈，突然出现的刈小姐满脸张狂道：“这样你还避得开吗？！” 下盘骤然扎稳，溅起一层碎石，止住了后退的楚诗瑶微微后仰，让刀锋贴着自己的脖颈刮过，紧接着，就见她猛地抬起左手，一把握住了大镰的刀柄，同时弯曲右臂，顺势回身，将自己的臂肘狠狠的砸在了刈小姐的下巴上。 伴随着一阵闷哼，刈小姐倒飞了出去，只不过，还未等她落地，就见她的身形再一次消失，然后又重新凝聚在了楚诗瑶面前几十步开外的位置，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向后滑行着。 “这都能躲开...”踉跄着稳定住自己的身形，刈小姐摸了摸被打疼的下巴，一脸惊愕道：“你这家伙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吗？！” “刚刚那是...”惊讶于刈小姐那瞬间移动似的能力，楚诗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等进了地狱之后再去想吧！”伴随着一声怒吼，刈小姐再度朝着楚诗瑶冲了过来，手中的两把大镰舞动的如同旋风一般，而楚诗瑶则在这刀刃构成的旋风之中辗转腾挪，如同翩翩起舞，直到两人身位互换，就见刈小姐再度消失在了楚诗瑶的视线之中，紧接着，两阵劲风齐齐袭向了楚诗瑶的额头，而另一边，似乎是心有所感，面对那肉眼所无法捕捉的攻击，就见楚诗瑶不躲不闪，猛地一记鞭腿抽向了头顶，下一秒，只听一阵金属撞击后所发出的清脆鸣响，两把凭空浮现的大镰撞击在了一起，惹得刈小姐手中的铁链疯狂震荡。 “不仅战斗技巧很强，就连XX战斗嗅觉也是如此夸张。”一击不中，刈小姐利用铁链传来的惯性做出了一记后空翻，再度与楚诗瑶拉开了距离，双腿岔开，身形微微躬，她背对着东京湾，让大镰在双手中舞出一轮残月，交叉着护在胸前。 “说起来，这位姐姐，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嘴角轻翘，勾着可爱的小酒窝，楚诗瑶微微歪着头，柔声轻笑道：“从方才开始，您便一直在刻意调整着您的身位呢，背朝江水面朝我，这是有何深意吗？” “你想说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刈小姐强作镇定道。 “比武切磋也好，杀人赌命也罢，局势瞬息万变，怎能如此固执于维持身位呢？仔细想来，实在是蹊跷，仅此一次，倒还能当做偶然，可若次次如此，那便定是有何深意...”看着神色越发惶恐的刈小姐，楚诗瑶轻笑着道：“思来想去，惊讶发现，您若想施展那瞬身移行之法，便只能顺应风向呢。” “你这家伙...”被识破了杀招，刈小姐的瞳孔剧烈颤动着。 “藏身风中，伺机而动，当真是有趣...”另一边，对刈小姐那越发难看的脸色好像熟视无睹，楚诗瑶兀自奇怪道：“不过还有一事，我属实难以弄懂，这位姐姐方才是要逃跑的吧？既有如此本领，为何逃时不用？” 听到楚诗瑶的风凉话，刈小姐只觉得血气上涌，她当然想用这招逃跑了，可问题是她之前吃了一发镇魔弹，魔力难以运转，换句话说，就是用不出来。 “而且再一细想，姐姐虽可将身形隐于风中，却也并非是移形换位，也不可一直不露真身，只从风中偷袭...”另一边，将言语化作刀子一把一把插XX进刈小姐的心中，楚诗瑶挂着小兔子似的笑容道：“于是，我便知晓了，姐姐您无法始终藏身于风中，即便是藏于风中，也不能以此加速。” “你这家伙！”仅仅几回合，自己的底牌竟被区区一个C级魔女完全摸透，一时间，屈辱与恼怒齐齐涌上了刈小姐的心头，伴随着眼白被血丝所充斥，刈小姐一边让自己的身形不断在风中闪烁，一边挥舞着两把大镰冲向了楚诗瑶，琥珀色的眸中倒映着白衣的少女，她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不得不说，姐姐当真是有着一身好武艺，此次与官人一同前来东瀛，倒也算涨了见识，不虚此行...”伫立原地，不闪不避，迎着那好似能切开皮肤的劲风，楚诗瑶一边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边柔声轻笑着道：“不过，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姐姐的招式，我已看够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大片的碎石如爆炸一般被抛上了天空，滚滚浓烟之下，就见楚诗瑶单膝跪地，小手按着刈小姐的脸，将刈小姐死死压在了地上，而另一边，被从风中一把抓了出来，刈小姐瞪大着双眼，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只觉得那只压在自己脸上的柔弱玉手似有千斤之重，如同从天而降的富士山。 于此刻，刈小姐终于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楚诗瑶的强大并不是源于那精炼过后的技巧，她是单纯的强！碾压的强！从最开始，两人之间的实力就没有可比性！ 这家伙根本不是C级！她很可能是A+级，甚至...甚至是能与诸位大人们一战，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之中的S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如此完美的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位姐姐，莫要再动了...”只手镇压刈小姐，就如同镇压一只小鸡仔，楚诗瑶眨着眼，柔声规劝道：“与姐姐交手，久违的切磋了武艺，我心甚喜，定是不会加害于姐姐，也请姐姐莫要使我为难。”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举动都与小丑无异，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跑之后，刈小姐终于不再挣扎，脸上浮现出了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她用汉语问道：“你想活捉我？” “依我家官人之意，是要生擒姐姐...”下意识的回答了刈小姐的问题，楚诗瑶微微一愣，随即便后知后觉道：“等等，姐姐您会说汉语的吗？”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已经山穷水尽，却又止不住的发出了狂笑声，迎着楚诗瑶疑惑的目光，刈小姐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凶狠，隔着口罩，她发疯似的咆哮道：“做梦去吧！天朝来的大妖！”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魔力涌动，刈小姐的胸口竟猛地亮了起来，映出了一片方方正正的形状，好似一张被撕扯过后的书页。 “什...”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狂暴魔力，楚诗瑶神色一变，瞬间抽身而退，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遍地的碎石再次被抛上了天空。 当着楚诗瑶的面，刈小姐爆炸了，连灰都没有剩下。 Chapter-86.翻 译 翻 译 耳边，是模糊的吵闹，怀中，是柔软的触感，鼻腔被一股淡淡的香气所侵占，分不出是女人的体香还是单纯的香水味。 渐渐的，飘远的精神一点点回到了肉体，李夜行泛白的双眼骤然旋转，露出了瞳仁，无视着来自头顶的剧痛，他低下了头，就见被他死死抱在怀中的小早川美纪瑟缩着身子，微张着嘴巴，目光之中满是呆滞，显然被吓坏了。 “李夜...李先生...”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小早川美纪的声音中好像带着几分哭腔。 猛地坐起身来，将手压在脖颈上，李夜行晃了晃脑袋，让颈椎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他身旁，小早川美纪终于回过了神，她忙不迭的爬起身来，一边检查着李夜行的身子一边慌乱道：“李先生！李先生！您还好吗？！没受伤吧？！” 受伤？就这？ 除了头皮疼以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何不适，迎着小早川美纪惊慌的眼神，李夜行神色淡漠着摇了摇头，只不过，还未等他将手伸向头顶，就觉得一股暖流带着温度划过了他的面颊。 伸向头顶的手指微微一滞，随即便转向了侧脸，在摸到一阵潮湿过后，李夜行拿开手，定睛一看，就见自己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 回过头，看向驾驶座旁那扇留着些许血迹的车门，李夜行明白了，他好像在刚刚的冲击中把脑袋撞破了。 “李...李先生...您流血了！”另一边，眼看着一股鲜血顺着李夜行的面颊淌了下来，小早川美纪的神色更加慌乱了。 “没事。”对于自己那点皮外伤，李夜行完全不在意，在确认小早川美纪安然无恙之后，他胡乱擦了一把，然后便沉默着转过头，望向了车窗外，只见靠近副驾驶座的车窗已经碎成了蛛网，从车子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啧。”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 “可恶...”环视着车内的状况，小早川美纪的呼吸有些急促，见李夜行望向了车窗外，她下意识的小声问道：“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车祸呗。 只不过，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刻意而为，这就很值得商榷了。 虽然被撞得不轻，但车体损坏的并不严重，李夜行一阵连拉带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便下了车，待双脚踩上了江东区的街道，他回过头，就见小早川美纪的黑色丰田车被直接撞到了街边，若不是被那根红绿灯灯柱所阻拦，怕是要直接碾上人行道。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大量的汽车拥堵在了十字路口处，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行人正驻足围观，指指点点，作为周围视线的焦点，李夜行毫不在意，他朝着车内的小早川美纪伸出了手，将小早川美纪拉扯出来，然后便转过头看向了身后，只见一辆同为丰田的黑色轿车正歪斜着停滞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比起小早川美纪的座驾，那辆车的车型要更加厚重，一看便知道格外耐撞，饶是如此，它的车头却依旧惨不忍睹。 正当李夜行打量着那辆刚刚突然撞过来的黑色丰田车时，忽然间，就见车子的车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颇为壮实的男人下了车，他挑着眉毛，眯着眼睛，微微扬起下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走来，待到了李夜行的面前，他先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又上下打量了李夜行一番，紧接着，就见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边喷着唾沫一边用关西腔骂道：“白痴！你会不会开车啊！” “这位先生，闯红灯的是您。”眉头微蹙着，小早川美纪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哈？”转过头，看向了小早川美纪，西装男歪着脖子，好似打量着什么稀罕物件，几秒过后，他咧开了嘴角，收起了关西腔，怪笑着对小早川美纪道：“这位小姐，您可不能因为长得漂亮就乱说话啊，我可是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才踩的油门。” “这样啊...”追丢了目标，又被撞坏了车子，小早川美纪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的控制着情绪，见对方似乎要耍无赖，她摆出了面具似的笑容，轻翘着嘴角道：“看来，就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了呢。” “嗯，只能让条子来处理了...”对于事故的处理，西装男倒是没有多做纠缠，他叼着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便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的面颊上沾着血迹，他歪着头，带着几分挑衅道：“你这...被撞得可挺惨啊。” 听不懂西装男口中的日语，只是觉得对方的表情莫名欠打，李夜行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说起来，旁边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吗？”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西装男继续对李夜行道：“你看，都怪你们闯红灯，把我们的车子被撞得这么惨，估摸着之后你要赔不少钱吧？不如把你女朋友借我一晚，咱们这笔账就算清了，怎么样？”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看着小早川美纪那止不住跳动的眉头，李夜行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稍矮一点的西装男，他沉声道：“滚。” 听到李夜行的话，西装男微微一愣，随即便轻挑着眉毛道：“支那佬？” “这位先生，请您尊重一点...”终于忍受不了西装男那张喷粪的嘴，小早川美纪收起了笑容，眉头紧蹙着道：“这位先生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客人。”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西装男瞪大着眼睛，压低着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东京都警视厅的警视总监。” “先生，您有些过分了。”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怒意，小早川美纪厉声道。 “我过分吗？我们的车子刚刚出了车祸，而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要知道，我们可是在赶时间呢！”对小早川美纪摊开着双手，西装男睁大着眼睛道：“再说，什么国家安全保障局？我去过吗？证件呢？编都编不出个像样的谎话来吗？” 眼看西装男是真不打算好好说话，小早川美纪索性移开了视线，盘着双臂，冷冷着站在了一旁。 “怎么了？不说了？可以，我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见小早川美纪不想说话，西装男立马歪着脖子凑了过去，一边将手伸向着小早川美纪的手腕一边怪笑着道：“你劝劝你男朋友，让你陪我一晚，我们不追究这件事，你看怎么...” 话还没等说完，便全部咽了回去，只因为李夜行忽然握住了西装男那伸向着小早川美纪的手腕。 “哎哟，胆子不小...”几番挣扎，却没能挣脱李夜行那铁钳似的手指，西装男用关西腔怒骂道：“给我松开！白痴！” 无视着西装男喷吐而出的口水，李夜行转过头，一边看向着小早川美纪一边漠然道：“翻译翻译，他刚刚说了什么。” “李先生，听着，这件事不对劲...”眉头紧蹙着，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他是故意在激怒我们，他想让您对他动手，您千万不能...” “翻译翻译...”语气骤然沉重，李夜行一字一顿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被李夜行那阴冷入骨的视线压迫着，最终，小早川美纪偏过头，低声道：“他说，要我陪他一晚，他就不追究这起车祸。” “哦。”眼神瞬间回归淡漠，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西装男，同时松开了西装男的手腕。 下一秒，李夜行猛地抬起腿来，一脚蹬上了西装男的肚子，伴随着围观群众的惊呼声，那西装男口吐鲜血，翻着白眼，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那辆黑色丰田车的车头上，将本就严重受损的挡风玻璃撞了个粉碎。 Chapter-87.蛇 岐 石 川 熟悉李夜行的人都知道，李夜行是个好人，是个高素质的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具备一定道德修养的人，尤其是在经历了长期的码字生活，修身养性初见成效之后，他更是性情淡泊，能够心平气和的容忍那些冒犯了他的人。 当然，好脾气是分人的，就比如说，对于自家的女孩们，李夜行的忍耐能力可以被无限拔高，毕竟她们那么可爱，偶尔任性一点又能如何呢？再比如符合李夜行审美的漂亮姑娘，对于长相养眼的女孩，李夜行向来愿意多给一点耐心，哪怕有关部门的老狐狸们一动不动就对他敲敲打打，但该给他发的钱可是一分都没少过，合作也算愉快。 至于眼前这个咄咄逼人，明明个子不高还总想把人看扁的日本无赖，李夜行选择送他一发战狼踢。 作为天朝方面支援组的组长，李夜行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就像小早川美纪说的那样，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就是上门讨打的，李夜行也知道，一旦自己率先出手，事情很可能会不好收场，但是，见对方为了挨打，竟能摆出如此丑恶的嘴脸，李夜行实在是不忍心让对方败兴而归，只能遂了对方的心愿。 天朝有句老话，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在乐于助人这一块，李夜行向来是全力以赴，所以刚刚那一脚他并没有留手，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一脚到底能踢碎对方几块内脏，但有一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不立刻拨打急救电话，那个西装男的亲戚八成是可以等着吃席了。 牺牲小我，成就他人，这便是大无畏的精神，所以说，李夜行是个好人。 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的思想境界都能如李夜行这般高尚，眼看着李夜行踢出了这一脚，小早川美纪眼睛瞪的浑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直到那生死不知的西装男从车头滚落了下来，她才回过头，对李夜行惊声道：“你疯了？！” “打急救电话。”相比于目瞪口呆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的建议显然实用得多。 “你这家伙...”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小早川美纪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目光颇为复杂，紧接着，她便将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手机，只是还未等她拨通号码，就见被堵在路口处的一辆辆黑色汽车突兀着打开了各自的车门，紧接着，一个个身穿黑色西装，打着各色领带的男人们从一辆辆汽车之中倾巢而出，一边叫骂着一边朝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聚拢了过来。 “井上大哥！那家伙竟敢对井上大哥动手！” “而且还一脚踢飞了那么远！” “想死吗？！想死吗？！” 很明显，这群家伙是帮会分子，日本极道，而刚刚被李夜行一脚踢飞了的人，正是一名极道干部！ 没想到这出大戏还会有后续，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见小早川美纪神色惊愕，他无视着此起彼伏的关西腔，偏过头来小声问道：“日本特产？” “这下子...麻烦真的大了。”放下握着手机的手，小早川美纪怔怔着道。 微微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小早川美纪护在了身后，李夜行神色阴翳着环视四周，初步估计着面前帮会分子的数量，眼前这乌泱泱的一大群，起码也有四五十人。 双眼微微眯起，李夜行缓缓将手伸向了腰间，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拔枪时，忽然间，就见打头那辆肇事丰田车的另一侧车门缓缓打开，紧接着，一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十岁的男人，戴着墨镜，蓄着短短的胡茬，还梳着整齐的黑色背头，身上套着暗红色的西装，打着花色的领带，身高与李夜行差不太多，伴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忽然间，帮派分子们的嘈杂声变小了许多。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低下头，看着自己那趴在地上翻着白眼的小弟，红色西装男抬起腿来，一边轻轻用自己的黑色大皮鞋踢着小弟的侧脸一边沉声道：“喂，喂，井上？井上？还好吗？啊...看起来不太好，都昏死过去了。” “为什么...”看着下了车的红色西装男，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眼神中满是惊愕，直到李夜行朝她转过了头，她才低声喃喃着道：“蛇岐会...石川组组长...石川信男？” 蛇岐会？石川组？这名字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看着小早川美纪那张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脸，李夜行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蛇岐会石川组，似乎正是之前被小早川美纪委派监视酒井侑子的那支极道组织，换句话说，酒井侑子今晚会去东京湾这条情报，就是从他们这里来的。 不仅能让东京警视厅无视小早川美纪的出警要求，还能让极道组织撞小早川美纪的车，藏在背后的那个家伙...黑白通吃啊。 “哎呀，本来是让你下车和对方沟通沟通，商量一下解决事宜，结果你却和对方起了冲突，井上，你这暴脾气再不改改，若头这个位置怕是坐不久了...”另一边，对着井上的侧脸又轻轻踢了几脚，身穿红色西装的蛇岐会石川组组长石川信男回过了头，对身后的小弟道：“那个...盐田，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怎么觉得井上快要没气了？” 说着，石川信男抬起了手腕，一边看着自己的腕表一边低声道：“真是的，我明明是在赶时间来着，怎么总碰到这种事？” 若头井上被小弟们小心翼翼的抬了下去，一旁的小弟也打完了急救电话，待处理好一切，石川信男迈开步子，朝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步步走来，待到了两人面前，他忽然站定住脚步，压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了那双带着几分阴鹫的眼睛。 “啊咧？”将视线定格在小早川美纪的脸上，石川信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摆出了一脸的惊讶道：“竟然是小早川小姐！” “晚上好，石川先生。”小早川美纪皮笑肉不笑，算作回应。 “抱歉，真是抱歉，万分抱歉，我就说不该在晚上戴墨镜来着，什么都看不清，都怪井上胡说八道，说什么戴着墨镜会显得更加气派...”忙不迭的将墨镜折叠，夹在了西装衣领上，石川信男放低着姿态，一脸纠结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撞上的竟是您的座驾，这种巧合可真够要人命的，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巧合？”柳眉轻挑着，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真是巧合啊，不瞒您说，我正要赶时间呢，今晚要和谷川组那小子谈些事情...”用食指轻轻敲了敲腕表，石川信男一脸纠结着道：“也怪我，一直催着井上快点开，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闯红灯，这下好了，彻底迟到了。” “既然只是巧合，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不想在眼前的事上多做纠缠，小早川美纪沉声道：“接下来，就等警察来处理吧。” “等等...”出乎小早川美纪的意料，就见石川信男微微皱起了眉头，迎着小早川美纪愈发不悦的目光，他沉声道：“车子闯了红灯，我们认罚，撞坏了您的座驾，我们认赔，可是...我们的人被打了，正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呢，这件事，您要怎么算？” Chapter-88.堵 车 现 场 伴随着石川信男提出问题，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僵硬。 “他该打！”半晌后，小早川美纪的目光骤然阴狠了起来，死死瞪着石川信男的双眼，她冷声道：“敢对土御门家的女人出口冒犯，别说打他，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 “哎哟，我当然知道土御门家的厉害，那远不是咱们这种小帮派能够惹得起的，说实话，您哪怕事后找个理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弄死，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想必就连老爷子也不会多说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们，石川信男压低着声音道：“但是，这事得在暗地里做，如果您当着面来，还不给个说法，我这些小弟，以后可就没法带了。” “什么意思？”小早川美纪冷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目光扫向了一旁的李夜行，石川信男一脸委屈道：“就是...讨个说法嘛。” 见小早川美纪与石川信男之间的交谈氛围并不和谐，而石川信男的那对小眼睛又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自己，李夜行转过头，漠然对小早川美纪道：“翻译翻译，他说了什么？” 这回，小早川美纪真不敢随便翻译了，毕竟上次翻译之后石川组的若头可是当场起飞了，如果让李夜行对着石川组的组长再来上一脚，这问题可就太大了！ 石川信男目光不善，一众小弟虎视眈眈，小早川美纪沉吟了片刻，低声对李夜行道：“警察和阴阳寮的人很快就会到，您需要马上联系调查组，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控制局面，一旦警察和阴阳寮的人先到了，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确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保密肯定是保不成了，最重要的是及时止损，起码不能落在日本人的手里，李夜行沉吟片刻，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白慕青的号码，伴随着忙音声响起，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微妙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老师打电话叫家长的经历。 “喂？”很快，电话便被接通了，只听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低声问道：“是野狗吗？” 不论听几次，都觉得白慕青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奇怪，李夜行没有半句废话，沉声开口道：“紧急状况，让吴峰海带人来，要快，稍后把位置发给你。” “紧急状况？”电话另一边，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急声问道：“什么状况？” 视线流转，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石川信男，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帮派纠纷。” “什么？帮派纠纷？”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惊声道：“等等，你该不会是惹上日本黑道了吧？” “嗯...”神色淡漠，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似乎是怕白慕青继续追问浪费时间，李夜行沉声道：“说来话长，见面再谈。” “明白了...”电话另一边，白慕青沉声道：“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去通知吴组长。” “还有一件事...”又看了石川信男一眼，李夜行偏过头低声道：“去找六月香，让她立刻去东京港接诗瑶，诗瑶应该就在东京港附近。” “明白了，让格里菲斯小姐去东京港接应楚小姐...”电话另一边，白慕青声线清冷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李夜行直接挂断了电话，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了石川信男。 “这是...有说法了？”见李夜行打完了电话，石川信男轻笑着问道。 “没错...”几乎是全程听完了李夜行的通话，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道：“很快就会有说法了。”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感谢您的理解，小早川小姐...”对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欠身，石川信男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水，摆着恭敬的笑意道：“那我就再等一等吧。” 看着石川信男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不知为何，李夜行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 “小李同志和日本黑社会干上了？” 新宿TOKYUSTAY的酒店房间里，坐在床上的吴峰海瞪大着眼睛，猛地站起了身来，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是这么说的...”站在吴峰海的面前，同样摸不到头脑的白慕青急声道：“情况很紧急，需要我们支援，他刚刚把他的位置发给我了。”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眉头紧皱着，副组长方禹新低声道：“落地东京之后神神秘秘，天天不见人影，这次更是直接和日本极道对上了，简直莫名其妙！” “别说了，小方...”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吴峰海直接下令道：“我和小白同志去叫电梯，你把A组喊来，魔女们就别上了。” “明白。”虽然嘴上抱怨，但做起事来确实雷厉风行，方禹新脚步极快，迅速离开了房间，而另一边，吴峰海找出了车钥匙与临时证件，甚至还戴上了配枪，然后便回过了头，沉声对白慕青道：“跟我走。” 关灯，锁门，离开房间，白慕青与吴峰海站在了电梯门前，趁着电梯还没有到达楼层，A组还未离开房间，吴峰海忽然问道：“这几天，你们组长在忙些什么？” “他和阴阳寮的小早川女士待在一起...”早已准备好了理由，白慕青低声道：“他认为阴阳寮在案情问题上有所隐瞒，希望能从小早川小姐那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 “呵...”瞟了一眼白慕青，吴峰海没说话，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 很快，方禹新便带着A组冲出了房间，正赶上电梯抵达六层，一众人一同挤进电梯，下了楼，快步离开酒店，直奔街道对面的停车场，待一众人全部上了车，充当司机的方禹新一脚油门直接冲上了停车场的水泥坡道，将车子开上了新宿区的街道。 然后，一众人的座驾便被堵在了十字路口前。 “怎么回事？”明明赶时间，却遭遇了堵车，A组组员江海洋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一边望着车窗外一边疑惑着道：“这是赶上东京晚高峰了？” “晚高峰也不会这么堵...”A组组长毕仕强摇了摇头，同样疑惑道：“邪门了，前面出事故了？” “啧...”轻轻咂了咂嘴，A组组员段航冷着一张脸，看上去颇为不悦。 “有个屁事故！就是前面开的慢！这帮人有病吧？！会不会他女马开车啊？！”当然，脾气最暴躁的还要属调查组副组长方禹新，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黑色丰田车龟速爬行，他忍不住按了两下喇叭。 下一秒，似乎是被方禹新的喇叭声给刺激到了，就见卡住了众人的黑色丰田车竟当街熄火，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众人的座驾走了过来，待到了车头旁，他停滞住脚步，然后猛地抬起腿来，一脚踹在了车头上。 “按什么喇叭啊死秃子！”瞪大着眼睛，拧紧着眉头，黑色西装男喷着口水，一边猛踹着众人的座驾一边用关西腔怒骂道：“着急的话就去买私人飞机啊白痴！” “我杀你女马...”眼睛瞬间爆起一层血丝，方禹新对着喇叭开关猛捶了一拳，他转过身，正要打开车门，却见副驾驶座上的吴峰海忽然抬起手臂，将他拦在了驾驶座上。 “这是...黑社会？”隔着挡风玻璃，看着车子外肆意发飙的西装男，吴峰海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一刻，身为调查组组长的吴峰海，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艸！中套了！ Chapter-89.两 头 被 堵 通话结束十分钟，李夜行等来的不是调查组的支援，而是白慕青的电话。 “野狗，我们这边遇到麻烦了...”李夜行刚一接通，就听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急声道：“我们被当地帮派给缠住了，他们前后卡住了我们的车子，又不让我们乘坐出租，吴组长正在尝试和他们交涉，毕组长正拦着方副组长，怕方副组长忍不住和他们动手...”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压低着声音道：“虽然不该和你说这个，但是，我劝你不要对交涉结果抱什么希望，对方一看就是奔着耍无赖来的，最麻烦的是，我们不能和他们起冲突，估计要不了多久，吴组长就会联系阴阳寮那边...” “啧...”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 “听着，野狗，千万别冲动...”似乎是听出李夜行有些情绪不佳，白慕青急声道：“这是个圈套！而且就是奔着我们来的！一旦和他们动手了，整个调查组的处境都有可能变得十分被动。” “已经动手了。”看了一眼面前那乌泱泱的一群小咔啦咪，李夜行漠然道。 “等等...你是说...你先动手了？！”似乎是被李夜行的话给吓到了，白慕青的声调提的老高，紧接着，她便忙不迭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情况良好...”稍微斟酌了一下，李夜行沉声道：“我只踢了一脚。” “那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不...等等...”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深知李夜行下手狠辣的白慕青狐疑着问道：“被你踢了那个家伙情况怎么样？” 挎着一张死人脸，李夜行幽幽道：“没死...目前。” “我的天啊！你这家伙是一根筋吗？！你怎么能...不...我只是...”被李夜行搞得有些语无伦次，老半天后，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才纠结着道：“你这家伙不是很聪明吗？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会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李夜行低声道：“没忍住。” “你可真是闯了大祸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电话另一边的白慕青低声道：“算了，事已至此，再责怪你也没什么意义，眼下也就只能拖着，等阴阳寮来处理了。” “当场被抓，情况会变得很麻烦...”李夜行沉声道：“在他们手上，和不在他们手上，区别很大。” “那也没办法，只能去和他们谈条件了...”白慕青低声道：“谁让我们被抓了把柄呢？” 电话挂断，李夜行将手机塞回进了口袋，然后便抬起头，将视线移向了石川信男，伴随着两人四目相接，石川信男竟是脊背一凉，忍不住退了一步。 毕竟，想要弄死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怎了么？”另一边，察觉到李夜行脸色不对，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 “调查组的人被缠上了...”死死盯着石川信男的脸，李夜行冷声道：“被帮派分子。” 听到李夜行的话，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头，面色阴沉着对石川信男问道：“说起来，石川先生如此赶时间，把车开的这么急，是要去哪？” “嘛，这事本来不该说的，不过提问的人是小早川小姐的话，也就没办法了...”抬起手来挠了挠头，石川信男轻笑着道：“今晚要和谷川那家伙见一面，谈些内部的事情...” 说着，似乎是担心小早川美纪追问，石川信男一边摆着手一边道：“至于谈什么，我可真不能说了，还望您能体谅。” “不能说？”柳眉轻挑，小早川美纪冷声道：“是理由还没编好吧？” “您可真会开玩笑...”对着小早川美纪讪讪一笑，石川信男一脸无辜道：“要不是得为手下的兄弟讨个说法，我哪敢在这里浪费您的时间啊？” 说着，石川信男再度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一边步步逼近着一边对小早川美纪轻笑道：“冒昧一问，咱们还要等多久？像您这样的人物，犯不着为难我们吧？” 伴随着石川信男的接近，一时间，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位于石川信男身后，一个个身穿着黑西装的帮派分子们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只要石川信男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冲上来，此刻，路口依旧堵着车，驻足围观的行人们却早已匆匆离去，生怕被卷进了极道冲突之中。 “不许动！” 忽然间，一阵日语叫喊打破了紧张的氛围，紧接着，就见人行道上，一个身穿着大风衣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警员直冲过了来，一边亮出自己的证件一边怒吼着道：“东京警视厅！全部不准动！” 看着打头的中年男人，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张脸他之前好像在哪见过，倒是一旁的小早川美纪，在听见了来者的呼喊之后，直接微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眸子，目泛寒光道：“山上...” 没错，此刻带着大队警员冲进了对峙中央的人，正是之前指挥抓捕邪教成员的山上警官。 “不许动！不许动！不许动！”左手握着证件，右手拔出配枪，山上警官瞪着眼睛，如狮子一般咆哮着，待将那大群的帮派分子全部镇住，他快步朝着小早川美纪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道：“抱歉，小早川小姐，车子全被堵在路上了，我们的警车根本开不进来...” 说罢，就见山上警官猛地回过了头，一脚踹在了石川信男的腿上，看着踉跄后退的石川信男，他瞪着眼睛怒骂道：“石川！又是你！你小子找死吗？！” “这...”低头看了一眼西裤上的鞋印，石川信男满脸纠结道：“山上君，别把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啊，这件事不能全怪我...” 说着，石川信男抬手指向了李夜行，苦着一张脸道：“这家伙可是当着我的面把井上打了个半死！” “他？”匆匆看了李夜行一眼，山上警官喷着唾沫道：“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天朝派到咱们这边的交流学习的警界专家！由国家安全保障局接待！你是不是嫌你死的不够快？” “天朝来的警界专家也不能随便打人啊...”石川信男皱着眉头道：“没有这种道理吧？” “啧，让我看看...”见警员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山上课长随手将聚拢在一起的帮派分子们推到了一旁，动作可谓粗暴之际，待看到了躺在地上，被团团围住，嘴角还在不断渗血的井上，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不说话了。 “怎么样？很过分吧？”跟在山上警官的身后，石川信男一脸愁苦道：“我承认，我赶时间，催着井上快点开，以至于让他闯了红灯，撞了小早川小姐的车子，但是这种事，应该交由警方来处理吧？哪有当街打人的道理？” 沉吟片刻，山上警官回过了头，阴沉着一张脸，一边随手推开石川信男一边朝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走去，待到了两人面前，他神色复杂着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转过头，低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为什么当街打人啊？你们这样搞，让我很难做啊。” “那家伙说他要睡我。”褪去了一切掩饰，小早川美纪冷声道。 “该死，真是没脑子...”双手插进发丝之前，用力揉着自己的头皮，山上警官皱着眉头愤愤道：“这些社会渣滓，就会给警察添乱！” Chapter-90.家 庭 关 系 一面是土御门家的养女和来自天朝的警界专家，另一边是口无遮拦后被一脚踢了个半死的帮派成员和他那等着讨说法的老大，眼下，山上警官不停的挠着头，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扭曲，似乎是真的在纠结于眼前状况的棘手。 只不过，比起眼前的状况，小早川美纪还有别的事情更想当面询问。 “山上警官...”无视着对方那张挂满了愁苦的脸，小早川美纪冷声问道：“之前我打电话，让你拦路设卡，可你却什么都没做，这是怎么回事？” “路况问题，我们已经尽力了，本来这周边的巡警就不多，还要同时封堵住多个路口，这也太难为人了，能把路卡设置在前面那个路口就已经是极限了...”被小早川美纪兴师问罪，山上警官一脸的无奈，末了，他小声问道：“小早川小姐，您说的那个走私犯，抓到了吗？” 深深的看了山上警官一眼，小早川美纪转过头，将视线转向了石川信男。 “该死，不仅闯红灯，还阻拦警务？”眼睛猛地瞪了起来，山上警官回过身，一边从腰间掏出手铐一边对石川信男道：“什么也别说了，石川君，带着你的小弟们跟我走一趟吧。”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这只是一般交通事故吧？！”眼看山上警官是真的要铐走自己，石川信男瞪大着眼睛，一边摆着手一边道：“再说！被打的人是我们吧？！为什么只抓我们啊？！” “逮捕你不是因为交通事故，而是因为你聚众阻碍交通，涉嫌挑起暴力斗殴，当然，如果我们想深挖，肯定还能再挖出些别的理由，总之，跟我们走一趟肯定是没错了...”看着自己手下的警员们一边叫骂一边通过拳打脚踢将一众帮派分子聚拢在一起，山上警官一把拉扯过石川信男的手腕，一边为其戴上手铐一边沉声道：“而且，我也没说只带你们走...” 铐住了石川组的组长，快速控制住了局势，山上警官脸色阴沉着转过了头，一边重新掏出一副手铐，一边默默着走向了李夜行，待到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面前，他先是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才低声对小早川美纪道：“抱歉，得委屈这位李先生和我们走一趟了。” “他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客人...”直接拦在了李夜行的面前，小早川美纪眉头微蹙着道：“就算处理，也该交由我们处理。” “别让我为难，小早川小姐...”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山上警官沉声道：“老实说，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来自天朝的警界专家会由国家安全保障局方面接待，而且在参与学习抓捕行动时会直接跳过警视总监联系到我的上司头上，这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好吧。”片刻之后，似乎是妥协了，小早川美纪轻轻叹了一口气。 “您能理解就好...”轻轻点了点头，山上警官转过了身，正当他想要上前铐住李夜行，却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沉声对山上警官道：“让他动手的是我，我是教唆犯，如果真要抓人，建议你把我和他铐在一起。” “不，毕竟动手的...”山上警官下意识想要推辞。 “铐在一起。”小早川美纪冷着脸，一字一顿道。 手里握着手铐，面前便是小早川美纪的手腕，这回，山上警官的额头上是真的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很清楚，如果他不铐，眼前这件事就会变成他的污点，可一旦他真的铐上去了，那他的警界生涯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没必要。” 正当山上警官脸色阴晴不定，忽然间，一个男人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那声音十分低沉，可却又无比清晰，紧接着，就见人行道上，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对男女步步走来。 看清了来者的脸，小早川美纪、山上警官与早已被铐住的石川信男，竟是同时变了脸色。 黑色的皮鞋踏过街道，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如同一块冷冰冰的钢板，他先是扫了石川信男一眼，然后才一步步来到了山上警官的面前。 “国家安全保障局，土御门武九郎...”从怀中掏出证件，直接亮在了山上警官的面前，中年男人冷声道：“蛇岐会的人，你可以带走，这两个人，我们处理。” “土御门先生，这恐怕有些...”脸上淌着汗，山上警官下意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中年男人漠然道：“只要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明...明白了...”在中年男人的视线压迫下，山上警官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对着中年男人微微欠身之后，他后退了两步，然后便转过了身，开始着手处理老老实实被聚在了一起的黑帮，一时间，路边就只剩下了李夜行和小早川美纪，以及中年男人和他带来的两对男女。 直到闲杂人等全部退去，中年男人才转过头，默默打量起了李夜行，而另一边，趁着四目相对，李夜行也在打量着中年男人。 这是一个如同钢板一般冷硬的男人，比李夜行略高一点，理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看上去不苟言笑，即便是身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也遮不住他身材的坚实与挺拔。 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做出了判断，这不是一副仅仅依靠健身就能锻炼出来的躯体，这是一副用来战斗的躯体，眼前这家伙...很强！ “您就是支援组的组长，李夜行李先生，对吧？”半晌的对视过后，中年男人用流利的汉语沉声问道。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点了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阴阳寮四部官之一的判官，土御门武九郎...”僵硬着一张脸，连一个礼节性的笑容都挤不出来，自称土御门武九郎的中年男人沉声道：“本来应该和您正式见上一面，待碍于工作繁忙，一直没能腾出时间，这是我的失礼，还请见谅” 听到中年男人的自我介绍，李夜行微微一愣。 土御门..武九郎？八XX九十郎中间的那个？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是小屁孩三号的亲爹，小早川美纪的义兄吗？！ “很抱歉，让您遭遇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这是我方的失职...”似乎是已经事先了解过了情况，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作为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小早川有着诸多的不成熟，让您费心了。” 等等？天文权博士？小早川？这是什么玩意？你就是这么称呼你妹妹的？ 还不等李夜行回过神来，就见土御门武九郎默默转过了头，看向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小早川美纪。 “判官大人...”被土御门武九郎那扎人的视线俯视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欠身，眉眼低垂着道。 “身为天文道的天文权博士，以需要交流案情为由，将接待A国人员的任务丢给了阴阳道，然后便带着李先生，在东京街头与蛇岐会的人大打出手...”黑色的眸子里泛着点点寒光，土御门武九郎冷声质问道：“你就是这样带着天朝人交流案情的吗？” “十分抱歉！判官大人！”伴随着一声道歉，小早川美纪将头压得更低了。 “你说，案情有了进展，你和李先生正在追击一名重要嫌犯...”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却就是让人莫名胆寒，看着不敢抬头的小早川美纪，土御门信十郎冷声问道：“人呢？” “很抱歉，判官大人，人跟丢了...”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辩解道：“我已经通知过了警方，可警方并没有帮我们设卡，而我的车子又被蛇岐会的车给...” 还没等小早川美纪说完话，就见土御门信十郎微微眯起了眼睛，紧接着，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只见他猛地抬起了手，一巴掌朝着小早川美纪的脸抽了过去。 低着头，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小早川美纪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巴掌，只是，预想中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却久久没有降临在她的侧脸上，几秒过后，她带着疑惑，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见李夜行不知何时挡在了她的身前，手指如铁钳一般死死制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手腕。 “李先生...”本该打在小早川美纪脸上的手被李夜行所阻拦，土御门武九郎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声对李夜行道：“我在教育我的下属，您在做什么？” 好家伙？！下属？！你们家庭的内部关系怎么跟机关单位似的？！ 于情，这是义兄与义妹的家事，于理，这是阴阳寮判官与天文权博士的公事，不论如何，李夜行都有没有正当的介入理由，于是，他就只能挎着一张死人脸，沉声对土御门武九郎道：“这样...不好。” 手腕骤然用力，挣脱了李夜行的钳制，土御门武九郎放下了抬起的手，沉默着与李夜行四目相对，直至救护车终于抵达了现场，将蛇岐会那个吃了战狼踢的帮派分子抬上了担架，他才沉声对李夜行道：“我刚刚已经联系了吴先生，不论如何，还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Chapter-91.上 门 捞 人 雪白的墙壁，四四方方的房间，亮眼的白炽灯与厚厚的玻璃幕墙，面对着自己周身的一切，李夜行只觉得无比怀念。 终于，李夜行又一次被关了起来，遥想上一次蹲号子，好像还是不到一个月之前。 不得不说，阴阳寮的牢房条件不错，干净整洁，还有空调，比密支那警察局的牢房强到不知哪里去了，非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大概就是这牢房里的灯光吧，头顶的白炽灯有些明亮过头了，把整个房间照的毫无死角，这让习惯待在黑暗之中的李夜行有些不适。 在警察押走了蛇岐会的混混之后，李夜行便上了阴阳寮的车，一路从江东区来到了千代田区，而等待着李夜行的，便是暂时的关押，现在，他就像犯了事的小屁孩，静静等待着充当家人角色的调查组把自己带走。 不过，在见到调查组的人之前，应该还会有一段经典告状环节，没办法，虽说会发生这种事，身为东道主的阴阳寮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但在东京街头和极道势力起冲突，而且是率先出手，严重影响当地社会治安，李夜行这烂摊子还是有些不好收拾。 眼下，自己究竟会受何处分？会不会直接被遣送回国？这些事李夜行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他说的不算，比起自己，他倒是更担心小早川美纪，毕竟小早川美纪那个义兄...可不太像是个正了八经的义兄。 不，也许是正经过头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李夜行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了土御门信十郎的开朗笑脸。 别说，除阴柔了一点以外，土御门信十郎的五官和他爹还真有几分相像，可能是因为那个土御门武九郎总吊着一张钢板脸，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到。 只不过，这一家人可真怪啊，小早川美纪是条满脸堆笑的母狐狸，土御门信十郎是个满脑子催婚姑姑的八卦小屁孩，而土御门信十郎的父亲，小早川美纪的义兄，却是个板着张老脸，对待家人和对待下属没什么区别的神经质大叔。 想到这，李夜行忽然对那位传言中的土御门严八郎产生了些许兴趣，毕竟对方不仅是土御门家族的现任家主，更是阴阳寮的最高长官阴阳头，也许和那个老爷子见上一面，就能搞明白土御门家的问题到底是出在了有钱人的精英教育上，还是出在了极个别人的更年期躁动上。 满怀着恶意，对小早川美纪的义兄与养父妄加揣测，正当李夜行胡思乱想时，忽然间，就见玻璃幕墙另一边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一道包裹在黑色职业装中的熟悉身影踩着高跟鞋，在一名陌生黑西装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进了房间。 啊，是亲爱的白老师，看来告状环节结束了，家长来接熊孩子回家了。 在玻璃幕墙前停下脚步，双手撑着桌台，白慕青隔着厚重的玻璃与李夜行对视着，神色颇为复杂，在她身旁，阴阳寮的工作人员拿出钥匙，打开了玻璃幕墙旁边的门，然后便转过头，低声对白慕青道：“小姐，您可以带他离开了。” “我知道了，谢谢...”对着前来开门的阴阳寮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白慕青直接走进了牢房，待到了李夜行面前，她低下头，柳眉轻挑着道：“移步吧，李大组长，还是说腿坐麻了？站不起来...等等，你脑袋怎么了？” 之前隔着玻璃幕墙，看得不够清楚，直到站在了李夜行的面前，白慕青才猛然注意到，李夜行的头发里好像夹杂着血痂。 “没事...”另一边，虽然已经洗过了脸，但确实忘了处理头发，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站起身来，沉声对白慕青问道：“直接回去？” “嗯，关于将你带回去的事，吴组长和土御门先生已经谈妥了，但对于后续的处理，双方之间还存在一些争议...”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沉声道：“吴组长表示，关于你的问题，要向国内报告和请示，之后才能拿出结果...” 说着，就听白慕青压低了声音道：“看阴阳寮方面的态度，这次事情应该不至于影响到整个调查组，但不排除支援组会被遣送回国的可能性。”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李夜行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的小动作搞得太多了，而且，伴随着这次极道冲突，他的大部分小动作全都暴露了。 另一边，向李夜行简述了目前的状况后，白慕青便一直打量着李夜行，虽没能从李夜行的身上找到其他伤口，但她终是没能隐藏住眼神中那一闪而归的心疼，于是，她匆匆转过了身，一边撩起耳边的碎发一边对李夜行轻声道：“走吧。” 就这样，跟随着白慕青的步伐，李夜行离开了囚禁他将近一小时的牢笼，待进了走廊，他一眼便看到了调查组的组长吴峰海与副组长方禹新，以及阴阳寮的判官土御门武九郎与小早川美纪，此刻，小早川美纪就站在土御门武九郎的身旁，眉眼低垂着一言不发。 “艸！你小子就他女马惹事是吧？才落地几天啊？！”一见李夜行，吴峰海立马瞪起了眼睛，快步上前，指着李夜行的鼻子，他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作为天朝在外行动的脸面，和他女马当地黑社会打架？还差点把人家给打死？你怎么想的？来，你他女马怎么想的？什么心路历程？给我解释解释...” 冷眼旁观着吴峰海训斥李夜行，副组长方禹新盘着双臂，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倒是同样板着脸的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吴组长，不要再责怪李先生了，这不完全是贵方的问题，让贵方被本地极道势力骚扰，我们也要负一定责任。” “土御门先生，你看这事整的，真是...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乱子...”转向土御门武九郎，摆出了一脸的歉意，吴峰海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咬牙切齿着道：“等今晚回去再收拾你！” 说罢，吴峰海再度将视线转向了土御门武九郎，迎着对方那生冷的视线，他轻笑着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把他带回去了，等过几天，我再把天朝国内那边对这事的处理结果告诉您，到时候咱们再继续讨论。” “没问题，我相信贵方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答复...”对着吴峰海点了点头，土御门武九郎转过头，一边看向着一旁的小早川美纪一边漠然道：“小早川，送天朝调查组的诸位离开。” “是，判官大人。”不见了往日那狐狸似的笑意，小早川美纪低着头，微微欠身道。 与土御门武九郎握了握手，再度道别，吴峰海这才转过身来，在小早川美纪的带领下，和方禹新、李夜行以及白慕青一起朝着阴阳寮的电梯走去，只留下土御门武九郎一人，目送着众人的背影，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Chapter-92.一 招 两 用 说是送调查组下楼，可小早川美纪却一路送到了广弘株式会社的停车场。 看着众人一个个上了车，李夜行止住脚步，回过了头，默默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小早川美纪，灯影下，那个女人轻翘着嘴角，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好像又变回了那条滑溜溜的母狐狸，但李夜行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十分勉强，脆弱的就仿佛一张被水润湿过的报纸，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李先生不上车吗？”几秒的对视过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舍不得我？” “挨打了？”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没法把人逗笑的玩笑话，李夜行沉声问道。 “当然没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淡去了脸上的笑容，小早川美纪视线闪躲，小声对李夜行道：“别看武九郎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其实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他是一个好儿子，好父亲，更是一个好哥哥，他很担心我，而且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自己的妹妹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波及到了你们...” 说着，小早川美纪再度露出了笑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轻勾着唇角道：“这么一看，你们其实还挺像的。” 明明拉扯着嘴角，却又耷拉着眉毛，小早川美纪这副分不清悲喜的笑容，比她的玩笑本身还要搞笑。 “以后，还会合作吗？”片刻的沉吟过后，李夜行继续问道。 “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我们大概还会继续合作吧，难得能遇到与我这么合拍的男人...”小早川美纪苦笑着道：“可惜，希望不大，关于我的处理，武九郎还没定下呢。” “明白了。”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快上车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对着李夜行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狡黠道：“就算真的想追求我，也要把握好距离感，女人大多不会喜欢过分粘人的男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难得想要回应小早川美纪的玩笑话，可又有些词穷，李夜行站定了几秒，然后便转过身，上了车，待关好车门，他抬起了头，默默与小早川美纪隔着车窗对视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车窗上贴着防窥膜，从车子外应该是完全看不到车内的状况，可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视线却隔着车窗重叠在了一起。 “还看呢？”用臂肘轻轻撞了李夜行一下，坐在一旁的白慕青小声道：“魂都被勾走了。” 伴随着引擎声响起，李夜行沉默着收回了视线，当车子一点点动起来，那道伫立在昏暗灯光之下的倩影，终于被甩在了身后。 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从抽丝剥茧到胜券在握，再到被反将一军，连自保都困难，在这一连番的大起大落之后，李夜行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瘫软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一旁的白慕青见状，眉宇间闪过了一丝担忧，她下意识的抬起头，透过车前的后视镜看向了副驾驶座上的吴峰海，却见吴峰海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明明之前在阴阳寮时一副被气炸了的模样，恨不得当场把李夜行生吃了，可回到车里之后，吴峰海却没了声响，这在白慕青看来十分反常。 就这样，在这诡异的沉默之中，黑色的丰田车从千代田区一路开回到了新宿区，待车子停进了停车场，引擎熄火，白慕青小声对李夜行道：“我们到了。” 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见半点惺忪，李夜行转过身，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带着白慕青一起跟在了吴峰海和方禹新的身后，一路上，众人沉默，直至走进酒店，乘上电梯，回到了吴峰海的房间，就见吴峰海忽然转过身，对着方禹新做了个手势。 下一秒，方禹新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过身，开始四处翻弄了起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这一找，便直接从房间一路找到了卫生间，甚至还拆开了空调，把搞不清状况的白慕青看得一头雾水。 几分钟后，搜寻结束，方禹新下了床，一边穿着鞋子一边沉声道：“没有窃听器。” “窃听器？”微微睁大了双眼，这回白慕青是真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没办法，形势变了...”转身坐在床上，吴峰海沉声道：“这波得承认，我确实是把这帮小日本给想浅了，毕竟他们之前装的太像了...” 说着，就见吴峰海抬起了头，一脸好奇着对李夜行问道：“我说，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查到什么东西了？搞得那帮家伙都狗急跳墙了，连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没查到...”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漠然道：“差一点...”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道：“不对，差很多，我被耍了。” “等等，吴组长，您之前在阴阳寮时根本就没有生气！”听着李夜行与吴峰海你一言我一语，白慕青终于回过了神，她一脸惊讶着道：“您在做戏给阴阳寮看？！” “不然呢？”吴峰海有些好笑道：“拉下脸来上门要人，总得给个态度吧。” 这回，白慕青是真有些被吓到了，毕竟李夜行捅的娄子太大，险些把整个调查组给拖下水，而吴峰海又演的太像，太阳穴都要从脑袋上蹦出来了，在这双重影响下，白慕青甚至已经信以为真，并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在批斗大会上给李夜行打圆场了。 “其实咱们车让黑社会给拦了的时候，我心里就有数了，不过小李能这么容易中招，确实出乎我的预料...”见白慕青一副见了鬼似的模样，吴峰海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如我我没猜错，从你那边找茬的人是不是对小早川小姐动手动脚了？”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同一招，两头使，小李同志让人卡了软肋，被迫中招了，要是没我拦着，估计小方也得中招...”将视线移向了方禹新，吴峰海轻笑着道：“就他那个暴脾气，今天不给踹咱们车那小子的脑瓜子给削出屁来，这事估计都不算完。” “确实...”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脾气有什么问题，方禹新冷着脸道：“那小子今天真是让你给救了。” “总之，大致情况就这样，调查组先前所做的推断基本也可以被推翻了，这大概率不是A国人的问题，就是日本人自己的问题，你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而这个调查的直接结果就是，那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开始耍手段了，想要找个正当理由把我们从日本赶出去...”轻轻拍了拍手，云淡风轻着将这件几乎能拖垮调查组的大事揭过，吴峰海微微前倾着身体，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接下来，说说看吧，你这几天到底查到什么了？” Chapter-93.李 家 家 法 最终，李夜行并没有将自己的调查内容告知吴峰海，这不仅仅是出于缺乏对调查组的信任，更是因为支撑他展开调查的线索涉及到了很多部门机密，换句话说，在有关部门明确下达针对他的处理之前，他的调查仍旧需要保密。 借着吴峰海的卫生间冲了冲自己的脑袋，洗掉了夹杂在发丝之间的血痂，李夜行和白慕青离开了吴峰海的房间，再将白慕青送回房间之后，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沉默着敲了敲门。 下一秒，房门打开，就见身穿蓝裙，身材高挑的灰发女孩面色一喜，嘴角轻翘着道：“夜行，你回来了。” 出乎李夜行的预料，这次前来开门的并不是楚诗瑶，而是六月香。 “凡人！”伴随着银色的长发轻轻扬起，黑色的娇小洛丽塔翻身下床，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将小脸埋进李夜行的胸膛，帕拉克莉丝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抬起头来，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似兴师问罪一般道：“你今晚做什么去了？匆匆忙忙的拽走了小白花，紧接着那只甲壳光鲜的蟑螂又拽走了狐狸尾巴母猪，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 看着抱紧自己，瘪起了小嘴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那僵硬着的表情于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柔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摆着一副臭屁笑脸，以大奸大恶为荣的魔神王，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喜欢撒娇的普通小屁孩了。 不，仔细想想，出门在外的时候她好像还是臭屁哄哄的。 一只手揽住帕拉克莉丝的纤腰，另一只手则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银发，李夜行抬起头，沉声对六月香问道：“诗瑶呢？” “在那呢。”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六月香立刻闪身让到了一旁，同时将视线对准了房间的角落。 跟随着六月香的视线，李夜行转过了头，就见房间窗台旁的屋角，正蹲着一朵小白花，她抱着膝盖，背对着众人，低着的脑袋好像要沉进马里亚纳海沟，也不知是突发抑郁还是面壁思过。 “我是在东京湾附近找到她的，当时东京港上聚集了好多人，还有警车和消防车，她就和附近的围观人员混在一起，看上去愣愣的...”与李夜行一同看着蹲在墙角的楚诗瑶，六月香神色微妙道：“一开始，我还以为她只是迷路了，可从刚刚回来到现在，她就一直把自己藏在角落里，我有叫过她几次，她却说这样会好受点。” “闷闷的不说话，感觉就像做错了事一样，劝她几次也没什么效果...”提起了楚诗瑶，挂在李夜行身上的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着问道：“所以说，凡人你究竟把她带去做什么了？” “那个...照理来说，这是夜行的公事，我不该发表意见...”看了一眼面壁思过的楚诗瑶，六月香小心翼翼的凑到李夜行的面前，压低着声音道：“但是，我还是希望夜行不要对诗瑶妹妹的工作结果过多苛责，和我还有这只矮冬瓜不一样，诗瑶妹妹的一千多年岁月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深埋地下的，从本质上说，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虽然并不打算苛责楚诗瑶，但李夜行还是轻轻对六月香点了点头，然后，他便松开了帕拉克斯，径直朝着蹲在墙角的楚诗瑶走去，伴随着脚步于楚诗瑶的身后停滞，他清楚的看到，楚诗瑶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被夹在大腿之间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我回来了。”半晌后，李夜行沉声道。 “嗯。”如蜗牛一般蠕动着身体，朝着墙角又缩了几分，楚诗瑶发出了一声瓮里瓮气的鼻音。 “老爷回家，不起身迎接...”憋了老半天，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一番搜肠刮肚之后，李夜行沉声道：“这是哪门子妾室。” 毫无疑问，李夜行的话术情商极低，简直堪称社交灾难，险些惊掉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下巴，然而这句话，对于楚诗瑶这个封建小余孽却有着极高的杀伤力，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她就如同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猛地站起了身来，一边转过头对李夜行微微欠身一边忙不迭的道：“官官官官官...官人！” 无视着楚诗瑶的惊呼，一把将楚诗瑶拦腰抱起，李夜行坐在了床上，沉声对楚诗瑶道：“汇报今晚的行动经过。” “是！”慌忙着对李夜行点了点头，楚诗瑶开始讲述起了追击刈小姐的经过，伴随着那细声细气的讲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的就像她的小脑袋，待说到刈小姐当场自爆，她的声音更是低到了如同蚊讷，几乎听不见。 “诗瑶...诗瑶...对不住官人...”终于没能忍住，楚诗瑶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闪躲着李夜行的视线，她带着哭腔道：“官人是信任诗瑶，才对诗瑶委以重任，要诗瑶追捕那东瀛的仙魔，可诗瑶....诗瑶却未能将她带回，这是...这是诗瑶的罪过...” 说着，就见楚诗瑶猛地抬起了头，翡翠似的眸子中竟藏着几分恐惧，迎着李夜行微皱的眉头，她急声道：“诗瑶坏了官人的大事，罪无可赦，官人若是心火未消，尽管打骂责罚诗瑶，对诗瑶行家法就好，只是...只是...千万不要赶诗瑶走，也不要把诗瑶卖去...” 眼看楚诗瑶真的要哭出来了，李夜行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什么？卖你？为什么要卖你？老婆这玩意不是用来宠着的吗？哪有卖给别人的道理？还有那个家法，打骂，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家还有过这种家法？ 再说，如果真要搞家法，最先被收拾的应该是我自己吧？两次...不，是三次，三次出轨，如果真立了家法，我十有八XX九要吃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音速拳击，到那时候，一拳打过来尸体都碎成渣了，估计能把法医当场气死。 虽说心中如万马奔腾，但脸上却依旧没什么变化，看着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楚诗瑶，李夜行决定使出自己无往不利的杀手锏，深情注视着楚诗瑶的婆娑泪眼，他低下头，直接吻住了楚诗瑶的嘴唇。 魔女之吻，水润柔软，使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肆意释放自己的贪婪。 片刻后，唇分，李夜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楚诗瑶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樱唇微启着说不出话。 “夜行...” “凡人...”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一大一小两只魔女的呼唤，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头，只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不知何时凑了上来，眨动着眸子眼巴巴的望着他，却又不肯说话，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哦，对了，雨露均沾，既然吻了楚诗瑶，就得给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人补一个。 看好了！诗瑶！这才是咱们家的家法！ Chapter-94.身 怀 绝 技 以前，李夜行不太懂家人的含义，毕竟前世时他的母亲走的很早，父亲又不顾家，这就导致他基本处于被放养的状态，尤其是走上了杀人放火这条路之后，他的情感就更加寡淡了，可现在，当三个女孩东倒西歪的依偎在他身上时，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家人就像供飞鸟栖息的树，供航船停泊的港湾，只要家人在，哪怕外面天崩地裂，自己也总能找到个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简单点说，虽然被人狠狠算计了一通导致心情爆炸，但和自家大中小三杯魔女逐个亲嘴之后，李夜行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了，他觉得他又可以了。 当然，并不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能如李夜行这般坦荡，即便是接过了吻，楚诗瑶却依旧有些忐忑，她倚靠着李夜行的胸口，小心翼翼着问道：“官人...当真不责怪诗瑶吗？” “诗瑶妹妹放心吧，夜行可不是那种会把情绪藏在心里的人...”倚靠着李夜行的左肩，六月香轻笑着道：“他吻了你，就说明他是真的不生气。” “就是，废话那么多...”倚靠着李夜行的右肩，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道：“今天我可是把我的专属位置都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听着两位姐姐的安慰，楚诗瑶仍有些不放心，她好像一只小兔子般畏畏缩缩的注视着李夜行，非要李夜行亲口说出不生气才肯罢休。 “我没生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迎着兔子女孩惴惴不安的视线，李夜行低下头来轻声道：“没想到，被算计了。” 事实上，对于楚诗瑶的行动失败，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说，从发现自己被算计了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楚诗瑶应该是没机会活捉那个日本魔女了，一旦发现根本打不赢楚诗瑶，又没有机会逃掉，那对方八成会发扬一波日本人传统艺能。 只能说，老武士道了。 虽然整个事件仍有着诸多的谜团与诸多的不确定，但活过了诸多杀阵，李夜行本就不是个蠢人，再加上部门工作了许久，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老狐狸之后，他的思维难免也开始逐渐向着他们靠拢，当回到了女孩们的身边，心情得意平复，他很快便理清了今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毫无疑问，李夜行的调查是没有出问题的，倒不如说，他的调查方向极为正确，与阴阳寮中的不安分成员合作，以海通株式会社为楔子，将之前的几次经历连接在一起，化作一条线索，他就如一把刀子，直奔幕后黑手的心脏。 只可惜，这里不是天朝，不是E国，不是缅甸，这里是日本，是幕后黑手的大本营，而李夜行的对手是一个不动声色，发展了不知多久的超凡组织，连A国人都没能发现他们，其通天手段，可想而知。 你爱查，那便让你查，这是一记将计就计。 为了监视酒井侑子，小早川美纪动用了自己在日本极道蛇岐会之中的关系，可很显然，蛇岐会不可能只为土御门一家服务，不论是出于何种方式，蛇岐会下属的石川组肯定泄露了小早川美纪的监视行动，而幕后黑手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让酒井侑子与那名日本魔女在码头会面，并刻意让石川组对小早川美纪放出了消息。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得到消息，直奔码头，开始追击酒井侑子与不知名的日本魔女，而东京警视厅与石川组则早已做好了准备，前者恶意拖延小早川美纪的命令，后者随时准备利用交通事故将小早川美纪的座驾截停，待截停之后，便是这个计划的第二步，他们要引诱甚至逼迫李夜行做出出格举动，借此将所有来自天朝方面的调查人员摆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至于第三步，就是保证李夜行会被阴阳寮拘捕，为此，他们甚至将在江东区使用过的手段对着调查组如法炮制了一遍，让调查组被死死缠住，无法抵达现场，这样，即便是调查组能忍受来自极道的恶意滋事，也会被绊住脚步，致使李夜行落入阴阳寮的手中，直接失去与阴阳寮对话的主动权，如果调查组没忍住，和极道人员起了冲突，那就更好了。 这三步棋，不仅阴险，而且狠辣，酒井侑子和那个前来接头的日本魔女被直接当成了弃子，而身为弃子的两人却对此毫不知情，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要将李夜行和他的支援组，甚至是整个调查组直接清扫出局，赶出日本！ 所以才说，对于那个日本魔女的自爆，李夜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肯定，哪怕是成功逃脱了自己与小早川美纪的追捕，那位酒井侑子小姐依然活不过今晚！ 伴随着酒井侑子与那名日本魔女的死，至此，一切线索全部断掉，调查工作直接被推回了原点，最为糟糕的是，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暗中合作被直接摆在了台面上，两人现在别说行动，怕是连自保都困难。 想到这，李夜行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阴森的笑意。 不，也不能说被推回了原点，最起码，有些事情可以肯定，其一，调查方向没错，幕后黑手终于忍不住出招了，俗话说的好，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只要出招，就一定会有破绽。 其二，东京之内，幕后黑手黑白通吃，至少具备影响东京警视厅以及遥控东京极道蛇岐会的能量，如果没猜错的话，截住了调查组的极道分子应该也是蛇岐会的人，只是不属于石川组而已，只要能够确认新宿区的拦截者隶属于蛇岐会，立马就会有一条全新的线索浮现在眼前。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也许小早川美纪是值得信任的，但阴阳寮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 身为天朝公务人员，明明是外出办案，却在江东区街头和极道大打出手，这事的确是很恶心，说着就恶心，谁都会觉得恶心，恶心至极！恶心！ 照理说，李夜行思维缜密，身手了得，小早川美纪能言会道，八面玲珑，吴峰海沉着稳重，人老姜辣，方禹新年少轻狂，敢拼敢打，就连李夜行的御用副官白慕青也是万能至极，从不拉胯，可以说，今晚在场的几人各个是身怀绝技，但是，今晚，就在阴阳寮，有人反应不对劲！ 土御门武九郎！ 今晚，李夜行的一切遭遇摆明了就是有人恶意针对，暗地里下套，这么明显的事，连李夜行这个半路出家的假干员真莽夫都能看的出来，身为阴阳寮四部官之一的土御门武九郎会看不出来？！ 毫无疑问，那个阴阳寮的判官，小早川美纪的义兄，心里有鬼！ Chapter-95.国 内 联 络 追捕行动失败的第二天，因为没有晚间活动，所以李夜行的精神状态很好，起的格外的早。 照例，先是简单晨练一番，让自己的身体回复到最佳状态，紧接着，李夜行便洗了个冷水澡，冲掉了身上的薄汗，待离开浴室，穿好了衣服，见大中小三杯魔女仍赖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他独自离开了房间，乘着电梯去了一层的自助食堂。 新的一天，从好好吃早餐开始。 走进食堂，吃早餐的人并不多，有几个还是调查组里的熟面孔，在绷着脸一一点头示意之后，李夜行转过头，视线在日语菜单上几番停留，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懂日语，思来想去，不想和调查组里的其他人搭话，他便只能来到玻璃柜台前，一边隔着玻璃指着里面的食物一边将先前六月香为自己准备的一大把日元摊开着摆放在柜台上。 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古怪，一身白衣，厨师打扮的少女从玻璃柜中夹起一大块三明治，放在了餐盘上，还不忘递给李夜行一盒牛奶，在为李夜行找好了钱之后，她微微欠身，用日语对李夜行小声道：“谢谢惠顾。” 端着牛奶与三明治，李夜行随便找了一张桌子便坐了下来，小口吃着早餐，目光全无焦距，他还在思考着关于昨日追捕行动以及后续调查的事情。 毫无疑问，土御门武九郎乃至整个阴阳寮都有问题，虽然搞不清其中的缘由，但阴阳寮肯定在此次调查事件中扮演了某个与调查组立场相悖的角色，而一旦问题达到了这种层面，需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案情侦破的问题了。 眼下的问题不是该怎么查，而是...还能查吗？ 如果非要将这个调查进行下去，李夜行是有思路的，可问题是，从一开始，这起案件的起因就只是岳家小屁孩的失踪而已，现在，岳家小屁孩找回来了，除了丢掉了日本期间的记忆以外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甚至还反向拐走了一个日本魔女，为了一个并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失的事件，让几十个人冒着与日本官方撕破脸皮甚至是丢掉性命的风险，去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庞然大物打客场作战，这样真的合适吗？ 对于工作上的事，李夜行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向来是拿钱办事，不需要考虑立场和政治问题，但他的顶头上司，那些坐镇上京的老狐狸们，他们会怎么想呢？如果了解了这边的情况，他们还会允许这个调查继续进行下去吗？是继续深挖，还是草草结案呢？ 正当李夜行胡思乱想着，忽然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耳边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包裹在黑色职业装之中的高挑倩影托着托盘，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即便是不抬头，李夜行也知道，来者肯定是白慕青。 “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看来昨天的事把你累的不轻...”没有听到来自隔壁的云宫迅音，今天的白慕青看上去格外有精神，将小碗的米粥、纳豆与味噌汤依次排开之后，她轻笑着问道：“心不在焉的，还在想昨天的事？” 这件事没什么好避讳的，李夜行干脆的点了点头。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之内国内就会下达对你的处理方案...”见李夜行似乎兴致不高，白慕青轻声安慰道：“别太在意，你已经尽力了，但有些事，我们没办法的。” “有办法...”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狠，李夜行咧开嘴角沉声道：“只要老狐狸们肯点头，就有办法，有的是办法。” “你别这样笑，怪瘆人的...”脑后飘过一阵恶寒，白慕青缩了缩脖子道：“而且，如果你是打算使什么非常手段的话，我就得提醒你了，我们是公务人员，做事要按规矩来的。” 按规矩来？我看不见得吧？如果真要事事按规矩来，那直接把缅甸行动的细节0资料全部发给调查组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派我来东京？ 感慨于白慕青的过分天真与思维受限，李夜行低下头，朝着手中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很快，早餐便结束了，在喝干了盒装牛奶之后，李夜行站起身，去柜台处买了三人份的三明治加牛奶，然后便和同样结束了用餐的白慕青一同离开了酒店食堂。 乘着电梯，回到了六层，待来到白慕青房间门前时，白慕青忽然鬼使神差着问道：“你...要进来坐坐吗？” 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眼神扭捏的白慕青，李夜行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几秒过后，他摇了摇头，同时提起了手中的袋子轻轻晃了晃。 不太行，下次吧，还得给大中小三杯魔女送饭呢。 “算了，赶快回去吧...”柳眉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酸意，白慕青偏过头，盘着双臂，有些不悦道：“早知道我也赖床就好了，看看你有没有给我送早餐的自觉。” 翻译一下就是，你明天不打算早起，并要求我为你带早餐，是吧？ 轻松读懂了白慕青潜台词，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漠然转过了身，然而，还没等他迈出步子，忽然间，就听白慕青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您是...”下意识的接通了电话，白慕青习惯性的打了一声招呼，只是还未等话说完，就见她微微一怔，随即便骤然压低着声音道：“刘处长？” “是，是...”抬起头，看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压低着声音道：“他在呢。” “是，昨天的事...我知道，那是...等等，现在？”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迅速挂断了电话，白慕青抬起头，沉声对李夜行道：“这下不管想不想你都得进我房间了，快点，把东西送回去，然后来找我，张局有话想和你说。” 张局？张承中？ 脑袋里瞬间浮现出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待进了屋子，看到大中小三杯魔女仍赖床不起，他随手将带回的早餐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便转过身，直奔白慕青的房间。 白慕青的房间没有锁，李夜行直接推门而入，见白慕青正坐在床边摆弄着自己的PAD，他反手关好了房门，闪身坐在了白慕青的身旁。 “稍等一下...”见李夜行凑了过来，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加密系统好像还在调试，需要再等等。” 说是需要等，其实也并没有等多久，大概十秒之后，白慕青的PAD上忽然有了画面，就见光线昏暗的背景中央，理着利落灰发的男人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沉声问道：“能听见吗？画面质量如何？有延迟吗？” “能够听见，画面清晰，无延迟...”迅速回答了张承中的问题，白慕青神色严肃道：“您那边呢？” “没问题，白慕青同志...”除了嘴唇，整张脸上再无多余的运动，这让张承中看上去活像是个机器人，在确认通讯良好之后，他沉声问道：“李夜行呢？” “在我旁边呢。”回答了张承中的问题之后，白慕青直接将手中PAD的屏幕朝向了李夜行。 “能听见吗？”片刻后，似乎是因为李夜行没什么反应，张承中沉声问道。 另一边，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很好...”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迎着李夜行的视线，屏幕中的张承中沉声问道：“查到什么了？” Chapter-96.程 序 正 义 时间才刚过早晨八点，张承中便从国内方向发起了通讯，很明显，他是卡着时差来的，而且对于李夜行的调查进度，他非常的在意，在保证了李夜行休息时间的基础上，他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对于阴阳寮甚至调查组，很多事情李夜行自然是不能和盘托出，毕竟这涉及到了部门内部的机密资料，但对于张承中这个级别的老狐狸，李夜行大可不必考虑保密问题，虽说不是李夜行的直接上级，但张承中却直接对李夜行负责，也就是说，只要张承中愿意，他完全可以查阅每一份与李夜行相关的报告。 用词简练，语速极快，除了偷运枪械以外，李夜行将自己落地东京后每一步与案件调查有关的行动经过全部告知了张承中，并尽可能细致的阐述了行动中的细节与自己的调查思路，一直说到他昨夜被从阴阳寮中捞出来才彻底结束，伴随着话音落下，一时间，房间里没了声响，屏幕的另一边，张承中一言不发，眼神却阴鹫的有些可怕。 “很不错，你的工作进展出乎了我的预料，敌人的反应便是你工作有力的最好证明...”嘴上说出乎预料，看上去却并不意外，张承中先是不咸不淡的称赞了李夜行一句，然后才沉声问道：“这些进展是你和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共同取得的？” 听到张承中的问题，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老吴帮你拿到了她的把柄，让你可以适当的要求她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方便，但事实上，这份把柄你压根就没用上...”眉头微皱着，张承中沉声问道：“我不明白，她有什么立场帮你？” 张承中的问题不可谓不刁钻，完全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李夜行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沉声对张承中道：“个人经历。” “是吗...”明明很在意这个问题，但得到了李夜行的答案之后便不再深究，张承中移开了视线，小声喃喃着道：“稍微有点棘手...” 说着，就见屏幕中的张承中再度看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问道：“对于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你有思路吗？” “有...”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的眼神之中罕见的闪过了一丝迟疑，他沉声道：“但不合适。” “连你都觉得不合适，那应该真就不合适了。”并没有追问李夜行的想法，张承中难得的笑了，咧着嘴角，无比僵硬，能止小儿夜啼。 “这个案子，还查吗？”几秒后，李夜行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没想到李夜行会主动发问，张承中微微挑起眉毛，明显来了兴致。 “案子的起因，是岳家小孩失踪...”犹豫了几秒之后，李夜行低声道：“现在，人找到了，完好无损，再查下去，风险很大，如果愿意止步，不论对手是谁，都会欣然为我们推出一个倒霉蛋，让我们可以结案，给岳家人一个交代，如果继续深入，可能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似乎是觉得李夜行提出的词语颇为有趣，张承中扯着干冷的笑意问道：“什么是得？什么是失？” 这个问题，李夜行确实没法回答，因为按照前世的雇佣兵逻辑，这本就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如果非给个答案的话，在他看来，也许扒出了幕后黑手的真身便是得，而折掉了调查组甚至支援组，便是失。 “老实说，李夜行，我很看重你，能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感到头疼...”伴随着目光中的一抹柔和，张承中脸上的冷硬竟是松软了几分，纵使那张笑脸依旧阴森，他却依然顽固的拉扯着嘴角道：“欣慰是因为，你考虑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像是一名合格的外勤干员了，而头疼的是因为，你仅仅是像，你不是，真正的外勤干员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说着，迎着李夜行略带着几分疑惑的目光，张承中凑近了屏幕，沉声问道：“既然你说得不偿失，那我就问问你，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朝公民在海外遭遇了地方武装或是恐怖分子的绑架，且谈判进展的十分不顺利，只能通过军事手段进行营救，而一旦出动部队，就极有可能造成我方军人的伤亡，这种情况下，你是救？还是不救？” “大楼起火，火势危及，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天朝公民被困在楼内，只能由消防队员攻坚营救，可问题是，一旦进行攻坚营救，消防员极有可能牺牲，甚至不止一人牺牲，这种情况下，救还是不救？” 缓缓退回到原位，张承中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桀骜，他沉声道：“在我们这里，人命永远都不是一道单纯的算术题，不能简单的用一和二去衡量，从我们坐上了这个位置，扛起了这份责任开始，我们就要有为这个国家的人民牺牲自己的觉悟，而且，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调查行动，这更是一次震慑，我们要让全世界的超凡组织知道，只要敢在我们的头上动土，不论它藏得多深，我们都会把它挖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当初你把我摆在了哪？”或许是原身的意识在隐隐作祟，又或许是真的心有介怀，李夜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觉得不像是他自己会问出的问题，目视着张承中的双眼，他目光阴翳道：“我没有被保护，为了利益，我被打破日常，被逼迫着去和一群神棍拼命，你的话，让我觉得虚伪。” “我说过，人命永远都不是一道单纯的算数题，但很多时候，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得不被现实按着脑袋，逼迫着去做这道算术题...”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张承中沉声道：“既然你想要个说法，那么现在，来和我一起做一做这道算术题...” “一面是确认有恶性超凡犯罪履历，徒手击退国际超凡雇佣兵组合，心理侧写显示有严重常识缺陷与无政府主义倾向的暴力分子以及有过多次屠城履历，极度可能有反人类倾向的魔女，另一面是椿州市的几百万人口...“ ”已知超凡力量有着诸多的不确定性，且这件事拖得越久，来自你与教会双方的风险就越大，现在，有一份合适的计划摆在了我的面前，既能妥善处理你与别西卜的问题，又能合理敲打在天朝境内做出了出格举动的教会，如果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上，会去选择让几百万椿州市民承担执行程序正义所带来的风险吗？” “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也许你是真的没有受过相关训练与学习也说不定，虽然我肯定不信，但是，我也好，部门内的其他人也好，我们都不能做到把椿州百姓的安全摆在和你一致的天平上...” “我可以去成为那个为了解救人质而牺牲的士兵，也可以去成为那个为了解救被困人员而牺牲的消防员，不仅我可以，只要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因为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我们的觉悟，可是，椿州的市民们可以吗？他们愿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维护你的程序正义而暴露在超凡威胁的风险之下吗？” 隔着冰冷的屏幕，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张承中沉声道：“不论你是真的天赋异禀，还是刻意隐瞒，我们都欠了你一个程序正义，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我并不认为我的选择是错的，在当时的情报条件下，我做出了我认为的最正确，最能压低风险，最能保证秩序稳定的同时，又最有可能有效反击圣十字教会出格行为的选择，所以，你大可以责怪我，甚至憎恶我，但我不认为我在当时做出的选择有任何问题，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 Chapter-97.明 降 暗 升 和绝大部分老狐狸不一样，张承中从不在李夜行的面前打官腔，向来是开门见山，有话说话，就连给出的解释也是如此的现实露骨。 作为一名前世有着老道经验的雇佣兵，走过各式各样如地狱一般的战场，李夜行比任何人都明白，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人命更是如草芥般一文不值，之所以对部门心怀成见，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当初那个被摆在了棋盘上的人是他自己，所以，对于张承中的解释，他客观上予以理解，主观上权当放屁。 “好了，揭过这个话题吧，本就没什么意义...”和李夜行一样，张承中是个务实的人，或者说，至少在李夜行面前，张承中是个务实的人，他话锋一转，沉声对李夜行道：“眼下，我们不仅要兼顾调查的进度，更要考虑到日方的态度，所以，针对你的出格行为，部门上的处罚会非常的严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扣我工资？”李夜行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很遗憾，我们没有扣工资这种说法，不过首先，记过肯定是跑不掉了，年底的评优考核你也别想了...”绷着一张僵硬的老脸，张承中漠然道：“其次，虽然你和你的支援组不会被调遣回国，但你的组长位置肯定是别想做下去了，我们会裁撤你的职务，让你的副手白慕青同志接手你的位置，至于你，滚去调查组那边打下手吧...” 说着，张承中微微颔首，沉声对李夜行道：“毕竟，这是一起大案，是针对我国公民的恶性绑架案件，在处理影响如此恶劣的案件时，我们要尽量保证整个调查力量的完整性，尽量避免出现中途的工作交接，让你继续滞留在日本协助调查工作，这也是无奈之举。” 听到张承中的话，李夜行的神色越发微妙。 “怎么？对你的处分有意见？”眉毛微微挑起，张承中冷声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完全没意见。 “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今天下午，我们会正式公布对你的处分，并将这份处分公示给日方...”隔着PAD的屏幕，张承中板着一张老脸道：“至于你，递交一份五千字检讨，在部门内部公示，同时记入档案，现在，滚去写吧。” 说罢，张承中直接切断了通讯，伴随着PAD的屏幕失去影像，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白组长了？”半晌后，白慕青柳眉轻翘，带着几分打趣道：“李大前组长，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想要发表吗？” 白组长？李大前组长？这是什么称谓？再说了，我的处理结果要到下午才会对外公开，严格意义上讲，现在的我依然是组长吧？你是不是有点着急上位了？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见李夜行表情没什么变化，白慕青摆了摆手，看上去颇为扫兴，她低下头，一边将PAD重新放回进包里一边低声道：“重拿轻放啊，表面上撤了你的职，让我当组长，可事实上支援组的三个魔女只听你的，而我又根本指挥不动你，至于记过检讨入档案这种事，估计你也不会在乎，这处罚...根本等于没处罚嘛...” 说着，白慕青抬起头来，幽幽着道：“这样的结果，阴阳寮那边真的能满意吗？” 听到白慕青的担忧，李夜行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阴阳寮会满意吗？答案是满意，但不完全满意。 如果阴阳寮真的与那个幕后黑手沆瀣一气，那他们的最高期望肯定是让李夜行直接滚蛋，但在这个问题上，阴阳寮不能太过坚持，确实，江东区街头冲突，是李夜行率先殴打了蛇岐会石川组的干部，但如果你阴阳寮非要抓着这点往死里赶人，那你的动机可就有点不对劲了，你到底想不想破案？ 好，就算你有正当理由，你要维护日本社会的治安，坚决赶走李夜行这个不安定分子，那我部门可就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了，我的人在你家地头上和你联合查案，却被你家的地痞无赖团伙纠缠，这就是你日本人的待客之道？ 所以，这个处理结果，其实是源自双方各退一步的妥协，阴阳寮或是幕后黑手没能驱逐李夜行，而李夜行也失去了对整个天朝调查团的影响力，沦为了低级打杂，这个结果，在阴阳寮或者幕后黑手看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了解支援组的人员构成。 这便是白慕青无法理解的原因，在她看来，部门的处理无异于是在给阴阳寮上眼药，但李夜行很清楚，阴阳寮大概率会接受这个结果，因为得益于李夜行先前的保密工作，阴阳寮根本不知道支援组与常规国家外派公务团体的差别。 你以为支援组是天朝派来的公务员，实际上支援组是我家后院。 当然，真正让李夜行觉得微妙的，并不是表面上用来糊弄阴阳寮的重拿轻放，而是隐藏在张承中言语之间的暗升明降。 首先，身为支援组的一员，李夜行被撤职之后没有留在支援组，而是被要求调去给调查组打下手，其次，最初接手案件时，部门对岳天明失踪事件的定义是有超凡力量介入的疑似诱拐，可就在刚刚，张承中却把这次疑似的诱拐直接定性成了性质影响极其恶劣的绑架案件！ 前者是在暗示李夜行，必要时可以强行影响调查组的决策，而后者更是直接暗示李夜行可以适当使用过激行为！毕竟敌人已经从小偷小摸的诱拐犯升级成了穷凶极恶的绑架犯。 整个张承中的早间通话，表面上是在训诫李夜行，公布对李夜行的处分，可真实意义却是暗示李夜行：发挥特长！加大力度！必要时可以拉着调查组！ 这下，李夜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离开上京之前，张承中曾说过会尽可能为他在东京的各种调查工作开绿灯。 感情这不是随口说说，是玩真的！张承中这老狐狸...他真敢啊！难道他就不怕我直接放飞自我？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忽然又有些释然了，张承中敢给他下这种暗示，显然是因为那条老狐狸很清楚他能够把握的好尺度，不是指有可为有可不为的尺度，而是指做了之后能让日本人抓不住破绽的尺度。 上辈子没少帮各式各样的有钱人与各式各样的政府干过脏活，这种事，李夜行可太懂了，而且老实说，在被本土势力收拾了一次之后，他已经憋了满肚子的坏水，正愁没地方倾泻呢。 当然，张承中带来的也并非全是好消息，还有一件事，李夜行颇为头疼，可偏偏绕不过去。 从短暂的思考之中回过神来，李夜行转过头，面无表情着看向了白慕青。 “干嘛？”被李夜行直勾勾的盯着，白慕青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五千字，检讨...”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上去诚恳一些，李夜行低声道：“帮我写。” “你在想什么呢？”柳眉轻翘，白慕青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道：“检讨的主旨是反省自己的过错，我怎么帮你写？” 轻轻握住了白慕青的手腕，李夜行微微前倾着身体，一边直勾勾的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一边低声道：“帮我写。” “别这样，有点恶心...”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远离着李夜行，白慕青一脸恶寒。 猛地凑了上去，迅速在白慕青的樱唇之间轻轻啄了一下，李夜行低声道：“帮我写。” “啊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帮你写就是了...”明明俏脸微红，眉梢却好似要结出一层霜来，白慕青偏过头，一边摆着手一边嫌弃道：“真是的，能不能拿出一点组长的担当啊。” Chapter-98.刑 部 尚 书 下午，针对李夜行的处分终于公布了，鉴于李夜行在日本的所作所为，有关部门给予李夜行记大过处分，五千字检讨记入档案，同时取消李夜行年度评优资格，裁撤李夜行支援组组长职务，由原副组长白慕青接任，而李夜行则调配入调查组，成为调查组成员，调查期间严禁私自行动。 李夜行的处理结果，是由吴峰海进行通报的，同一时间，这份处分也被通告给了阴阳寮，在将处置结果告知了李夜行之后，吴峰海先是以个人身份表达了对李夜行被迫违反纪律一事的理解，紧接着又以调查组组长的身份欢迎了李夜行的加入，并表达了对未来更深度合作的期许。 当然，还有一件事很值得玩味，作为调查组的新成员，李夜行并没有被编入ABCDEF当中的任何一组，而是和副组长方禹新一样，直接对吴峰海本人负责，虽说这种分配多少也有基于各小队人数的考量，但很明显，能做出这种安排的吴峰海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当然，李夜行根本不在意就是了，此时此刻，无所事事的他正躺在大床上，枕着六月香的大腿，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愣神呢。 “动静闹得这么大，最终却只是裁撤了原职务，而且还是象征性的...”将纤纤玉指没入李夜行的发丝之间，六月香低着头，湛蓝色的眸子之中满是宠爱，她一边轻轻拨弄着李夜行额前的碎发，一边柔声轻笑着道：“看来，夜行的上级对夜行很是器重呢。” “那自不必说...”跪坐在李夜行的身旁，双手轻轻揉着李夜行的大腿，楚诗瑶转过头，轻翘着嘴角，勾勒着藏了蜜似的小酒窝，一脸自豪道：“如官人这般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能吏，上官定是万分倚重的，岂有为几个泼皮无赖便为难官人的道理？” 不得不说，如果将楚诗瑶的真心称赞当做拍马屁，那这句“文武双全”肯定是拍在了李夜行的马蹄子上，李夜行武德充沛的确不假，但文化水平基本也就只能做到读书认字，在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文盲。 好在，李夜行根本不在意，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枕着六月香的大腿，享受着楚诗瑶的按摩，估摸着就连古代的皇帝也没这个待遇吧？毕竟皇帝还在那会，像六月香和楚诗瑶这样的S级大魔女是要被尊称为仙长，高高供奉起来的，如此看来，我可真比古代那些个皇帝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正当李夜行感慨自己于现代社会之中为封建残余打下了一座崭新的里程碑时，忽然间，就听枕在李夜行肚皮上的帕拉克莉丝瓮里瓮气着道：“凡人，之前你把我服侍的非常舒服，所以现在，我赐予你奖励，允许你摸一摸我的头发。” 之前的服侍？是指足部按摩吗？看来，这座封建残余的里程碑也没能完全打下，该服侍神明的时候，还得服侍。 脑海中飘闪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李夜行懒洋洋的抬起胳膊，将手伸向了帕拉克莉丝，他先是轻轻挠了挠帕拉克莉丝的下巴，惹得帕拉克莉丝一阵娇笑，然后才将手指伸进帕拉克莉丝的银色发丝之间，顿时，帕拉克莉丝发出了满意的哼哼声。 “不过说起来，有些事情，我稍微有些在意...”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六月香将双眼眯成两道缝隙，一边温柔抚摸着李夜行的黑发一边轻笑着道：“这几天，白小姐和我们一起进餐的频率是不是有些变高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夜行的身子僵住了，好在他是个万年死人脸，面上永远绷得住。 “对哦！”另一边，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的异状，帕拉克莉丝猛地睁大了眼睛，瘪着小嘴一脸忿忿道：“刚刚那个甲壳光鲜的蟑螂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敢和我在同一张餐桌上共进午餐！便是那些个欧洲的大小贵族也不敢如此僭越，如果是放在百年之前，我肯定要把她的皮扯下来风干，挂在当地教堂的十字架上，以惩罚她的大不敬之罪！” “仅仅是剥皮这等苦痛，怕也算不得能够震慑宵小的酷刑吧？如若想使人恐惧，还得是攻心为上...”似乎是真觉得剥皮这种事完全不够残忍，楚诗瑶笑盈盈道：“姐姐若不嫌弃，我倒有一妙法，说是将人埋于地下，只留头颅，选一暴晒之日，于其颅顶竖切一刀，割裂肌肤，然后便灌入水银，待那水银入体之后，于伤口处浇上些许蜜糖，不需多时，便有蜂蚁聚于其上，使受刑者瘙痒难忍，于是，那受刑之人便不停蠕动，不停蠕动，直至啪的一声，竟能皮肉脱离！” 说着，楚诗瑶忍不住轻掩住了嘴角，发出了银铃似的欢笑，一边笑还一边道：“两位姐姐可能想象？那人皮还留在土中，骨肉却连着脏腑一跃而出，当真是有趣至极...” “哦哦哦哦哦！”绀紫色的眸子里好似亮起了光芒，帕拉克莉丝猛地坐起身来，一脸惊讶着道：“这就是古老的东方智慧吗？！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酷刑我倒是略有耳闻，不过真正实施的话，效果和传说中描述的应该不大一样吧？”微微颔首，手指轻抵着下巴，六月香眉眼低垂着轻声道：“再说，人类已经迈入文明社会了，再使用如此古老野蛮的刑罚，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了？” “违背天伦纲常，无视国法家规，对于那等行腌臜之事的奸邪之徒，便是残忍几分又能如何？”明明笑的好似暖风中的迎春花，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句句让人胆寒，末了，察觉到李夜行脸色不对，楚诗瑶微微一愣，随即便慌乱摆着手道：“当然！官人与那等奸邪之徒定不是同一路人！官人心喜的女子，也定都是那出身良家，恪守妇道，温婉可人，心灵手巧的女子，若是纳为妾室，诗瑶定是不会有二话，譬如那位白家姐姐...” “嗯？！” 听到楚诗瑶的话，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同时瞪大了眼睛。 “诗瑶...可是有哪句说错了？”被两位姐姐死死盯着，楚诗瑶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道：“虽说诗瑶与镇魔司颇有些恩怨纠葛，但平心而论，那位白家姐姐当真是不错，沉鱼落雁，品行端庄，又有万贯家财，对官人也是心生爱慕，倒也算郎才女貌，般配的紧，就不像那个东瀛狐XX媚子，勾引官人，不要脸...” “东瀛狐XX媚子？！” 顿时，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枕着六月香的大腿，看着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神色渐渐诡异，李夜行觉得这房间里有些待不下去了，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起身找个地方避难，忽然间，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 随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无视着自觉噤声的女孩们，李夜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嗯？是东瀛狐XX媚子？ 随手接通了电话，李夜行将手机送到耳边，只听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您好，李先生，请问您在忙吗？” 被三个女孩死死盯着，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沉声道：“没。” “那今晚有事吗？” “没。” “那真是太好了，下午五点，去停车场，我会在停车场里等您...”电话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别忘了，您还欠我一次晚餐预约呢。” Chapter-99.不 解 风 情 下午五点，李夜行准时出现在了TOKYUSTAY新宿店对面的地下停车场，待下了长长的水泥坡道，就见昏暗的灯光下，东洋狐XX媚子正轻翘着嘴角，眨着狭长的眸子，倚靠着一辆全新的黑色丰田COROLLAGR。 上身穿着质感轻薄的纯白色路肩吊带短衫，下身套着刚刚露出膝盖的黑色短裙，两条光洁的小腿之下，洁白的脚踝被白色的绑带束缚，连接着束缚了两只玉足的白色高帮露趾凉鞋，今天的小早川美纪斜挎着一个女士小包，脸上的妆容比起平时又精致了几分，成熟的气质之中更是散发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媚意，即便是没有套上那身职业装，她却依旧展现了只属于都市丽人的魅力。 眉梢微微挑起，李夜行停滞了脚步，默默打量着小早川美纪。 好家伙，这身行头，你是要去相亲？ 之前，在一同对海通株式会社展开了调查行动之后，小早川美纪亲自开车将李夜行送回了酒店，而搭车条件，便是一次不容拒绝的晚餐预约权，按照小早川美纪的说法，她的身后跟着许多狂蜂浪蝶，需要让李夜行为她当一次挡箭牌，而现在，一向说话算话的李夜行要来履行承诺了。 “很准时，李先生，一分钟都不差，我就喜欢您这一点...”另一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小早川美纪好似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带着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她轻轻摆着手道：“来吧，上车。” 和之前的座驾不同，小早川美纪的新车虽然依旧是黑色丰田，但车型看上去却是厚重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准备和人碰撞的考量，怀着几分略带恶意的揣测，李夜行熟练的坐上了驾驶座，系好了安全带，待坐上驾驶座的小早川美纪发动了引擎，他沉声问道：“去哪？” “全日空酒店，就在港区，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双手握着方向盘，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神秘兮兮道：“我在那边预订了一个房间。” 在酒店...订了一个房间？ 虽不至于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联想，但李夜行的眉头还是止不住跳了跳，毕竟小早川美纪的说法实在有些暧昧。 伴随着引擎声，黑色的丰田车缓缓动了起来，顺着坡道开上了新宿区的街头，迎着车窗外的夕阳，沉默了半晌的李夜行忽然问道：“今晚，对手是谁？” “对手？”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摸不到头脑。 “假扮男友，对吧...”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李夜行沉声问道：“对方，难缠吗？” 虽说答应了小早川美纪的条件，但在真正执行之前，李夜行仍需要对自己今晚的对手有一个比较清晰地了解，眼下，他还有正事在身，万一对方是个嚣张跋扈偏偏又有权有势，性格极其刁钻难缠的大少爷，那他就必须要有一个起码的心理准备，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后续活动不会被对方绊住手脚。 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在听到解释之后，小早川美纪的表情立刻微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哭笑不得，见李夜行一脸认真，仿佛正准备参加一场战争，她忍不住轻翘着嘴角，有些好笑道：“放松点，李先生，您没有对手。” 这回，轮到李夜行摸不到头脑了。 “我先前没有告诉您，今晚就只有我们两人吗？”见李夜行一脸疑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眼睛微微睁大，李夜行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本以为今晚要和本土公子哥对线，没想到竟然是吃白食。 “李先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内容是一次不容拒绝的晚餐预约权，帮我应付我不感兴趣的追求者只是一种可能性...”眨动着狭长的丹凤眼，眉目间透露着狐狸似的狡黠，见李夜行仍有些惊讶，她勾着唇角，轻笑着打趣道：“难道说，您很失望吗？您其实很想在其他男人面前宣誓对我的主权吗？” 说着，小早川美纪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道：“怪不得直接将我的追求者说成是对手，李先生，您的斗志可真旺盛。”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分不出是揶揄还是撩拨的玩笑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昨天才刚刚经历一次行动失败，底细估计直接被阴阳寮那边挖穿一半，我的处置结果，这女人应该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作为同犯，她的下场肯定也没好到哪去，甚至可能比我还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把我单独约出来吃晚饭？ 安慰我？不可能，求安慰？也不太可能，这女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思来想去，摸不清其中的缘由，半晌的沉默过久，李夜行忽然问道：“你那边，他们怎么处理你的？” “我被革职了，天文权博士的位置暂由土御门家的执事担任，与贵方进行合作的对接人员大概也要变动了，这次可能会由阴阳道直接负责...”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小早川美纪云淡风轻道：“按照武九郎那家伙的意见，我应该被禁足在家里，哪也不许去，直到这起案件侦办完成，但义父大人明显不这样想，他送了我一辆新车，要我开出去兜兜风，散散心，武九郎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不敢在义父大人面前多说些什么...”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转过了头，柳眉微蹙着道：“说起来，李先生，我们现在可是正在经历一段非常难得的，可以将工作抛到脑后的独处时光，您为什么非要聊工作上的事情？难道您是工作狂吗？” 平心而论，李夜行当然不是工作狂，他只是单纯觉得，像小早川美纪这样的母狐狸，把他单独叫出来共进晚餐，其行为背后肯定会有什么深意。 可眼下，小早川美纪好像还真没什么深意，她就是单纯因为被革职之后闲得无聊，所以特地跑出来行使权力，想要浪费李夜行的时间。 想到这，李夜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老实说，如果小早川美纪没什么正经事要谈的话，比起和小早川美纪共进晚餐，他更想回去找自家女孩们，因为他得稳住后宫局势。 毕竟，李夜行离开之前，大中小三杯魔女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尤其在得知打来电话的就是传说中的东瀛狐XX媚子之后，就连楚诗瑶都跟着瘪起了小嘴，也不知是不是从帕拉克莉丝那里学来的，更何况，就这几天的状况来看，不管李夜行在不在，一旦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起下楼吃晚餐，白慕青肯定是要凑上去的。 考虑到今天下午时三只魔女之间的讨论，李夜行多少担心白慕青的安危，他怕自家大中小三杯魔女趁着哪天他不在家，直接动手把白小姐给埋了。 Chapter-100.直 男 穿 搭 东京全日空洲际酒店，位于东京都港区，与李夜行驻扎的新宿区紧紧相连。 将车子停进了停车场，跟随着小早川美纪的步伐，李夜行沉默着踏过了平整的街道，一步步走进了宏伟的酒店大楼之中，在他的印象里，上一次进入如此高耸的建筑，好像还是沪上的白盛大厦。 穿过一层酒店大厅，来到电梯门前，小早川美纪轻轻按下了按钮，趁着电梯下落，她忽然回过头，一脸严肃着对李夜行道：“对了，李先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问您。” 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环顾四周，李夜行总觉得重要的事不适合在酒店大厅里说，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阻止小早川美纪，就见小早川美纪一本正经道：“您的式神是否有和您提起过，您的穿搭品味很...普通。”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微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整张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合着你嘴里很重要的事就是指这个？ 而且...我的穿搭有什么问题吗？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另一边，手指抵着下巴，视线在李夜行的身上反反复复的扫过，小早川美纪一边细细打量着一边眉头微蹙着道：“李先生，以您的身材，其实可以撑起绝大部分穿搭风格，但您偏偏就选择了最...” “最？”见小早川美纪欲言又止，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重复道。 “好吧，李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道：“恕我直言，您的穿搭品味很烂。” 听到小早川美纪对于自己穿搭方面的评价，李夜行愣住了，毕竟作为一个并不那么精致的男人，他不是很注重自己的穿搭，而且，上身黑色无花纹T恤衫，下身淡蓝色宽松牛仔裤，脚上灰黑色登山运动鞋，在能够完美融入都市环境的同时又保证了灵活性，可以随时应对各种突发问题，这在李夜行看来就是性价比最优的搭配，要知道，他的衣柜里可是摆着成排的黑色T恤衫与淡蓝色宽松牛仔裤，最多也就天冷时多加一件黑色风衣，还能方便藏东西。 这身装束，很烂吗？ “李先生，据我观察，您似乎对黑色格外钟情，而黑色在穿搭中往往是为了彰显成熟与稳重，这与你的风格并不搭调，因为您本人看上去就已经足够稳重了，再穿上一身黑色，会显得您格外阴沉...”很显然，就像绝大多数女性一样，小早川美纪对穿搭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见李夜行面露疑惑，她轻笑着道：“所以，我推荐您可以试试白色，白色能让您显得更加年轻，也更加适合您的年龄，而且，您的皮肤本就偏白皙，穿白色的衣服并不会让您显得黝黑，如果可以的话，搭配一块手表也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夏季休闲风的话，其实一件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也不错，虽然略显土气了一点，但您的身材却足以压抑住这种缺点，如果再解开一颗扣子，适当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胸肌，想必没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住您的魅力...” 漠然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自由发挥，李夜行沉声道：“为什么，要说这个？” “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您一开始是打算假扮我的男友吧？那我自然要站在女伴的角度上，细心考虑该如何让您看上去更加符合一名优质男友的标准。” “可今晚，没有对手。”李夜行漠然道。 “那我就更该注意了...”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毕竟，没有其他追求者也就意味着，您要成为我今晚唯一的男伴了。” 眉头微微一皱，李夜行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调戏了。 在几句毫无营养的交流中，电梯终于抵达了一层，伴随着两人进入电梯，小早川美纪抬手按下了电梯上的按钮，带着李夜行一同抵达了酒店的36层，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东京全日空洲际酒店之中的店中店，一家名为PIERREGAGNAIRE的西餐厅。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两人一同进入了小早川美纪提前预定的餐厅包间，整个房间颇为宽敞，灯光明亮，但摆在房间中央的餐桌确实不大，透过窗户，便能俯瞰大半个港区，以及不远处那座红白相间的高大铁塔。 “那是东京塔，全高333米，算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声线中带着几分媚意，将李夜行的思绪从窗外的铁塔拉回进了西餐厅的房间里，已经入座的李夜行漠然转过头，就见坐在他对面的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问道：“该点餐了，李先生，要看看菜单吗？”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根本看不懂日语，更何况，作为一个对社交常识有着深刻理解的人，他很清楚，餐前点菜的人和餐后付款的人往往是同一个人。 “好吧，那就按照我最常用的菜单来吧...”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转过头，对着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说起了日语，趁着这个机会，李夜行转过头，再次将视线移向了窗外的东京塔。 被橘与紫一同涂抹出的夕阳之下，红白相间的钢铁怪物静静伫立在散乱的灯火之间，与李夜行隔空相望着，不知为何，它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美感，让李夜行无法将视线移开。 忽然间，一阵亮光闪过，倒映在了李夜行的眼眸之中，就见那座伫立在昏暗夕阳下的红白高塔忽然亮起了白色的灯光，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与整个港区的灯光交相辉映，仿佛是在为即将降临的夜色献上一曲浪漫的诗歌。 说起来，自从六月香和我在一起之后，我们真的有认真约会过吗？帕拉克莉丝也是，每一次出门，好像都是为了打架吧？更别提诗瑶才刚刚出土呢，慕青那边也是，明明几乎确定了关系，却又被我拖着... 也许母狐狸是对的，我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我一点都不浪漫，而且我的穿搭烂极了，只是我没有自觉罢了，我一个人过活了太久了，而六月香、帕拉克莉丝和诗瑶又只会顺着我，我已经忘了该如何关注他人的目光了。 于此刻，不知为何，李夜行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带上六月香，带上帕拉克莉丝，带上楚诗瑶，带上白慕青，带上大家一起登上那座闪着白光的塔，然后站在塔上对着全东京呼喊女孩们的名字，每喊完一个，都要在名字后面加上一句“我爱你”。 猛地回过神来，李夜行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姑且不谈站在几百米的高塔上宣誓自己同时爱着四个女孩这种事究竟有多荒谬，光这种想法，就不太像是他能产生的想法。 坐在李夜行的对面，静静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见李夜行目光灼灼的望着东京塔，眼神几度变化，小早川美纪轻轻翘起了嘴角，那一抹弧度之中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柔和。 Chapter-101.法 国 大 餐 夏夜的东京塔很漂亮，漂亮到足以让李夜行这种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隐隐抓住罗曼蒂克的裙角，只是，当飘远的思绪回到了西餐厅的小包间，他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个困扰了他一路的问题。 小早川美纪为什么要单独约我出来吃晚饭？ 直到现在，李夜行依旧不肯相信，像小早川美纪这样麻烦的女人会把唯一一次预约他的机会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交谈上，可从上了车一直到现在，这个女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就东拉西扯，完全没有要进入正题的迹象。 怀揣着难以理解的疑惑，李夜行终于等来了今夜晚餐的第一道菜。 伴随着包间房门被缓缓推开，长相颇为清秀的年轻服务生端着菜品与红酒走了进来，在将红酒与空杯摆上餐桌之后，他先是打开了红酒，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碟碟碗碗的两份菜品摆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面前，同时轻声用日语道：“TARTARETERREANDMER，请慢用。” 说罢，服务生便退出了房间，留下李夜行对着面前的菜品独自凌乱。 盘子本就不大，摆放在中间的菜品更是只有不到半个拳头大小，然而就是这小小的一坨，竟堆叠着一大堆细细碎碎的用料，看上去颇为精致，在那小小一盘的旁边，摆放着四个更小的碗，内容物花花绿绿，把李夜行看得直皱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最大的那一片是牛肉吗？这颜色怎么看都像是生的吧？还有压在牛肉下面这一堆细细碎碎的东西，如果不拆开的话根本看不出原材料是什么吧？周围这几个碗里的东西倒是大概认识，白色的应该是奶油之类的玩意，橙红色的是鱼子酱，一旁那个是面包，看颜色应该是烤过的，至于最后那绿油油一片，像果冻似的玩意... 抱着好奇心，李夜行拿起小勺子，轻轻往嘴里送了一勺，顿时，他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这味道是...黄瓜？黄瓜还能做成布丁的吗？ “牛肉、鹅肝、芝士、还有烟熏鲱鱼...”轻轻拿起酒瓶，分别为自己与李夜行倒上了小半杯红酒，小早川美纪端起了高脚杯，一边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一边轻笑着道：“这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一道菜，您不尝尝吗？” 虽然前世过后已经许久没用过刀叉，但也不至于手法生疏，李夜行将盘中的一小坨从中间切开，用叉子将其中一半送进了口中，伴随着牙齿的摩擦，舌尖的挤压，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味道与口感自口腔之中一点点散开。 这种复杂的味道与醇厚的口感，李夜行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平心而论，味道确实不错，很大程度上打破了李夜行对于西餐的刻板认知。 也对，天朝人的嘴是嘴，西洋人的嘴也是嘴，既然都是嘴，对于酸甜苦辣的体会大概是不会有太大偏差的，就算口味有所差别，对于美食的认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之所以对西餐抱有偏见，大概是因为我上辈子把自己的佣金全部花在吃穿以外的地方上了。 “PIERREGAGNAIRE并不能算作是严格意义上的法餐餐厅，虽然以法国菜为基底，但餐厅的料理却一向以天马行空著称，他们的厨师在传统法国料理的基础上进行了不少创新式的改良，这便是我喜欢这家餐厅的原因...”将菜品混着鱼子酱与酸奶油一起送进口中，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上去颇为享受，一番细嚼慢咽过后，她轻翘着嘴角道：“而且，作为一家风味独特的餐厅，PIERREGAGNAIRE的价格相当亲民，一个人的话，只需要不到四万日元，就能享受到令人满意的一餐。” 四万日元？ 或许是因为职业需求的缘故，李夜行的数学并不差，仅仅不到一秒，他便根据汇率算出了这家餐厅的大致消费水平。 好家伙，一顿饭，想吃饱要两千多块钱，你是不是对亲民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学着小早川美纪的模样，在菜品上添了点酸奶油和鱼子酱，李夜行抬起叉子，将剩下的小半坨送进了口中，细细品尝了起来，伴随着全新佐料的加入，这道前菜的味道与口感显得更富层次了。 也许，我可以将烹饪西餐变成一个全新的课题，六月香虽然不擅长烹饪，但作为欧洲老牌富婆，她应该能在品鉴方面给予不少有用的建议。 另一边，和李夜行同时享用了剩下的前菜，小早川美纪抬起手中的高脚杯，轻笑着对李夜行道：“CHEERS。” 不太习惯喝外人提供的饮品，李夜行稍作犹豫，终究是轻轻和小早川美纪碰了杯。 檀口轻抿杯沿，红酒浅尝辄止，小早川美纪抬起头，看着将红酒一口闷下的李夜行，嘴角轻翘着道：“李先生，您应该很少喝红酒吧？”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可避讳的，前世时，他有一整个酒窖，里面堆满了各色人等送他的酒水，不过他几年如一日坚持只喝啤酒与威士忌，酒窖里的窖藏早就生了蜘蛛网。 “果然是这样...”另一边，见李夜行点头，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的科普道：“李先生，喝红酒当以品为主，像您这样一口喝下去，恐怕没法细致品味红酒的香醇，还有，尽量不要让手指直接接触杯壁，要知道，手指的温度可是会影响红酒口感的。”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在扯淡。 “好吧，是我多言了...”见李夜行兴致不高，小早川美纪抬起酒瓶，一边为李夜行倒着酒一边轻笑着道：“按照您的步调来就好。” 按照我的步调吗？ 这次，李夜行并没有直接将杯中红酒一口闷下，他抬起酒杯，用手指轻捏着高脚杯的杯柱，一边轻轻晃动着酒杯，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小早川美纪，目光之中尽显审视的意味。 渐渐地，小早川美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沉声道：“恕我冒昧，李先生，我忽然有些好奇，您待人处事时总是抱着如此强烈的目的性吗？” “绝大部分时候，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反问道：“你呢？” “绝大部分时候，是...”半晌后，小早川美纪给出了一个与李夜行完全相同的答案，但紧接着，她便继续道：“只不过，我也有想要停下来的时候，只看前路的人没法审视自己，更没法看清自己所选的道路是否是正确的。” 摇晃酒杯的动作微微停滞，李夜行有些分不清小早川美纪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而另一边，片刻的沉吟过后，就见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今天上午，警视厅那边传来消息，酒井侑子死了。” Chapter-102.都 市 怪 谈 海通株式会社的海事课课长酒井侑子会死，这件事完全不出乎李夜行的预料，他只是好奇，这个酒井课长是怎么死的。 “死因是自杀...”没等李夜行问出来，就见小早川美纪低声道：“畏罪自杀。”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狭长的眸子之中满是讥讽，她轻翘着嘴角，摆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揶揄道：“利用潜规则上位，大量挪用公款，在被抓住了尾巴之后，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挣扎，最终选择服毒自杀，至少遗书里是这么写的，很有趣吧？” “挪用的公款呢？”李夜行沉声问道。 “这就不是我们阴阳寮该关注的问题了。”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道。 “可你有能力关注。”李夜行漠然道。 “我没有...”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一脸无辜道：“我被革职了。”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老半天后，他才低声道：“抱歉。” “不，李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在责怪您，帮助您是我自己根据自己的意志所作出的选择，我既没有后悔，也不会把被革职的责任甩在您的头上...”嘴上说着不在意，眼神中却满是怨念，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道：“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您利用了我，而我不介意您利用我，现在，我对您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您愿意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我而履行承诺，陪我一起共进晚餐，我感激不尽。” 利用吗？ 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夜行得承认，他确实利用了小早川美纪，他在东京所取得的一切调查成果，全都离不开小早川美纪的帮助，为了能威胁小早川美纪就范，他甚至准备了后手，可现在，后手根本没用上，他明降暗升，还被老狐狸们开了绿灯，可小早川美纪却惨遭革职。 于沉默中，房间门再度被打开，服务生收走了空盘，端上了新菜，只不过这一次，不论是李夜行还是小早川美纪，都没了品尝的心情。 隐约间，李夜行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小早川美纪会生气，她气的不是自己因为帮助李夜行而被革职，她气的是，为了帮助李夜行，她都沦落到被革职了，可李夜行却依旧满脑子想要从她身上榨出些剩余价值来。 正常人，没了利用价值，无非也就是被抛弃而已，可李夜行这个无血无泪的王八蛋却逮着一只蛤蟆往死里挤尿，平心而论，这确实有些不地道，虽然李夜行真没抱着这种想法，但在小早川美纪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只不过，如果小早川美纪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她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被利用呢？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立场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呢？ “你为什么帮我？”终究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李夜行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呵，果然，绕来绕去，终究是绕不过这个问题...”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嘴角的弧度藏着几分讥讽，末了，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了，她单手撑着下巴，柳眉轻挑着道：“罢了，既然你非要揭人伤疤，那我就揭开给你看看，反正这应该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了...” 说着，就听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李先生，你对都市传说感兴趣吗？”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甚至连什么是都市传说都不懂。 “好吧，看来你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既然如此，我就稍微给你举个例子...”神色变得越发阴冷，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听说过裂口女的故事吗？” 明明没听说过，却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李夜行没有刻意翻找原身的记忆，只是下意识的再次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都市传说中的恶灵，传闻她本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却在一次美容手术中因为发胶而下意识的乱动，导致被医生剪开了嘴角，彻底毁容，从那以后，她便终日徘徊在街头巷尾，戴着口罩，逢人便要询问：‘我美吗’？”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冷笑着道：“当然，这个故事的无聊之处就在于，这种询问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不论怎么回答，这个跑起来比汽车还快的恶灵都会杀死被她提问的人。” “确实无聊。”作为一个网文写手，对于裂口女的故事，李夜行沉声评价道。 “确实，这是个无聊的恐怖故事...”眉眼低垂，小早川美纪低声道：“所谓都市传说，大多都是这种无聊的恐怖故事，至少在被土御门家收养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看着小早川美纪那异样的表情，李夜行一点点瞪大了眼睛，隐约之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看来您猜到了...”嘴角拉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小早川美纪轻声道：“没错，我见过裂口女...” “其实，我不能算作是严格意义上的东京人，我的老家在枥木县，我的亲生父亲是一名小商店的店长，而我的亲生母亲是一位全职主妇，偶尔会去店里帮忙，家里谈不上有钱，生活也没什么波澜，应该算是那种...平凡又幸福的普通人吧...” “十七年前，盂兰盆节，我和我的父亲还有母亲一起去了盂兰盆会，那天晚上，我们手牵着手回家时，被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口罩的女人拦住了...” 于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头，小早川美纪低声道：“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从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开始，路灯就像坏掉了一样一直在闪，紧接着，那个女人就不停的问着我们，非要我们回答她美不美...”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而父亲也只是把这当成了恶作剧，要对方赶快闪开，还威胁说要报警，但是那个女人就死死的拦住我们，非要我们回答问题，最后是母亲看不下去了，她敷衍那个女人，说她很美...” “然后，那个女人就一把扯掉了口罩，露出了那张脸，看上去就像被从嘴角撕开了一样，她继续问，这样还美吗？” “我被吓坏了，父亲和母亲也被吓坏了，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眼看着母亲死掉了，浑身是血，父亲拼命拦着那个女人，要我快逃，可我根本动不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即便是今天想起来也很奇怪，我清楚的看着父亲和母亲被杀掉了，我知道那很危险，我也知道我该逃，但...并不是真的动不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忘掉了，没错，我忘了逃跑了...” “你被阴阳寮救下了？”李夜行沉声问道。 “不，没人救我，等我再睁眼，就是在医院里了，是接到报案的警员把我送到医院的...”小早川美纪低声道：“那个老警员说，看到我站在路灯下，浑身是血，独自对着父亲和母亲残缺不全的尸体发呆，附近围观的人根本不敢凑上来。” 对于小早川美纪所描述的这种反应，李夜行倒是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有些见怪不怪，前世时，在战场上，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在面对巨大的危险一动不动，甚至就连眼看着自己被炸掉了半个身子也没什么反应，这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在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面前丧失了反应能力，俗称吓蒙了。 “在这之后，就是案件接手，在勘察了现场之后，阴阳寮从警方手中接手了案件...”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也就是那时候，本该接受记忆调整的我，被羽鸦发现具有成为阴阳师的资质，所以，我被土御门家收为了养女...” 说着，似乎是为了活跃气氛，小早川美纪摆出了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当然，事后证明身为阴阳寮镇守之一的羽鸦竟然看走了眼，我确实有成为阴阳师的资质，只不过很烂罢了。” Chapter-103.猛 男 羞 愤 寥寥几句话，揭开了过往的伤疤，对于小早川美纪的故事，李夜行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毕竟依照之前羽鸦对小早川美纪的态度，以及后来小早川美纪的种种行为来看，那个杀死了小早川美纪亲生父母的魔女，至今没有被抓捕归案。 至于说，为什么一个魔女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普通人当街行凶，可身为超凡警察机关的阴阳寮却没能在案件之中取得一点进展，以至于拖了整整十几年呢？答案很简单，没有参考资料。 和各种资料档案堆了满仓满谷，每隔几天就要针对各路魔女术士进行走访调查的有关部门不同，日本本土的超凡资料全部被握在A国人的手中，没有参考资料，即便是阴阳寮也很难将一个身份层面上的透明人抓捕归案，按照先前小早川美纪和羽鸦对话时透露出的信息来看，直到案件发生三年之后，51区方面才在阴阳寮的软磨硬泡之下不情不愿的分享了一点点资料。 姑且不谈依照A国人的尿性，这种分享出来的资料到底有没有参考价值，就算这资料真的与当年案情有所关联，三年了，整整三年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更别说查这种案子了。 如此，李夜行便明白了，为什么小早川美纪要帮他？为什么小早川美纪对A国人介入如此排斥？为什么小早川美纪坚持想要让阴阳寮自己把握日本本土的超凡资料？ 答案很简单，因为小早川美纪不想让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以另一种方式在其他人的身上重演。 之前东京警视厅拘捕邪教的行动，已经让小早川美纪看到了悲剧重演的苗头，如果那天不是李夜行强势介入，拦截负责田边修的警员们恐怕会全部折进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选择冒险帮助了李夜行。 这一刻，李夜行忽然意识到，也许真的是他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想的过于复杂，过于功利了，也许小早川美纪真的就只是想聊聊，想散散心，可他却下意识的认为小早川美纪找他一定是因为获得了有利于案件调查的新情报。 因为只是被明升暗降，所以李夜行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小早川美纪可是真真正正的被革职了。 该死！明明这女人在车上时就已经说过了！可我却当成个屁被放了！ “好了，这就是我的故事，你一直想要探听到的，关于一个一无所成的可悲女人的故事...”坐在李夜行的对面，饮尽了杯中的红酒，小早川美纪冷笑着问道：“这下满意了吗？李先生？” “抱歉。”不知该说些什么，李夜行只能再次道歉，这一次，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 “没关系，李先生，我说过的，这不是您的错，您不用道歉...”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您有您的立场，您有您的考量，您有您的工作，是我不好，我没能意识到您的繁忙，一不小心浪费了您的时间...” 说着，小早川美纪移开了视线，眉眼低垂着道：“我只是...没能找准我的位置而已，那天，调查完海通株式会社之后，您为我做了按摩，信十郎的话在我的耳边没完没了的响着，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现实就是，您只把我当成工具。” “我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话中好像有歧义，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沉声补充道：“我是指朋友关系。” “算了吧，李先生，您不觉得您这样有些太虚伪了吗？还是说，您觉得我是个傻子？是那种被您哄上几句就会喜笑颜开的小姑娘？”再次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小早川美纪的面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醺红，她眉头微蹙，似发泄又似自嘲一般道：“眼下，您已经被降职，几乎是被踢出了调查工作的决策层，而我则干脆被革职，彻底被踢出了这次联合调查，今后我已经没法继续帮助您了，您也不必再虚情假意的应付我了，对您而言，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还有利用价值...”半晌过后，不知该如何安慰小早川美纪的李夜行闷闷着道。 “是吗？”被李夜行的话给气笑了，小早川美纪睁大着狭长的眸子，一脸揶揄道：“那我可真该感谢您。” “你被革职了，但合作关系，没有中断...”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讥讽，李夜行小声道：“因为，除了共进晚餐，我还欠你一个承诺，帮你做一件事，力所能及，不会拒绝，承诺没有完成，你和我的关系，就不会中断。” 樱唇微启，美眸中倒映着视线躲闪的李夜行，一时间，小早川美纪竟怔住了，半晌过后，她忽然轻翘起嘴角，带着几分打趣道：“李先生，您这是...害羞了？” “没有。”李夜行果断回答道。 “没害羞？没害羞您为什么要盯着墙呢？壁布上的花纹很好看吗？” “没看壁布。” “是啊，东京塔比壁布和我都漂亮，对吗？” 这回，李夜行终于转过了头，他死死盯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垮着一张死人脸，看上去好像有些生气了。 不，也许用“羞愤”来形容要更合适一些。 迎着李夜行那阴沉的快要淌出水来的死人脸，半晌过后，小早川美纪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轻掩着樱唇，她带着几分揶揄道：“少言寡语的李先生，我真没看出您原来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我的强项。”李夜行难得开了个玩笑。 狭长的眸子中重新泛起了一丝狡黠，唇角的弧度间更是勾勒出了几分媚意，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似占到了便宜的小狐狸一般轻笑着问道：“那，李先生，我们是朋友吗？” “是。”这次，李夜行回答的斩钉截铁。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之间的称呼，好像就有些不合适了...”前倾着身子，仿佛是在压迫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从今天起，我便直呼你的名字了，不介意吧？”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当然不介意。 “那你以后称呼我时，也直呼名字就好...”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不介意吧？” 不是，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总问我介不介意干嘛？ “很好...”见李夜行没有回话，小早川美纪权当默认，她打了个响指，柳眉轻翘着对李夜行道：“来，叫一声听听。”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更加阴沉了，阴沉的就好像从万年冻土层里刨出来的原始人木乃伊。 “怎么？不肯叫吗？”眨动着狭长的丹凤眼，小早川美纪故作哀愁道：“果然，您也就只是说说而已，男人嘴上都是甜言蜜语，真到需要行动的时候却总是百般推脱，像您这样的男人，是会被女人所不齿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美...美纪...”终于，受不了小早川美纪这副做作的姿态，李夜行忍不住开口了，那表情活像是大便干燥了三百六十五天。 “是，我在...”被李夜行直呼名字，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道：“我在呢，夜行。” 这一笑，百媚千娇，就好像要将自己的笑颜永远映入李夜行的心中一样，于此刻，李夜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搞不清她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是...我终究还是被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Chapter-104.酒 品 极 差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宾欢没欢不清楚，反正主肯定是挺欢的。 “所以，别急着回去嘛，看看你这身穿搭，太不像样了...”单手搭着李夜行的肩膀，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哪怕是喝醉了，小早川美纪却依旧惦记着李夜行的衣装，俏脸醺红，美眸惺忪，她一边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一边醉醺醺着道：“和我去银座吧，我开车带你去银座，离这里又不远，我要帮你换一身衣服，真是的，身为我的男伴，怎么能穿成这样呢？” 姑且不谈我这身行头到底有何不妥，去银座？你都喝成这样了还想着开车？ 明明香软入怀，却无福消受，李夜行揽着小早川美纪的纤腰，一脸的生无可恋。 说起来，醉成这样，还能结账吗？你这顿饭折成RMB可是直接吃了我一个月工资啊...虽然只是明面上的工资。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夜行将小早川美纪扶到了柜台前，而另一边，在听到柜台收银员的结算之后，小早川美纪并没有取出钱包，而是直接掏出了一张颇为精致的卡片，用手指轻轻推到了柜台桌面上。 看到小早川美纪的卡片，收银员微微一愣，态度竟是一百八十度翻转，在迅速刷过了卡之后，她更是微微欠身，一边将卡片双手奉还一边低声道：“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随手接过了卡片，塞回进腰间的挎包里，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一边蹭着李夜行一边醉醺醺道：“去银座嘛，夜行，去银座...” 你哪也别去了，老老实实回家睡觉吧，再陪着你到处跑，我怕你一会吐我身上。 被两颗重磅炸弹隔着衣物挤压磨蹭着，李夜行半搂半扶的将小早川美纪搀进了电梯，伴随着按钮被按下，电梯缓缓降去一层，李夜行的心也跟着电梯一点点沉了下去。 说起来，喝成这个德行，车估计是没法开了，但是拦出租车的话，我好像又不会日语。 阴阳寮那边能联系上的，也就只有小早川美纪，至于自家人那边...还是算了吧，白小姐正愁被大中小三杯魔女盯防呢，这时候让她看到小早川美纪化身人肉XX炸弹对我搞恐怖袭击，她那酸气怕不是要突破天际，至于大中小三杯魔女，那就更别提了，姑且不谈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这两个为了争夺交配权恨不得把对方狗脑子打出来的，诗瑶小可爱还在惦记着往东瀛狐XX媚子脑袋顶上倒蜂蜜呢。 这下子，人麻了。 正当李夜行纠结着，忽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一阵痉挛，这可把李夜行吓了一跳，他以为小早川美纪要吐了，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在一阵痉挛过后，小早川美纪再次压在了他的身上，一边哼哼着一边醉醺醺道：“王上...随臣妾去银座吧...且看臣妾...嗝...臣妾...将这家店盘下来，作为王上的更衣室...” 王上？臣妾？这套贯口怎么跟诗瑶似的？你发病了？ “嘿嘿...”双臂微微用力，小早川美纪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之间，一边轻轻的嗅着一边迷迷糊糊道：“夜行...你到底用得是哪款古龙水啊...上次问你...你就不说...这次...告诉我...我推荐给武九郎那个家伙...嗝...武九郎...你这个混蛋...竟敢禁本宫的足...本宫...大胆贼臣...定是被你那秘书所蛊惑...你可知你那秘书是西洋人的探子？”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的醉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趁着电梯还未到达一层，李夜行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俯身将耳朵凑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唇边，他总觉得，只要放任小早川美纪继续说下去，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重磅消息。 下一秒，小早川美纪猛地凑了过来，直接吻上了李夜行的唇间。 双手一抖，好悬没把小早川美纪扔出去，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小早川美纪止不住的娇笑着，一边笑还一边不停的说着日语，虽然一句都听不懂，但光看这副架势就知道，肯定全是胡话。 这女人...不仅酒量拉胯，酒品更是烂出了新高度。 终于，在这香艳的折磨中，电梯抵达了酒店一层，伴随着电梯门缓缓开启，李夜行刚走出去，就看见一男一女正站在酒店大厅的中央，两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前后，身高和李夜行差不多，他相貌颇为英俊，一袭黑色西装，明明嘴角含笑，却又隐约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场，就仿佛一杆伫立在酒店大堂里的钢枪。 在男人身旁，是一个身材颇为娇小的少女，她留着干练的短发，和男人一样西装革履，即便隔着老远，李夜行也能清楚看到那一圈圈缠绕在她白皙脖颈之上的黑色布条，而且，和气场凌厉的男人不同，那个女孩的存在感低下到令人难以置信，若不是因为和男人XX站在了一起，李夜行甚至要忽视掉对方！ 这是...魔女和契约者！ 于一瞬间做出了判断，李夜行的神经骤然紧绷，止住了脚步的他一点点收紧了揽住小早川美纪纤腰的手臂，将小早川美纪护在了身后，同时一边与两人对视着，一边不动声色着将另一只手缓缓移向了腰间。 对方是谁？阴阳寮的人？还是幕后黑手派出的刺客？ 另一边，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站在大堂中央的一男一女同时迈开了脚步，一步步朝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走来，伴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夜行的手指触碰到了腰间的手枪握把，忽然间，就见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您好，想必您就是李先生吧？”嘴角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欠身，一脸恭敬着用流利的汉语道：“鄙人九头神喰原，土御门家执事，阴阳寮阴阳助，兼任暂代阴阳寮天文权博士。” “初次见面，李先生...”男人身旁，身材娇小的少女一脸阴沉，微微欠身道：“鄙人，阴阳寮阴阳权助，阴阳寮四镇守之一，风魔小太郎。” 果真是阴阳寮的人吗？只不过，阴阳助，阴阳权助，这两个职位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脑海中闪过白老师的突击教学，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想了起来，阴阳助与阴阳权助在阴阳寮之中都属于次官，也就是说，这两人...竟然是阴阳寮四部官！而且官职甚至超过了身为判官的土御门武九郎！直接对阴阳头，也就是那位从未真正见过面的土御门严八郎负责！ 虽然阴阳寮确实没什么排面，但严格上讲，眼前这个自称九头神喰原的年轻男人和自称风魔小太郎的魔女，几乎与李夜行的直属上司，有关部门上京总局的副局长张承中平级！ Chapter-105.阴 阳 次 官 现代阴阳寮，下属可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主管调查工作与作战行动的阴阳道，其二便是主管部门内外沟通与文书工作的天文道，这两大部门，分别由阴阳权博士与天文权博士主管，在其之上，便是阴阳寮四部官，分别为长官、次官、判官、主典。 阴阳助与阴阳权助，便是仅次于长官阴阳头的最高官职，而他们的职能也非常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辅佐阴阳头完成工作，必要时可代替阴阳头执掌阴阳寮！ 除此之外，刚刚的自我介绍之中，还有一个职务引起了李夜行的注意，那个九头神喰原，似乎是以“暂代天文权博士”自居，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是阴阳寮的次官，还同时接管了小早川美纪的职务！ 虽说知道只要调查活动继续进行，自己早晚会与阴阳寮内的几个大人物碰碰面，但李夜行没想到，阴阳寮内仅次于阴阳头的两名次官，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然，前提是...对面得是真货。 眉眼间带着一丝戒备，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李夜行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对方表明来意。 “李先生果真如传言中一般警惕...”另一边，见李夜行沉默不语，阴阳助九头神喰原挂着礼节式的微笑道：“不过，您大可以不必对我们抱有如此戒心，也不必一直将您的左手伸向腰间，想要核实我们的身份，您只需要问问小姐就好。” 仿佛是为了配合九头神喰原，就见站在九头神喰原身旁的阴阳权助风魔小太郎凑近了两步，轻声呼唤道：“小姐，奉严八郎大人之命，臣下和主公来接您回家了。” “呜嗯...”发出了一声低吟，醉醺醺的小早川美纪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待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她迷迷糊糊着道：“九头神先生...还有风间小姐？” “小姐，您喝醉了...”见小早川美纪口齿不清，站立不稳，九头神喰原轻声道：“跟我们回家吧，我开车把您送回去。” “我不！”猛地站直了身子，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小早川美纪微微挑着下巴，一边摇摇晃晃着一边道：“我还要...还要...带着夜行去银座！” “银座？”看着一脸傻笑的小早川美纪，风魔小太郎微微挑起了眉毛。 “夜行？”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李夜行，九头神喰原同样微微挑起了眉毛。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发言，两人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不过这份冷场带来的尴尬，确实是实打实的平分给了在场所有人。 “小姐，改天吧...”几秒过后，九头神喰原凑了上来，轻声对小早川美纪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小姐，还请不要让臣下与主公为难...”一旁，风魔小太郎附和着道：“也不要让李先生为难。” “哦...”不知是真把两人的好言相劝听进了心里，还是醉到失去了思考能力，片刻的迷茫过后，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一边轻轻晃着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撒着娇道：“那...夜行...明天...明天我去找你...我开车...带你去银座...” “嗯。”发出一阵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把脑袋点的活像一台打桩机。 “好！”猛地松开了李夜行，步履蹒跚着扑向了风魔小太郎，小早川美纪一把环住了风魔小太郎的脖颈，一边将两颗炸弹隔着短衫压上了风魔小太郎的头顶一边举起手来高呼道：“回家！” 毫无疑问，在这行人穿梭的酒店大堂里，小早川美纪的醉态十分惹眼，感受着周边传来的视线，九头神喰原转过身，深深的对着李夜行鞠了一躬，同时低声道：“真是万分抱歉，让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觉得比起这价值几万日元的一顿饭，一个喝醉了的小早川美纪完全不能算麻烦。 “我们走吧，李先生...”道歉过后，九头身喰原直起身来，轻声对李夜行道：“我会开车将您送回新宿区的酒店，小姐就交给风魔那边。” 看着被小早川美纪压住了头顶的风魔小太郎一步一晃的向着酒店大门走去，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跟上了九头神喰原的步伐，一同离开了酒店，来到了大楼旁边的停车场。 站在各色汽车之间，看着风魔小太郎熟练的从小早川美纪腰间摸出车钥匙，将小早川美纪塞进了副驾驶，李夜行转过头，就见九头身喰原径直走向了旁边那辆黑色丰田YARIS。 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九头身喰原轻声道：“李先生，请上车。” 见阴阳寮的次官如此客气，李夜行属实有点受宠若惊，待他上了车之后，九头身喰原先是轻轻关上了车门，然后才从另一边登上驾驶座。 伴随着引擎声响起，车子缓缓开出了停车场，跟着小早川美纪的座驾一前一后着驶上了港区的街头，坐在副驾驶座上，李夜行用臂肘顶着车窗的下沿，单手撑着下巴，默默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座驾，直至两车于路口处分道扬镳，他才转过头来，望向了倒映在车窗上的发光东京塔。 “严八郎大人说，小姐今晚一定会忍不住饮酒，考虑到小姐不胜酒力，派我和风魔前来接应...”忽然间，耳边传来了低沉的说话声，李夜行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头，就见双手握着方向盘的九头神喰原轻声道：“上次见小姐醉成这副样子，好像还是在几年之前，那时，严八郎大人希望能够将小姐提拔为主典...” 稍微顿了顿，九头神喰原继续道：“只可惜，在后来的一次案件侦办中，小姐在向A国人征求资料借阅权时态度有些激烈，为阴阳寮惹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在武九郎少爷的强烈反对下，严八郎大人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提拔小姐的事。” 对于阴阳寮的决策问题，李夜行不想做出评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是父子，但严八郎大人与武九郎少爷在对待阴阳寮的发展问题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严八郎大人希望继承土御门家的遗志，与天朝更加紧密的联系，将阴阳寮重新变成极东的镇魔司，而少爷则更加专注于如何让阴阳寮在这越发诡谲的形势之中存续...”并不在意李夜行是否回答，九头神喰原只是自顾自的道：“一面是理想，一面是现实，这是每一个土御门家族的人都要面对的矛盾。”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半晌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你是阴阳寮的次官，说这些，合适吗？” “没错，我的确是阴阳寮的阴阳助...”嘴角轻轻翘起，九头神喰原微笑着道：“不过在这之前，请不要忘记，我首先是土御门家族的执事。” Chapter-106.复 杂 家 庭 听者未必有意，但言者必然有心，短短一句话，九头神喰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的确，阴阳寮一直为土御门家所执掌，世世代代历来如此，但眼下，阴阳寮却并不完全是土御门家的阴阳寮，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变成了水城基地在东方的延伸，哪怕它的建立是以千年镇魔司为基底。 身为执事，虽然兼任了阴阳寮的次官，但九头神喰原的任务自始至终便不是管理阴阳寮，辅佐土御门的族人，才是九头神喰原的头等大事。 “实际上，小姐对于阴阳寮是否该向镇魔司靠拢这个问题并不关心，收回日本本土的妖魔资料，在一定程度上获得自主权，摆脱来自A国的过分干涉，这才是她的主张...”双手握着方向盘，注视着挡风玻璃外的街道，九头神喰原轻声道：“所以，虽然有个人经历的原因，但就结果来说，比起武九郎少爷，小姐的想法要更加贴合严八郎大人的心意。” “但，没有可行性。”虽然对日本的时局并不了解，但李夜行很清楚，在日本，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已经等同于犯罪了。 “没错，就目前看来，完全没有可行性...”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所以才说，土御门家的人不得不面对这种矛盾，哪怕再怎么希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恢复旧制，但土御门家族的政治立场终究是要跟从日本主流的，在这里，如果您想站出来振臂高呼，最终结果往往是不得善终...而且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说的，太多了。”纵使九头神喰原强调过自己身为土御门家执事的立场，但李夜行还是觉得对话氛围有些不对劲，至少，阴阳寮的次官不该和天朝来的调查团讨论这种问题，而且还讨论的如此露骨。 “没关系，我知道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也相信您不会随随便便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透露给外人...”面对李夜行的质疑，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更何况，我刚刚说的这些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或许天朝人对于这些事不太关注，但不论是我们还是A国人，都对这些事十分了解，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这样说，李夜行便有些明白了，很显然，被A国与天朝夹在中间，阴阳寮的态度是十分微妙的，一方面，他们的精神要更加趋向于同天朝合作，可另一方面，他们的身体却在不遗余力的帮助着A国，至于A国人，他们虽然很清楚阴阳寮不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可他们却能随意摆布阴阳寮。 肉体都归我了，谁还在乎你的精神呢？ A国人，向来如此。 “对于小姐的想法，严八郎大人一清二楚，武九郎少爷一清二楚，就连A国人也同样一清二楚，但真正的麻烦在于，小姐将自己的想法落实到了行动上，这是非常危险的...”另一边，九头神喰原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将车子停滞在红灯前，他轻声道：“小姐越界了。” “因为和我走的太近。”李夜行漠然道。 “没错，因为小姐和您走的太近了...”九头神喰原毫不避讳道：“作为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小姐的一举一动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整个阴阳寮乃至土御门家的立场，隐瞒阴阳寮，避开A国人的眼线与您展开私下合作，这是在向A国人传达不忠的信号。” “所以，如此明显的圈套，却要装作没看到...”终于意识到了九头神喰原这套长篇大论的主旨，李夜行眉头微皱着沉声道：“合作暴露，A国人察觉，你们通过第一时间拘捕我，处置美纪来划清界限。” “真的万分抱歉，李先生...”再一次向李夜行道歉，九头神喰原低声道：“并非是阴阳寮或土御门家有意针对您，武九郎少爷只是想保护好小姐。” 一时间，车子里没了声响，李夜行与九头神喰原双双沉默，只剩下来自街边的音乐声，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不停回荡着。 “说起来，在您所率领的小组里，有一位来自镇魔白家的小姐对吧？”片刻的沉寂过后，似乎是想要转移话题，九头神喰原随口道：“几十年前，天朝与日本的外交关系趋于缓和，严八郎大人曾有幸与镇魔程家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对于古老天朝的镇魔司更是心驰神往，如果有机会，您或许可以带上那位白家的小姐，来土御门家坐一坐，喝杯茶，想必严八郎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 深深的看了九头神喰原一眼，李夜行漠然道：“我被降职了。” “哦，抱歉，是我唐突了...”对着李夜行抱以歉意，九头神喰原继续道：“只不过，除了想要再度与镇魔司后人见面以外，严八郎大人确实也想见见您，他对您很感兴趣，尤其是...对您与小姐之间的关系。”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总觉得这话题好像有点不对味。 “想必您也知道，小姐已经二十七岁了，别说婚嫁，就是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所以，在小姐的人际交往上，严八郎大人、武九郎少爷，甚至是信十郎小少爷都非常的关注，而且，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与其他男人如此亲昵...”视线微微流转，指向了副驾驶座上的李夜行，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刚刚在全日空洲际酒店里，小姐似乎并没有使用敬语，而是直接用名字称呼了您呢...” 说着，就见九头神喰原压低着声音，小声对李夜行道：“冒昧一问，您与小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好家伙，你们土御门家人都这副德行是吧？ 闪躲着来自九头神喰原的视线，默默望向了车窗外，半晌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朋友。” “朋友吗...”嘴角翘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更该来坐坐了。” “合适吗？”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九头神喰原，李夜行的目光中藏着难以言说的深意。 “如果只是见见严八郎大人的话，没问题的...”嘴角的弧度勾勒着几分难解的韵味，九头神喰原轻笑着回应道：“当然，如果信十郎小少爷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他的小早川阿姨终于带男人回家了。” 伴随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终于，九头神喰原的车子停进了TOKYUSTAY新宿店对面的地下停车场。 “李先生，请不要忘记我今天的邀请...”待李夜行下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九头神喰原摇下车窗，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如若有空，请务必来坐坐。” 对着九头身喰原点了点头，态度倒也谈不上敷衍，李夜行转过身，沉默着走向了地下停车场的水泥坡道。 Chapter-107.二 审 开 庭 离开了地下停车场，重新拥抱新宿区街头那略微燥热的空气，李夜行微微低着头，脚步缓慢，他还在思考着刚刚与九头神喰原在车上的对话。 老实说，李夜行是个务实且直白的人，并不擅长打机锋，但从九头神喰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语中，他品出了许多值得玩味的信息。 按照土御门家族的想法，阴阳寮的四部官本该全部由土御门家族内部担任，主官是身为土御门家家主的土御门严八郎，次官是直接对家主负责的执事九头神喰原，判官则是之前已经见过的土御门武九郎，如果没有意外，四部官的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阴阳寮内部的最高文职官员主典，其本该由身为土御门家养女的小早川美纪担任，但时至今日，小早川美纪却依然官居天文权博士一职... 哦，不对，严格意义上讲，小早川美纪已经被革职了，现在的她属于社会闲散人员。 总之，之所以小早川美纪会被卡在这里，简单点可以理解为政见不合，不是与土御门严八郎政见不合，而是与A国人政见不合，至于土御门武九郎，按照九头神喰原的说法，这个人应该没什么强烈的个人立场。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很有趣了。 纵使小早川美纪曾因惹怒A国人而断掉了升迁之路，被卡在天文权博士一位动弹不得，其一言一行却依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土御门家的态度，与李夜行的密切接触更是可以直接被视为越界，以至于让同样能代表土御门家态度的土御门武九郎勃然大怒，哪怕是得罪了天朝人也必须给A国人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在这种时间点，九头神喰原为何要代表土御门严八郎，邀请李夜行和白慕青去土御门家做客呢？这真的没问题吗？ 既然身为判官的土御门武九郎和身为天文权博士的小早川美纪能够代表土御门家乃至阴阳寮的立场，那身为土御门家家主，阴阳寮最高长官阴阳头的土御门严八郎，真的可以与李夜行和白慕青私下见面吗？ 递出邀请时，特意将身为阴阳头的土御门严八郎和任职普通阴阳师的土御门信十郎摆在一起，并强调两人会因李夜行与白慕青的应邀而感到高兴，这背后真的没有什么深层次含义吗？ 说的直白一点，身为阴阳寮最高长官的土御门严八郎，真的能够掌控阴阳寮吗？ 当各种各样的思绪与之前经历的种种串联在了一起，李夜行终于豁然开朗。 原则上讲，阴阳寮的最高长官应该是阴阳头，即便阴阳头不在，也该由次官代理，但实际上，现在真正掌控阴阳寮的人，是判官土御门武九郎！ 土御门严八郎与土御门严八郎的执事已经被边缘化了，之所以他们可以以个人名义邀请李夜行与白慕青，是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代表阴阳寮的立场！至于这背后的原因，大概率是A国人从中作梗！ 虽说在A国人看来，阴阳寮根本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不过，既然能选出一个听话的代理者，也就没必要让某个倾向天朝的老头子占着位置了。 家主成了空架子，执事跟着家主一起被边缘化，幼子羽翼尚未丰满，养女被卡在天文道，只留下土御门武九郎一人带着整个阴阳寮战战兢兢的走钢丝，虽然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话，但无形之中，九头神喰原已经将整个土御门家乃至阴阳寮的权力格局告知了李夜行。 这样，就能理解了，为什么九头神喰原要替土御门武九郎道歉，土御门武九郎并不是因为受人指使而刻意针对李夜行，他只是无奈，他看清了那晚的圈套，却只能装糊涂，因为小早川美纪那边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必须要向代表整个阴阳寮向A国人亮明立场！ 不过，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现在，就连小早川美纪也被踢出局了，短时间之内恐怕是没法官复原职了。 明明只是想查个案子，背后却藏着这么多弯弯绕，老实说，李夜行有些厌倦了，他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斗法，他只希望事情能够简单点，可以用一发子弹去解决的问题，尽量就不要再搭上一句话。 不过，在看清了一切潜台词，成功从九头神喰原那里得到了信息之后，还有一个明面上的问题摆在李夜行的面前。 土御门家，去还是不去？ 脑袋里，各式各样的想法来回闪过，不知不觉间，李夜行走进了酒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手指轻抵着下巴，他随手推开房门，一抬头，便看见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靠着床边坐成了一排，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个...官人...回来了...”半晌的沉默过后，楚诗瑶讪笑着打了招呼，甜兮兮的小酒窝里蓄着一丝尴尬，她不停的眨着眼，就仿佛想要向李夜行传达些什么。 “夜行，你回来了。”轻勾着唇角，六月香微眯着湛蓝色的眸子，那副笑意之间的意味，着实有些难懂。 “嘁，原来会回来吗？”扬着小下巴，绀紫色的眸子里藏着几分睥睨，帕拉克莉丝冷笑着道：“真是的，我还以为凡人今晚会在那只日本蟑螂的家里过夜呢。” 这下，李夜行明白了，这是三堂会审，只不过，三位大法官的心思明显有些不齐。 首先，作为背负别西卜之名的魔神之王，帕拉克莉丝肯定是打算玩真的，她是真的打算审判李夜行，只不过，依照李夜行对六月香的了解，六月香八成会当墙头草，若是李夜行表现得弱势一些，她就跟着帕拉克莉丝一起问责李夜行，同时随时准备打圆场，刷李夜行的好感度，如果李夜行明确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会立马从法官席上抽身而退。 至于楚诗瑶...虽然嘴上说的狠，要剥了小早川美纪的皮，但事实上，她也只是在顺着两位姐姐的心思说话，至于说她对李夜行与其他女人之间的暧昧关系有何看法，请不要为难兔子小姐了，兔子小姐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是封建余孽，她哪敢随便过问李夜行的私生活呢？ 那不停眨动释放电波的青绿色眼睛，便是楚小姐选择无脑支持李夜行的最好证明。 一眼便看穿了今晚三堂会审的成分，李夜行忽然觉得帕拉克莉丝有点可怜，于是他快步上前，踢掉鞋子，在一声惊呼中一把抱住了帕拉克莉丝，连着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差点从床的另一边掉下去。 “你...你干嘛？！”被李夜行突然袭击，银发少女面色绯红，她抽出手臂，轻轻对着李夜行的肩膀捶了一拳，故作严肃道：“凡人！撒娇是没用的！今晚你必须要好好交代，你和那个日本蟑螂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的晚餐，隔壁那只爬虫类竟然又凑上来了！真是恬不知耻！她难道就不知道呜啊哇哇哇哇哇...” 没等帕拉克莉丝说完，李夜行一个翻身，抱着帕拉克莉丝原路滚了回去，顿时，帕拉克莉丝没说完的话变作了走调的惊呼声，直至李夜行的后背撞上了六月香的后腰才罢休。 “夜行，你的心情好像不错...”见李夜行当场摆平了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自然是没有了问责的念头，她抬起手，一边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短发一边柔声问道：“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紧紧抱着帕拉克莉丝，视线在六月香与楚诗瑶那写满了好奇的俏脸上扫过，半晌过后，李夜行低声道：“只是，想带你们去看东京塔。” Chapter-108.一 个 惊 喜 众所周知，酒后乱性是男人最大的谎言之一。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醉到失去了判断能力，那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一定不是宣泄欲火，而是抱着马桶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去，然后赶紧上床睡觉。 客观来说，李夜行对这具从原身那里继承来的身体很不满意，即便经过了他严苛而自律的锻炼，这具身体却依旧与他的前世有着不小的差距，当然，如果非要说哪点优于前世的话，大概也就只有酒量了。 这具身体，酒量比前世好得多，同样是半瓶红酒，小早川美纪醉到满口胡话，李夜行却连半点醉意都没有，所以，他不会酒后乱性，他会维持着清醒和自己的女孩们展开一场盛大的合战，以作为没能一起度过晚餐的赔礼道歉，当回荡在房间里的交响乐渐渐止息，六月香和楚诗瑶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李夜行在畅快的身心状态中，与身材娇小的魔神王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夜行照常起床，开始了例行的洗漱与晨练，在洗了一个冷水澡，冲掉身上的薄汗之后，他来到酒店一层的餐厅，一边吃着三明治，喝着牛奶，一边考虑着新一天的行程。 眼下，调查工作大概率很难再获得来自阴阳寮的有效援助，A国人必将重新审视阴阳寮与天朝的此次联合行动，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困难，部门方面彻底为李夜行开了绿灯，而吴峰海方面也暗示可以提供必要帮助，换句话说，李夜行终于可以倾泻他那一肚子的坏水了。 不过，想要成功执行下一步计划，有一个非常要命的条件，那就是，李夜行必须要对整个东京的地区状况有一个非常详细的了解，最好还能有一条合适的官方人脉。 人脉的问题，没法强求，考虑到土御门家的邀约，或许可以从土御门家想想办法，但地区状况的问题，真就只能靠李夜行自己亲力亲为了，这也是目前李夜行最为头疼的问题。 和前世时的局部战场地形考察不同，东京实在是太大了，各种势力人脉更是错综复杂，如果想要制定出一个完美的计划，势必需要花上很多时间去准备，可如果想要成功的实施这个计划，就必须要赶时间，眼下，李夜行没有那么多时间。 如果放在之前，有小早川美纪这个东京老炮带路，李夜行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可现在，小早川美纪被革职了，就算能够提供帮助，估计也是极其有限。 如果是六月香呢？关于地区状况的问题，六月香是否能帮得上忙呢？毕竟六月香之前说过，她曾在东京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根本行不通，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拿着几十年前的情报怎么可能打仗？我这是傻了吗？ 见鬼，要是那只母狐狸还在就好了，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啧...”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起了餐桌。 思考半晌，却没能得出结果，等李夜行回过神来，酒店一层的餐厅里早已没了人，环视四周过后，李夜行孤零零的站起身，给大中小三杯魔女买了早餐，考虑到之前白慕青曾因早餐的事闹过别扭，他还不忘多带了一份。 将日元纸币在玻璃柜台上一字排开，按照自己的标准买了四份一模一样的早餐，李夜行转过身，正准备离开餐厅，忽然间，就听他的裤子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震动声。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把右手提着的口袋全部挂在了左手上，李夜行低下头，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见打来电话的人是白慕青。 什么情况？提醒我别忘了给她带早餐？ 轻挑着眉毛，李夜行接通了电话，就听电话的另一边好像有些嘈杂，在这嘈杂声中，白慕青压低着声音问道：“野狗，你现在在哪？” “餐厅。”从白慕青的语气间听出了几分急切，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赶快回来，吴组长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电话另一边，白慕青急声道：“这边出了点问题。” 出了点问题？该不会是之前那档子事还没结束吧？ 没有多问，李夜行直接挂断了电话，走进了酒店大厅，待乘坐电梯回到六层之后，他一出电梯门，便看见酒店六层的走廊里站着一大群人，皆是调查组方面的成员，其中不乏各个分组的组长，此时此刻，他们正围成一圈聊着什么，脸上虽然带着客气的笑容，但细品之下，又能从这份笑容中品出一丝蛋疼。 “小李回来了！” 也不知是谁率先看到了走出电梯的李夜行，只听一声叫喊，聚集在走廊里的调查组成员们齐齐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与此同时，伴随着众人的转身，露出被围在中间的人，李夜行终于明白了众人大清早不做事，统统聚集在走廊里的原因。 只见那个站在走廊中间，被调查组成员们团团围住的人，竟是小早川美纪！ 垂落着瀑布似的长发，化着精致的淡妆，小早川美纪身着黑色OL职业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不过，和第一次与李夜行见面时不同，这次，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黑色皮质行李箱。 “早上好，夜行...”与李夜行对上视线，小早川美纪微眯起狭长的眸子，露出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她一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一边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想我了吗？” 还没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白慕青和吴峰海同时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直奔李夜行而来，待到了李夜行的身旁，白慕青抬手轻推着李夜行，将李夜行直接推向了走廊的另一端，直至与走廊里的人群拉开了距离，她才微蹙着眉头，一脸不悦着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问我，我问谁？ 被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搞得摸不清头脑，李夜行转过头，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吴峰海，目光中透露着几分疑惑与问询。 “小早川小姐决定入住这里，等我接到她的电话时，她人都进电梯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察觉到李夜行也是一头雾水，吴峰海先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调查组的众人与小早川美纪，然后才眉头微皱着道：“捞点干的，小李同志，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擦出火花来了吧...”没等李夜行回答，就见白慕青冷着一张俏脸，阴阳怪气着道：“从落地东京开始就一直和人家一起秘密行动，那天晚上还给人家表演了一幕冲冠一怒为红颜，昨晚更是应邀和人家共进晚餐，谁能保证人家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想法？”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眉眼含霜道：“听听，连称呼都变了，直接从‘李先生’变成‘夜行’了，你们俩这才认识几天？进展的也太快了吧？” Chapter-109.东 京 老 炮 纵使白慕青言语间酸气扑鼻，但吴峰海却依然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 转过头，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吴峰海沉声问道：“你昨天晚上跑出去和人家姑娘一起吃饭了？” 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避讳的，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艸，才刚出事，估计人家家里人都还在气头上呢，你就敢跑去和人家姑娘勾勾搭搭...”拉扯着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吴峰海神色复杂道：“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心大？” 这话，李夜行可就不爱听了，严格意义上讲，他才是被勾搭的那一个。 “别他女马搁这深沉了，都这节骨眼上了...”和白慕青不同，对于眼前状况的严重性，吴峰海明显有着更为深刻的认知，再度回头看了调查组众人与小早川美纪一眼，他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鬼鬼祟祟道：“除了吃饭，你没和她干别的吧？” “没...”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聊工作，以及少量...私人话题。” “私人话题？”眉毛微微挑起，白慕青的目光之中多了一抹审视。 “你这个私人话题，有把握尺度和距离吗？”眉头微皱着，吴峰海沉声嘱咐道：“小李同志，咱们是提倡自由恋爱不假，但眼下这个局势，你和她走的太近多少有些不合适，来，我就问你一个事，你能确定她不是抱着目的接近你的吗？这姑娘是财阀家里养出来的，精明的很，肯定不是那种满脑子小年轻搞对象的姑娘，像她这样的姑娘，有钱有能耐的追求者肯定海了去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她为啥就粘着你啊？” 稍微顿了顿，吴峰海继续道：“而且，退一万步，咱就退一万步讲，人家就是看上你了，就铁了心要跟你搞对象了，你有考虑过这事会造成什么后果吗？阴阳寮和咱们单位可不一样，人家是土御门家的一言堂，你工作期间和人家姑娘搞上了，保准他们家里人来脾气，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咱们这工作本来就不好开展，你这样搞，那不是搁火堆里泼油吗？” 被吴峰海灌了满耳朵的东北普通话，李夜行终于有点顶不住，他皱着眉头，沉声对吴峰海道：“我没有。” “那你就劝劝她，让她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去，她那职位都让人给扒了，这事不好再随便掺和了...”迎着李夜行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吴峰海沉声催促道：“这会你要是送不走她，估计不用半天，她哥就要上门了，等到那时候，咱们可真就不好说话了。” 老实说，和坚持想要劝走小早川美纪的吴峰海不同，对于小早川美纪的去留问题，李夜行还在权衡，不论小早川美纪住进酒店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立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所可能提供的信息都将为李夜行的计划制定画龙点睛。 但是，制定计划不代表实施计划，一旦小早川美纪留下，阴阳寮对待天朝方面的态度很可能会发生变化，等到那时候，李夜行很可能会被束缚住手脚，难以行动。 简单点说，劝走小早川美纪有利于提升计划实施的成功概率，但PLANA可能会因前期准备时间不足而被卡死在制定阶段，进而不得不采取更加激进危险的PLANB，而留下小早川美纪的话，PLANA的制定速度很可能会被压到最低，但代价就是实施阶段可能会被阴阳寮卡脖子。 沉吟片刻之后，李夜行选择了放弃思考，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小早川美纪的去留根本不是他所能左右的，眼下，比起擅自做决定然后在小早川美纪那里碰一鼻子灰，还是搞清小早川美纪的来意更为重要。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身，迈开步子，一言不发着朝人群中间的小早川美纪走去，待到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他并没有开口，只是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他相信，小早川美纪肯定不会是脑子一热就提着大皮箱上门，在做出行动之前，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早已算好了一切。 “怎么？商量好了？”另一边，被李夜行注视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轻勾着唇角，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眸子一边轻笑着问道：“是打算欢迎我的到来呢？还是将我劝走呢？” “为什么？”李夜行沉声道：“你已经被革职了。” “即便被革职了，我也依旧是土御门家的人...”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管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我都能帮得上忙。” “你找的警察，放走了你的逃犯，你找的黑帮，撞烂了你的车子...”李夜行漠然道：“你的人脉不可靠。” “不需要掌握人脉，也不需要调动资源，光是我手里的信息就足够帮到你...”对于李夜行提出的问题，小早川美纪满不在乎道：“别因为办砸了一件事就小瞧我，在东京，土御门家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理由是什么。”几秒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帮助朋友还需要理由？”小早川美纪反问道。 这次，李夜行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眼睛，哪怕能够认可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他却依旧没法全盘相信小早川美纪。 “好吧，让我换个说法...”似乎是顶不住来自李夜行的视线施压，半晌过后，小早川美纪收起了面具似的假笑，让带着一丝慵懒的玩世不恭重新占据了面容，无视着周围人的目光，她反身坐在了行李箱上，一边将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一边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无关阴阳寮，也无关你，更无关手里的案件，现在，我就是要住这家酒店，和你们住同一个楼层，反正我有钱，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这有什么问题吗？” 好家伙，你要这么说，那我确实没脾气。 到了嘴边的话被小早川美纪一下子全部堵进了嗓子眼里，这回，李夜行彻底无话可说，老半天后，他才沉声问道：“你来这，家里人知道吗？” “我已经和义父大人打过招呼了，义父大人并不反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至于武九郎那边，我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夜行转过身，沉默着对站在他身后的吴峰海与白慕青摇了摇头。 人家都说了，人家有钱爱住哪就住哪，咱们管不着，除非你们点头，让我把她扛出去，不然我是没招使了。 “恕我直言，您这样...让您显得很幼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白慕青走上前来，低声对小早川美纪道：“小早川小姐，您这样的举动，与您所一贯表现出的成熟与干练很不相符。” 正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听到白慕青的话，小早川美纪回过头，轻笑着对白慕青问道：“请问，白小姐，您是夜行的女朋友吗？” “李夜行有自己的契约魔女。”没想到小早川美纪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白慕青微微一愣，没有正面回答。 “这样啊...”轻轻点了点头，丹凤眼间夹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小早川美纪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某个号码。 “喂？武九郎吗？是我，有件事我想通知你一下...” “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我准备从家里搬出去，散散心...” “不必了，留在东京就好，我准备在TOKYUSTAY的新宿店订个房间，不必挂念我...什么？为什么不行？” “可我已经到了啊，行李都...”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微微睁大着眼睛，看着手里的手机，她用日语小声道：“啊，挂断了。” Chapter-110.胜 似 亲 哥 从某种意义上讲，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外勤干员，吴峰海非常准确的预测了事情的走向，小早川美纪被挂断电话之后没多久，土御门武九郎便亲自抵达了现场，速度快到让李夜行怀疑这人是被空投来的。 黑西装，黑皮鞋，绷着一张钢板似的脸，刚一出电梯，土御门武九郎便直接将视线定格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上，目光冷的就仿佛要在小早川美纪的身上结出一层冰来。 纵使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但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与小早川美纪对视了几秒过后，土御门武九郎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神色微妙的吴峰海微微欠身，用流利而干冷的汉语道：“吴组长，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轻轻摆了摆手，吴峰海讪笑着道：“咱们这边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与吴峰海相互客套了一番，土御门武九郎再次转过头，将视线指向了双手插着裤兜，倚靠着墙壁站立的李夜行，几秒的对视过后，他嘴唇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终就只能干巴巴道：“李先生。” 看了土御门武九郎一眼，李夜行干脆的移开了视线，数起了地砖上的花纹。 从李夜行那里讨了个没趣，土御门武九郎的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毕竟他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在与吴峰海和李夜行打过了招呼之后，他迈开步子，沉默着走向了小早川美纪，明明脚步声并不沉重，却好像每一步都带着千斤的压力，伴随着调查组众人下意识让到一旁，他最终停滞在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 “回家去。”几秒的对视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 “我拒绝。”小早川美纪回答的相当干脆。 “这是命令。”土御门武九郎的语气变重了。 “我不是你的下属...”小早川美纪面无表情道：“我被革职了。” “你正在给我们的合作伙伴添麻烦。”眼白里冒出了血丝，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 “是你的合作伙伴，武九郎，我说过，我被革职了...”摆着一脸的玩世不恭，小早川美纪摊开双手道：“再说，我有没有给人添麻烦，这并不是你能判断的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偏过了身子，一边朝李夜行摆着手一边轻笑着问道：“夜行，我有给你添麻烦吗？” 这种话，李夜行肯定不会接，他才刚把地砖上的条纹数到二百七十九。 “你看，当事人并不介意。”见李夜行没有回话，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土御门武九郎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土御门武九郎放弃了劝说，他只是沉声重复道：“回家去。” “为什么？我有钱，我住在哪家酒店不行？”搬出了之前那套论调，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还是说，阴阳寮的判官连前任工作人员的行踪都要管？” “北海道的庄园还闲置着，大阪的房产也闲置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暴躁，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你想住哪里都可以，想出国也可以，但这里，不行。” “这样好吗？阴阳大允？”以官职称呼着自己的义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这次出来散心，连阴阳头大人和两位次官都默许了，身为判官的您却指手画脚，这真的不算越权吗？” 只此一句，土御门武九郎的血压瞬间被拉高，就连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起来，一时间，走廊里的气氛陡然变化，一个个充当看客的调查组成员们全部皱起了眉头，神色颇为严肃，李夜行更是站直了身子，直接将阴翳的视线投向了这对义兄义妹。 考虑到土御门武九郎有前科，李夜行担心小早川美纪挨打。 于紧张的氛围之中，土御门武九郎与小早川美纪对视良久，直至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土御门武九郎才移开了视线，他转过身，掏出手机，先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便接通了电话。 “是我...” “我在处理一些...私事...”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断了电话，土御门武九郎将手机塞回进口袋里，再度看向了小早川美纪。 “快回去吧，阴阳大允，阴阳寮就靠您这位判官撑着呢...”朝着土御门武九郎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再说了，您不是一直很反对占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吗？” “美纪...”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柔软，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我是你的义兄。” “所以呢？”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反问道：“你就只有在发号施令时才会端起哥哥的架子吗？”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一个电话就能冻结你手里的资金...”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父亲大人会纵容你不代表我也会纵容你，你可以住在这里，前提是你付得起房钱，在你搬回家之前，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这回，小早川美纪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瞪着眼睛，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道：“你这算是什么混蛋哥哥？！” 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无能狂怒，土御门武九郎漠然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吴峰海走去，待到了吴峰海身前，就见他猛地弯下了腰，一边鞠着躬一边对吴峰海沉声道：“吴组长，万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不，都说了，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下意识的摆了摆手，露出一脸的讪笑，听了老半天日语的吴峰海正要客套一番，却突然回过了神，看着下腰九十度角的土御门武九郎，他瞪大着眼睛道：“等等，土御门先生，您该不会...” 没等吴峰海说完话，就见土御门武九郎直起腰来，一步步走向了李夜行，直至将脚步停滞在李夜行的面前，一时间，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来这里之前，我给家父打了电话...”半晌过后，终究是没忍住率先开口，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您与舍妹的事，我已经听家父说过了。” 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点了点头。 “家父对您的评价很高。”见李夜行有了反应，土御门武九郎继续道。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 “舍妹看似老成，实则有着诸多的任性与不成熟，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供倾诉的朋友...”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平心而论，舍妹能够在工作之中与您这样优秀的人产生友谊，我感到十分欣慰，我也愿意看到您与舍妹在工作以外的生活中产生更多的交集...” 说着，就见土御门武九郎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希望您与舍妹都能把握好交集的尺度，一旦越过了界限，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听在李夜行的耳朵里就有些不对劲了，土御门武九郎很明显是在暗示他：你和舍妹做朋友没问题，更进一步你就别想了。 啧，虽说我没那个意思，但你这口风，和你爹你儿子还有你家那个执事都有些对不上啊，难怪走到哪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吊样，像你这样总跟家属逆着来的中年男人，内心世界一定很痛苦吧？ 对于李夜行心中的恶意揣测，土御门武九郎全然不知，迎着李夜行阴翳的目光，他忽然凑了上来，低声对李夜行道：“还有，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在与舍妹交往时，请务必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功利...” “一旦被我发现你在利用舍妹对你的感情，我就斩了你！” Chapter-111.资 源 分 配 土御门武九郎走了，独自走了，留下了小早川美纪与一地鸡毛。 眼看着土御门武九郎走进了电梯，吴峰海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直至电梯门重新合拢才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手臂，看了看摆出胜利笑容的小早川美纪，又看了看逐渐降下一层的电梯，他摆着便秘似的老脸，小声嘀咕着道：“这他女马都叫什么事啊...” 和吴峰海一样，李夜行也颇为头疼，伴随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离开，小早川美纪留宿酒店已是板上钉钉，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这出早间大戏究竟是土御门家的立场分裂？还是义兄义妹的双簧表演？如果不是双簧，小早川美纪的举动究竟是代表着个人意志？还是代表着某一方的态度...比如那位很可能被架空了的土御门家老爷子。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李夜行沉默着转过了头，看向了这场早间风波的罪魁祸首，而另一边，与李夜行对上视线，小早川美纪俏皮的眨了眨眼，轻勾着唇角道：“这回，你满意了吗？” “房间已经订好了？”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有呢，我只是先上来打个招呼...”柳眉微蹙，眼波中流转过一丝忧愁，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不过，刚刚武九郎说要冻结我的资金，这样的话，我恐怕是要付不起房钱了...” “所以？”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所以，我打算先向朋友借一点...”再度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夜行，帮帮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末了，似乎是担心李夜行不同意，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起身体，嘴角轻翘着道：“我可以支付利息的。” 不不不，小早川小姐，您的脑袋里难道就没有“回家”这个选项吗？ 眉头轻皱，微微颔首，正当李夜行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婉拒小早川美纪的借钱请求，就见吴峰海走了过来，从背后搭上李夜行的肩膀。 “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我和小早川小姐处理...”对着一众围观的调查组成员们喊话，将他们全部赶回了房间，待到走廊里空旷下来，吴峰海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然后便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深深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李夜行转过头，跟上了吴峰海的步伐，待两人一同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前，就见吴峰海站定住脚步，低声对李夜行道：“完犊子，成愁了，砸手里了。” “未必...”李夜行漠然道：“下一步，有她帮忙，事半功倍。” “看你那不清不楚的态度，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眉头微皱着，吴峰海低声道：“但是，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可不是咱们自己人，她是日本人。” “不重要。”李夜行漠然道。 “万一她是人家派来的间谍怎么办？”吴峰海继续问道：“如果她是间谍，咱们这边要干点啥小日本不全知道了？” “找个人，盯死她。”李夜行漠然道。 “这事咱们调查组可干不来...”似乎是觉得李夜行的处理方式不太靠谱，吴峰海摇了摇头道：“先不谈生活上方不方便，单就一件事，人家可是土御门家的千金，她不想让你盯着的时候，你还敢跟她来硬的？” “她没的选...”李夜行漠然道：“土御门武九郎冻结了她的资产，除非跟我们的人合住，不然她房钱都没法付。” 心中似乎有了明悟，却又不愿意主动说出口，吴峰海故作糊涂道：“那你说，她跟谁住一块合适？” 看向吴峰海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淡淡的鄙夷，李夜行沉声道：“白慕青。” “哦，也对，小白同志一个人占着整个房间呢，让小早川小姐和她一起住确实合适，而且，这两个人一个是镇魔司来的，一个是阴阳寮来的，说不定还能有些共同话题...”无视着李夜行的目光，吴峰海作恍然大悟状，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眉头微皱着问道：“但是...小白同志能同意吗？就算小白同志能同意，人家小早川小姐也未必接受啊。” 话都聊到腮帮子上了，吴峰海的想法李夜行早就看穿了，简单点说，吴峰海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李夜行的想法，但出于人际关系或是其他方面的考虑，他不想亲自开口。 行吧，反正也没指望你。 对着吴峰海垮起一张死人脸，惹得吴峰海一阵讪笑，李夜行转过身，迈开步子，带着吴峰海重新回到了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的面前，刚刚吴峰海喊话赶人时，白慕青并没有跟着调查组的人一起回房间，其一，现在的她是支援组的组长，虽说支援组的工作是辅助调查组，但她没必要事事听从吴峰海的指挥，其二，她想看看李夜行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眉目含霜的白慕青，李夜行将视线转向了小早川美纪。 “看来你已经做决定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坐在行李箱上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怎么样？是借我钱呢？还是让我无家可归，只能天天睡在您的房间门外呢？” “不借钱，也不让你打地铺...”李夜行沉声道：“白慕青的房间有空床。” “等等！”没想到李夜行会这样安排，白慕青瞪大着眼睛，一脸惊愕道：“你是认真的吗？！” “与白小姐合住吗...”略微思索过后，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问道：“白小姐的房间与你的房间近吗？” “隔壁。”李夜行沉声道。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似乎是记起了之前与李夜行初见时被砸墙的光景，小早川美纪先是恍然大悟，然后便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道：“我没问题！”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站起身来，一边握住了白慕青的双手一边对白慕青轻笑着道：“白小姐，接下来就要请您多多照顾了。” “不，小早川小姐，这是不是有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白慕青下意识的摆了摆手。 “难道白小姐不愿意和我同住一个房间吗？白小姐讨厌我吗？白小姐是在嫌弃我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丹凤眼中满是哀怨，小早川美纪偏过头，小声嘀咕着道：“也对，白小姐出身镇魔白家，当然看不起偏僻极东的小家族，更何况我还只是土御门家的养女，对不起，是我没能搞清自己的定位，自讨没趣了...” “我当然没有！”眼看小早川美纪就要挤出眼泪来，白慕青慌忙摆手道：“我既不讨厌小早川小姐！也没看不起土御门家！更不介意和小早川小姐同处一室，但...” 没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瞬间摆出一张狐狸似的笑脸，她一边用力摇晃着白慕青的双手一边勾着嘴角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白小姐，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姐妹了！请务必多多关照！” Chapter-112.拎 包 入 住 经过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对白慕青的单方面协商，小早川美纪顺利的住进了白慕青的房间。 没办法，从某种意义上讲，小早川美纪死皮赖脸的程度远远超出了白慕青的预料，她根本没法想象，那个初见时从容干练，尽显成熟风范的前阴阳寮天文权博士竟然是个女流氓。 不，也许早该想到的，毕竟初见时她好像在李夜行面前暴露本性了，只是那天李夜行的表现更加离谱，堪称谈判灾难，直接把小早川美纪的辉光给掩盖了。 实际上，作为李夜行的副手，白慕青很清楚李夜行做出如此安排的缘由，眼下，劝走小早川美纪十分的不现实，天朝方面只能接受她的留宿，为了防止她怀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在看不见的地方搞小动作，天朝方面必须要派一个人死死盯着她，至于这个人选，出身镇魔白家的白慕青自然是再适合不过。 道理自然都懂，只不过，白慕青还是不希望多出一个室友，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因为与李夜行之间的恋情还没有对外公布，所以白慕青不得不面对来自大中小三杯魔女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房间便成了唯一的港湾，以工作为理由，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李夜行拉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适当展开一点甜蜜蜜的小互动，比如接吻，比如抱一抱，再比如之前的足部按摩，要知道，自从上次被足部按摩之后，白慕青可是时刻惦记着再来一次呢。 可惜，现在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白慕青的足部按摩自然是不用想了，更何况，出于女人的第六感，白慕青总觉得这个小早川美纪对李夜行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站在房间门外，神色复杂的打开了房间门，率先进入的白慕青站到了一旁，眼睁睁看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起进入了她的小房间，手里还拖着那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黑色行李箱。 “衣物的话，放进衣柜里就好，我的换洗衣物不多，衣柜基本是空着的...”见李夜行将行李箱推到床边，反身坐在了床上，白慕青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的屋主身份，她转过头，挤出一抹客套的笑容，轻声对小早川美纪道：“至于其他东西...” “放心，白小姐，我的行李不多，除了换洗衣物与洗漱用品以外，就只有我的笔记本电脑...”对着白慕青莞尔一笑，小早川美纪并拢着双腿蹲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伴随着沉重的行李箱被放倒，拉链被拉开，顿时，大堆的衣物膨胀着冒了出来，把白慕青看得眉头直跳。 “您看，不多吧？”将职业装、各色休闲装、睡衣以及丝袜和内衣从皮箱中取出，一件件摆放在床上，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家就在千代田区，离这里不算太远，如果缺了什么，我随时都可以回家取，所以这次没有带太多东西出来，算是轻装上阵了。” “其实，您没必要这样来回跑。”看着小早川美纪那好像永远都取不完的衣服，白慕青忍不住小声道，在白慕青看来，小早川美纪根本不需要带行李来，甚至说，她本人都不用来。 “的确，因为这些应该就足够了...”不知是真的会错了意，还是故意装糊涂，小早川美纪一边收拾着行李箱一边轻笑道：“虽说土御门家还不至于为金钱所困，但我本人，不，应该说整个土御门家的生活其实都挺简朴的。” 看着小早川美纪取出的小红瓶，白慕青神色微妙道：“SHISEIDO...小早川小姐，您可真简朴。” “这款不贵的，只需要不到五万日元...”察觉到白慕青的语气不对劲，小早川美纪的表情颇有些意外，轻轻晃动着手里那酒盅大小的可爱玻璃瓶，她有些疑惑道：“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您的化妆品应该要比我的高档很多吧？” “不，我的化妆品没有超过四位数的，我说的是RMB...”白慕青面无表情道：“之前在沪上时，我每月工资只有六千左右，即便现在每月到手工资也就只有一万出头...”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骄傲，白慕青轻挑着下巴道：“我不花家里的钱。” “我也不花家里的钱，土御门财团旗下的企业都有我的间接持股...”看着一脸倨傲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神色微妙道：“难道您手里没有镇魔白家旗下企业的股份吗？” 看来，身为土御门家族的一员，小早川美纪不能算作是一般意义上的公务员。 在成功拉高了白慕青的血压之后，小早川美纪开始专注的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没过一会便将行李箱整个搬空，紧接着，她将自己的化妆盒与洗漱用品一起摆进了洗手间，在床头柜上接好了笔记本电脑，并在白慕青的帮助下将那大堆的衣物全部塞进了衣柜。 “啊，终于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房间，小早川美纪长舒了一口气，看上去神清气爽，倒是站在一旁的白慕青默默转过了头，看向了全程旁观的李夜行，眼神之中满是怨念。 “说起来，我记得夜行的房间就在隔壁，现在的话，夜行的式神应该正待在房间里吧？”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道：“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是不是登门拜访一下比较好？” “我个人强烈不建议...”白慕青面无表情道：“那家伙的契约魔女...脾气有些怪异。” “那位楚小翠小姐对吧？我已经和她见过面了，虽然说话的腔调怪怪的，但并不难相处...”对白慕青的警告有些不以为意，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再说，不要忘了，白小姐，我可是土御门家的养女，从小便一直在和阴阳寮内的妖魔与式神们接触，其中也不乏脾气古怪的家伙，我有经验的。” “不，你没经验，我觉得她们的脾气古怪，和您理解中的脾气古怪可能不太一样...”白慕青小声嘀咕着道：“还有，楚小翠是谁？” 似乎是没有听到白慕青的自言自语，小早川美纪转过头，轻笑着对坐在床边的李夜行道：“夜行是怎么想的呢？支援组的三名妖魔至今没有对阴阳寮公开完整身份，我对那剩下的两位可是非常好奇呢。”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也不太建议小早川美纪与自家女孩们见面。 慕青跟着我，从国内一路跟到金三角，至今也就混了个蟑螂头衔，你一个区区东瀛狐XX媚子敢主动跑到魔神王面前乱跳，我真怕你的皮会被剥下来风干在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十字架上。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虽然对刑部尚书的事情不大清楚，但白慕青本能的感觉不该让小早川美纪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大中小三杯魔女的面前，于是，她走上前，轻声规劝道：“反正午餐时间快到了，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再见面也不迟啊。” “有道理...”稍微想了想，小早川美纪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么，就让我把这份好奇心保留到午餐时间吧。” Chapter-113.狐 狸 斗 法 和永远早起，从不赖床的李夜行不同，绝大部分时候，大中小三杯魔女更喜欢一觉睡到中午，然后直接起床吃午饭。 如果放在平常，这样的生活习惯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里是东京，而李夜行正在跟着调查组与日方联合侦办一起颇为棘手的案件，情况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而过分的懒散，很可能会让大中小三杯魔女将这种变化集体错过。 就比如眼前这个突兀出现在了餐桌上的日本女人。 “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手里端着猪排饭与味噌汤，顺势坐在了白慕青的身旁，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小早川美纪，土御门家的养女，前阴阳寮天文权博士，现在是白小姐的室友，暂住在各位的隔壁，请多指教。” 绀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小早川美纪那狐狸似的笑脸，一只微眯着，另一只则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用食指轻轻敲打着餐桌的桌面，节奏异常混乱。 “啊！是东瀛狐...是先前与官人同行的那位东瀛姐姐...”险些将仅仅流通于组织内部的称呼说出口，楚诗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微微低下头，小声对小早川美纪道：“一日不见，奴家这厢有礼了。” 嘴角轻翘，两只眼睛眯成了缝隙，坐在李夜行身旁的六月香先是看了一眼李夜行，然后才转过头，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将视线投向了白慕青。 “咳...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被六月香死死盯着，白慕青一脸的尴尬，她清了清嗓子，低声解释道：“虽然不是出于工作上的名义，但小早川小姐确实是住进了我的房间里，这件事，调查组方面方面已经认可了...” “凡人呢？”手指重重的敲了两下餐桌，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问道：“凡人也认可了吗？” “认可...了吗？”偷偷看了一眼李夜行，白慕青斟酌了几秒，沉声回答道：“应该算...没有明确反对吧。” “这是，我的安排...”并不打算让白慕青替自己抗压，李夜行放下筷子沉声道：“我认为，有这样安排的必要。” “哈？！”声调一下子飙的老高，瞬间吸引了全餐厅里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挑着眉毛，一脸不悦道：“凡人！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先吃饭...”轻轻摸了摸帕拉克莉丝的头，李夜行低声道：“一会回去再解释。” “啧...”见李夜行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帕拉克莉丝咂了咂嘴，低下头，夹起一大块炸鸡塞进了口中。 坐在白慕青的身旁，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中，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玩味，直到发现六月香正笑眯眯的盯着她，她才轻翘着嘴角道：“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挺惊讶的，毕竟之前已经见过了楚小姐，我还以为支援组内的其他两名妖魔同样是来自天朝呢。” “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哪有固定的居所？”摆着礼节式的微笑，六月香眯着眼睛道：“不过是随波逐流，在世界各地走走停停罢了。” “您说的走走停停，也包括在天朝官方部门任职吗？”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算是吧...”神色微微一滞，六月香略有些敷衍道：“不排除未来某一天会辞职的可能性，不过那大概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这样啊...”略微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轻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请教过您的名字呢。” “六月香...”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叫我六月香就好。” “六月香...听上去不太像是西方人的名字，甚至连天朝人的名字都不太像...”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老实说，这听上去更像日本人的名字。” “这只是我的众多名字之一，我用过的名字太多了，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怀疑，六月香轻笑着回应道：“再说，名字就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它对我们这样的存在而言真的重要吗？” “未必不重要...”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道：“在神秘学界，有一个学说认为，名字是妖魔力量的重要来源之一，妖魔表现力量的方式，会在一定程度上与人类对神秘事物所抱有的刻板印象产生认知重叠。” “抱歉，我不是很能理解...”曾率领过著名神秘结社的前夜影魔道会会长六月香.格里菲斯一脸假笑道：“对于神秘学方面的知识，我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不论是古典的还是现代的。” “这样啊...”适时表现出一抹不知真假的遗憾，小早川美纪转过头，看向了坐在李夜行另一侧，只顾埋头吃饭的帕拉克莉丝，同时轻笑着问道：“不知这位银发的小姐该如何称呼？” “贝拉，B级。”翻飞的勺子微微一滞，帕拉克莉丝沉声回答道，眼神看上去十分不友善。 “话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小早川小姐在发问呢...”似乎是想要打断小早川美纪的节奏，六月香双眼微眯，反守为攻道：“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小早川小姐。” “知无不言。”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 “这几天，我时常能听夜行提起您，他对您的评价也是非常的高，但据我所知，日方在关于联合调查的人事问题上应该已经做出了调整，也就是说，接下来与我们进行工作对接的人应该不是您，这个案件的联合侦办不属于您的工作范围...”目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攻击性，六月香微微前倾着身子道：“请问，您为何要住进白小姐的房间呢？” “的确，我已经被革职了，严格来说，我已经不再对这起案件的侦办进度负责了...”仿佛是没有察觉到来自六月香的压迫，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但是，我认为我手里的信息资源依旧能为夜行的工作提供不小的帮助。” “看来，您与夜行的关系很好呢...”六月香阴阳怪气着道：“明明才认识几天，进展却突飞猛进。” “谁让夜行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呢？”无视着六月香的话里有话，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虽说，我不介意把我和夜行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就是了。” “那恐怕不行...”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皮笑肉不笑道：“夜行已经有楚小姐了，而且两人已经缔结了契约。” “没错...”被格氏姐姐点了名，楚诗瑶立刻附和道：“妾身已与官人缔结神魔之契，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是吗？那就奇怪了...”丹凤眼间闪过一丝做作的惊讶，小早川美纪坐直了身子，故作疑惑道：“明明楚小姐才是夜行的式神，可坐在了夜行身旁的却是您与这位贝拉小姐，这有些...不对吧？”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六月香的假笑瞬间僵住了，帕拉克莉丝更是再度抬起了头，一旁，楚诗瑶微微瞪大着翡翠似的眸子，下意识的捂住了小嘴，就连白慕青也跟着蹙起了眉头，一时间，餐桌上竟是没了声响。 “赶快吃饭...”终于看不下去了，一直沉默干饭的李夜行推开了面前的空碗，眉头微皱着道：“都放凉了。” Chapter-114.各 有 所 爱 在僵硬的氛围之中，午餐结束了。 回到六层，李夜行并没有急着和自家女孩们一起回房间，而是以工作为由跟上了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待最后一个走进屋子，反手关好了房门，他直接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小早川美纪。 “啊，总算是回来了，就初见来说，这种氛围真是太糟了...”反身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胸口，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六月香小姐和贝拉小姐不太喜欢我...”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一脸不悦着对李夜行道：“为什么啊？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就只想普普通通的聊聊天而已，为什么六月香小姐和贝拉小姐身上的火药味那么浓啊？” “所以我才不建议您和她们直接见面...”站在床边，盘着双臂，白慕青神色复杂道：“我说过，她们的脾气很怪的。” 倚靠着门框，盘着双臂，李夜行站在房间门旁边，默默听着来自小早川美纪的抱怨。 明明想要来个下马威，却被反将了一军，险些把最大的秘密暴露出去，能让六月香吃瘪，应该说...不愧是那个狐狸一样的女人吗？ “不过，仔细想想，支援组三位妖魔的表现真的很奇怪，身为夜行的式神，楚小姐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讨厌我，反倒是其他两位火药味十足，而且这两位刚好又一左一右的坐在夜行旁边...”另一边，手指轻抵着下巴，小早川美纪一脸疑惑着问道：“夜行，你与六月香小姐还有贝拉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们都是我的翅膀。”眼下，小早川美纪已经住进了隔壁，李夜行不觉得自己与大中小三杯魔女的关系能瞒得住对方，索性直接摊牌。 “三位妖魔？共享同一个人类契约者？”狭长的眸子微微瞪大，小早川美纪忍不住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离谱...”神色有些复杂，白慕青偏过头一脸忧郁道：“接受现实吧，这个家伙一人霸占着三个魔女，他有一个魔女后宫。” “不对，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兀自摇着头，感受到了文化冲击的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虽说也有式神愿与其他异性共享契约者的先例，而且这种先例还不在少数，但这一切的大前提是，那个异性必须得是人类女人吧？正是因为无法为自己的契约者诞下子嗣，所以式神才不得不与人类女人共享自己的契约者不是吗？一个式神，与其他两位妖魔共享契约者，这实在是太...” 正说着，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一边将右拳砸进左手掌心一边恍然大悟道：“等等，如果这个人能同时契约多个式神，这种情况就完全说得通了！” 顿时，李夜行与白慕青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鄙夷，前者是装的，后者是真的。 “哈哈，果然不太现实对吧，我只是在想，按照神秘学的说法，人类之所以不能契约超过一个式神，是因为人类的灵不足以同时承载多个妖魔...”讪笑着挠了挠头，小早川美纪一脸尴尬道：“换句话说，只要出现一个灵魂足够强大的人类，那同时与多个式神契约完全是有可能的吧？” “别闹了，小早川小姐，这是圣十字教会的说法吧？”白慕青一脸无奈道：“灵魂是否存在这件事，至今还没被证实呢。” “说的也对...”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是同意了白慕青的看法，小早川美纪疑惑着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支援组的三位妖魔，究竟谁才是夜行的式神呢？” “是那位小个子的贝拉小姐吗？虽然不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一直凶巴巴的...” “不，这样想的话，是那位六月香小姐的可能性要更高一点吧？从我午餐入座开始就一直在试图主导谈话...” “总不可能是那位楚小姐吧？明明是夜行的式神，午餐时却不能坐在夜行的旁边，这怎么想都有些太不合逻辑了，而且，夜行曾说过，自己的式神是跟着从印度尼西亚离港的货船抵达天朝的...” “等等！” 就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猛地坐直了身子，一脸兴奋着道：“我明白了！” 孽畜！你又明白了什么？！ 正当李夜行好奇小早川美纪的小脑瓜里又产生了什么新想法，就见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摆着十足的自信道：“夜行，你的式神就是那位楚小姐！对不对？” 顿时，站在一旁的白慕青微微挑起了眉毛，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眼神之中满是微妙。 “没错，照常理来说，一位式神必不可能愿意将自己的契约者与其他妖魔共享，这种特性在六月香小姐和贝拉小姐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仅仅是餐桌上出现了其他异性，便足以让她们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性，她们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接受与其他妖魔共享契约者！” “除非，这位式神的性格偏向柔弱，就比如那位楚小姐！” “这样一来，我就理解了，为什么楚小姐没有与夜行坐在一起，因为一旦她与夜行坐在了一起，就意味着两个没有与夜行缔结契约的妖魔之中，必然有一个不能与夜行坐在一起，这是一种不公平，为了照顾到两个妖魔的情绪，楚小姐选择牺牲了自己！” “至于印度尼西亚的问题，别忘了，天朝历史上可是发生过两次妖魔外迁的大潮呢！” 嘴角轻翘，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小早川美纪如一只占到了便宜的小狐狸般微微扬起了头，一脸得意道：“实际上，楚小姐才是这段后宫关系之中的真正主导者！其地位就类似于古代封建大家族之中的大妇！身为大妇，自然要彰显大度，不能善妒，所以，楚小姐就是夜行真正的式神！”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白慕青慢悠悠的鼓起了掌，脸上满是恭维，至于李夜行，他正在努力的控制着自的面部肌肉，因为他有些绷不住了。 诗瑶？大妇？那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这是什么李家年度冷笑话吗？ 还有，为什么你会觉得诗瑶很柔弱呢？因为她没有真把蜂蜜倒在你的头上吗？ 没错，在李夜行看来，帕拉克莉丝也好，六月香和楚诗瑶也好，大家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会撒娇，会体贴，会吃醋，偶尔还有些可爱的小任性，不仅粘人而且十分有生活情趣，但与此同时，李夜行还清楚，自家这三只魔女没有一个是善茬。 在李夜行面前，三位姑娘只是可爱的小笨逼，恨不得天天黏在李夜行身上，可一旦离了李夜行，这群不具备普世善恶观的魔女们会立马原形毕露！各个化身杀人放火的好手！ 想到这，李夜行笑了，因为他就喜欢她们这一点。 Chapter-115.极 恶 崛 起 李夜行承认，小早川美纪是个聪明女人，生了一副好脑子，不过很可惜，聪明人总是想得太多，一不小心便会与朴实无华的真相擦肩而过。 看着一脸得意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觉得自己有必要终止这个话题，首先是怕小早川美纪真的猜到些什么，其次，收留小早川美纪确实是出于李夜行的私心，他有些事还需要小早川美纪帮忙。 连慕青的房间都分享给你了，是时候让你发光发热了。 “美纪，那天撞我们的人...”倚靠着门框，盘着双臂，李夜行沉声道：“谈谈他们，我需要情报。” “你是说石川组和石川信男？”坐在床边的小早川美纪下意识问道。 “不...”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全部。” “蛇岐会吗？”脸上的笑意消减了几分，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关于他们，你想知道些什么？” “随意...”李夜行漠然道：“谈谈就好。” 末了，似乎是担心小早川美纪不知该从何下手，李夜行沉声提醒道：“只要是你认为有用的信息，都可以。” “蛇岐会，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下意识的交叠起双腿，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然后便轻声讲解道：“关于蛇岐会的起源，大概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当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日本被A国全面接管，社会秩序严重动荡，政府缺乏有效的管理能力，暴力社团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常年盘踞在东京港附近的小帮派，名字叫做八岐帮，这便是蛇岐会的前身...” “据我所知，最初的时候，八岐帮和当时那些多如牛毛的小帮派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主要经济来源便是敲诈勒索与收取所谓的保护费，不过后来，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他们获得了全新的财路...”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小早川美纪稍微顿了顿，然后便微蹙着眉头道：“把日本女人介绍给A国士兵。” “特殊服务中介？”白慕青微微挑起了眉毛。 “拉皮条。”李夜行的理解更为粗暴露骨。 “没错，大概就是这样...”或许连自己都觉得丢人，小早川美纪的脸色有些别扭，她低着头，继续轻声道：“靠着哄骗与恐吓，让日本女性为A国人提供特殊服务，借以获得了第一桶金，然后利用手里的钱向地下赌场之中的平民放高利贷，一旦欠钱者无法偿还，就拿他们的妻女抵债，把那些女人抓去为A国人继续提供服务，用钱生钱...” “如果欠钱者没有妻女呢？”白慕青有些好奇道。 “无所谓，房产之类的应该也可以吧...”轻轻耸了耸肩，小早川美纪幽幽道：“反正，一个能赌博的男人，身上总该有些地方能榨出钱来，比如零部件什么的。” “当我没问过。”对社会险恶的认知远没有李夜行来的深刻，白慕青的表情有些难看。 “总之，先靠A国人发家，积累原始资本，壮大人马，紧接着，打下地盘，兼并其他小帮派，收取保护费，同时将业务重心从特殊服务向高利贷转移，获得更多资产...”轻描淡写的诉说着极道组织的罪恶发家史，小早川美纪幽幽道：“等到在江东区闯出了名头，他们便开始为东京的上流社会提供服务，为财阀、政客、甚至是A国人干一些上不去台面的脏活，在这个过程中，八岐帮积累出了复杂的人脉，最终更名为蛇岐会...” “再然后，就没什么值得说的了...”略微放松身体，小早川美纪随口道：“几十年，社会变迁，政策更替，各式各样的暴力社团轰轰烈烈的冒出来，又轰轰烈烈的走，有的死于内斗，有的死于火并，还有的死于政府行动，总之在一代代的帮派更迭中，蛇岐会一直没死，且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家业也是越来越大，《暴力团对策法》出台之后，他们更是迅速精简了组织，旗下各组组长全部置办了合法产业，成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政府的第一轮重点打击...” “现在，蛇岐会由二代目会长羽生隆一统领，其下共有十四个组，每一组的地盘都处在不同的大区，基本是环绕千代田区分布...”简单讲述了蛇岐会的起源与构成，小早川美纪低声道：“那天撞我们的人，就是蛇岐会下的石川组，组长你也见过了，石川信男，一个颇为圆滑的男人。” “那天晚上，我们调查组也被黑帮分子拦住了...”白慕青下意识的微蹙着眉头道。 “我听说了，那晚拦住你们的是谷川组，地盘在新宿区的歌舞伎町，同属于蛇岐会...”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他们的组长是谷川止水，据说在蛇岐会内辈分不高，但能力很强，我见的不多。” “七十年，顺风顺水...”微微皱着眉头，李夜行沉声道：“不对劲。” “的确，如果不了解蛇岐会的发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毕竟即便是放眼整个日本，你也找不出第二个像蛇岐会这样的极道组织...”小早川美纪摊着双手道：“但是别忘了，自真正发迹开始，蛇岐会便一直与东京圈内的政商两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越是体面的人，就越需要一只手帮助自己做些不那么体面的事，蛇岐会能发展到今天，是整个东京权力生态共同作用的结果。” “权力需要站队。”李夜行漠然道。 “而他们从没站错过...”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道：“而且，和传统极道组织相比，蛇岐会有一个很大优点，他们完全不要脸。” “不要脸能算是优点？”白慕青柳眉轻翘着问道。 “对此我不予评价，毕竟对于很多帮派势力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脸面，几十年来，无数帮派死在了这张脸上...”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然而，作为拥有七十年发展历程的老牌极道，蛇岐会完全不在意脸面，其不要脸程度堪称令人发指。” “这不正常...”作为一个前世时曾与各种黑帮势力有过深度接触的老牌雇佣兵，李夜行总觉得这个蛇岐会有些不太对劲，几秒过后，他沉声道：“蛇岐会背后，有人指点。”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道：“但至今没人知道那个站在背后指点了蛇岐会的人究竟是谁。” “那天，石川组组长被警察带走，应该还在被拘留...”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我要知道他被关在哪，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 “这倒不难，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小早川美纪一脸疑惑道：“你打算见见他？” “只管做，别问太多...”双眼微微眯起，流露出深沉的恶意，李夜行微微翘起了嘴角，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还有一件事，帮我搞一份东京市区内的监控分布资料，要详细的。” Chapter-116.一 周 以 后 小早川美纪入住TOKYUSTAY新宿店的第五天，案件侦办进度陷入了停滞的调查组与阴阳寮，终于再度展开了联合行动。 不，说联合行动多少有些不恰当，因为行动的就只有两人而已。 时间刚过中午，化着淡妆，提着公文包，一身职业装的白慕青离开了酒店，来到了酒店对面的地下停车场，只见地下停车场里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生着一张虽不丑却也与英俊毫不沾边的大众脸，见白慕青走了过来，那男人立刻颇为热情的打着招呼道：“您好，请问是白小姐吧？” “没错，天朝有关部门支援组组长，白慕青...”站定在男人的身前，白慕青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轻声问道：“您就是宫田先生吗？” “没错，在下宫田光，阴阳寮阴阳道下属的阴阳生，接替小早川小姐的工作，负责与贵方进行合作方面的沟通...”朝着白慕青微微欠身，名为宫田光的男人轻笑着道：“事不宜迟，上车再谈吧。” “好的。”见宫田光为自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白慕青先是点头致谢，然后便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等宫田光登上驾驶座，双手握上方向盘，伴随着阵阵引擎声响起，黑色的丰田轿车缓缓爬上了水泥坡道，驶上了新宿区的街头。 “白小姐，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江东区的东京湾岸署拘留所，石川组组长石川信男与谷川组组长谷川止水都被关在那里...”趁着还在路上，开着车的宫田光介绍起了接下来的行程，双手握着方向盘，他一边用眼角余光透过后视镜打量着白慕青一边轻笑着道：“最初石川组与谷川组方面都想通过缴纳保释金将他们两人捞出去，但在得知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之后，他们便放弃了，将他们关满一个星期，这也是阴阳大允的意思。” 没错，在那天晚上的极道冲突之后，蛇岐会旗下的两名组长，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全部被拘留，或许是为了照顾天朝方面的情绪，阴阳寮方面不仅代缴了那名重伤干部的全部医疗费用，还暗中向警视厅施压，使得两名组长无法被保释，被迫关满了一个星期，而蛇岐会方面也没有追究李夜行的责任。 在一番见不得光的操作之后，有关部门与阴阳寮之间的小麻烦，以双方各退一步，相互妥协成功收场。 “白小姐，容我好奇，您为什么突然想见那两个家伙呢？”几秒的沉默过后，宫田光忽然道：“我不是质疑贵方的判断，我只是单纯觉得，从那两个家伙的身上恐怕问不出什么东西，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两个不入流的混混罢了。” “未必，眼下调查已经陷入了瓶颈，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被放过...”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神色颇为严肃，末了，她带着一丝歉意道：“抱歉，给贵方添麻烦了。” “不，这完全不算是麻烦...”宫田光轻笑着道：“只不过，今天是拘留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是贵方临时起意，他们这会应该已经被释放了，留给您的问询时间可能不会太多。” “没关系，能够争取到这个机会，让他们等上一等，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而且，不论多少，总要先问一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白慕青神色复杂道：“至于他们被释放之后的监视工作，怕还是要劳烦贵方了。” “放心，交给我们吧...”先是轻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宫田光一脸纠结道：“不过，说实话，我不建议贵方抱太大希望。” “明白了。”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沉声道。 江东区与新宿区之间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驱车江东花上了不少时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后，黑色的丰田车终于抵达了位于江东区的东京湾岸署拘留所。 在向门口警卫出示了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的证件之后，宫田光将车子开进了拘留所的停车场，待引擎熄火，他率先下车，一边为白慕青打开车门一边对白慕青低声道：“请跟我来。” 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白慕青下了车，跟随着宫田光的步伐一同走向了眼前那栋灰白色的大楼，伴随着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高跟鞋踩上亮到反光的大理石地面，就见大厅里，一个警员打扮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摆着热切的笑容一边对宫田光道：“请问是宫田先生吗？” “没错...”对着警员点了点头，宫田光板着脸沉声道：“我来见石川信男和谷川止水。” “他们正等在审讯室里呢，我带您去见他们...”对着宫田光微微欠身，警员转过头来走在了前面，一边带路一边摆着热情的笑容道：“按照原定计划，今天本该是他们出去的日子，但警视厅方面紧急下达了要求，说有人要审讯他们，所以才特地让他们再等一等，审讯完成之后，他们会被直接释放。” 很明显，作为被派出来接待宫田光与白慕青的人，这名警员并不清楚宫田光的身份，他显然是把宫田光给当成了警视厅方面的人，而跟在警员身后的宫田光也无意澄清，只是沉默不语，伴随着警员那一通叽叽喳喳的聒噪，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审讯室，推门而入，只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并排坐在玻璃的另一侧。 “怎们回事？”眉头微微皱起，宫田光转过头，神色严肃着对警员问道：“把两个人关进同一间审讯室，你们这里的审讯室已经满员了吗？” “啊？可是上...”被宫田光责问，警员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闭上嘴巴，然后突兀的朝着宫田光弯下了腰，一边鞠着躬一边急声道：“抱歉，这是我的工作失误，我马上去安排...” “不必了，就这样吧...”看了一眼端坐在玻璃另一侧的两人，白慕青轻轻摇了摇头，沉声对宫田光道：“时间有限不是吗？刚刚车子开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拘留所对面好像站着好几个穿着西装的家伙，看上去像是极道成员，很明显，人家还在等着接他们出去呢。” “这样...合适吗？”几秒过后，宫田光低声问道。 “无所谓...”白慕青沉声道：“该说的，他们总会说，不会说的，即便是把他们关在两个屋子里，他们一样不会说，就这样吧。”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宫田光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警员。 下一秒，福如心至，领会精神，带路的警员自觉离开了审讯室，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白慕青与宫田光，以及被关在玻璃另一侧的两人。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苦笑，白慕青低声道：“好了，开始吧。” Chapter-117.异 变 突 起 一个蓄着长发与胡茬，留着黑色的大背头，一身暗红色西装，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左右，另一个同样留着黑色背头，头发却是短了不少，身穿着灰白条纹西装，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 这便是蛇岐会下的两名组长，石川组的石川信男与谷川组的谷川止水，前者的地盘在江东区，而后者的地盘在新宿区，那天晚上，他们一个带队撞飞了小早川美纪的座驾，另一个则带队拦住了调查组的车子，此时此刻，他们正端坐在审讯室中，隔着玻璃墙与白慕青对视着，脸上带着颇为热切的做作笑意，如果仔细看，还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几分戏谑与嘲讽。 此行，白慕青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从这两位的嘴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 低下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白慕青越过宫田光，轻轻坐在了玻璃墙前，对着玻璃墙另一侧的两人沉声道：“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对吧？” “没错没错...”迅速点了点头，石川信男扭了扭压在座椅上的屁股，一边微微前倾着身子一边轻笑着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天朝警方派来的工作人员，与日方合作侦办一起针对我国国民的绑架案件...”下意识的交叠起双腿，白慕青神色严肃道：“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贵社团蛇岐会可能与这起案件有关。”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石川信男偏过身子，用手遮住嘴巴，摆出了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却又以白慕青完全能够听到的声音对一旁的谷川止水道：“搞了半天连日本警察都不是。” “我劝你们最好端正态度...”盘着双臂，站在白慕青身旁，宫田光冷声道：“这个案件关系重大，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有所隐瞒，我很难保证不做出过激举动...” 说着，宫田光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贴在了冰冷的玻璃墙上，同时对墙壁另一边的两人沉声道：“我们是国家安全保障局，不要以为我们会像警视厅那么好说话。” “这位...警官？不，还是称呼先生吧...”见宫田光拿出了证件，一旁的谷川止水慢条斯理道：“并不是我们不配合工作，只是...这么大的事，按理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会长？” “赶快闭嘴！你要让这位...这位...宫...田...你要让这位宫田先生为难吗？！”眯着眼睛，凑近着玻璃，待看清了证件上的名字之后，石川信男转过头，朝着谷川止水怒吼道：“你难道想要他们把老爷子抓进来审讯吗？！不可能的吧？！根本不可能的吧？！他们哪敢啊！” 顿时，宫田光的脑袋上跳起了青筋。 “不必生气，宫田先生...”眼看宫田光的血压被拉升了起来，白慕青先是轻声却劝解，然后便回过头，对着玻璃另一侧的两人道：“你们也是，不必唱双簧，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那您倒是问啊，天朝来的警官小姐。”石川信男挑着眉毛，一脸无辜道。 眉眼低垂，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白慕青抬起头来沉声问道：“谁指示你们做的？” “什么？”听到白慕青的问题，谷川止水微微一愣。 “一周前的晚上，我方人员在追击逃犯的过程中，与石川组的丰田轿车发生了交通事故，我方人员前往支援时，又遭到了谷川组的阻拦...”简单陈述了那一晚的事情经过，白慕青沉声问道：“这件事，是谁指使你们做的？” “又问这个，你们可真是没完没了...”眼神中流露着不加遮掩的厌烦，石川信男偏过头，一边摆着手一边道：“要我说多少遍？那只是意外，我那天赶时间，一直在催井上，结果井上闯了红灯，撞上了你们的人，就这么简单！” “同时从江东区和新宿区两地拦住了我们的人，您想说这只是意外事故？”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问道。 “毕竟那天晚上我与石川先生碰巧有些事要谈，本来是约见在中央区的一家酒店，真没想到我和他会同时出问题，还都是与您那边的人起冲突...”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谷川止水带着歉意道：“很抱歉，给贵方造成了如此严重的麻烦，但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一时间，审讯室里没了声响，白慕青隔着玻璃墙壁静静的注视着两人，一言不发。 “那个，我就稍微提一下，今天应该是我们出去的日子来着，就是因为听说你们还有问题想要了解，所以才不得不留下...”半晌后，石川信男小声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可以结束问询了吗？警察抓人也是要有证据的吧？” 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左手腕表的表面，片刻的沉默对视过后，白慕青站起身来，神色颇为遗憾道：“的确。” 似乎是因为白慕青放弃的过于干脆，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丝惊讶，却见白慕青转过头，低声对一旁的宫田光道：“就这样吧，看来确实问不出什么了。” “没问题吗？”和玻璃另一侧的两人一样，宫田光同样有些惊讶，虽说此前他曾劝解白慕青不要抱太大希望，但当真看到白慕青只问了几句便彻底放弃之后，他反倒觉得有些没法接受。 “这样问，肯定不会有结果...”白慕青沉声道：“之后的工作，就要麻烦你们了。” 有些搞不清状况，宫田光只能下意识的点点头。 就这样，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之中，白慕青的问询结束了，伴随着守在外面的警员走进审讯室，打开锁住的门，被关了整整一星期的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终于重获自由，两人并肩行走，随意的聊着天，在拘留所警员的陪同下穿过走廊，离开了拘留所大楼，而白慕青则与宫田光一起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表情看上去颇为别扭。 “别太在意...”似乎是将白慕青的怪异脸色当做了问询失败后的情绪不佳，宫田光小声道：“这帮渣滓，总是这样。” “没关系。”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看了一眼腕表，心不在焉的附和着，直至跟着两人一同离开了大楼，她站在厚重的玻璃门外，默默的目送着两人的离开。 “我送您回去吧...”见白慕青站定在了原地，一旁的宫田光凑过来低声道：“放心，我们会盯着他们的。” “嗯...”再度点了点头，白慕青缓缓迈开步子，跟着宫田光一起转过了身，只不过，和径直走向停车场的宫田光不同，她始终注视着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背影，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直至两人得意洋洋的迈出了拘留所大门，被一众等在拘留所大门对面的小弟迎接... 骤然间！异变突起！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只见一辆泥头车突然冲了过来，直接将等在拘留所门口的黑色轿车连带着几个黑帮分子一起撞飞，紧接着，一对身穿黑色防弹衣，浑身挂满了战术挂件的蒙面男女迅速跳出了车厢，一个拿着AR-15，一个举着轻机枪，对着周边的黑帮分子便是一阵疯狂扫射，一时间，枪声大作，路人的尖叫与极道分子怒吼瞬间充斥了拘留所门前的整条街道！ “怎么回事？！”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宫田光满脸震惊，直接愣在了原地，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只听白慕青急声道：“小心！” 下一秒，一颗颗烟雾弹直接穿过拘留所的大门，打着转的滚动到了拘留所大楼的楼前，因为枪声而下意识冲出了拘留所的警员们全部暴露在了烟雾之中，几乎是一瞬间，咳嗽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止！ “退后！是催泪瓦斯！”一只手拦住想要冲上前去的宫田光，白慕青止不住的后退，透过稀薄的烟雾，她眼看着被打晕的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如死猪一般被全副武装的蒙面男人拖进了泥头车的车厢之中，情急之下，她忍不住急声喊道：“不好！那两个家伙被抓走了！他们要被灭口！” Chapter-118.疯 狗 计 划 作为能够存续至今，且依旧在东京之内有着不小能量的黑恶势力，蛇岐会自然不会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极道势力，只可惜，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不是和他们一样西装革履，拿着手枪火并的帮派力量，而是浑身挂着手榴弹与催泪弹，手握全自动火力的武装暴徒。 在堪称降维打击的恐怖火力面前，往日里横行街头的恶棍们就只能抱着脑袋，连滚带爬的缩在一辆辆汽车后，一边被轻机枪的火力压到不敢抬头，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组长被拖进泥头车的车厢之中。 另一边，将死猪一般的两人随手丢进车厢后，手持AR-15的蒙面男人转过身来，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只见那女人和他一样全副武装，正一边狂笑着一边用手中的DP28朝着哭爹喊娘的极道成员们忘情的宣泄着火力。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那个女人的肩膀，蒙面男人迅速登上了车厢，紧接着，肆意挥洒着弹药的蒙面女人也跟着上了车，一边转过头朝着车厢外继续倾泻火力一边压着耳朵上的通讯器道：“猪崽到手！去屠宰场！” 下一秒，伴随着轰鸣的引擎声，沉重的泥头车再次动了起来，直奔前方街道而去，将一众极道成员与刚刚冲破催泪瓦斯的警员们甩在了车尾烟后，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与几具西装革履的尸体。 “酷！”蹲坐在蒙面男人的对面，抱着怀里的轻机枪，蒙面女人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兴奋着道：“米哈尔，我们上次像这样在秩序国家里大开杀戒是什么时候来着？！” “忘了...”通讯器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得意忘形，AK，委托还没有结束，盯紧外面。” “放心，这么周密的计划，事先演练过好几次，他们根本不可能抓到我们！”颇为不屑的朝着车厢外看了一眼，女人拉下面罩，露出了一张精致的东欧俏脸，她一边为自己点着烟，一边抬起头来轻笑着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商讨一下佣金的事了，李先生。” 听到女人的话，正在将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一一捆绑的蒙面男人抬起了头，望向女人的目光之中满是阴翳。 “好吧，委托还没结束，我们还要小心A国人和阴阳寮吧啦吧啦...”轻轻摆了摆手，被称作AK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倚靠在了身后的车厢上，或许是因为无事可做，她弹了弹烟灰，颇为打趣道：“不过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法相信你竟然真的能成为我们的雇主，当初米哈尔给你递名片时我还只当是客气呢...” 说着，AK微微前倾起身子，兴致勃勃道：“而且，就你这身手，还有这办事的方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常的国家公务人员吧？你果然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吧？为什么要为天朝打工啊？如果哪天混不下去了或者受够了，要不要直接辞职然后加入我们啊？我很看好你的！” 被AK那好似烫嘴一般的俄语灌满了耳朵，结束了捆绑工作的蒙面男子李夜行倚靠着车厢坐了下来，默默看向了车厢外。 成了啊，真是没想到，顺利的简直出乎意料。 通过小早川美纪搞清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被关押的位置以及释放时间，然后通过东京内的监控网络事先规划好撤退路线，等到两人被释放当天，大摇大摆的开着泥头车把那群极道废物连同他们的座驾创个稀碎，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老大拖走，没错，这就是李夜行的计划，相当的简单粗暴。 当然，简单粗暴的只是实施阶段，为了制定这个计划，李夜行和调查组方面光是选好最终目的地与制定撤离路线，就用掉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为了抢时间，几乎全员没有睡眠，在这之后，李夜行又花了半天时间去实地检查，以防止小早川美纪提供的信息有猫腻。 最初的两天，除了制定撤离路线以外，李夜行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请帮手。 按照最初的计划，李夜行本想独自完成工作，但这项计划的前期准备实在是过于繁琐，如果调查组大量参与前期准备工作，势必会引起阴阳寮方面的警觉，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既然圣十字教会可以在天朝叫帮手，那我为什么不能在日本叫帮手呢？ 这便是思维盲区，前世时，李夜行本人就是雇佣兵，很难以雇主的身份去思考问题，而这一世，在进入了有关部门之后，他的思维反倒开阔了很多，既然调查组不能过多参与，我为什么不能请几个打手呢？反正最后肯定会公费报销的。 至于说请打手的过程，李夜行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马的，毕竟一旦被阴阳寮抓住了蛛丝马迹，整个调查组最好的下场也是直接被驱逐出境，所以，李夜行选择拨通了某个下流修女的电话号码，通过下流修女的牵线搭桥，他成功在不与星期五进行直接对话的情况下，从星期五那边点名雇佣了米哈尔与AK。 遥想当初，李夜行和这对超凡雇佣兵组合也算打的火热，业务能力这块李夜行比较放心，至于这两个人来了之后藏在哪...东京不是有个圣玛利亚大教堂吗？以克拉丝修女身为肃清部队一员的身份，在圣玛利亚大教堂里屯点装备，再塞进去两个雇佣兵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就这样，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结束了，在撤离路线定好的当天，李夜行直接在六月香的带领下前往了圣玛利亚大教堂，与刚刚偷渡进日本的米哈尔与AK完成了见面，并在余下的时间里与来自星期五的雇佣兵组合一起准备了换乘车辆并进行了多次的演练。 换乘车辆一半由小早川美纪提供，另一半由星期五发挥关系网，从东京之内东拼西凑，保证每一辆车都让日本官方查不到出处，至于最开始的那辆泥头车，那是米哈尔与AK从东京港附近的一处施工现场抢来的，东京湾附近最不缺的就是泥头车，随时去，随时都有，随时都能抢。 至于说，既然已经决定来硬的，为什么还要让白慕青先去装模作样的问询一番呢？拖住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只是原因之一，在这之后，白慕青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扣屎盆子，当李夜行带着他的雇员们当着阴阳寮方面新任联络人的面劫走两人时，她需要第一时间将这起骚乱定性成幕后黑手的杀人灭口。 当初，你摆了我一道，现在，轮到我给你挖大坑了，这件事过后，论你解释的再怎么清楚，你猜蛇岐会会不会信？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想法？还敢不敢全心全意的为你做事？毕竟酒井侑子的下场就摆在那呢！ 如果阴阳寮真的与那个幕后黑手没有联系，那他们肯定会将这次行动与之前服毒自杀的酒井侑子联系在一起，当成幕后黑手的杀人灭口，必然不可能想到这是李夜行的手笔，相反，如果他们转身将怀疑的枪口朝向了调查组，要求调查组接受调查，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必然有什么消息渠道，能够证明幕后黑手在此次事件之中的清白，如果是这样，那阴阳寮在此次案件之中所扮演的角色，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要么阴阳寮真的无辜，李夜行的屎盆子死死扣在幕后黑手的头顶，要么阴阳寮与幕后黑手有关，却因为担心暴露而不敢问询调查组，就算真的敢问，李夜行也早已准备好了全套的借口，保证能让阴阳寮哑口无言。 这一肚子的坏水，李夜行真的憋了好久！ Chapter-119.屠 宰 工 厂 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是被一阵冷水泼醒的。 伴随着冰冷的触感撞击面庞，浸湿西装，昏迷的两人猛地睁开了双眼，或许是因为记忆还停留在那条枪声大作的街道，他们第一时间便剧烈挣扎了起来，不停的踢蹬起双腿，直到发现他们早已被捆住了手脚。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搞不清状况，失去依靠，跌倒在地的石川信男一边如肉虫般扑腾着一边大声咒骂道。 “闭嘴。”随手丢掉手中的矿泉水瓶，站在一旁，全副武装的蒙面女人一脚踹上了石川信男的嘴巴，伴随着两颗碎牙带着鲜血在空中划过流星似的弧线，石川信男的叫骂立刻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当然，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呜咽，下一秒，就见石川信男猛地转过头，再度朝着蒙面女人张开了嘴巴，哪怕说话漏风都无法阻止他那满口的咒骂。 “女婊子养的，难道日本帮派的老大就只有这种气度吗？”眼看石川信男口中的鲜血混着唾沫飞溅在了自己的裤脚上，来自国际超凡雇佣兵组织星期五的魔女雇佣兵卡拉什尼科娃抬起了手上的树枝，咬了一口树枝上那热气腾腾的烤土豆，一边咀嚼着一边神色微妙道：“你就不能学学你旁边那个家伙，给自己省点力气吗？看看人家，从醒过来到现在一声都没吭。” “给我说日语啊混蛋！”或许是因为被踢飞了两颗牙的缘故，石川信男的火气有些压不住，哪怕受制于人，他却依然敢于倔强的怒吼。 翻着白眼，短暂思考了几秒，AK抬起腿来，直接踩上了石川信男那张扭曲的脸，这回，石川信男骂不出声了，一切恶毒的粗鄙之语全部变成了瓮里瓮气的难懂呜咽。 与石川信男不同，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之后，谷川止水并没有急于挣扎咒骂，而是眉头紧皱着环视起了四周，只见周围光线一片晦暗，空气中满是浮尘，地面上更是沉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散乱着一块块细碎的瓦砾，在这之间，耸立着一面面还未粉刷过的墙壁与一根根光秃秃的承重柱，而在距离他最近的那根承重柱旁，正燃烧着一个小火堆，上面架着两个皱巴巴的烤土豆。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处烂尾楼，根据记忆，谷川止水很快便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江东区，准确来说，距离东京港与石川组的地盘尚有一段距离，大概三个月前，买下了这片地皮的地产公司爆出巨大丑闻，导致股价暴跌，资金流断裂，使得这栋还未完成的建筑直接变成了烂尾楼，谷川止水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此前石川信男曾表示过正在考虑要不要接盘这栋烂尾楼。 当然，知晓这里的位置对于谷川止水来说并不重要，现在，他最需要弄清的是，这个正在吃烤土豆的蒙面女人是谁？为什么要绑架他们？ 听声音，这女人说的应该是俄语，再看这个身材，大概率是R国人，奇怪，为什么R国人要来找蛇岐会的麻烦？ 心有疑惑，却又碍于言语不通而无法发问，正当谷川止水思考着该如何交涉，就见踩着石川信男的AK转过头，摆着一脸的无聊道：“米哈尔，去找李老板吧，猪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杀了。” “不必...”伴随着一阵低沉的男声，承重柱后，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人走了出来，正是AK的搭档米哈尔，看了一眼AK手中的烤土豆，他将手中的AK-47扛在了肩头，沉声对AK道：“李老板已经来了。” 伴随着米哈尔话音落下，渐渐的，一阵阵脚步声响了起来，在空洞的烂尾楼里回荡着，那散乱的脚步声时而沉重，时而又清脆，就如敲响的丧钟，一时间，石川信男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再咒骂，谷川止水的眸子里更是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安，当脚步声一点点逼近，一撮银毛率先冒出了没有护栏的楼梯间，紧接着，就见一个身穿无标识黑色作战服与黑色防弹衣，腰间挎着AR-15的蒙面男人走了上来。 一时间，谷川止水与石川信男齐齐愣住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蒙面男人的登场造型实在是过于清奇，明明穿着的好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可背后却挂着一只银发披散，表情臭屁的黑裙大萝莉。 “等等我啊！”蒙面男人刚离开楼梯，忽然间，就听楼梯间里传来了一阵叫喊，紧接着，就见一个OL打扮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缓步走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个水盆，她一边尽量跟紧着身前的蒙面男人一边小声抱怨道：“真是的，又要我爬楼梯，又要我脚步快，还要我不许把水洒出来，你的要求也太多了吧？！” 看着跟在蒙面男人身后的女人，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瞳孔同时缩小，眼神不约而同的闪过了一抹震惊。 小早川美纪？！土御门家的养女？！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哟！李老板！要吃烤土豆吗？”踩着石川信男的脸，AK一边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烤土豆一边对步步走来的李夜行轻笑着道：“土豆味道一般，但烤土豆用的树枝是楼下的樱花树树枝，我随手折的。” 没有回话，李夜行背着帕拉克莉丝，带着手捧水盆的小早川美纪，一步步走向了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倒是一旁的米哈尔来到火堆旁，捡起了一根挂着烤土豆的树枝，一边轻轻吹着风一边回到了窗前，默默望向了楼下。 穿过遍地尘土与碎石的晦暗楼层，跟着李夜行一起将脚步停滞在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身前，小早川美纪蹲下身来，默默将泡着破毛巾的水盆放在了一旁，然后便微蹙着眉头，不停揉捏起两臂的肌肉，而另一边，帕拉克莉丝松开了环住李夜行脖颈的双臂，任凭闪亮的黑色小皮鞋踩进了尘土之中，她微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嘴角轻轻翘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 “忙前忙后，整整五天未能服侍我，结果就是为了对付这两只蟑螂？”唇角勾着淡淡的冷笑，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凡人，你真让我失望。” 看了看三名全副武装的暴徒，又看了看一脸倨傲的帕拉克莉丝，谷川止水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上，尽管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他却依旧佯装不解道：“小早川小姐，这是...” “呜呜呜...”还未等谷川止水把话说完，骤然间，就见被踩住了脸的石川信男再一次激烈反抗了起来，他歪斜着双眼，死死盯着李夜行，眼白之中爬满了一根根血丝，显然是认出了李夜行的身份。 毕竟，对于石川信男而言，李夜行那对眼睛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只要距离够近，哪怕蒙住了脸，他也依旧能够凭借眼神把李夜行认出来！ Chapter-120.疏 通 航 道 最初，李夜行并不想将最终目的地定在江东区，毕竟关押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拘留所也在江东区，从江东区开走泥头车，带走人，兜兜转转绕过小半个东京，中途不停换车，保证一行人每次被迫暴露在监控镜头下时都乘坐着不同的座驾，这在他看来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而做了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却绕回了江东区，与拘留所相隔不到半个区域，这实在是有些...别扭。 当然，李夜行并不是担心会在江东区被警视厅甚至阴阳寮撞个正着，按照小早川美纪提供的信息来看，以东京警视厅的出警速度，最多也就只能追查到他的第二辆备用座驾，即便有能力查到第三辆，也会因米哈尔巧妙的位置安排而产生目标早已驶离东京，奔往了北部埼玉县的错觉。 之所以如此安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东京之内可供李夜行选择的位置实在太少，找个没人的地方倒是不难，毕竟小早川美纪旗下有好几栋私人房产，但考虑到来回的时间，李夜行根本没法自由选择。 想要把自己从这起绑架案件之中摘出去，就势必要制造不在场证明，这一趟出门，李夜行并没有直接赶到江东区，与蹲在码头上时刻准备偷泥头车的毛子二人组会和，而是跟着A组的组长毕仕强、组员江海洋以及其契约魔女水月一起前往了岳天明居住过的公寓，理由是展开回溯调查，为了骗过监控，他甚至不得不带了两套衣服。 除了李夜行以外，小早川美纪也没有闲着，以外出兜风为由离开酒店，提前在烂尾楼处做好准备，她的任务就是为李夜行充当翻译，有这个东京老炮在，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胡说八道的空间将被大大压低。 至于帕拉克莉丝？她是来凑热闹的，天天蹲在屋子里摆弄手机，睡了吃吃了睡，她都要无聊死了，如今李夜行要搞个大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参与进来？ 虽然小早川美纪只是一只肮脏恶臭且脂肪块过于巨大的岛国蟑螂，但这一次，伟大的魔神王毅然决定屈尊降贵，坐上了岛国蟑螂的车子。 简而言之，收拾完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之后，毛子组合要躲进圣玛利亚大教堂，小早川美纪要带着帕拉克莉丝回酒店，李夜行要去与留守在公寓里的A组会和，制造完美不在场证明，而且必须要赶在阴阳寮察觉到不对劲之前。 眼下，李夜行非常的赶时间，而赶时间就意味着，为了从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嘴巴里撬出点有用的信息，他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 低下头，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被AK踩在了脚下的石川信男，李夜行蹲下身来，对着一旁的AK轻轻摆了摆手，而另一边，看到李夜行的动作，AK心领神会，迅速移开了自己的军靴，露出了石川信男那张印上了鞋印的大脸。 这回，石川信男不骂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夜行，然后便转过了头，咧着嘴角对小早川美纪道：“小早川小姐，您下手可真狠。” 无视着石川信男的挖苦，小早川美纪转过头，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 “告诉他，我问，他答...”俯视着手脚被缚，躺倒在地的石川信男，李夜行漠然道：“回答的越干脆，死的越安详。” “石川先生，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您...”似乎是觉得李夜行的话有些不合适，小早川美纪擅作主张，用日语对石川信男沉声道：“只要您回答，我们会立刻放您离开。” “这算什么？因为没能在拘留所里审讯出想要的东西，所以准备动用私刑了吗？”似乎是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当成了单纯的红白脸，石川信男轻笑着道：“别把我当傻子耍了，小早川小姐，我已经看到了您的脸，我也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不论我说不说，你们都会杀我灭口。” “您误会了，石川先生，只要您回答，我们一定会放您安全离开...”盘着双臂，微微俯身，小早川美纪沉声道：“您觉得，土御门家会担心您的报复吗？您大可以将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全部告诉警视厅，可警视厅会为您伸张正义吗？” 这回，石川信男没话说了，因为蛇岐会大概率真的不会为了他而去得罪土御门家，就算真的放走了他，对于土御门家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 捕捉到了石川信男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纠结，李夜行沉声问道：“谁指使你们做的？” “他问您，那天晚上，指使您与谷川先生的人究竟是谁？”李夜行身后，小早川美纪沉声翻译道。 眼神中再度闪过一丝迟疑，石川信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谷川止水，却见谷川止水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摇了摇手指。 深吸了一口气，石川信男挤出了一副笑容，摆着满脸的无辜道：“小早川小姐，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晚的一切真的，真的，真的就只是意外，很抱歉冲撞了您，为表歉意，我愿意双倍返还医疗费用，是我们错了，求您别再用这件事折磨我了...” “他说是意外。”小早川美纪低声对李夜行道。 意外？ 行吧。 常年码字，修身养性，为李夜行锻炼出了远超常人的耐心，如果放在平时，他真不介意花点时间和石川信男好好讲道理，只不过，今天不巧，李夜行要赶时间。 转过身，将一旁的水盆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李夜行从中取出浸泡已久的破毛巾，一边迅速将其拧干一边默默打量着石川信男，那眼神，就仿佛是在打量一个死人。 “等等...”见李夜行拧干毛巾的动作如此粗暴，石川信男隐约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正当他转过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李夜行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狠狠的按在了墙壁上。 无法识别李夜行的技能前摇，小早川美纪微微挑起了眉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疑惑就变成了震惊，因为李夜行当着她的面死死按住了石川信男的颌骨两侧，同时抬起拿着毛巾的手，将那濡湿过的毛巾狠狠塞进了石川信男的嘴里。 “哦吼？”绀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亮光，帕拉克莉丝明显来了兴致。 “喂喂喂...”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AK瞪大着眼睛，抱紧着胳膊，一脸惊悚道：“李老板，你该不会是想...” 守在窗户边，下意识的丢掉了手里吃剩下一半的烤土豆，米哈尔没说话，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此刻，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作为整栋楼层的视线焦点，李夜行既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在意石川信男的呜咽，他只是维持着均匀而迅猛的动作，将毛巾一点点塞进了石川信男的嘴巴，伴随着喉咙因扩充而越发涨大，石川信男瞪着爆满了血丝的眼球，拼命扭动着被捆缚的身躯，鼻腔之中的声响更是化作了比呜咽还要撕心裂肺的悲鸣。 当整条毛巾全部塞进了石川信男的嘴巴，石川信男早已彻底虚脱，脸上的泪水，汗水与鼻涕混做了一团，然而，折磨才刚刚开始，只见李夜行握紧着毛巾的一端，缓缓搅动了起来，顿时，早已虚脱的石川信男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被紧紧捆缚的身躯就如癫痫发作，让人无法分辨究竟是扭动还是痉挛。 几秒过后，或许是因为火候已到，面无表情的李夜行一点一点抽出了被塞进石川信男口中的毛巾，他的动作很慢，非常慢，慢到让一旁目瞪口呆的谷川止水能听清石川信男的每一声悲鸣，看清毛巾上每一根纤维所黏连着的黏液与血水。 下一秒，伴随着血腥与恶臭在空气中弥漫，赶在石川信男的内脏被毛巾彻底拉扯出嘴巴之前，谷川止水猛地偏过了头，剧烈呕吐。 Chapter-121.大 起 大 落 和石川信男不同，谷川止水非常的聪明，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才三十岁出头便掌管整个谷川组，就连呕吐，他也并没有直接吐在地上，而是吐在了自己的裤子上，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刚刚被吓尿了的事实。 直到刚刚，谷川止水还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之所以暗示石川信男不要直接泄密，是因为他想探探李夜行的底线，在他看来，李夜行的审讯再怎么过分，无非也只是拳打脚踢，这对能毫不犹豫切断手指的极道干部而言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至于动手杀人？可能性的确有，但不高，因为李夜行还在等着他与石川信男的情报呢。 在谷川止水看来，为了保命，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出卖的，他本人也没有为蛇岐会誓死保守秘密的觉悟，毕竟极道的大义说穿了也只不过是自我宣传时的贴金，他并不是想要害死石川信男，他只是想要借李夜行对待石川信男的态度来判断是否要泄密，以及泄密到什么程度。 然而事实证明，谷川止水错的离谱。 一个能在拘留所门口开着泥头车乱创，用轻机枪当街扫射，还朝着拘留所内的警员直接投掷催泪瓦斯的人，你为什么会想要去试探他的底线呢？ 因为谷川止水的愚蠢，石川信男被害死了。 不，说死好像有些不太合适，虽然内脏被从嘴里扯了出来，虽然还在不停的淌血，但石川信男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哪怕只是吊着一口气，把血水和胃液连带着还未消化完成的食物残渣吐了一地，仿佛随时都会暴毙，但他依然顽强的活着。 另一边，刚刚干完了脏活，李夜行因空气中的恶臭而挑了挑眉毛，然后他便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裤子上满是脏污的谷川止水。 抱歉，时间仓促，只准备了一条毛巾，不过考虑到这位石川先生已经用他的身体帮你润滑过了，一会塞进你嘴巴里的时候应该会柔顺很多，要不然...你就先凑合着？ 忽然间，两只小手从一旁冒了出来，抓向了李夜行手中的毛巾，李夜行下意识的将手一抬，就见扑空的帕拉克莉丝一头撞在了李夜行的身上。 “凡人！把毛巾给我！”顺势用双臂环住了李夜行的腰，帕拉克莉丝一边轻轻摇晃着李夜行一边兴奋着道：“我也要试试！” “脏。”把手里的毛巾举的老高，李夜行漠然道。 “那你洗一洗嘛！”见李夜行不愿分享快乐，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道：“这里不是还有满满一盆水吗？” “洗了，也脏...”李夜行漠然道：“你那么香，别碰这种东西。” “嘁...”虽说对于李夜行的搪塞有着诸多不满，但作为李夜行的主人，又香又软的娇小魔神王最终还是放弃了亲自干脏活的念想。 看了一眼小嘴上能挂酒瓶，靠踢满地灰尘来宣泄情绪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转过头，再度将视线移向了已经被吓尿的谷川止水。 “我说！我什么都说！”看着李夜行手里的毛巾，谷川止水的额前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一边剧烈的扭动着身子一边急声道：“你快问！你快问啊！”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光看谷川止水这张脸，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 和石川组那个敢撞老子车，还敢让司机挑衅美纪的刁民不同，这位来自谷川组的谷川先生是个大大的良民，你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好配合工作了。 想到这，李夜行正要开口发问，却猛然发现自己的翻译不见了，于是，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只见小早川美纪正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双手抱头蹲在他的身后。 “美纪，翻译...”李夜行沉声道：“问他，谁指使了他们？” “啊？！啊！”宛若从噩梦之中惊醒，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她绷着脖颈，完全不敢看刚刚死透了的石川信男，一边将视线止不住的上移一边颤颤巍巍着问道：“他...他问...谁指示了你？” “国家安全保障局！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我们都叫她‘秋山小姐’！”早已被李夜行吓破了胆，谷川止水慌忙回答道：“按照惯例，应该是一位被叫做‘刈小姐’的人面对面联系我们！但那天晚上联系我的不是‘刈小姐’，而是那位‘秋山小姐’！她通过电话联系了我！要我挡住天朝人的车子！尽一切可能阻止天朝人出行！最好还能制造冲突！” “等等？！国家安全保障局的秋山小姐？！”听到谷川止水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随即猛地低下了头，顾不得旁边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她急声问道：“你说的秋山小姐，全名是不是叫作“秋山怜”？！”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秋山小姐！”一脸惊惶的摇着头，谷川止水语无伦次道：“我说了！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你们一枪崩了我！求你们了！一枪崩了我！” “他说指使他的人是秋山小姐...”转过头，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对李夜行道：“他还说，那个秋山小姐是国家安全保障局的人。” “国家安全保障局...”察觉到小早川美纪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李夜行沉声问道：“你认识？” “国家安全保障局，或者说阴阳寮内部，就只有一位秋山小姐...”眉头紧蹙着，小早川美纪低声道：“同属四部官之一的判官，阴阳寮的阴阳少允，武九郎的秘书...秋山怜...” 说着，小早川美纪偏过了头，低声喃喃着道：“可是...秋山怜难道不是...这不应该啊...” “他还说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继续问道。 “没了...”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小早川美纪轻轻摇着头道：“他说他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提着毛巾，一步步走向了谷川止水。 “别！别这样！先生！我真的全说了！我全都说了！”伴随着李夜行步步逼近，谷川止水被直接吓瘫了，他倒在地上，一边仓皇踢蹬着一边歇斯底里的怪叫道：“你一枪崩了我！一枪崩了我！我什么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求求你...” 伴随着李夜行停滞在谷川止水的面前，除了谷川止水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屏住了呼吸，眼看刚刚的一幕就要重演，却见李夜行随手将毛巾丢到了一旁，紧接着，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蹲下身子，抽出匕首，将捆缚着谷川止水的绳子尽数切断。 “唉？”谷川止水愣住了。 站起身子，将匕首插回腰间，李夜行漠然道：“你老实，我放你走。” 听不懂李夜行在说些什么，谷川止水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了翻译官小早川美纪。 “等等，夜行，你是认真的？”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是真的要把谷川止水放走，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疑惑着问道：“为什么？” “让他走。”李夜行沉声道。 搞不清李夜行的想法，却又不觉得李夜行会犯蠢，犹豫了几秒过后，小早川美纪如实翻译道：“他说，因为你回答了他的问题，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谷川止水显然不敢相信。 “让他滚。”见谷川止水磨磨唧唧，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 “他让你赶快离开。”小早川美纪将李夜行的话翻译成了儒雅的日语。 “我...我真的可以走吗？”明明被放行，却根本不敢动，谷川止水颤颤巍巍着问道：“没...没骗我？” “啧...”轻轻咂了咂嘴，李夜行直接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下一秒，就见谷川止水猛地支撑起身子，连滚带爬的冲向了楼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是一步三回头，生怕李夜行开枪，直至身影从李夜行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李先生，您这是...把他放走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全程目睹了一切的AK神色微妙道：“倒不是对雇主的行为指手画脚，只不过...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盘着双臂，站在窗户旁，米哈尔虽没有说话，可眼神中却透露着与小早川美纪一般无二的疑惑。 面对着众人的质疑，李夜行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蹲下身来，凑到水盆旁边，默默的洗着手，待双手洗净，他再度站起身来，轻轻甩着手上的水珠，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几秒过后，骤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楼下传来，在整栋烂尾楼里疯狂回荡，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摘掉战术手套，随手丢进了水盆中，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帕拉克莉丝的银发，而帕拉克莉丝则踮起了脚尖，一边配合着李夜行的抚摸一边露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容。 三层楼下，晦暗的光影与浮尘之中，一头身高三米，生着六只眼睛，如豺狼一般纤瘦的诡异怪物仰着头，张大着被血肉黏连的嘴巴，将不停踢蹬着双腿的谷川止水脑袋朝下一点点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李夜行当然不打算让谷川止水活着离开，他只是想要照顾一下自家女孩的可爱小任性。 Chapter-122.难 得 悠 闲 弄死了石川信男，整整忙碌了一周的李夜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闲适，晚餐结束之后，回到房间的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进行体能维持训练，而是放松着四肢，静静的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任凭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压上自己的腹肌，李夜行一边享受着六月香的膝枕与时不时喂进嘴里的樱桃番茄，一边感受着来自楚诗瑶的轻柔按摩，偶尔还轻轻挠一挠帕拉克莉丝的下巴，惹得帕拉克莉丝一阵娇笑。 虽不说家财万贯，但也称得上一句家境殷实，工作与专业对口，又有国家编制，哪怕休长假也一样能领工资，此世的便宜爹妈更是有工作单位兜底，吃饭看病两不愁，根本不存在后顾之忧，最重要的是，我的身边有她们，虽家务水平一般，厨艺堪称稀烂，但各个貌似天仙，温柔体贴，不仅懂得一定的生活情趣，而且杀人放火样样精通... 啊，圆满了，这日子，该说不说的，比上辈子高到不知哪里去了，给个皇帝都不换。 在让帕拉克莉丝的使魔斯卡文处理掉了石川信男的尸体之后，聚集在烂尾楼中的一行人立刻分头行动，帕拉克莉丝与小早川美纪直接开车回酒店，米哈尔与AK则驱车载着李夜行去往了新宿区，待换好衣物的李夜行下了车，前往公寓与A组成员会和，来自星期五的二人组直接调转车头，驶向了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 直到李夜行成功与A组成员会和，跟着A组一同返回酒店，白慕青那边才传来消息，东京警视厅已经找到了那辆被遗弃在江东区边界附近的泥头车，阴阳寮刚刚接管现场，并从泥头车的车厢中找到了属于魔女的魔力残留。 可以说，东京警视厅的反应速度与李夜行预想的差不多，甚至还要再慢上一点，而眼下，除了静静等待以外，李夜行还有几件事没有处理，而这几件事，都需要小早川美纪去办。 按照最初的想法，李夜行本想趁着晚餐时间将这些事交代给小早川美纪，但今天的晚餐，小早川美纪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在餐桌上。 “小早川小姐说她需要静一静。”晚餐时，对于小早川美纪的缺席，坐在李夜行对面的白慕青如此说道。 的确，下午时发生在烂尾楼之中的那一幕，把身为文职人员的小早川美纪给吓了个不轻，再加上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她早已身心俱疲，讲道理，李夜行应该让她稍事休息，调节一下个人状态，只可惜，有些事情只能等，有些事情拖不得，李夜行没空等她完成心理建设。 “啧...”想到这，本已放松下来的李夜行不得不坐起了身子。 见李夜行坐起了身子，正在为樱桃番茄去蒂的六月香微微一愣，随即便下意识的问道：“夜行又要去忙？” “嗯。”翻身下床，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脑袋从李夜行的腹肌上滑落了下来，帕拉克莉丝翻了个身，有些不高兴道：“那两只讨人嫌的蟑螂全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还有什么可忙的？” “杀他们不是目的，是过程。”胡乱穿上鞋子，李夜行沉声道。 “官人若是乏了，还是歇一歇的好...”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身上那淡淡的疲惫，跪坐在床上的楚诗瑶柔声道：“并非是诗瑶多嘴，只是这朝廷派来的官吏前前后后有三十余人，官人又不是钦差，何必事事躬亲？主持大局？” “有些事，不能和他们说...”一步步走向着房门，李夜行沉声道：“说了，他们也干不了。” “夜行这是要去白小姐的房间吗？”将取蒂过后的番茄樱桃塞进樱唇之间，六月香忽然问道。 握住门把手，动作微微一滞，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明白了，早去早回...”微眯着湛蓝色的眸子，六月香嘴角轻翘，末了，伴随着俏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霞，她带着几分羞赧道：“夜行，我们已经有快要一周没亲热过了，今晚的话...” “嗯。”这次，李夜行点头的速度变快了，态度看上去颇为积极。 这不奇怪，就连成天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大中小三杯魔女都会沉积欲望，更何况是刚刚经历了连续高强度工作的李夜行呢？这一波，这一波是双向奔赴。 满怀着对今晚活动项目的期待，李夜行离开了房间，直奔隔壁，待到了白慕青的房间门前，他抬起手来，直接敲起了摩斯电码。 “好了好了，别敲了，真是的...”立刻，房门的另一边传来了白慕青的声音，语气听上去颇为嫌弃，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就见房门打开，上身穿着白色衬衫的白慕青一脸不耐烦道：“进来。” 得到了白慕青的应允，李夜行顺势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抬头，他便听见一旁的浴室里正传出哗哗的水声。 “小早川小姐正在淋浴...”见李夜行转头看向了卫生间，白慕青柳眉轻挑，阴阳怪气道：“不得不说，你可真会挑时候。” 又看了一眼卫生间，李夜行转过头，对着白慕青微微翘起了眉毛。 “别瞎想了，没有你期待的那种桥段，人家带着浴衣呢，不然我会让你进来？”轻轻推了李夜行一把，白慕青小声催促道：“别傻站在这里了，哪里凉快哪里坐着去。”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反身坐在了正对着卫生间门的床边。 “你这家伙...”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白慕青的眉梢结出了一层淡霜，顺势坐在李夜行的身旁，她交叠着双腿，沉声对李夜行问道：“累了好几天，不和那三个魔女待在一起，怎么有空跑到我这来了？” 说着，白慕青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酸气道：“你就这么挂念小早川小姐吗？” “挂念你。”李夜行低声道。 “我的天...”与李夜行对视着，发现李夜行的目光不似作假，白慕青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似乎是为了掩饰羞涩，她故作随意道：“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种类型的吗？” 想到今晚还会和自家大中小三杯魔女打上一场硬仗，可白小姐却只能蹲在隔壁听床，李夜行忍不住低声道：“想吻你。” “别闹了，野狗，小早川小姐正在淋浴呢...”下意识的摆了摆手，白慕青面色微红着道：“实在不行可以换个时间，比如...” “就现在。”李夜行低声道。 “都说了现在...啊，算了...”最终，既没能战胜李夜行，也没能战胜自己，白慕青迅速凑上来，轻轻啄了李夜行一下，然后便故作嫌弃道：“这下满意了？” “不...”出乎白慕青的意料，李夜行固执的摇了摇头，眨着眼睛道：“再来一次。” Chapter-123.学 渣 学 霸 口语中的“一次”究竟是指几次？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虽然李夜行的要求是“再来一次”，但随着李夜行与白慕青再度轻吻，两人似乎变得愈发无休无止，前者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后者则越发动情，在一次又一次的轻触之后，终于，伴随着炙热的鼻息，唇与唇彻底重叠在了一起。 一时间，房间里只余下了来自卫生间中的水声，气氛在粉红色的旖旎中逐渐升温。 忽然间，唇齿分离，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白慕青一巴掌拍掉了李夜行那只顺着她的膝盖缓缓向上的手。 “别乱碰...”微微喘息，气吐如兰，面泛红霞的白慕青一脸嫌弃着道：“得寸进尺！” “就碰。”李夜行眨了眨眼，眸子中闪烁着倔强。 下一秒，于灯光之下，李夜行与白慕青的影子再一次触碰，只不过这一次，白慕青的阻拦变作了象征式的敷衍，而李夜行也终于得偿所愿，让自己的掌心轻轻摩挲过了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幻想乡。 丝滑，柔顺，带着被体温所浸透的奇异质感，紧致，弹软，明明纤瘦却又不失丰满，隔着轻薄的黑纱，李夜行能清晰的感受到白慕青的每一次轻颤，很明显，尽管白慕青一直在故作成熟的迎合着李夜行，但那不自觉的小动作却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情感。 半晌，唇分，李夜行静静的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此刻，那道故作坚实的冰墙早已沦陷，融化成了白慕青眼中的水雾。 “你...没恋爱过？”李夜行小声问道。 “你猜呢？”缓缓平复着混乱的呼吸，白慕青一脸不耐烦的反问道，明明眼神故作嫌弃，却又掩盖不住那一丝丝外泄的媚意。 “只是，好奇...”几秒过后，李夜行低声道：“你，有钱，漂亮，追求者，一定很多。” “吃醋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得意，白慕青轻笑着问道。 “嗯。”微微偏过头，闪避着来自白慕青的视线，李夜行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鼻音。 “现在，知道我有多不好受了吧？”见李夜行视线躲闪，白慕青轻笑着道。 “抱歉...”这回，李夜行真没话说了。 现在，坐在白慕青面前的，是来自有关部门的李夜行，一头无血无泪的怪物，他残忍，狡诈，不通世俗，横行霸道，就如一条脱缰的狂犬，肆意撕咬着敢于惹怒他的一切，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在白慕青面前暴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他也会置气，也会吃醋，也会关心一些只有小孩子才会关心的无聊琐事。 说到底，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大男孩...而且还比我小了整整两岁。 这一刻，白慕青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那是一种空前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就好像驯服了一头残暴的野兽。 “笨死了你...”轻轻捏住了李夜行的鼻子，逼迫着移开了视线的李夜行看向自己，白慕青带着幸福的笑意，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轻吐着潮热的气息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是我的初恋。” 微微瞪大了眼睛，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白慕青，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 “别忘了，我只比你大了两岁...”玉指一点点勾过李夜行的发迹，白慕青轻笑着道：“正常来说，像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享受大学生活吧？而我却早就离开了校园，以硕士学位从震旦大学毕业，并工作了好几年。” “所以？”李夜行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你是真的笨，明明脑袋那么好，却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犯蠢...”见李夜行仍旧一脸懵逼，白慕青哭笑不得道：“除了小学与初中以外，我可是一直在跳级读书啊，高中读了两年，本科与硕士加起来读了三年，期间还要保证格斗、术式、现代超凡理论能够在镇魔司同辈之中名列前茅，你知道这样学习多累吗？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这样说，李夜行就明白了。 怪不得没谈过恋爱，怪不得一开口就跟老师讲课似的，搞了半天，你竟然是台无情的念书机器！ 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小声道：“书呆子。” “肌肉脑。”白慕青小声回敬道。 “老处女。”李夜行向来不弱于人。 “滥情男。”白慕青性格同样强势。 “大醋缸。”李夜行幽幽道。 “平时一声不吭的，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双手轻轻攀上了李夜行的两侧面颊，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看我堵你的嘴巴。” 下一秒，白慕青主动迎了上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实在是过于激烈，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一时间，李夜行竟有些难以招架。 继一通毫无营养的垃圾话之后，房间内的小旖旎再一次升温，李夜行与白慕青沉溺于彼此的吻，思绪早已是一片混沌，他们忘情的索取着，渴求着，仿佛要走到世界尽头，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正对面的卫生间里没有了水声。 “白小姐，冒昧一问，有夹子吗？最近我好像有些长胖了，浴衣有点...”握着门把手，随手推开了卫生间的门，浑身湿透的小早川美纪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单手抓着浴衣的胸口，伴随着房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她猛地定在了原地，一对狭长的眸子更是瞪得老大。 另一边，察觉到身旁的响动，李夜行与白慕青唇舌分离，齐齐转过头，望向了一脸惊讶的小早川美纪。 这回，房间里彻底没了声响，白色的灯光下，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哦呀哦呀...”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是小早川美纪率先打破了沉默，伴随着狭长的眸子重新眯成两道缝隙，她一点点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嘴角轻勾着一丝弧度道：“我这是...打扰你们了？需要我回去再洗一会吗？” 眼睛越瞪越大，面色越来越红，白慕青微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大脑宕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坐在她身旁的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将身披浴衣的小早川美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嗯，身材果然不错。 “夜行，你在看什么呢？”察觉到李夜行的视线，小早川美纪小声轻笑着道：“背着你的式神，与住在隔壁的白小姐偷情，现在又对我虎视眈眈，这样真的合适吗？” 看着沾染在小早川美纪身上的水珠，以及那不停滴落着水珠的披散黑发，李夜行一点点翘起了嘴角，满怀着恶意问道：“为什么，不擦干。” “这...”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小早川美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而另一边，不等小早川美纪解释，就听李夜行继续问道：“怕毛巾？” 顿时，小早川美纪脸色一片煞白。 Chapter-124.秩 序 之 外 “混蛋！” “混蛋啊你！” “混蛋！” “都怪你！”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白慕青坐在床边，俏脸上满是羞红，她眉眼低垂，一边不停的锤打着李夜行一边小声责怪着，想要将被人撞破了关系的责任全部甩在李夜行的头顶，全然忘记刚刚沉溺于深吻之中的她是多么的动情。 被白慕青一下接着一下的锤打着肩膀，李夜行倒也没太在意，他伸出手，轻轻环住了白慕青的纤腰，同时转过头，将视线移向了坐在他另一侧的小早川美纪，此刻，身披浴衣的小早川美纪正偏着头，抱着自己的胳膊，脸色有些难看。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亲眼目睹了石川信男的死相，怎么可能轻松走出阴影？只用一句话，李夜行便勾起了小早川美纪噩梦般的回忆。 另一边，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撞破了关系的缘故，白慕青索性不再遮遮掩掩，依偎进李夜行的怀里，她探出头来，小声对小早川美纪道：“那个...小早川小姐...”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还没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满不在乎道：“这是夜行的家事，与我无关。” “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总觉得自己与李夜行的关系越搞越像偷情，白慕青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道：“为了保证血脉延续，这家伙不可能永远只和魔女待在一起，他将来肯定要娶一个人类女人的，这件事，我早晚会和他的契约魔女说清楚。” “我能理解...”同样身为超凡世家的一员，小早川美纪当然能够理解白慕青的想法，将视线移向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轻翘起嘴角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你是一个混蛋，真的，你是一个超出了我想象的，彻头彻尾的混蛋...” 说着，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她歪着头，神色复杂着问道：“你真的是公务员吗？” 略微想了想，李夜行恬不知耻的点了点头。 “偷渡军火，伙同境外雇佣兵暴力攻击其他国家的本地帮派与执法部门，为了获取信息擅自动用私刑，而且还是...那样的私刑...”细数着李夜行的罪状，小早川美纪低声道：“你知道吗？虽然我发自内心的想要帮你，可自从我们被双双革职开始，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我的神经上跳舞，你做的太过分了，肮脏程度比起鼎盛时期的日本极道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说错了，你只是被表面革职了而已，只有我才是真的被革职了。” 老实说，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说法，李夜行嗤之以鼻，作为一名走过几乎半个地球的雇佣兵，他太清楚那些有钱人和他们的大家族到底是什么德性了，所以，他决不相信身为土御门家养女的小早川美纪会不知道这些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蝇营苟且。 并非不知晓，只是没有正眼去看罢了，像他们那样的存在，会把祖上传承的荣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这种所谓的荣光，是决不能被泥水与血腥所玷污的，正因如此，所以才孕育出了李夜行这种靠干脏活吃饭的人。 由此可见，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夜行和日本极道成员的确有相似之处，他们都是秩序空缺的填补物，当某些人的诉求无法在现有社会框架之内通过秩序手段来光明正大的达成时，他们便出现了。 因为了解，所以不屑，见小早川美纪神色复杂，李夜行沉声问道：“要告发我？” “从决定帮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告发你的机会...”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有些无奈道：“你的每一步计划都有我的参与和帮助，一旦你的所作所为暴露，即便是土御门家也无法妥善处理随之而来的恶劣影响，我们已经变成共犯了。”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回答，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合作伙伴来说，小早川美纪虽然有点矫情，但不失为一个聪明人。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来谈些正事吧...”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纠结，小早川美纪重新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轻翘着嘴角着对李夜行道：“毕竟，你专程来这里，总不可能是为了和白小姐偷情吧？” 无视着俏脸再次羞红的白慕青，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下午时，谷川提到的那个秘书...” “秋山怜，B级妖魔，武九郎亲自挑选的秘书...”说起正事，小早川美纪收敛笑容，眉头微蹙着道：“从名义上讲，怜是我的上司，但在面对土御门家的人时，她一直把姿态放得很低，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不太喜欢她。” “她需要保护性监视。”李夜行沉声道。 “放心，我第一时间就安排好了...”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道：“信十郎和羽鸦会盯住她。” 信十郎和羽鸦？哦，是那个又当姐姐又当妈的严厉魔女与她的冲妈逆子契约者对吧？ 脑袋里迅速闪过了两人的模样，李夜行沉声问道：“保密性如何？”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小早川美纪沉声道：“石川信男和谷川止水刚被劫走，就从我这里收到消息，羽鸦很可能会察觉到什么，但她肯定不敢说，因为这事关整个土御门家。” 再度点了点头，李夜行微微颔首，下意识的用手指抵住了下巴。 既然谷川止水与石川信男下落不明，幕后黑手势必要考虑两人会不会泄密，也就是说，那位秋山怜小姐，正面对着和酒井侑子一样的灭口风险，这种时候，将她保护起来是极其必要的。 除此之外，就是阴阳寮的问题，先前白慕青曾提到，阴阳寮已经找到了星期五使用过的泥头车，也就是说，阴阳寮肯定已经接手了下午的案件，不论是否怀疑到调查组的头上，都该和调查组进行联系，可现在，阴阳寮方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是因为相信身为目击者的白慕青一定会把案发时的状况详细告知调查组，所以不必多此一举？还是说...心里有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除此以外，那个秋山怜的问题也很大，先前小早川美纪喝醉时就曾说过，武九郎的秘书是A国人的卧底，从今天的反应来看，小早川美纪肯定是不记得自己那天的醉话，也无意将这条信息透露给我，显然是有所顾忌，而按照谷川止水的说法，秋山怜应该是幕后黑手的卧底才对。 幕后黑手是A国人的可能性基本已经排除，难不成那个秋山怜是双面间谍？ 猛地抬起头，将视线移向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身子微微前倾，小早川美纪下意识问道。 “之前，在阴阳寮里遇到的那个A国特工...”迎着小早川美纪疑惑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找个机会，我要见他，行程保密。” Chapter-125.暗 影 之 阁 永无止境的木质长廊，画满了魑魅魍魉的屏风，昏暗摇曳的灯火之下，高跟鞋踏着轻巧的脚步，发出笃笃的响动，伴随着一阵婉转而动听的愉快歌声。 “夜沪上，夜沪上，你真是个不夜城...” 瀑布般的黑发伴着脚步左右摇曳，高挑的身影在灯火下轻轻晃动，身处这阴森可怖的长廊，身穿着红色开衩旗袍的少女一边前进一边翩翩起舞，任凭自己的影子被拉扯的老长，于周遭的黑暗接驳，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 终于，旗袍少女抵达了长廊的尽头，被一扇木门拦住了脚步。 那是一扇典型的日式推拉木门，大片大片的镶嵌着微微泛黄的纸张，画纸之上，两只头生双角的狰狞恶鬼居于两侧，一只酩酊大醉，抱紧着一人高的酒葫芦，另一只则挥舞着鲜红色的粗壮手臂，怒目圆瞪。 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取自于古老的日本神话传说，拥有着恐怖的力量，在神话典籍之中留下了赫赫凶名，然而就是这样两头恶鬼，却只能拱卫于两侧，只因画纸正中央那只戴着面具，头顶兽耳，背生九尾的大妖。 玉藻前，倾国倾城，祸乱朝纲，以一己之力覆灭鸟羽天皇十万大军，最终败于土御门家先祖，阴阳师安倍晴明之手。 “噗...”遮掩着面庞的折扇之下传出了一声嗤笑，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戏谑，旗袍少女总觉得日本的神话传说...挺逗的。 抬起芊芊玉手，将拦路的木门一点点拉开，旗袍少女迈开步子，缓缓踏入了眼前的黑暗之中，待甩开了走廊里那昏暗的灯光，她反手将门关好，同时转过头，弯下腰，一边对着前方那微弱的烛火行西方绅士礼一边轻笑着道：“抱歉，让诸位大人久等了。” “不必多礼，道满...”黑暗中，隐藏在烛火左侧的模糊身影摆了摆手，带着几分醉意道：“有带回什么好消息吗？” “抱歉，酒吞童子大人，并没有好消息...”重新站直身子，用折扇轻掩着面庞，旗袍少女将眼眸眯成两道月牙，轻笑着对左侧的身影道：“我刚从羽生先生那里回来，虽然羽生先生一如既往的恭敬，但看得出来，他有些忌惮了。” “不忠！这是何等的不忠！”火光骤然晃动，惹得暗影摇曳，就见烛火右侧，一道微微颤抖着的身影勃然大怒道：“都说了！那两个卑微的凡人并非是被我们所杀！他却还是怀疑我们！他好大的胆子！” “息怒，茨木童子大人，尚且息怒...”微微转过头，朝向右侧的身影，旗袍少女轻笑着道：“患得患失，生性多疑，凡人皆是如此，更何况又有酒井小姐的前车之鉴，现在，突然损失了两位组长，他们会心生疑虑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真的...不奇怪吗？” 忽然间，就见两道身影之间，被烛火所照亮的白色屏风上显现出了一道头顶兽耳的身影，隔着屏风，那身影轻声道：“如果真是我们出手，定会在暗中解决一切，怎么可能会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呢？与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羽生隆一当真看不出这是栽赃陷害吗？” “玉藻前大人，您的意思是...”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 “从码头上寂寂无名的愚连队，到东京最大的极道势力，与各家财阀政客保留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声音婉转而动听，柔和却不失端庄，屏风后，生着兽耳的身影轻声感慨道：“羽翼早已丰满，不再需要我们的庇护，既是有了二心，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稍微顿了顿，屏风后的身影柔声道：“不，应该说，明明早已羽翼丰满，却依旧愿意侍奉影之阁，直到今天才表露二心，这已经超出妾身的预料了。” “或许是因为恐惧吧...”折扇后的笑容越发诡异，旗袍少女轻声打趣道：“毕竟，作为蛇岐会的二代目会长，羽生先生也是得位不正嘛。” “所以，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些小可爱呢？”左侧的身影醉醺醺的问道。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右侧的身影怒吼着道：“砍掉他们的脑袋！放干他们的血！把他们的肉全部从骨头上剔下来！用油煎着吃！下酒！” 面对右侧身影的暴怒，旗袍少女一言不发，只是保持着微笑，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定格在那道屏风之上。 “罢了，由他们去吧。”半晌后，生着兽耳的身影颇有些无奈道。 “哈？！你这家伙脑子坏了吧？！”右侧的身影猛地转过了头，怒气冲冲道：“那帮家伙可是想甩下我们啊！如果不是我们帮忙，他们会有今天？！” “茨木，注意说话的口气...”躺倒在左侧的暗影坐直了身子，轻声提醒道：“别忘了，这家伙现在可是我们的老大，对老大要尊重。” 听到左侧身影的话，右侧的身影立刻便老实了下来，倒是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们没必要强行左右，更何况，如果这个时候对蛇岐会下手，只会让我们露出的破绽变得更大，今天下午的事，谁都不希望再发生一次...”轻轻摇了摇头，屏风后的身影柔声道：“比起蛇岐会的事，我倒是更关心其他的问题，比如说，今天下午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九州人！”右侧的身影再度躁动了起来，她恶狠狠道：“肯定是那些家伙！他们在报复我们！他们在向我们宣战！” “妾身到觉得未必...”左侧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道：“九州乃礼仪之邦，九州人皆是性情柔和，遵规守矩之人，今日下午的惊变，行事风格过于奔放狠辣，倒是更像那些西洋人的手笔。” “酒吞说的对！”右侧的身影立刻附和道：“那些该死的西洋人！我早晚要砍掉他们的脑袋！” 这回，屏风后的身影不说话了，就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忽然抬起头，轻声对旗袍少女问道：“芦屋道满，八岐之骸准备的如何了？” “虽是缺少了材料，但足以启动...”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尽管无法从正面对抗一位真神，但达成计划却是绰绰有余，当然，这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准备的不完全。” “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屏风后的身影低声道：“不论下午这件事是谁做的，他们的动作都太快了。” “只要您一声令下，八岐之骸随时可以动起来。”旗袍少女轻笑着道。 “容妾身再想一想。”屏风后的身影轻声道。 “秋山怜要如何处理呢？”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蛇岐会下的两名组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很可能已经把秋山怜出卖了。” “容妾身...再想一想...”明明是和之前完全相同的答复，但这一次，那道身影的语气之间多了几分疲倦。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旗袍少女眯着眼睛问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暂时没有...”轻轻摆了摆手，屏风后的身影低声道：“退下吧，芦屋道满。” “明白了。”再度朝着屏风的方向行了个绅士礼，旗袍少女正要转过身，却见那道抱着酒葫芦的身影忽然道：“且慢。” “酒吞童子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重新站定住脚步，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 “不不不，只是突发奇想...”抱着酒葫芦的身影轻笑着道：“道满啊，你和土御门家的那位先祖安倍晴明都是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如果你在死后化身成了妖魔，那按理来说，你的那位宿敌也该化身妖魔吧？” “这件事，我也很在意呢...”旗袍少女轻笑着道：“我相信，晴明一定和我一样拥有了不老不死之身，可我却一直没能找到他。” “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没找到吗？”语气间多了一丝打趣，抱着酒葫芦的身影轻笑着道：“老实说，妾身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用扇子遮着自己的脸呢？” “就当我相貌丑陋，羞于见人吧...”折扇的边缘轻轻压迫着鼻梁，旗袍少女眯着眼睛，微微歪着头道：“行走世间，谁还没有几个不想被他人窥探的小秘密呢？” Chapter-126.这 个 犊 子 处刑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第二天，阴阳寮方面终于传来了消息。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你比他们清楚多了...”坐在床边，点上了一根香烟，吴峰海的神色有些复杂，他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才一边吐着白雾一边沉声道：“现在，阴阳寮那边的意思是让咱们这边的魔女去做一个魔力波动录入，排除一下涉案的嫌疑。” 坐在床头柜上，翘着二郎腿，听到吴峰海的话，李夜行握着打火机的手微微一滞，紧接着，他便低下了头，让香烟在打火机的火光中一点点被引燃。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全球各个国家的超凡机关都会有意保密手中魔女的魔力波动...”见吴峰海和李夜行两把老烟枪开始吞云吐雾，倚靠着墙壁站在一旁的方禹新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沉声道：“但是，现在阴阳寮那边给出的理由也很合理，他们找到了那辆被当做作案工具的货运车，还从车子上检测到了属于魔女的魔力残留，现在，他们想要做魔力比对。” “我们有不在场证明。”李夜行沉声道。 “严格来说，从现代超凡刑侦学的角度来讲，应用于传统刑侦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效的...”见李夜行好像有些缺乏常识，方禹新沉声解释道：“只要愿意，一名术士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从普通监控设备中消失，部门和镇魔司之内，能做到这种事的术士大有人在，更何况是魔女？” “他们能从监控里消失，但不能从监控里出现...”李夜行漠然道：“只要肯查，我们有全套的监控录像。” “正因为我们这边有足够的监控资料来证明我们确实不在场，所以他们才要从魔女这方面入手...”方禹新沉声道：“我敢说，在联系我们之前，他们肯定已经秘密检查过所有的监控录像了。” “喂，小方，说话注意点...”轻轻弹了弹烟灰，吴峰海眉头微皱着道：“咱们手里还没证据呢，你这套说辞，几乎是把阴阳寮给定性了...” 说着，吴峰海转过了头，沉声对李夜行道：“从原则上来讲，这件事咱们确实不太好推脱，毕竟也是配合调查。” 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担心露出马脚，他很清楚，泥头车上的魔力残留肯定是来自于星期五的AK，如果以支援组作为切入点，阴阳寮必然什么都查不到，之所以对配合调查这件事感到抗拒，是因为他怀疑对方在试图揭他的底牌。 毕竟，从落地东京到现在，李夜行可是一直把大中小三杯魔女藏得异常严实，纵使对支援组的内部构成很感兴趣，但考虑到双方正处在合作期，阴阳寮只能对李夜行的刻意隐瞒表示默许，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随着调查一点点取得进展，有关部门调查团与日本阴阳寮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就是从小早川美纪住进TOKYUSTAY开始，天朝后调查团与阴阳寮之间的氛围变了。 轻轻弹了弹烟灰，略微思索了几秒，李夜行沉声问道：“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阴阳寮那边会开车来接你们...”吴峰海神色严肃道：“A组的水月和维尔沃芙也会去，稍晚点我会通知她们。”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用力的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蒂狠狠按进了烟灰缸。 “好了，暂时没有其他事了...”吸烟的速度比李夜行慢上不少，指间的香烟还剩着一大截，吴峰海双臂臂肘搭着膝盖，一边对李夜行摆着手一边道：“回去吧，让支援组那三个姑娘提前准备一下，至于怎么准备，你自己斟酌着来。” 站直了身子，李夜行转过头，一步步朝着房门走去，待手指握住了门把手，就听身后的吴峰海忽然问道：“昨天的调查有没有收获？” “不确定。”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按下了门把手，李夜行离开了吴峰海的房间，只留下了一句话。 “老吴，这事你怎么看？”伴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依靠着墙壁的方禹新忽然道：“我觉得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讲。” “我知道...”鼻孔喷着白雾，吴峰海沉声道：“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他肯定是弄到了点新线索。” “昨天下午，支援组的那个小个子魔女跟着小早川出门了...”盘着双臂，食指隔着衣物轻轻敲打着皮肤，方禹新低声道：“阴阳寮核对魔力波动的话，他们可能要出问题。” “这倒不怕，你我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这小子可一点都不傻...”轻轻摇了摇头，吴峰海一边轻轻弹着烟灰一边道：“不过，该说不说的，他可真敢干啊。” “他让咱们帮着做路线，安排A组帮忙打掩护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了...”双眼微微眯起，流露出几分凌厉，方禹新低声道：“但是，这个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在拘留所门口开枪扫射，当场打死了七个黑帮成员，朝着拘留所投掷催泪弹，还当面绑架了两个黑帮头子...” 说着，方禹新转过了头，有些担忧道：“老吴，倒不是说兜不住，关键这他女马已经是...” “小方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上面要把他空降下来？”没等方禹新说完话，就听吴峰海冷不防的道：“咱们调查组前前后后三十二人，其中好几个在超凡案件侦破这一块都算有点经验，剩下的也都是老外勤，照理讲，就咱们这帮人，处理这么个案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费劲吧？” 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附和，方禹新不明白吴峰海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呢？没什么吊用...”轻轻吸了一口香烟，吴峰海一边吐着白雾一边道：“落地半个月，三十多号人跟着阴阳寮来回跑，结果鸡毛没查出来，反倒是这小子一落地，才几天时间，那帮玩意就坐不住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往外使...” “李夜行这个同志，我倒也不是背后说他坏话，这人，你说社交能力，那基本等于是没有，工作能力吧，别说超凡刑侦这一块，就连普通超凡常识都有点缺乏，一看就没经历过系统培训，但就是这么个人，还真就能把事给办成了...” 说到这，吴峰海抬起了头，轻笑着对方禹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会是因为他缺乏常识吧？”方禹新轻挑着眉毛问道。 “因为这犊子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将手里的烟蒂按进了烟灰缸，吴峰海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道：“你自己琢磨琢磨，小李从来东京一直到现在，他哪件事办得像是个正经国家公务员能办出来的？就部队里出来都没有他这么办事的，他是那种明显的效率主义，咱们遵守的原则在他那块就是个屁，只要事能办成，他才不管手段合不合适。” “这种人能进部门？”方禹新挑着眉毛道：“光他女马政审就过不去吧！” “所以，眼下这个状况，咱们需要的不是能过政审的，而是敢下死手的...”面对方禹新的疑惑，吴峰海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规则里面，咱们在日本有点摆弄不动了，所以上面把他空降过来了，因为上面太清楚了，别说规则了，这犊子压根就不是跟咱们玩同一个游戏的！” Chapter-127.白 氏 教 学 考虑到这个时间点，大中小三杯魔女应该还在赖床，李夜行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将脚步停留在了白慕青的房间门前，并按照惯例直接敲出了一段摩斯电码。 紧接着，就像往常一样，还没等李夜行敲完第二个字母，伴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就见房门一点点打开，露出了那张冷艳的俏脸，只不过这一次，和平时不同，白慕青并没有直接让李夜行进房间，而是抬起了手，一边将食指竖在唇前一边小声道：“嘘...” 眉毛轻轻翘起，李夜行有些搞不清状况。 “睡着呢...”侧过身，让李夜行看到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被褥，白慕青小声道：“你们昨晚的动静太大了，她有些不习惯。” 双眼微微睁大，李夜行的目光中罕见的流转过了一丝淡淡的尴尬。 客观来说，昨晚的动静确实大了点，毕竟憋了将近一个星期，联合作战的几个参战方都比较投入，光是在浴室里进行战前准备时，就因为六月香率先按捺不住而直接开始了第一轮战斗，紧接着，从浴室到房间，从房间到浴室，从床上到床下，从床下再到床上，一场联合作战，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小时，大中小三杯魔女那欢愉的鸣喘几乎贯穿全场。 期间，李夜行也不是没考虑过让大中小三杯魔女克制一点，只是看大伙兴致这么高，他实在没法开这个口，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讲，在三位娇妻那热切激烈的渴求与甜美放纵的娇啼面前，他确实很难保持自己的理智。 “真是的，以后记得注意点，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都习惯了，但我的房间里还住着其他客人呢...”见李夜行面露尴尬，白慕青先是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捶了一下李夜行的肩膀，然后才小声道：“好了，不说废话了，你有事吗？”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工作上的？”白慕青小声问道。 李夜行再度轻轻点了点头。 “明白了，出去说...”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那团微微隆起的被褥，白慕青正想离开房间，忽然就听被褥里，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用日语瓮里瓮气道：“不...不必了...” 下一秒，被褥掀开，穿着白色睡衣，一头蓬乱黑发的小早川美纪坐起了身子，一边眨动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幽幽着道：“进来说吧，我醒了。” “抱歉，是不是吵到您了？”见小早川美纪仍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白慕青回过头，下意识的道：“您再睡一会吧，我和他出去说，等午饭时间到了我再叫您起床。” 没有说话，小早川美纪推开被子，翻身下床，将一对玉足胡乱探进毛绒拖鞋，如行尸走肉般挂着口水，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卫生间，因为刚刚起床，头脑不清的缘故，她的睡衣有些凌乱，一侧衣领快要爬上玉颈，另一侧却耷拉着，将雪肩连着白玉似的肌肤露出了大半。 “哎呀！小早川小姐您等等...”眼看小早川美纪春光外泄，白慕青慌乱回过了身，一边用身体遮挡着李夜行的视线一边迅速帮小早川美纪整理着睡衣的衣领，待即将跟着小早川美纪一同走进卫生间，她还不忘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 伴随着一阵关门声，房间里彻底没了人，只余下李夜行站在房间门口，听卫生间里的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分别用焦躁和慵懒的语气说着鸡同鸭讲似的对口相声。 无事可做，李夜行便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随意坐在了床边，不一会，伴随着卫生间里亮起灯光，白慕青一人独自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一边将卫生间门重新关好一边死死的瞪着李夜行。 “好看吗？”眉头微蹙着，白慕青阴阳怪气的问道。 “想看你的。”李夜行小声道。 “啧，明明昨天折腾了一整晚，转过头来就能高强度发情，你这家伙是下半身指挥上半身吗？”忍不住咂了咂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嫌恶，白慕青回过头，朝着房间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待确认李夜行已经关好房门之后，她迅速解开了白色衬衫的扣子，扯开衣领，一边躲闪着视线一边朝着李夜行露出了自己的香肩。 “哇哦...”眼睛微微睁大，李夜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虽然白慕青有刻意用小臂护住胸口，但他却依然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抹绢绣在黑色蕾丝上的百合花图案。 “好了，到此为止...”迅速转过身，整理起自己的衣物，待身上的白色衬衫重新穿戴整齐，白慕青回过头来，俏脸微红着道：“赶快点，谈正事，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没有直接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怎么回事？！你这死阿飞还没完了？！”柳眉间浮起一层薄霜，白慕青有些生气道：“小早川小姐还在洗漱呢，昨天的事你忘了？！” “不用瞒她...”面对白慕青的不满，李夜行一边拍了自己的大腿一边幽幽道：“反正，已经被看见了。” 固然理智尚在，但对于白慕青而言，李夜行的提议确实有着不小的诱惑力，几秒的纠结过后，她带着满脸的不耐烦，似破罐子破摔一般侧过身来，并拢着双腿坐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 当两人的距离足够接近，炙热的鼻息足以透过发丝，染红耳根，白慕青抬起手，用小指将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不顾那爬上面颊的柔美红霞，似催促着一般低声道：“这回满意了？” 双臂顺势环过白慕青的柳腰，李夜行低下头，将鼻尖抵上了白慕青的雪颈，嗅着那百合花似的冷香气，他一边微眯着眼睛一边低声道：“阴阳寮那边有反应了，他们从星期五抢到的货运车上找到了属于魔女的残留魔力，今天下午，他们会派人接我方魔女去阴阳寮进行魔力波形核对。” 玉指划过李夜行的手背，与李夜行十指相扣，白慕青微微仰起头，让李夜行可以彻底埋首于她的脖颈之间，任凭来自对方的炙热鼻息不断轻触自己的肌肤，她轻声问道：“这是吴组长那边的消息吧？吴组长有意见吗？” “他让我做准备。”微微下移，吻住了白慕青的锁骨，李夜行低声道。 “那你准备就是了...”将身子彻底软倒进李夜行的怀里，白慕青低垂着蓄满了水雾的眸子，有些不悦道：“这件事你应该告诉她们三个，跑到我这里算什么？” “这个检测，我不太了解...”鼻尖上移，没入白慕青的发丝之间，李夜行低声道：“我担心，她们三个的实力会暴露。” “放心，魔力波形是魔力波形，魔力强度是魔力强度，按照现代超凡学术研究，这两者没有直接关系...”享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白慕青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气息在不自觉间变得急促，她媚眼如丝道：“如果硬要比喻，前者就像是魔女的DNA指纹，而后者就像是魔女的肌肉。” “也就是说，她们可以在检测中隐藏实力。”察觉到白慕青好像有些动情了，担心擦枪走火的李夜行略微收敛，沉声问道。 “如果只是针对仪器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仪器只会忠实反馈它得到的数据，这是目前无法克服的技术难题，因为残留的魔力波动可以被干扰破坏，而魔力强度则可以被魔女和术士主观隐藏...”不满于李夜行的收敛，略有些恍惚的白慕青转过身，一边用双臂环住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气吐如兰道：“但是，魔女对自己魔力外泄的控制并不是万能的，越是感官敏锐的魔女，越是容易察觉到这种刻意的魔力收束。” “也就是说...”李夜行下意识的小声问道。 “也就是说，这一趟，虽然可以继续隐瞒她们的实力，但她们隐瞒了实力这件事本身，大概率会暴露。” 说罢，白慕青微眯着双眼，直接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 Chapter-128.真 挚 友 谊 当小早川美纪洗漱完毕，离开卫生间时，白慕青正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一边忘情的亲吻着李夜行一边发出阵阵满足的低吟，那模样，活像是一只吸人阳气的女妖精。 “不是有意打扰二位...”微微歪着头，狭长的丹凤眼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玩味，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只不过，你们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单身人士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先例，这次的白慕青淡定了许多，待视线扫过小早川美纪之后，她恋恋不舍的脱离了李夜行的怀抱，闪身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泛着红霞的俏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啊啦...”撇了撇嘴，小早川美纪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没能看到白慕青的慌乱模样，她多少有点扫兴，于是，她迈开步子，轻轻坐在了李夜行的另一侧，带着几分打趣道：“老实说，你还真是挺让我惊讶的，昨天动静那么大，持续了那么久，吵得我连觉都睡不好，本以为你今天大概是下不了床了，却没想到你不仅没什么大碍，还继续保持了战斗状态...” 说着，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狐狸似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勾人的媚意，她一边轻舔着唇角，为樱唇度上一层水光，一边用带着几分湿软的语气小声问道：“真是欲求不满啊，夜行，看来你真的积攒了不小的压力，怎么样？需要我帮你放松一下吗？” “小早川小姐，请您自重...”眉头微蹙着，白慕青一脸严肃道：“虽然我知道您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要提醒您，请注意您身为土御门家一员的身份。” “哎呀，白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我只是想站在朋友的角度上，给夜行推荐几家不错的按摩店而已，毕竟我在不少会馆里都有会员卡...”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一脸狡黠着问道：“白小姐，您以为我说的放松是指什么呢？” “哦，抱歉，我误会了...”眉梢间凝聚着一层薄霜，白慕青勾着冷艳的笑意道：“我还以为您要带他去风俗店呢。” 几秒的对视之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眨了眨眼，而白慕青则转过头来，一边用隐晦的动作不停的轻轻推搡着李夜行的腰间一边挂着冷艳的笑意道：“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不要待在这里了，你还有正事要和你的翅膀们商量吧？” “不...”出乎白慕青的预料，面对驱逐，李夜行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道：“还有其他事。” “那就快点办。”白慕青一脸不悦道。 见白慕青似乎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继续待在房间里，李夜行转过头，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问道：“A国人，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就在昨晚你离开之后...”提起正事，小早川美纪立刻收敛了笑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神色复杂道：“那位米科尔森先生说他很惊喜，并表示其实他也想与你见上一面。” “时间？”李夜行沉声问道。 “米科尔森先生说不需要特定的时间...”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他说他会在你方便的时候找到你。” 隐约明白了什么，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站起了身子，他要离开了。 “等一下...”忽然间，坐在床边的小早川美纪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李夜行，待李夜行回过头，她纠结了几秒，轻声问道：“夜行，我们...是朋友对吧？” 不明白小早川美纪为什么要这样问，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微微颔首，将睡裙的裙摆一点点握紧在了掌心之中，半晌之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小早川美纪低声问道：“我们才是朋友，对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患得患失的担忧道：“你看，毕竟我一直都在不留余力的帮你...” “附带条件？”李夜行歪着头问道。 “那只是...”语速下意识的加快，却又欲言又止，小早川美纪怔怔的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却无法透过目光看透李夜行的想法，几秒过后，她偏过头，神色漠然道：“也对。” 见小早川美纪似乎有些心灰意冷，李夜行绷着那张死人脸，静静的站立在原地，直至几秒过去，他没绷住，笑出了声。 “好笑？”柳眉轻挑，带着几分不悦，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好笑...”朝着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李夜行咧着嘴角道：“你讨厌A国人，又担心我与A国人合作，把你甩下。”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牺牲我的诉求以外，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当做与A国人合作的筹码...”小早川美纪惨笑着道：“你通过我把整个土御门家全都绑在了你的战车上，一旦我揭发你的所作所为，整个土御门家都有可能跟着被拖下水，我失去了制衡你的手段，而你却依旧能随意摆布我，你已经赢了。” “你，可以制衡我...”李夜行沉声道：“我还欠你一个，力所能及的约定。” “别逗了，你在安慰我吗？”小早川美纪摇着头道：“你我都知道，那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夜行咧着嘴角问道。 “好吧...”轻轻耸了耸肩，小早川美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我亲爱的挚友，李夜行李先生，按照约定，您需要为我办一件您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么请问，您愿意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女子，放弃与A国人合作的打算吗？” “不能。”李夜行果断回答道。 “那你从一开始就别提啊！”尽管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当真听到李夜行的回答之后，小早川美纪还是忍不住生气道：“你在消遣我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轻松拉高了小早川美纪的血压，李夜行沉声道：“你我的约定，不能用在这里...”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挑起嘴角，轻笑着道：“因为，我本就没打算，与A国人合作。” “什...”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早川美纪猛地抬起了头，眸子里满是震惊。 “这大概是，最后一步棋，很重要，但想要决胜，还差条件...”与小早川美纪四目相对，李夜行沉声道：“我有些事，必须确认。” “所以说，我们还是朋友，对吗？”狭长的丹凤眼倒映着李夜行的身影，小早川美纪怔怔着问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脸上竟罕见的有了一丝暖色，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他轻笑着道：“比起中年白人，我更喜欢和你这样可爱的女人做朋友。” 下一秒，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起身，狠狠扑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Chapter-129.给 爷 抱 抱 最终，李夜行被白慕青赶出了房间，白慕青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黑丝小脚朝着李夜行的小腿一下接着一下，硬生生把李夜行从房间里踹了出去。 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李夜行被晾在了走廊里，这一幕，正巧被一个来自调查组的年轻女孩看在了眼里。 抱着纸质材料，站定在房间门前，女孩探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李夜行，目光之中满是八卦，待李夜行转过身，绷起一张死人脸，她讪笑着挠了挠头，逃似的钻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如果没记错，这姐们是C组的吧？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无所谓了，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是要传瞎话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物，李夜行转过身，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进屋，他便看见了早已起床，正在享用着早餐三明治的六月香与楚诗瑶，以及把脸埋进枕头里，翘着屁股赖床的帕拉克莉丝。 不得不说，帕拉克莉丝的睡姿让李夜行想起了某种弓着身子移动的虫子。 “官人回来了！”另一边，见李夜行进了房间，楚诗瑶立刻放下早餐，起身迎接，而六月香则依旧坐在床边，交叠着长裙下的双腿，带着温柔的笑意道：“回来了，夜行，工作还顺利吗？” 看了看一脸热切的楚诗瑶，又看了看眉目含情的六月香，最后看了看翘着屁股睡觉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轻轻翘起了眉毛。 嗯，诗瑶的反应像极了封建大家庭里的小丫鬟，六月香也与等待丈夫归家的可爱小娇妻一般无二，至于帕拉克莉丝...比起老婆，倒更像是家里人养的猫主子。 这家伙，真成宠物了。 反手揽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在楚诗瑶的额前轻轻一啄，李夜行来到六月香面前，一边微微俯身一边用手指撩开了六月香额前的碎发，顺势亲吻了六月香的额头。 “不吻这里吗？”食指轻压着樱唇，六月香柔声问道。 没有回答，只是用食指轻轻刮过了六月香那残留着星点酱汁的唇角，迎着六月香惊讶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将食指含进了嘴里。 嗯，味道不错。 品尝过了沾染着体香的酱汁，李夜行绕开大床，径直走向了另一张床上的帕拉克莉丝，待到了床边，他猛地掀起被子，将帕拉克莉丝那奶白色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趁着帕拉克莉丝因失去了被窝的庇护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他双手齐出，直接为帕拉克莉丝翻了个身，同时俯下身来果断吻住了帕拉克莉丝的额头。 瞬间，两只纤瘦的藕臂如捕兽夹一般伸向了李夜行，想要环住李夜行的脖颈，只不过李夜行的动作更快，直接站起了身来，伴随着他的抽身而退，企图通过肌肤接触诱惑李夜行进行早间晨练的帕拉克莉丝扑了个空。 “凡人，我忠诚的奴仆...”见偷袭失败，帕拉克莉丝睁开了绀紫色的眸子，她抬起腿来，一边将白嫩的小脚丫伸向李夜行的胸口一边微蹙着眉头道：“我命你速速举行献祭仪式，把你的力量灌注给伟大的魔神之王...两次...不！是三次！” 末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命令还不够严谨，帕拉克莉丝一脸桀骜的补充道：“至少三次！”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魔神玉音，李夜行的脸色迅速垮了下去。 光昨天就不止三次了吧？你这色萝莉到底是怎么回事？上瘾了？ 一巴掌拍掉了帕拉克莉丝伸向自己的小脚，李夜行沉声道：“穿衣服，起床，有事要说。” 一听到李夜行说有事要讲，六月香和楚诗瑶立刻转过了头，将目光定格在了李夜行的身上，而帕拉克莉丝则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来，瞬间幻化出了自己那套纯黑色的小洋装，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悦，她瘪着小嘴嘀嘀咕咕的抱怨道：“真是的，难道还有什么事能比向我表达忠诚更重要吗？” 另一边，见大中小三杯魔女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夜行转身坐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旁，一边随手搂住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一边沉声道：“今天下午，带你们去阴阳寮。” “去阴阳寮？”柳眉微微蹙起，六月香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魔力波动检查...”见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同样有些摸不清头脑，李夜行沉声道：“他们找到了星期五用过的货车，提取了卡拉什尼科娃的魔力残留。” “哈？！”将李夜行拒绝了邪恶献祭的原因全部归咎在阴阳寮的头上，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跟你待在同一辆车上！” “这恐怕...是借口...”微微颔首，瞬间领会了李夜行的精神，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道：“阴阳寮知道夜行肯定不会让他们抓到破绽，甚至说他们都未必能肯定那天的事是夜行做的，他们是想要借着这个借口摸清我们的底细。” “这东瀛的官差终是要寻官人的麻烦吗？”虽然听不懂李夜行和六月香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毫无主见的楚诗瑶有些慌了神，一脸焦急道：“这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办法，虽然是镇魔楚家的七小姐，千百年前曾如日中天，但还没当上两年好女儿便被关进了楚家地牢的楚诗瑶确实未曾粘过楚家半点风光，再加上入土之前的大半人生都是在丹凤街平康坊中度过，她对见官老爷这件事有着天然的抗拒。 之前在缅甸时，楚诗瑶的心态比较接近破罐子破摔，总想着见了镇魔司的人和狗官就一路杀过去，杀他个血流成河，根本没有顾虑，如今成了被官人宠爱着的小妾室，事事要为官人的仕途考虑，这种对官吏阶层的畏惧感反而又回来了。 “没事，一群棒槌而已...”另一边，虽然搞不懂楚诗瑶慌些什么，但李夜行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楚诗瑶一下，迎着楚诗瑶怯生生的目光，他沉声道：“记得控制魔力，把魔力溢散压低到B级。” “这样行得通吗？”六月香有些不放心道：“再怎么说也是日本的官方超凡力量监管单位，肯定会有其他魔女能够识破这种小把戏吧？” “无所谓...”李夜行漠然道：“被发现，也没关系，只要不暴露真实实力就好。” “官官官官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楚诗瑶带着哭腔道：“诗瑶天资愚钝，实在无法领悟那凝神聚气，掩人耳目之法，若是被那东瀛的狗官抓了马脚，坏了官人的大事...” “隐藏实力，是她们两个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见楚诗瑶都快哭出来了，李夜行低声道：“你本来就很好。” “真...真的？”楚诗瑶犹有些不相信。 考虑到楚诗瑶那即便是不加控制也能骗过检测仪器的怪异特性，李夜行神色郑重，一字一顿的重复道：“诗瑶，本来就很好。” 话音落下，见楚诗瑶仍有些慌神，意识到空口无凭的李夜行别扭着一张脸，一边朝着楚诗瑶张开了双臂一边从牙缝里挤着字道：“来...诗瑶...给官人抱一抱。” Chapter-130.月 色 很 美 午餐过后，东京时间下午一点半，李夜行的房间门准时被敲响，来人是A组的江海洋和段航，带着他们的契约魔女水月与维尔沃芙。 “走了，李哥...”被前来开门的楚诗瑶用洛河官话问候了一通，站在最前面的江海洋一头雾水，求救似的将目光抛向了坐在床边的李夜行，他一边摆着手一边讪笑着道：“阴阳寮的人来接我们了。”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李夜行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同跟上了A组四人的步伐，待离开了房间，反手关好房门，就见白慕青和小早川美纪正倚靠着墙壁，肩并着肩站在走廊里。 “需要我跟着吗？”见李夜行看了过来，白慕青沉声道：“我觉得支援组还是单独带一个翻译比较好。” “比如我...”顺势接上了白慕青的话茬，惹得白慕青眉头直跳，小早川美纪一边凑上前来一边轻笑着道：“阴阳寮那边的状况我比较熟悉。” “不劳烦两位小姐了...”还没等小早川美纪靠上来，就见六月香踏前一步，拦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前，同时摆着客套的笑意道：“小早川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算是翘家出来的吧？如果您也跟着，可能会徒增尴尬...” 先是拒绝了小早川美纪，紧接着，就见六月香转过了头，轻笑着对白慕青道：“至于说翻译工作，这一趟就由我来吧，过去一周里白小姐忙前忙后，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说着，似乎是为了堵住白慕青的嘴巴，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放心，我在东京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自己的日语水平还是挺自信的。” “无人岛上为天子...”白慕青冷不防的用日语道。 “定觉清凉...”六月香轻笑着用日语回应道：“虽然对日本文学不太了解，但我的确对夏目漱石颇为钟情，尤其是那句‘月色真美’...” 说着，六月香转过了头，一边轻轻挽住了李夜行的胳膊一边柔声道：“夜行，今晚月色真美。” 听到六月香那委婉含蓄却又饱含着真情的告白，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大下午的，太阳还挂着老高的，亲爱的，你犯什么病呢？ “噗...”察觉到李夜行的疑惑，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笑出了声，白慕青则单手捂住了眼睛，一脸无奈的偏过了头，倒是身为当事人的六月香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还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轻吐着热气解释道：“是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翻译哦，翻译的句子是‘ILOVEYOU’，怎么样？很有日本人的味道吧？” 没想到还有这种翻译，李夜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低声对六月香道：“我也爱你。” “真是的，夜行，这里还有外人呢...”面颊上浮起一层绯红，六月香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趁着李夜行迈开步子继续前进，她忽然转过头，朝着被甩在身后的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目光之中尽显得意。 “啧...”被六月香挑衅，白慕青冷着俏脸，颇为不悦的咂了咂嘴，而小早川美纪则盘起了双臂，笑的像只让人捉摸不透的狐狸，正当她们准备转身回房间时，就见跟在李夜行另一侧的帕拉克莉丝忽然也跟着转过了头，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咧开嘴角，不停的朝两人甩动着粉嫩的小舌头。 “嘶...”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白慕青猛地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倒是小早川美纪一动不动，只是那对狭长的眸子彻底眯成了两道缝隙。 “抱...抱歉...”最终，还是走在队伍最后的楚诗瑶看不下去了，她转过身，樱唇微启，欲言又止，朝着两人施了一礼。 “真是让人超级不爽...”目送着李夜行一行人走进了电梯，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她们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啊？” “乐观点，白小姐，至少您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不是吗？”一旁的小早川美纪带着几分戏谑道：“毕竟这已经算是矛盾公开化了吧。” “算了，那个混蛋...”明知道李夜行并没有注意到大中小三杯魔女的小动作，但白慕青还是有些委屈，绷着一张好似要结出霜来的俏脸，她转过身，打开门，气呼呼的回了房间，倒是小早川美纪依旧站立在房门外，若有所思。 就在白慕青闹着别扭的同时，另一边，李夜行带着他的魔女们，与A组四人一同穿过了街道，抵达了酒店对面的地下停车场，才刚一下了坡道，他便看见了那个守在地下停车场之中，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 “下午好，诸位...”朝着浩浩荡荡走来的一行人微微欠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轻笑着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鄙人宫田光，阴阳寮阴阳道下属阴阳生，接替小早川小姐的工作，负责与贵方的沟通事宜。” 对于这个名字，李夜行有些印象，毕竟先前制定计划期间吴峰海曾提到过一次，计划完成当天白慕青又提到过一次，不过直到见了真人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人他之前似乎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帮小早川美纪按摩的那一天，陪着A国特工从走廊对面冒出来的人，好像就是这家伙。 “阴阳寮方面应该有为诸位提供新车吧？”另一边，与A组的男性成员以及李夜行一一握手，宫田光的态度颇为热切，犹记得之前借给调查组的那辆黑色丰田车被谷川组的小喽啰踹瘪了车头，他带着客气的笑意道：“我的车子大概还能坐三到四人，诸位是分开乘车呢？还是全部乘坐阴阳寮提供的新车呢？” 瞬间，A组四人齐齐回过了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李夜行。 “李哥，要不你坐宫田先生的车？”几秒过后，江海洋试探性的问道。 很明显，江海洋藏了小心思，如果全上阴阳寮提供的新车，不仅拥挤，还有些不太礼貌，而如果上了宫田光的车，就势必要与宫田光打机锋，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把李夜行这个闭口禅跟宫田光关进同一辆车里，让宫田光直接感受坐牢级别的驾驶体验。 另一边，很清楚江海洋打的什么主意，李夜行并不介意，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于是，在一番安排之后，众人纷纷上车，李夜行坐上了宫田光那辆丰田轿车的副驾驶座，而大中小三杯魔女则挤上了后座。 不，因为帕拉克莉丝身材娇小的缘故，所以并不算挤。 渐渐地，伴随着引擎声，车子一点点动了起来，顺着水泥坡道驶上了新宿区的街道。 “说起来，李先生，这好像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双手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上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宫田光随意搭话道：“还记得吗？之前在阴阳寮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没有说话，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李夜行反应冷淡，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宫田光轻笑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之前接白小姐去拘留所时，我曾听白小姐提起过，整个支援组的五个人里，只有您一位是男性XX吧？” 说着，宫田光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外出工作，同事全是了不起的大美人，李先生，您真是好福气啊。” 没有说话，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眉头微微皱起，宫田光忽然意识到，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Chapter-131.矮 子 见 面 新宿区到千代田区，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不过，对于宫田光而言，抵达阴阳寮之前的每一秒都像是某种精神折磨。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他对我有意见？！ 没错，从车子驶上了街道开始，宫田光便一直在尝试与李夜行搭话，奈何李夜行除了点头就是摇头，有时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最离谱的是，一旦他试图转换思路，向后座上的三位魔女搭话，李夜行立马就会转过头来，用那对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就仿佛他犯了什么大错。 没等车子开出新宿区，宫田光便彻底丧失了社交欲望，凭借一己之力，李夜行把车内氛围搞得活像是一口埋了几十年的老棺材。 终于，在这模糊了生死界限的漫长车程后，众人抵达了广弘株式会社的停车场。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李夜行的影响，宫田光的话明显变少了许多，在简单的沟通之后，他直接带着众人走进了广弘株式会社的办公大楼，乘坐着电梯来到了阴阳寮的本部八层。 “这里一整层都是阴阳寮的技术课，隶属于天文道，测试仪器就在走廊最内侧的那个房间里...”穿过走廊，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带路的宫田光轻笑着道：“因为检测需要花上一点时间，所以还请各位自行商量检测顺序，然后排队等候。” “没问题...”朝着宫田光点了点头，江海洋转过身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检测顺序怎么定？你们先来吗？” “不...”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漠然道：“你们先。” 在宫田光的带领下，众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站定在房间门前，宫田光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木质房门上方的日语标牌，然后便伸手打开房门，独自走进了房间，似乎是与房间里的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他走出了房间，带着一丝歉意道：“抱歉，可能要诸位等上几分钟，仪器正在被使用。” “没关系，等一会就等一会呗。”轻轻摇了摇头，江海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说是要等上几分钟，实际上也就两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阵说话声，不一会，就见一个身穿着白裙的娇小少女在一位高大白人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间。 “哟！是你！”刚一踏进走廊，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的李夜行，套着清凉白裙的少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露出满嘴剔刀的尖牙，一脸兴奋着道：“李...李...李阿巴布拉布拉布拉！” “是李夜行李先生...”轻轻揉了揉白裙少女的暗金色长发，一旁那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转过头，露出了儒雅随和的笑意，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李先生，又见面了。” 眼见这个中年白人与他身边那位满口尖牙的魔女似乎认识李夜行，一时间，A组众人与大中小三杯魔女齐齐转过了头，眼神中流露着些许的疑惑。 “宫田先生，下一位...”正当在场众人猜测着中年白人与娇小魔女的身份，忽然间，就听房间里传出了一声日语，立刻，站在一旁的宫田光回过了神，轻笑着对A组众人道：“轮到你们了。” “你先来吧...”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水月，江海洋轻笑着道：“快快快！” “哦？哦...”将视线从满嘴尖牙的娇小魔女身上移开，水月迈开步子走进了房间，而另一边，将视线从包围着李夜行的大中小三杯魔女身上扫过，中年白人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我们聊聊？” 没有说话，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应，中年白人笑了笑，然后便俯下身来，小声对白裙魔女道：“温迪戈，留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和李先生谈些事情。” “没问题！”白裙魔女兴奋着点了点头。 “他们是谁？”看了看白裙魔女，又看了看中年白人，帕拉克莉丝转过头，一脸狐疑着对李夜行问道。 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李夜行转过身，沉声对六月香道：“一会检测，你最后一个。” “明白了。”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六月香轻笑着道。 安排好了一切，李夜行迈开了步子，与中年白人一同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一时间，走廊里只剩下了宫田光，A组众人以及李夜行家的三只魔女，与中年白人留下的白裙魔女大眼瞪小眼，而另一边，再扫视了一圈之后，白裙魔女将视线定格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她咧着嘴角，露出欢快的笑容，一边朝着帕拉克莉丝伸出手一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温迪戈！” “温迪戈？！” 听到白裙魔女的自我介绍，A组众人瞬间变了脸色，就连六月香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唯独楚诗瑶微微歪着头，翡翠似的眸子里透露着几分疑惑，至于帕拉克莉丝，她只是敷衍着与自称温迪戈的白裙魔女握了握手，摆着一张颇为不耐烦的臭脸道：“贝拉，B级。” “B级？”微微歪着头，流露出一丝疑惑，温迪戈凑上前，朝着帕拉克莉丝轻轻嗅了嗅，下一秒，就见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竖瞳之中瞬间亮起了一片小星星。 “干...干嘛？”被温迪戈用满是崇拜的星星眼盯着，帕拉克莉丝没来由的有些头皮发麻。 “你这家伙！超——级厉害嘛！真没想到！这一趟来日本竟然会遇到你这么厉害的家伙！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伴随着一阵欢快的呼喊，就见温迪戈死死抓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手，拼命的上下摇晃着，那对野兽般的竖瞳里好似要放出光线来。 “等等！给本座松手！”一面被用力摇晃，一面又被用力夸奖，迎着温迪戈那满是崇拜的星星眼，帕拉克莉丝不好发作，只得偏过头，摆着一脸的嫌弃道：“这等大不敬！可别以为中肯的评价的本座的实力就能被本座原谅！” “像你这样超——级厉害的家伙！在人类历史上肯定超——级有名吧！” “哈？！就算你这么说...” “你是那个李...李...李哔哩哔哩的契约魔女吗？！怪不得能干掉比德曼和巴格纳那两个家伙！如果连像你这样厉害的家伙都能缔结契约，那他肯定也是超级厉害的人类吧！和托马斯一样厉害！不！说不定比托马斯还要厉害！” “那是当然！那家伙可是本座引以为豪的...等等！本座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还有！他不叫‘李哔哩哔哩’！他叫李夜行！夸人厉害时起码要把名字说对吧！” 眼看帕拉克莉丝逐渐迷失于温迪戈那发自肺腑的高强度彩虹屁，六月香的眉头越蹙越紧，或许是担心暴露了实力，她抬起双手，一边轻推着两个熊孩子似的娇小魔女一边小声催促道：“说话声音别太大，小心吵到了大家，来，我们去那边玩。” 就这样，在众人微妙的目光中，纠缠在了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温迪戈被六月香一路推到了卫生间门口。 Chapter-132你 情 我 愿 “贝拉贝拉！我的厨师托马斯超级会做饭的！” “料理什么的，我家凡人也很擅长。” “我最喜欢的是托马斯的黑胡椒油煎大腿肉丸！那是托马斯的招牌料理！” “凡人好像没有招牌料理这种东西，凡人擅长所有料理。” “哦哦哦哦哦哦哦！这不是超——级厉害吗？！” 站在走廊的尽头，守着那扇半开着的玻璃窗，李夜行倚靠着墙壁，随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香烟与打火机，待为自己点上了一根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鼻子里喷出了大片的白雾。 “温迪戈与您的魔女似乎有着很多共同话题...”嗅着弥散于空气中的呛人烟味，站在窗户另一侧的中年白人并没有表露出半分的不满，伴随着来自卫生间方向的吵嚷，他转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因为一些食性上的原因，温迪戈与水城基地的诸位相处的并不融洽，我一直很担心她交不到朋友。” 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你是她的大老爹吗？ 将手伸向了窗外，随手弹了弹烟灰，对于A国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找上自己这件事，李夜行并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小早川美纪曾说过，A国人会在李夜行方便的时候找到李夜行，思来想去，应该没有比天朝方面魔女进行魔力波动测定时更方便的机会了。 “说起来，李先生很擅长料理吗？”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沉默，中年白人轻笑着道：“不瞒您说，我对料理也是颇有研究，我一直认为料理是一门既浅显又高深的艺术，值得细心钻研。” “西餐？”终于将视线移向了中年白人的脸，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错，如果您指的是东方人眼中的西餐...”中年白人轻笑着道：“东方的料理，我确实不太擅长，或者说，有些不得要领。” “最近，准备尝试西餐...”随手弹掉燃尽的烟灰，李夜行漠然道：“确实，很有研究的价值。” “看来就像温迪戈与您的魔女一样，我们之间也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中年白人轻笑着道。 “确实。”与中年白人进行着看似毫无意义的寒暄，李夜行点了点头，似乎是意有所指。 “来吧，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于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共识，中年白人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同时轻笑着道：“托马斯.米科尔森，做过快递员、厨师、销售员、家庭装修设计师、建筑工人、心理医生，现在为A国政府工作。” 没想到这个一脸儒雅的中年白人竟有如此丰富的职业履历，李夜行伸出手来同他握了握，同时漠然道：“李夜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谁的钱财都可以吗？”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深意，来自A国水城基地的情报人员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谁都可以。”李夜行沉声道。 “包括我们？”米科尔森继续问道。 “谁都可以...”李夜行重新强调道：“不过，现在不行，我接受的是，长期雇佣。” “这样啊，真可惜，看来您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有些遗憾道：“老实说，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我一直认为您肯定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我很期待能与您公事。” 深深的看了米科尔森一眼，李夜行转过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很明显，和李夜行一样，米科尔森不信任阴阳寮，难得有了碰面的机会，却要带着李夜行东拉西扯，说些柴米油盐的屁话，无非因为这里是阴阳寮的地盘，他担心隔墙有耳，至于说希望可以共事，其实就是在委婉表达他的合作意愿。 看来不仅是我，A国人同样被日本人恶心的不轻。 丢掉烟头，将其踩灭，李夜行直起腰来，就如米科尔森的熟人一般随口问道：“不太顺利？” “的确不太顺利，虽然我相信阴阳寮已经尽了全力，但我们的手里依旧缺乏可用的线索...”说着毫无营养的客套话，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您呢？李先生？我听说您最近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回，李夜行没有回话。 “并非刻意打探，只是有所耳闻罢了，听宫田先生说，你们正在与阴阳寮方面合作调查一起疑似诱拐案...”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米科尔森稍微顿了顿，轻笑着道：“抱歉，是我唐突了，以我们的立场而言，谈工作似乎有些不合适。” “聊聊料理。”李夜行漠然道。 “这是个好主意...”先是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困扰，米科尔森转过头，有些纠结道：“不过，李先生只是陪着魔女们来配合工作的吧？如果想要畅聊一番，时间可能会有些吃紧。” “找个时间？”李夜行漠然道。 “检测完成就好，我今晚随时都可以，正巧我还知道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一边吃西餐，一边探讨西餐，我觉得这很合适...”脸上带着随和的笑意，米科尔森轻翘着嘴角问道：“李先生，您意下如何？” 没有说话，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一边，李夜行与米科尔森约好了时间，而另一边，检测还在稳步进行，随着A组两名魔女完成测定，楚诗瑶绷着一张小脸，战战兢兢的进了房间，趁着这个机会，六月香将帕拉克莉丝从卫生间门前拽了回来，因为与温迪戈言谈甚欢的缘故，帕拉克莉丝看上去多少有些不情愿。 很快，继楚诗瑶之后，帕拉克莉丝也完成了检测。 “江先生，不必再等了...”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走出房间，一直等待着的六月香转过头，轻笑着对江海洋道：“你们先回去吧。” “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听到六月香的话，江海洋有些意外。 “不了，我和夜行一会要去办些事情...”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一边轻推着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一边微笑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请顺便把她们两个也一起带回去。” “没问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江海洋点了点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直接对身旁的其他人道：“走吧，咱们先撤。” 有些搞不清状况，楚诗瑶眨着青绿色的眸子，视线在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上反复横跳，倒是帕拉克莉丝没什么反应，只是微蹙着眉头问道：“凡人的意思？” “没错。”六月香轻笑着道。 “啧...”颇为不爽的咂了咂嘴，帕拉克莉丝先是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温迪戈，然后才转过头来，一边伸手揽住楚诗瑶的纤腰一边道：“走了，小白花，我们先回去。” 不一会，在宫田光的带领下，A组一众人带着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走进了电梯，先行离开，而六月香则转过身，莲步轻移着走进了检测室，一时间，房门前的走廊里就只剩下了温迪戈。 小鼻子微微耸动，捕捉着空气中的余香。温迪戈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房门，小声嘀咕道：“这些家伙，好强啊。” Chapter-133.日 本 料 理 完成检测之后，六月香离开了检测室，等待着她的，是送走了江海洋一行人，刚刚折返回来的宫田光。 “检测已经结束了，感谢贵方的配合。”朝着六月香微微欠身，宫田光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他正想对六月香说些什么，就见检测室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个身穿着黑色西装，理着黑色短发的女孩露出了半个身子，那女孩先是看了一眼六月香，然后才转过头，沉声对宫田光道：“宫田先生，请进来一趟。” “没问题，秋山小姐...”轻轻点了点头，宫田光转身面向六月香，一脸歉意道：“抱歉，失陪一下。” “没关系，刚巧我也有些事情要做...”对宫田光的失陪表示理解，六月香轻笑着问道：“请问您知道夜行去哪了吗？” “您是说李先生吗？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就好...”抬起手，指着身后的走廊，宫田光摆着和善的笑意道：“李先生好像正在和米科尔森先生聊天。” “明白了，谢谢。”六月香轻笑着道。 伴随着宫田光走进房间，六月香转过了头，径直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待拐过了两个拐角，就见李夜行与米科尔森正站立在尽头窗户的两侧，似乎是在谈论些什么，米科尔森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李夜行则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偶尔回应几句，倒是之前那个一直缠着帕拉克莉丝叽叽喳喳的白裙魔女温迪戈没了声响，背着手站在米科尔森的身旁，两只琥珀似的眸子闪闪发亮。 “夜行...”快步来到李夜行的面前，六月香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挽住李夜行的手臂，而是保持着距离，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检测结束了。” “李先生，这是您的同事吗？真是一位漂亮的小姐...”眼睛微微睁大，流过一丝难辨真假的惊讶，米科尔森一边朝着六月香伸出手一边轻笑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托马斯.米科尔森，水城基地。” “六月香.萝丝，魔女，目前为天朝工作。”与米科尔森轻轻握手，六月香微笑着道。 “方便知道您的实力评级吗？”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站在米科尔森身旁的温迪戈，六月香摇了摇头道：“抱歉，这是女士的秘密。” “看来是我唐突了...”微微欠身，眼神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歉意，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作为赔礼，请允许我邀请您与李先生一起共进晚餐，当然，我请客。” 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疑惑，六月香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直到李夜行点了头，她才轻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米科尔森先生。” “走吧...”迈开脚步，站直身子，米科尔森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揉着温迪戈的小脑袋一边轻笑着道：“我们去吃晚餐。” “晚餐？现在？是不是太早了？”微微歪着头，默默纠结了几秒，温迪戈放弃思考，一脸兴奋道：“晚餐吃什么？” “菲力牛排如何？”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不好！”用力摇了摇头，温迪戈露着满嘴的尖牙道：“难得来了日本！怎么能不尝尝日本人料理呢？！我要吃日本人寿司！” “日本寿司还是算了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听懂，米科尔森微微俯身，轻笑着对温迪戈道：“今天的晚餐有客人在，我们要照顾客人的口味，慷慨，温迪戈小姐，慷慨也是一种美德。” “好吧，慷慨！”轻轻点了点头，温迪戈重新咧开了嘴角，一脸兴奋着道：“菲力牛排！” 看着不停挥舞着手臂的温迪戈，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这孩子...好像是个笨蛋。 怪不得能和帕拉克莉丝聊到一起去。 解决了温迪戈的问题，也定好了晚餐的内容，米科尔森迈开步子，与温迪戈一同朝着电梯走去，而李夜行与六月香则紧随其后，待到了电梯门口，一行人正好碰上了刚刚离开检测室的宫田光。 此时，宫田光的脸上依旧带着客套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之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夜行与六月香，他转过头，绷着一张笑脸道：“米科尔森先生，您和李先生这是准备去哪？” “喝杯下午茶...”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要一起来吗？” “抱歉，我就算了，这里还有些工作需要我去做...”朝着米科尔森摇了摇头，宫田光带着别扭的笑意道：“我送你们下去吧。” “谢谢，不过不必麻烦您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磁卡，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我带他们下楼就好，不能耽误您的工作时间。” “这样也好，那就麻烦您了。”轻轻点了点头，宫田光讪笑着道。 在宫田光的目送下，一行人进了电梯，于电梯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李夜行清楚的看到，宫田光的眉头好像有些抽搐。 站在李夜行的身前，将手中的磁卡与电梯按钮下方的感应器重叠在一起，待“嘀——”的一声轻响过后，米科尔森按下了按钮，伴随着电梯缓缓运行，他忽然轻笑着开口道：“宫田先生的情绪似乎不太好，看来他对您，或者说对天朝方面稍微有些不满。” 没有回话，只是看向了米科尔森手中的磁卡，几秒过后，李夜行沉声道：“那不是阴阳寮的磁卡。” “没错，这是水城基地的磁卡，有着比阴阳寮方面更高额权限，从理论上讲，这张磁卡能够打开阴阳寮内的所有地方...”面对李夜行的疑问，米科尔森轻笑着解答道：“当然，这种权限无法随便使用，是需要额外激活的。” “理论上？”相比于磁卡的不便之处，李夜行倒是更在意米科尔森的前半句话。 “没错，理论上。”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深意。 很快，电梯便抵达了广弘株式会社的一层，在离开大楼，抵达了停车场之后，李夜行与六月香跟着米科尔森和温迪戈一起登上了一辆黑色SUV。 “竟然不是丰田吗？”与李夜行一起坐上了后座，六月香有些惊讶道。 “雪佛兰萨博班，水城基地的通用办公车之一，为了方便我们，阴阳寮会常备两到三辆...”系好安全带，手握方向盘，伴着隐隐轰鸣的引擎声，坐在驾驶座上的米科尔森偏过头，轻笑着道：“严格意义上讲，这辆车并不是阴阳寮的财产，他们只有保养的权力，没有使用的权力。” “这便是水城基地对阴阳寮的态度？”嘴角的弧度弥散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恶意，六月香眯着眼睛轻笑道：“按照我的经验，一味的殴打与训诫并不能训练出忠心耿耿的猎犬。” “请恕我直言，萝丝小姐...”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却免不了几分戏谑，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六月香那张恶意满满的笑脸，他轻声调侃道：“虽然我不懂政治，也不懂日本人，但我懂狗。” Chapter-134.谈 点 正 事 米科尔森的目的地，是一家位于涩谷区的西餐厅。 将车子停进距离餐厅最近的付费停车场，一众人顺着两侧车门下了车，跟随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的步伐，李夜行与六月香穿过了人群熙攘的街道，走进了一家三层餐厅之中。 “您好，欢迎光临...”刚一推开玻璃门，就见守在一旁的女侍者一边微微俯身一边用日语轻声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并没有...”走在最前面的米科尔森摇了摇头，轻笑着对女侍者问道：“请问三层有空座位吗？” “有的...”轻轻点了点头，女侍者转过身，一边指向着身后的楼梯一边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道：“顺着楼梯一直向上就好，三层会有人帮助你们点餐。” “谢谢...”对着女侍者微微一笑，惹得对方目泛春光，米科尔森回过头，略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自作主张选择了三层，我只是比较习惯待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仅此而已。” “没关系，米科尔森先生...”见李夜行没什么反应，六月香轻笑着道：“夜行不会介意。” 握着木质的扶手，登上狭窄的楼梯，一行人伴随着缓慢而杂乱的脚步声登上了西餐厅的三层，只见餐厅三层的一整面外墙都被玻璃所取代，透过玻璃幕墙，李夜行能够清楚的看到下方的路口，跟随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带着六月香一起落座，在一名男性侍者的帮助下，众人很快便依照着菜单完成了点餐。 “上次来这家店时，还是在几年之前，不过那时的我并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休假的...”待侍者抱着菜单离去，米科尔森颇有些感慨道：“因为没想到能够在遥远的东方吃到物美价廉，口味正宗的菲力牛排，所以当时的我觉得十分欣喜，对这家店的印象也一直很深。” “毕竟这里是亚洲地区的桥头之一...”六月香轻笑着道：“早在上个世纪，东京便已经是能与世界接轨的国际大都市了。”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怎么说呢？”略微想了想，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可能是出于某种猎奇心理吧，在F国或A国吃菲力牛排，与在日本吃菲力牛排的感觉终究是不太一样。” “能够理解。”表面上附和着点了点头，实际上根本无法理解，六月香回应的相当敷衍， “说起来，刚刚点餐时，是您替李先生点的吧...”视线在六月香与李夜行的脸上几度游移，米科尔森轻笑着道：“稍微有些好奇，萝丝小姐与李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普通的同事关系...”稍微顿了顿，六月香轻笑着道：“当然，也可能更近一些，毕竟一直在一起工作。” “您难道不是李先生的契约魔女吗？”看了一眼守在楼梯旁的侍者，米科尔森压低着声音问道。 “当然不是，夜行的契约魔女另有他人。”六月香摇了摇头道。 “那位银色头发的小姐？”米科尔森颇有些好奇道。 “都不是...”再度摇了摇头，六月香轻笑着道：“夜行的契约魔女是楚小姐，就是今天站在我身旁，穿着白色衣服的那位。” “竟然不是贝拉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温迪戈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边看向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道：“明明贝拉那么喜欢这个人类！每次一提到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贝拉的话，确实与夜行十分亲近，但这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脸上绷着面具似的笑意，让旁人看不出真假，六月香轻笑着道：“自始至终，夜行的契约魔女都只有楚小姐。” “明明契约魔女是那位...楚小姐，但检测结束后留下来等李先生的却是您吗？”眼神带着几分探寻，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这确实有些颠覆了我对契约者与契约魔女的认知。” “楚小姐实力不济，贝拉小姐不够成熟，如果是谈论工作事宜，由我陪在夜行身边最为合适...”湛蓝色的眸子扫过玻璃幕墙之外的路口，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毕竟要考虑时局，这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 “安全方面？”略微想了想，米科尔森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沉声附和着道：“的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东京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阴阳寮方面的调查进展陷入瓶颈，我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反倒是贵方的动静一直很大。” 一番试探过后，终于聊到了正题，如死物般一动不动的李夜行忽然抬起了头，身上有了生气。 “李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在调查些什么吧？”迎着李夜行干冷的目光，米科尔森收起了笑容，神色严肃着道：“严格来说，如果不是您，我和温迪戈也不会来这里。” “书页。”伴随着六月香微微蹙起的眉头，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就是那张书页，在从阴阳寮方面接手之后，我们通过A军冲绳基地将其运回了A国本土，由我方进行研究...”将后背倚靠上椅背，再度看了一眼守在楼梯旁的侍者，米科尔森沉声道：“就目前我所能得知的信息而言，水城基地对于书页的研究毫无进展，除了可以断定其性质有些类似于使魔以外，其形成原因与作用原理统统无法分析。” 虽然没有回应，但对于米科尔森的话，李夜行嗤之以鼻，首先，他不觉得A国佬会真的什么都分析不出来，米科尔森之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很可能是因为权限不够，其次，就算米科尔森权限足够高，也没必要把分析结果告知给他。 “眼下，我的调查寸步难行，除了部分关于邪教头目施展神迹的目击报告以外，东京警视厅没能从之前的那场邪教抓捕活动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另一边，见李夜行不回话，米科尔森也没介意，只是自顾自的道：“这些信息，大多只是邪教徒的口述，阴阳寮甚至无法从中分辨哪些是真的超凡力量，哪些只是骗术，针对各级邪教徒的人际关系调查也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随着那名邪教教团团长的死，调查工作彻底陷入了瓶颈。” “所以，你最近，在查些什么？”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毕竟从之前的邪教抓捕行动一直到今天，中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相信米科尔森会天天蹲在阴阳寮里等着警视厅传来的更年期邪教妇女审讯笔录。 “核实海通株式会社的相关信息，申请来自水城基地方面的文件资料，催促阴阳寮方面的办事效率...”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以及关注您与小早川小姐的动向。” 眉毛微微挑起，这回李夜行可听明白了。 这个人模狗样的A国佬，他在等着吃现成的！ Chapter-135.先 发 制 人 米科尔森想要通过李夜行完成任务，这完全不奇怪，甚至说，对于米科尔森而言，这才是目前唯一的思路。 因为一张连水城基地都摸不透的奇怪书页而空降到日本，缺乏有效的情报支援，阴阳寮的工作能力又极其低效，甚至不能排除消极怠工的可能性，这便是米科尔森面临的现状，反观李夜行，他不需要依靠有关部门的情报支援，甚至可以不需要调查组的帮助，一切行动的关键部分几乎全靠自己的人脉，可以说，从接触到帕拉克莉丝的那一刻起，他便于无形之中抓住了那条关联一切的线，将自己成功引入了藏身于迷雾之中的螺旋。 面对着看似截然不同的同一个难题，李夜行缺乏的是宏观的视角，他将自己的脑力压榨到极限，去展开他两世为人却从未有过的操盘与谋划，甚至将自己作为棋子押在了棋盘上，可一阵隔空打拳之后，他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而米科尔森则不同，面对眼下的局势，他空有手头的资源，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彼此的欠缺，所以李夜行才能和米科尔森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李先生，我很清楚您可能会对我的想法有些意见甚至不满，但您应该早已察觉到，我们所调查的案件从本质上讲其实是同一个案件...”身子微微前倾，将双臂搭上桌檐，米科尔森交叉着十指，沉声对李夜行道：“现在，您与我都失去了继续前进的能力，所以在我看来，我们可以合作。” 说着，似乎是为了说服李夜行，米科尔森分析道：“我知道您，或者说天朝方面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要一个结果，想要在这次事件之中维持你们一贯的国际形象，而我们也一样，我们想要的同样也是一个结果，我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匿在了这片本不该对我们有任何秘密的土地上，我们有同样的敌人，却抱着完全不同的目的，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仅此而已？”微微歪着头，李夜行沉声问道。 “仅此而已。”米科尔森重重的点了点头。 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忽然放松了下来，倚靠上身后的椅背，翘起餐桌下的二郎腿，他咧开嘴角，摆着瘆人的笑容道：“骗鬼呢。” “不论我们想要什么，都不会侵犯到贵方的利益不是吗？”意识到自己无法骗过李夜行，米科尔森重新露出了儒雅的笑容，轻翘着嘴角道：“既然能双赢，何必如此看重立场？” 说着，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打趣道：“还是说，您在可怜那位已经被革职了的小早川小姐？” 的确，米科尔森说的不错，有关部门只想要一个结果，至于结果背后究竟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上京的老狐狸们根本不在意，只要牺牲掉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可以轻松愉快的与A国人达成合作协议。 小早川美纪可以被牺牲吗？好像可以吧？就算放弃了与A国人的合作，她的诉求就一定能得到满足吗？不可能的吧？A国军事基地修的遍布日本国土，就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阴阳寮真能保得住吗？ 单从这点来看，小早川美纪的诉求就不现实，用高情商的说法去评价，那叫充满了理想与浪漫主义色彩，用低情商的说法去评价，那叫天真，叫蠢，蠢得不像是一个在机关工作了多年的奔三女人该有的想法。 说到底，小早川美纪只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日本富婆，从头到尾，李夜行都没必要照顾她的看法，毕竟就短期来看，她的诉求与李夜行，与李夜行背后的有关部门和国家根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的确，如果从李夜行的角度去考虑，小早川美纪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不论是从立场上讲，还是从利益上讲，牺牲掉小早川美纪的诉求都是最优解。 只不过...没必要。 “合作，可以，但方式，有问题...”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好似九幽恶鬼，迎着米科尔森期待的目光，他怪笑着道：“我干活，你看戏，这是什么道理？” “的确，这样好像有些不合适，而且就个人角度来说，我也希望能为您的工作提供一些帮助...”对李夜行的不满完全不感到意外，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所以，您希望我们能以何种方式合作呢？” “信息交换，仅此一次...”李夜行咧着嘴角道：“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一条信息，换一条信息。” “您确定...”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会提出这种合作方式，米科尔森有些犹豫道：“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足够了...”李夜行沉声道：“对你，对我，都足够了。” “好吧，如果您执意如此的话，我不介意...”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深意，米科尔森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并非不信任李先生，眼下我们都缺乏核实信息准确性的能力，我们要如何保证彼此的信息是正确的呢？” “无法保证...”李夜行带着那干冷的笑意道：“但是，我们利益相同，没必要，相互使绊子。” “您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双方不论谁先取得进展，对于另一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思索了几秒，米科尔森轻轻点了点头，带着难明的笑意道：“那么，谁先提问呢？” “我先...”眼神阴翳如同尸体，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迎着米科尔森兴致勃勃的目光，李夜行咧着嘴角沉声问道：“前几天，江东区，蛇岐会丢了两个干部，是不是你做的？” 顿时，米科尔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向李夜行的目光更是变得无比怪异。 “当时情况，我了解过，看上去像，你们的手笔...”不顾米科尔森那止不住跳动的眉毛，李夜行咧着嘴角，怪笑着问道：“你们，从那两个家伙身上，审到了什么东西？” “抱歉，李先生，这中间好像有些误会...”轻轻摆了摆手，米科尔森一边摇着头一边道：“江东区拘留所的绑架事件不是我们做的，更何况，我们根本没有动机...” “你有...”还没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沉声道：“那晚，极道堵截，我与小早川的合作暴露，你肯定，掌握了整个事件的相关信息，我想通过那两个人，找到对手的破绽，你，肯定也想，只是，我们的手段，不一样...” 说着，李夜行放下交叠着的双腿，将双臂压上了餐桌，一边前倾着身子一边沉声道：“我让，我们的人，去拘留所，想要问出消息，而你，直接将两人劫走，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就是杀人灭口。” 迎着米科尔森错愕的目光，李夜行再一次问道：“从那两个人身上，你审到了什么东西？” Chapter-136.敌 之 正 体 开门见山的说，米科尔森有点麻了，对于蛇岐会旗下两名干部被当街绑架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头绪。 不，说完全没头绪是不可能的，毕竟会对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下手的势力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在从作案货车中找到了残留魔力，将帮派纠纷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之后，嫌疑对象便只剩下了那些潜藏在影子之中的不明之物，阴阳寮以及...天朝人。 没错，除了阴阳寮尚不明确以外，不论是那些藏在暗影之中的家伙还是天朝人都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前者可能是想杀人灭口，而后者则可能想要从石川信男与谷川止水的身上榨取信息，考虑到事件发生时有一名天朝方面的情报干员正好在场，天朝人的嫌疑甚至更大。 只不过，天朝人会这样办事吗？当街扫射黑道成员，朝执法部门投掷催泪瓦斯，这是不是与他们的一贯风格有些不符？ 而且，和以往超凡刑侦学上不得不面对的魔力波动残留损坏不同，留在货车上的那份残留魔力保存的相当完好，可以检测到整段的魔力波动，也就是说，如果作案者真的是天朝方面，那今天下午的测试，他们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毕竟一旦进行了魔力比对，他们就露馅了。 会不会是天朝的调查团队里还潜藏了其他魔女？只是身份还未暴露？ 不，不可能，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被李夜行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着，一时间，米科尔森陷入了沉思，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轻响，他才再度抬起头，只见坐在他对面的李夜行正不停的用手指敲打着餐桌，神色间流露着几分淡淡的不耐烦。 “那个...李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个事实...”半晌后，米科尔森摆着有些尴尬的笑意道：“发生在江东区的事，的确不是我们做的，在收到这个消息时，我也感到十分惊讶。” “没诚意。”李夜行漠然道。 “夜行，别这样...”眼看合作才刚刚开始就要进行不下去，六月香先是柳眉微蹙着白了李夜行一眼，然后才转过头，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米科尔森先生，并非我们不信任您，只是关于前几天发生在江东区的案件，我们内部也有过很多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件事与贵方有关的可能性很高...” 说着，六月香摆出了干巴巴的笑意，似有些纠结道：“毕竟，从行事风格上看，这个案件从头到尾都...很有你们的味道。” “贵方好像对我们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刻板印象...”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一脸无奈道：“总之，这件事的确不是我们做的，换个问题吧，李先生。” “啧...”一脸不悦的咂了咂嘴，摆着满脸的不信任，李夜行稍微想了想，沉声问道：“我来之前，有个A国人，被邪教杀人灭口，他查到了什么？” “严格意义上讲是失踪，这件事的保密级别不算高，尤其是对您而言...”斟酌片刻之后，米科尔森沉声道：“但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能够推动您的调查工作，即便如此，您也想知道答案吗？” 没有回话，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或许已经知道了，死掉的那个家伙叫约翰.戴维斯...”重新将双手十指交叉，米科尔森沉声道：“他失踪之前传回的最后一条情报是：一个镇魔司的小孩与日本本土魔女，以及一名秘密邪教成员正准备离开日本，秘密前往缅北密支那地区，寻找一个被封印的，拥有着不死特质的魔神。” 果然是这样！ 阴翳的眸子里闪过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消息渠道？” “一个隐藏在东京之内的邪教团体，也就是赤尾教团，约翰.戴维斯是赤尾教团的重要投资者之一，据他自己说，他深得教团团长的信任，虽然我们没能得到由他提供的后续情报，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他出钱帮那三个人偷渡到缅甸的...”神色带着几分微妙，米科尔森低声道：“至于剩下的事情，您应该已经知道了。” “请恕我直言，米科尔森先生，虽然我不是特别了解情报机关的运作，但按照您的说法，在传达了关于不死魔神的信息之后，那位戴维斯先生连报告下一步计划都没来得及便失踪了对吧？”坐在李夜行身旁，六月香有些疑惑道：“换句话说，当时的你们真的有能力快速确认情报的真实性吗？” “正是因为难以快速确认情报的真实性，所以水城基地方面才立刻派出了A先生与A小姐作为先遣人员...”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沉声道：“只不过，当情报被核实之后，高层已经没法大规模向密支那派遣超凡力量了，因为你们正式入场了，而高层对超凡力量的大规模擦枪走火十分顾虑。” “他们，不像先遣...”回想起之前与伊洛瓦底救国军与对魔女装甲的一系列战斗，李夜行漠然道：“你们，有备而来。” “虽说是先遣，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水城基地对缅甸密支那的行动十分重视...”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毕竟涉及到影之阁，哪怕无法核实情报的真实性，其可信性却依旧很高。” “影之阁？”听到了全新的名词，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没错，影之阁...”再度点了点头，米科尔森沉声道：“一个隐藏在日本，正体不明，但可以确认其存在的超凡组织，同时也是我方此次行动的行动目标。” “可以确认其存在，却又...正体不明？”微微歪着头，六月香有些没法理解。 “我们知晓它的存在，却又找不到可以深挖的证据...”神色略微复杂，米科尔森沉声道：“自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被提及到现在，水城基地一直都在尝试将它挖出来，我们想知道这个结社的规模有多大？影响力有多强？内部成员分别是谁？但问题是，这几十年来，即便偶尔能够抓住它的尾巴，却依旧无法进一步展开调查，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是断的。” “即便是以你们的力量，也无法将它挖出来？”六月香有些惊讶道。 “一切调查都需要切入点，但影之阁没有，没有交集，没有动作，存在与不存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面对这种几乎完全透明的组织，我们根本无从下手...”迎着六月香疑惑的目光，米科尔森沉声道：“可以说，这次行动，是水城基地有史以来最有希望挖出影之阁正体的一次行动。” 听到米科尔森的话，李夜行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思。 的确，线索说断就断，有头无尾，这便是调查组初期所面对的困境，即便是我也被摆了一道，只不过，从这几次交锋上看，这个神神秘秘的影之阁，应该还不至于难住水城基地整整几十年。 是因为我们下潜的足够深，以至于能够隐约窥见到它的存在了吗？ 不，恐怕不是，考虑到它这一系列的动作，也许并不是我们下潜的足够深，而是它主动浮出水面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过去几十年里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其存在就如都市传说一般虚无缥缈的超凡结社，为什么要突然抛去其隐秘性，冒着暴露的危险选择上浮呢？ 真的只是失误吗？ 还是说...出于某种原因，它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藏头露尾了呢？ Chapter-137.短 期 合 作 李夜行依稀记得，落地东京之前，他的目标是一条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狐狸精，而落地东京之后，他的目标变成了测试A国人，随着一轮又一轮的调查行动，A国人洗清了嫌疑，阴阳寮立场不明，他连狐狸的毛都没有摸到，便从米科尔森的口中得知了关于影之阁的消息。 这犄角旮旯的一亩三分地，简直乱的没有道理。 从米科尔森那里得到了答案，一时之间，李夜行的思绪有些混乱，在发现无法理顺出一条有用的逻辑与思路之后，他摆了摆手，沉声对米科尔森道：“该你了。” “请容我稍微想一想...”微微皱起眉头，米科尔森沉吟片刻，低声对李夜行问道：“为什么要调查海通株式会社？” “口供。”几乎没有思考，李夜行瞬间丢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 “口供？”米科尔森看上去有些不解。 “那个带着纸，变成怪物的人...”迎着米科尔森疑惑的目光，李夜行漠然道：“在变成怪物时，他说他的力量来自于他的上司。” “您确定您没有骗我吗？”眼神中流露着怀疑，米科尔森沉声道：“小早川小姐提供的事件记录里可没有这个。” “她没说的事，很多。”李夜行沉声道。 “她有什么理由隐瞒这种关键信息？”米科尔森继续问道。 “我的要求...”李夜行沉声道：“我不信任你们和阴阳寮。” “这我就很难理解了...”目光中多了一丝玩味，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小早川小姐为什么要帮您呢？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立场？或者说...她对您有什么工作以外的看法？” “她，不喜欢你们...”李夜行漠然道：“和我一样。” “原来如此...”对着李夜行点了点头，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把她对我们的态度告诉我真的没有关系吗？您和小早川小姐应该是盟友吧？她好像帮了您很多忙。” “她被革职了...”李夜行漠然道：“她没用了。” “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将视线定格在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目光中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片刻之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除了这个以外，那位变成了怪物的朋友还说了什么？” “我，不懂日语，小早川，只翻译了这个...”李夜行沉声道：“她说，其余的，都是废话。” “我明白了...”再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秒过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我的问题结束了，轮到您了，李先生。” “土御门武九郎的秘书，秋山怜，B级魔女...”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直接开口问道：“她是你们的人？” “李先生，看来您早在之前就已经把想要问我的问题全部准备好了是吗？”见李夜行的提问如此之快，米科尔森正想调侃两句，却见李夜行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目光之中满是审视，仿佛随时准备从他的脸上找出几分端倪来。 渐渐地，米科尔森收敛了笑意，他发现李夜行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在意。 “需要想想？”另一边，见米科尔森久久不答，李夜行沉声问道。 “抱歉，李先生，并非我不想回答您，而是我不知道...”半晌的斟酌之后，米科尔森带着一丝无奈道：“既然您与我一样是外勤干员，那您就该明白，情报机关的下层架构是非常复杂的，我无法甄别您口中那位...秋山怜小姐的身份，即便是向水城基地方面请示，他们也未必会给我答复...” 说着，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好奇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您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我的回合。”李夜行漠然道。 “好吧，抱歉...”适时的表现出一丝歉意，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换个问题吧。” “没了。”李夜行漠然道。 “没了？”听到李夜行的话，米科尔森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惊讶道：“李先生，难道您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吗？” “秋山怜是不是你们的人？”李夜行再次问道。 “抱歉，我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但我可以问问水城基地...”见李夜行对这个问题真的十分在意，米科尔森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想要起身，却见李夜行漠然道：“不必了。” 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道：“不论，有没有结果，你都会编一个答案，糊弄我，所以，没必要，到此为止吧。”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悻悻的坐回到椅子上，米科尔森有些遗憾道：“难得的合作，我本希望能与您共进一步，一起将这个案件解决，但就实际效果而言，我们这次信息交换好像并不能推进我们双方的工作进度。” “也许，还会有下次...”难得说了一句客套话，李夜行沉声道：“现在，静观其变。”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一阵脚步声自餐厅三层另一端的走廊处传来，紧接着，就见两位颇为年轻的男性侍者走了上来，端着托盘来到了众人的餐桌旁，一边将托盘上的牛排与饮料摆放在餐桌上一边用日语低声道：“请慢用。” 正事刚一结束，主菜便被端上了餐桌，不得不说，时机把握的相当完美，在与米科尔森谈过之后，李夜行显然失去了对话的兴趣，闷头吃起了牛排，而六月香则接过了话题，与米科尔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乍看之下气氛似乎十分和谐，可细细听来，好像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你一言我一语，这顿过早的晚餐很快便结束了。 待米科尔森结过了账，众人离开餐厅，来到了街道对面的收费停车场，见米科尔森拿出了车钥匙，六月香将双手交叠与小腹之前，一边对着米科尔森微微欠身一边轻笑着道：“真是令人难忘的一餐，感谢您的慷慨，为我们带来了如此美好的下午时光。” “该说谢谢的是我，毕竟之前我可是一直在担心李先生会拒绝我的邀请...”对着六月香回礼，米科尔森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轻笑着问道：“作为感谢，需要我载你们一程吗？” “谢谢，不过不必了...”六月香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想和夜行四处走走。” “那便不打扰了。”看向两人的眼神越发玩味，米科尔森带着温迪戈上了车，伴随着引擎声响起，黑色的雪佛兰萨博班缓缓驶出了停车位，奔向了涩谷区的街道，将并肩站立的李夜行与六月香甩在了身后。 “美好的下午时光吗？果然，对于我们这项工作而言，有趣的人大多不太好相处...”直到李夜行与六月香的身影从后视镜上消失，双手握着方向盘的米科尔森才一脸苦笑道：“完全无法通过表情变化来猜测心理状态，他让我想到了安娜小姐。” “那家伙的话好少...”绷直着两条纤瘦的小腿，副驾驶座上的温迪戈小声道：“之前贝拉说那家伙可以整整两三天不说一句话，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别说两三天，就是两三年我都信。” “说起来，温迪戈小姐，您能大致感受出今天那几个魔女的实力评级吗？...”嘴角微微翘起，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我们离开阴阳寮之前，宫田先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参与检测的天朝方面魔女，其检测结果最高也就只有B级。” “不会哦，那群家伙里有一个是A级，实力的话，大概与我差不多...”轻轻摇了摇头，温迪戈小声道：“只有贝拉小姐与萝丝小姐刻意收束了魔力，她们两个是真的很强，超——级强，强大到离谱的强。” 听到温迪戈的话，米科尔森微微一愣。 能被温迪戈评价为“强大到离谱”，那两个魔女的实力评级很有可能是... “S级？” 眉头微微一皱，米科尔森的脸上罕见的没有了笑意。 Chapter-138.青 山 于 我 说是要到处走走，实际上，李夜行与六月香并没有步行多久，刚到了路口，六月香便伸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一左一右，与李夜行一起坐上了出租车的后座，六月香轻笑着用汉语对司机道：“新宿区东急酒店。” “什么？”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 “哦，抱歉，我忘记了...”立刻改用日语，六月香轻笑着道：“新宿区，TOKYUSTAY酒店。” “明白了。”这回，司机终于听懂了，伴随着一声应答，出租车缓缓动了起来。 “夜行，我与帕拉克莉丝的实力很可能暴露了...”确认出租车司机听不懂汉语之后，六月香一边将纤纤素手伸向李夜行，与李夜行十指相扣，一边微蹙着眉头道：“那个名叫温迪戈的魔女，嗅觉惊人的灵敏。”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六月香的小手，老实说，如果只谈眼前的问题，不考虑有关部门的立场与以后可能面临的麻烦，李夜行倒还真不怕A国人猜到一点小秘密，毕竟，面对由他带来的压力，米科尔森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接受现实，乖乖夹起尾巴做人，要么就呼叫本土支援，让水城基地往日本派几个强力打手。 如果米科尔森选择了第一种，李夜行便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行事，米科尔森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实力去找他的麻烦，如果米科尔森选择了第二种，影之阁要面临的压力将直线上升，不论哪一种，李夜行都有的赚。 就个人考虑而言，李夜行认为米科尔森大概率会选择夹起尾巴做人，倒不是说米科尔森不想叫支援，只是按照李夜行的认知，水城基地与旗下S级魔女们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简单点说，根据李夜行的推测，水城基地的基层超凡战力应该由像温迪戈与A小姐那样的A级魔女与其他B级魔女们组成，至于S级魔女，这帮家伙虽然明面上愿意为自由与民主的事业服务，可绝大部分时候完全是听调不听宣，做不做事全看心情，就比如那位赫卡忒小姐。 至于说水城基地为什么要养着这样一群大爷？这简直太好猜了，实际上，水城基地很可能根本就不在乎那群家伙愿不愿意为自己服务，愿意自然是最好，不愿意也无所谓，别做的太过火就行，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断绝这些强大魔女被其它势力招揽的机会！ 我不需要S级魔女听我的话，我只需要保证她们不听你的话就好。 眼下，比起A国人的反应，李夜行倒是更在意日本人，如果说，温迪戈能够敏锐察觉到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实力，那日本方面的魔女有没有可能同样察觉到了呢？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沉声对六月香问道：“魔女对其他魔女的洞察力，是由什么决定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魔女与魔女之间的个体差异实在是太过巨大了，根本没有可以遵循的固定法则...”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稍微想了想，低声对李夜行道：“不过，据我个人的经验，其历史记录与野兽或非人形神话生物有关的魔女，感官往往会更敏锐一些。” 这样说，李夜行就明白了，狗鼻子确实比人鼻子灵。 “说起来，夜行，对于这个A国人说的话，你相信几分？”透过前座的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聚精会神开着车的中年司机，六月香转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我在东京也算居住过几年，期间从未听说过影之阁这种结社。” “影之阁，我相信...”李夜行漠然道：“A国人找不到影之阁，我不信。” 透过之前追击酒井侑子与刈小姐的行动，李夜行大致可以判断，这个所谓的影之阁，其内部的讯息交流恐怕主要以口头传递为主，作为一个前世曾经历过阿富汗战场的老牌雇佣兵，他完全不怀疑这种传递方式的隐蔽性，也很清楚这种传递方式能给过度仰赖科技手段的A国情报机构带来多大的限制，但要说A国人完全找不到切入点，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这一点并不难猜，从之前与小早川美纪的交流便能看出，日本境内邪教XX组织多如牛毛，如果A国人真的两眼一抹黑，他们的人又如何能在那遍地的邪教XX组织中精准的搭上赤尾教团？ 由此可见，虽然是打着合作的旗号聚上了同一张餐桌，但不论是李夜行，还是米科尔森，其实都没什么诚意，双方表面言谈甚欢，实则藏头露尾，最离谱的是，谈判双方对于彼此的态度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影之阁啊，稍晚一些，我让克拉特稍微调查一下，如果A国人真的是直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才察觉到这个结社的存在，那这个结社很可能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说不定能追溯到几百年前...”另一边，听到了李夜行的回答之后，六月香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轻翘起了唇角，话锋一转道：“不过，夜行，这样真的好吗？” 微微歪着头，李夜行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解。 “关于小早川小姐的事，您就这样透露给了米科尔森先生，这样真的合适吗？”湛蓝色的眸子里藏着几分探寻，六月香轻笑着道：“这会让小早川小姐的处境变得很麻烦吧？” 说着，六月香微微眯起了眼睛，柳眉轻翘着道：“没用了，失去利用价值了，就可以被抛弃了，夜行真是冷酷无情，以后你也会这样对待我吗？” “她不会有事...”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漠然道：“她的主张，A国人心知肚明，我只不过是，再提了一遍，眼下，她已被革职，A国人没必要为了追究她而与土御门家过度交恶...”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而且，在A国人面前划清界限，是对她好，如果让A国人知道我们还在合作，A国人可能会持续施压，对她反而更危险。” “你觉得米科尔森先生会相信吗？”六月香轻笑着问道。 “会...”李夜行漠然道：“因为这样，最符合逻辑。” “原来是这样啊，本以为夜行将小早川小姐出卖了，却没想到夜行竟然为小早川小姐考虑了这么多...”与李夜行十指相扣着的玉手微微紧握，六月香眯着眼睛，阴阳怪气着道：“果然，夜行对小早川小姐很感兴趣对吧？毕竟作为人类来说，小早川小姐确实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这回，李夜行有点麻了。 好家伙，我把那只母狐狸卖了，你说我冷酷无情，我解释说这是为了她好，你又说我对人家有意思，这是什么立体机动防御？！ 摆出一副死人相，李夜行一脸怨念的注视着六月香，却见六月香俏皮的眨了眨眼，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狡黠。 瞬间，李夜行便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 “夜行，我逗你呢，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抛弃我...”伴随着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六月香微眯着眼睛凑上前来，轻轻吻住了李夜行的唇，直至两人的呼吸略微急促，她才退回到原处，一边温柔的拨弄着李夜行的碎发一边轻声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什么意思？”李夜行微微一愣。 “今晚月色真美。”俏脸微红着，六月香柔声道。 “我也爱你。”李夜行下意识的回应道。 下一秒，不顾出租车司机那越发别扭的表情，六月香再度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待唇分之后，她抵着李夜行的额头，目光迷离，嘴角勾勒着甜腻的笑意道：“就是这个意思。” Chapter-139.过 分 思 考 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前，付过钱后，李夜行与六月香双双下了车。 “夜行，我稍晚些回去...”夕阳下，六月香穿着那套蓝色的长裙，站在行人络绎的街道旁，迎着李夜行那流露着几分关切的目光，她轻笑着道：“我想稍微逛一逛。” 若是往常，李夜行最多也就点点头，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终是忍不住低声道：“注意安全。” “嗯...”轻轻点了点头，却依旧立在原地，六月香轻声道：“夜行...” 站定住脚步，李夜行回过头，再度将视线聚焦在了六月香的俏脸上。 “那个...夜行，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诗瑶的缘故，最近总会胡思乱想...”视线有些躲闪，却又带着几分期待，六月香轻声问道：“不论我们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夜行都会爱我，对吗？” 半边斜阳洒落，为白皙的肌肤与垂落的灰发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让人分辨不出这道立于街边的高挑倩影究竟是女神还是女孩，是蔷薇之王还是六月香，当蓝色的裙角被微风轻轻扬起，倒映入深井般的晦暗，李夜行的眸子里竟有了一丝光亮。 “月色，很美...”半晌后，伴随着微微翘起，带着三分暖意的唇角，李夜行轻声道：“你比月色，更美。” 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渐渐泛起了一抹红霞，湛蓝色的双眼在微风中一点点睁大，李夜行的声音会随风而逝，但目光中的爱意，却能与半俗半雅的情话一起留存进六月香的心里，于片刻的对视之后，六月香抬起手，将那被风拂乱的发丝轻勾到耳后，带着甜蜜的笑意道：“回去吧，夜行。”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再度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酒店走去，待到了酒店门前，他回过头，就见六月香依旧站在路边，痴痴的望着他，见他回过了头，六月香还不忘对他莞尔一笑，好似一朵风中摇曳的蔷薇花。 隐约之间，李夜行意识到，六月香可能并不只是想要逛逛，她打算去做些什么，只不过，李夜行猜不透她的想法。 罢了，和帕拉克莉丝那个愣头青不一样，六月香行事有分寸，更何况，这里是东京，不必过分担心。 想到这，李夜行转身推开了酒店的玻璃门，径直走进了酒店的大堂之中，待乘上了电梯，回到了六楼，他刚一踏进走廊，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令人熟悉的脚步声，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轻响。 循着声音，李夜行转过头，就见白慕青正提着一个小包，快步朝着他走来。 “回来了？”在李夜行身前停下脚步，白慕青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低声问道：“之前看别西卜小姐和楚小姐跟着A组的人先回来了，你这是带着格里菲斯小姐去见A国人了？”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谈的怎么样？”白慕青小声问道。 “还好...”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将目光停滞在了白慕青的黑色小挎包上，几秒的沉吟过后，李夜行低声问道：“你要出门？” “嗯...”白慕青点了点头道：“临时有些事要去办...” 说着，似乎不想让李夜行将话题引向自己，白慕青低声问道：“眼下已经见过A国人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稍微想了想，李夜行沉声道：“先找美纪。” “美纪，啧啧...”柳眉微微挑起，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几秒过后，白慕青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李夜行的侧腰，同时低声催促道：“你的美纪正待在我的房间里等着你呢，赶快去，别挡在电梯前面。” 下意识的闪到了一旁，看着白慕青按下电梯按钮，走进了电梯，待电梯门合拢之后，李夜行转过身，径直走向了白慕青的房间，只不过，还未等迈出两步，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同时猛地转过头，再度看向了身后的电梯。 等等，既然知道我带着六月香一起去见了A国人，那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之后，慕青为什么对六月香的去向不闻不问？ 略微思索了几秒，李夜行双眼微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啧，这种白痴问题有什么值得纠结的？与其思考为什么慕青不在意六月香的去向，倒不如说，为什么慕青非要问六月香的去向不可？ 我最近是不是有些用脑过度了？见什么都疑神疑鬼的，这样可不好。 将莫名怪异的思虑抛之脑后，李夜行再度迈开步子，来到了白慕青的房门前，他抬起手，下意识的想要来上一段摩斯电码，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最终只是轻轻敲了三下。 立刻，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自房门的另一边传来，紧接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用流利的汉语道：“抱歉，白小姐不在，她出门去了。” “我。”李夜行沉声道。 下一秒，房门打开，露出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此时此刻，她的长发柔顺披散，脸上也多出了一抹淡妆，可身上却依旧套着那件尺码略小的白色睡袍，两座傲人的雪峰拥挤在一起，徒留一道深邃的幽谷，好似随时要从衣领之中喷发出来的富士山。 顿时，李夜行微微翘起了眉毛。 “老实说，夜行，我正在思考该不该让你进来...”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落点，小早川美纪抬起手，轻轻遮住了胸口，同时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揶揄的轻笑道：“一开始，我想这里是白小姐的房间，没有白小姐的允许，私自让你进来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但紧接着，我又想到，你与白小姐的关系很亲近，把你拦在门外才是对白小姐的不尊重，可转念又一想，白小姐不在，如果放你进了房间，我们可就是孤男寡女了，到时候，你若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一边缓缓凑近着李夜行一边轻翘起嘴角，流露着几分难言的诱惑道：“夜行，你会对我图谋不轨吗？” 迎着小早川美纪那勾人的媚意，李夜行垮起张死人脸来，转头就走。 “别啊！我开玩笑的！”眼看李夜行是真的要走，小早川美纪脸上那勾人的笑意顷刻之间毁了个一干二净，踩着绢绣了白色绒球的毛绒拖鞋踏进走廊，她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手腕，一边将李夜行拖进房间一边微蹙着眉头道：“进来！别闹了！快点...” 没过一会，李夜行便被小早川美纪拖进了房间，伴随着一阵关门声，就见小早川美纪抬起头来，掐着腰，不顾身上的睡袍因刚刚的拉扯而略显凌乱，又气又笑着对李夜行道：“真是的，你这家伙的幽默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时有时无的？” Chapter-140.千 年 狐 狸 衣衫凌乱，雪肩微露，粉颈之下，冰塑锁骨，衣覆丰腴，呼之欲出，凤眼狭长，略含愠色，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紧闭着樱唇，用眉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悦，却又压抑不住那一抹淡淡风情，在一颗小小泪痣的点缀下弥散出无穷的魅惑，勾勒出一幅夺人心魄的美人图。 与楚诗瑶一样，小早川美纪的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典美，只不过，如若说楚诗瑶是那赤足行走于山涧之间的仙女，纯真烂漫，我见犹怜，那小早川美纪便是子夜林间的妖魔，一颦一蹙，一嗔一怒，勾人心弦，蚀魂销骨。 嗅着来自小早川美纪身上的淡淡香气，李夜行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奇怪的念想。 怪不得一直单身至今，就这女人，跟个妖精似的，如果真娶回家去，怕不是骨髓都要被掏出来。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一怔。 不对，我自己好像也没强到哪去，家里那三个对我虽不能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也称得上是如胶似漆，索取无度了，一般人别说骨髓，怕是连骨头渣子都要被吃干抹净。 连这种没日没夜的敲骨吸髓都能顶得住，果然，原身的这具身体相当不简单。 “喂？李先生，在吗？”玉手自视线中轻轻摆动，将越发飘远的思绪打断，回过神的李夜行刚一低下头，便迎上了小早川美纪的美眸，此刻，她正微微俯着身，凑近着李夜行，被泪痣点缀着的丹凤眼之中满是探寻。 迈开步子，绕过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转过身，默默坐在了床边，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落座，小早川美纪缓步跟了上来，轻轻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了声响。 “白小姐接了一通电话，出门办事去了，刚刚离开不久...”半晌后，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你要等她回来？”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回话。 “这么说，你是来找我的？”俏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狡黠，小早川美纪如狐狸般轻笑着问道：“明明身边已有了三个妖魔，还有白小姐这样肤白貌美，身家无数的美女，却还是跑来找我，夜行，你可真贪心...”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带着几分媚意道：“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讨厌贪心的男人，比如我。” “我去见了A国人。”李夜行沉声道。 “我知道...”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狭长的眸子中多出了几分忐忑，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也不知墙上时钟的秒针转动了多少次，才听她幽幽着问道：“你与米科尔森先生...都谈了些什么？” 沉吟片刻，李夜行将整个谈话的经过以及双方交换的信息全部告知了小早川美纪，从米科尔森的合作邀请，到他与六月香那连蒙带骗的夫妻双簧，中间可谓事无巨细，待话音落下，就见小早川美纪微微瞪大着眼睛，樱唇轻启，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们...真的就只说了这些？”半晌过后，小早川美纪犹有些不信道。 “我说过，我不会卖你。”李夜行漠然道。 “可...为什么？”美眸中流露着疑惑，小早川美纪轻轻摇着头，一脸不解道：“我本以为...你只是在敷衍我，毕竟我能帮到你的，A国人也能帮到你，而且有A国人帮忙的话，不论你打算做什么，都会少去很多掣肘，与他们合作带来的利益肯定要高于和一个已经被革职了的...” “千金难买我愿意...”没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沉声道：“我，看你顺眼。” 这回，小早川美纪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她只是怔怔的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似乎是想要从李夜行的目光中寻找些什么，而李夜行则迎着那道目光，静静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 “这样...真的可以吗？”眉眼低垂，小早川美纪轻声喃喃着道：“为了照顾我，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能从A国人那里得到。” “那我把你卖了？”见小早川美纪还在矫情，李夜行漠然问道。 “不许！”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睛，却又瞬间瑟缩了回去，小早川美纪这副想要生气却又不敢的模样，少了一丝纯熟，多了一丝可爱，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目光中流露着三分鄙夷，她忍不住轻声问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根本说不通。” “说了，看你顺眼。”李夜行沉声道。 “你喜欢我？”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 “没。”生怕小早川美纪再来一次打蛇上棍，李夜行回答的相当果决。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李夜行反问道：“明明，已经被革职，还要，冒这种风险。” “因为有利可图，我觉得想要实现我的目标就只能选择冒险帮你，当时的我已经失去了继续干涉这个案件的能力，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一搏，所以我赌你不会卖掉我，赌你不会与A国人合作...”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道：“我想利用你。” “赌输了，你就惨了...”李夜行漠然道：“为什么，你敢赌？” “因为...我信你...”几秒沉吟过后，小早川美纪移开了目光，轻声对李夜行道：“虽然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所谓的朋友关系就只是在利用与被利用之间为彼此谋求利益而已，但我...还是想试试。” “母狐狸。”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沉声评价道。 “是啊，母狐狸...”发出了一阵干巴巴的轻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小早川美纪沉默了几秒，樱唇嗫嚅着道：“对不起，我是个坏女人。” “我知道。”李夜行沉声道。 “后悔了吗？”眉眼低垂着，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为了一个利用你的坏女人，放弃了与A国人的合作。” “无所谓...”李夜行漠然道：“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吗？”将李夜行的话当做了敷衍的安慰，小早川美纪抬起头，注视着李夜行那张看不清情绪的脸，凤眼之间似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轻声呢喃着道：“夜行...” 于无声之中，小早川美纪抬起了纤纤柔荑，缓缓搭上了李夜行的手背，紧接着，独臂支撑着身体的她微微前倾，眯起狭长的美眸，带着香甜而潮热的气息，一点点朝着李夜行接近。 忽然，一只手盖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樱唇，打断了房间里的旖旎，就见李夜行眉头微皱，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没必要。” “真的不要？”被泪痣点缀着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勾人的媚意，被挡住了嘴唇的小早川美纪瓮里瓮气道：“如果我说，我要用你欠我的那个约定做交换呢？”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 “有破绽！”猝不及防之下，小早川美纪忽然倒向了李夜行，瓦解了李夜行的防御，趁着李夜行微微失神，来不及阻拦，就见她双臂环住李夜行的脖颈，将自己的吻狠狠印在了李夜行的唇上。 这回，李夜行不反抗了，他睁着眼睛，任由腻在他怀里的小早川美纪肆意索取，直至两人唇分，狐狸似的女人一边轻舔着唇角一边发出阵阵媚笑，他才沉声道：“你和我，走不下去。” 无视着李夜行的复杂目光，小早川美纪一个闪身坐在了李夜行的大腿上，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她媚眼如丝道：“亲爱的，既然已经放弃与A国人合作了，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隔着睡袍推了推小早川美纪的纤腰，却惹得小早川美纪一阵娇笑，李夜行不再试图驱赶怀里的母狐狸，只是漠然道：“下一步，见你爸。” “提亲？哎呀，进度太快了，夜行，你讨厌死了...”眨动着狭长的眸子，小早川美纪嘴角的弧度愈发诱惑，撩人心弦。 “啧...”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偏过头，狠狠的咂了咂嘴。 Chapter-141.白 家 姑 娘 一身干练的职场OL打扮，挎着黑色的小挎包，白慕青穿过酒店一层的大厅，推开玻璃门，踩着高跟鞋踏入了金灿灿的夕阳，任凭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自己擦肩而过，她止住脚步，拿出手机，打开了导航。 “还真挺近的。”片刻之后，白慕青将手机放回进口袋里，小声喃喃着道。 对于TOKYUSTAY新宿店周边的状况，白慕青并不了解，好在导航规划的路线实在是太短，只需走几步就能到达目的地，在顺着人行道抵达了路口，拐过了拐角之后，她一眼便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家店面不大的咖啡厅。 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两侧面颊，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任凭身后街头的喧嚣被图画着各色日语标签与可爱图案的玻璃门隔绝。 入耳，是一阵阵轻快的音乐，叫不出名字，入眼，是深色的实木地板，柜台前，木质的架子上摆放着一本本略显陈旧的书刊与动漫人物的手办，柜台后，侍者打扮，留着星点胡须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杂志，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朝白慕青点头致意。 摆出一副礼节式的笑意，朝着柜台后的老板点了点头，白慕青转过身，环视四周，任凭视线在一张张空桌与零星几个客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店中的一角，只见那紧靠着玻璃橱窗的小木桌后，一个灰发蓝裙的高挑女孩正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朝着她轻轻挥手。 六月香.格里菲斯，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S级的大魔女，以及...李夜行真正意义上的正牌女友。 眉头先是紧蹙，随即便舒展开来，白慕青神色清冷着迈开了步子，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六月香的正对面。 “白小姐读得懂日语吧？”玉指轻抵，将立牌清单推到白慕青的面前，六月香轻笑着问道：“想喝点什么？” “请便。”将立牌推回到原位，白慕青漠然道。 “那就我来决定吧...”对着了白慕青莞尔一笑，六月香转过了头，朝着柜台的方向轻声道：“请来两杯拿铁咖啡，谢谢。” “没问题，小姐...”再次放下手中的杂志，柜台后的中年男人开始了忙碌，没过一会，就见他端着托盘稳步走来，待到了小桌旁，他俯下身来，一边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分别摆放在六月香与白慕青的面前一边轻笑着道：“您的拿铁咖啡，小姐。” “谢谢...”再度向咖啡店的老板道谢，目送着他带着托盘回到了柜台后，六月香转过头，轻笑着对白慕青道：“尝尝吧，白小姐。” 低着头，看着漂浮在浅色咖啡之上的白色樱花图案，白慕青小心翼翼的拿起杯子，隐晦的吹去升腾的热气，轻轻品了一口，顿时，牛奶的香甜与咖啡的醇厚同时占领了舌尖，一点点弥散。 好香。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家店，以前每次路过新宿时，都会来小坐片刻...”笑盈盈的注视着白慕青，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真令人怀念，那时周围尽是些不同的店面，这家店的装潢也与现在有着不小的区别，就连现在的老板也还只是个膝盖高的小孩子，偶尔会被曾经的那位老板带进店里，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一声不响的看漫画，除了个子变高了以外，和现在倒是没什么区别。” 听到六月香的话，啜饮着咖啡的白慕青微微一滞。 “这种感觉真好...”另一边，单手撑着下巴，六月香偏过头，望着橱窗外的街道，似带着几分感怀道：“时过境迁，有些东西会变，而有些东西却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停留在这里，就仿佛是在等待你的归来。” “格里菲斯小姐...”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白慕青神色清冷道：“有话不妨直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回过头，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六月香轻笑着问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迎着六月香的视线，白慕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早在刚刚接到电话时，她便隐约猜到了六月香约她单独出来的目的。 果然...兴师问罪吗？ “最初，您与夜行去往密支那之前，我虽然对您心有戒备，但也不至于像矮冬瓜那样处处盯着您，我知道，您是夜行的同事，是夜行的副手，因为工作原因，夜行难免要与您接触，而我恰好又不想做一个因为个人感情而败坏男人事业的女人...”抬起白色的小瓷杯，轻轻啜饮着拿铁咖啡，六月香轻笑着道：“但是，自您与夜行从密支那回来之后，我便察觉到，您与夜行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 “最开始，只是夜行的身上有了您的味道，到后来，您更是直接出现在了我们的餐桌上，丝毫不予避讳...” 说着，六月香抬起了头，唇角轻翘着问道：“等不及了？” “没错，等不及了...”出乎六月香的预料，白慕青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迎着六月香那莫名的笑意，她神色清冷道：“这个男人，我认定了。”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湛蓝色的眸子眯成了两道缝隙，六月香轻笑着打趣道：“白小姐，您对自己的身份定位似乎完全没有自觉。” “不，我有，从常人的情感出发，我是一个可鄙的介入者...”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声道：“不过，身为拥有着几百年寿命，亲眼见证人类从封建文明走向现代文明的蔷薇之王，却用这种问题问责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您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与白慕青对视了几秒，六月香轻笑着道：“没错，是很可笑，您与我本就不是现代人类夫妻制度的拥护者。” “不...”出乎六月香的预料，白慕青再度摇了摇头，伴随着寒霜一点点爬上眉梢，她前倾着身子，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沉声对六月香道：“自始至终，我都是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我会嫁给李夜行，而李夜行的结婚证上一定会写着我的名字。” “白小姐，您可真是咄咄逼人。”六月香轻笑着，眸子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知道，别西卜小姐不喜欢我，您也不喜欢我，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跟自己抢男人的人，但您也好，别西卜小姐也好，甚至是楚小姐也好，你们都得考虑一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白慕青沉声问道：“你们有能力为他诞下子嗣吗？”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为夜行诞下子嗣呢？”六月香轻笑着反问道：“夜行有说过他想要孩子吗？” “您是独行的蔷薇之王，是集伟力于一身的大魔女，您当然可以我行我素，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注视着六月香那张挂着笑意的脸，白慕青一字一顿道：“但是，请不要忘记，夜行是个人类，一个正值二十多岁，处在适婚年龄的，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 Chapter-142.闺 蜜 同 盟 伴随着玻璃门的开关声，付过了钱的年轻情侣粘腻着走出了咖啡店，侍者打扮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杂志，离开了柜台，一边收拾着小情侣留下的瓷杯与餐盘，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咖啡厅角落里剩下的唯一一桌客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橱窗，洒在两个女孩的身上，白慕青神色清冷，似在等待着六月香的回应，而六月香则慢悠悠的端起了杯子，啜饮一口，脸上始终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据我所知，夜行住进椿州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家，而您与夜行又是在椿州相遇...”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漠然道：“格里菲斯小姐，身为夜行最初的女朋友，您并没有见过夜行的父母，对吧？” “没错，本想等明年春节时劝劝夜行，跟着夜行一起回家，也好以女友的身份见见夜行的家人...”眯着湛蓝色的眸子，六月香轻笑着道：“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的计划怕是要搁浅了。” “见过夜行的父母之后呢？您打算怎么办？”白慕青继续问道。 “大概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夜行坦白我的身份吧？”六月香轻笑着回应道：“夜行一定不会对我的身份过多介怀，等再相处一段时间，我会催促他娶我。” “然后呢？”柳眉微微翘起，白慕青沉声问道：“您打算在夜行的父母与亲戚面前装成一个不孕不育的女人吗？” “如果夜行真的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六月香轻笑着道。 “您觉得夜行的父母能接受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白慕青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 “夫妻生活终究是两个人的生活。”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 “所以，您打算厚着脸皮让夜行替您承受来自各方的非议？”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凌厉，好似冰凌，白慕青沉声问道：“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 “所以呢？”微微歪着头，六月香带着几分打趣道：“难不成白小姐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有！”郑重的点了点头，白慕青一脸严肃道：“我嫁给他，做他明面上的妻子，为他诞下子嗣，这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愿闻其详。”六月香笑盈盈道。 “于情，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出身镇魔白家的我不会介意他身边的魔女，而从封建时代一路走来的你们也并不是无法容忍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迎着六月香的笑意，白慕青一本正经道：“于理，我是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娶我对夜行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让我加入你们，往后余生里，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我们眼里将统统不是问题...”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而且，镇魔司天王尊大人曾亲口说过，夜行天赋异禀，在作为术士方面的资质堪称千年不遇，与其断在这里，还不如与同样拥有着纯正术士血脉的我结合，白家会竭尽所能的将我们的孩子培养成最顶尖的术士，如果这个孩子可以姓白，那他将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成为未来的白家家主。” “所以...您是在贪图夜行的天赋？”湛蓝色的眸子眯成了两道缝隙，六月香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危险的弧光。 “不，我说过，我很喜欢他...”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声道：“老实说，我并不想把我与夜行以及你们之间的关系谈论的如此功利，但我必须要尽可能的开出条件，以确保能打动你们，更何况，夜行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只要愿意，寿命可以无限漫长，可夜行却只有不过百年，为了满足自己的一个瞬间，逼迫夜行献出整个人生，连一个孩子都不能留下，格里菲斯小姐，您觉得这样合理吗？” “的确，白小姐说的很有道理，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轻笑着点了点头，六月香微眯着眼睛道：“可是，还是那句话，夜行想要孩子吗？” “我说过，这不是...”见六月香好像要死缠烂打，白慕青下意识的提高了声调，却见六月香轻笑着摇了摇头道：“白小姐，我明白您想说什么，的确，如果放弃了诞下子嗣的机会，夜行很可能会承受来自外界的非议，这不假，但您与夜行相处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平心而论，您觉得夜行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神色微微一滞，白慕青愣住了，的确，李夜行不是那种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不是嘴上说的那种不在乎，而是发自内心的，彻彻底底的不在乎。 “于情，白小姐，您说的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夜行需要一个孩子的基础之上，毕竟除了生育能力，寿命同样不过百年，会因时间而年老色衰的您在我们面前根本没有优势，更何况，夜行未必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比起未来如何，他更在乎眼下陪在他身边的人...”见白慕青不再说话，六月香轻笑着道：“于理，白小姐，您说的一切都建立在镇魔白家愿意把您嫁给夜行的基础之上，可问题是，镇魔白家愿意吗？” “我会说服爸爸还有爷爷...”白慕青下意识的道。 “别闹了，白小姐，请记住，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能够被嘴巴说服的耳朵，的确，您家财万贯，手握着巨大的资源，可同时，这种状况也造就了您与夜行之间的巨大差距，恕我直言，您不可能说服您的家人...”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笑盈盈道：“至于说钱财，夜行从不追求奢华的物质享受，他最花钱的爱好就是枪械，不是重武器，而是普普通通的枪械，这种小爱好，哪怕不考虑夜影魔道会，单说我的资产就足够他玩到天荒地老。” 听到六月香的话，白慕青眉头微微一跳，她差点忘了，这个坐在她面前的大魔女可是个欧洲老牌富婆！ “所以，白小姐，您现在能带给夜行的东西，我也能给，您未来能给夜行的东西，夜行未必需要，而这一切，还只是建立在您那边一切顺利的条件下...”三言两语将白慕青开出的条件全部驳回，六月香轻笑着道：“综上所述，我觉得不行。” 白玉似的五指攥成了拳头，又伴随着一阵叹息而缓缓放松，迎着六月香那张狐狸似的笑脸，白慕青沉声道：“所以，没得谈了对吗？” “不...”再度摇了摇头，六月香轻翘着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正相反，实际上，我非常欢迎白小姐加入我们。”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发出了一阵嗤笑，白慕青带着几分戏谑道：“言不由衷的话就不要讲了，格里菲斯小姐。” “好吧，确实带着几分言不由衷，但也并非完全是违背本心...”虚假的笑容间多出了一抹真实的无奈，六月香轻声道：“人类是善变的，我不能保证夜行会始终如一，哪怕现在他确实不打算生一个孩子，我也要为他将来的改变留下后路...”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轻笑着道：“更何况，白小姐，仔细想想，谁能保证夜行的身边永远就只有三个魔女呢？既然已经有了第三个，是否会出现第四个，第五个，乃至第六个和第七个呢？” “格里菲斯小姐，您的意思是...”白慕青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魔女与魔女之间的实力差距是巨大的，直到密支那之行，我才真正充分的认识到这一点，没人能保证以后夜行的身边不会出现一个强大到离谱，足以打破现有平衡的怪物...”迎着白慕青惊讶的目光，六月香轻笑着道：“眼下，我需要一个盟友，帕拉克莉丝不合适，在现有的关系里，她只会给我找麻烦，诗瑶更不合适，她只听夜行的，对其他人的态度完全是不偏不倚...” “所以...”白慕青怔怔着道。 “所以，我希望我的这个盟友是您，白小姐...”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六月香轻翘着唇角道：“我的盟友，不需要有太过强大的实力，但一定要有独一无二的特性，比如说...是个人类。” 与六月香对视了片刻，白慕青脸上的清冷淡去了几分，啜饮了一口微凉的咖啡，她神色复杂道：“我觉得夜行不会喜欢您这样做，您这样...就像是在搞内斗。”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要提前做好准备，毕竟我没法保证以后夜行身边出现的每一个魔女都会像帕拉克莉丝和诗瑶那样好相处...”注视着白慕青的俏脸，摆着面具似的笑意，六月香一边朝着白慕青伸出了手，一边轻勾着唇角道：“怎么样？白小姐，要不要与我结成同盟？作为交换，我会帮您说服帕拉克莉丝。” 看着六月香伸向了自己的手，片刻后，白慕青犹豫着轻轻握了上去。 “好极了，白小姐...”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流光，嘴角的弧度越发明媚，迎着白慕青那张冷冰冰的俏脸，六月香轻笑着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好闺蜜了。” Chapter-143.珍 珠 奶 茶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调查组各组成员们陆陆续续下楼就餐，一时间，房间门外的走廊颇为喧闹，而房间里，褪去了上衣的李夜行双臂支撑着地面，任凭汗水淌过那坚实紧致的肌肉，默默做着击掌俯卧撑。 “24，25,26,27...”披散着及腰的银发，趴在李夜行的背后，帕拉克莉丝将自己变作了李夜行的负重，两臂绕过李夜行的脖颈，任凭自己的小脸与李夜行的面颊紧贴在一起，她一边跟着李夜行的动作起起伏伏，一边还不忘轻声数道：“28,29,30！完成！”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击掌声戛然而止，李夜行站起身来，轻轻扭动腰肢，来回拉伸双臂，而顺势落地的帕拉克莉丝则从背后环住了李夜行的腰，一边微眯着绀紫色的眼睛一边吻住了李夜行的背肌，直至留下一枚小小的印记。 明明手里捧着元始天尊的现代汉语学习小册子，翡翠似的眸子却止不住的飘向李夜行，很明显，对于楚诗瑶来说，学习所带来的吸引力难以媲美李夜行的肉体，眼看着帕拉克莉丝在李夜行的背后留下了吻痕，她终是耐不住寂寞，迈着小碎步跑到了李夜行的面前。 压着左臂的右臂微微停滞，李夜行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着看向了楚诗瑶，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 “那个...官人...”两只小手攒在一起，玉指躁动不安的勾连着，楚诗瑶低着头，翠绿色的眸子反复游移，仿佛无处安放，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面露羞赧，俏脸红成了一片，樱唇嗫嚅着小声道：“诗...诗诗诗瑶...诗瑶也想...” 也想？也想什么？ 还未等李夜行解开疑惑，就见楚诗瑶抬起了头，眨动着怯生生的眼眸，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虽然搞不懂楚诗瑶想做什么，但李夜行还是放下了双臂，下一秒，就见楚诗瑶那翠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欣喜，与帕拉克莉丝一起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腰间，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带着怯生生的羞意，轻轻吻住了李夜行的胸口。 一时间，李夜行被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夹在了中间。 眉毛微微挑起，神色略有些微妙，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却又缓缓放了回去，他终究是没有驱逐这两个打扰了他日常体能维持计划的女孩，任由她们轻轻的吻着，在自己的后背上和胸口上留下一枚枚可爱的印记。 忽然间，房门打开，六月香走了进来，待看到眼前这幅光景，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关上了房门，一边莲步轻移着走向李夜行一边轻笑着道：“需要我加入吗？” 伸手揽住了六月香的纤腰，将自己的小娇妻搂进了怀里，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看向了六月香提在手中的白色袋子。 “附近有一家生意不错的饮品店，我带了几杯珍珠奶茶...”见李夜行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袋子，六月香顺势将袋子提起，在李夜行的面前轻轻晃了晃，同时轻笑着问道：“夜行喜欢珍珠奶茶吗？” 轻轻啄了一下六月香的樱唇，李夜行沉默着点了点头，在他看来，既然是自家女孩带回来的东西，那便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你们也是，别缠着夜行了，我们有一整晚呢，先喝奶茶吧...”微微侧身，将袋子摆上了床头柜，六月香嘴上说着不要纠缠李夜行，可她自己却死死贴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顿时，楚诗瑶与帕拉克莉丝同时抬起头，看向了赖在李夜行怀中不走的六月香，前者只是怯生生的眨了眨眼，而后者则干脆摆出了一张臭脸，绀紫色的眸子里尽显鄙夷。 “好吧，那我也加入...”见奶茶骗不走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六月香莞尔一笑，一边眯起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一边轻轻含住了李夜行的锁骨。 这回，包围李夜行的魔女从两个变成了三个，她们就像不辞辛苦的果农少女，以惊人的速度将李夜行的上半身变成了一片草莓田，眼看着三位大魔女目光越发迷离，一边微微屈膝一边将草莓从胸口和背后种向了后腰与腹肌，李夜行终于挣扎了出来，在大中小三杯魔女颇为不满的目光中走进了卫生间。 冲个冷水吧，祛祛汗，也洗洗脑子，如果再让她们一路向下，估摸着今晚就要过去了，没法办正事了。 草草冲了个冷水澡，当着大中小三杯魔女的面换好了衣物，李夜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与女孩们一起坐在床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珍珠奶茶。 “这就是奶茶吗？好甜，果然不同凡响...”小口含着吸管，帕拉克莉丝眯着眼睛，那张臭屁哄哄的俏脸竟有了几分软化的迹象，好似一团白色的棉花糖。 “唔姆唔姆...”嘴都懒得张开，同样含着吸管的楚诗瑶俏脸微红，轻轻摇晃，好似一朵摇曳在风中的小白花。 捧着杯子，面无表情，李夜行跟着女孩们的节奏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对他来说，这种香甜而醇厚的味道虽谈不上陌生，但也确实能带来几分新鲜感，毕竟，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上次喝奶茶是在什么时候了。 不，不对，前世时我好像根本没喝过这玩意，倒是我的原身喝过几次，但认真回想的话，味道比起手里这杯好像是差远了。 是因为日本奶茶比天朝奶茶更好喝吗？还是说...因为有人陪着一起喝了呢？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六月香，此刻，六月香正和他一样小口小口的喝着奶茶，虽不至于像帕拉克莉丝和楚诗瑶那样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但嘴角挂着的浅浅笑意却是实打实的， 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视线，六月香转过了头，与李夜行四目相对，伴随着那对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绵绵的爱意，一时间，李夜行竟觉得呼吸微微一滞。 一边喝着甜兮兮的饮料一边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紧靠在一起，时不时的抬起头来个暗送秋波，这种青涩的感觉...难不成是初恋的感觉？ 该死，那个一直单身到被我夺舍的无能恋爱脑，竟能对我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不过，这种影响...好像...还不错？毕竟，爱着她们的同时，也被她们爱着，这种感觉真的...真的...该怎么形容呢？这种让人欲罢不能，越陷越深的感觉...就像嗑药？ 两世为人，都没磕过药，身为文化沙漠的李夜行没法用贫瘠的言语去形容恋爱的感觉，面对六月香那溢满了爱意的视线，他想了想，努力的勾起了嘴角，想要回以温暖的微笑。 正当李夜行逐渐陷入这青涩的恋爱感，就见六月香忽然回过了头，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沉迷于奶茶的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紧接着，当着李夜行的面，她先是用隐晦的动作微微起伏螓首，然后便将吸管吐出，樱唇微启着用舌尖将那吸管的一端反复撩拨，最后，她再次将吸管含入口中，吸出了一大口奶茶，待将奶茶咽下，她微眯着眼睛，捧着奶茶杯，朝着李夜行檀口微张，露出了残留着一丝奶色的香舌与喉咙。 看着六月香那恶作剧似的笑意，李夜行猛地偏过了头，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啧，能对第二次见面就滚上床单的大魔女产生青涩的恋爱感，我应该是有点大病。 Chapter-144.龙 潭 虎 穴 实际上，李夜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悠闲，他还有正事要办。 是关于小早川美纪的事情，或者说，关于土御门家的事情。 照理来说，下午从A国人那里回来之后，李夜行本该直接去找小早川美纪，将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一交代清楚，奈何当时的小早川美纪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不想谈公事，只想谈婚事，不仅赖在他怀里不走，还对着他又亲又搂，眼看这母狐狸衣衫凌乱，媚眼如丝，大有一副要把他就地正法，吃干抹净的架势，他只能中断计划，先躲回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就目前状况而言，李夜行的房间好像同样不宜久留，在喝完了珍珠奶茶之后，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目光便始终定格在李夜行的身上，而这种目光，李夜行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是饿狼盯上了猎物的目光，其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咸湿气息，毫无疑问，这三位曾在超凡界历史中书写过浓墨重彩的大魔女要施展手段了！她们要吃人了！ 被三双水雾升腾的美眸死死盯着，李夜行只觉得如坐针毡。 说起来，都这个时间了，慕青也该回房间了吧？只要有慕青盯着，美纪应该是不敢再乱来了。 去把正事先办了！ 说干就干，李夜行直接站起身来，将手里喝空了的奶茶杯摆上了床头柜，只是还未等他迈开步子，就见帕拉克莉丝翘起小鼻子，眉头微蹙着问道：“凡人，你要去哪？” “隔壁...”李夜行漠然道：“有工作，要谈。” “哦吼？谈工作？真的只是谈工作吗？”被黑色裤袜包裹住的玉腿交叠在了一起，帕拉克莉丝歪着头，阴阳怪气着道：“会不会是因为今晚没有下楼吃晚餐，没能见到那两只蟑螂，心里痒痒了呢？” “别闹了，矮冬瓜...”先是狠狠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紧接着，六月香便将视线投向了李夜行，一边轻翘起嘴角一边柔声道：“夜行，早点回来，别让我们等太久。” “就是，官人还是早些回来的好...”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就连楚诗瑶也跟着附和起了六月香，迎着李夜行略微惊讶的目光，她羞红着小脸偏过了头，声如蚊讷道：“官人在外办差，诗瑶自然是不该过问的，只是...一时不见官人，诗瑶心里便慌张的很，似有那虫蚂在爬，非被官人宠爱不能解，所以...” 如此，大中小三杯魔女的诉求便表达的很清楚了，魔神王急着向自己忠实的奴仆降下恩赐，蔷薇之王急着与自己的男友痴缠媾和，而镇魔楚家的七小姐则急着被官人宠幸，总的来说，没什么太大区别，而且都很急。 嘶...我就想不明白了，偶尔一次也能理解，天天这么搞算怎么回事？这破事真就那么有意思？你们为什么都不腻呢？ 倒也不是说不行，主要是...就算是我，前世帮雇主跑活时也没说过要中途找人解决特殊需求，你们三个没完没了，没日没夜，哪怕折腾了一整晚，也不耽误第二天起床之后还想要，这些已经不是索取无度了，这根本就是抽水泵！你们到底有没有外出工作的自觉？ 等等...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也许不是因为他有工作需要所以才带上了大中小三杯魔女，而是因为大中小三杯魔女需要时刻解决需求所以才跟上了他！ 顿时，李夜行看向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眼神变得惊悚了起来。 “怎么还不走？”另一边，见李夜行像根木桩一样杵在原地，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一边摆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边瘪着小嘴道：“快点，快点，早一点把事办完，早一点回来领赏。” 转过身，李夜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大中小三杯魔女排成排坐在灯光下，互相之间大眼瞪小眼。 “那个...”直到李夜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楚诗瑶才抬起头来，弱弱着道：“其实，两位姐姐，近些日子，诗瑶一直在想一件事。” “嗯？”难得听到楚诗瑶主动说话，帕拉克莉丝立刻来了兴致，六月香更是微微歪着头，轻笑着问道：“诗瑶妹妹在想什么？” “说了...两位姐姐可不许生诗瑶的气...”楚诗瑶嗫嚅着樱唇小声道。 “没关系，我们可是好姐妹，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呢？”见楚诗瑶有些犹豫，六月香抬起手来，轻笑着摸了摸楚诗瑶的头，帕拉克莉丝也跟着附和道：“说就是了，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那...那诗瑶可就要说了...”看了看坐在左右的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楚诗瑶缩了缩脑袋，怯生生道：“虽说诗瑶也喜欢被官人宠着，爱着，恨不得与官人日日欢好，夜夜笙歌，方才也求官人能早些归来，以行夫妻之事，但自诗瑶与两位姐姐相识相知，直到今日，我们是不是有些...荒淫无度了？” “哈？”绀紫色的眸子微微睁大，帕拉克莉丝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呆滞。 “荒淫...无度？”另一边，六月香有些不解道：“诗瑶为什么会这样想？” “刚刚官人看我们那眼神，明显是怯了，而诗瑶也不是不能理解...”见两位姐姐没有生气，楚诗瑶这才轻声道：“官人正值青壮，龙精虎猛，这是不假，可便是铁打的汉子，怕也架不住我等夜夜痴缠吧？如若换个人来，怕是不出几天，骨血都要被掏空了。” “不至于吧？一天至少十发不是很正常吗？”听到楚诗瑶的话，帕拉克莉丝满脸的惊讶，很明显，伟大的魔神王对雄性人类缺乏正确的理解。 虽然没有说话，可脸上的疑惑却与帕拉克莉丝如出一辙，六月香对人类的社会行为与人文的确十分感兴趣，但对现代科学知识，尤其是雄性人类的内部构造同样缺乏常识，要知道，在与李夜行相遇之前，除非有必要，否则她绝不会长时间接触男人。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夜影魔道会就是个欧洲版本的魔女尼姑庵，为了维持不契约主义，整个结社从上到下都对雄性人类不太感冒，六月香在恶人村旅馆时天天被手下的小魔女们疯狂听床，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此。 当然，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这副白痴一样的反应，落在楚诗瑶的眼里可就有些诡异了，来回对着两位姐姐打量了一番过后，她忍不住惊讶道：“两位姐姐...莫不是从未见过官人以外的男人？” “放屁！想给我舔鞋底的欧洲贵族要多少有多少！”扬起小下巴，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存在有必要理解蟑螂如何交配吗？” “以前和夜影魔道会的姐妹们一起生活时，大多是不见男人的，即便是见了，也只是为了利益谈判，对于这些事，夜影魔道会出身的魔女大多不太了解，即便是了解，也不太在内部提及...”用微笑掩饰着尴尬，六月香小声问道：“难道...诗瑶妹妹很懂吗？” “姑且...算是吧。”楚诗瑶俏脸微红着点了点头。 “你很懂？”绀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狐疑，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会很懂？难道...” “姐姐莫要误会了，诗瑶的清白确实是给了官人的...”慌乱着摆了摆手，楚诗瑶急声解释道：“诗瑶会懂，是因为诗瑶家住长安城平康坊丹凤街，那里的姐姐们以丝竹琴艺，服侍男人为营生，常会探讨一二，诗瑶习武之后，师傅也常常教导些人体腑脏，筋络穴位之理...” 顿时，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看向楚诗瑶的眼神不一样了。 “要不然...你说说？”半晌后，帕拉克莉丝试探着问道。 “和我们说说吧，这也是为了夜行好。”六月香连忙附和道。 “姐姐们要听，诗瑶自然是不敢不说的...”轻轻点了点头，无形间多了几分酸腐先生的派头，楚诗瑶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板着小脸道：“那，便让诗瑶讲解一二吧。” Chapter-145.有 所 察 觉 逃离了由大中小三杯魔女们共同编织的极乐地狱，李夜行头都不回，直奔白慕青的房间，待到了房间门前，为了确认白慕青是否归来，他直接敲起了摩斯电码。 “别敲了，来了...”和往常一样，还没等李夜行敲完第二个字母，门的另一边便传来了白慕青的回应声，一阵脚步过后，房门打开，露出半个身子的白慕青上下打量了李夜行一番，神色看上去颇为古怪。 微微歪着头，李夜行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白慕青这副表情，他有些看不懂。 “你可真会挑时间，我才刚回来不久，正准备洗澡呢...”将房门完全打开，白慕青闪到一旁，神色清冷着道：“进来吧。” 得到了白慕青的允许，李夜行迈开步子走进了房间，待顺手关上了房门之后，他回过头，环视四周，只见房间里除了白慕青以外再无其他人，倒是小早川美纪那台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灯，似乎正在待机，闪着背光的键盘旁立着白色的塑料口袋，透过开口可以隐约看到里面那两杯被喝空了的奶茶。 瞬间，李夜行的瞳孔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站在李夜行身旁，见李夜行一动不动，目光飘忽不定，白慕青抬起手来，轻轻戳了戳李夜行的后腰，微蹙着眉头问道：“找谁呢？” “美纪呢？”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李夜行转过头，不动声色着问道。 “小早川小姐下楼吃饭去了...”眉宇间藏着几分不悦，白慕青故作清冷着问道：“怎么？想她了？” 双手插着裤子口袋，对白慕青翻了个白眼，李夜行忽然弯下腰来，一把揽住了白慕青的双腿，直接将白慕青拦腰抱起，而另一边，被李夜行突然袭击，白慕青下意识的想要惊呼，却又因担心被隔壁听到而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巴，见李夜行抱着自己迈开了步子，她一边踢蹬着双腿一边用小拳头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徒劳的表达的自己的不满。 下一秒，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来到了床边，李夜行转身落座，将白慕青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这回，白慕青不挣扎了，她轻轻踢掉了高跟鞋，蜷曲起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玉腿，面色微红着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一只手环过了白慕青的纤腰，另一只手则顺着细腻柔软的黑纱轻轻握住了白慕青的脚踝，李夜行低下头，凑到白慕青的耳边，轻声呢喃着道：“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了？”不自觉间，声音轻柔了很多，白慕青依偎着李夜行的肩膀，小声嘀咕着道：“你来找小早川小姐肯定是为了办正事吧？我还不至于真为了这点小事跟你置气。” 你觉得我向你道歉是因为美纪的事吗？ 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女孩，李夜行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全部咽了回去，最终，他只是紧了紧环过白慕青腰间的手臂。 “说起来，我今天下午出门之前，你不是正准备找小早川小姐吗？”感受着来自掌心的温度从脚踝一点点滑向了足背，白慕青眉头微蹙，却没有抗拒，只是直起腰来微微调整着坐姿，直到李夜行的手臂可以绕过她的大腿，轻松触碰到她的足趾，她才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轻声呢喃着问道：“事情没谈完？” “嗯。”单手握着白慕青的黑丝小脚，李夜行一边用大拇指轻按着白慕青的足心一边闷闷着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不再问话，只是微微低下头，白慕青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之间，而李夜行则隔着黑色的丝袜，温柔把玩着一颗颗柔软的珠圆，任凭它们在掌心间时而勾动，时而放松，伴随着旖旎的氛围将房间里的空气逐渐升温，李夜行与白慕青微微眯起着眼睛，带着炙热的鼻息缓缓接近彼此。 “我回来了。”忽然间，伴随着一声日语，房门打开，就见穿着职业装的小早川美纪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走进了房间，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慵懒的笑意，只不过，这一抹笑意仅仅维持了一瞬间，看着马上就要吻在一起的李夜行与白慕青，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被小早川美纪打扰，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回过了神，只是还未等李夜行抬起头来，就见白慕青忽然收紧了双臂，轻轻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待唇分之后，她转过头，微微颔首，嘴角勾勒着一丝清冷道：“第二次了，小早川小姐，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您是故意的。” “只是巧合罢了，我才不是那种会坏人好事的女人...”反手将房门关好，小早川美纪来到床边，胡乱踢掉了高跟鞋，顺势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迎着白慕青那好似结了一层淡霜的眸子，她轻笑着打趣道：“不过，我看您好像也没那么在意。” 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完全没打算离开李夜行的怀抱，白慕青侧过身，柳眉轻翘着对李夜行道：“你不是有事要和小早川小姐谈吗？不如趁现在说吧。” 被白慕青死死盯着，李夜行垮起张死人脸来，幽幽着转过了头，沉声对小早川美纪道：“之前，你家执事说，你家里人，想见我。” 听到李夜行的话，白慕青眉头微蹙，目光之中瞬间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警惕，倒是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带着几分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父亲大人从没和我提起过。” “那天，你喝多了。”李夜行漠然道。 “哦，原来是那天...”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小早川美纪双臂支撑着床铺，微微前倾起身体，带着几分媚意轻笑着问道：“那么，夜行是怎么想的呢？” “说过了...”李夜行沉声道：“我想，见见你爸。” “没问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明天下午如何？” “我，随时可以。”李夜行沉声道。 “那就这么定了...”嘴角的弧度越发明媚，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土御门家的大宅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夜行能登门拜访，父亲大人想必会十分高兴。” “我也去。”眼看着小早川美纪一点点凑向了自己的男人，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慕青忽然开口道。 “嗯？”听到白慕青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 “我也去，跟着夜行一起去...”轻声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白慕青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清冷的弧度，迎着小早川美纪惊讶的目光，她漠然道：“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日本，却不去见见阴阳寮的长辈，这多少有些不合礼仪。” “那个...白小姐...您确定？”眉梢止不住的抽搐，小早川美纪的笑容愈发勉强。 “当然确定，而且我记得，小早川小姐之前就曾提过，说希望我能找个机会登门拜访令尊...”黑色的眸子里弥散出了淡淡的恶意，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问道：“怎么了？难道说...小早川小姐不欢迎我？” Chapter-146.快 意 攻 防 白慕青对小早川美纪的敌视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照理来说，李夜行的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女孩，各个貌美如花，哪怕再加上一个小早川美纪，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白慕青心里十分的清楚，决不能让小早川美纪与李夜行走的太近，以至于产生一些不清不楚的感情。 原因很简单，和白慕青一样，小早川美纪是个人类。 趁着太阳还未下山，白慕青与六月香瞒着李夜行，在新宿区街角的咖啡厅里达成了协议，结成闺蜜同盟，六月香会帮助白慕青融入李夜行的后宫，而白慕青则保证一旦李夜行的后宫内部爆发了无法调和的矛盾甚至是分裂危险，她会果断站队六月香。 协议固然是互利互惠的，但其本身存在着一个谁都没有提出的大前提，那就是——李夜行的身边只能有一个人类女人。 没错，为了预防今后可能会出现在李夜行后宫之中的各种恶性问题，六月香需要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盟友，一旦小早川美纪和李夜行走的太近，身为人类的白慕青将失去她的唯一性。 作为一个女人，白慕青有着敏锐的第六感，她能隐约察觉到，小早川美纪肯定对李夜行有觊觎之心，而她能察觉到的事，六月香未必察觉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六月香选择了与她合作呢？ 答案很简单，有点小聪明的女人总会本能的排斥其他有点小聪明的女人，在面对小早川美纪时，六月香有些力不从心，那天中午的午餐，白慕青虽然没听懂小早川美纪与六月香的加密通话，但只看双方表现便知道，六月香在初次交手中落了下风，其次，作为白慕青的谈判资本之一，镇魔白家的属性非常独特，一方面，它掌握着不输给土御门家的财力与物力，另一方面，受限于环境，它几乎不具备政治影响力。 政治是一把双刃剑，比起土御门家这种在日本政商两界都具备着强大能量的大家族，六月香更倾向于找一个安全而稳定的盟友。 主观上，六月香的确更倾向于与白慕青合作，但客观上，小早川美纪同样有着不俗的本钱，正因为如此，所以白慕青才必须盯防小早川美纪。 当然，对于白慕青与六月香的闺蜜同盟，小早川美纪自然是不知情的，所以在面对白慕青的严防死守时，她多少会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在她看来，你白慕青再怎么粘着李夜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护食又哪里轮得到你？ 话虽如此，但白慕青毕竟是镇魔白家的大小姐，身为土御门家的一员，小早川美纪绝不能落了对方的面子，于是，她只能摆着满脸的不情愿，强行挤着嘴角道：“既然白小姐想要登门拜访父亲大人，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万一父亲大人明天没时间的话...” “夜行上门拜访，您能直接答应下来，我想跟着夜行一起上门拜访，您就需要请示家里...”眼睛微微眯起，如同一条摆出了攻击架势的毒蛇，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小早川小姐，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您误会了，白小姐，夜行登门拜访是因为收到了家中执事的邀请，是作为我与家中执事的客人，即便父亲大人因为公事而无暇与夜行见面，也算无伤大雅，而白小姐您登门拜访，是为了见父亲大人，换而言之，您是父亲大人的客人，我无权替父亲大人做决定...”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摆着面具似的笑容道：“所以，并不是我对您有什么成见，只是要见父亲大人的话，我还是提前请示一下要好...” 说着，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轻笑着对白慕青道：“您说呢？白小姐？” 见自己的凌厉攻势竟能被如此轻易的瓦解，白慕青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凝重，而另一边，见白慕青不再说话，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某了电话号码。 “莫西莫西？九头神先生，是我...” “嗯...好久不见...放心，我过得很好，天朝的大家都很关照我...” “天文道的工作还顺利吗...那就好，我还担心您会难以应付来着...哈哈，也对，毕竟是阴阳寮的次官嘛...” “回去吗？抱歉，我还想再多待几天，散散心，毕竟...啊...父亲大人吗...” “抱歉，这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考虑到...也对，信十郎和羽鸦大人都搬出去住了，武九郎那家伙又总是睡办公室...” “正好，九头神先生，明天下午我打算回家看看，有两个人会跟我一起回去，一个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李先生，另一个是镇魔白家的大小姐，他们想要一起登门拜访父亲大人，您看...” 也不知电话听筒里传出了什么回答，小早川美纪鬼鬼祟祟的看了白慕青一眼，然后便偏过头，一边用手遮住话筒一边用西班牙语小声道：“李先生是一定会跟我回去的，白小姐不一定，毕竟她接替了李先生的工作，特别的忙，所以说，如果明天下午父亲大人有事要忙的话，尽管去就好，当然，如果李先生来了，我还是希望父亲大人能稍微挤出一点时间，只要...” “小早川小姐，我不忙，明天下午，我一定会和夜行一起登门拜访...”正当小早川美纪对着手机说悄悄话时，忽然间，就见白慕青提高了声调，用流利的西班牙语道：“顺便一提，小早川小姐，我学习过十二种语言，其中八种是精通，包括西班牙语。” “所以，您也听到了，九头神先生...”见自己最后的小心思也落空了，小早川美纪讪讪着对手机听筒道：“白小姐说，她一定会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亲自上门拜访父亲大人...而且还是用西班牙语说的。” “嗯，好吧，就这样...” 半晌后，小早川美纪挂断了电话，摆着面具似的笑容转过了头，一脸僵硬着问道：“白小姐真的学会了十二种语言？还精通其中八种？” “没错。”跳级学霸白慕青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 “也许，您现在的职位并不适合您...”小早川美纪干巴巴道：“像您这样的优秀人才，应该考虑谋取更高的地位。” “没必要...”紧了紧环住李夜行脖颈的双臂，白慕青一脸炫耀道：“我觉得给这个家伙打下手就挺好的。” 作为风暴的中心，坐在床边听着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在短时间内将汉语、日语和不知道什么语反复切换，同为小语种专家的李夜行低下了头，小声问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会十二种语言，精通其中八种...”微微翘起嘴角，白慕青凑到李夜行耳边小声道：“怎么样？厉害吧？” 看着白慕青那得意洋洋，好像在等待夸奖似的表情，李夜行的神色愈发微妙。 亲爱的慕青，如果我之前没记错，刚刚没听错的话...就是说，你小学读了六年，初中读了三年，高中读了两年就考进名牌大学，本科与硕士加起来读了四年就以优异成绩毕业，术式水平与格斗能力均为镇魔司年轻一代的翘楚，期间还精通了八国语言... 然后，您老人家就拿着这份不像人类的简历，甩下了万贯家财，去有关部门找了一份一个月开五六千块钱工资的工作？工作内容是当个传话喇叭？ 慕青啊，不用替我省钱，趁着还在东京，医疗技术发达，我去医院帮你挂个脑科的号吧。 Chapter-147.戒 瘾 失 败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答复，但只看小早川美纪那泄气了似的反应，李夜行便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定下了，明天下午，小早川美纪的那位养父，传说中的阴阳寮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将会在家中静静等待他与白慕青的拜访。 说到底，如果推测没有出错，土御门严八郎真的被架空了的话，那他应该根本无事可做才对，怎么可能会忙到没时间与白慕青见上一面呢？ “好了，这件事姑且先定下了，明天下午，我会跟着夜行一起登门拜访...”离开李夜行的怀抱，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白慕青眉头微蹙，神色清冷着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如果没有就先回去吧，我要开始忙了，小早川小姐也有其他事要做吧？” “我的事可以等一等，其实也没那么急...”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 冷冷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白慕青转过了头，交叠起双腿，盘着双臂，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逐客之意不言而喻，而另一边，看了看白慕青那张好似要结出霜来的俏脸，又看了看白慕青那轻轻晃动着的黑丝小脚，李夜行心里有数了，再不走，白小姐怕是要踹人了。 虽说白小姐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挺可爱，踹人时的力度也约等于抚摸，不仅不疼还颇有情调，但是...今天还是让她顺心一点吧。 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床头柜上的空奶茶杯，李夜行深深的看了白慕青一眼，然后便站起身来，一声不响着离开了白慕青的房间。 重新回到了走廊，除了自己的房间以外，李夜行算是彻底无处可去了，而一旦回去，免不了又要被大中小三杯魔女推搡到床上，依照她们的个性，李夜行大概率要鏖战到天亮。 算了，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逃不掉的。 深吸了一口气，垮起一张死人脸，李夜行迈着坚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刚一推开门，他便看到大中小三杯魔女正凑在一起，好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肾者，藏精、主水、主纳气、主生殖，主骨生髓，开窍于耳，其华在发，有先天之精，为脏腑阴阳之本，其主水，阳开阴合...”坐在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中间，摆着一副酸腐先生的模样，楚诗瑶倒捧着元始天尊赠送的现代汉语学习教材，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摇头晃脑道：“《内经》有云：人二十者，四日一泄，三十者，八日一泄，四十者，十六日一泄，年五十者，二十一日一泄，年六十者，一月一泄...” 嘴巴微张着，绀紫色的眸子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着身子，跟着楚诗瑶那念经似的讲解不停的点着头，看上去似乎是听懂了，但又没有完全听懂，至于六月香，她虽然没有跟着点头，却罕见的露出了与帕拉克莉丝一般无二的表情。 “故此，行周公之礼，赴巫山云XX雨本是人之常情，暗合天道，但若纵欲过度，不知节制，便会伤及根本，甚至于...”脑袋晃动的幅度越来愈大，惹得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下意识的躲避，眼看楚诗瑶逐渐上头，说话口音渐渐向着洛河官话过渡，李夜行轻掩着嘴巴，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正说到兴头上，却突然被旁人打扰，即便是性子如楚诗瑶这般柔软，也难免心生不悦，板起一张小脸来，拿出先生教训学生的架势，她一睁眼，便看见李夜行正站在房门前，单手扶着门框，表情看上去极其微妙。 “官官官官官官人！”身子骤然一颤，好似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楚诗瑶瞬间缩起了脖子，一边拼了命的摆着小手一边慌乱道：“不不不不不是官人！诗诗诗诗诗瑶只是...” “啊，凡人...”转过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李夜行，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小声嘟囔道：“回来的...好早。” 好早？不是你们让我早点回来的？ “夜行，你回来了...”另一边，努力让嘴角勾起一丝不那么难看的弧度，六月香绷着一副颇为勉强的微笑道：“工...工作什么的...还顺利吗？” 一个小脸阴沉，另一个笑的比哭还难看，视线在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俏脸上来回扫过之后，李夜行将目光定格在了楚诗瑶的身上。 能让这两个家伙露出一副痛不生育的表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凡人...我是考虑到凡人对我的忠诚，所以才经常给予凡人赏赐来着，毕竟身为堂堂魔神之王，必须要赏罚分明，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赏赐凡人，而凡人又从未对我的赏赐表达欣喜...”手指纠缠在一起，视线反复游移，帕拉克莉丝微微低着头，樱唇嗫嚅着小声道：“所以说...实际上...对于我的赏赐...凡人是不是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烦啊...” “那个，夜行，今天就早些休息吧，又要忙工作，又要陪着我们，夜行其实很累吧？”另一边，六月香摆着一张苦巴巴的笑脸轻声附和道：“仔细想想，自从离开天朝之后，夜行的睡眠时间确实不太多...” “你和她们说了什么？”终于，李夜行忍不住问出了口。 “诗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两位姐姐颇感兴趣，诗瑶便讲解了一二...”偏过头，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楚诗瑶怯生生道：“纵欲过度，肾气亏虚，五行失调，元阳缺损什么的...” 听到楚诗瑶的回答，李夜行的眉毛狠狠的跳了跳。 哈？！肾亏？！你个小兔子怎么说得出口？！是我力道太轻，攻速不快，持续不久了？！还是你们这几个被我收拾的娇吟不止，天天吵着隔壁睡不着的小妖精飘了？！ “那个...凡人，赏赐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吧，好像就只有我高兴了，把凡人的那个什么阴阳的东西全都搞坏了...”缩了缩身子，帕拉克莉丝低着头，摆着一副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小脸道：“以后一周一次...不！四天...不！三天一次...不！三天两次就可以，堂堂魔神王，才不会被欲望打倒...才不会...才不会...” “对不起，夜行，一直没能察觉到你的心情，之前我一直以为夜行也会觉得舒服，所以才那么热情，却没想到舒服了的只有我自己，果然，和我这样自私的女人待在一起其实很辛苦吧？”脸上的笑容终是没能绷住，六月香带着满脸的歉疚，樱唇嗫嚅着道：“不过放心，夜行，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友，尽量克制自己的欲望，至于说补身子什么的，虽说我不太擅长厨艺，但我会努力去学，至于诗瑶妹妹提到的五加皮、仙茅、淫羊藿什么的，虽然没听说过，但我会尽力去找，只是那个龙的眼睛...实在抱歉，我真不记得有哪位大魔女能役使巨龙...” 见六月香的头越来越低，都快埋进了雪峰之间，李夜行的神色越发微妙了。 那个，六月香，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说，诗瑶提到的并不是龙的眼睛，而是龙眼肉？ 到这一步，李夜行终于看明白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楚诗瑶应该是趁着他不在时，对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科普了纵欲过度的危害，导致大小两杯魔女对他的身体状况产生了过度担忧。 只不过，诗瑶可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啊，大部分认知都还停留在一千多年前呢，她这科普...能靠谱吗？ 而且，虽说对夫妻之间那档子事稍微有点厌倦，但看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两张惨兮兮的俏脸，李夜行又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讲道理，她们都是好姑娘，而且既没什么特殊兴趣，也没什么额外开销，人家就这点小爱好，我还推三阻四，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啧...”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见大中小三被魔女低着头坐成了一排，一副受了委屈似的模样，他胡乱褪下了自己的黑色T恤衫，随手丢到床上，一边摆弄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沉声道：“一起洗澡。” “凡人不必照顾我...”绀紫色的眸子里瞬间爆出一道精光，随即又迅速暗淡了下去，帕拉克莉丝偏过头，瘪着小嘴低声道：“说不做，就不做，本座说一不二。” “夜行还是早些休息吧...”微微颔首，不让李夜行看到自己的眼睛，六月香挤着一丝勉强的笑意道：“我们...其实...也没那么想...” 缩着身子，怯生生的眨了眨眼，楚诗瑶根本不敢说话。 见大中小三杯魔女一动不动，企图装鸵鸟，李夜行忽然有点想笑。 瞧瞧这德行，哪里像叱咤风云的大魔女了？不就是滚床单那点破事吗？看给你们憋的。 迎着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目光，李夜行展开双臂，将胳膊一点点弯曲，当精炼的肌肉因挤压而隆起，他漠然道：“我，很猛，无所谓。” 话音落下，见大中小三杯魔女还是不动，李夜行转过身，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待关门之前，他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孩们一眼。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轻响，卫生间门关闭，将李夜行与大中小三杯魔女隔绝，很快，门的另一边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沉默中，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坐成一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骤然间，魔力构筑的衣物化作了漫漫消散的光点，大中小三杯魔女同时起身，弹射起步，争先恐后着冲向了卫生间。 时间还没过几秒，三位大魔女的戒色计划便以彻头彻尾的失败而告终。 Chapter-148.他 的 念 头 第二天，刚过下午两点，李夜行带着白慕青，跟着小早川美纪一同迈出了TOKYUSTAY新宿店的酒店大门。 “小早川小姐，实在不行的话，还是由我来开车吧？”与李夜行并肩走在一起，跟着小早川美纪一同穿过了街道，待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水泥坡道前，白慕青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以您现在的状态，真的可以开车吗？” “啊...”站定住那好似要飘起来一般的脚步，小早川美纪慢悠悠的回过了头，只见她面色煞白，狭长的美眸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迎着白慕青那满是怀疑的目光，她先是如断掉了信号一般呆立了几秒，然后才忽然开口道：“哦，不必了，我可以的，再说了，白小姐应该不太习惯右侧驾驶座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拿起了手中的瓶装咖啡，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摆着好像要早登极乐似的笑意道：“没关系啦，我有这个。” 见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晃晃悠悠的走下了坡道，白慕青皱了皱眉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李夜行，趁着李夜行不注意，她忽然抬起腿来，对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 立刻，李夜行回过了头，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探寻。 “都怪你...”柳眉微蹙着，带着一丝不悦，白慕青小声道：“我听小早川小姐说你们一直吵到凌晨四点。” 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白慕青，李夜行翻了个白眼。 “还挺骄傲？”眸子里瞬间浮起了一层寒霜，白慕青迅速抬起腿，一边轻踢着李夜行的小腿一边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样搞会死人的吧？”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并不觉得这会死人，他甚至觉得神清气爽，要不是因为耕到后半夜时实在没了感觉，他甚至还能再来两轮。 当然，从客观上来说，昨天折腾的确实比以往还要狠，最开始时，大中小三杯魔女说好了只来一轮，一人一发，结束之后立马睡觉，问题在于，只要有了第一轮，就会想要第二轮，有了第二轮，就会想要第三轮，三轮过后，大中小三杯魔女都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只能承诺这是最后一次疯狂，从今以后相互监督，保证克制。 减肥前的最后一顿饱饭，总要吃到爽吧？抱着类似的心情，大中小三杯魔女彻底放飞了自我，直接把楚诗瑶的古代阴阳科普抛到了九霄云外，而面对女孩们的热情，李夜行一如既往的配合了她们，哪怕他很清楚，什么“最后的疯狂”其实全是狗屁。 可以预见，从今以后，李夜行的每一个夜晚都将是最后的疯狂。 “说起来，野狗...”见李夜行的思绪有些飘远，白慕青的俏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抹红霞，待李夜行再一次转过头看向她，她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好奇道：“你们男人...真就那么喜欢这事？” 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在几个月之前，李夜行大概率会把脑袋点的像打桩机一样，因为那时的他刚刚和六月香确定关系，并真真正正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蚀魂销骨，一次看似平淡无奇的滚床单，直接把他爽到怀疑人生，可现在，面对白慕青提出的问题，他却只能摇摇头。 的确，不论是最初时与六月香的旖旎一夜，还是之后与帕拉克莉丝和楚诗瑶的亲密接触，都在告诉李夜行一个事实，与魔女亲热所带来的快XX感远远不是人类女人可以提供的，只不过，再丰盛的饕餮大餐也架不住顿顿吃，哪怕第一轮联合作战时再怎么舒爽，再怎么斗志昂扬，伴随着大中小三杯魔女那没完没了的车轮战，最后剩下的也只会是麻木。 支撑着李夜行持续战斗的并不是肉体的快XX感，而是精神的满足，他喜欢自家女孩们那狂乱而热切的吻，喜欢自家女孩们那愉悦的娇笑，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女孩们很享受，很快乐，所以，哪怕麻木了，他也从不拒绝自家女孩们的索取。 归根结底，哄她们开心罢了。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对了，野狗，我有个小发现...”微微歪着头，注视着李夜行脸上那浅浅的笑，白慕青忽然开口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比以前更有人味了。”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 “我总记得咱们第一次在沪上见面的时候，你的眼神很吓人，不是说凶恶，也不是说阴狠，怎么形容呢？阴翳？总之和你对视的时候，总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口深不见底却又空空如也的枯井，那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感觉跟个行尸走肉一样...”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道：“但是现在，感觉就不太一样了，你更像人了，或者说，那口枯井里好像不是空无一物了。” 从空无一物的枯井...变得更像活人了吗？ 努力翘了翘嘴角，李夜行这刻意的笑，活像是摆在送葬队伍之中的纸人。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阴气直冒...”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如果真想改变自己，还是先从多说话开始吧，别总是一声不响的。” 从多说话开始吗？ 略微思索了几秒，李夜行试探着道：“我爱你？” “神经病！”朝着李夜行的小腿便是一脚，白慕青偏过了头，柳眉微蹙，只是没过几秒，就见她缓缓转过了身，面色微红，带着几分做作的清冷与嫌弃道：“我也爱你...虽然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多一点。”李夜行眨着眼睛道。 “我就不！”明明眉梢冷的好似挂上了一层薄霜，可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白慕青抬起腿来，轻轻踢了李夜行一脚，末了，似觉得有些不过瘾，她又踢了一脚。 “那个...你们两个能先下来吗？”忽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转过了头，就见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水泥坡道的小早川美纪正摆着一副僵硬的笑意，一边压抑着蹭蹭直冒的火气一边挥着手道：“如果想要打情骂俏的话，先进车里也可以！” “啊，抱歉...”先是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便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转过身，快步朝着水泥坡道下的小早川美纪走去，李夜行见状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然后便跟上了白慕青的步伐。 “有些时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你们俩的关系这么近，那三个妖魔真的不会介意吗？”待李夜行与白慕青一起进了地下停车场，站在坡道下等了老半天的小早川美纪幽幽着道：“除了楚小姐的评定是C级以外，其余两位都有着至少A级的实力吧？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害怕？” “这就不劳烦小早川小姐操心了。”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白慕青一把抱住了李夜行的胳膊，目光之中满是得意。 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与白慕青一眼，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就在小早川美纪即将背向李夜行的一瞬间，李夜行敏锐的察觉到，小早川美纪的嘴角好像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既不是吃醋之后强装淡定的笑意，也不是想要算计他人时所露出的冷笑，而是真正的，如同母狐狸一般的笑意，那笑意就仿佛...完全不介意李夜行与白慕青在一起，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Chapter-149.阶 段 胜 利 “实际上，土御门家的祖宅并不在东京，而是在京都府一带，也就是曾经的平安京，直到明治维新时期，土御门家才算正是迁入东京，也就是当时的江户...”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对超凡力量监管机关，阴阳寮直接对日本天皇负责，几百年来几次迁移，伴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天皇失去了其被赋予的神性，阴阳寮转由直接向A国人负责，直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才正式与日本本土的情报机关完成对接，六年前，也就是2014年，正式转由国家安全保障局...” “因为当初阴阳寮需要直接对天皇负责，所以土御门家的宅邸距离皇居很近，能够从东京大轰炸之中幸存下来也是得益于此...” 黑色的丰田车行驶在通往千代田区的街道上，身居驾驶位的小早川美纪一边微微旋转着手中的方向盘一边讲解道：“当然，虽然距离皇居很近，但相比皇居，土御门家附近要清静的多，毕竟皇居是要接待游客的，而土御门家宅一带则属于土御门家的私人领地。” “能在东京都千代田区的皇居旁划出一片私人领地吗？”倚靠着柔软的后座座椅，神色间带着几分不似做作的惊讶，白慕青轻声道：“应该说，不愧是土御门家吗？” “我刚刚说过了，这是历史原因...”视线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千代田区的街道，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实际上，拥有私人领地的家族其实不少，只是大部分不在东京而已。” 坐在白慕青的身旁，听着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的闲聊，李夜行转过头望向了白慕青，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 “怎么了？”见李夜行似乎想打探些什么，白慕青轻声问道。 “白家，没有私人领地？”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有些好奇道。 “你在想什么呢？”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没好气的道：“白家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你家，不住沪上？”眉毛微微翘起，李夜行越发疑惑了。 “是住沪上没错，但私人领地什么的肯定不会有吧？”见李夜行似乎是真的有些摸不清头脑，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道：“为什么你会问这个？” “印象里，有钱人，都这样...”回想起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有钱人，以及他们的大庄园，李夜行沉声道：“山里，围墙，保镖，豪宅...还有电网和重机枪之类的。” “好吧，你说的那种情况确实存在，只不过那既不是我家，也没有电网和重机枪...”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微微仰起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道：“实际上，我们家人都没有住在一起，爷爷和奶奶住在沪上的郊外，他们有一栋两层的小土楼，还有一个小花园，早些年倒还挺清净的，可惜后来变成了旅游景点，最近几年二老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住，不过...大概也就只是考虑考虑，毕竟老人家都念旧，你懂的...” “至于弟弟，他还在读高中，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距离白盛大厦很近，那间屋子倒是挺大的，毕竟除了他们以外还要考虑保姆和司机，至于我，独居，两室一厅...” 说着，白慕青微微蹙起了眉头，似有些纠结道：“本来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是先租一间屋子来着，但是以我在部门的工资，想要在工作单位附近租一间房实在是太吃力了，所以爸爸干脆直接买了一间，说如果我以后不想住了，留着或者卖掉都可以。” 默默收回了视线，李夜行面无表情，他忽然发现，和他走的比较近的女人，家里似乎都不缺钱。 帕拉克莉丝手里倒是没什么现钱，不过按照帕拉克莉丝自己的说法，早在几百年前，欧洲那些大小贵族和魔法师们可是把她奉为上宾，恨不得趴在地上舔她的鞋底。 六月香从不缺钱花，虽说最初认识时自称在某个跨国企业工作，正在休长假，但实际上根本不上班，住在椿州时租的也是最贵的社区，财产至今是个谜。 楚诗瑶虽然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也曾是镇魔楚家的七小姐，按照后来的说法，楚家在被诗瑶扫进历史垃圾堆之前，其势力也是如日中天。 夜影魔道会那群地鼠似的小姑娘就更别提了，狂到想要在上京市区买栋楼，一楼开酒吧，二楼当宿舍，更别提出身镇魔白家的白慕青和出身土御门家的小早川美纪。 至于说克拉丝那个假修女...圣十字教会的人不可能缺钱的吧？ 蓦然回首，穷鬼竟是我自己？！ 作为车子里最贫穷的人，李夜行默默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决定不参与有钱人的话题，而白慕青则与小早川美纪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伴随着道路两旁的绿植草木越来越多，大厦行人越来越少，一条人工挖掘的绿水沟渠赫然映入了李夜行的眼帘。 “那是皇居的护城河...”见李夜行侧着头，视线被水渠之上的小亭子吸引，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如果夜行有兴趣，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带你去皇居逛一逛。” “不必了，小早川小姐...”还没等李夜行应和，就见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几年前我曾来东京旅游过，如果这家伙真感兴趣的话，由我带着他四处逛逛就好。” “恕我直言，白小姐，男人需要私密空间，如果盯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无视着白慕青透过后视镜传来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您这样，会被夜行讨厌也说不定呢。” “他敢？！”柳眉微竖，白慕青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紧接着，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重新恢复了清冷，漠然开口道：“总之这件事就不劳小早川小姐操心了，先把工作上的问题解决吧。” 听着两人那不着边际的对话，李夜行再度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这姑娘挺逗的，而另一边，似乎是心有所感，白慕青也跟着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夜行，伴随着两人四目相对，就见她伸出手来，隔着牛仔裤掐住了李夜行的大腿肉，一边微蹙起眉头一边小声问道：“你敢不敢？你到底敢不敢？” 明明掐着李夜行的大腿，却又似担心掐疼了李夜行而不敢太过用力，提问时的模样咄咄逼人，可那故作清冷的目光之中又藏着一丝淡淡的央求，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眸，李夜行沉吟片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敢。” 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白慕青不再追问，而是心满意足的转过了头，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那得意的模样就好像打赢了一场战争，末了，她还不忘朝着后视镜眨了眨眼，就仿佛是在示威。 很明显，白慕青就是做给小早川美纪看的，那副故作冷冽的成熟外表之下，意外的藏着一颗有些幼稚的少女心。 忽然间，李夜行来了兴致，他想知道小早川美纪打算如何应对白慕青的挑衅，于是，他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着看向了前方的后视镜，只见后视镜中，那对狭长的美眸不仅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而还流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笑意，直至察觉到李夜行的视线，才陡然一变，吊成了尖酸刻薄的三角形。 沉默中，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他愈发看不懂小早川美纪这只母狐狸了。 Chapter-150.登 门 拜 访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黑色的丰田车拐进了一条绿树环绕的柏油小路，没过一会，便被一道伸缩栅栏给拦住了去路，透过挡风玻璃，李夜行能清楚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步步走来。 见来者右手摆动的幅度与左手不同，李夜行本能的眯起了眼睛，近乎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腰间，只不过，还没等那男人靠近，就见小早川美纪直接打开了车窗。 “小姐！”一见开车的人是小早川美纪，西装革履的男人立刻停下了脚步，弯下了腰，朝着驾驶座鞠躬九十度，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机械运转的轻响，拦住了前路的伸缩栅栏也跟着一点点打开。 “辛苦了。”留下一句简短的日语，小早川美纪踩下了油门，让车子再一次动了起来，待车子开过伸缩栅栏，后座上的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后视镜，就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明明已经被车子甩到了身后，却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至被小路拐角旁的树木隐去了身形。 啧，这回对味了。 顺着被绿树包裹的小路缓缓前行，没过一会，就见一道风格颇为复古的围墙映入了眼帘，小早川美纪见状，旋转着方向盘，直接将车子开进了紧靠着围墙旁的石板路，直至前方的林地里出现了一整排被石墙分隔开来的停车位，上面搭着青黑色砖瓦铺就，用于遮挡风雨与落叶的顶棚。 将黑色的丰田车开进略显逼仄的停车位之中，小早川美纪将车子熄火，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轻声道：“我们到了。” 虽然内部看上去逼仄昏暗，但只要停车技术没问题，两侧的墙壁完全不会影响到车门的开关，解开安全带之后，李夜行下了车，同时望向了停车位的另一端，就见前方的石板路上撒着斑驳的阳光，映照着朦朦胧胧的树影。 一侧进，另一侧出吗？ 虽说这停车场搭的确实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东北农村猪圈里的泔水槽。 “跟我来。”另一边，见李夜行与白慕青分别从两侧下了车，小早川美纪轻声道。 带着白慕青，跟随着小早川美纪的步伐，李夜行离开了停车场，踏上了光影斑驳的石板路，一行人顺着铺就了青黑色砖瓦的围墙一路前行，直至在一扇颇具欧式风格的黑色门栏前停下脚步，伴随着大门自动向着两侧打开，小早川美纪踏入眼前的院子，就见石板路两旁早已站好了的女佣们齐齐鞠躬，异口同声着用日语道：“欢迎回来，小姐。” “辛苦了。”穿着高跟鞋踩过大块的青石板，小早川美纪一边前行一边轻声应和着，跟在小早川美纪身后的白慕青微蹙着眉头，下意识的朝着李夜行凑了凑，显然是对这套排场不太习惯，倒是李夜行全无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就见正前方的门廊外，正立着一道西装革履，身材娇小的人影。 阴阳寮次官之一，阴阳助九头神喰原的契约魔女，阴阳权助风魔小太郎。 “欢迎回来，小姐...”先是朝着步步走来的小早川美纪深深鞠了一躬，紧接着，风魔小太郎转向了跟在小早川美纪身后的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用流利的汉语沉声道：“欢迎你们，来自天朝的客人...” 说罢，风魔小太郎抬起了头，低声对小早川美纪道：“九头神大人正在阴阳寮本部，因为公务繁忙而无法亲自迎接，请恕罪。” “没关系，风间...”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轻声道：“接手我的烂摊子，想必九头神先生也很苦恼吧。” “并没有...”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小脸，风魔小太郎沉声道：“事实上，九头神大人对小姐的工作称赞有加。” “算了，不提这个，我还带着客人呢...”对着风魔小太郎莞尔一笑，小早川美纪微微俯身，轻声问道：“请问，父亲大人在哪？” “主公大人在后院里，已经备好了上好的静冈煎茶叶...”目光从李夜行与白慕青的身上隐晦扫过，风魔小太郎沉声道：“对于与两位客人的见面，主公大人非常的期待。” “带我们去吧。”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 “是...”再度对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欠身，风魔小太郎沉声道：“请跟我来。” 说罢，风魔小太郎转过身，登上了眼前的门廊，而小早川美纪则迈开步子，带着李夜行与白慕青紧随其后，众人踏着实木铺就的地面，走过一根根撑起了门廊的木柱，没过一会便抵达了一间颇为宽敞的大屋，就见屋子敞开着大门，内部四四方方，地面全部为木质的地板铺就，上面盖着一块块米黄色的草席，由一道道木栏组成的窗户旁，一扇拉门半开着，露出了房间另一侧那铺就着鹅卵石的小院，院子的一角，立着一颗郁郁葱葱的樱花树，遮挡着阳光，任凭落叶飘散在树下那一汪清澈的小池之上，池边，一段竹节轻吐着水流，落进下方那青绿色竹筒，而那竹筒则如点头的僧人一般，时不时的倒悬着，将蓄满了的清水归还于池中，激起一阵悦耳的水声。 一间宽敞而典雅的日式空屋，一方清新中略带着几分禅意的日式小院，眼前的一切不似人间，仿佛由丹青笔墨所勾勒，奈何在李夜行看来，这颇具诗情画意的景色远不如自家女孩们享受余韵时那浮现于雪白俏脸之上的一抹潮红，自始至终，他的视线便一直定格在那扇半开着的日式拉门旁，之因为那里坐着一位背对着他的老翁，身穿着灰色的布袍，怔怔的望着池子中间的竹筒出神。 隔着屋子止住了脚步，走在最前面的风魔小太郎对着那道背影鞠了一躬，同时沉声道：“主公，小姐和客人来了。” 灰色布袍下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便归于平静，满头白发的老人轻声用日语道：“知道了，风魔，下去吧。”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风魔小太郎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发出半点脚步声，站在小早川美纪身后的李夜行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却发现风魔小太郎竟直接不见了踪影。 “啊，抱歉抱歉，贵客上门拜访，本该亲自迎接，奈何人老了，腿脚又不利索，思来想去，只能泡上一杯好茶，恭候各位...”嘴里说着流利的汉语，灰袍老人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支撑起了双腿，展现着那矮小而佝偻的身躯，小早川美纪见状，下意识的走向前去想要搀扶，却见老人忽然挥手，止住了她的脚步。 “没必要，美纪，我还没老到动不了，我只是...坐麻了...” 伴随着一阵底气不足却又不失爽朗的轻笑，老人艰难的站起了身，紧接着，就见他挪动着脚步，一点点回过了头，露出了一张慈眉善目，却又挂满了皱纹的笑脸。 Chapter-151.其 实 没 喝 与土御门家族接触至今，李夜行见到的每一个土御门家人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土御门信十郎就像初夏的微风，阳光而爽朗，土御门武九郎冷硬如钢板，人狠话不多，小早川美纪慵懒而狡黠，像一条修成了精的母狐狸，如此，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的便只剩下了土御门严八郎，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土御门家家主，他难免抱着几分特别的好奇心。 只可惜，与李夜行所期待的不同，这位土御门家的老爷子，一眼看过去就只是一个身材佝偻的小老头，他太普通了，普通到把他丢到任何地方都不会产生违和感，他可以出现在养老院的食堂里，可以出现在树荫下的棋盘旁，套上白大褂就可以变成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穿上病号服就可以直接被担架抬进病房。 即便很清楚眼前这位老人绝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李夜行还是有点扫兴，他也说不清他期待中的土御门严八郎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但肯定不该是眼前这样。 “父亲大人，请慢点...”踢掉高跟鞋，快步踏过铺在木质地板上的草席，小早川美纪轻轻搀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土御门严八郎，而稳住了身形的土御门严八郎则将目光投向了仍站在屋外的李夜行与白慕青。 “您好，土御门伯伯...”见土御门严八郎看了过来，白慕青立刻微微欠身，略微斟酌过后，她还是选择了更为亲近的称呼，见李夜行如木桩一般杵在原地，她下意识的想要朝着李夜行的小腿来上一脚，却又碍于面子，只能咬着牙，一边尽量保证嘴唇不动一边小声道：“打招呼！打招呼啊！” “嗯。”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朝着土御门严八郎点了点头，那架势活像是领导视察。 “父亲大人，这位是白慕青，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搀扶着土御门严八郎，小早川美纪一边微微俯身一边轻笑着道：“现在的话，应该算是我的室友...”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同时轻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先前提到过的李夜行李先生，天朝有关部门派来与我们进行合作办案的专案人员。”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眯着好似睁不开一样的眼睛，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在小早川美纪的搀扶下，土御门严八郎一边朝李夜行与白慕青挥着手一边道：“别站在外面，快进来坐吧。” “那就打扰了。”再次对着土御门严八郎微微欠身，白慕青褪掉了高跟鞋，带着李夜行走进了宽敞的房间，跟着小早川美纪与被搀扶着的土御门严八郎一起围坐在了庭院边的小茶桌旁。 “哎呀，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人越老，就越怕寂寞，武九郎和美纪都有工作，常常要忙到很晚，加班什么的已是家常便饭，信十郎又为了方便读书而搬了出去...”坐在李夜行的正对面，缩进灰色的袍子里，土御门严八郎笑盈盈道：“要在之前，还有喰原那孩子陪在身边，可现在，喰原接替了美纪的工作，而美纪又出门散心，偌大的屋子里便彻底没有能说上两句话的人了。” “对不起，父亲大人...”微微颔首，狭长的眸子里显露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小早川美纪轻声道：“是我太任性了。” “不必愧疚，美纪，比起守着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转来转去，我倒更希望你们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看向了李夜行与白慕青，带着几分歉意道：“昨天听喰原说你们要来做客时，我可是高兴了好久，只可惜，寒舍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招待贵客的东西，只好亲手泡了点茶水，实在是不应该。” “请不要这样说，土御门伯伯...”忙不迭的摇了摇头，白慕青轻声道：“是我们叨扰了您才对。” “算了，不说这些话了，尽是些老头子的絮絮叨叨，年轻人想必也不爱听...”摆了摆手，将话题揭过，土御门严八郎将双手缓缓压上茶桌，轻笑着对众人道：“来吧，先喝茶，这可是今年静冈县最好的一批茶叶。” 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拿起了面前那热气腾腾的杯子，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眯着眼睛轻轻啜饮，倒是李夜行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杯中的茶水没有说话，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然后才托起杯子，用上唇轻触了一下。 片刻后，见众人先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土御门严八郎笑盈盈着问道：“这茶，如何？” “好香的茶。”微微睁大着双眼，白慕青不似做作的惊讶道。 “李先生觉得如何？”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土御门严八郎笑盈盈着问道。 “好茶。”根本没喝的李夜行漠然点了点头。 视线从李夜行面前的茶杯上隐晦扫过，土御门严八郎看穿了李夜行的小把戏，却没有说破，只是一边将头转向了小早川美纪一边轻笑着问道：“美纪，为父亲手泡的茶，你觉得怎样？” “完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回答道：“父亲大人的茶艺一如既往的精湛。” “真的？”声调微微抬高，土御门严八郎眯着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游移，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道。 “美纪，不必安慰我...”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说说看吧，这茶差在了哪？” “茶是好茶，水是好水，温度也适中，但如果这真的是今年静冈最好的茶叶，那这余香，可能...确实是差了几分...”几秒的纠结过后，小早川美纪斟酌着小声道：“所以，泡茶的主杯与品茶的品茗杯，可能没有温热到位。”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土御门严八郎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迎着众人的目光，他轻轻摇着头道：“真是的，舌头越来越不灵光，身子也开始经不起冷热，这杯茶泡得太早，担心让客人喝到凉茶，泡的太晚，又担心中间哪一步没做好，失了礼数，到头来，终究是招待不周，人老了，果真不中用。” “父亲大人不必太过介怀，我常想小的时候，我的茶艺还是父亲大人您传授的呢，再说，夜行与白小姐都是我的好朋友，肯定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见土御门严八郎情绪有些低落，小早川美纪赶忙安慰，同时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与白慕青。 “没错，土御门伯伯不用太在意，您是老当益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白慕青急声附和着道：“而且，土御门伯伯亲手泡的茶的确香的很，我应该说谢谢才是。” 说罢，白慕青回过头，隐晦的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显然是希望李夜行说些什么。 另一边，瞬间领会了白慕青的精神，李夜行漠然道：“没事，我没喝。” 顿时，宽敞的大屋里没有了声响，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齐齐转过头，眼睛瞪得浑圆，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就连一直眯着眼的土御门严八郎也跟着微微一滞，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我没喝...”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李夜行觉得自己有必要重复一遍，于是他沉声道：“假装喝了，其实没喝。” Chapter-152.洞 悉 一 切 古色古香的日式大屋，幽静安逸的和风小院，将凡尘俗世带来的烦恼暂且抛之脑后，静下心来听水品茗，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只可惜，李夜行素来不通风雅，仅仅一句话，便将这片唯美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一时间，宽敞的大屋里没有了禅意，只余下了尴尬，白慕青瞪着眼睛，眉头止不住的抽搐，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努力的翘起嘴角，倒是土御门严八郎，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那个...父亲大人...”半晌后，见土御门严八郎不出声，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努力挤出了一张笑脸，用日语小声解释道：“那个...夜行只是想给您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真的非常抱歉！土御门伯伯！”坐在李夜行的另一侧，白慕青恨不得立马钻进地板缝里去，朝着土御门严八郎低下头，藏住满脸的羞愤，她用日语急声道：“我们的组长其实一直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就是因为无法用正确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绝大多数时候都由我来替他发言！是我疏忽了！” “呵，哈，哈哈哈哈...”面对着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的解释，忽然间，就见土御门严八郎捧腹大笑，明明身躯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能被微风吹倒，可这笑声之中却又莫名生出了几分中气，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单手撑着大腿，微微前倾着身子，带着欢快的笑意道：“李先生，不得不说，您可真会讨老头子发笑。” “我真没喝...”见土御门严八郎笑的前仰后合，仿佛下一秒就会抽过去，李夜行沉声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还来！”柳眉上瞬间爬起了一层薄霜，这回，白慕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当然知道你没喝，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真能就这么说出口...”轻轻摆了摆手，缓缓止住了笑意，土御门严八郎微微歪着头，颇为打趣着道：“早在你和美纪私下行动的时候，我就很想见见你，更何况美纪又经常提起你，如今一看，你果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难怪美纪会对你感兴趣。” 听到土御门严八郎的话，白慕青抬起了头，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多了一抹审视，而李夜行则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等等，这老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早在我被蛇岐会摆了一道之前，他就知道我和美纪私下合作的事情了？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的小早川美纪，就见小早川美纪同样一脸惊讶，见李夜行看了过来，她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不必盯着美纪看了，美纪没有向我泄密，这只是我身为人父的警惕心罢了，哪怕美纪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不能允许她被不知根底的野小子蒙骗...”微微睁大快要合拢的双眼，目光中流露着几分深意，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可别真把我当成了不问世事的老糊涂，老头子我手段多着呢，你想让我知道的，我一定会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说不定也会知道。” “比如？”搞不清眼前这老爷子究竟是实话实说还是虚张声势，李夜行漠然问道。 “江东区，烂尾楼，文京区，东京圣玛利亚大教堂...”眼的笑意越发深邃，土御门严八郎轻挑着花白的眉毛道：“多说无益，言尽于此。” 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的话音落下，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同时变了脸色，而李夜行的反应要更为激烈，近乎是出于本能，他的目光中闪过了一道刺骨的杀意，只不过，这道杀意才刚刚浮起，便得以平息，这不仅仅是因为理智重新主导了思绪，更是因为在那杀意迸发的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 那种感觉，和当初预感到帕拉克莉丝会砸破窗户从天而降时产生的感觉非常像！ 视线隐晦的扫过了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那两张写满了震惊的俏脸，见两人对那来自身后的杀机毫无察觉，李夜行的脑海之中瞬间闪过了那个名为风魔小太郎的娇小魔女。 “果真是修罗相...”另一边，明明正面承受了来自李夜行的杀意，却如老僧入定般全无反应，见李夜行的目光越发阴翳，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真没想到，天朝的有关部门里竟会有像你这样的人。” 这回，李夜行是真不敢小瞧眼前的小老头了，见对方摆着盈盈笑意，他正想问些什么，就见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不必问了，这件事武九郎并不知情，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李夜行沉声问道。 “因为没有说的必要，这本就是他们要负责的工作，如果做不好，那只能说明他们还不具备接管阴阳寮的资格...”脸上摆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土御门严八郎轻挑着白眉道：“而且，出了问题的是武九郎身边的人，这种事如果贸然告诉他，恐怕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吧？” 说着，就见土御门严八郎抬起手来，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道：“武九郎身边的那个小秘书，阴阳寮的阴阳少允，是叫什么名字来着？那个B级的妖魔...秋山怜，是吧？” 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再度将视线移向了小早川美纪，这回，小早川美纪的脑袋摇动的更加剧烈了，脸上的笑容更是比哭还要难看。 “都说了，美纪什么都没告诉我，她可是一心向着你呢...”见李夜行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尸油来，而小早川美纪又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只不过，自从蛇岐会下的两名组长被绑架，生死不明，羽鸦直接在学校那边请了病假，不陪着信十郎一起上学，天天躲在暗中盯着武九郎的小秘书，考虑到美纪只能通过信十郎来请羽鸦帮忙，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很容易看出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本想着武九郎那家伙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根本不会关心信十郎，没想到却被父亲大人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柳眉微蹙，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无奈与挫败，小早川美纪低声道：“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的布局，结果却终究是差了些，没有想到父亲大人会对这件事如此关注。” “所以说，别把老头子我当成每天只会品茶赏花调戏女仆的老年痴呆...”土御门严八郎笑盈盈着道：“很多时候，外面的事情我其实一清二楚，我只是不说而已，不说并不代表不关注...” 稍微顿了顿，土御门严八郎再度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 “更何况，你们这次要面对的对手...很麻烦吧？” Chapter-153.战 败 往 事 从某种意义上讲，谈话进行到了这一步，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都失去了插嘴的资格，正对而坐的两人就只能眼看着李夜行与土御门严八郎静静对视，前者面无表情，神色阴沉，而后者则摆着盈盈的笑意，看上去高深莫测。 “对于影之阁，你了解多少？”半晌后，李夜行罕见的主动打破了沉默。 “影之阁？”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土御门严八郎一点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没有急着解答李夜行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这个名字，应该不是蛇岐会的人告诉你的吧？” “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李夜行漠然道。 “你和A国人见过了？”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 这回，李夜行没有回答。 “好吧，关于影之阁，老头子我确实有些粗浅的了解，但如果你那所谓的消息渠道是指A国人，那我了解的未必会比你多，毕竟我不知道A国人都和你说过了什么...”将李夜行的沉默当做了默认，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在关于影之阁的问题上，那些A国人反倒比我们更有发言权...” 稍微顿了顿，土御门严八郎微眯起眼睛道：“因为，最初接触影之阁的人，就是A国人。” 听到土御门严八郎的话，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那段历史，你了解的多吗？”见李夜行似乎有些疑惑，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对于历史几乎是一窍不通。 “1945年8月15日，裕仁天皇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拉下了帷幕，同月30日，时任盟国占领政策实施机关最高司令的A国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飞抵了日本，并于9月2日在密苏里号战舰上完成了受降仪式...”微微仰起头，似在追忆着那段模糊记忆之中的历史，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麦克阿瑟，在日本拥有着近乎至高无上的权力。” “五星天皇。”虽然不了解历史，但李夜行还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称呼。 “没错，五星天皇，青眼天皇，麦克阿瑟在日本有过不少绰号，而等待着这位A国天皇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如常，让人难以判断出土御门严八郎对于那段历史的态度，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诉说道：“遍地废墟，物质匮乏，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几个词，就是对当时日本状况的最好写照。” 听到土御门严八郎的话，白慕青眉头微蹙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出于礼仪而咽了回去。 “对于自己的国家即将被一名来自A国的军官所接管这件事，日本民众的心里既恐惧又愤怒，但这已是大势所趋，没有人能够改变，好在比起军事能力，麦克阿瑟的政治手腕要更为高明...”眼角余光隐晦的扫过了白慕青的俏脸，土御门严八郎继续道：“针对当时的日本状况，麦克阿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释放政治XX犯，提倡言论自由，解体了数个大企业，监督当时的日本政府进行了土地改革，最重要的是，他力排众议，保留了万世一系的天皇，这一系列的举措为他赢得了日本人的好感...”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他轻轻摇着头，有些无奈道：“当信仰得以保全，来自A国的物质援助源源不断的进入日本，日本民众得以从长期的疲惫与饥饿之中喘息时，谁还会在意这个国家的外交权力与战争潜力呢？” “下一步，就是针对日本本土的超凡力量。”隐约明白了土御门严八郎这套长篇大论的用意，李夜行沉声道。 “只对了一半，实际上，麦克阿瑟根本没有等到下一步...”再度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从德国人的手中，A国人获得了将超凡力量应用于现代战争的技术，虽然这套技术并不成熟，但足以震惊A国高层，为了推动在这方面的研究，他们迫切的需要研究素材，而用于推行研究的素材，自然是要由日本这样的战败国提供。” “等等...那不就是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白慕青微微瞪大了眼睛。 “没错，整个1946年至1952年间，日本向A国的研究设施输送了超过一百名黄级妖魔...”眉头微微皱起，神色越发阴沉，土御门严八郎低声道：“可以说，二战后A国超凡领域技术的飞速发展，就是建立在日本八百万神灵的鲜血之上。” “黄级？”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很显然，他的关注点与白慕青有些不太一样。 “那是由古代镇魔司确立的魔女评级制度，共分为天地玄黄四级...”见李夜行面露疑惑，白慕青轻声解释道：“按照现代标准评级的话，黄级魔女大致包括C级与B-级。” “真奇怪，身为有关部门的专案人员，你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见李夜行恍然大悟，土御门严八郎有些好奇道。 “继续。”无意于解释自己在超凡领域知识上的匮乏，李夜行漠然道。 “好吧，继续，毕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总之，当时的大环境就是这样，第一机关，也就是如今水城基地的雏形，他们越过了阴阳寮，在日本本土境内大肆搜捕妖魔，仅1945年的10月到12月期间，他们就抓住了超过30个妖魔，我的父亲，前一代阴阳头曾对第一机关那近乎残暴的掠夺行为表达过不满，但得到的答案是：这是日本发动侵略战争，屠杀和奴役他国人民所付出的代价，为了弥补日本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创伤，日本必须要做出牺牲。” 一旁，小早川美纪怔怔的注视着土御门严八郎，显然是对这段历史毫不知情，毕竟，没能从A国人的手中保护日本本土的魔女，这几乎可以说是阴阳寮自建立以来最大的耻辱，而另一边，白慕青看向土御门严八郎的目光少了几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变得复杂了许多。 “不对...”忽然间，就见李夜行摇了摇头，目视着土御门严八郎的双眼，他沉声道：“1945年10月至12月，向A国输送超过30个魔女，1946年至1952年，向A国输送超过100个魔女，按照A国人的搜捕速度，数量根本对不上。” “没错，从1946年开始，A国针对日本境内的妖魔搜捕力度突然大幅度降低，此后，日本每年向A国输送的妖魔不超过二十个...”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因为，1946年1月的一个深夜，一位不速之客绕过了麦克阿瑟的全部警备力量，包括当时与A国第一机关共同担任保卫工作的阴阳寮，直接面对了麦克阿瑟，并与麦克阿瑟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谈判。” “据麦克阿瑟说，那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妖魔，穿着东方式的华丽长袍，生着一对兽耳，还有着多到数不清的尾巴，那名妖魔声称她掌握着一个拥有着千年历史的结社，几乎囊括了全日本列岛最强的一群妖魔，她还说，A国必须限制针对日本境内的妖魔搜捕行动，不然的话，她的结社将不惜一切代价报复A国，包括但不仅限于将隐秘打破，让众神的时代重新降临...” “那个结社的名字，就叫影之阁，而那个掌管着影之阁的妖魔，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妖——玉藻前。” Chapter-154.麦 克 阿 瑟 时隔多日，再次从土御门严八郎的嘴里听到了“玉藻前”这个名字，一时间，李夜行竟有些感动。 好家伙，从玉藻前开始，绕到了A国人的头上，又绕到了阴阳寮的头上，再绕到那个所谓的影之阁头上，现在终于又绕回到那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狐狸精了！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麦克阿瑟与来自日本的妖魔独处了超过一个小时，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虽然事后麦克阿瑟常常用这件事在第一机关和阴阳寮面前吹嘘自己的勇敢，但根据我父亲的回忆，就当天麦克阿瑟的脸色与事后的一系列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吓得不轻...”另一边，似乎是因为提到了那位五星天皇的糗事，土御门严八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轻声道：“在那之后，就是大规模的行动，向A国输送妖魔的任务被暂停，我们与第一机关全部开始投入了调查影之阁的工作，而最后，理所当然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整个影之阁就仿佛根本不存在，完全是由麦克阿瑟杜撰出来的一样。” “那个...抱歉，我有一个想法，不一定正确...”旁听了老半天的白慕青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轻声斟酌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说，麦克阿瑟受到了某种精神暗示，或者所谓的影之阁本就是某个魔女用来虚张声势的虚构产物？” “你能想到的可能性，我们当然也能想到，事件发生后，麦克阿瑟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来自第一机关与阴阳寮的检查，事实证明，他并不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妖术的影响而开始说胡话...”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而且，在后来的几十年间，A国人也确实或多或少的抓住了影之阁的蛛丝马迹，阴阳寮甚至还参与了其中的几次行动，只是每一次行动，最终都以线索中断而告终，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听到土御门严八郎的解释，白慕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总之，在那件事之后，A国人的行为收敛了很多，对日本境内妖魔的掠夺也从粗暴的抓捕变成了哄骗为主，影之阁的存在，让A国人十分忌惮...”将目光重新移向了李夜行，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毕竟当时的超凡应用技术远没有达到今天的水平，除非动用其他妖魔，否则仅靠凡人的力量很难在保证隐秘性的前提下与天级妖魔开战。” “但他们不会轻易妥协。”深知A国人那横行霸道的臭脾气，李夜行漠然道。 “没错，A国人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那可是麦克阿瑟，即便是A国人能够妥协，麦克阿瑟也不会妥协，他个性如此...”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可问题在于，不论他想不想妥协，第一机关与阴阳寮无法找到影之阁都是不争的事实...”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所以，或许是为了掩饰在影之阁这件事上的失败，1948年，麦克阿瑟抢走了阴阳寮保存的所有古籍，并要求阴阳寮与第一机关合作整理出一份有关日本境内超凡力量的资料，为了保证阴阳寮不会与影之阁串通，我们不被允许对任何已经整理出的资料进行保存，直到1951年，这份材料正式编纂完成，起先由第一机关保存，后来随着水城基地的建立，材料被带回了A国，其复印件则保存在驻日A军的手里...” 稍微顿了顿，土御门严八郎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就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声道：“哦，对了，或许是为了报复那位深夜拜访了他的大妖，当年麦克阿瑟还擅作主张收走了阴阳寮以及日本民间能找到的全部杀生石，你知道杀生石是什么吗？”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惊讶的发现，他好像也不是把白老师的教导全部丢到了脑后，与此同时，话说到了这一步，整个事件的前奏，似乎也就彻底理清了。 1945年，伴随着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战败，日本的一切权力基本被A国人接管，为了大力发展超凡技术，与某个很可能不太友好的赤色力量抗衡，A国选择抽取日本超凡界的血液，而这种行为，引起了千年结社影之阁的不满，为此，影之阁的首领，某只截止目前只存在于故事背景板之中的狐狸精与来自A国的五星天皇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会谈，成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住了A国人的行径，但作为代价，麦克阿瑟不仅闹脾气似的收走了所有的杀生石，还断绝了阴阳寮的底蕴，直接把阴阳寮变成了一个近乎残废的机构。 调查组的工作瓶颈，李夜行的处处碰壁，阴阳寮的怪异态度，小早川美纪的家庭惨剧与无言抗争，一切的一切，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只是，如果土御门严八郎没有歪曲事实，那新的问题就出现了，如果一群像魔女这样性格迥异的个体能够组成一个团体势力，那她们就必然有着共同的目标，按照土御门严八郎透露的信息，影之阁的目的应当是阻止A国对日本魔女的进一步荼毒，而按照米科尔森的说法，在这几十年间，影之阁似乎什么都没做过，以至于让水城基地的调查工作无从下手。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由魔女组成的结社，很可能囊括了日本本土魔女的顶点战力，在日本本土有着千年的历史，乍一听就好像是日本版的镇魔司，可面对这个日本版的镇魔司，同样有着千年历史且以镇魔司正统自居的阴阳寮竟完全没有历史资料！就好像这个组织是突然从泥土里蹦出来的一样！ 只要有动作，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可这个影之阁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其存在的证据，还是整整一千年！换而言之，就是一群魔女，各个能打，却单纯的为了凑在一起而凑在了一起，结成了结社之后却整整千年什么都不做！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如果不是因为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恐怕就连李夜行都要怀疑这玩意其实根本就没存在过，就只是某个狐狸精吹出来吓唬麦克阿瑟的牛逼！ 而且，如果二战前的一千多年里影之阁全无动作，二战后的几十年里一样全无动作，除了吓唬麦克阿瑟以外什么都没做，那最近这段时间她们为什么忽然开始活动了呢？她们为什么要从世界各地征召强大的魔女呢？难不成是想要聚集起一支义军来干翻A国，解放日本？ 别吧！姑且不谈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儿戏，就算影之阁真的想玩皇国复兴，那她们几十年前就该做了！放任水城基地和A国超凡技术发展了几十年，眼看A国人连对魔女装甲这种离谱的玩意都搞出来了，这种时候才想起来反抗，你搁这增加游戏难度呢？！ Chapter-155.当 代 老 人 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这一通长篇大论，李夜行脑袋里的问题不仅没能得到解决，反而还变多了，作为一个前世加今世拼在一起都凑不够三十年的愣头小青年，他自然不敢说自己的智慧要高过那些活过了上千年的魔女，可问题是，从他的角度思考，影之阁这个结社实在是过于怪异，不论更倾向于哪一种推测，最终都没法从逻辑上自圆其说。 “啧...”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下意识的啃起了大拇指的指甲，李夜行眉头紧皱，忍不住狠狠的咂了咂嘴。 “李先生有什么地方想不通？”见李夜行一副便秘似的模样，土御门严八郎忍不住轻声问道。 “这些，就是全部？”微微颔首，视线上移，迎着土御门严八郎关切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错，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我已经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 “这些事，土御门武九郎知道吗？”李夜行继续问道。 “我从未对武九郎说过这些事...”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回答道：“武九郎是个固执的孩子，而且还有着诸多的冲动与不成熟，提前知道了这些对他并没有好处，所以，想从我这里知道这些事，得等他能够接过土御门家和阴阳寮的担子再说。” “这些事，告诉我，没问题？”李夜行皱着眉头问道。 “既然A国人已经将影之阁的存在告诉了你，那我多说几句又能如何呢？”面对李夜行的问题，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更何况，如今的阴阳寮哪有真正的秘密可言？” 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话音落下，一时间，宽敞的大屋里陷入了沉寂，只余下旁边的小院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 “李先生的问题应该没有问完吧？”半晌过后，土御门严八郎重新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好似随时都要睡着一般拖着长音道：“我可不相信，李先生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这个老头子，就只是为了问问影之阁的事情。” 片刻沉吟过后，李夜行忽然开口道：“你被土御门武九郎架空了。” 此话一出，白慕青猛地转过了头，看向李夜行的眼睛瞪得老大，就连小早川美纪也跟着挑起了眉毛，狭长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满。 “哈哈，李先生倒是个率直的人...”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一起，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冒犯，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问道：“不过，我有些不明白，李先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仅仅是注视着土御门严八郎的双眼，李夜行没有回话。 “的确，虽说头上有着身为主官的我与身为次官的喰原与风魔，但现在阴阳寮的大部分事务确实是由武九郎亲自负责，我过问的并不多，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可能和李先生想的不太一样...”见李夜行默不作声，土御门严八郎兀自轻笑着道：“首先，虽然武九郎的职位是阴阳大允，但他总有一天要继承我的位置，这种程度的历练是非常必要的，其次，如你所见，老头子我的身体并不好，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外面的繁杂事务了，而身为阴阳助的喰原又要花时间照顾我，肯定很难去兼顾阴阳寮那边的工作，所以，武九郎掌握了阴阳寮的大部分权力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是，你所希望的。”李夜行漠然道。 “没错，这是我所希望的。”土御门严八郎轻轻点了点头。 “哪怕，你们的想法不一样。”李夜行沉声道。 “世间本就没有对错之说，所谓对与错的分歧，无非便是立场的分歧与经历的分歧...”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我说过，在我眼里，武九郎仍旧有着诸多的不成熟，但我不会去贸然的否定他，毕竟未来并不属于像我这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是像你，像他那样的年轻人，我要做的并不是告诉他孰对孰错，那是时间的工作，我要做的，只是竭尽可能的帮他成熟起来，让他能够尽早接过我肩上的担子，仅此而已。” “你很了解他。”半晌过后，李夜行沉声道。 “知子莫若父。”土御门严八郎轻声回答着，脸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声道：“我问完了。”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跪坐在一旁的白慕青视线游移，在李夜行与土御门严八郎的脸上反复扫过，看上去一头雾水，倒是小早川美纪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沉重，微微颔首，不言不语。 “问完了就好，哈哈，问完了就好，说句心里话，难得有人来拜访老头子我，我真不希望把时间都花费在谈论这些麻烦事上，既然正事已经谈完了，那就聊点轻松的话题吧...”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缓解了小茶桌上的沉重与尴尬，土御门严八郎重新缩进了灰袍里，转过头来轻笑着对白慕青问道：“白小姐，请问程先生最近还好吗？” “您是说镇魔程家的程伯伯吗？”听到土御门严八郎的问话，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忙不迭的回答道：“抱歉，土御门伯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我这几年和程伯伯见的不是很多，不过，上次程家大少爷拜访家父时曾提起过，说程伯伯的心脏好像出了点小问题。” “几十年前天朝方面访问日本时，我曾与程先生有过短暂的交流，当时只觉得惊为天人，明明年龄要比我小上几岁，可阴阳术方面的造诣却是丝毫不逊于我，甚至还隐隐有些超过...”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往日时光，土御门严八郎忍不住轻笑着感慨道：“只能说，不论是贫穷落魄还是富裕强盛，天朝终究还是那个天朝，而镇魔司，终究也还是那个镇魔司啊。” “毕竟当年的程伯伯可是公认的天朝最强术士。”白慕青轻笑着附和道。 “真让人羡慕啊...”目光渐渐悠远，土御门严八郎轻轻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哪怕成为了阴阳师，获得了远超凡人的力量，但我们终究不是妖魔，逃不过生老病死，想当年我也算是意气风发过，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就连想要走远点都得有人搀扶，而那位程先生，竟有一天要为心脏问题而苦恼，这可真是...明明很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当它真的来了，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土御门伯伯千万别这么说...”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急声安慰道：“您气色这么好，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呢。” “算了吧，不必安慰老头子我，我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轻轻摆了摆手，土御门严八郎的脸上少了一丝笑意，多了一丝忧愁，也不知那浑浊的目光究竟聚焦在了哪里，就听他轻声道：“而且，仔细算算，老头子我活的已经够久了，人生虽不说波澜壮阔，但也称得上一句精彩纷呈，只可惜，还有好些事在心里记挂着，却怕这辈子都看不到，终究是要留下遗憾喽。” “父亲大人还有什么牵挂？尽管说出来便是...”见土御门严八郎面露苦色，小早川美纪赶忙道：“放心，我和武九郎那家伙一定会努力帮您完成的！” “美纪你这是什么话？就好像在等着老头子我说遗言似的...”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土御门严八郎视线游移着道：“不过，这几件事，倒还真得你们努努力，第一件事是关于武九郎，十几年前，阿云病逝，武九郎彻底把心思投在了工作上，一直没有再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重新成家，免得老了和我落得一个下场，孤苦伶仃的，每天除了赏花品茶调戏女仆以外什么都做不成...” “第二，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信十郎娶妻生子，真好奇啊，十以内的数字都用完了，信十郎会给自己的儿子起什么名字呢？” “至于这第三件事...”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看向了身旁的小早川美纪，那浑浊的眸子里更是闪过了一道精光，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越发不安的神色，他沉声问道：“美纪，你到底能不能嫁出去？” “我当然嫁的出去...”乖巧的跪坐在茶桌前，不敢与土御门严八郎对上视线，小早川美纪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夜行，然后才樱唇嗫嚅着道：“但是...我还想在父亲大人身边多陪几年呢。” “你嘴里的多陪老头子几年，是指把老头子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跑去和比你小好几岁的男人住隔壁吗？”土御门严八郎慢悠悠的问道。 这回，小早川美纪的头埋得更低了，全无平日那副狐狸似的模样。 “罢了，既然你对这件事不在意，那就让老头子我来替你在意吧，谁让我是你父亲呢？”轻轻叹了口气，土御门严八郎转过头，目光灼灼着看向了李夜行，眼见李夜行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他轻翘起嘴角，竟流露出一丝谄媚道：“李先生，请问你是如何看待我家美纪的？” Chapter-156.鸡 同 鸭 讲 一阵毫无营养的说媒过后，在土御门严八郎笑盈盈的目光中，李夜行与白慕青以及小早川美纪被风魔小太郎送出了土御门家的大宅。 绕过院墙，穿过石板路，找到了被墙壁遮掩在停车位之中的黑色丰田车，李夜行与白慕青一左一右登上了汽车的后座，前者系好安全带之后便偏过了头，单手撑着下巴，默默的注视着车窗外，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者则清冷着一张俏脸，直勾勾的盯着最后登上驾驶座的小早川美纪，目光颇为不善。 “白小姐，不必这样看我，虽说我确实有在父亲大人面前提起过关于夜行的事，但这不是我的意思...”系好安全带，将汽车引擎发动，小早川美纪透过后视镜与白慕青四目相对，摆着一脸的无奈道：“父亲大人...只是对我的婚事过于急切了。” “按理来说，作为镇魔司的晚辈，我不该对土御门家长辈的言行过多评价，但是，小早川小姐，您的父亲确实太过分了...”盘着双臂，冷冷的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清冷道：“而且，对于这种误会，难道您不该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吗？为什么一声不响？” “父亲大人对夜行如此热情，兴致正高，我不能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转动着手里的方向盘，让车子一点点开上石板路，小早川美纪神色淡漠着反问道：“而且，你要我如何解释？直接公开您与夜行的关系，说夜行是镇魔白家大小姐的男朋友吗？” “您可以说您与夜行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说您不喜欢夜行。”白慕青微蹙着眉头道。 “不，我拒绝...”小早川美纪漠然道：“我喜欢他。” 没想到小早川美纪竟然如此坦率的承认了，一时间，白慕青瞪大了眼睛，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白小姐，您那是什么表情？”狭长的美眸微眯着，小早川美纪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道：“我还以为您早就看出来了呢。” “没错，我看出来了...”眉梢上渐渐结起了一层冻霜，白慕青冷着脸道：“我只是没想到，您竟真敢直接说出口。” “我为什么不能说出口？”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反问道：“反正您与夜行最多也就只是情侣关系，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开隔壁那三位妖魔，难道我不能与您公平竞争吗？”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摆着挑衅似的笑意道：“哦，抱歉，我忘了，我们之间的竞争并不公平，首先，和土御门家不一样，镇魔白家在天朝好像并不具备政治影响力，其次，除了武九郎那个家伙以外，我的家人对我与夜行的婚恋非常支持。” “小早川小姐，您这是在插手别人的感情！”白慕青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您不也一样吗？”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道。 “那不一样！”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白慕青急声道：“她们都是魔女...” “也就是说，在您看来，妖魔并不配为女人，也不配享有与人类同等的恋爱权力，对吧？”眼睛终于眯成了两道缝隙，小早川美纪收敛了嘴角的弧度，狭长美眸间透出了一丝莫名的冷意。 神色微微一滞，白慕青骤然发现，从她主动说话开始，就一直在被小早川美纪牵着鼻子走！ 疏忽了！眼前这家伙可是能让蔷薇之王闭上嘴巴的女人！而我竟然试图和她讲道理？！ 察觉到自己无法抗衡小早川美纪，白慕青决定请援兵，于是，她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李夜行，只见此时此刻，李夜行正默默的望着车窗外的街道，似乎是完全没有将她与小早川美纪的争辩给听进耳朵里。 一时间，白慕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俏脸冷的就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层， “喂！”抬起手来，轻轻推了李夜行一把，白慕青眉头紧蹙着道：“这种时候就别沉默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越飞越远的思绪忽然被打断，李夜行下意识的微微一愣，然后便回过了头，望向白慕青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探寻。 “你是真的没听啊！”见李夜行一脸懵逼，白小姐瞬间炸毛了。 微微歪着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李夜行忽然发现，车子里的气氛好像有些怪异。 “别想糊弄过去，野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冷冷质问道：“对于土御门伯伯今天说的话，你到底是什么看法？” 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却又似有所顾虑，不能直说，片刻之后，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白慕青带着几分戏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还有问题，想不清楚，我的逻辑，无法理解...”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驾驶座上的小早川美纪，漠然开口道：“你侄子的魔女，乌鸦...” “是羽鸦...”小早川美纪轻声纠正道：“那可是土御门家的镇守，好歹叫对别人的名字啊。” “名字，不重要，让她盯紧那个秘书，一刻不能离开。”李夜行沉声道。 “放心，不用说她也会做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羽鸦大人做事一向认真，不会出差错。”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透过后视镜，沉默着打量了小早川美纪几秒，半晌过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他沉声道：“打电话，把关于秘书的事，告诉你哥。” “等等...”听到李夜行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随即便一脸惊讶着问道：“为什么？！” “收网。”李夜行漠然道。 “收网？这么突然？我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神色愈发疑惑，小早川美纪忍不住急声问道：“按照你和父亲大人的说法，那个影之阁非常狡猾的吧？！A国人查了整整几年都没能抓住她们，你确定这不会打草惊蛇？” “蛇不惊，就永远趴在草里。”李夜行沉声道。 “算了，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这终归是你的办法...”片刻的纠结过后，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如果武九郎那家伙问起我们的情报来源，我们要怎么回答？” “A国人告诉我的。”李夜行漠然道。 “明白了...”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现在打过去吗？” “不...”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回酒店之后再打。” “我知道了。”小早川美纪轻轻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下一步行动，李夜行转过头，再度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只见白慕青樱唇微启，眼睛睁大，竟是露出了一脸的呆相，与李夜行对视了老半天之后，她才小声嘀咕道：“搞了半天我们竟然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在一个频道上？不是你问的关于我对土御门家小老头那一大通屁话的看法吗？考虑到小早川美纪的立场问题，有些想法不便表达，所以直接安排了下一步行动，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野狗...”与李夜行四目相对，白慕青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于那种微妙的患得患失之中，她终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现在只能和一个女人结婚，必须要从我和小早川小姐中间选，你会选谁？” “你。”李夜行回答的毫不犹豫。 下一秒，就见白慕青瞬间解开安全带，直接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一边转过身来将自己那两条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纤长玉腿并拢着搭上了李夜行的膝盖，一边转过头来示威似的朝着后视镜的方向挑了挑眉毛，惹得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只手揽住白慕青的蛇腰，将白慕青朝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轻抚过那轻薄而紧致的黑纱，惹得白慕青娇躯轻颤，见白慕青故作清冷，努力的压抑着嘴角那甜甜的笑意，李夜行的表情愈发莫名。 一个是亲过摸过搂过抱过的准老婆，且很可能已经和六月香摊过了牌，只差临门一脚，另一个是若即若离，搞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的母狐狸，就这难道还需要选吗？ 所以说，人类女人也好，魔女也好，真搞不懂她们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Chapter-157.港 湾 杀 局 入夜，东京街头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行人络绎不绝，车辆川流不息，一如平日那般喧闹，只不过，这通明的灯火与鼎沸的人声并不能为置身于其中的信鸽带来安全感。 月光光，心慌慌。 江东区的十字路口前，白色丰田COROLLA的挡风玻璃上倒映着的红色的倒计时，那红绿灯的光芒又透过了车窗，洒在了一张略显苍白的俏脸上。 五官精致，面容姣好，有着日本少女典型的娇小身材，再加上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坐在驾驶座上的女孩就仿佛是一个小巧的瓷娃娃，与之相对的，是那一头黑色的短发与整洁的职业装，其透露出的成熟气质，与女孩身上的少女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明明很漂亮，但却又莫名的普通，这便是对女孩最为贴切的评价，若是行走在街头，最多也就只能惹人多看一眼，在这以化妆邪术著称的日本，尤其是灯火繁华的东京都之内，像她这样的女孩似乎并不值得行色匆匆的中年社畜们多看一眼，只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却有着并不普通的身份。 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下属成员，阴阳寮判官，阴阳少允——秋山怜，当然，除此以外，她还有一层身份... 影之阁成员。 最近，在普通凡人所难以接触的阴影下，东京之内暗潮涌动，从天朝人的落地，到A国人介入，从天朝人与前天文权博士的秘密合作，再到蛇岐会下两名组长被当街绑架，生死不明，隐约间，黑暗中似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将一切渐渐从有序导向了混乱，让置身于其中的人们愈发疯狂，愈发歇斯底里。 事态如此，即便是作为暗桩的秋山怜也不得不动起来，眼下，蛇岐会的石川组失去了组长，二号人物至今还在医院里吊着一口气，而蛇岐会会长羽生隆一的态度又有些暧昧不清，她必须代表影之阁，向石川组传达那位大人的意志。 按照常理，像传达信息这种工作，本该由影之阁内被称为“信鸽”的魔女们专门负责，奈何先前负责与蛇岐会旗下各组进行对接的信鸽死在了江东区的接头任务中，而影之阁的计划又进入了关键阶段，考虑到安排新的信鸽需要时间，信息传递的工作只能由已经与蛇岐会面熟的秋山怜来代理完成。 没办法，毕竟事态有提前失控的风险嘛，A国人也就算了，就连天朝人的反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诡异，阴阳寮的内部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压抑，蛇岐会那两个倒霉蛋被当街绑架，就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打破游戏规则的证明，眼下，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也难怪那个神神秘秘的蒙脸阴阳师会不顾风险，直接把电话打来。 不过，情况真的紧急到需要让我亲自来当信鸽了吗？ 想到这，秋山怜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伴随着读秒结束，绿灯亮起，白色的丰田车再度动了起来，朝着东京湾的方向驶去，车子距离东京港越近，街道两旁的楼房便越是矮小，就连周围的车辆与行人也跟着一点点变少，直至车子驶进了港区附近，在废旧仓库的围墙外缓缓减速，秋山怜熄灭了引擎，解开了安全带，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隔着挡风玻璃默默注视着东京港方向那一排高耸着的塔吊。 “说起来，之前让蛇岐会堵截天朝人的那天，东京港好像发生了事故来着，当时MPD方面给出的解释似乎是粉尘爆炸...”倚靠着柔软的座椅，秋山怜微微眯起了眼睛，几秒后，她打开车门，借着夜色的掩护独自下了车。 远离了东京市区的喧嚣，仓库周围寂静无声，被港区方向传来的灯光隐隐照亮，秋山怜迈开步子，踏着路上零星的碎石与尘土绕过了围墙，来到了破旧的仓库门前，待推开那生锈了的铁门之后，她踩着高跟鞋，伴着“笃笃”的轻响声一步步迈入了仓库之中。 顶棚破裂塌陷，投射下一道道光柱，光柱中，有肉眼可见的尘埃悬空漂浮，置身于阴影之下，呼吸着浑浊的空气，秋山怜看了一眼仓库侧面墙壁上那贴着封条的大洞，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果然是这样...”任凭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秋山怜似自言自语般冷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留在这里等我的应该不是石川组的人吧？” “啊，猜到了吗？真无聊。” 伴随着清脆的脚步，一道娇小的身影踩着自屋顶坍塌下来的钢筋，一步步登上了杂物堆的顶点，听到这声响，秋山怜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那废旧的钢筋之上正立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上身穿着一件大号的黑色卫衣，袖口只露出染着彩色指甲的素白指尖，两条雪白的双腿自衣摆下探出，与护住了脚踝的白色泡泡袜一起被包裹进了黑白相间的高腰运动鞋之中，黑色的鸭舌帽下，两道染成橘红色的马尾辫披散在肩膀后，护住了鼻梁的黑色口罩之上，一对涂着粉红色眼影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原来是割小姐...”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前方的少女，秋山怜微微翘起了嘴角，带着几分戏谑道：“那个鬼鬼祟祟的蒙面阴阳师还真是满嘴谎话，说什么信鸽们的手头都有工作，腾不开人手，眼下这里不正闲着一个吗？” “别这样说，大家的手里确实都有工作，比如，我的工作就是在这里等你...”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秋山怜，被称为“割小姐”的少女蜷起双腿，蹲下身子，一边将双臂伸直着搭在了两腿的膝盖上一边轻笑着道：“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猜到了，你为什么还敢来？” “即便是隐约猜到了，我也必须用自己的双眼去确认...”迎着割小姐的目光，秋山怜冷笑着道：“毕竟，那位大人的计划已经到达了最后阶段，万一我因为判断出错而被那位大人视为不忠，这三十多年的辛苦耕耘岂不是要全部浪费掉？” “如果等在这里的真的是石川组的人，你就会将自己的小想法老老实实藏在心里，继续为那位大人工作，这样的话，只要那位大人成功，你将获得崇高的地位，即使是失败了，你也能保住自己在阴阳寮内的地位...”轻笑着摇了摇头，割小姐面露鄙夷道：“和芦屋大人说的一样，你是一个投机者。” “谨慎而已。”秋山怜沉声道。 “既然你那么谨慎，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问题？”微微歪着头，嘴角的弧度弥散出恶意，灰蒙蒙的光柱下，割小姐缓缓张开了双臂，一边让魔力一点点凝聚成两把被沉重铁链连接在一起的大镰，一边轻笑着对秋山怜问道：“如果你的判断没有出错，那位大人确实想要杀了你，你该怎么办？” Chapter-158.深 藏 不 露 伴随着割小姐提出的问题，仓库之内空气骤冷，而那两把被握在割小姐手中的大镰更是寒光闪烁，于无形之中增添了几分肃杀。 “蛇岐会的那两个家伙，把我卖掉了？”半晌的沉默过后，秋山怜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轻轻摇了摇头，割小姐轻笑着道：“我收到的命令是让你闭嘴，至于其他事，与我无关。” “啧，果然那时候就不该通电话吗？”轻轻咂了咂嘴，秋山怜一脸嫌恶着道：“连死守秘密的觉悟都没有，这算哪门子极道？现在的雅库扎都堕落成这副模样了吗？” “别扯开话题啊，秋山，我还好奇着呢，明明知道可能会死，你为什么还敢来呢？”右手大镰舞出一轮残月，顺势被割小姐扛在了肩头，无视着震颤的铁链凌凌作响，她轻轻扬起下巴问道：“还是说，刚刚的话就是你的遗言？” “当然不是，割小姐，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抬着头，望着蹲坐在歪斜钢筋之上的割小姐，秋山怜并没有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轻笑着道：“之前，你的姐姐死在了江东区，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码头上，如果仔细观察这个仓库的墙面，还能看到破洞旁边有切割过的痕迹，这明显是你姐姐的镰刀留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姐姐应该是打破了墙壁，让那个海运公司的小课长逃独自生，而自己则留了下来，一个人面对了天朝人的妖魔吧？” “你想说什么？”俯视着嘴角轻翘的秋山怜，割小姐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在替刈小姐感到不值而已，明明自己拼了命的想要救下那个小课长，可到头来，那个小课长却死于自杀...”将“自杀”两个字咬的格外重，秋山怜轻笑着道：“仔细想想，你姐姐会在这里遇到天朝人真的只是偶然吗？想想当初的刈小姐，再看看现在的我，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处境十分相似吗？” “别把姐姐大人和你相提并论...”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割小姐漠然道：“姐姐大人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为了那位大人的大业而牺牲的，和你这种投机者完全不同！” “哪怕她对于自己即将被牺牲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秋山怜轻笑着问道。 “那位大人的大业，远比我们姐妹的生命要崇高，如果姐姐大人还活着，一定也会这么想...”片刻的沉默后，割小姐并没有正面回答秋山怜的问题，而是沉声道：“已经让你拖得够久了，现在，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太难听了吧？遗言什么的，而且，如果刈小姐真是如你所说那般，那她确实不能与我相提并论...”见无法策反割小姐，秋山怜无奈的耸了耸肩，紧接着，就见她翘起了嘴角，轻声冷笑道：“因为，她会愚蠢的死去，而我会活下来，如果你敢拦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这就是你的答案？”微微歪着头，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割小姐放下了扛在右肩上的大镰，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着问道：“杀我？就凭你？” 伴随着割小姐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仓库角落的阴影之中掀起了一道疾风，直奔秋山怜的脑后，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秋山怜的身后，那身影理着一头偏向左侧的橘红色短发，戴着黑色的骷髅口罩，两侧耳朵的耳廓上点缀着黑宝石似的耳钉，于半空之中，她岔开着被深色破洞牛仔裤包裹住的双腿，极力的扭动着腰肢，将右手中的大镰狠狠斩向了秋山怜的头颅，任凭自己那黑色的钉刺皮夹克被狂风吹打的猎猎作响。 下一秒，伴随着“铛”的一声巨响，割小姐与偷袭了秋山怜的少女齐齐愣住了，只见秋山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在她的后脑上，一张突兀出现的嘴巴撑开了浓密的黑色短发，大张着露出了一颗颗雪白的牙齿，狠狠的咬住了袭来的大镰。 “好久不见，削小姐...”转动着两颗眼球，让瞳孔移向眼角，秋山怜并没有回头，只是冷笑着道：“看来闲着的信鸽不止有你姐姐。” “二口女！”拼命想要将自己的镰刀从那张大嘴里抽出，被称为削小姐的朋克少女忍不住低声咒骂，见自己的右手大镰已被秋山怜脑后的嘴巴牢牢锁住，她一咬牙，直接倒转身形，将左手大镰狠狠劈向了秋山怜的头顶。 “所以说，该觉得无聊的是我...”背对着再度袭来的削小姐，秋山怜轻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就见她那头黑色的短发瞬间暴涨，如长鞭一般挥舞着迎向了袭来的刀刃，伴随着金铁交加的声响，削小姐直接倒飞了出去，撞翻了二层平台上的生锈护栏，狠狠摔在了墙上，而秋山怜则转过头，任凭自己的长发在如触手一般挥舞在空中，一边望着企图起身的削小姐一边轻笑着嘲讽道：“你的反应还真是与我预想的分毫不差。” “混蛋！”眼看削小姐偷袭失败，一直旁观着的割小姐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她挥舞着手中的两把大镰，自那歪歪斜斜的钢筋上一跃而下，直奔秋山怜的脖颈，却没想到秋山怜不仅不避，反而直接踏前两步，欺身而上，双手摆出格斗架势的同时微微侧身，提起膝盖狠狠顶向了割小姐的侧肋，猝不及防之下，割小姐被顶了个正着，一双眼睛瞪大着好似要挤出眼眶。 “很意外？！你难道以为我待在阴阳寮的这段时间里就只是天天守着办公室吗？！”瞬间瓦解了对方的攻势，秋山怜的反击却还没有结束，伴随着割小姐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冲撞而失衡，就见她猛然俯身，甩动头颅，暴涨的黑色长发卷曲成拳头，如攻城锤一般狠狠撞上了割小姐的腹部，下一秒，割小姐如炮弹一般飞出，狠狠撞上了二层平台的墙壁，激起了一阵灰尘。 “姐姐大人！”眼看割小姐也被击飞，刚刚爬起身来的削小姐忍不住惊声疾呼。 “我没事...”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割小姐瞬间压低了身形，展开了双臂，将两把被铁链连接在一起的大镰化作了随时可以转动的切割机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站立在一层仓库中央的秋山怜，她紧蹙着眉头，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竟然隐藏了实力吗？！” “这并不算隐藏实力，在那位大人面前，没有妖魔可以隐藏自己的力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式，秋山怜嘴角轻翘着道：“我只是没有告诉那位大人，我远比看上去要更擅长战斗，而且，在这几乎无事可做的几十年里，我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就比如说，学习一门易于上手的格斗技。” Chapter-159.逐 一 击 破 割与削是被刈带进影之阁的，毫不夸张的说，三姐妹在影之阁内的资历比秋山怜要老得多，时至今日，她们依旧能想起秋山怜第一次踏入影之阁的那个下午。 “哎呀哎呀！欢迎欢迎！您就是刈小姐提起的那位妖魔吗？” “是...是的...大人...” “来吧，秋山小姐，话不多说，先向上面那三位大人展现你的实力吧！” “是...是！那...那个...我...我有两张嘴巴，后面的那张...比较大...” “...” “还...还有！我...我的头发能变得好长！好长好长！不信您看...” “啊这...” “芦屋大人...我...我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为什么上面那三位大人都不说话啊？” “不！不不不！秋山小姐！您做的很棒！棒极了！只不过您的能力有些过于...与众不同，鄙人还没想好该让您任职何处...” 印象里，那还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芦屋道满露出那种匪夷所思的目光，在欲言又止与止言又欲间反复挣扎，如果拿掉那把总是遮在脸上的折扇，一定能露出一张相当搞笑的脸，至于那三位端坐于顶端的大妖，她们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哪怕藏身在阴影里，也能从气氛中隐约猜到她们那副活见鬼的模样。 真奇怪啊，当年那个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弱小妖魔，和眼前这个麻烦的家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改变了吗？ 注视着站立在仓库中央的身影，目光逐渐锐利，割小姐微微眯起了眼睛，终于将那个在影之阁里战战兢兢，把有着两张嘴巴与可以伸缩的头发当做入阁资本的二口女，与眼前这个摆着空手道架势，目光中满是阴险与狠厉的秋山怜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是被改变了，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位大人，我们全都被她给骗了！ 这家伙！藏得好深！ “削，小心一点...”意识到对手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割小姐不再有半点轻敌之心，她一边死死盯着秋山怜，一边对削小姐沉声道：“这个家伙...有些麻烦。” “是！姐姐大人！”压低着重心，摆出了与割小姐一般无二的起手式，削小姐高声附和道。 另一边，见割小姐与削小姐一左一右着站住了二楼两侧的平台，秋山怜深吸了一口气，渐渐隐去了目光中的戏谑，神色间多出了几分凝重。 刈、割、削，镰鼬三姐妹，魔力评定分别为B+、B与B-，如果只看表面数据的话，即便是对上三姐妹中最强的刈，身为B+级的秋山怜也有一战之力，只不过，她很清楚这并不现实，因为镰鼬三姐妹的能力是战斗特化的，不论是作为武器的大镰还是藏身风中的特性，都是为了斩杀敌人而存在的。 相比之下，秋山怜的能力就显得寒酸的多，长着两张嘴巴是为了能同时吃下更多的食物，能够伸长的头发是为了方便脑后的嘴巴进食，从某种意义上讲，影之阁对她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她确实不适合战斗。 不过，正因为天生不适合战斗，所以才要将自己的每一项能力，连同这具拥有着B+级魔力水准的身体练就到极限不是吗？而且仔细想想，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在这种近乎封闭的地方战斗，那两个家伙自然是不可能有机会隐藏在风中，最棘手的能力已经被限制了！至于剩下的，就是逐一击破！从最弱的削小姐开始！先造成减员！ 于秋山怜打定了主意的瞬间，就见早已蓄势待发的割小姐与削小姐同时起身，两人将双臂交叠在面前，让双手大镰的握把顺着两肩延伸至背后，拖曳着凌凌作响的铁链，踩着墙壁从左右两侧狂奔而来，待将秋山怜夹在了中间，姐妹二人同时猛蹬墙壁，将链刃舞动的如同螺旋桨一般，左右夹击直奔秋山怜！ 猛地回过头，面向了削小姐袭来的左侧，秋山怜脑后发丝狂舞，直接推开了右侧割小姐斩向自己脖颈的第一把大镰，紧接着，她微微低头，让脑后的大嘴咬紧着牙齿，伴着金铁交加的声响用门牙硬生生接下了割小姐顺势斩来的第二把大镰，与此同时，她迅速屈膝，抬起左腿，任凭左侧削小姐斩向自己小腿的大镰自右腿膝盖前扫过，并赶在第二把大镰袭来之前骤然出腿，一记侧弹踢狠狠踢中了削小姐的太阳穴。 “削！”眼看自己的妹妹被秋山怜一脚踢飞了出去，割小姐眉头紧蹙，骤然回身，正想借着惯性将手中被拨开的大镰劈向秋山怜的头顶，却不想秋山怜完全不打算与她缠斗，而是直接冲了出去，直奔还未起身的削小姐，情急之下，她正准备再度回身，将左手大镰朝着秋山怜投掷出去，却猛然发现秋山怜的头发竟将她的左手与大镰死死捆在了一起！ 该死！是刚刚被挡下的那一瞬间吗！ 来不及将秋山怜的头发斩断，割小姐一咬牙，直接朝着秋山怜追了过去，奈何秋山怜的速度却完全不慢于她，甚至还要更快几分！还不等她抡起右手大镰，就见已经冲到了削小姐身旁的秋山怜飞起一脚，一记前刺踢朝着削小姐的面门狠狠踢了过去，来不及重整架势，削小姐只能将两把大镰交错着挡在面前，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削小姐再度被踢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仓库墙壁上，激起了一层层尘土，炸开了一道道裂痕。 “你这...混蛋！”终于察觉到了秋山怜的针对战术，割小姐睚眦欲裂，怒火中烧，她抬起右手大镰，正想斩断缠绕在左臂上的发丝，却不料秋山怜骤然甩动头颅，发丝如长鞭般挥舞，割小姐还没来得及将那发丝斩断，便被朝着仓库的另一边狠狠甩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了那堆坍塌而下的钢筋。 伴随着隆隆的声响，锈蚀的钢铁与大块的碎石再度坍塌，直接将割小姐埋进了废墟之中，而秋山怜则没有半句废话，抓住这个机会猛冲向了削小姐，赶在对方支撑起身体之前，她骤然止住脚步，力从腰起，一记上段冲拳狠狠击中了削小姐的鼻梁，只听一声闷响，大片的瓦砾与碎砖被炸的四散飞溅，削小姐的脑袋竟被一拳打进了墙壁里！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我还是要说，你们姐妹可真令人失望...” 中段冲拳击打胸口，下端冲拳击打腹部，被悬挂在墙壁上的削小姐在秋山怜那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下不停的抽搐。 “刈小姐虽然是个一根筋，但不论是实力还是战斗直觉都远远优于你们，这不是法力的差距，而是技艺的差距，你们既无法像她那样将武器使用到极限，也没有她那样冷静的战斗头脑...” 二本连冲拳再度击打胸口，一记膝顶狠狠撞击右侧肋部，削小姐背后墙壁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那紧握着的双手更是微微松弛，任凭两把大镰伴着秋山怜的击打节奏来回摇晃。 “如此看来，刈小姐的确是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她大概是觉得除了那几个家伙以外，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胜过她的妖魔了吧？呵，可怜小岛国上的妖魔，视野狭窄的就像第一次见到铁甲舰前的日本人一样呢...顺便一问，你该不会是等着我把墙壁轰碎，好让你有机会借风而起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秋山怜猛地抓住了削小姐的衣领，一把将其从墙壁里拉扯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见削小姐微微翻着白眼，似有些神志不清，她让自己的发丝卷曲成拳，一边如打桩机般一下接着一下的轰击着削小姐的面门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所以才说！你们真蠢啊！” Chapter-160.妖 魔 镰 鼬 直至仓库中那一声声撼动地面的轰鸣止息，割小姐才带着满身的狼狈从废墟之中挣扎出来。 卸下压在肩头的沉重钢筋，任凭它被大块的瓦砾与其他钢筋压回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割小姐不顾散乱的碎发与满身的灰尘，慌乱着抬起了头，就见那遍布着裂痕的墙壁之下，秋山怜正低着头，静静注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削小姐。 双眼微微瞪大，倒映着眼前的景象，想要发出声响，却又好似被扼住了咽喉，割小姐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削小姐的躯体愈发明亮，一点点化作了漂浮的光芒，直到那光芒在浑浊的空气之中渐渐消散，变作虚无，她才双腿一软，呆坐在了地上。 “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很兴奋，因为我正在对一个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对手施暴...”缓缓转过头，望向了失魂落魄的割小姐，秋山怜神色复杂道：“我可以向我的对手施暴，就说明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即便是我这种并不擅长战斗的妖魔，也可以靠自身的力量去挖掘自己，然后变得更强...” 稍微顿了顿，秋山怜继续道：“但很快，我又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其实我不擅长杀人，不论是人类还是妖魔，都不擅长。” 默默跪坐在原地，割小姐低着头，没有说话。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的恻隐而已，首先，你们是奔着杀我来的对吧？如果我跪下求饶，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相对的，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其次，放你们回去太危险了，只有杀了你们，才能为我的逃亡争取更多时间...”迈开双腿，一步步走向着割小姐，秋山怜沉声道：“你本该从你的姐姐身上吸取教训，认真听听我的建议，这样的话，至少你和你妹妹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说着，秋山怜微微扬起了下巴，神色漠然道：“刈小姐的死，你姑且可以将其称为对忠义的执著与对大业的牺牲，可削小姐呢？看着你妹妹死在你眼前，你真的还能抱着这种想法吗？已逝之人，你大可以用大义去粉饰她的愚蠢，可还活着的人呢？本该能活下来的人呢？你能用你们姐妹所坚守的所谓忠义，来粉饰你自己的愚蠢吗？” “闭嘴。”割小姐冷声道。 “好吧，我不说了，反正今晚的剧本早已定下了...”一步步接近着割小姐，让脑后的发丝卷曲在一起，秋山怜漠然道：“现在，让我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稍微顿了顿，秋山怜沉声问道：“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不！”猛地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满是怨毒，迎着秋山怜的目光，割小姐恶狠狠道：“这是我们的遗言！” 伴随着话音落下，突然间，就见割小姐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页。 神色微微一滞，脚步骤然停下，看着割小姐手中的纸页，秋山怜猛地瞪大了双眼，然而就是这瞬间的犹豫，竟让割小姐抓住了机会，当着秋山怜的面，她迅速将纸页握成了一团，狼吞虎咽着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你疯了？！”眼看吞下了纸页的割小姐单手撑着地面，一边抓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剧烈的咳嗽着，秋山怜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神色震惊道：“那东西可是...”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芦屋道满...那个该死的阴阳师...她原来早就...早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踉踉跄跄着站起身来，割小姐低着头，呼吸逐渐急促，隐约间，仓库里的光线似变暗了几分，阴影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着想要爬出，身处这越发诡异的氛围之中，她磕磕绊绊着道：“但是...没有姐姐大人...也没有了削的世界...我...我自己...一个人...我...” 拼命的摇着头，两条马尾辫跟着来回晃动，割小姐努力的挽留着越发飘远的理智，却如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任凭鸭舌帽掉落在地上，她单手抓着额头，一边踉跄着一边道：“但我...必须...先...杀你...我要为...削...为...XUE...BAO...BAOCHOU...” 终于，伴随着沟通能力彻底下线，割小姐的声音变作了某种怪异的呢喃，乍听之下仿佛是某种语言，可细细听来，却又好似血肉在撕裂，金属在摩擦，骨骼在折断，厉鬼在呜咽，那被头顶光柱投射出的影子更是与周边的黑暗接驳在了一起，扭曲着，狂舞着，躁动不安！ 这一刻，望着陷入了怪异梦呓，身躯时不时抽搐的割小姐，秋山怜的心里终于敲起了退堂鼓。 该死！明明只是一只信鸽而已，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这种东西？！这哪里是来杀我的？这分明就是来与我同归于尽的！ 难道说，我这几十年来的伪装，其实早就被看穿了？！ 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惧色，秋山怜下意识的开始后退，只是还没等退出多远，她便再次站定住了脚步。 不！不能出去！这个家伙一定会追出来！而一旦到了外面，有了风，这个家伙肯定会变得更加棘手！与其逃跑，还不如试着放手一搏！ 瞬间打定主意，秋山怜咬了咬牙，直接朝着不停抽搐的割小姐猛冲了过去，拖曳在身后的长发更是瞬间蜷曲，如炮弹一般狠狠砸向了割小姐，然而，就在那黑色长发即将撞击割小姐的一瞬间，就见割小姐猛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对狰狞的兽瞳，紧接着，一阵旋风骤然浮现，将割小姐包裹在内，把迎面袭来的长发绞了个粉碎！ “这是...”眼看那旋风锋利如刀，根本无法近身，秋山怜慌忙止住了前冲，连退两步，与此同时，环绕着割小姐的风压瞬间散开，重新暴露出了少女的真容。 披散着恶鬼一般的长发，拉长着野兽一般的双耳，两眼中的瞳仁从一个变作了大小不同的三个，环过各自的瞳孔，流露着难以理解的癫狂，本该光洁的锁骨与腹部被一根根凸起的血管所占据，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红光，胸口与小腹连同着膨胀的双臂与纤长的小腿一起被毛茸茸的橘黄色所包裹，宛若野兽的毛发，十指更是变作了寒芒闪烁的巨爪，如同一把把锋利的镰刀。 缓缓抬起了头，喉咙里挤压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割小姐转动着两颗诡异而扭曲的眼球，直勾勾的盯向了因恐惧而不敢轻举妄动的秋山怜，几秒过后，她忽然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两颗长短不一的犬齿，一边淌着浑浊的口水一边发出着阵阵刺耳的怪笑。 这一刻，喜好时尚与辣妹穿搭，与姐妹们相濡以沫的割小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眼前这头畸形扭曲，邪恶怪诞的妖魔镰鼬！ Chapter-161.风 起 之 兽 加入影之阁几十年，秋山怜至今无法理解那奇怪书页的力量，不过这并不奇怪，毕竟她这几十年内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阴阳寮里，而书页的力量又是影之阁之内最大的秘密。 倒是之前，秋山怜曾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过书页的源头，那是一本看上去颇为厚重的书籍，封面的质感十分奇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类的表皮，当时，她需要代表土御门武九郎去参加一个举行在E国的会议，芦屋道满便直接将整本书都交给了她，让她在开会之余，找个时间去接触一个E国本地的超凡结社。 “如果鄙人没记错的话，那位女士的名字应该是叫...叫...特拉修斯？算了，不重要，见面记得告诉她，虽然鄙人正是因为知晓她们的难处，所以才将这本书送给她，但在使用这本书的力量时请务必要谨慎，毕竟，哪怕是S级的妖魔也可能会被这东西给烧坏脑子...” “至于说使用的方法...嗯，稍等一下...好了，把这张小纸条交给她就好...” “别看了，秋山小姐，你看不懂的，鄙人用古天朝文字写的...什么？为什么要用古天朝文字？这不是为了凸显神秘感嘛！对于那些西洋妖魔来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带上点古代天朝文字，那就一定是不可多得的神秘宝物！” “她看不懂怎么办？不会的不会的，可别小看了那些西洋妖魔啊，尤其是活得够久的，寿命如此悠长，总得学点什么来打发掉吧...” “当然，送点用得上的小礼物只是展现诚意的方法之一，别忘了告诉她们，如果欧洲待不下了，极东之地随时为她们敞开大门，毕竟，吾等宏伟事业，可离不开诸天仙魔们的鼎力相助...” 当然，秋山怜也不是没有好奇过这奇怪书籍的出处，借着这个机会，她便一道问了出来。 “只是八岐之骸的副产物罢了，那个曾在极东之岛上吞天噬地，撼动神明的强大妖魔，即便是被斩下了头颅，其力量也未能完全消散，只不过，这力量之中夹杂了太多仇恨与憎恶，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妖魔，别说整本书，便只是使用薄薄一页，怕也难以承受吧...” 当时，面对秋山怜的疑问，芦屋道满是这样回答的，明明眼神中满是认真，但秋山怜就是莫名的感觉这个答案很敷衍，她毫不怀疑，不论芦屋道满的眼神是怎样的，只要拿掉了那把装神弄鬼的折扇，就一定能看到一副戏谑的笑容。 现在，秋山怜不必再疑惑了，因为她要亲自面对这股力量了。 再也不敢有所保留，秋山怜迅速后退，与割小姐拉开了距离，同时让魔力瞬间包裹住了自己的身躯，眨眼间，职业装与黑色丝袜连同着脚上的高跟鞋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绢绣着白色樱花的赤红色和服，半露着一侧雪肩与锁骨，同样赤红的束带则绕过腰间，于背后缠绕成方方正正的太古结，收束的和服裙摆之下，一对素白赤足连接着光洁的脚踝，踩进木屐，伴着急速的后退刮过地面，掀起尘土，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毫无疑问，秋山怜的灵装并不适合近身肉搏，只不过，当看到割小姐那诡异而扭曲的灵装时，她便意识到，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格斗技巧恐怕无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派上太大用场。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验证秋山怜的猜想，割小姐骤然压低重心，四脚着地，如野兽一般朝着秋山怜狂奔而来，其速度快到足以掀起狂风，惹得空中浮尘争相避让，秋山怜见状，下意识的摆出了空手道的迎敌架势，舞动着的黑色发丝先一步暴涨，直奔割小姐而去，想要将割小姐的凌厉攻势制止，却不料割小姐竟是身影闪烁，直接越过那袭来的长发，瞬间出现在了秋山怜的面前！ 神经绷紧到极致，瞳孔瞬间缩小，眼看着割小姐那镰刀般的利爪袭向了自己的面门，秋山怜猛地压低身形，让那利爪从自己的头顶刮过，同时不顾灵装的束缚悍然出腿，狠狠踢向了割小姐的小腹，伴随着木屐底部传来结结实实的碰撞感，就见割小姐怪叫着倒飞了出去，身影在空中不断闪烁，直至如壁虎般停留在了二层平台旁的墙壁上。 无视着重力的束缚，趴伏在垂直地面的墙壁之上，一击不中的割小姐不仅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懊恼，反而还咧开了嘴角，探出了那猩红的长舌，一边如野兽般舔舐着镰刀似的尖爪一边发出着“咯咯咯”的怪笑，同时如锁定了猎物的掠食者一般死死的盯着秋山怜，而另一边，秋山怜在止不住的微微喘息之中迅速重整了架势，脸上犹有着几分惊魂未定。 这家伙，竟真的像野兽一样攻过来了，好在这一击勉强避开了... 不，也许并没有避开。 眼角余光扫过了灵装上的一道道划痕，秋山怜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即便双腿被灵装所包覆，她的痛觉却依然清晰的告诉她，那条踢中了割小姐腹部的小腿上肯定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该死，这家伙浑身上下都被刀片似的风压包裹，只要距离接近，不论有没有避开她的攻击，最后都一定会受伤，这能力简直就是作弊！ 而且，刚刚这家伙是怎么越过我的头发直接出现在我身前的？明明仓库里并没有风才对... 等等..仓库里真的没有风吗？ 看着隐约环绕在割小姐身上的气流，秋山怜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仓库里是有风的！就环绕在她的周围！与其说她需要借风而行，倒不如说她成为了风本身！ 瞬间看透了割小姐发动能力的原理，秋山怜猛然意识到自己所最为依仗的环境优势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割小姐已经不再需要随风而动了，现在，是风随她而动！ 继续留在仓库里已经失去意义了！该逃了！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割小姐还未进攻，秋山怜猛地将自己的发丝蜷成一团，狠狠的撑住了地面，身躯则借着来自发丝的推力如炮弹一般射出，直奔仓库大门，然而还未等她飞到大门前，就见趴在墙壁上的割小姐身形闪烁，竟是直接拦在了大门面前，下一秒，伴随着劲风划过，秋山怜带着五道突兀出现在灵装上的裂痕与喷洒着的魔力惨叫着跌落了下来，只是还未等身体落地，就见她再度用发丝支撑起身躯，猛地将自己弹射向了仓库墙壁上那处贴满了封条的破洞。 还有机会！还能逃！ 拖着自太古结下垂落的束带，让身躯划过浑浊的空气，秋山怜咬紧着牙关，眼看距离那破洞越来越近，骤然间，就见割小姐的身影突兀着出现在了破洞前，脸上那张狂而扭曲的笑意更是直接倒映在了秋山怜的眼眸之中，眼看秋山怜因速度过快而来不及调整身形，她高高抬起了自己那寒光闪烁的利爪，迎着秋山怜的头颅狠狠挥了过去。 啊，躲不掉了，这回是真完蛋了。 见这足以致命的一击避无可避，半空中的秋山怜彻底放弃了挣扎，静静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隐约间，头顶似传来了一阵风声，对此，秋山怜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然而下一秒，伴随着一股巨力束缚住腰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被骤然止住，紧接着，一阵金铁交加的清脆鸣响，突兀自她的耳边炸裂。 等待死亡，每一秒都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见预想中的死亡迟迟不来，秋山怜终于忍不住一点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然后，她便愣住了，只见一个留着黑色长直发，身穿着学习院高等科制服的女子高中生正半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把尚未出鞘的武士刀，那武士刀的刀鞘就顶在地面上，如擎天之柱一般挡住了割小姐的利爪，任凭割小姐如何用力，将那刀鞘摩擦的火星四溅，竟是不能推动其分毫！ Chapter-162.人 头 落 地 本以为会命丧于此，却不料绝处逢生，被从天而降的女子高中生夹在腋下，秋山怜的脸上不仅不见半分大难不死之后的庆幸与喜悦，反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与一丝别样的复杂。 “真让人意想不到，羽鸦大人...”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秋山怜一边注视着女孩的侧脸，一边眉眼低垂着道：“原来...您一直都在盯着我吗？” “不用着急，秋山小姐...”神色清冷着转过了头，身为土御门家三大镇守之一的羽鸦漠然道：“这件事之后，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明白了...”几秒过后，好似泄去了浑身的力气，秋山怜低下头来轻声道：“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您。” 于秋山怜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见羽鸦骤然起身，直接将秋山怜朝着自己的身后丢了出去，同时旋转右臂，一改刀势，在荡开了割小姐利爪的同时，用刀鞘狠狠抽向了割小姐的侧腹，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怪叫，割小姐倒飞而出，身形不断闪烁，直至退回到仓库的中央，倒挂在了一端悬空的生锈钢筋上，宛若一只蝙蝠。 见割小姐拉开了距离，一边朝着自己龇牙咧嘴一边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吼，羽鸦并没有急着追击，而是反握住手中那把尚未出鞘的武士刀，对身后慌乱着爬起身来的秋山怜沉声道：“奉劝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保护范围。” “放心，我不会趁机逃跑...”听出了羽鸦的言下之意，秋山怜轻轻摇了摇头，她黑发披散，满身狼狈的抓着自己的左臂，摆着一丝淡淡的厌倦道：“我已经无处可逃了。” 得到了秋山怜的许诺，羽鸦抬起头，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了割小姐的身上，即便早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但当真正面对割小姐时，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野兽一般的癫狂，还有这扭曲的灵装，难不成是某种用理智换取法力的妖术吗？该死！阴阳寮果真是势微了，竟能让东京之内藏匿这等邪崇！ 正当羽鸦因阴阳寮如今的状况而暗自不满时，突然间，就见倒挂在钢筋之上的割小姐凭空消失，紧接着，伴随着锐利的风压与随风飘渺的怪笑，她的身形左右闪烁，飘忽不定，以肉眼所不可查觉的轨迹直奔羽鸦而来！ “小心！”眼看着割小姐袭向了羽鸦，秋山怜忍不住急声道：“那个家伙...” “不必多言，我全都看见了...”无视着割小姐的步步紧逼，羽鸦打断了秋山怜的提醒，任凭那道身影在视线中来回闪烁，她沉声道：“几百年前，我曾与镰鼬三姐妹之中的长姐有过短暂的交手，对于镰鼬的力量，我一清二楚...” “的确，让气流环绕身躯，不再需要顺风而行，这足以弥补你能力上的短缺之处，可是，当你的风碰上了更强的风时，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使用自己的力量吗？”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羽鸦的左手之上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喷涌而出的魔力瞬间凝聚成了一把绢绣着黑色羽毛的团扇，眼看割小姐怪叫着闪烁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不慌不忙，拉开手臂，将手中的团扇对着割小姐轻轻一挥，下一秒，狂风骤起，环绕在割小姐周身的风压竟被尽数吹散！ 失去了风压的保护，无法发动能力，在羽鸦看来，此时的割小姐便只是一头陷入了癫狂的普通野兽。 身形瞬间压低，避开割小姐挥向自己脖颈的利爪，羽鸦弓步前倾，黑发散乱，手中那把漆黑色武士刀的刀柄就如长枪一般刺出，顶在了割小姐的两肋之下，紧接着，还不等割小姐有所反应，就见羽鸦骤然回身，一记回旋鞭腿狠狠抽中了割小姐的侧肋，直接将割小姐踢的倒飞了出去，如打水漂一般在地面上来回滚动弹起，狠狠砸进了仓库中央的废墟堆里。 “放弃吧，你我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即便是令姐亲自来此，也不配为我一合之敌...”一只手握着团扇，另一只手将尚未出鞘的武士刀舞出一个刀花，注视着一边爬出废墟，一边重新凝聚着风压的割小姐，羽鸦漠然道：“现在，解除你的妖术，把你知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然后静静等待阴阳寮的逮捕，我可以保你不死。” “没用的，羽鸦大人...”目视着羽鸦的背影，秋山怜一边摇着头一边道：“这种力量是不可逆的，一旦使用，对妖魔神智与身体的侵蚀就只会越发严重，割小姐在使用了这个力量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 “是吗？”听到秋山怜的话，羽鸦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再度将目光定格在了割小姐的身上，见割小姐四肢着地，张牙舞爪，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将自己的团扇变作飘散的光点，缓缓消失在浑浊的空气中，一边提起手中的武士刀朝着割小姐步步逼近，无视着割小姐那威慑似的低吼，她柳眉微蹙着道：“果然是邪崇。” 失去了思考能力，被来自羽鸦的压迫感疯狂刺激着兽性，割小姐绷紧着四肢，双眼中的六个瞳孔同时颤抖，浑浊的口水更是从牙缝之间不停渗出，淌了一地，伴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因羽鸦的脚步而越来越近，她终于压抑不住进攻欲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叫，身形弹射而出，瞬间消失，伴着随风飘渺的诡异怪笑闪烁着袭向了羽鸦。 “南摩阿舍扎，摄第南，三妙三博塔，具知喃，嗡，摄拉拉，瓦婆西，提里提里...”任凭割小姐的身形左突右闪，飘忽不定，羽鸦闭上了双眼，左手握住武士刀的刀鞘，右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一边念诵着晦涩的经文一边迈着坚毅而沉稳的步伐缓缓前进，待那风压突兀刮过了面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她轻声道：“哄。” 骤然间，寒芒乍现，冰冷的刀刃拖曳着红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割小姐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羽鸦的面前，她神色扭曲，瞪大着满是怨毒与癫狂的双眼，那镰刀似的利爪更是高高抬起，却就是无法挥下，就仿佛被什么力量给定在了原地，直至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细线自她的喉咙缓缓向两侧延伸，环过了整个脖颈。 下一秒，割小姐人头落地，只余下身躯还倔强的站立着，不肯倒下，与头颅一起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就仿佛她从未诞生过。 将闪烁着红光的武士刀一点点收回进刀鞘中，发出“咔嚓”一声鸣响，羽鸦轻吐出一口浊气，将武士刀挎在了腰间，然后便微微颔首，双掌合十，仿佛是在超度逝去的亡灵，直至片刻之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来朝着等在一旁的秋山怜步步走去。 另一边，见羽鸦走了过来，秋山怜立刻散去了灵装，重新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职场女性，迎着羽鸦审视的目光，她微微欠身道：“竟能如此轻松的打败对手，不愧是羽鸦大人。” “能在不解放灵装的状态下，凭借冷静的头脑与开发到极致的力量，同时压制住镰鼬三姐妹中的两人...”见秋山怜目光有些躲闪，羽鸦神色清冷，意有所指道：“秋山小姐，你也不差。” Chapter-163.一 波 未 平 一波三折之后，秋山怜终是等来了尘埃落定，虽然从镰鼬姐妹的手中活了下来，但她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小秘密。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注视着视线游移的秋山怜，羽鸦微微眯起了眼睛。 另一边，一阵纠结过后，秋山怜并没有直接回答羽鸦的问题，而是试探着反问道：“羽鸦大人，您为什么要盯着我？” 为什么盯着你？我怎么知道？通过信十郎找到我，神秘兮兮的要我时刻关注你的动向，问她原因她又支支吾吾着说不清楚，尤其是今天，为了提醒我提高警惕，一下午连着打了三遍电话！真是的，美纪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当然，这些话是不会对秋山怜说的，迎着秋山怜小心翼翼的目光，羽鸦漠然道：“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抱歉，羽鸦大人...”下意识的将视线环过了四周，秋山怜紧了紧自己的制服，有些畏缩道：“如果您不能说清楚，很多事...我不敢轻易告诉您。” 听到秋山怜的回答，羽鸦微微蹙起了眉头，她下意识的怀疑秋山怜是在故弄玄虚，但看着秋山怜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又好像真的是有所顾忌，不敢多作言语。 不，凡事不能只凭表现判断，更何况，眼前这家伙可是个天生的演员，在阴阳寮内工作了几十年，没有一个人能将她看穿，要不是因为被美纪嘱托，一直死死的盯着她，我怕是会被她继续蒙在鼓里。 想到这，羽鸦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当着我的面说不出来，那就回阴阳寮说吧。” “不行！”出乎羽鸦的意料，秋山怜的反应十分激烈，她一边伸出手来，死死的抓着羽鸦的手腕，一边不停的摇着头道：“不能回阴阳寮！” “为什么？”见秋山怜神色惶恐，羽鸦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因为...因为...”片刻的犹豫过后，秋山怜似下了什么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迎着羽鸦审视的目光，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就听一阵阵汽车引擎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变作了一连串刺耳的刹车声，止息在了废弃的仓库之外。 “不好！他们来了！”听到仓库外的声响，秋山怜瞬间变了脸色，无视着眼神中满是疑惑的羽鸦，她慌乱着抬起了头，望向了仓库棚顶的破洞，那目光就仿佛是溺水者在仓皇寻找着最近的生路，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僵住了。 下意识的将手握在了刀柄上，羽鸦眉头微蹙，跟着秋山怜的视线一同抬起了头，就见棚顶破洞中露出的弯折钢筋之上，竟赫然立着一道人影，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而另一边，见羽鸦与秋山怜齐齐看了过来，那道人影足尖轻点，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羽鸦和秋山怜的面前。 头顶着纯黑色的日式海军大檐帽，正中央镶嵌着银色的土御门桔梗纹家徽，帽檐之下，银灰色的短发略有些散乱，微微遮挡住一对黑色的眼眸，迎着一脸震惊的羽鸦和神色惶恐的秋山怜，西装革履，身材挺拔的不速之客抬起手来，用大拇指轻轻将帽檐撑起，露出了一张带着爽朗笑容的清秀面庞。 “刀胄？！”看着眼前这位从天而降，雌雄莫辨的美少女，羽鸦忍不住微微瞪大了双眼。 “哟！羽鸦酱！好久不见！”朝着羽鸦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被称作“刀胄”的女孩转过了头，一边看向着一旁的秋山怜，一边带着满面春风的笑意道：“哟！秋山酱！也是好久不见！” 说着，刀胄微微眯起了眼睛，勾勒着嘴角的弧度道：“不，现在叫你‘秋山酱’还合适吗？是不是叫‘间谍小姐’要好一些？” “间谍？”看了看眉目含笑的刀胄，又看了看下意识躲藏在自己身后的秋山怜，羽鸦散去了脸上的惊讶，眉头微蹙着问道：“怎么回事？” “秋山怜，二口女，B+级妖魔，1986年经阴阳道下属阴阳师引荐，正式加入阴阳寮，任职天文道，几十年来工作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直至2007年，正式脱离天文道，官居四部官下判官阴阳少允...” 骤然间，一阵洪亮而干冷的喊声自仓库门外传来，紧接着，就见一大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打着手电筒，带着手枪与武士刀冲进了仓库之中，将枪口齐齐对准了羽鸦身后的秋山怜，几秒过后，伴随着一阵沉稳却又弥散着莫名压迫感的脚步，一众黑西装们同时向着两侧散开，露出了那个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 一身黑色西装，不带一丝褶皱，将来者的气质衬托的好似一块冷硬的钢板，让视线越过羽鸦的肩头，定格在秋山怜的脸上，阴阳寮下四部官，判官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漠然道：“你我共事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你会是间谍。” “不！不是！不是这样...”于此刻，秋山怜彻底慌了神，她一把抓住了羽鸦的胳膊，一边拼了命的摇晃一边带着哭腔急声道：“羽鸦大人！土御门武九郎是影之阁的人！他和我一样都是影之阁的人！我知道您和他们都不一样！您救救我！不能让他们带我走！他们会杀我灭口！他们一定会杀我灭口！我还知道很多事！我有利用价值！我什么都能告诉您！您千万...” 话还没等说完，秋山怜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就见守在一旁的刀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了秋山怜的头发，将秋山怜的脸狠狠砸进了尘土遍布的水泥地里，一时间，碎石四散飞溅，坚硬的水泥地竟被刀胄用秋山怜的脸砸出了一道道裂痕！ 死死按压着秋山怜头部，任凭秋山怜的发丝不停的向着自己的手臂缠绕，刀胄一边用掌心顶住秋山怜的后脑，使秋山怜无法张开自己的第二张嘴，一边回过头来轻笑着对羽鸦道：“不成器的东西就是不成器的东西，连撒谎都不会，堂堂武九郎大人，阴阳寮四部官之一，未来的土御门家家主以及未来的阴阳头，跑去给某个都市传说里的结社当间谍，何等的可笑？” “唔！唔！呜呜呜呜！！！”脸被压进水泥地里，秋山怜拼了命的挣扎着，似乎还想和羽鸦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就见刀胄一拳捶在了秋山怜的后脑上，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哀鸣，秋山怜第二张嘴巴里的牙齿竟被打了个粉碎。 “所以！说啊！你这！间谍！能不能！老实一点！”一拳接着一拳的殴打着秋山怜的后脑，刀胄的脸上挂着温和而爽朗的微笑，明明每一拳看上去都没有太用力，但秋山怜的哀嚎却一声比一声小，直至那挥舞着的长发有气无力的垂落，重新缩成了一头散乱的短发，秋山怜已是彻底没了声响，小腿与手指时不时的抽搐两下，仿佛再多挨上哪怕一拳都会当场死亡！ Chapter-164.一 波 又 起 低着头，注视着被打趴在地的秋山怜，羽鸦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乱，仿佛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就只有她自己搞不清状况，只有她自己被蒙在了鼓里。 “哎咻，这回总算老实了...”另一边，见秋山怜不再挣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刀胄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一边朝着土御门武九郎转过了头一边轻笑着问道：“武九郎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把她带回去，等候审讯。”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 “OK...不过老实说，久违的把我叫出来，结果就为了处理这种杂鱼，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明明羽鸦酱就能搞定的说...”颇为俏皮的耸了耸肩，刀胄伸出手来，朝着一旁的黑西装们勾了勾手指，摆着一脸的无聊道：“喂，你们几个过来，把这家伙铐起来。” “是。”伴随着一阵应和声，两个黑西装带着枷锁似的白色装置快步走出了人群，一个人负责将装置打开，而另一个则负责将秋山怜的双手背到身后，摆放在装置内的凹槽之中，当装置重新合拢，一道蓝光迅速自装置的外部线路上流过。 “拘束装置运行良好。”迅速抬起头来，负责使用装置的黑西装沉声道。 “走吧，我们回去。”见秋山怜已被控制住，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朝着仓库大门外走去，一众黑西装们也跟着迅速收起了手枪与手电筒，明明进入仓库时声势浩大，可收尾时却莫名显得草率了很多。 入耳，是刀胄将双掌十指交叉着枕在脑后，随意哼唱出来的昭和小调，入眼，是被两个黑西装一左一右着架起，如尸体一般被拖向仓库外的秋山怜，眼看一众西装革履的阴阳师们准备退场，羽鸦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伴随着这越发强烈的莫名违和感，她终于忍不住厉声道：“等等！” 作为土御门家的镇守之一，羽鸦的命令对阴阳寮下的阴阳师们有着近乎绝对的约束力，伴随着羽鸦的吼声，一众黑西装们齐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望向了羽鸦，一旁的刀胄则微微翘起了眉毛，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唯有土御门武九郎默默站定在了原地，老半天后才回过头来，打量着羽鸦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莫名。 “还有什么事吗？”半晌的对视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眉头微蹙，神色清冷，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羽鸦沉声问道：“为什么阴阳道下的阴阳众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由身为判官的你亲自带队？” “情报来的很突然，这次是紧急行动...”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至于说为什么由我亲自带队，因为抓捕目标是我的辅佐官。” “情报？”目光中显露着几分狐疑，羽鸦沉声问道：“谁提供的情报？” “前天文权博士。”土御门武九郎漠然回答道。 “你是说美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微微蹙起了眉头，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沉声质问道：“你是说，阴阳众连通报都来不及便轰轰烈烈的持械冲进了东京港，还是由你亲自带队，其原因就仅仅是一个被革职了的前天文权博士所提供的情报？” “前天文权博士表示，她的情报是由A国人提供的...”终于，似乎是受够了羽鸦那接二连三的提问，土御门武九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耐烦，迎着羽鸦的满面狐疑，他微皱着眉头道：“眼下，东京之内暗潮涌动，对于这种情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哎呀，羽鸦酱，你就别难为武九郎大人了，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还要被你强行问答，你看看，他的脸色都黑成什么样了...”讪笑着拍了拍羽鸦的肩膀，勉强算是打了个圆场，刀胄转过头，对左右搀扶着秋山怜的两名黑西装道：“走吧走吧，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我说，不行！”一巴掌打掉了刀胄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羽鸦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个黑西装的面前，无视着仓库里越发僵硬的气氛，她将手中的武士刀狠狠立在了地上，神色清冷着道：“有些事，如果不能说清楚，今天谁都别想从这个仓库里走出去！” “呐，羽鸦，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刀胄抬起手来，并拢着食指与中指轻轻压下了帽檐，一边缓步走向着羽鸦一边沉声道：“难不成，你把这个间谍为了保命而编出来的谎话给信以为真了？身为土御门家镇守之一的你，觉得武九郎大人真的背叛了阴阳寮，被那个连毛都找不到一根的影之阁给收买了？” 稍微顿了顿，刀胄微微扬起了下巴，神色冰冷道：“还是说，我对你太过和善，让你生出在我面前狂吠不止的勇气了？” 伴随着刀胄话音落下，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在了羽鸦的身上，一时间，羽鸦只觉得呼吸一滞，仿佛面前立着的并不是一位西装革履，雌雄难辨的美少女，而是一座身形巨大，燃烧着熊熊鬼火的武士兜鍪，高举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沉重武士刀，仿佛随时都会劈砍在她的头上！ 时隔百年，羽鸦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刀胄之间那恐怖的实力差距。 不，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眼前这个家伙可是土御门家三大镇守之中的最强者，只与侍奉之人同姓的土御门刀胄！其法力评定为——S级！ “羽鸦，你手里的那把刀是‘天羽羽斩’吧？”眼看刀胄与羽鸦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土御门武九郎冷不防的问道：“为什么，它会在你的手里？” “只是从信十郎那里借用一下。”瞬间从刀胄的恐怖压力之中解放了出来，羽鸦回过了头，沉声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阴阳头大人应该嘱咐过你，让你时刻护卫在土御门信十郎的身边...”看了看羽鸦，又看了看羽鸦手中的武士刀，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问道：“你为什么没有陪着信十郎，而是带着信十郎的天羽羽斩出现在这里？” 神色微微一滞，羽鸦并没有回答，眼下的情况过于复杂，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小早川美纪对她的嘱托告知土御门武九郎，照理来说，就算直接将这件事告知给土御门武九郎，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土御门武九郎的消息应该确实是由小早川美纪提供的，但不知为何，羽鸦的直觉一直在疯狂示警，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另一边，见羽鸦不再言语，土御门武九郎深深的看了羽鸦一眼，紧接着，他便沉声道：“回去了，我们已经浪费掉太多时间了。” 得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命令，仓库内的阴阳师们再度动了起来，准备离开，只是还没等他们迈出脚步，忽然间，就听一个声音突兀着从仓库门外传了进来... “既然都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了，为什么不把问题讨论清楚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仓库内的众人再次齐齐止住了脚步，看向了仓库门口，就见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之外，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白人正挂着儒雅的微笑，一边拍着手一边缓缓走进仓库之中，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咧着鲜血淋漓的嘴巴，脸上挂着傻乎乎的可爱笑容。 “我稍微尝了一下那两个守在门口的日本人哦！一人只咬了一口！”猩红的长舌舔过染血的嘴角，白裙少女兴奋着道：“久违的吃了一次鲜肉！味道很棒哦！只可惜大腿肉的口感硬硬的！嚼起来很不舒服！” “毕竟和往日的食材相比油脂含量有些低下...”眼见仓库内的阴阳师们齐齐变了脸色，中年白人忙不迭的打着圆场道：“不过还请诸位放心，两个人都只是晕了过去，而且我也做过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只要及时就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稍微顿了顿，中年白人话锋一转道：“不过，想要送他们就医的话，要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对于你们刚刚讨论的话题，我其实还是挺感兴趣的...” “比如说，土御门先生的秘书是影之阁打入阴阳寮内部的间谍...之类的。” Chapter-165.次 元 一 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捕螳螂，A国人在后，你方的大戏还未唱罢，我方便急着粉墨登场，一方小小的废弃仓库里，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对于A国人，日本人所抱着的情感可谓是极其复杂，有时候，他们会觉得A国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不是亲爹，胜似亲爹，还有些时候，面对A国人，他们表面满脸堆笑，心里却忍不住骂骂咧咧，只觉得是恶客上门。 毫无疑问，在这介于亲人与仇人的复杂定位之中，汉尼拔与温迪戈荣幸的担任了后者，成为了两个不受欢迎的恶客，倒是土御门武九郎的反应颇为有趣，他绷着一张钢板似的脸，挤不出半点笑容，与传统日本政客的反应截然不同。 “眼下，我们的手上有一名嫌疑人正在等待押送，而我们的人也需要及时治疗...”半晌的对视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无缘无故攻击我方人员，米科尔森先生，您最好能在事后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我会代表阴阳寮向贵方提出抗议。” “首先，我们并不是无故攻击了贵方人员，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贵方人员会出手阻挠我们的行动...”挡在仓库门口，不见半分想要让路的迹象，米科尔森摆着儒雅的笑意道：“其次，土御门武九郎先生完全不必担心事后的解释，我方定会给贵方一个满意的说法，只要那两位先生能够活下来，他们的治疗费用将会由我方全额支付，只不过，如果那两位先生不幸殉职了的话，抚恤费恐怕就只能由贵方自己承担了...” 说着，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戏谑道：“毕竟，正是因为贵方的拖沓行为，所以才导致那两位先生没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不是吗？” “你们拖着也没关系哦！真的没关系哦！”站在米科尔森的身旁，白裙魔女温迪戈一脸兴奋着道：“记得把尸体交给我处理就好！” 瞬间，仓库里的黑西装们炸了锅，他们怒视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偷偷摸摸的日语咒骂，就连土御门武九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面部肌肉止不住的微微抽搐。 “你想要什么？”半晌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她...”微笑着抬起手，将手指指向了神志不清的秋山怜，米科尔森轻翘着嘴角道：“这位秋山小姐，还是交给我方来处理吧。” “不行。”土御门武九郎拒绝的十分果断。 “放心，我们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她，仅此而已...”被土御门武九郎拒绝，米科尔森的脸上没有浮现出半点不悦，他只是轻笑着道：“问过之后，我们会立刻将她归还给贵方。” “秋山怜的问题，是阴阳寮的内部问题。”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 “当我可以用水城基地的磁卡打开阴阳寮内的每一扇门时，您就该意识到，阴阳寮没有真正的内部问题...”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而且，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通过水城基地方面通知了横田基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车子应该正在路上，难道您想让我亲自去苦着一张脸告诉他们，说他们白跑了一趟吗？” 说着，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边收敛着脸上的笑意一边道：“我相信，土御门武九郎先生一定不会让我难堪，对吧？” 伴随着米科尔森话音落下，一时间，废弃的仓库里一片寂静，羽鸦注视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刀胄柳眉轻翘，一边压着帽檐一边偏过头，不着痕迹的啐了一口，一众黑西装们沉默不语，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上，而土御门武九郎则默默注视着米科尔森，脸色越发阴沉。 “想好了吗？土御门武九郎先生？”半晌的沉寂过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您最好还是早做决定，不然的话，您就只能等着给贵方那两位先生的家属发抚恤金了。” “没错，米科尔森先生，您说的对...”忽然间，土御门武九郎笑了，他一脸僵硬着翘起嘴角，沉声对米科尔森道：“我应该早做决定...” 说着，就见土御门武九郎回过了头，脸色阴沉着道：“刀胄，杀了秋山怜。” “哦？哦！”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抬起双手，任凭微光自掌心之间浮现，瞬间凝聚成了一把黑鞘白柄的武士刀，纵使被土御门武九郎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命令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但刀胄还是搞不犹豫的拔刀斩向了秋山怜。 “拦住她！”眼看刀胄想要杀人灭口，米科尔森瞳孔骤然缩小，然而还未等温迪戈有所反应，就见一直默不作声的羽鸦突然抽刀而起，只听一阵金铁交加的鸣响，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刀刃，与刀胄手中的武士刀狠狠撞在了一起。 “羽鸦，我快失去耐心了...”眼见自己的斩击被拦下，刀胄微微扬着下巴，目光冰冷的有些可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羽鸦，她沉声呵斥道：“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斩杀！” “那便斩吧！”支撑着地面的双腿微微弯曲，隐隐有些颤抖，握紧着刀柄的双手更是绷紧到了极致，凸起的骨骼仿佛随时都能从手掌中炸裂出来，饶是如此，面对着来自刀胄的巨大压力，羽鸦竟是一步不退！ “羽鸦，你在干什么？”这回，土御门武九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恼怒，见刀胄因担心伤到了羽鸦而不敢下重手，他沉声对羽鸦道：“别忘了，你是土御门家的镇守。” “我愿世世代代镇守土御门家！是因为我认同土御门家所坚守的大义！于魑魅魍魉的魔爪中保护一方黎民！”在刀胄的压力下苦苦支撑着，羽鸦咬紧着牙关道：“秋山怜的事恐怕不仅仅是阴阳寮的内部问题吧？！A国人与天朝人正在追查的案件，恐怕也与她有关吧？！既然如此，在没有与A国人达成协议，又没有天朝人在场，甚至没有经过审讯的情况下，你凭什么私自处刑她？！” 说着，就见羽鸦瞪起了眼睛，黑色的眸子瞬间化作了金黄色的兽瞳，任凭魔力自身躯之中一点点溢散，她厉声质问道：“还是说，武九郎你在害怕？！你害怕秋山怜当着A国人和天朝人的面开口说话？！” “情况不对！”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米科尔森眉头紧皱着道：“温迪戈！准备抢人！” “抢不走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一样，温迪戈一脸为难道：“那个戴帽子的魔女超级强！我会被砍死的！” “刀胄！斩下去！”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土御门武九郎怒吼着道：“羽鸦背叛了土御门家！” “哈？！武九郎大人你疯了？！”刀胄猛地瞪大了眼睛，急声解释道：“羽鸦这家伙只是脑子不好使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稍微劝劝她啊！” 顷刻之间，仓库内乱成了一团，几方人马全都有所掣肘，不敢轻举妄动，却又全部自说自话，脸上写满了着急，显得莫名的歇斯底里，正当局面一筹莫展之际，隐约间，似有什么声音自头顶响起，刀胄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那破破烂烂的顶棚之上，竟有一大堆黑乎乎的瓶瓶罐罐倾斜而下！ 那是...手榴弹？！ “小心！”眉头骤然紧锁，刀胄一脚踢开了羽鸦，一边急声提醒着仓库内的众人一边迎着那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投掷物猛然挥刀，下一秒，还未等仓库内的众人们有所反应，就见一道道密集的刀光突兀浮现在了半空之中，如蛛网一般层层交错，竟是将那一枚枚投掷物给斩了个粉碎！ Chapter-166.至 高 之 拳 直到那一道道闪亮的刀光消散，漫天的残渣如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仓库里的众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几乎没有思考，瞬间便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怪罪在了A国人的头上，土御门武九郎看都不看米科尔森一眼，直接朝着刀胄怒吼道：“杀了秋山怜！” 眼看事态接近失控，刀胄顾不得迎面而来的羽鸦，直接挥起手中的武士刀斩向了秋山怜的头颅，下一秒，伴随着金铁交接的声响，企图阻拦刀胄的羽鸦以全身之力硬接下了刀胄的一击，然后便闷哼一声，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 “竟然没有断掉！真不愧是天羽羽斩！”眼看羽鸦撞进了墙壁，炸出了一片裂痕，手中那微微亮着红色光芒的武士刀却是毫发无损，被荡开了刀刃的刀胄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再度挥舞起手中的武士刀，正当她想要重新砍向秋山怜的脖颈，却听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眼角余光扫向一旁，已经砍进了秋山怜皮肤的刀刃骤然止住，刀胄转过头，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只见仓库门前，土御门武九郎竟被温迪戈按倒在地！脸颊更是与遍布灰尘的水泥地紧紧贴在了一起，而温迪戈的身旁，米科尔森一边用手枪对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脑袋一边轻笑着道：“老实说，小姐，我不太建议您砍下去。” 看着眼前的景象，刀胄直接愣在了原地。 武九郎大人被制住了？！什么时候？！ 该死！是羽鸦那家伙挡住我攻击的时候！ 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眼睛更是要喷出火来，刀胄猛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勉强支撑起身体的羽鸦，此时此刻，她只想破口大骂，想要质问对方是不是被A国人给收买了，只是话刚到了嘴边，便全部咽了回去，她很清楚，羽鸦是不可能被收买的，羽鸦是真的一根筋！ “来吧，小姐，我们谈一笔交易...”另一边，见刀胄立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米科尔森趁热打铁道：“很明显，除了我们以外，在场还有其他客人，就躲在这仓库的棚顶上默默观望，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您可以先把秋山小姐交给我，等秋山小姐进了横田基地，我们立刻放土御门武九郎先生回去，您看怎样？”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棚顶的破洞，紧接着又看向了被温迪戈按倒在地的土御门武九郎，见土御门武九郎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刀胄咬了咬牙，一脸凶恶道：“成交！” “很好，小姐...”朝着刀胄勾了勾手，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您不必过来，站在原地就好，让那两位先生把秋山小姐送来，谢谢合作。” 狠狠的瞪了米科尔森一眼，刀胄对那两名搀扶着秋山怜的阴阳师冷声道：“把人送过去。” 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西装革履的阴阳师搀扶着秋山怜，一步步朝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走去。 “不...不行...”双手压着刀柄，将天羽羽斩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羽鸦眉头紧蹙，朝着刀胄急声道：“不能让A国人把她带走...” “闭嘴吧！都怪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见羽鸦明明摆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还硬要对着自己聒噪，刀胄彻底炸毛了，将手中的武士刀指向了摇摇晃晃的羽鸦，她歇斯底里的叫骂道：“等这件事结束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 还未等刀胄把话说完，突然间，就见一名黑西装指着仓库棚顶的破洞惊声道：“小心！” 神经早已绷紧到极致，仓库内的众人们第一时间抬起了头，就见几颗黑漆漆的小罐子又一次被从那破洞口处丢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刀胄并没有拦截它们，而是任凭它们落在了水泥地上，下一秒，伴随着一阵阵“嘶嘶”的轻响，就见那几枚小罐子不仅没有爆炸，反而是原地打转，疯狂向外喷吐着呛人的烟雾。 “是烟雾弹！” “不！不是烟雾弹！是催泪瓦斯！” “出去！全部出去！快掩住口鼻！” 历来只与魔女和术士打交道，西装革履的阴阳师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顷刻之间，整个仓库便陷入了一片混乱，黑西装们掩着口鼻，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争先恐后的冲向着仓库的大门，在这混乱之中，唯有刀胄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眼看两人就要与迎面而来的人流撞在一起，被烟雾所笼罩的她突然压低重心，伴着一阵音爆直接冲了过去。 刀胄当然可以拦住那些从天而降的投掷物，她只是不想而已，眼下，她需要那些投掷物来制造混乱，只要有混乱，她就有机会救出土御门武九郎，顺便一刀砍了秋山怜！ 而眼下，就是唯一的机会！ 瞬间，狂暴的风压轰散了仓库内的浓雾，将晕头转向的黑西装们连同着米科尔森一起吹翻在地，眼看温迪戈一点点转过了头，刀胄猛地扬起了手中的武士刀，直奔温迪戈死死压着土御门武九郎的那只手，然而，还未等她冲到温迪戈的面前，骤然间，异变突起！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温迪戈身后的仓库墙壁突然炸裂，一时间，碎石横飞，瓦砾四溅，紧接着，就见那滚滚烟尘之中，一个身穿着夏季白色休闲装的娇俏少女赫然闯进了刀胄的视野！ 这一刻，刀胄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见鬼了！这又是谁？！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值得你们这帮家伙像沙丁鱼一样挤过来开派对！ 算了！无所谓！虽然又是一只妖魔，但从气息来看也就只有C级而已！如果你敢拦我，我就连你一起砍...砍... 忽然间，飞在半空中的刀胄愣住了，只因为眼前这位白衣少女一脸认真的朝她打出了一发冲拳，而那粉粉嫩嫩的小拳头，竟裹挟着恐怖的风压，隐隐还透出了几声龙吟虎啸！ 这是C级？？？！！！ 察觉到那拳风之中所蕴含着的恐怖力量，刀胄脸色剧变，眼看那小拳头直奔面门而来，来不及调整身形的她不得不仓促着将手中的武士刀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刀胄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直接撞穿了废旧仓库的墙壁，撞穿了废旧仓库外的围墙，撞穿了墙外那辆泥头车的车厢，然后又连着撞穿了三间仓库，狠狠撞进了码头上那大堆的集装箱中，被坍塌的集装箱当场掩埋，若不是被这层层叠叠的集装箱所阻拦，她很可能会直接飞进东京湾！ 废旧仓库内，一众阴阳师们瘫倒在地上，一边剧烈的咳嗽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羽鸦提着手中的武士刀，望向白衣少女的眼神就仿佛是活见了鬼，米科尔森躺在碎石瓦砾之间，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儒雅，唯有压着土御门武九郎的温迪戈面色如常，只是眨了眨眼。 抬着头，怔怔打量着身旁这位挥出了惊天一拳的白衣少女，温迪戈忽然道：“啊！我见过你！” 另一边，打飞了刀胄的楚诗瑶收回了拳头，微微歪着头，见温迪戈的眼睛里好似有小星星在闪，她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不行，听不懂。 Chapter-167.闪 亮 登 场 短短几分钟之内，局势几度变换，一时间，仓库里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全部将目光投向了突然进场的楚诗瑶，而另一边，对于周围人们的目光毫不在意，楚诗瑶将视线从温迪戈的小脸上移开，环视着四周，直至找到了今晚的暴风眼，瘫倒在地的阴阳寮阴阳少允——秋山怜。 “寻到了！”青绿色的眸子微微一亮，楚诗瑶迈开两条纤长白皙的玉腿，踩着白色的露趾凉鞋，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秋山怜的身旁，见秋山怜神智略微恢复，目光中透露着不安，她蹲下身子，摆着一脸的认真道：“请问，姐姐可是秋山氏？” “天朝人...您是天朝人？！”见楚诗瑶口吐汉语，秋山怜灰暗的眸子里瞬间有了一丝光亮，她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脚踝，急声对楚诗瑶道：“我是...我就是秋山怜...带我走...快带我走...” “姐姐莫怕，诗瑶是受了家中官人的嘱托，保姐姐性命无忧...”转过身来，将秋山怜背在了身后，楚诗瑶轻声道：“且安下心来，诗瑶这就带姐姐离开这是非之地，官人的车架正在外候着呢。” “谢谢...谢谢...”双臂从背后环过楚诗瑶的脖颈，秋山怜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成功救下了秋山怜，楚诗瑶不再言语，只是背着秋山怜默默走向着仓库大门，一时间，被按在了地上的土御门武九郎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双眼更是要喷出火来，倒是勉强支撑起身体，倚靠着仓库墙壁的米科尔森微微一愣，就仿佛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随即便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或许是因为先前那打飞刀胄的一拳过于恐怖，一时间，整个仓库之内竟是无人敢上前阻拦，别说阻拦，就连出声质问的勇气都没有，眼看楚诗瑶背就要背着秋山怜离开仓库，忽然间，就听一阵清冷的声线自身后道：“等等！” 下一秒，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只见羽鸦如拄着拐杖一般，用手中的天羽羽斩支撑着身体，目光坚定着拦在了楚诗瑶的面前。 “虽气势凌厉，却法力虚浮，这位姐姐怕是受了不小的伤吧？”注视着挡在身前的羽鸦，楚诗瑶轻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着道：“算是为了姐姐好，还请快快把路让开吧，和刚刚那位姐姐不同，您...接不住诗瑶一拳的。” “你是天朝人那边的妖魔吧？”目光直视着楚诗瑶的双眼，羽鸦神色严肃着问道：“现在阴阳寮、A国人以及天朝人都在仓库里，为什么还要争抢秋山小姐？直接趁着这个机会让秋山小姐把该说的话当着我们三方人的面全部说清楚不行吗？” “姐姐莫问了，诗瑶也不懂的，诗瑶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再度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轻声道：“还请姐姐莫要为难诗瑶，否则，诗瑶便只能动手了。” 说罢，楚诗瑶再度迈开了步子，迎着羽鸦一步步走去，直至擦肩而过，羽鸦也没能拔出天羽羽斩，牙关紧咬，眉头紧锁，喉咙却如同被扼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今晚，她已经分不清是非对错了。 另一边，从羽鸦身旁走过，楚诗瑶微微松了一口气，或许是急着将李夜行交代的事情办完，她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只是，还未等她的脚步踏出仓库大门，骤然间，就听一道满怀着的怒火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咆哮道：“你敢？！” 瞬间贯穿了废旧仓库的残破顶棚，如流星一般狠狠砸进仓库中央那堆由碎石瓦砾与生锈钢筋组成的废墟之中，只听一声巨响，被折断的钢筋与胡乱堆积的碎石轰然炸裂，四散飞溅，紧接着，伴随着仓库内阴阳师们的腕表发出躁动的“嘀嘀”声，就见那滚滚尘雾之中，银发散乱的刀胄斜戴着黑色的大檐帽，身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西装，一边将手中的武士刀从刀鞘中缓缓抽出一边步步走向着楚诗瑶。 汹涌的魔力化作了黑紫色的火焰，于背后升腾缠绕，凝聚成一尊弥散着惊天杀气的巨大武士兜鍪相，手中武士刀的刀尖磨过遍布裂痕的水泥地，任凭其拖曳出四散的火星，迎着楚诗瑶的惊讶的目光，刀胄咧开了嘴角，带着癫狂的笑意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别急着离开啊，难得遇到一个好对手，不来上一场精彩的厮杀，岂不是太扫兴了？！” 见刀胄步步紧逼，杀气逼人，楚诗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如果只是简单的一对一战斗，她倒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刀胄，可如果要保护身后的秋山怜，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了？别退啊！刚刚那一拳不是很漂亮吗？！”另一边，见楚诗瑶微微蹙起了眉头，刀胄轻轻扬起下巴，抬起手来弯曲着五指，一边迈动着好似能让地面都跟着震颤的步伐一边咧着嘴角道：“来嘛！来陪我嘛！陪我来上一场尽兴的厮杀嘛！”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楚诗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压低了重心，随时准备放下秋山怜进行迎击，只不过，还未等刀胄摆开攻击架势，忽然间，就听楚诗瑶背后的仓库门外突兀着响起了一个声音。 “想要来上一场尽兴的厮杀？！好啊！看本座把你的头拧下来！插在教堂楼顶的十字架上！”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挑衅，仓库内阴阳师们那本就不太安分的腕表瞬间开始狂叫不止，仿佛随时都会爆表，在这令人烦躁的“嘀嘀”声中，刀胄止住了脚步，羽鸦转过了身，米科尔森轻笑着耸了耸肩，土御门武九郎眉头紧皱，唯有温迪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回过了头，一对兽瞳之中满是兴奋，而楚诗瑶则面色一喜，急声呼唤道：“官人！” 下一秒，于一阵好似要穿透整个仓库的沉稳脚步声中，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浑身挂满了弹X匣与催泪瓦斯的年轻男人，提着一把白色的AR-15突击步枪，面无表情的踏入了仓库之中，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蓝裙，纤瘦高挑的灰发美人，脸上带着温婉而优雅的笑意，至于刚刚口出狂言的银发少女，她正挂在年轻男人的身后，双臂环过年轻男人的脖颈，那对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满是睥睨与不屑。 “对不起，让官人久等了...”背着秋山怜，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楚诗瑶勾着嘴角，露着甜甜的小酒窝，一脸欣喜着道：“虽是略有几分波折，但终究还是及时救下了官人与要找的那位姐姐，也算幸不辱命。” 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小脑袋，惹得楚诗瑶露出了羞答答的笑意，迎着仓库内所有人的目光，年轻男人神色阴翳着抬起了头，望向了仓库内。 “晚上好。”半晌后，李夜行漠然道。 Chapter-168.半 场 结 束 左拥六月香，右抱楚诗瑶，再加上挂在背后的帕拉克莉丝，背光而站的李夜行神色阴翳，竟有了几分少年漫画中那些恶棍角色的派头，那架势就仿佛大魔王与他的三位貌美魔将，而那一句过分生冷的开场白，更是将仓库内的气氛直接推至冰点。 全员恶人，不过如此。 “贝拉！”看着挂在李夜行身后的帕拉克莉丝，温迪戈一只手压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脑袋，另一只手疯狂挥舞，一边眨动着满是星星的小眼睛一边兴奋着道：“贝拉贝拉贝拉贝拉贝拉！” “听到了啊小不点，别叫的没完没了的...”故作嫌弃着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偏过头，一脸臭屁道：“本座这趟可是为了工作来的！” “好久不见，李先生...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仔细想想，我们昨天下午才刚刚见过面...”另一边，倚靠着墙壁席地而坐，看着被一众魔女们簇拥在中间的李夜行，米科尔森轻翘着眉毛，似笑非笑着道：“总之，您来的正是时候。” 另一边，看着守在仓库门前的李夜行与围绕着李夜行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刀胄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竟有些阴晴不定。 看明明气息只有C级，出手却完全不弱于S级的家伙也就算了！那个挂在凡人身后的银发小矮子是怎么回事？！那围绕着的气场光是感受到就让人觉得恶心！简直就像在阴湿水渠里爬行着的鼠类一样！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令人恶心的法力？！还有旁边那个灰色头发的家伙！虽然气场如同花香，但这种浓郁过头的感觉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清爽，反而还透出了一股子妖邪的气息！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三个家伙都很强！哪怕只对上其中一个，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意识到了大中小三杯魔女的强悍实力，刀胄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越发锐利，身后那由魔力所构筑的兜鍪虚影却是越发暗淡，跟随着渐渐收束的滔天杀意一同消散。 “喂！拿着日本刀的家伙！”见刀胄收拢了气息，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带着几分戏谑道：“不是说想要来上一场尽兴的厮杀吗？怎么没动静了？” 立在原地，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挑衅，刀胄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眯起了绀紫色的眸子，轻笑着嘲讽道：“原来是怕了。” 这回，刀胄有反应了，她抬起手，撑了撑歪斜的帽檐，发出了一声冷哼。 见仓库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略微缓和，李夜行默默将目光从刀胄身上移开，看向了被温迪戈压在地上的土御门武九郎，迎着对方那阴沉的目光，他漠然道：“将军了。” “原来如此...”面颊贴着水泥地，双眼斜视着李夜行，就仿佛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谷川止水与石川信男是被你劫走的？” 明明土御门武九郎说出的是疑问句，可语气却莫名像是肯定句，只不过，这种事李夜行是不会承认的，他只是默默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一起失踪案件，失踪的只是镇魔岳家的旁支，而且人还毫发无伤的找了回来...”半晌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那冷硬的面庞终是有了一丝软化，带着几分疑惑，他沉声问道：“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走到今天这一步，值得吗？” 值得吗？实际上，李夜行也觉得不值，在他看来，岳天明被从缅甸带回国时，这件事就已经可以结束了，就算真的要深挖，顺着之前那位被自杀了的课长小姐挖下去就可以了，只要肯挖，影之阁也好，阴阳寮也好，甚至东京警视厅也好，他们肯定愿意为酒井侑子扣上一顶拐卖人口的帽子，也算是给了天朝方面一个交代。 为了一个失踪后不仅没受什么苦，还跑去和日本当红魔女偶像签订契约卿卿我我的小屁孩，让三十多个人带着一群魔女客场作战，陪着东京本地扎根已久的大家族与神秘结社明争暗斗，值得吗？ “与我无关...”两世为人所形成的固有世界观，让李夜行无法回答土御门武九郎的问题，于是，他漠然道：“我只是，拿钱办事，只有雇主想不想，没有事情值不值，这是，职业道德。” 双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审视，土御门武九郎细细打量着李夜行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要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片刻之后，似乎是有了一丝明悟，他沉声道：“明白了。” “下半场，还要打吗？”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只要你想，可以不打。” “很遗憾，李先生，下半场也要打，我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又是几秒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复杂道：“明天日出之前，希望可以尘埃落定。” 得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最后回答，李夜行深深看了土御门武九郎一眼，然后便转过了身，沉声对身边的大中小三杯魔女道：“走了。” “请等一等！李先生！”眼看李夜行就要带着秋山怜与大中小三杯魔女离开，羽鸦下意识的抬起了手，眉头微蹙着急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带走秋山小姐？眼下阴阳寮、A国人以及你们不是全都在场吗？为什么不能把话当面说清楚？” 脚步微微一滞，李夜行回过了头，看着站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羽鸦，他忽然想起了小早川美纪对羽鸦的评价。 一个永远坚持自我，只相信自己那一套大义的魔女，既是最好相处的存在，也是最难相处的存在，如果用东北老家那边的话来形容，就是说，羽鸦这人...很“轴”。 没有理会羽鸦，李夜行转过身，再度迈开了步子，一步步朝着仓库外走去，倒是一旁的六月香迅速领会了精神，轻笑着对羽鸦道：“这位小姐如果心中仍有疑问，那便跟上来吧。” 几乎没有犹豫，羽鸦神色坚毅，提起手中的天羽羽斩，直接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就要走出仓库，席地而坐的米科尔森摆了摆手，轻笑着问道：“李先生，请问我能搭个顺风车吗？” 没有回答米科尔森的问题，李夜行只是自顾自的向外走着。 “温迪戈小姐，是时候离开了...”迅速爬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米科尔森转过头，轻笑着对温迪戈道：“走吧，去搭李先生的顺风车。” “那这个家伙怎么办？”看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土御门武九郎，温迪戈眨着眼睛问道：“要打包带走吗？” “这恐怕不行。”米科尔森轻笑着道。 从土御门武九郎的背后一跃而下，迅速跟上了米科尔森的步伐，温迪戈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顺势牵住了米科尔森的手，她小声嘀咕道：“好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去看看门口那两位先生的状况吧...”轻轻摸了摸温迪戈的小脑袋，米科尔森微笑着道：“如果他们中的哪一位不幸因失血过多而离开了人世，您可以满怀着悲悯与感恩之心带走他的遗体。” “好耶！”立刻，温迪戈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土御门武九郎先生，虽然今晚有着诸多的不愉快，但还请您不要记挂在心上，毕竟这只是工作需要，还望您多多理解...”牵着温迪戈的手，缓步跟上李夜行的步伐，米科尔森忽然回过了头，一边看向着缓缓起身，面色阴沉的土御门武九郎，一边轻笑着摆了摆手道：“那么，就此别过吧，祝您工作顺利。” Chapter-169.人 间 失 格 天朝人与A国人离开了，只留下废旧仓库里一片狼藉。 站在碎石瓦砾之间，用大拇指蹭去脸上的灰尘，土御门武九郎转过头，看向了仓库里外那些隶属于阴阳寮的阴阳师们，在经历了催泪瓦斯的洗礼与交战余波的摧残之后，他们早已身心俱疲，面露颓色，看上去状态极差，更要命的是，他们看向土御门武九郎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劲，毕竟先前秋山怜抓着羽鸦喊出的那一大通话，他们可是从头到尾全部听见了。 如果放在平时，阴阳寮的阴阳师们一定会对秋山怜的话嗤之以鼻，毕竟这毫无道理可言，土御门武九郎当间谍？图什么？但在A国人与天朝人轮番进场之后，即便是他们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收队了...”几秒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着高声道：“快速检查各小组情况，有序撤离，优先带走伤员，别忘了回收驱人结界...” 伴随着一条条指令的下达，仓库内的黑西装们迅速动了起来，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仓库，见土御门武九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个走到了仓库门口的阴阳师回过身来沉声问道：“判官大人，您...”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打断了手下的提问，土御门武九郎沉声回复道，伴随着仓库内的黑西装们全部撤出，一阵阵引擎声自仓库外响起，一时间，破破烂烂的仓库再度空旷了起来。 直至车声渐渐走远，周围重归寂静，土御门武九郎才缓缓回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刀胄。 “你为什么不走？”半晌的对视后，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着问道。 “因为心有疑惑，想要向你当面确认...”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刀胄轻声道：“秋山怜没有说谎，是吗？”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没有直接回答刀胄的问题，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问道：“要处决我这个叛徒吗？” “我是土御门家的镇守，不是日本政府的镇守，也不是A国人的镇守，在我看来，您不论做了什么，都谈不上是背叛...”轻轻摇了摇头，刀胄神色复杂着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吗？”双眼一点点失去了焦距，目光变得越发深邃，片刻的思索之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或许，只是不安于现状吧。” “不安于现状？”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回答，刀胄微微一愣。 “刀胄，这几年，你觉得我做的怎么样？”微微抬起头，土御门武九郎忽然问道。 “老实说，阴阳寮的事情我其实不太关注，我只是在你们有所需要的时候为你们挥刀罢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答案有些不近人情，刀胄稍微顿了顿，然后便轻笑着补充道：“不过，这么多年，阴阳寮都没出过乱子，想必武九郎大人的工作还是值得认可的吧。” “值得认可...”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土御门武九郎轻轻摇着头道：“实际上，被父亲大人的宏愿与日本如今的现实夹在中间，我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我看不到半点希望，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严八郎大人有些过于苛责你了。”面对土御门武九郎的愁苦，刀胄的神色颇为复杂，她既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便只能看气氛似的说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安慰话。 “其实，我不爱阿云。”土御门武九郎低声道。 “我知道，羽鸦曾与我提起过，说阿云住院期间，你只探望了三次，每次说话都不超过十句...”不明白土御门武九郎为何忽然提起自己的亡妻，刀胄只能附和着道：“因为这件事，藤原家对你的风评一直很差，甚至一度怀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其实，我完全不在意我的妻子是谁，父亲大人说我该结婚了，我便在他与藤原家的安排下结了婚，迎娶了藤原家的小女儿，父亲大人说我该有个孩子，我便与阿云一起生了个孩子...”将手伸进了西装口袋，从中摸出了一包香烟，土御门武九郎将其点燃，深吸了一口，微微仰着头道：“说心里话，刀胄，每次见信十郎时，我都觉得很奇怪，那种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位父亲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信十郎之所以会降生，只是因为土御门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仅此而已。” “你的想法，羽鸦和美纪多少察觉到了...”稍微顿了顿，刀胄轻声道：“严八郎大人也是。”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兄长...”鼻孔间轻吐着白雾，土御门武九郎低声道：“作为延续土御门家与阴阳寮的工具，我是否合格尚未可知，但作为一个人类，我毫无疑问是个失败品。” 这回，刀胄彻底说不出话了，对于土御门武九郎身上的问题，拥有着悠长寿命的她可谓是一清二楚，承接了那段鲜血淋漓的惨败回忆，在辉煌的崛起中走上舞台，然后陡然被从云端踢下，再度面对现实的惨败，从某种意义上讲，土御门家便是整个日本的缩影，而从父辈与自己的经历中全盘承接了三段转折的土御门武九郎，更是整个土御门家的缩影。 “你不想再遵循这个固化的世界...”半晌过后，刀胄轻声道：“你想要掀起一场动荡，在动荡中谋求变革。” “我很喜欢的一位作家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这会是一场豪赌，也许我会失败，也许我会死，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土御门家绝不会是最后的输家。” “只是，真的有必要吗？为什么这个带来动荡的人一定要是你呢？”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刀胄神色严肃着道：“刚刚那个天朝人曾说过，你可以不参与下半场，不论结果如何，土御门家都不会是最后的输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暂且止步，抽身而退呢？你读过那么多的历史，你应该很明白，不管是以何种形式，你想要的动荡迟早会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没错，这只是时间问题...”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武九郎一字一顿道：“但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我没有时间。” 轻笑着耸了耸肩，刀胄一脸无奈道：“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 “那么，要阻止我吗？”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不可能的吧？我说过，我可是土御门家的镇守啊，身为土御门家的镇守，怎么能阻止土御门家未来的家主呢？”随手将武士刀搭上了肩头，刀胄单手压着大檐帽，嘴角轻翘道：“看来，只能由我来陪你走这一趟了，说说吧，武九郎大人，这下半场，该怎么打？” “首先联系MPD，以调查蛇岐会干部绑架案件为由尽量拖住天朝人与A国人的步伐...”丢掉手中的烟蒂，顺便抬脚踩灭，土御门武九郎吐出一口白雾，沉声对刀胄道：“至于我们，立刻动身前往港区，东京塔。” “OK...”迅速迈开步子，朝着仓库大门走去，刀胄扛着武士刀，一脸爽朗道：“我去开车。” “对了，刀胄...”忽然间，土御门武九郎再度出声，叫住了刀胄，待刀胄回过了头，就见他嘴角一点点翘起，脸上竟有了一丝暖意，迎着刀胄惊讶的目光，他轻笑着道：“谢谢你，陪我胡闹。”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发出了一声嗤笑，刀胄转过身，一边轻轻摆着手，一边继续朝着仓库门外走去。 Chapter-170.环 环 相 扣 江东区的街头，一辆黑色面包车驶离了东京港，重新投入了城市灯火的怀抱，车子里，各色人等聚集在一起，如沙丁鱼一般拥挤。 “李老板，回到市区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李夜行，双手握着方向盘的R国雇佣兵米哈尔沉声问道：“按照原先计划去老地方吗？” “嗯。”左边挤着六月香，右边挤着楚诗瑶，下巴压着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虽然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看在我们双方合作还算愉快的情况下，姑且先问一句，这样没问题吗？”听到李夜行的回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AK回过了头，柳眉轻翘着道：“总挑一个地方办事会不会有些太危险了？实在不行我们去...” 还没等AK把话说完，就见米哈尔忽然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用胳膊肘狠狠撞了AK一下，被打断了发言的AK下意识的瞪起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了米哈尔，却见米哈尔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藏着几分深意。 神色微微一滞，AK这才想起车上人员复杂，她刚刚差点把她和米哈尔藏身在圣玛利亚大教堂的事给说漏了嘴！ “没关系...”另一边，见米哈尔及时打断了AK的话，李夜行眼神之中的阴翳略微缓和，轻轻摇了摇头，惹得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跟着一阵晃动，他漠然道：“老地方更近，节省时间...”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而且，土御门武九郎也会抢时间，他们，没空处理我们。” “竟然是R国人...”坐在李夜行身后，听着李夜行与前方的R国语交流，将温迪戈放在了自己膝盖上的米科尔森有些惊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位该不会是从属于雇佣兵组织‘星期五’的杜卡列夫先生与卡拉什尼科娃小姐吧？” 英语水平极烂，根本听不懂米科尔森在说些什么，AK单臂搭着车窗的窗沿，默默注视着车窗外的夜景，倒是米哈尔微微转动眼球，透过后视镜隐晦的看了米科尔森一眼。 “果然，看来先前在江东区当街绑架蛇岐会干部的人也是你们吧？”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米科尔森神色微妙道：“早就听说李先生行事与一般的天朝情报人员有些不同，真没想到您会直接请雇佣兵。” 紧了紧怀里的帕拉克莉丝，轻轻用脸颊磨蹭着帕拉克莉丝柔软的银发，李夜行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说起来，那天下午共进晚餐时，我曾疑惑了很久，为什么李先生要忽然询问我关于秋山小姐的事，毕竟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切入点，当时，我还只当您是不慎失言，并没有考虑那么多...”见李夜行没有回话，米科尔森自顾自的苦笑道：“不得不说，李先生，是我小看您了，今晚，您把所有人都算进了您的剧本里，令人佩服。” 听到米科尔森的话，李夜行将口鼻埋进帕拉克莉丝那散发着幽香的柔软银发之间，默默睁开了眼睛。 算计了所有人吗？确实如此。 首先，通过小早川美纪这个东京老炮的帮助，制定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绑架计划，从蛇岐会两名组长的口中审出了关于秋山怜的信息，并成功借助外界对天朝人温良恭谦遵规守矩的刻板印象，把绑架的屎盆子扣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其次，让小早川美纪安排人盯紧秋山怜，这个阶段里，只要不走漏风声，秋山怜大概率是安全的，在不知何人动手的情况下，影之阁未必会直接对秋山怜下杀手，因为他们也无法肯定那两位蛇岐会的组长是否会告密，动作越多，破绽就越大，蛇岐会两名干部的当街被绑，肯定会让影之阁投鼠忌器，不敢进一步轻举妄动。 紧接着，与米科尔森约见，在进一步消除自身嫌疑的同时，于不经意间将关于秋山怜的信息透露给米科尔森，按照之前小早川美纪的酒后失言，秋山怜的背后不管是谁，其本人都肯定有重大间谍嫌疑，也就是说，在从李夜行这里得到了“秋山怜”这个名字之后，米科尔森肯定会下意识的认为李夜行掌握了他所没有掌握的信息渠道，进而开始对秋山怜格外关注。 然后，去见见土御门武九郎的父亲，那位被架空了的阴阳头土御门严八郎，作为现任土御门家的家主，李夜行不相信这个小老头会真的两眼一抹黑，而就结果看来，对于土御门武九郎的情况，土御门严八郎虽不说完全知情，但也确实是有所察觉，在与李夜行的接触之中，他也亮明了自己的态度：评判对错的不该是人，而是时间，至于他，只需要帮助后辈尽快成熟起来就好。 没错，那个行将就木，很可能命不久矣的小老头并不打算劝阻土御门武九郎，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做好了替土御门武九郎顶罪的觉悟！和传统的政治家族不一样，只要土御门严八郎站出来顶罪，哪怕百般不愿，A国人也必须下了这个台阶！ 原因无他，土御门严八郎是一位术士，而土御门家族，是日本本土唯一一个有着完整血统延续的纯血超凡家族！ 人常说，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很可惜，这句话在超凡者身上并不适用，因为术士是真的有种！就连他们的能力强弱，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血脉来决定的，如果真的对土御门家这个绵延了千年的超凡家族赶尽杀绝，A国人从哪找来一个真正能够服众的日本本土家族来替代土御门家的位置？ 这便是小老头的算盘！虽然不知道土御门武九郎到底在赌什么，但土御门家族都已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土御门武九郎失败了，他便顶罪，如果土御门武九郎死了，A国人必无法进一步为难他，如果他和土御门武九郎全死了，还有九头神喰原可以代管阴阳寮，直到土御门信十郎成熟起来，这个小老头，早已做好了化作土御门家柴薪的准备！ 也许不会赢，但肯定不会输，以人的角度去看，这种丧心病狂的赌博毫无疑问是丧失人性的，但以整个家族的利益去考量，这简直就是赢了血赚，输了不亏的无本买卖！ 搞清了土御门武九郎的问题与土御门严八郎的态度，李夜行便开始了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也是点睛之笔：让小早川美纪通知土御门武九郎关于秋山怜是影之阁卧底的事。 先前与土御门严八郎的交谈几乎让李夜行断定，土御门武九郎与影之阁必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只要将秋山怜的事告知给土御门武九郎，影之阁绝对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在意识到蛇岐会的两个干部卖掉了秋山怜之后，他们肯定要杀秋山怜灭口，于是，第一步棋起到了作用，羽鸦肯定能在影之阁的刺杀之下护得秋山怜周全！ 紧接着，为了万无一失，土御门武九郎肯定会准备后手，一旦影之阁刺杀失败，他必然要入场，以保证秋山怜闭着嘴巴去死，而他只要一入场，就肯定会撞上同样高度关注秋山怜动向的米科尔森！为了保证秋山怜不落进米科尔森的手里，他只能跟米科尔森当面翻脸！这几乎等同于暴露了他的身份，但同时，他又是土御门家的人，即便是真暴露了，只要秋山怜开不了口，A国人大概率也没法拿他怎样。 所以，最后，李夜行登场，带着自家的大中小三杯魔女以绝对的实力带走秋山怜，这样的话，土御门武九郎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要么抽身而退，撇清与影之阁的关系，即便后续调查下来，A国人也会适当给土御门家找台阶，要么...打下半场！和李夜行与A国人死磕到底！在仓库里，李夜行已经给过了土御门武九郎选择的权力，而土御门武九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一棍打在草丛里，逼迫土御门武九郎这条蛇现身，同时将A国人顺势绑上自己的战车，不仅不让米科尔森白嫖自己的成果，还把米科尔森这个随时都能召唤自由民主之火力的A国特工拿来当苦力，这，便是李夜行的算计！ Chapter-171.成 功 会 和 江东区，黑漆漆的烂尾楼里透着阵阵阴风，气氛无比诡异，遍布灰尘的一楼大厅里，吴峰海坐在窗户下，眉头微皱，默默的吸着烟。 忽然间，身旁的黑暗中传出了阵阵脚步声，听到这声响，吴峰海微微一滞，却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情况怎样？” “除了驻留附近进行观察的C组以外，各组已经分批次离开了酒店，正在前往小早川小姐为他们准备的几处安全屋，目前来看撤离工作十分顺利，如果C组在两小时内没有观察到阴阳寮与东京警视厅以及其他本地势力，各组将兵分多路向大使馆方向撤离...”站在吴峰海的身旁，用墙边的墙壁遮挡住身形，调查组副组长方禹新低声道：“当然，前提是那个小早川真的信得过。” “按照小李同志的说法，阴阳寮那个判官未必有时间管我们，不过留一手总是好的...”轻吐出一口白雾，将烟蒂划过墙壁，吴峰海沉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咱们这次行动的性质已经变味了，从阴阳寮的合作者一下子变成了对手，就算他们动用日本的官方力量把咱们给扣下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罢，吴峰海转过了头，沉声对方禹新问道：“A组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方禹新低声回答道：“不过，咱们手里的家伙不太行，打打阴阳寮那帮阴阳师还凑合，对付魔女的话，没有维尔沃芙咱们连B级都顶不住。” “毕竟全是警用手枪，连颗镇魔弹都没有...”说到装备问题，就连吴峰海也有些头大，带着几分忧郁，他小声嘀咕道：“小李同志那倒是有不少镇魔弹，关键口径全是五五六和点四五，咱们这根本用不上。” “自改AR-15，MEU手枪，北约制式NATO弹与同规格镇魔弹...”提起了李夜行手中的装备，方禹新回过头，看了一眼藏身在暗影之中的A组全员与白慕青，见众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他俯下身，低着头，一脸狐疑着道：“老吴，我觉得这事不对劲，你觉得白慕青的解释靠谱吗？” “什么解释？”吴峰海微微歪着头问道。 “姑且不谈部门上面会不会专门通过特殊渠道给李夜行发装备，就算真发了，怎么可能会发这种东西？”眉头微皱着，方禹新低声道：“我觉得，那套装备不是咱们部门发给他的，是他自己通过什么手段运进来的。” “所以呢？”吴峰海继续问道。 “没有所以，我就发表点个人看法...”轻轻耸了耸肩，方禹新转过身，靠着墙壁，神色复杂道：“连当街绑架帮派头目，公然挑衅东京警务力量这种事都做过了，带着几把枪偷渡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呵...”轻轻拍了拍方禹新的大腿，吴峰海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酒店不住，赶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副组长以及白慕青和整个A组齐聚江东区，蹲进这栋鸟不拉屎的烂尾楼里，吴峰海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原因，今晚，他要亲自负责李夜行的接应工作。 老实说，对于李夜行究竟策划了些什么，吴峰海并不是完全知情，所以当下午李夜行跑来和他说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结案时，他被吓了一大跳，纵使完全摸不到头脑，但在从李夜行那里得到了关于阴阳寮的信息之后，他还是果断开始了布置，并与小早川美纪一同策划，疏散了调查组内所有的非战斗人员。 当然，吴峰海并没有把李夜行的推测与今晚的行动全盘告知小早川美纪，这是立场问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小早川美纪应该正忙于各组撤离的指引工作，对A组的动向毫不知情。 忽然间，一阵引擎声自窗外隐隐传来，越发接近，听到这声响，躲藏在阴影之下的A组与白慕青纷纷站起了身来。 “李哥回来了。”透过窗户看向那辆亮着车头灯，逐渐开向着烂尾楼的黑色面包车，江海洋有些兴奋道。 “回来！”一把抓住了江海洋的后衣领，将江海洋拉回到了墙壁后，A组组长毕仕强眉头微皱，回过身来低声道：“维尔沃芙，看看情况。” 没有说话，等在一旁的A级魔女维尔沃芙缓步凑到窗户旁，微微偏过头望向着窗外，一对琥珀似的兽瞳在黑暗中隐隐发亮，伴随着那辆黑色面包车在烂尾楼前熄火，灭掉了车灯，就听她沉声道：“是支援组的人没错，后面还带了其他人，两个白人男性，两个白人魔女，其中一位白人魔女是温迪戈，她旁边那个家伙之前在阴阳寮里见过，很可能就是代号‘汉尼拔’的A国特工，此外还有两个日本魔女，一个应该也是A级，另一个似乎是B级，前者气息有些乱，后者是被扶着下来的，应该是重伤员...” 迅速报告了窗外的状况，维尔沃芙回过头来低声道：“没有发现尾随者，我觉得没问题。” “怎么还有A国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缓缓站起了身，迎着周围人的视线，吴峰海沉声道：“算了，你们守在这，我出去接应他们，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折腾出了个什么玩意。” 迈着脚步，迅速走出了烂尾楼的大门，吴峰海直接迎向了倚靠着面包车等候在门外的李夜行，而另一边，在看到吴峰海走出了烂尾楼后，李夜行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虽然不觉得会横生枝节，但考虑到土御门严八郎那个老头子对李夜行审讯蛇岐会两位干部的事了如指掌，李夜行将这里选做接头地点多少还是有点冒险的。 “可算来了，在这等你老半天了...”快步来到李夜行身前，顺势将手搭在了李夜行的肩膀上，吴峰海隐晦的看了一眼跟在李夜行身后的一众人，然后便凑近了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问道：“这一大帮都是什么人？” “A国人，R国人，日本人。”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怎么这么乱？”吴峰海眉头微皱着问道。 “有需要。”李夜行沉声道。 “啧...嘶...”咧着嘴巴，翘着眉毛，吴峰海吸了一口凉气，一脸的牙酸相。 “您好，想必您就是天朝有关部门就此次事件处理方面的小组负责人吧？”另一半，见吴峰海看了过来，米科尔森摆着儒雅的微笑，自来熟似的凑了上去，一边朝着吴峰海伸出了手，一边嘴角轻翘着道：“自我介绍一下，托马斯.米科尔森，来自A国水城基地，一直与贵方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我叫温迪戈！”擦了擦嘴角上的干涸血迹，温迪戈挥着手一脸兴奋道。 “您好，您好，幸会，幸会，久仰大名了...”与米科尔森握了握手，说着毫无营养的客套话，吴峰海转过头，一边看向着羽鸦和被羽鸦背在身后的秋山怜，一边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问道：“那这两位是...” “羽鸦，土御门家镇守之一...”出于礼节，羽鸦面色清冷着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紧接着，迎着吴峰海的目光，她沉声道：“在我背后的这位是秋山小姐，我想就不需要多做介绍了，毕竟你们今晚就是奔着她来的，不是吗？” “李老板请来的打手...”另一边，见吴峰海将视线移向了自己，米哈尔沉声做着自我介绍，紧接着，他拍了拍AK的肩膀，面无表情着道：“打手二号。” 姑且算是搞清了在场众人的身份，吴峰海一边努力的绷起一张还算合格的客套笑脸，一边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李夜行，那眼神真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算了，事不宜迟...”半晌后，吴峰海轻轻叹了口气，面色纠结着道：“先进来说话吧。” Chapter-172.空 中 楼 阁 跟随着吴峰海的步伐，带着大队的人马，李夜行沉默着走向了面前的烂尾楼，借助顺着门窗流进了一层大厅的月光，他刚一进门，便见到了等候已久的A组众人与迎面而来的白慕青。 踩着高跟鞋，快步朝着李夜行走来，白慕青虽绷着一张清冷的脸，可目光之中却满是关切，正当她想要凑近李夜行，忽然间，就见一旁的帕拉克莉丝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中间，神色冷漠道：“是谁准许你靠近本座的奴仆了？卑贱的蜱虫！” 俏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随即便开始止不住的抽搐，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小矮子，白慕青那黑色的眼瞳中好似要凝结出实质性的冰霜，就连太阳穴也跟着一阵暴跳，很明显，忍了帕拉克莉丝这么久，她终于有点压不住火气了。 “别闹，矮冬瓜...”一把抓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后衣领，顺势将帕拉克莉丝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六月香双臂轻轻环过帕拉克莉丝的胸前，一边将自己的团子压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一边轻笑着道：“白小姐可是夜行的助手，会关心夜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却被一对团子遮住了双眼，只露出琼鼻与嘴巴的帕拉克莉丝语气不善道：“狐狸尾巴母猪，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夜行正在工作呢...”微微放松身体，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六月香轻笑着道：“安静一点，别给夜行添乱。” 乖巧的站在李夜行身后，将这一幕全部看在了眼里，楚诗瑶微微缩着身子，怯生生的视线在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的身上反复游移，半晌过后，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微微瞪大了眼睛，却又迅速抬起双手，一边捂着嘴巴一边用力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封建余孽，楚诗瑶对大宅院中那些女眷们之间的氛围格外敏感。 另一边，见六月香拉走了帕拉克莉丝，白慕青微微颔首，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六月香，直到六月香对着她莞尔一笑，她才重新将目光聚焦在李夜行的身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是无法与李夜行太过亲近，便只能盘起双臂，故作清冷着问道：“顺利吗？” 见白慕青这副派头活像是领导在视察工作，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神色有些怪异，但紧接着，他便忽然想起，从原则上说，现在的白慕青的确是他名义上的上司，于是，他学着A国大兵的架势，狠狠跺了个脚，把身子挺立的好似一柄钢枪，一边把下巴抬得老高一边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 “有病吧你！”这回，白慕青终于绷不住了，伴随着一声嗔怪似的轻笑，她迅速抬起腿来，轻轻踢了李夜行一脚。 “这也是工作？”被六月香抱在怀里，帕拉克莉丝面色阴沉着问道。 “帕拉克莉丝，其实有件事一直在困扰我..”没有正面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六月香俯下身，凑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耳边，眉眼低垂着小声道：“我们魔女，可是无法生育的。” “什么意思？”神色微微一滞，帕拉克莉丝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这回，六月香不说话了，只是将一对团子重新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而帕拉克莉丝也罕见的哑了火，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个，今晚时间紧迫，咱们先进入正题吧...”眼看大厅里的气氛好像有些怪异，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却没一个想要先办正事，吴峰海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引起众人的注意，待周围人全部将目光投注在了他的身上，他转过头，沉声对李夜行道：“你说你要结案，你打算怎么结？” 听到吴峰海的问题，李夜行回过了头，看向了被羽鸦背在身后的秋山怜，同时沉声对羽鸦道：“让她说话。” “呵，A国人，天朝人，日本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倒也算凑齐了...”或许就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自嘲有些恶趣味，羽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闪身将秋山怜从背后放了下来，抱在了怀里，她双膝跪地，让秋山怜枕着自己的膝盖躺在了地上，然后便轻声问道：“秋山小姐，还能说话吗？” “能...”纵使气息有些微弱，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秋山怜望着羽鸦那张严肃脸，樱唇嗫嚅着道：“但是，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保证我不会被土御门家清算。” “说出真相便好...”羽鸦微蹙着眉头道：“我以土御门家镇守的身份向你保证，你不会被清算。” “放心...”一旁，米科尔森也跟着附和道：“只要您提供的情报具有足够的参考价值，我将向A国政府递交申请，为您提供无限期的庇护。” 虽然只是口头保障，但有就总比没有好，更何况，对于羽鸦的品行，秋山怜是信得过的，略微调整姿势，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将她团XX团包围的众人，她低声道：“阴阳寮判官，阴阳少允土御门武九郎，是影之阁的人。” 这件事，李夜行早有预料，而全程目睹了土御门武九郎一系列行为的羽鸦也不再半信半疑，更别说直接与土御门武九郎翻脸的米科尔森，倒是天朝调查团的众人看上去一头雾水，吴峰海更是忍不住问道：“影之阁？那是什么？” 抬起手来，示意吴峰海噤声，李夜行漠然问道：“位置在哪？” “东京塔顶...不到两千米处...”秋山怜低声道：“那里，藏着一个十分巨大的高天原，据我所知，藏了至少有四十年...” “这不可能！”一对眸子瞪得老大，羽鸦眉头紧蹙着道：“姑且不谈高天原能不能悬在半空中，你是想说，一个巨大的高天原就挂在东京上空，还挂了几十年，阴阳寮与A国人却完全没有察觉？！” “高天原？”听到了全新的名词，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高天原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众神居所，也是日本人对魔女结界的独特称呼...”轻声向李夜行解释了何为“高天原”，站在一旁的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可是...这的确不合理，毕竟这...”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白慕青忽然愣在了原地，手指微微摩挲着下巴，她怔怔着道：“不！这很合理！” 听到白慕青的话，周围一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聚焦在了白慕青的身上，而另一边，白慕青一边微微低着头一边用极快的语速道：“东京塔高度三百多米，假设那个魔女结界悬空在一千五百米处，就是说中间有着一千两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魔力检测设备的极限，也就是说，就算站在东京塔的塔尖上，常规仪器也没法检测到那个魔女结界的魔力溢散！” “而且，仔细想想，东京塔的位置很微妙吧，处在一个与横田空域不远不近的距离...”迅速跟上了白慕青的思路，米科尔森眉头微皱着道：“按照规定，日本本地的飞行设备不允许通过横田空域，再加上一些气候原因，大多数飞机都会尽量避开这段航线，就算真的要从上面飞过，平常客机的飞行高度也远远高过了那个魔女结界，更别提肯定不会有魔女冒着暴露隐秘的风险刻意飞到东京塔顶两千米处...” “也就是说，只要能让魔女结界悬空，在阴阳寮和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藏住一个巨大的魔女结界，是完全有可行性的！” Chapter-173.巨 量 信 息 不知为何，李夜行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在干净整洁，灯火明亮的幽静房间之中，与小早川美纪相对而坐，吃着西餐，喝着红酒，一转过头，便能透过窗户看见那座伫立着的红白铁塔。 真没想到，那片悬挂于塔顶的夜空之中，竟还藏着一个巨大的魔女结界。 “不对，还是不对...”正当李夜行思索着，忽然间，就见吴峰海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秋山怜，他神色疑惑着道：“如果那东西真挂在天上将近两千米高的位置，上面的人要怎么下来？下面的人又要怎么上去？如果直接用飞的，暴露的风险岂不是很大？” “东京塔上，有一处阵法...”微微转动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吴峰海，秋山怜低声道：“通过使用那个阵法，既可以直接将地面上的存在传送到高天原中，也可以将高天原中的存在传送到东京塔上。” “抱歉，秋山小姐，并不是有意打断您...”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流露着震惊与怀疑，米科尔森抬起双手，一边轻轻向前虚压着一边道：“您确定是...传送？” “的确是传送，不过阵法很小，一次最多只能让两个人同时通过...”秋山怜低声道：“而且，那道法阵有着极其特殊的限制，只有在黄昏之后与第二天黎明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才能启动，并且只有妖魔与阴阳师才能从中通过...” 稍微顿了顿，秋山怜继续补充道：“而且，考虑到高天原的高度，那个阵法的传送距离恐怕并不是无限的。” 很显然，在场众人对这个所谓的传送法阵非常感兴趣，尤其是米科尔森，就连看向秋山怜的眼神都跟着不对劲了，对于秋山怜所提出的阵法限制，众人反倒是没什么纠结。 首先，普通人既无法观测到魔女结界，也无法进入魔女结界，就算真的能使用传送阵，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传送至将近两千米的高空处，然后自由落体，其次，如果建立这个传送法阵真的没有距离限制，那影之阁的人随便找一片不走飞机也不走船的海域，直接把魔女结界挂起来就好，大可不必非要藏在东京。 见米科尔森两眼放光，吴峰海与A组众人神色凝重，李夜行忍不住微微偏过了头，低声对白慕青问道：“能够传送的术式，很稀有？” “有些术式能够达到某种近似的效果，但真正的传送术式根本是闻所未闻...”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低声道：“像你这样总喜欢摆弄枪炮的家伙应该很清楚吧，能够实现传送的术式意味着什么。” 视线隐晦的移向了米科尔森，目光中多了一抹淡淡的阴翳，赶在米科尔森察觉到之前，李夜行再度低下头，沉声对秋山怜问道：“影之阁，战力如何？” “很强...”透过人缝之间看了一眼站的老远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秋山怜神色复杂着道：“整个影之阁被大妖玉藻前所支配，坐下还有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两位妖魔，她们都有着S级的实力，信鸽的话，我只见过镰鼬三姐妹，她们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C级妖魔，其真身是平安时代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等等...”或许是因为秋山怜吐露出的情报信息量过大，一时间，羽鸦的脸上竟满是凌乱，迎着秋山怜的目光，她眉头紧蹙着道：“玉藻前...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这实在是...而且，你确定那个家伙是芦屋道满吗？芦屋道满化身妖魔了？！” “不对...”另一边，深知影之阁一直在从全世界聚集各种强大魔女的李夜行神色漠然道：“太少了，肯定还有。” “我就只知道这些了...”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看上去颇有些为难，秋山怜低声道：“实际上，影之阁内以及影之阁以下的各方势力平时是互不见面的，完全由作为信鸽的妖魔们联络，绝大部分时候，两个同样为影之阁服务的势力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上到财阀世家，下到各行各业与基层公务人员...”眉头越蹙越紧，脸色愈发难看，羽鸦忍不住低声道：“那个影之阁，恐怕早已通过各种手段把整个东京给渗透了个无孔不入。” “可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轻轻耸了耸肩，米科尔森带着几分打趣道：“难道她们想成为日本超凡界的天皇？”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她们确实是在谋划着什么...”见米科尔森有些不以为然，秋山怜眉头微蹙着道：“为了实现这个谋划，她们需要启动一个名为‘八岐之骸’的东西。” “八岐之骸？”眼看熟悉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的从秋山怜的嘴巴里蹦出来，羽鸦的脸色已经别扭到了极点。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似乎是与传说中的八岐大蛇有些关系，一直由芦屋道满负责打理...”轻轻摇了摇头，秋山怜低声道：“此外，在处理八岐之骸的相关工作时，芦屋道满似乎是研制出了某种副产物，那是一种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书，封面质感有些像是人类的皮肤，通过使用种本书的书页，妖魔可以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代价就是失去理智，变成某种...” 话还没等说完，便卡在了喉咙里，只因秋山怜的身旁忽然弥散出了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循着这冰冷刺骨的气息，一众人同时转过了头，就见一旁的六月香嘴角轻翘，双眼眯成了两道缝隙。 “抱歉，这位小姐，我有些失态了，不过还请您谅解，我只是对您口中的人皮书稍微有些好奇...”明明轻翘着嘴角，脸上却不带一丝笑意，迎着周围人的目光，她微微睁开了双眼，目光冰冷着问道：“我想知道，您所说的那种人皮书，有流通到外面吗？” “芦屋道满...确实送出过几本...”被六月香的恐怖气势压得喘不上气，秋山怜如同被扼住了喉咙一般磕磕绊绊着道：“她想...从世界各地邀请强大的妖魔...一同为影之阁的大业贡献力量...那种书...被她用来当成了表达诚意的见面礼...” “原来如此...”汹涌的杀意瞬间收束，湛蓝色的眼眸却变得愈发冰冷，一点点收紧着抱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双臂，六月香嘴角轻翘着道：“芦屋道满是吗？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萝丝小姐，虽然不清楚您与那位...芦屋道满小姐之间有着怎样不愉快的经历，但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想我有必要向您提供一些善意的提醒...”正惦记着人皮书的事，却没想到六月香似乎与人皮书的生产商有些个人恩怨，米科尔森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请不要忘记，影之阁的问题，终究只是日本的内部问题，芦屋道满小姐应该交由阴阳寮来处理。” “不必担心，米科尔森先生，我心中有数，即便有机会亲手抓住她，我也一定会公事公办...”面对米科尔森那怎么听都像是威胁的善意提醒，六月香轻笑着道：“我只是担心那位芦屋道满小姐的安全而已，毕竟...被卷入S级魔女们之间的战斗余波，区区C级魔女很容易一不小心横死当场吧？” Chapter-174.民 风 彪 悍 行动还没开始，合作双方便产生了分歧，按照六月香的想法，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果今晚的行动足够顺利，剩下的时间足够充裕，她希望能给那位素未谋面的芦屋道满小姐留下一个印象深刻的死前回忆，而另一边，身为水城特工，为自由与民主服务的米科尔森则更希望能将芦屋道满小姐交给阴阳寮处理。 交给了阴阳寮，就等于交给了A国人，很明显，A国人对芦屋道满手中的超凡技术非常感兴趣。 片刻的对视过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萝丝小姐，看来您没有改变主意。” “您误会了，米科尔森先生，我是真的打算公事公办的...”单手轻拂着面颊，六月香一边微微歪着头一边轻笑着道：“但是您也知道，S级魔女一旦放开手脚战斗，很多东西是难以顾及的，比如说旁人的性命。” “如果我准备阻止您呢？”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您也知道，S级魔女一旦放开手脚战斗，很多东西是难以顾及的...”轻翘着嘴角弥散出淡淡的恶意，六月香微笑着重复道：“比如说旁人的性命。” 这回，米科尔森听懂了，六月香的言下之意表达的很清楚：你要是非得拦我，我很难不保证你会不会和芦屋道满一样横死当场。 “如果是这样，那恕我直言，今晚的行动您应该考虑回避...”并没有被六月香的威胁吓倒，米科尔森摆着儒雅的笑意道：“我担心您会因为个人的情感原因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进而为贵方与水城基地之间的长久合作埋下不信任的种子。” “这没意义。”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六月香轻轻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肩膀。 “虽然本座是挺不待见这只狐狸尾巴母猪来着...”抬起手，用玉琢似的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帕拉克莉丝歪着头，一脸蛮横道：“不过，如果这家伙肯在事后一边下跪一边舔着本座的脚趾来感谢本座，本座确实找不到什么不出手的理由。” “若是姐姐的仇人，便是姐姐不在，诗瑶也定会将其手刃之！”站在一旁，楚诗瑶一脸认真的附和道：“先断其四肢，做成人彘，倒悬门市，暴晒一日，再抽筋剥皮，开膛挖腹，丢进猪圈里，烧一锅滚油从头到脚的泼上去，看那贱人一边哀嚎惨叫一边在泥水猪黄间打滚，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此话一出，别说与楚诗瑶相对而视的米科尔森，就连旁人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没想到，像朵小白花一般怯生生的兔子女孩楚诗瑶竟能如此残忍，尤其是白慕青，她吓得脸色都变了，毕竟她以后可是要进李家大门的，如果六月香和楚诗瑶那边没能沟通妥当，她怕能落个浸猪笼的下场都算死的安详！ 眼看摆不平大中小三杯魔女，米科尔森倒也不急，他只是回过了头，轻笑着对一旁的吴峰海道：“吴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我觉得吧，这事不用着急，以后讨论也行。”吴峰海讪笑着道。 “恐怕不行...”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咄咄逼人道：“如果不能把事后的处理先讨论清楚，我与贵方的合作可能会难以继续进行，毕竟这件事不仅仅涉及到...” “我艸你女马了！你是真拎不清还是怎么滴？！”还没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骤然间，就见吴峰海瞪圆了眼睛，青筋炸起，似乎是再也受不了米科尔森那来来回回的念经，他终是没能压住东北佬的暴脾气，指着米科尔森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八字没一撇的事！行动都没开始就J8搁着讨价还价研究怎么分赃！还好意思问我？！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今晚这趟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要能干，想干，那就闭上嘴巴干！你要不能干就赶紧他女马滚蛋！别搁这整些官里官气的车轱辘话来恶心我！” 一时间，烂尾楼的一层大厅里没了声响，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大中小三杯魔女与白慕青微微睁大着眼睛，看上去有些惊讶，A组一行人目瞪口呆，倒是方禹新默默偏过了头，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虽然总被吴峰海抱怨脾气不好，但身为副组长的方禹新很清楚，吴峰海炸起毛来要比他恐怖得多。 “哇哦...”半晌的沉默过后，温迪戈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她轻轻戳了戳米科尔森的后腰，小声对米科尔森道：“托马斯，你好像被人讨厌了。” “抱歉，吴先生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这些琐事就等行动结束之后再来讨论吧...”另一边，就没见过吴峰海这种风格的外勤干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米科尔森直接愣在了原地，老半天后，他才对着吴峰海微微欠身，摆着微妙的笑意道：“不过，不得不说，您还真是个丰富多彩的人。” “看你这点艸性...”没有理会米科尔森的阴阳怪气，吴峰海低下头，阴沉着脸，直接代替了李夜行，对秋山怜沉声问道：“他们内个什么影之阁，整的那个什么大业，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业到底有多大？” “啊？啊！”还沉浸在刚刚吴峰海的狂暴输出中，秋山怜略微有些失神，在听到吴峰海的问题之后，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了神来，有些瑟缩道：“十分抱歉，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这也不清楚，那也不清楚，把你救回来有什么用？”吴峰海骂骂咧咧着道。 “那个，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我曾听刈小姐略微提及过...”眼看吴峰海好像又要原地爆炸，秋山怜赶忙道：“影之阁的那几位大妖，似乎是想要重现百鬼夜行的盛景。” “百鬼夜行的盛景？”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疑惑，羽鸦低声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要重现百鬼夜行？而且重现百鬼夜行与八岐大蛇有什么联系吗？” “不知道...”秋山怜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的。” “百鬼夜行？”又一次听到了全新的名词，李夜行直接将目光投向了白慕青。 “百鬼夜行是日本本地的传说之一，古代日本人认为，人与鬼生活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之中，白天时，人们在街上行走，而到了夜晚，鬼怪们便会涌上街头，俗称百鬼夜行...”迅速化身白老师，白慕青沉声解释道：“当然，以现代眼光来看，大概就是指古代时日本本地的魔女集会吧？这种情况不奇怪，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国家经常会有这样的集会，更别说我们了，即便是到了今天，天王尊大人偶尔也要和天南海北聚集过来的旧友们饮酒聊天，讨论些琐碎的家常事。” 联想到那个银发大萝莉一边抠脚一边喝酒一边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和其他魔女们讨论镇魔司后辈教育问题的景象，李夜行忽然觉得百鬼夜行好像是个挺没逼格的事。 “这位小姐说的没错，实际上，直到明治维新之前，妖魔们还时常会趁着黑夜聚在一起，饮酒作乐，比拼法力，只要不闹出乱子，阴阳寮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旁，羽鸦也跟着轻声附和道：“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这种大规模的集会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着，羽鸦抬起了头，目光复杂着看向了米科尔森，而米科尔森则微微一愣，似乎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看到这日本魔女与A国特工的眼神交流，李夜行便大致明白了，估计当年二战之后曾有过一群日本魔女想要聚在一起吹吹牛逼什么的，结果被五星天皇麦克阿瑟给一锅端了，全部拉回去做解剖，从此之后日本魔女就再也不敢扎堆了，更别提什么百鬼夜行了。 所以，那个名叫玉藻前的母狐狸，从全世界召集强大的魔女，重现什么百鬼夜行的盛景，其实就是想重新体验一下当年小伙伴们喝酒打屁吹牛逼的快乐？ Chapter-175.恐 怖 猜 想 从秋山怜的口中得到了新的情报，烂尾楼一层的大厅里再度归于寂静。 “百鬼夜行啊，百鬼夜行...”下意识的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吴峰海眉头微皱着，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寻思着，百鬼夜行，按照正常的思路去理解，应该就是想弄起一批魔女，然后去搞件大事，也就是所谓的大业...” “但按照秋山小姐的说法，影之阁想要实现百鬼夜行，并不是为了去达成些什么，而是说，聚集魔女本身便是大业，这听起来完全不合情理...”一旁，米科尔森同样有些疑惑道：“按照正常的思路，如果一个国家开始调集军队，启用战备，那肯定是为了应付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调集军队本身并不能作为目的。” “或许，是我们理解错了？”微微歪着头，羽鸦微蹙着眉头道：“也许，影之阁口中的百鬼夜行与我们理解中的百鬼夜行并不一样？” “也未必吧，说到底，这条情报本来就是未经核实的不是吗？”站在一旁的A组组长毕仕强插话道：“我觉得，咱们这种基于情报严重缺乏之上的讨论可能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 “也许，要先弄清八岐之骸的正体。”和李夜行一样很少说话的A组成员段航难得的主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八岐之骸，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指八岐大蛇的尸体吧？为什么实现百鬼夜行的大业就一定需要那种东西？”下巴压着魔女水月的脑袋，A组成员江海洋挑着眉毛道：“而且，如果以咱们自己的神话史作为参考的话，那个八岐大蛇应该也是个魔女吧？我记得日本神话里好像有提到过，说八岐大蛇被须佐之男用天羽羽斩砍掉了脑袋，如果这则神话的背后是一场真实发生在日本历史之中的神战，那八岐大蛇应该早就死透了才对，根本不可能留下尸体，那个影之阁的手里又哪来的八岐之骸？” 听到江海洋的疑问，羽鸦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自己手中的那把武士刀——天羽羽斩。 实际上，对于手中的天羽羽斩，羽鸦了解的并不多，毕竟在她成为土御门家的镇守之前，这把刀便已经落入了土御门家的手中，作为土御门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她只知道，这把刀似乎是土御门家的祖先安倍晴明留下的，且只有妖魔与血统纯正的阴阳师才能将其从刀鞘中拔出，其具备着让凡人也能斩杀妖魔的恐怖力量。 当然，恐怖也只是针对凡人而言，在妖魔看来，这就只是一把能够伤到甚至杀死妖魔的寻常武器罢了，其并不比妖魔自身的武器强多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正面接下刀胄的一击而不折断，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凡人锻打出来的玩意。 难道...这把天羽羽斩真的就是当初须佐之男用来斩杀八岐大蛇的那把刀？ 正当羽鸦默默注视着手中的武士刀陷入沉思，忽然间，就见白慕青猛地抬起了头，她瞪大着双眼，似自言自语般低声道：“等等，难道说...” “小白同志有想法？”见白慕青面露惊愕，吴峰海轻声问道。 “只是隐隐有些猜测，不一定对...”眉头紧蹙在一起，白慕青低声道：“你们说，百鬼夜行...会不会就是指字面意思？” “没明白...”迅速摇了摇头，吴峰海一脸疑惑着道：“什么意思？” “魔女不再需要顾及人类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涌上街头...”语速越来越快，眉头越蹙越紧，迎着周围人的目光，白慕青神色严肃着道：“仔细想想，这样的时代在人类历史上不是确实存在过吗？” “您是说...众神的时代？”米科尔森有些疑惑道：“也就是说，您认为影之阁的大业，重现百鬼夜行的盛景，就是指将这个被人类渐渐主导的世界倒退回众神的时代？”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白慕青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不不不，这太离奇了...”一边摇着头，一边朝白慕青摊开了双手，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并不是我狂妄自大，但旧时代的神灵真的可以对抗新时代的人类吗？姑且不谈她们是否打的赢，她们连团结自身都做不到吧？除非...” 话说到这，米科尔森猛地怔住了，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没错，旧时代的神灵的确无法抗衡新时代的人类...”迎着米科尔森越发难看的脸色，白慕青沉声道：“但如果是新时代的神灵呢？” “小白同志，你的意思是...”终于听懂了白慕青的担忧，吴峰海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没错，想要重现百鬼夜行的盛景，并不需要打赢人类，影之阁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迎着周围人聚焦而来的目光，白慕青一字一顿道：“神秘暴露。” “可是各国都有应对神秘暴露的紧急预案吧？”似乎是不愿接受白慕青提出的猜想，米科尔森摇着头道：“只要镇压足够迅速，配合上后期的舆论宣传，她们根本不可能...” “没错，各国都有紧急预案...”打断了米科尔森的反驳，白慕青沉声道：“所以，她们才需要八岐之骸，我们可以假定，八岐之骸就是一个能让各国紧急预案全部失效的最终武器。” “好吧，即便是这样，可神秘暴露对影之阁而言有什么好处呢？”脸上不复之前的优雅，米科尔森急声道：“打破现有的平衡并不意味着她们就能重回巅峰，这种冒险的最终结果，大概率是把她们自己和现在的人类一同架在火上烤！” “别忘了，A国来的特工先生，日本的魔女们早就被A国人架在火上烤了，而且整整烤了几十年...”注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白慕青漠然道：“你觉得，对于神秘暴露之后带来的恐怖影响，她们会在意吗？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 “说到底，没人真正知道神秘暴露之后会发生什么，毕竟荣格猜想本质上只是一个未经验证的理论...”半晌的沉默过后，米科尔森沉声道：“不论是从现代科学的角度，还是从神秘学的角度，荣格猜想都缺乏有效的论证。” “所以这是一场不能回头的豪赌...”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声道：“当然，以上就只是我的猜想，未必有参考价值。” “不，很有参考价值...”用力摇了摇头，吴峰海一脸郑重道：“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我要立刻联系国内，一旦你的猜想是对的，而我们今晚的行动又失败了，必须要保证为国内方面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应对可能会发生的世界级剧变。” “那也请稍微给我一点时间...”片刻的犹豫过后，米科尔森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沉声道：“虽然我不完全认可这位小姐提出的可能性，但如果将‘存在神秘暴露的风险’这个可能性告知给水城基地方面，上层一定会愿意为我们今晚的行动倾斜更多的资源，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 Chapter-176.荣 格 猜 想 很快，吴峰海与米科尔森便退出了人群，各自找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掏出手机来，神色严肃的对着手机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用隐晦的目光相互看上一眼，A组众人则围成了一圈，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白慕青刚刚提出的猜想，见大中小三杯魔女一直远离着人群，无意于介入话题，一时间，无事可做的人便只剩下了神色清冷的羽鸦和身受重伤的秋山怜，以及站在一旁的白慕青与李夜行。 对于白慕青的猜想，李夜行大致听得明白，好像是说那些影之阁的家伙们口中的大业，很可能是指利用那个所谓的八岐之骸来将神秘暴露。 老实说，对于众人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夜行不是很能理解，甚至于说，直到现在他都没法理解《隐秘管理条例》与有关部门那近乎病态的对超凡信息管制措施。 这个世界上有擅长数学的人，有擅长绘画的人，也有像李夜行这样擅长杀人的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如此，那么这个世界上有只要不被杀就不会死的人，有能够把魔力压缩成篮球大小然后丢出去制造爆炸的人，有能够召唤出碧奥兰蒂的人与即便是切成碎块也能复原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们只是单纯的寿命无限悠长，非常擅长打架，且自愈能力超群的人罢了。 没错，虽然从客观上讲，同时契约着三个S级魔女的李夜行很清楚人类与魔女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但从李夜行自己的目光看来，人类与魔女并没有本质区别，说到底，魔女比起寻常人类而言，也只是具备着某些独特的才能而已。 简单点说，李夜行并不认为神秘暴露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搞不懂为什么大伙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非得藏着掖着不可，与其浪费如此巨大的社会资源去保密，为什么不直接公布呢？一方需要时刻顾及人类的目光，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力量，而另一方恨不得前者根本不存在，却又只能藏着掖着，不能翻脸，这种关系难道不别扭吗？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了头，望向了身旁的白慕青，现在，他需要白老师的帮助。 “怎么了？”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白慕青低声问道。 “只是，好奇，为什么，神秘不能暴露？”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问道：“神秘暴露，会发生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白慕青单手扶着额头，有些无奈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这些事本该由我找个时间向你系统讲解来着，但是从认识你开始，我们几乎就一直在忙。” “所以，会发生什么？”李夜行再次问道。 “老实说，不知道...”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声道：“毕竟人类的历史是从神秘向着今天自然过渡的，也就是说，没有可供参考的先例。” 听到白慕青的回答，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好家伙，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这天天跟防贼似的干嘛？ “虽然我们不知道神秘暴露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们知道，暴露后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沉声道：“现在，对于神秘暴露所带来的结果，各个机关比较认同的一种可能性是‘荣格猜想’。”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白慕青，李夜行在等待白慕青的解释。 “荣格是上个世纪的一名瑞士心理学家，师从大名鼎鼎的弗洛伊德，在超心理学领域的研究中有着卓越的成就...”略微清了清嗓子，白慕青沉声讲解道：“当然，他的研究很难用现代的科学常识去验证，哪怕他本人坚定的相信他所从事的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但不可否认，他的研究成果大多都被采纳进了现代超凡理论中，而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基于意识海床理论诞生出的荣格猜想...” “简单点说，荣格认为人类的表层意识就像浮出了海面的冰山一角，潜意识就像藏在海面之下的冰山本身，然而，海面之下不可能只有冰山，顺着冰山一路向着更深层挖掘，便是连接着冰山与冰山的海床，而这片连接着所有冰山，由所有冰山一同共享的海床，便是群体无意识...”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直接道：“没错，荣格认为，表层意识与潜意识之下，人类极有可能享用着一个共同的意识，古老佛教中也有对第八识‘阿赖耶识’的描述，虽然不同佛教派别对阿赖耶识有着不同的解释，但不可否认，阿赖耶识与群体无意识在一定程度上有其共通之处。” 目光越来越直，逐渐失去焦距，李夜行总觉得白慕青嘴里那个名叫荣格的老头有点邪门，不像是个研究科学的。 “总之，这就是荣格的意识海床理论，而荣格猜想，便是基于这个理论诞生出的猜想...”目光隐晦的扫过了A组的维尔沃芙与水月以及一旁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白慕青凑近着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荣格猜想认为，魔女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魔女是人类深层思维的映射，是人类群体无意识的产物。”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白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老婆不是我的老婆？是大伙臆想出来的？！ “不必那么惊讶，说到底，荣格猜想只是基于荣格超心理学理论所诞生的猜想，并不一定是真的...”见李夜行罕见的神色剧变，白慕青低声道：“但是仔细想想，这个猜想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既然魔女的寿命是无限的，那这个世界上有一百万岁的魔女，一千万岁的魔女，甚至有六千五百万年前亲眼看着陨石灭绝了恐龙的魔女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吗？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据考证，没有一个魔女的存在能够早于人类的历史，所有的魔女，都是在人类出现之后诞生的！” “因为人类早先无法理解世间万物的存在，所以人类的群体无意识之中诞生出了用来代表世间万物的魔女，也就是最早的神灵，后来随着人类对世界的认知越发加深，逐渐否定神灵，诞生的魔女开始越变越弱，越变越少，直到工业革命之后，再也没有可供查找的S级魔女诞生过...” “人类的认知就像一个圆球，圆球内是已知，圆球外是未知，人类知晓的越多，圆球的体积越发膨胀，与未知的接触面积反而会越大，如果在这种时候，突然告诉人类，神灵其实是存在的，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白慕青的讲解，但隐约间，李夜行明白了什么，就连神色也跟着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看来你想到了...”另一边，见李夜行有所反应，白慕青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如果荣格猜想是正确的，一旦神秘暴露，几十亿人类的群体无意识将会以人类能够理解的方式将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具象化，简而言之，大量的新神灵会以井喷一般的速度诞生，而且其力量将远远超出旧有的神灵们，哪怕能徒手撕裂大陆板块，甚至将整个地球烤成玻璃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也就是说...”李夜行怔怔道。 “最理想的结果，人类的文明根基被斩断，直接退回到众神的时代...”白慕青神色严肃道：“最坏的结果，就是启示录，世界末日。” Chapter-177.人 爱 世 界 与大中小三杯魔女相处了如此之久，不止一次亲眼目睹她们的超凡力量，李夜行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们那不渝的爱，就仿佛自己的生活本该如此，李夜行从未思考过，她们为何超凡？ 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毕竟不论是李夜行还是李夜行的原身都不是一个喜欢过度思考与纠结的人，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比如说，李夜行本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而且自穿越而来的那天起，他便获得了连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们也难以理解的力量，仅仅依靠语言，他便能使人崩溃疯狂。 从某种意义上讲，白慕青的回答不仅没能解决掉李夜行的疑惑，反而更为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诡谲而怪诞的神秘面纱，但在李夜行看来，这个所谓的荣格猜想，仍有着解释不通的地方。 “并非所有魔女，都是凭空浮现...”隐晦的看了一眼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李夜行沉声道：“有的，曾经是人类...” 略微斟酌了几秒，李夜行低声道：“还有的，是穿越者，来自其他世界，比如说...椿州分局的魔女。” “你是说别西卜小姐与楚小姐吗？”并没有直接解答李夜行的疑问，白慕青忽然道：“别西卜并不是别西卜小姐原本的名字吧？” “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沉声道。 “我有看过别西卜小姐，或者说帕拉克莉丝小姐登记在部门内部的档案，档案里并没有提到她的真实姓名，只是记录了她在椿州事件之后的口述...”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继续道：“假设档案中的口供全部属实，没有虚假成分，那她应该是在一次火刑之中化身魔女的吧？” 没有说话，李夜行点了点头，他不明白白慕青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帕拉克莉丝化身魔女的经过。 “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白慕青沉声道：“或许，那个生活在中世纪时期的E国乡间，名字叫帕拉克莉丝的女孩已经死在了那次火刑中呢？”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怔住了。 “也许，名字叫帕拉克莉丝的女孩已经被烧死了，从火焰中诞生出的魔神王别西卜只是承载了那个少女的恨意，过于强大的执念与符合魔女标准的容貌，让她的身躯与记忆变成了人类群体无意识的具象化，楚小姐的话，大抵也是如此吧...”无视着神色漠然的李夜行，白慕青继续道：“至于说穿越而来的魔女，野狗，谁能证明她们真的是来自异世界呢？你要如何证明她们真的是穿越而来，而不是像其他大部门魔女那样凭空诞生，只是诞生时自带了所谓的与异世界有关的回忆呢？”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因为白慕青的理论套用在他的身上也同样适用。 “因为人类而诞生，却在诞生的瞬间便成为了独立的个体，明明不再被人类的群体无意识干涉，却只能通过与人类之间的情感交互才能解放真正的力量，作为非人的个体，却有着人类女性的外表，其美丽更是跨越了种族与性别的限制，可以被这世界上近乎所有的人类接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沉声道：“说到底，她们终究不是我们，她们只是人类在认知世界这个过程中所诞生出的一抹理想中的剪影。” “够了...”微微偏过了头，李夜行低声道：“我爱她们，其余的，无关紧要。” “当然，以上全部都只是基于荣格猜想所提出的假设，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虽然现代超凡领域对荣格猜想的认同度很高，但客观来说，荣格猜想无法被验证，而且其内部也有着逻辑难以自洽的地方...”察觉到李夜行的情绪有些低落，白慕青一改之前的严肃，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所以说，荣格猜想未必是真理，影之阁也不一定想要暴露神秘，至于说我...”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翘着嘴角道：“虽然我并不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你，但我很期待能像真正的姐妹密友一样同你身边的那三个家伙相处。”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我说过的吧，出身镇魔司，我们从小便做好了与其他魔女共享同一个丈夫的心理准备，不仅如此，镇魔司出身的男人们也要做好和魔女共享同一个妻子的准备...”迎着李夜行惊讶的目光，白慕青轻笑着道：“而且，如果她们真的像荣格猜想所说的那样，是海床映照在海面上的剪影，那不恰恰说明她们是人类意识中最为纯粹也最为美好的那一抹存在吗？” 说着，白慕青转过了头，看向了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嘴角对李夜行道：“看啊，黑死病明明是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痛苦与残忍死亡的存在，可被人类的意识投射进这个世界之后，却以一位少女的样貌呈现，美丽，可爱，娇小，强大，狂妄自负的同时又有些爱撒娇，偶尔会给被她爱着的人带来一些小困扰，虽然我与她相处的并不愉快，但她的存在，不恰恰证明着人类是如此的热爱着这个世界吗？” 另一边，见白慕青看了过来，被六月香抱在怀里的帕拉克莉丝瞪起了绀紫色的眸子，一脸臭屁道：“看什么看？！区区疥螨！信不信本座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镶在教堂里的圣人像上？！” “好吧...”脸色瞬间清冷了下来，白慕青转过头，沉声对李夜行道：“收回前言，人类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啧...”忍不住咂了咂嘴，帕拉克莉丝瞬间摆脱了六月香的怀抱，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一下子跳到了李夜行的身上，一边用双臂环住李夜行的脖颈，将自己挂在李夜行的背后，一边从李夜行的肩膀处探出头来，一脸凶巴巴着对白慕青道：“你这只爬虫，肯定是当着凡人的面说本座的坏话了吧？” 面对帕拉克莉丝的诘问，白慕青盘着双臂转过了头，冷着一张俏脸，直接选择闭口不言，帕拉克莉丝见状，竟是罕见的没有生气，当着白慕青的面，她一口含住了李夜行的耳垂，一边轻轻吮吸一边留下点淡淡的牙印，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蚀魂酥骨的低吟，一双流露着淡淡媚意的绀紫色眸子更是死死盯着白慕青，也不知道是炫耀还是挑衅。 最终，还没等白慕青炸毛，李夜行便直接将帕拉克莉丝从背后扯了下来，学着六月香的模样随手抱在了怀里，倒不是说他有多在意白慕青的看法，只是帕拉克莉丝一直贴着他的耳朵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这很容易让他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当场起反应。 Chapter-178.万 事 俱 备 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的暗中较劲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吴峰海和米科尔森打完了电话。 “咱们这边的情况，除了一些我觉得不太必要的，细枝末节的问题以外，我已经向国内方面全部汇报了...”看了一眼李夜行那身专业到不行的作战服与斜挂在身上的AR-15，吴峰海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道：“在充分了解到了我们的情况之后，上京方面表示希望我们尽快行动，挫败影之阁的阴谋，同时，对于我们的难处，他们也会积极向日方甚至是A国方面沟通，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这次行动，我们很可能得不到国内的有效支援。” “没办法，毕竟这是日本...”顺势接过了吴峰海的话，方禹新轻笑着耸了耸肩道：“不过也没有怕噎死就不吃饭的道理吧？既然都当了外勤了，咱至于让一个死字给拦住吗？” “关于后援的问题，天朝有关部门的诸位朋友们暂且放心，别忘了，水城基地一直是贵方最为亲密的合作伙伴之一...”站在一旁，米科尔森挂着儒雅的笑意道：“首先，阴阳寮不会有机会找我们的麻烦，横田基地将直接出动A国驻军，越过自卫队封锁阴阳寮，保证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走出那栋大楼，其次，嘉手纳空军将直接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起飞，一旦情况有失控的风险，A国空军会迅速介入战场，以军事演习的名义尽量压制住神秘暴露可能会带来的影响，必要的时候，我们宁可要让这个世界上的人们相信我们在同外星人开战，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对抗旧时代的神灵...”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轻笑着道：“当然，这只是最糟糕的情况，实际上，水城基地已经绕过五角大楼直接获得了总统的批准，行动代号为‘猎狐行动’，我们的魔女与超凡武装力量会直接介入战场，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搜集战场情报，为他们的介入做好准备工作。” “也就是说，我们要进入到魔女结界的内部是吗？”微微颔首，摩挲着下巴，A组组长毕仕强沉声道：“既然如此，魔力适应性的问题要如何解决？咱们这伙人里有适应度超过80分的人吗？低于这个分数，在高浓度魔力环境里根本就没法行动吧？” 不得不说，作为主力战斗组的组长，毕仕强的问题直指核心，毕竟人类术士很容易被魔女结界内的高浓度魔力环境所影响，只有魔力适应性超过80分才能保证在魔女结界之中的行动，一旦低于80分，人类术士将寸步难行，必须借助特殊药剂才能保持稳定，至于说低于60分的...一旦被魔力冲击，将直接丧失行动能力，有药都没用！ “我的魔力适应性分数是96分，可以在魔女结界中长时间的行动...”作为场内的唯一一名纯血术士，白慕青直接站出来道：“这个任务，我可以胜任。” “我，满分。”联想到自己在魔女结界中不仅不会有不适感，反而还会觉得神清气爽，李夜行直接开口道。 顿时，在场一众人齐齐回过了头，看向李夜行的目光犹如见鬼，倒是白慕青微微叹了口气，神色纠结着道：“没错，这家伙的魔力适应性强大到出奇，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是个男人，我都要怀疑他是魔女了。” 另一边，在与白慕青一同应下了先遣任务之后，李夜行转过了头，默默看向了A组众人。 我们支援组全员都能上，你们调查组该不会是想当啦啦队吧？ “这事我们也想顶上去，问题是我们确实不太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A组组长毕仕强一脸尴尬着道：“我68分，江海洋62分，段航最厉害，74分，要是有魔力抑制剂，我们倒是能跟上去，问题是这趟出门之前谁都没想到情况能变成这样，老吴那边也没跟上面申请...” “我的过错，我的过错，这事怨我。”吴峰海点着头，神色同样有些尴尬。 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将目光又移向了吴峰海与方禹新。 “别看我，我64，上去就是累赘。”吴峰海苦着脸道。 “4...42...”方禹新偏着头，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神色看上去颇有些狰狞，那模样就仿佛考试考砸了之后只能静静等待父母毒打却又有些心有不甘的小屁孩一样。 看着调查组众人的反应，李夜行心中有数了。 行吧，一帮废物。 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着失望，李夜行再度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米科尔森。 “抱歉，李先生，我的魔力适应性只有72分，而且同样没有携带魔力抑制剂，除此之外，我还需要驻留在外面，与水城基地方面保持联络，毕竟魔女结界内外是无法进行通讯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过放心，我不会置身事外，虽然我本人不能与您同去，但我的契约魔女温迪戈将会尽最大程度的努力为你们提供帮助。” “来吧！李...李阿巴阿巴！我们一起去！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一个放血！”一如既往的记住不李夜行的名字，温迪戈兴奋的挥舞着小手道：“我要吃油煎的！七分熟！” “这事，咱们是真不好上前线了，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去，是去了也只能添乱...”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吴峰海沉声道：“不过你放心，小李同志，这一趟咱们调查组还不至于什么活都推给你干，等上了东京塔，维尔沃芙和水月跟你一起进去...” 说罢，吴峰海低下头，一边看向了跪坐在人群中间的羽鸦一边沉声问道：“这位小姐，您是阴阳寮的镇守是吧，今晚这事，您看您还掺和吗？” “抱歉，我要回去保护信十郎...”轻轻摇了摇头，羽鸦沉声道：“今晚之后，不论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土御门家都一定会发生巨变，我要保证信十郎的安全。” “那你呢？秋山小姐？”将目光移向着躺在地上的秋山怜，吴峰海继续道：“帮咱们领个路不过分吧？” “我...我想跟着羽鸦大人一起走...”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秋山怜急声道：“而且，不需要领路的，那道法阵的位置其实并不难找，只是没有人会去刻意的留意而已，只要稍微注入一点法力，就能直接使用，所以...” “算了吧，老吴...”另一边，将手搭在了吴峰海的肩膀上，方禹新低声道：“这人没必要骗我们，她又跑不了...” 稍微顿了顿，方禹新继续小声道：“而且，你看看她，都这德行了，到时候我们还得抬着她上东京塔，万一再遇到点什么情况，还得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基本就是个累赘。” 思索了几秒，觉得方禹新的话也有道理，吴峰海沉声道：“那就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既然您不能跟咱们上去，那咱们总得保证联系通畅。” 脸上露出了得救似的表情，秋山怜爽快的与吴峰海交换起了联系方式，趁着这个时间，一旁的方禹新沉声道：“行了，行动基本算是定下了，剩余情况咱们不了解，到地方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咱们还得解决一个问题，我觉得那个土御门武九郎不会让咱们就这么靠近东京塔，他十有八XX九要动用关系设卡拦我们，就跟那时候一样。” “关于这个，大家不必担心，专车已经从横田基地出发了，正在赶往我们这里，护送我们抵达东京塔这项任务，将由驻日A军全权负责...”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米科尔森轻翘着嘴角道：“让我看看，在这东京之内，是谁敢拦我们A国人的军车。” Chapter-179.技 术 结 晶 临行前的等待，往往最是难熬。 俗话说，鸡蛋不能全放进一个篮子里，作为李夜行花钱请来的打手，AK与米哈尔并不会跟随李夜行一同进入东京塔上空的魔女结界，他们的任务是驻留在东京塔上，保证调查组众人以及米科尔森的安全，换而言之，突入魔女结界的行动将由李夜行所带领的支援组全权负责。 至于说白慕青，李夜行虽然将自己的MEU手枪与点四五镇魔弹全部交给了她，但并不打算带着她一起行动，她的主要任务是与A组的维尔沃芙和水月从魔女结界内部驻守传送法阵，在帮助李夜行等人快速传递内部讯息的同时尽可能守住众人的退路。 正常来说，魔女结界内外无法进行通讯联络，而超高强度的魔力浓度又足以导致常规的电子设备失灵，这将严重影响魔女结界内部的信息传递效率，好在米科尔森表示说会向李夜行提供一种原理类似于无线电，可以抵御一般强度魔力冲击的通讯设备，能够在魔女结界内部使用。 “除了方便内部的信息传递以外，这套设备还能帮助您与后续进入战场的我方力量进行联络，届时，您可以从他们那里申请到更加民主，更加自由，更加正义也更加光荣的援助。” 在提及即将为李夜行与白慕青提供的通讯设备时，米科尔森如此说道，对于他的说法，李夜行罕见的表示了认同。 毕竟，威力越大越民主，射程越远越自由，口径越大越正义，射速越快越光荣。 一切可在事前做好的安排都已妥当，剩下的便只是等待，也不知过了多久，烂尾楼外终于再度响起了阵阵引擎声。 并没有离开烂尾楼，而是迅速靠到了窗户旁，李夜行倚靠着墙壁，与米哈尔一同向外看去，就见四辆四四方方的土黄色军车正排成一列，带着车头灯的强光向着烂尾楼驶来，待车队停到了烂尾楼前，七八名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迅速下车警戒，紧接着，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A国军人离开了头车的副驾驶座，对着烂尾楼举起了战术手电，打出了信号似的闪光。 “看来是护送我们的车队到了...”任凭窗外的光芒忽闪着将楼内照亮，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来吧，来自天朝的朋友们，让我们开始一场久违的跨国合作吧。” 在米科尔森的带领下，一众人迅速撤出了烂尾楼，迎着眼前的车队走了过去，而另一边，看到走在人群最前面的米科尔森，先前使用战术手电的A国士兵迅速靠了过来，沉声对米科尔森问道：“请问是汉尼拔探员吗？” “没错，是我。”米科尔森轻笑着点了点头。 “您好，汉尼拔探员，我是富士营海军陆战队中尉罗根.威廉姆斯，奉命负责您的保卫工作...”朝着米科尔森敬了一个军礼，威廉姆斯中尉沉声道：“按照最初计划，您的保卫工作本该由就近的横田基地负责，但在了解到你们的大致情况后，上方决定出动海军陆战队，我们从富士营出发，乘坐直升机降落在横田基地，一支小队出动前往了千代田区，而我们则从横田基地驱车赶往这里，为此花了不少时间，还请您见谅。” “没关系，中尉...”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得不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与米科尔森打过了招呼，中尉看向了米科尔森的身后，纵使队伍中的魔女们貌似天仙，惹人眼球，他却依旧将目光更多的投向了李夜行、米哈尔以及紧跟着米哈尔的AK，尤其是在对上李夜行的目光时，他更是忍不住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这帮家伙...好像不是日本人。 只知道自己需要护卫一个来自CIA的特工以及他的合作伙伴，却不知晓具体的任务细节，中尉倒也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对米科尔森道：“请问，这些人是您的同行者吗？”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挂着儒雅的笑意问道：“我们需要的设备带来了吗？” “一共四套，全部放在了第二辆车上。”中尉迅速回答道。 “很好...”米科尔森轻笑着道：“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吗？” “当然知道，汉尼拔探员...”中尉沉声道：“我们的目标是东京塔。” “看来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了...”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夜行，米科尔森轻笑着对中尉问道：“事不宜迟，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随时可以，请您与您的合作伙伴搭乘中间的两辆车，我们的队伍将会全程保护您与您合作伙伴的安全...”对着米科尔森点了点头，中尉转过身，朝着身后警戒着的士兵们摆了摆手，立刻，士兵们动了起来，打开了中间两辆车的车门。 跟随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的步伐，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与白慕青以及米哈尔和AK，李夜行登上了前车，而A组众人则登上了后车，伴随着下车警戒的士兵们全部回到了车上，引擎声再次响起，车队浩浩荡荡的动了起来。 和塞满了A国士兵的头尾两辆车不同，中间的两辆车里只有司机，抱着温迪戈坐在司机的身后，米科尔森轻笑着对驾驶座上的士兵道：“抱歉，这位先生，打扰一下...” “您有什么需要？长官？”双手握着方向盘的A国士兵立刻询问道。 “听您的中尉说，我们需要的设备就存放在这辆车上。”米科尔森轻笑着道。 “是的，长官，它们就存放在后座上，那里有四个黑色的手提箱。”士兵迅速回复道。 听到司机的话，一同挤在最后一排的米哈尔与AK同时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他们的身旁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四个黑色的手提箱。 “卡拉什尼科娃小姐，能请您把后面的手提箱递过来吗？”回过头，看向了被手提箱与米哈尔夹在了中间的AK，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说俄语！”一向不待见A国人的AK恶狠狠道。 “好吧...”立刻改用不太标准的俄语，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卡拉什尼科娃小姐，能请您把身后的手提箱递过来吗？” “啧...”一脸不爽的咂了咂嘴，AK一边将手提箱一个一个递向着米科尔森一边用带着弹舌腔的A式英语道：“你的俄语说的不错。” “谢谢...”朝着AK点头致意，米科尔森回过身来，将其中一个手提箱压在了温迪戈的膝盖上，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磁卡一边轻笑着对坐在身后的李夜行道：“来看看吧，李先生，这是我为你们申请的设备，它可以保障你们在任务执行期间的通讯稳定。” 伴随着话音落下，在李夜行期待的目光中，米科尔森用手中的磁卡打开了面前的黑色手提箱，拉拉扯扯着从里面取出了一套奇怪的设备，设备内容包括一副带着麦克风的黑色头戴式耳机，一个四四方方，挂着一整排指示灯且足足比白慕青的挎包大出了一整圈的黑色盒子，中间被用包裹着金属层的螺旋线路连接，像极了老式电话的电话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种线足足有五根！ “怎么样？李先生？很出乎预料对吧？”无视着李夜行那瞬间垮了下去的脸色，米科尔森轻笑着道：“通讯耳机自带降噪功能，箱体不仅不需要额外的天线，而且还附带了战术挂载，可以与您的作战服完美契合，方便您携带使用。” 不得不说，眼前这套笨重的玩意，的确是超出了李夜行的想象，他本以为A国的技术结晶会是一副精致小巧的耳机，万万没想到米科尔森直接从箱子里给他掏出了一副二战时期的通讯电台！ Chapter-180.颇 多 挂 念 临近十点，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过路行人络绎不绝，港区街道的两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将东京的夜晚点缀的灯火辉煌，尤其是那座璀璨的高塔，仿佛要以一己之力，将大半个东京全部照亮。 高塔下，灌木丛旁，人行道上，一道佝偻而苍老的身影披着松散的灰袍，拄着拐杖，在年轻男人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前行着，直至跨过了那道被灯火拉长的树影，他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任凭那双好似要睁不开一般的浑浊老眼里倒映出东京塔的光芒。 “严八郎大人，要稍事休息吗？”见老人停下了脚步，搀扶在一旁的年轻男人低声询问道。 “喰原，说起来，我有多少年没来过东京塔了？”怔怔注视着头顶的光亮，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仔细想想，我唯一一次来东京塔，好像还是陪着理子，那时我刚新婚不久之后，理子非要拉着我来走一走，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工作，满心的不情愿，心想着我哪有时间陪女人搞什么西洋人的罗曼蒂克？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理子不在了，武九郎那孩子...都快要到当爷爷的年龄了。” 微微欠身，做认真倾听状，身为土御门家执事的九头神喰原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能说出话来。 “仔细想想，理子总说希望我能陪着她去外面的世界走走，去E国，去F国，去G国，去天朝，或许是因为总待在家里的缘故吧，总感觉她有用不完的精力...”大拇指轻轻摩挲过拐杖的握柄，土御门严八郎轻轻摇了摇头道：“真不像话啊，那么不成熟，不稳重，哪有半分源家长女的模样？哪有半分土御门家女主人的模样？真想不通我父亲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才跑去源家提亲的，是因为她那只剩下不足三成的阴阳师血统吗？” “也许，弘七郎大人有自己的考量...”略微斟酌过后，九头神喰原低声道：“而且，虽然只是在幼时与理子大人见过几面，但我依稀能够感觉到，理子大人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性。” “十分优秀的女性吗？得了吧...”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嗤笑，土御门严八郎轻翘着嘴角道：“那个野女人，疯女人，不成体统的女人，闲不住的女人，完全没救的女人，上蹿下跳，跟一只母猴子似的，好像一辈子都是这副德行...真没法想象她病倒之后卧床不起的模样。” 轻轻抿了抿嘴，九头神喰原再度选择了沉默。 “人啊，真的是会变的...”另一边，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那时候，理子总在吵，说等武九郎能够接过我的工作，她要拉着我去周游世界，可病倒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倒是最后一次抢救之前，说希望能让我再陪着她来一次东京塔...” “可惜了，我来了，她没了。” 说到这，土御门严八郎忽然转过了头，轻笑着对九头神喰原问道：“喰原，你觉得，我是一个好男人吗？” “您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九头神喰原沉声道：“您是土御门家的家主，曾经的日本最强阴阳师...” “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或许连个好父亲都不是...”嘴角的弧度间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人啊，是永远都无法分得清对错的，能够分得清对错的，就只有时间，当初，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土御门家与阴阳寮的重担，我满脑子都是如何带着土御门家与阴阳寮更进一步，如何才能在这越发艰难的环境里实现土御门家的宏愿，那时，我与理子结婚，只是因为未来的土御门家不能没有一个女主人，而我与理子一起生下了武九郎，也只是因为土御门家不能没有未来的继承人...” 说到这，土御门武九郎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迎着九头神喰原关切的目光，他轻声道：“我既不爱理子，也不爱武九郎...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现在...”九头身喰原下意识的问道。 “所以才说，时间会告诉人答案...”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会明白，人终究不是机器，也不是道具，人不该因为强加的命运而成为某件事物的齿轮...可惜，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而且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的不该太多了，千不该万不该，这也不该那也不该，可那么多的不该，又能如何呢？” “您...似乎并不打算否认武九郎大人的做法。”眉毛微微挑起，九头身喰原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何必否认呢？”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毕竟我连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完全知道。” “那您来这里...”九头神喰原下意识的问道。 “别忘了，喰原，这里可是日本，不论这里即将发生什么，都该有日本人到场才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被褶皱挤压出来的笑脸越发深邃，迎着九头神喰原的目光，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人在策划着什么巨大的阴谋，阴阳寮必然有阻止其发生的立场。” 先是微微一愣，似是没能听懂土御门严八郎的潜台词，几秒过后，九头神喰原神色剧变，他瞪大着眼睛，一脸惊愕道：“您是想...” “没错，我不会阻止武九郎，但我会正面迎战武九郎，不论武九郎在策划什么，只要他赢下了今晚这一局，土御门家与阴阳寮的地位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于说输了的话...”无视着九头神喰原那难看的脸色，土御门严八郎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轻笑着道：“如果今晚武九郎输了，那我便是策划了一切的幕后黑手，我将独自面对A国人的清算...或许还有天朝人的清算。” “严八郎大人！您大可不必...”双眼陡然瞪大，九头神喰原神色激动，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如果我没能活过今夜，武九郎也没能躲过清算，那帮扶信十郎的任务，就要交给你和羽鸦了，放心，A国人不会为难我们，他们还用得到我们。” 劝阻的话已到了嘴边，却又迟迟吐不出口，理性告诉九头神喰原，土御门武九郎正在进行一场豪赌，而土御门严八郎的处理无疑能将这场豪赌的利益最大化，感性更是告诉九头神喰原，一代阴阳头的觉悟，容不得他用言语去玷污。 “说起来，喰原啊，你有女朋友了吗？”忽然，土御门摆出了一副老不正经的笑容，冷不防的问道。 “暂时没有...”下意识的回答了土御门严八郎的问题，九头神喰原微微一怔，随即便急声道：“不，严八郎大人，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 “没有就赶快找一个吧，你们这些孩子，总让老头子我操心...”轻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洒脱，土御门严八郎翘着嘴角道：“还有，如果今夜之后武九郎能平安无事，替我催催武九郎再找一个女人，武九郎和年轻时的我几乎一模一样，想来走不动路之后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如果不找个好女人，真就只能天天调戏女仆了...”、 稍微顿了顿，土御门严八郎继续道：“还有，如果美纪真喜欢那个天朝来的小子，记得让武九郎别太拦着，美纪那孩子，能嫁得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何必过多苛求呢？而且...今夜过后，不论输赢，终究还是会给土御门家留下影响，美纪终究不是土御门家的人，没必要跟着土御门家趟这趟浑水，如果能借着恋爱甚至结婚的理由脱离出去，对美纪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嘴巴几度开合，却终究是把话全部咽了回去，九头神喰原低着头，神色郑重道：“明白了，严八郎大人。”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陪老头子我逛一逛东京塔吧...”交代好了后事，老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抬起头，望着灯火璀璨的铁塔，他轻翘着嘴角道：“来，一起去看看武九郎这几年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Chapter-181.暗 藏 法 阵 东京塔，全高超过三百米，东京都著名旅游景点，开放时间为上午九点至晚上十点半，在一层大厅买过票之后，可以通过电梯抵达大展望台，距离地面一百五十米，在这里，你可以俯瞰大半个东京的夜景，至于说比大展望台高出了整整一百米，距离地面二百五十米的特别展望台，则需要提前预约。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预约，就比如土御门家的少爷——土御门武九郎。 通往特殊展望台的特殊电梯里，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淡漠，任凭电梯内那妖冶的蓝色灯光将他笼罩，在他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在他身后，西装革履的刀胄斜戴着黑色的大檐帽，微微歪着头，双手插着裤子口袋，百无聊赖。 或许是因为临近闭馆时间的缘故，此刻的特殊展望台并没有接待其他游客，只不过，伴随着电梯一点点向上，被灯火映照着的钢架在视线中不断地下落，对魔力更加敏感的刀胄忽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的望向了头顶。 “怎么了？”察觉到刀胄神色有异，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没什么，有人在上面设置了驱人结界...”朝着土御门武九郎耸了耸肩，刀胄轻笑着道：“看来，除了我们以外，特殊展望台还接待了其他客人。” 眉头微微皱起，土御门武九郎没有说话，目光却显得越发锐利。 漫长的等待之后，电梯终于抵达了终点，伴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刀胄向前一步，轻翘着嘴角挡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面前，而土御门武九郎则跟随着刀胄的步伐，一边迈出电梯一边四下打量。 和大展望台不同，特殊展望台要小上许多，仿佛一眼便能望到头，展望台的外侧是用于俯瞰东京的玻璃幕墙，而内侧则铺满了规整的棱镜，将窗外东京的璀璨灯火反射出了几分阑珊意味。 在这昏暗的寂静中，土御门武九郎默默着站定住了脚步，而走在前面的刀胄则随手将魔力幻化成自己的武士刀，一边将其扛在肩头一边轻笑着对空无一物的前方打趣道：“别藏了，忍者，如果是别的家伙藏在这里，说不定还真能骗过我，唯独你的味道，我熟悉的不得了。” 伴随着刀胄话音落下，就见前方突兀闪现出了一道倒挂着的身影，那身影体态娇小，西装革履，双脚踩在天花板上，一边盘着双臂，一边打量着刀胄与土御门武九郎。 “风魔，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将包裹在刀鞘之中的武士刀指向了风魔小太郎，刀胄微微歪着头，轻翘着嘴角问道：“难道你要阻止我和武九郎大人吗？” 维持着倒挂的姿势，风魔小太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回答我！”刀胄厉声道。 “不必再问了...”轻轻将手搭上了刀胄的肩膀，阻止了刀胄的发难，土御门武九郎抬起头，沉声对风魔小太郎道：“是阴阳头大人让你守在这里的吗？” “是。”风魔小太郎漠然道。 “知道了...”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退下吧。” 没有说话，风魔小太郎直接隐去了身形，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武九郎大人，这...”死死盯着风魔小太郎消失的位置，刀胄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无妨，刀胄...”迈开步子，越过了刀胄，土御门武九郎一边走向着特别展望台的尽头一边沉声道：“让她守在那里吧，我们做我们的事情就好。” 深深的朝着风魔小太郎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刀胄随手将武士刀重新扛在了肩头，跟上了土御门武九郎的步伐，待绕过了特殊瞭望台半周之后，就见土御门武九郎忽然止住了脚步，朝着满是棱镜的墙壁转过了头。 “这里竟然有一处阵法...”看着眼前那扭曲了光影的棱镜墙，刀胄下意识的抬起了手，一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棱镜一边疑惑着道：“这种残留的法力...很有层次感，可见这处阵法是经过反复修缮的，也就是说，这阵法...恐怕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至少四十年...”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之前因为特殊瞭望台装修的缘故，不得不重画了一次。” “四十年？！”声调一下子抬的老高，刀胄一脸惊讶道：“东京内的地标景点内存在一处隐藏技术如此拙劣的法阵！还存在了至少四十年！阴阳寮内都没有人发现？！” “隐藏技术拙劣，也只是对于妖魔而言，阴阳师对法力的敏感程度，远远达不到妖魔的水平...”轻轻用掌心按住棱镜，开始一点点注入魔力，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更何况，风魔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阴阳寮内知晓这处法阵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自己。” 伴随着土御门武九郎话音落下，就见一道道浅白色的光流逐渐自棱镜之中浮现，那些光流彼此交叉，汇聚，共同构成了一道被五芒星支撑起的圆形法阵，在那五芒星中，还夹杂着其他的几何图案，有的是直线，有的是弧线，它们缀着三颗并不起眼的小圆环，在五芒星的右下角一同勾勒出了一个更小的五芒星，看上去整齐而杂乱，和谐而怪诞。 “这似乎是西洋的阵法...”打量着眼前的阵法，刀胄柳眉微蹙着道：“而且，这阵法浮现时所弥散出的法力，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并不奇怪...”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毕竟画出了这道阵法的人，是土御门家之敌。” “土御门家...之敌？”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话，刀胄微微一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有多做解释，土御门武九郎迈开步子，当着刀胄与暗处那位镇守忍者的面直接走进了阵法之中，一时间，刀胄面露惊愕，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足足过了两三秒，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跟了进去。 伴随着一股怪异的冲击感，刀胄略微有些失神，待视线一点点重新聚焦，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镶满了棱镜的东京塔特殊瞭望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铺就着木质地板，挂着昏黄灯火的和式小屋，察觉到空气中那异常的魔力浓度，她忍不住低声道：“这里是...高天原？” 意识到穿越了法阵的自己正身处于魔女结界之中，刀胄连忙抬起头，看向了先一步走进法阵的土御门武九郎，就见此时此刻，土御门武九郎正背对着她，站定着脚步，默默的望着房间的另一端，只因为那日式拉门的门前，正立着一位身材高挑，套着红色开衩旗袍的黑发少女。 “好久不见，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折扇轻遮住面庞，露出两只暗藏笑意的美眸，迎着土御门武九郎与刀胄的目光，身穿旗袍的少女轻笑着道：“真没想到，您竟然还带了客人。” Chapter-182.旗 袍 少 女 东京塔的特殊展望台上藏着一个能够与魔女结界连同的法阵，这本就让刀胄十分的惊讶，可更让她惊讶的是，从踏入魔女结界开始，她的面前便一直站着一个魔女，而她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风魔那个格外擅长藏头露尾的家伙都没能完全避开我的感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明明环绕在周身的气场如此弱小，只有地级，也不见有隐藏实力的迹象，可这气场...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毫无疑问，这家伙...是邪崇！ 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刀胄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敌意，正当她想要厉声质问对方的身份，却见土御门武九郎忽然开口道：“看来你等了很久，芦屋道满。” “您误会了，土御门武九郎大人...”另一边，听到土御门武九郎那干巴巴的开场白，身穿旗袍的少女以扇遮面，眼含笑意道：“实际上，鄙人也只是刚刚才到。” “既然你会等在这里，就说明外面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无视着旗袍少女的客套话，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 “天朝人救下了秋山小姐，同时利用我们迟来的果决成功使您暴露，如果鄙人的推测没有出错，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带着A国人打上门来，或许就在今晚...”左手轻轻拍打着持扇的右腕，旗袍少女轻笑着道：“不得不说，天朝人之中有一位狡猾的谋士，我们所有人都被算计到了。” 不论如何都没法将李夜行那张死人脸与狡猾的谋士联系在一起，土御门武九郎轻轻摇了摇人，甩掉了脑袋里的奇怪念想，紧接着，他便微微眯起了眼睛，意有所指道：“看来，你对下面的状况了如指掌” “鄙人虽不是阴谋家，却也不是什么只知埋头研究的狂人...”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眨了眨眼，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御座之上有三位大人，酒吞童子大人性情闲适悠哉，茨木童子大人的脾气又太过暴烈，玉藻前大人虽已为影之阁诸事劳心费神，却终究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如此，也就只能由鄙人来填补空缺了。” “你还知道什么？”土御门武九郎冷声问道。 “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您希望鄙人知道什么？”微微歪着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打趣，手握着折扇的旗袍少女轻笑着道：“是守在东京塔特殊展望台的那位忍者小姐呢？还是由贵族执事亲自陪同，已经抵达了东京塔的令尊呢？” 眉头止不住微微一颤，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足够了。” “放心，土御门武九郎大人，鄙人并没有监视您与土御门家，鄙人没有这等神通...”双瞳中蓄着不加掩饰的笑意，旗袍少女柳眉轻翘着道：“鄙人只是...稍有些自己的小手段罢了。” “那个...武九郎大人，恕我冒昧打扰...”在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后等了老半天，刀胄终是忍不住介入了谈话，见土御门武九郎看了过来，她神色怪异着道：“这个家伙...真的是芦屋道满？” 深深的看了旗袍少女一眼，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就当她是吧，反正，她是谁根本不重要。” “真过分啊，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明明是晴明那家伙的子孙，却要否认鄙人的身份...”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却又藏不住眼眸中的笑意，一番惺惺作态之后，旗袍少女转过了头，一边看向着土御门武九郎身后的刀胄一边笑盈盈道：“倒是这位客人，看上去颇为面生，土御门武九郎大人，请问您可否向鄙人介绍一番呢？” “刀胄...”还没等土御门武九郎开口说话，刀胄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迎着旗袍少女的目光，她扛着武士刀漠然道：“土御门家镇守。” “原来您就是刀胄大人吗？失敬！真是失敬！”装模作样的瞪大着眼睛，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旗袍少女用折扇遮着脸，朝着刀胄施了一记西方绅士礼，同时轻笑着道：“既然是初次见面，还请容鄙人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芦屋道满，区区一介不起眼的阴阳师罢了。” 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冷笑，很明显，刀胄觉得旗袍少女在鬼扯。 “罢了，寒暄便到此为止吧，毕竟时间不等人...”并不在意刀胄的冷笑，只是将目光再度投向了土御门武九郎，旗袍少女柳眉轻翘，笑盈盈着道：“下面的情况，鄙人已经知道了，土御门武九郎大人匆忙登上影之阁，恐怕还有其他事情想说吧？” “我会和玉藻谈的。”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 “没问题...”旗袍少女轻笑着道：“需要鄙人带路吗？” “不必...”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如果不出意外，今晚的你会非常忙碌。” “无妨，鄙人一直都很忙碌，不过如果您坚持不需要鄙人带路的话，鄙人倒也不会多做纠缠...”将左手伸进了折扇后，轻轻取出了一张残破而老旧的泛黄纸页，旗袍少女莲步轻移着走上前来，一边将纸页递向了土御门武九郎一边轻笑着道：“只不过，纵使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有着纯正的阴阳师血统，怕也很难以凡人之躯久居高天原吧？所以，先带上这个吧。” 看着旗袍少女递向自己的纸页，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微微一滞，目光中竟罕见的生出了一丝迟疑。 “武九郎大人，这是...”站在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后，刀胄的双眼死死盯着旗袍少女手中的纸页，眉头更是越蹙越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那张纸页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您不需要吗？”另一边，见土御门武九郎已经伸出了手，却迟迟不肯落在纸页上，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 眉头渐渐皱起，目光中的迟疑一点点化作了坚定，土御门武九郎一把夺过了旗袍少女手中的纸页，折叠着塞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伴随着高浓度魔力环境所带来的精神冲击骤然缓解，他神色微微一振，长舒了一口气。 “那么，鄙人便不奉陪了...”朝着土御门武九郎莞尔一笑，旗袍少女一边倒退着走向身后的和式木门一边柳眉轻翘着道：“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您应该知道去哪找玉藻前大人。” “等等...”见旗袍少女就要离开，土御门武九郎下意识道。 “不必多言，土御门武九郎大人...”还没等土御门武九郎把话说完，就见旗袍少女轻笑着道：“鄙人不会阻拦令尊，不仅如此，鄙人还会亲自招待令尊饮茶，小息片刻，然后将令尊带到您的面前...” 稍微顿了顿，旗袍少女忽然轻笑着打趣道：“只不过，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您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做好准备了吗？”没有正面回答旗袍少女的问题，土御门武九郎反问道。 “当然没做好...”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转过身，拉开了木门，待踩着高跟鞋踏上了门外走廊的地板，她微微转过头，双目含笑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下一秒，伴随着木门缓缓关闭的轻响，狭小昏暗的和式房间里只剩下了刀胄与土御门武九郎。 “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还有玉藻前和芦屋道满...”嘴巴微张，目光有些呆滞，半晌后，刀胄缓缓转过了头，一脸茫然道：“武九郎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太过复杂，远非一两句话能够理清，几秒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没有回答，只是漠然道：“我们走吧，刀胄。” Chapter-183.武 装 突 袭 严格来说，东京塔虽会在晚上十点半之后停止售票，但真正的闭馆时间要到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说，从十点半开始，东京塔将不再接待的新的游客。 当然，前提条件是，新来的游客们不能是一群膀大腰粗，全副武装的A国士兵，手里也不能拿着M4A1自动步枪。 无视交通规则，将四辆土黄色的雷诺夏尔巴人停在了东京塔下，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车门纷纷打开，全副武装的A国海军陆战队倾巢而出，直接举着枪冲进了东京塔的售票大厅，为首的中尉更是一边警戒一边用A式英语怒吼着道：“全部蹲下！全部蹲下！把双手放在我们的看见的位置上！” 眼看一群A国大兵冲了进来，架势好似银行劫匪，正准备关闭售票口的东京塔工作人员们与刚刚从展望台上下来的游客们哄乱着蹲在了地上，双手举的老高，售票口前的女检票员更是带着哭腔，用生硬的日式英语急声问道：“发...发生了什么事？” 听不懂女售票员说了些什么，中尉没有理会，只是与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控制着现场，紧接着，就见一大群人紧跟着海军陆战队的步伐，陆陆续续着走进了售票大厅。 “啧...”刚一进售票大厅，便看到了被海军陆战队用枪口威逼着蹲在了地上的工作人员与游客们，A组组长吴峰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神色纠结道：“情况紧迫倒是真的，不过这样搞，影响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吴先生，我们顾不上那么多了...”听到吴峰海的顾虑，走在了最前面的米科尔森回过头来轻笑着道：“而且，别忘了，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执法，而是为了一场军事行动，在这方面，我们的经验要比您丰富得多。” 作为一名老牌外勤干员，吴峰海自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李夜行绑架东京本地的极道干部，虽然对海军陆战队的行事风格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最终，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晚上好，各位，长话短说，我们是驻日A军富士营下属海军陆战队，今晚我们要进行一场突击军演，内容包括市区旅游景点内反恐演习，为了保证演习的真实性，我们与自卫队并没有向该处景点下达通知，在这里，我要为我们给诸位带来的惊吓与恐慌致歉，同时也感谢诸位对此次演习的配合...”另一边，越过了海军陆战队中尉，米科尔森拍了拍手，轻笑着对售票厅内的游客与工作人员们道：“总之，今晚的参观结束了，请工作人员将游客们有序撤出，不要拍摄，谢谢合作...”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当然，报警也可以，不过东京警视厅已经接到了事前通知，所以他们不会出警。” 不得不说，在专业人士看来，米科尔森的谎话可谓漏洞百出，不过用来对付东京塔内的游客与工作人员们却是绰绰有余，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工作人员们哪有报警的勇气？更别提早就想离开现场的游客们，在得到了米科尔森的允许之后，工作人员进行了广播通报，没过一会，大展望台上的游客们便回到了售票大厅，与其他游客们匆匆忙忙的撤了出去，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了A国人与天朝人，以及一大群瑟瑟发抖的东京塔工作人员。 “诸位不必紧张，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得益于你们优秀的专业素养与冷静的临场处理，我们得以快速将演习推进到下一阶段...”朝着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们点头致意，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请问，你们之中有谁能带着我和我们的士兵一起去监控室看看吗？” 一时间，工作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下了头，全场竟是鸦雀无声，直到中尉忍不住想要再次抬起枪口，距离中尉最近的女售票员才双腿一软，颤颤巍巍着用日式英语道：“我...我可以！”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这位小姐...”对着女售票员微微一笑，米科尔森轻翘着嘴角道：“顺便一提，如您所见，我对自己的日语水平颇为自信，所以您只管用日语同我们交流就好。” 说罢，米科尔森转过了头，看向了中尉，而中尉则沉声命令道：“乔，威尔逊，你们跟着汉尼拔特工走。”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两名海军陆战队队员迅速出列，与米克尔森和温迪戈一同跟上了女售票员的步伐，直至半晌的等待过后，才见米科尔森与温迪戈在女售票员的带领下，从售票大厅的另一侧快步归来。 “威廉姆斯中尉，我将那两名士兵留在了监控室，接下来的行动，他们将会为我们提供讯息援助...”向中尉交代了两名士兵的去处，米科尔森朝着李夜行快步走了过来，待到了李夜行身旁，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天朝人，然后便将李夜行拉到了一旁，同时低声对李夜行道：“已经确认，土御门武九郎登上了特殊展望台，且并没有出现在后续的监控录像中，应该是穿过了那个所谓的传送门，先我们一步进入了魔女结界，只不过，有些情况和我们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沉声道：“土御门严八郎也来了，同样没法从后续的监控录像中捕捉到，很可能和土御门武九郎一样穿过了传送门，倒是陪同土御门严八郎一同登上特殊展望台的土御门家执事九头神喰原仍守在特殊展望台上，他似乎是在等我们。” 对于米科尔森的纠结，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毕竟米科尔森没有直面过土御门严八郎，换句话说，与李夜行不同，米科尔森很可能根本不了解土御门家的立场，片刻的沉吟过后，他漠然开口道：“我带人先上，你们随后。” 说罢，不等米科尔森回话，李夜行直接转过身，一边走向着海军陆战队中尉一边朝着帕拉克莉丝勾了勾手指，待帕拉克莉丝一路小跑过来，轻轻一跃挂在他的身后，他用那略带弹舌音的A式英语沉声对面前的中尉道：“你，带人，跟我先上去、” 突然被李夜行命令，中尉明显有些摸不到头脑，以至于忘记了关注挂在李夜行背后的帕拉克莉丝，直到一旁的米科尔森朝着他点了点头，他才回过身来沉声道：“ALPHA全员跟上我，BRAVO留守这里，等候进一步命令。” 得到了中尉的命令，几名海军陆战队队员迅速放下了枪，跟上了李夜行与中尉的步伐，待来到了电梯门前，跟在李夜行身后的中尉忽然开口道：“这位先生，我有疑问。” 即将按在电梯按钮上的手指微微一滞，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同时转过了头，面无表情。 “您确定，您要带着您身后的那个女孩一起行动？”见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看了过来，中尉纠结着问道。 “有意见？”帕拉克莉丝冷着脸问道。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这是一次非常严肃的军事行动，当然，如果您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会多做反驳...”就连米科尔森也没有对眼前这个银发女孩的跟随提出过异议，中尉自是不会过多反对，略微斟酌之后，他继续道：“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虽然不知道今晚行动的具体细节，也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同谁作战，但考虑到有交火的可能性，我不认为乘坐电梯是个好选择，我们可以监控距离地面一百五十米的大展望台，也可以监控距离地面二百五十米的特殊展望台，但我们监控不了电梯井...” 稍微顿了顿，中尉沉声道：“也许，垂直作战是更好的选择，我们可以从横田基地申请武装直升机支援，在对可能存在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之后，直接从特殊瞭望台破窗而入。” 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中尉，被李夜行用那对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尉竟没来由的有些心里发毛。 半晌后，李夜行转过头，按下了电梯按钮，待电梯门打开，他背着帕拉克莉丝率先走进了电梯，一众海军陆战队队员们见状，面面相觑，也能悻悻着跟了上去，直至电梯门重新合拢，将他们与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一起向着大展望台拉扯而去。 Chapter-184.俯 瞰 风 景 和绝大部分驻日A军不同，年过四十岁的罗根.威廉姆斯中尉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百战老兵，他不仅驻扎过阿富汗，还参与过伊拉克战争，甚至曾有过进入三角洲部队的机会。 或许，正是拜这段战场经历所赐，中尉获得了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危机嗅觉，对别人身上的血腥味异常敏感，就比如站在他身旁的李夜行，年纪轻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虽然身材看上去不高不壮，其貌不扬，但只要有的选，他绝对不会去触李夜行的霉头。 原因无他，李夜行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而且浑身上下一股死气，光是对上视线就能让人胆战心惊，这种人，只有在死人堆里才能锤炼出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死人堆，而是由铁与火，血与泥共同铺就出来的人间炼狱！ 最初在烂尾楼前见面时，中尉就隐约嗅到了李夜行的不同寻常，而刚刚电梯门前的对视更是验证了中尉的猜想，毫无疑问，这个来自天朝的年轻人，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战争野狗！一台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因为杀掉了太多的人且对人的生命毫无敬畏之心，这家伙身上的气场已经不像人类了！ 真是莫名其妙，这几年天朝有打过仗吗？不然怎么会冒出这种怪物？ 而且，像这种年纪轻轻便久经战场的怪物，怎么会不明白搭乘电梯的危险性？东京塔的大展望台可是足有一百五十米高啊！一旦敌人对电梯动了手脚，这一电梯的人肯定要全军覆没！他不怕死的吗？！ 不，说不定他还真不怕死，毕竟他是条战争野狗，可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就算你真的不怕死，你背后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姑娘呢？这孩子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你为什么要带着她执行这种严肃的军事任务呢？ 难道说...那个CIA特工刚刚在售票大厅里说的话全是真的？这只是一次毫无危险的演习？只是我没有得到上方的通知？ 越想越觉得怪异，抱着枪的中尉忍不住转过了头，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李夜行，就见李夜行早已被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挤进了电梯一角，他背对着电梯内的众人，面向着电梯内的玻璃墙壁，同时用身体为帕拉克莉丝遮挡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透过玻璃墙壁的反射，能隐隐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大概是在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吧？ 见李夜行怔怔的盯着玻璃墙壁，中尉默默着收回了视线，如此想到。 实际上，中尉猜错了，李夜行其实什么都没想，明明之前对局博弈时机关算尽，绞尽脑汁，可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反倒懒得去想了，之所以望着电梯内的玻璃墙壁出神，是因为他正在俯瞰东京的夜景。 东京塔的电梯位于东京塔内部，电梯上升时，电梯内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那一根根染着红白两色的钢架，哪怕它们因为被披上了耀眼的灯光而略显花哨，却依然迸发出了原始刚劲的工业美感，而当视线透过钢架之间的间隙，看向东京塔外时，进一步映入了眼帘的，便是大半个东京的夜景。 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宛若夜空中的繁星，又如倒映着繁星的溪水，这一幕的美，不仅深深的震撼了李夜行，更是震撼了被李夜行抱在怀中的帕拉克莉丝，此刻，她正将两只小手贴在玻璃内壁上，怔怔的瞪大着双眼，绀紫色的眸子中满是璀璨的倒影。 “凡人...”于一片寂静之中，帕拉克莉丝忽然用有些别扭的汉语轻声道：“不知为什么，突然好想和你接吻。” “我也是。”缓缓收紧着环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双臂，李夜行轻声应和道。 “要来吗？”抬起头来，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帕拉克莉丝怔怔着问道。 “人太多...”李夜行低着头，轻声回复道：“下次吧。” “都怪你...”眼角余光扫过了拥挤在一起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们，帕拉克莉丝微微蹙起了眉头，瘪着小嘴幽幽道：“我们两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干嘛带这么多爬虫类上来？” “售票厅，大展望台，特殊展望台，都需要有人留守...”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帕拉克莉丝的柔软银发，李夜行低声道：“与其分批，拖慢时间，不如尽可能，一下子全带上来。” “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身为奴仆的你应该忠实执行主人的命令...”俏脸上泛着一丝红霞，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道：“现在，我命令你吻我，吻到电梯门打开为止。” 不得不说，当着海军陆战队大半支作战小组的面与帕拉克莉丝接吻，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好在李夜行还有别的办法，片刻沉吟过后，他低声道：“大展望台，到特殊展望台，还有一个电梯，到时候，让他们留在大展望台。” “姑且就按你说的做吧...”压下心头的小冲动，帕拉克莉丝点了点头，紧接着，她便绷着一张小脸道：“但是，身为奴仆的你拖延了主人交给你的命令，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等一会，我要你双倍补回来。” 轻轻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李夜行不再说话，只是垮起一张死人脸来默默着转过了头，果然，一众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早已将视线移向了他与帕拉克莉丝，见他看了过来，这些士兵们又齐齐将头转了回去，脸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很明显，虽然听不懂汉语，但电梯内的所有人全部感受到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之间那暧昧的氛围。 就这样，在一阵漫长的等待后，电梯终于抵达了大展望台，伴随着电梯门重新打开，一众海军陆战队队员们蜂拥而出，迅速开始警戒，而李夜行则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慢悠悠的离开了电梯，一边走向着中尉一边沉声道：“向监控室确认大展望台与特殊展望台状况。” “乔，这里是威廉姆斯中尉，向我报告大展望台与特殊展望台的状况...”没有半句废话，中尉直接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迅速下达了指令，几秒过后，他回过头，沉声对李夜行道：“大展望台没有异常，特殊展望台上仍有一人，身份不明。”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面无表情道：“留几人在售票厅，其余人全部上来，你们负责接应。” “那您呢？”中尉下意识的问道。 “先遣。”李夜行漠然道。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又看了看一脸不悦的帕拉克莉丝，中尉眉头微皱，视线在两人的脸上反复游移，片刻之后，他沉声道：“先生，我的任务是保护汉尼拔特工与其合作者的安全。” 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挎在腰间的AR-15。 “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轻轻摇了摇头，中尉放弃了劝说，他转过身来，对着周围的士兵们沉声道：“ALPHA小队全部留守！注意警戒！联系BRAVO小队，留一半守在售票厅，其余全员按照汉尼拔特工的命令行动...” 见中尉不再纠缠，李夜行没有听完中尉的命令，只是牵着帕拉克莉丝的手，默默的朝着大展望台的另一边走去，一同乘上了通往特殊展望台的电梯，待电梯门缓缓关闭，电梯开始运行，迎着头顶那妖冶的蓝紫色光芒，帕拉克莉丝双眼微眯，那对绀紫色的眸子里竟是流露出了几分与她那娇小身躯截然不符的媚意！ 下一秒，帕拉克莉丝一跃而起，轻轻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而李夜行则抬起双臂，顺势抱住了帕拉克莉丝，将东京的夜晚当做背景，魔女与她的契约者狠狠拥吻在了一起。 Chapter-185.魔 神 之 王 实际上，李夜行并没有真的与帕拉克莉丝一直吻到电梯开门为止，半晌的旖旎过后，他直接倚靠上了身后的玻璃墙壁，在电梯之内席地而坐，任由帕拉克莉丝微微侧着身，双腿交叠着依偎进他的怀里，他一边轻轻抚摸着帕拉克莉丝的柔软银发，一边默默注视着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 “凡人，那些爬虫，他们似乎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呢。”微眯着绀紫色的眸子，享受着李夜行的抚摸，帕拉克莉丝朝着李夜行的怀中挤了挤，脸上不仅看不出半分羞赧，还带着几分得意。 另一边，默默偏过头，望向着玻璃墙壁外的东京夜景，李夜行忽然轻声道：“今晚，我要带你们，去搏命。” “所以呢？”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睛。 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李夜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拨开了帕拉克莉丝额前的碎发，轻轻吻住了帕拉克莉丝的额头。 “凡人，你不对劲...”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异样心情，帕拉克莉丝一点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抬起手，一边缓缓抚过李夜行的面颊一边轻声道：“我们最初相遇时，你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该在意了。”李夜行低声道。 实际上，李夜行曾不止一次的思考，究竟该不该把自己的女孩们带进自己的工作里？之前带着帕拉克莉丝去布里斯托尔，好歹还能说是让两个魔女见见面，为三人的将来做些讨论，去密支那那次，也能搪塞说是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擅自跟了上来，唯独这一次，他找不到理由了。 介入李夜行的工作，这在大中小三杯魔女看来肯定是再正常不过，倒不如说，她们乐此不疲，可站在李夜行的角度上讲，他不该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女孩们也一起纳入进自己的算计里。 用自己的工作，挤占了女孩们的生活，凭借着女孩们对自己那炙热而纯粹的爱意，让女孩们充当棋盘上的棋子，对自己言听计从，这在李夜行看来，无疑是一种可耻的利用。 “凡人，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将李夜行脸上那隐隐的难堪尽收于眼中，帕拉克莉丝忽然道：“实际上，你曾有过选择的权力不是吗？和那对R国人遭遇时，你完全可以弃我不顾，但你还是出手了，把自己拼的伤痕累累...” “有关部门找上门时，你本可以把我交给他们，可你不仅没有，还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拔枪翻脸的架势...” “离别那天，你本可以选择不送我，可你还是上了送我离开的车子...” “被教会的神使与神父堵截时，你本可以退缩，可你却选择了正面迎战，甚至不惜与我缔结契约，险些丢掉性命...”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将双手轻轻压上了李夜行的面颊，强迫着李夜行面对自己，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她神色严肃着问道：“既然有那么多次选择的机会，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不爽，不甘，不服...”迎着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半晌过后，李夜行低声道：“而且，我想救你。” “真巧，我也不爽，我也不甘，我也不服气...”微微翘起嘴角，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帕拉克莉丝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道：“而且，我也想帮你。”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滞。 “其实我知道你在纠结些什么，你想把事情全部扛在自己的肩上，不想让我们过多卷进你的事情里，哪怕一定需要我们，也必须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帕拉克莉丝微微翘起了嘴角，似嘲讽又似指责道：“区区人类，一介奴仆，却总为一众魔神们担忧，你不觉得自己很傲慢吗？” 说着，就见帕拉克莉丝微微蹙起了眉头，似闹别扭一般道：“自来到这里之后，我也好，狐狸尾巴母猪也好，天天待在房间里，几乎无事可做，即便是小白花能依靠自身的奇怪特质帮上一点忙，也只是偶尔跟着你跑腿打杂，我们就只能看着你天天和隔壁那两只爬虫类混在一起，东奔西跑，就好像...我们只是你的花瓶一样。” “你们不是。”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李夜行的脸上竟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急色。 “我们当然不是！”微微扬起下巴，绀紫色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睥睨，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搞清前因后果，凡人，并不是你的工作将我们卷入了危险，而是我们的自私与固执以及对你那无可救药的占有欲把你卷入了危险，如果没有遇到我们，你仍然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小说作家，正是因为遇到了我们，你的生活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支撑着双臂，缓缓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席地而坐的李夜行，她一脸严肃道：“记住，保证你的安全，肃清你的敌人，实现你的愿望，奖励你的忠诚，这一切，都是出自于我们自身的意愿，与你的意志无关，所以，凡人，收起你的傲慢，然后心安理得的使用我们的力量吧。” 怔怔的注视着一脸正经的帕拉克莉丝，半晌过后，李夜行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帕拉克莉丝有些不悦道：“难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瞬间板起一张脸来，李夜行神色漠然着点了点头。 “呵，真不愧是我的奴仆，胆子可真大...”微微仰着头，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嘴角轻翘着一丝故作冰冷的弧度道：“若不是因为时间不够，我肯定要好好惩罚你，榨取你的力量，直到把我灌的满满的为止。” “奖励，是滚床单，惩罚，也是滚床单...”缓缓站起身来，随手将帕拉克莉丝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李夜行轻声开着玩笑道：“赏罚，不太分明。” “不论奖赏还是惩罚，本质上都是我对你的恩赐，当然不会太分明...”绀紫色的眼眸中蓄着难以掩饰的宠溺，帕拉克莉丝仿佛发号施令的君主，又似朝着爱人撒娇的少女一般道：“身为凡人，你只要默默承受就好，不许有异议。” 妖冶的蓝紫色灯光下，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相拥在一起，久久没有言语，直至电梯抵达了目的地，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彼此的怀抱。 “来，我忠诚的奴仆，牵住我的手...”朝着李夜行微微抬起了素白的柔荑，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嘴角道：“我准许你与我一同奔赴战场，这是魔神王给予你的至高荣耀。” 微微欠身，用掌心托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手，待与帕拉克莉丝十指相扣，李夜行迈开步子，与帕拉克莉丝登上了东京塔的特殊展望台，以东京之夜为背景，绕过折射了璀璨光华的棱镜墙壁，两人手牵着手，并肩前行，直至视线中XX出现一道西装革履的高挑身影。 “晚上好，李先生，又见面了...”迎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目光，九头神喰原俯身鞠躬，带着礼节式的笑意道：“在下，恭候多时了。” Chapter-186.强 行 白 给 对于九头神喰原，李夜行了解的并不多，两人仅在小早川美纪喝醉的那天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九头神喰原以送李夜行回酒店为由，隐晦的向李夜行提供了不少信息，直接促成了后来李夜行与土御门严八郎的见面，间接促成了如今的局势。 很明显，作为土御门家的执事兼阴阳寮的阴阳助，契约了土御门家三镇守之一的九头神喰原从头到尾都是土御门严八郎的人。 与九头神喰原相对而视，李夜行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转过了头，看向了九头神喰原的身旁，下一秒，就见九头神喰原身旁的光影一阵扭动，化作了西装革履的风魔小太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俯下身来，面无表情道：“晚上好，李先生。” “还请原谅风魔的无礼，毕竟风魔是一个忍者，如若没有必要，不会轻易示人...”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九头神喰原略有些惊讶道：“不过，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您是怎么察觉到风魔站在那里的？毕竟就连S级妖魔也未必能够识破她的隐匿之术。” 实际上，李夜行根本没有识破风魔小太郎的伪装，他完全是猜的，在他看来，如果九头神喰原出现在了这里，那风魔小太郎没有不在的理由，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向九头神喰原解释的，所以面对九头神喰原的疑问，他选择了默不作声。 “李先生，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兀自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无奈，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不过，也没关系，对于今夜贵方与A国方面的动作，严八郎大人早有预料。” “土御门严八郎，已经上去了。”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严八郎大人已经上去了...”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作为武九郎大人的父亲，严八郎大人似乎想要和武九郎大人好好谈谈。” “你没有跟他一起上去。”李夜行漠然道。 “说来惭愧，以在下的体质，难以跟随严八郎大人进入高天原...”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九头神喰原轻声道：“而且，让在下留在这里，是严八郎大人的命令，在下说过，严八郎大人知道您肯定会来，所以在您与A国人正式展开行动之前，他希望在下能找个机会与您单独谈谈，就比如现在这样。” “他想，说什么？”李夜行漠然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老人家喜欢操心的话题...”看了一眼与李夜行手牵着手的帕拉克莉丝，九头神喰原微微欠身，一脸严肃着道：“严八郎大人想要知道，您究竟是如何看待小姐的？” 小姐？小早川美纪？好家伙，你们土御门家的人是绕不过这一环了吗？ 听到九头神喰原的问题，李夜行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半晌的纠结后，他干巴巴的挤出了两个字道：“朋友。” “实不相瞒，李先生，或许您并没有察觉到，小姐她其实早已倾心于您，虽然相处时间并不算久，但她却时常在严八郎大人与在下的面前提起与您有关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忧愁，九头神喰原低声道：“您或许有所不知，对于一般男人，小姐向来是不太关注的，更别说时常提起，即便不得不接触，也会尽量保持距离，唯独在您面前，小姐卸下了工作时的伪装，这在严八郎大人看来十分难得。” 眉毛微微翘起，李夜行的神色越发微妙。 那只母狐狸，在我面前卸下了伪装？你确定？ “哪怕皮囊生的再怎么漂亮，其本质也只是一只卑微的蝼蚁...”还没等李夜行说话，就见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迎着九头神喰原那恭敬的目光，她神色漠然道：“凡人是本座亲自选择的奴仆，天生便高了你们这群爬虫一等，阴湿的蜱虫会对本座的奴仆产生不该产生的欲望，这只能证明本座选择奴仆的眼光不错，并不代表本座会容许蜱虫出现在本座奴仆的身上...” 说着，帕拉克莉丝神色一凛，目光凌厉道：“哪怕仅仅是对本座的奴仆产生了觊觎之心，那也是十足的大不敬！更别提你竟敢如此狂妄的将你那卑贱的乞求说出口！仅凭你刚刚的话，本座便可以踩死你一万遍！”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厉声呵斥，魔力裹挟着杀意汹涌而出，一时间，即便是有着A级实力的风魔小太郎也脸色剧变，好似无法控制身体一般被直接吓退了半步，反而是身为人类的九头神喰原竟死死咬着牙，硬生生的撑了下来，迎着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他一边颤抖着一边强行绷直身体，神色扭曲着道：“这位大妖！在下很清楚您对李先生的感情！只是您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您那金刚不坏的妖魔之躯，能为凡人诞下子嗣吗？！” 说着，九头神喰原竟硬气的抬起了头，眉头紧皱着道：“如果您连这点都没有考虑过，便盲目否认李先生与其他凡人女性的感情，那您就是自私！” 猛地想起了先前六月香曾在烂尾楼里对自己说过的话，帕拉克莉丝神色微微一滞，杀气骤然消散，而从这压力之中解放出来的九头神喰原则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任凭头顶不停的冒着冷汗，不顾风魔小太郎的搀扶，他咬着牙，挣扎着道：“想一想吧，尊贵的大妖啊，您想一想吧...” 见帕拉克莉丝神色游移，李夜行伸出手，一边轻轻将帕拉克莉丝揽进自己的怀中，一边默默着看向了挣扎着起身的九头神喰原，眼下，比起自己是否要和人类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他倒是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作为土御门严八郎的传话筒，九头神喰原毫无疑问是在传达土御门严八郎的意志，那么，为什么土御门严八郎这么想把美纪推给我？ 担心美纪嫁不出去？得了吧，作为美纪的养父，那个老头子肯定很清楚，像美纪这样优秀的女人是不可能愁嫁的。 而且，这根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吧？ 要知道，土御门家可是财阀家族！明面上的日本超凡界话事人！再看看李夜行，如果排除掉他自己的收入，家境甚至连小康都算不上，老爹还背着每月一千多块的房贷！唯一的优势就是凡事全有国家在背后托着，没什么后顾之忧。 老实说，虽然基本与白慕青确定了关系，但对于白慕青到底能不能嫁给自己这件事，李夜行的心里可谓是根本没底，毕竟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过的了白慕青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及白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一关，这个节骨眼上，土御门严八郎那个老狐狸反倒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的养女推给李夜行，这是什么逻辑？ 到了土御门家这一步，李夜行根本不信土御门家会为了支持小早川美纪的爱情而将小早川美纪嫁给自己，那条老狐狸，肯定有着更深的打算！即便是眼前的九头神喰原也未必完全知情！ 难道是为接下来土御门家可能会遇到的动荡做准备？希望我把小早川美纪从阴阳寮里带走？不，就算真有动荡，土御门家也不会倒，如果真的会倒，早就察觉到土御门武九郎藏了一堆小动作的土御门严八郎绝对不会允许土御门武九郎乱来！今晚的事从源头上就不会发生！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脑海里浮现起土御门严八郎那张皱巴巴的笑脸，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间，就听背后传来了一阵电梯打开的声响，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就见六月香、楚诗瑶、白慕青与米科尔森在中尉以及三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的护卫下齐齐朝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走了过来。 下面的人到场了，九头神喰原的最后闲聊结束了。 Chapter-187.进 入 法 阵 将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全部留在一层的售票厅与监控室以及一百五十米处的大展望台，剩余人则全部齐聚在二百五十米特殊展望台，伴随着各方人员全部就位，这场东京行动，终于进行到了最终阶段。 指导李夜行与白慕青调试设备，直至那二战电台似的通讯装置可以正常运转，趁着两人试用装备的时间，米科尔森回过头，一边朝着守在不远处的九头神喰原走去一边轻笑着道：“晚上好，九头神先生，真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见到您。” “晚上好，米科尔森先生...”对着米科尔森微微俯身，九头神喰原摆着礼节式的笑意道。 “只有您和您的魔女吗？”看了一眼站在九头神喰原身旁的风魔小太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监控画面显示，您可是带着土御门严八郎先生一起上来的。” “不瞒您说，为了寻找武九郎大人，严八郎大人已经登上了高天原...”迎着米科尔森那略带审视的目光，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之所以让在下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助各位指明并守住高天原的入口，方便诸位接下来的行动。” “看来，土御门严八郎先生早就料到我们会来了...”注视着九头神喰原的双眼，米科尔森意有所指道：“不过既然早有预料，土御门严八郎先生为什么不和您一起等在这里，而是孤身前往了魔女结界呢？” 说到这，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毕竟，土御门严八郎先生年事已高，身上又有年轻时留下的暗伤，让这样一位老人亲自出马，我相当的过意不去。” “毕竟这是发生在东京之内的状况，而武九郎大人又因不明原因介入了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将土御门武九郎定性成影之阁的同党，九头神喰原轻笑着道：“于公于私，严八郎大人都有充分的到场理由。” “我还是觉得，让一位老人亲自为这件事忙前忙后有些欠妥...”一点点翘起嘴角的弧度，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或许，您应该先向阴阳寮方面请求支援。” “很遗憾，今晚阴阳寮方面没法为我们提供支援...”九头神喰原皮笑肉不笑道：“至于原因，米科尔森先生不是很清楚吗？” 的确，阴阳寮不能入场的原因，米科尔森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这会的阴阳寮应该已经被海军陆战队给镇压了，别说人，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从广弘株式会社的大楼里跑出去，虽说阴阳寮内的阴阳师与魔女们完全有能力处理掉一支海军陆战队作战小组，可问题在于...他们敢吗？ 与九头神喰原对视了片刻，米科尔森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寄希望于搞清土御门家的态度，他转过身，看向了李夜行，就见李夜行已经做好了准备，握着枪，挂着那电箱似的通讯设备，随时可以出发。 “看来您已经准备好了，李先生。”米科尔森轻笑着道。 没有回话，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同样挂着大电箱的白慕青与大中小三杯魔女，直到确认众人都已做好了准备，李夜行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就出发吧...”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米科尔森回过身来，沉声对九头神喰原道：“既然土御门严八郎先生将您留在了这里，就说明您可以启动法阵对吧？” “就在这里，虽然对法阵本身的原理尚不了解，但这种藏匿手法的确称不上高明...”转过头，抬起手，将掌心轻轻压在铺满了棱镜的墙壁上，九头神喰原眉头微皱，聚精会神的灌注着魔力，直到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圆形法阵自墙壁之上隐隐浮现，他才回过头来沉声道：“只要跨过法阵，就能进入高天原。” 注视着墙上的法阵，将法阵的线条牢牢记进了脑袋里，米科尔森看了一眼同样在死死盯着法阵的吴峰海与方禹新以及随行的A组众人，然后便沉声对李夜行道：“谁先进去？” “我来！”还没等李夜行回话，就见A组的魔女维尔沃芙站了出来，见契约者段航没有反对，她迈开步子，迅速走向着法阵，待经过李夜行身旁时，她没有停留，只是神色漠然着道：“今晚你是将军，探路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好。” “我也来！”转过头，与江海洋四目相对，见对方点了点头，水月也跟着站了出来，她一边一路小跑着跟上了维尔沃芙的步伐，一边对身后的众人道：“在我们进入并确认内部环境的安全之后，由维尔沃芙同志从内部守住法阵，我会出来快速报告内部状况。” 见两位魔女同志身先士卒，吴峰海没有阻止，只是沉声叮嘱道：“注意安全，情况不对立马撤出来。” 就这样，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维尔沃芙与水月先后迈开步子走进了法阵，直接消失不见，一时间，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米科尔森开始止不住的用手指敲打起大腿，调查组众人的脸上更是多出了几分忐忑，直至过去了半分多钟，忽然间，就见水月从法阵之中一跃而出。 “情况怎么样？”见水月安然无恙的跳出了法阵，吴峰海急声问道。 “法阵的另一面是一间日式小屋，魔力浓度极高，可以确认是魔女结界...”迅速报告了法阵另一侧的状况，水月神色严肃道：“我和维尔沃芙同志都没有发现危险，我认为可以进入。” “我先来...”抬手拦住了想要进入法阵的李夜行，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一边朝着法阵缓步走去一边神色睥睨道：“仆人就该老老实实的跟在主人的身后，哪有走到前面去的道理？” “那我也一起来吧...”莲步轻移着来到李夜行的身旁，六月香轻翘着嘴角柔声道：“矮冬瓜没见过世面，需要我时刻盯着她，防止她把事情搞砸。” “既是两位姐姐都上了，诗瑶又岂有留在外的道理？”迈着小碎步跟上了六月香的步伐，楚诗瑶一脸认真着对李夜行道：“两位姐姐自是武艺超群，法力通天，诗瑶虽不能及，倒也有一战之力，想必那贼人是不敢轻易下手的，如此，官人与白家姐姐且候在这里便好，待诗瑶看看那里面的情况，再做决断。” 被一众魔女们轮番叮嘱，在周围众人的怪异目光下，李夜行默默的站立在原地，目送着大中小三杯魔女前前后后的跟着水月一同进入了法阵之中，直至片刻之后，又一道身影跳出了法阵，这次回来的是楚诗瑶。 “官人，白家姐姐，且跟上来吧...”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有些兴奋道：“这西洋阵法当真是神奇，两位姐姐都在另一边候着呢。” 在经过了反复确认，可以保证阵法另一侧的安全之后，李夜行终于带着白慕青动了起来，朝着棱镜墙上那道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圆形阵法走去，而另一边，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将通讯设备挂在了温迪戈的身上，一边轻轻抚摸着温迪戈的小脑袋一边轻声道：“去吧，温迪戈小姐，进入魔女结界之后，一切听从李先生的安排...” 说到这，米科尔森俯下身来，凑到温迪戈的耳边低声道：“当然，以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以应付的敌人，不要犹豫，直接逃跑。” “如果真遇到了那么厉害的家伙，我根本不可能跑的掉吧？”温迪戈微蹙着眉头道。 神色微微一滞，米科尔森罕见的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温迪戈的肩膀，很显然，如果情况允许，他也想像李夜行那样陪着自己的魔女一起深入险境，只可惜，他的理性告诉他，在没有魔力抑制剂的情况下，他即便上了，也只能成为累赘。 伴随着走在最后的温迪戈将自己的背影一点点隐没入阵法之中，东京行动的最后一步，终于正式开始了！ Chapter-188.明 确 分 工 就像水月所说的那样，待李夜行跨过了法阵之后，迎接着他的是一间灯光幽暗，看上去并不宽敞的和式小屋，而先他一步进入的维尔沃芙、水月以及大中小三杯魔女早已等在了这里，伴随着队伍最后的温迪戈穿过了法阵，本就不太宽敞的小屋越发显得拥挤。 “检测装置失灵了，看来这里的确是魔女结界...”微微低着头，看着因魔力浓度过高而陷入了失灵状态的腕表，白慕青转过身来，沉声对李夜行问道：“这个环境...你不要紧吧？” “夜行，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另一边，虽然不太清楚高浓度魔力环境会对术士的身体造成怎样的冲击，也知道魔女结界似乎不会对李夜行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但六月香还是凑了上来，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切，一旁的楚诗瑶也跟着握紧了李夜行的手，面色有些紧张道：“官人若是身体不适，还是早些退出去要好。” “别那么紧张兮兮的，凡人肯定没问题的，又不是第一次进入魔女结界。”盘着双臂站在一旁，斜视着凑到了李夜行身前的两个女孩，帕拉克莉丝的目光之中尽显睥睨，很明显，相比于六月香与楚诗瑶，她一直对自己亲手挑选的奴仆满怀自信。 实际上，帕拉克莉丝的自信并没有错，自从穿过法阵，进了这间和式小屋，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李夜行的身上，不仅身子好像变轻了，就连呼吸都跟着顺畅了不少，简单点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魔女结界强化了。 虽然对魔女与术士的那套理论一窍不通，但通过一系列过往经历，李夜行大致知道，高浓度魔力环境似乎会对人类造成某种损害，而从众人提出的魔力适应性分数来看，即便是白慕青这样的纯血术士，也不能完全抵御这种负面影响，也就是说，像他这样的反应，是绝对不正常的！ 难道这种超强的魔力适应性也是穿越者外挂的一部分？ 说起来，之前那个A国来的家伙似乎是把我当成了伪装成人类的魔女吧？而且仔细想想，第一次和原始人天尊见面时，原始人天尊看我的眼神好像也不太对劲。 难不成...我的本质其实就和那些所谓的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魔女是一样的？我真的是魔男？ 不，不对，魔女和魔女之间是无法契约的，如果我的性质比起人类要更接近魔女，那我应该根本无法和魔女缔结契约才对，可现在，我已经同时契约了三个魔女了，再说，魔女与人类的身体构造截然不同，如果我真不是人，部门体检时就该查出问题，这根本说不通。 算了，眼下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驱散脑袋里的杂念，李夜行朝着一脸关切的六月香与楚诗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紧接着他便转过头来，将视线移向了身旁的白慕青，和李夜行不同，此刻的白慕青呼吸略有些急促，俏脸上更是浮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润，明显是被魔女结界内的环境给影响了。 “你，没问题吗？”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沉声道：“不舒服的话，建议别硬撑。” “我可没那么脆弱，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嘴角勾起了一丝冷艳的弧度，白慕青板着一张俏脸道：“整个调查组与支援组，甚至包括A国人在内，除了你以外，魔力适应性超过90的就只有我自己，既然我有能力在魔女结界里行动，又怎么能退出去干看着？” 说到这，就见白慕青微微颔首，低垂着眉眼，她一边躲避着李夜行的目光，一边轻声对李夜行道：“而且，作为你的副手，每一次都只能眼看着你身陷险境，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能与你共进退就已经让我很不甘心了，你难道要连我帮你守住后路的权力也一起剥夺掉吗？” 此话一出，小屋内的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维尔沃芙与水月神色怪异，视线在白慕青、大中小三杯魔女与李夜行的身上反复游移，帕拉克莉丝虽阴沉着一张小脸，却罕见的没有直接发脾气，六月香一言不发，只是挂着面具似的笑意，楚诗瑶则微微睁大了青绿色的眸子，里面好像有光在闪，显然是在对白慕青的态度表示肯定，唯有温迪戈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摸不到头脑。 至于说李夜行...就仿佛心中的某一处柔软被狠狠击中，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要不是因为身边还有外人，他现在就想一把抱住白慕青，对着白慕青的脸就是一顿猛亲！ “咳咳...”终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水月轻遮着樱唇，做作的清了清嗓子，直到将周围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才转过头，沉声对李夜行道：“李夜行同志，进了魔女结界，您就是指挥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您有什么打算？” 从白慕青的直球攻击中回过神来，李夜行轻轻晃了晃脑袋，见周围人全部看向了自己，他沉吟片刻，神色漠然道：“人员分配...” 说着，李夜行转过了头，沉声对白慕青道：“你，守在这里，保证后路，如果没有状况，每五分钟，与我通讯一次。” “没问题。”白慕青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 “你，你，还有你...”解决了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将目光迅速从维尔沃芙、水月以及温迪戈的脸上扫过，同时沉声道：“留在这里，保证安全。” “我没问题。”水月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没问题！”兴奋的挥了挥小手，温迪戈那副模样，比起执行军事任务倒更像是在郊游。 “我有异议...”面朝着李夜行举起了手，维尔沃芙沉声道：“我要求跟你们一起行动。” “不行。”李夜行拒绝的非常果断。 “为什么？”维尔沃芙一脸不解道：“我的实力评定是A级，我能帮得上忙。” “我也是A级！”温迪戈凑热闹似的道。 毫无疑问，维尔沃芙的性格比较激进，凡事总喜欢冲在最前面，乍看之下，和她那个行事沉稳，寡言少语的契约者完全是两种极端，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想要第一个进入魔女结界探查情况，只不过，对于她的疑惑，李夜行懒得解答。 “算了，维尔沃芙同志，和我们一起守在这里吧，守住大家的后路，保护白慕青同志的安全以及保障通讯的运行，这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最终，还是水月开口了，她环住了维尔沃芙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劝解道：“服从命听指挥，你忘了吗？你宣誓过的。” “好吧...”终是拗不过水月，维尔沃芙有些不悦道：“服从命令听指挥，我没问题。” 安排好了留守后路的人，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大中小三杯魔女，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六月香莞尔一笑道：“没问题，夜行，我跟你走。” “倒不如说，这次你可别想再离开我的视线...”下巴微微扬起，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嘴角道：“毕竟，你好像很容易吸引到一些很麻烦的家伙，让你独自行动，我不放心。” “这倒不必担心，若是恶客上门，且看诗瑶护得官人周全，把那等匪类贼人全部剁碎了便是...”先是一脸认真的朝着李夜行点了点小脑袋，紧接着，就见楚诗瑶偏过了头，嘟着嘴巴碎碎念道：“只怕来的尽是些狂蜂浪蝶，垂涎官人美色，对官人起了觊觎之心，一时让诗瑶不敢下重手，恐受了官人的责骂。” 虽然不太清楚楚诗瑶是如何将“美色”这个词与自己挂上钩的，但李夜行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说到底，他本就打算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起行动。 Chapter-189.突 然 诡 异 实际上，李夜行的人员分配思路非常的简单，甚至可以说粗暴。 首先，将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全部留在售票大厅与大展望台，既能避免让他们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说棱镜墙上的法阵，又能拦住绝大部分企图登上特殊展望台的人类，比如想要和现代火力碰一碰的本地阴阳师，至于说如果来的是影之阁的魔女该怎么办？没关系，就算此时此刻真的有影之阁的魔女滞留在魔女结界外并企图回援，按照目前的事态，她们未必会有心情坐电梯。 其次，便是留在特殊展望台的人，不论是调查组的成员们还是米科尔森，魔力适应性都低下到离谱，或者说，过于平庸，不足以支撑在魔女结界内的长时间行动，与其想办法把他们带进来，还不如留在外面，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发挥作用，请求支援，而且，客观来说，调查组组长吴峰海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留着他和A组，能有效防止米科尔森的小动作。 当然，米科尔森手里掌握着海军陆战队作战小组的指挥权，这也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所以李夜行把花钱雇来的米哈尔与AK也一起留在了外面，表面上是为了防止海军陆战队没能挡住影之阁回防的魔女，实际上是为了威慑米科尔森，毕竟，在火力全开的AK面前，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小组根本不够打。 结束了外面的安排，剩下的就是对魔女结界内部人员的安排，作为纯血术士的白慕青虽有着过人的魔力适应性，但终究是无法抵抗高浓度魔力环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她留在法阵门前，一是为了能让她快速向外传递魔女结界内部的行动状况，二是保证一旦坚持不住，她可以第一时间撤离，留下维尔沃芙、温迪戈与水月陪着白慕青一起留守法阵，除了保住后路以外，也是为了保护白慕青的安全。 严格来说，这样的安排并不完全科学，毕竟维尔沃芙与温迪戈都是A级，让这两个魔女守着白慕青，无异于浪费掉了两个高级战力，只不过，对于眼下的行动，李夜行有着其他的考量，虽然找到了影之阁的藏身之处，但对于影之阁的真正实力，他并不完全清楚，所以这一回，比起一次性解决问题，他更倾向于先探探路，已知目前影之阁内至少有三个S级魔女，算上那个跟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土御门家镇守，一共有四个，比起带着两个A级魔女，三个S级魔女的撤离速度无疑会快上很多。 至于说为什么连A级魔女都要留着守大门，身为人类的李夜行本人却要亲自上阵？这纯属无奈之举，比起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一个躲藏在背后的谋划者，李夜行更像是一名士兵，为了下一步行动计划的制定，给A国方面支援火力的进场铺路，他必须要亲自了解魔女结界的内部环境。 更何况，自己躲在后面，让自己的女人打头阵，这就不是李夜行的性格。 将一切安排全部做好，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来到了和风小屋的日式拉门前，李夜行将门缓缓打开，踏进了铺满木质地板的昏暗走廊，待将木门关闭之前，他忽然回过头，沉默着向留守在法阵前的白慕青竖起了大拇指。 “注意安全...”神色微微动容，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将门一点点关闭，任凭白慕青的俏脸一点点被门框所遮蔽，待木门完全合拢，他转过了身，望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只见这日式长廊内昏暗无比，只依靠走廊边那一束束摇曳着的微弱灯火照明，越是看向远方，那光芒便越是暗淡，直到被黑影所遮盖，仿佛无穷无尽。 “这里可真够阴森的...”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将眉头微微蹙起，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我已经开始好奇了，这个魔女结界的主人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魔女。” “后面好像也是这样...”见前路好像深不见底，六月香回过了头，看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在发现另一边同样被隐藏在阴影之中后，她转过身来，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夜行，我们该走哪一边？还是说分头行动？” 轻轻摇了摇头，就目前情况而言，李夜行并不赞成分头行动，略微思考过后，他沉声道：“哪一边，都可以。” “诗瑶还有一事，想要提醒官人...”怯生生的抬起了小手，楚诗瑶弱弱着道：“细细看来，这长廊封闭无窗，前后皆不见光，好似无穷无尽，长廊两侧之门更是排布整齐，一一对应，难以辨清，如若我们就这么走了，待归来时，要如何寻到白家姐姐守着的那扇门？” “凡人的身上挂着通讯器呢，还会怕找不到人吗？”轻轻摆了摆小手，帕拉克莉丝满不在意道：“大不了让那只臭虫打开门，站在走廊里叫一声不就好了？” “哦...”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一边点着头一边一本正经道：“姐姐高见。” “总之，先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看看这里的情况吧...”嘴角勾勒着柔和的弧度，替李夜行定好了下一步行动，六月香莲步轻移，正想迈开步子，却见李夜行一动不动着立在原地，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那扇他亲手关上的日式拉门，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夜行？”见李夜行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六月香轻声问道。 没有回答六月香的问题，李夜行缓缓将手抬起，轻轻按在了面前的拉门上，几秒过后，他猛地抬起枪来，同时将门一把拉开，就见刚刚还亮着微弱灯火，留守着白慕青与三个魔女的房间竟空无一物，直接变成了一团深不见底的漆黑暗影！ “这是...”瞬间，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变了脸色。 “鬼鬼鬼鬼鬼鬼打墙！”好似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楚诗瑶身子一颤，慌忙抱住了李夜行，青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影，李夜行好似不信邪一般将门反复开关，见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先是打开了战术手电筒，想要用手电筒的灯光驱散房间内的黑暗，待发现那黑暗竟连光芒都能吞噬后，他举起枪来，朝着面前的黑暗启动了瞄准镜上的夜视功能。 如李夜行所料，瞄准镜中什么都没有，那片黑暗之中，是真的空无一物，字面意义上的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眉头越蹙越紧，六月香的脸上彻底没有了笑意。 “喂喂喂，那只甲壳光鲜的爬虫类该不会是遇害了吧？”虽然看上去好像不太待见白慕青，但一想到白慕青可能真没了，帕拉克莉丝反倒有些紧张。 被大中小三杯魔女簇拥在中间，李夜行的心里却有了一丝眉目，再度将拉门关闭，他立刻启动了通讯器，沉声对着通讯器的另一边道：“能听见吗？” “能听见...”立刻，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了白慕青的回复声，带着那独特的清冷声线，她掩饰着急切道：“你们那遇到什么状况了吗？” 虽然隐约猜到了答案，但当真听到白慕青的回复声后，李夜行还是微微松了空气，朝着身旁的大中小三杯魔女们点了点头，示意白慕青那边没有问题，他沉声对通讯器道：“现在，打开房门，看看门外，记得，别出去。” Chapter-190.活 跃 气 氛 才刚离开房间，便发回了通讯，只要求看看门外，千万别离开屋子，毫无疑问，面对李夜行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指示，白慕青有些摸不到头脑，隔着通讯器，她略有些紧张道：“你那边出状况了？” “不确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夜行沉声道：“需要，你来确认。” “我明白了，看看门外有什么，不要离开房间对吧？”话音落下，通讯器内陷入了暂时的沉寂，直至几秒过后，才听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道：“我把门打开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明白了...”看着眼见那扇紧闭着的和式推门，李夜行漠然道：“记住，可以从法阵退回，但不要离开房间，不论遇到什么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被李夜行一番叮嘱，却根本不知道李夜行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想到李夜行从离开房间到发来通讯中间还不过半分钟，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隔着通讯器对李夜行急声道：“不对！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根本没有离开房间多远才对！我刚刚为什么没有看到你们？！你们...” “我们，很安全，但你们，要小心...”打断了白慕青的问询，李夜行漠然道：“保持冷静，不要冲动，然后，听话。” “我明白了...”几秒的沉默过后，压下了情绪的白慕青沉声道：“我们不会离开房间，但我会立刻穿过法阵，把我们之间的联络信息告知吴组长。” 没有继续说话，李夜行直接挂断了通讯，将目光定格在眼前的木门上。 从门关闭，内外无法相互观察的那一刻起，眼前的房间便不再是我离开时的那个房间，而屋子门前的走廊，也不再是原先的那条走廊...吗？ 眉毛微微翘起，李夜行一点点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九幽恶鬼似的微笑。 行啊！跟我玩邪门的是吧？！ “夜行，这个魔女结界，好像有点奇怪...”全程听完了李夜行与白慕青的联络，六月香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就仿佛是担心李夜行会在魔女结界中走丢，她一边轻轻挽住了李夜行的手臂一边微蹙着眉头道：“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一种防御机制。” “听说过？”李夜行沉声问道。 “抱歉，夜行，这种手段我闻所未闻...”先是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见六月香轻声道：“不过，考虑到刚刚开关门时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的魔力波动，而夜行的通讯器也能正常使用，我更倾向于认为这应该不是某种能够致幻的术式，而是这个魔女结界本身的特性。” “关门的一瞬间，用某种把戏把我们和那几只爬虫给隔开了吗？”扬起头来，略微思考了几秒，帕拉克莉丝猛地将手指对准了脚下的木质地板，直接射出了一颗玻璃球大小的黑色魔弹，伴随着木屑炸裂的轻响，一个黑漆漆的孔洞赫然被留在了地板上。 立刻领会了帕拉克莉丝的意图，李夜行迅速蹲下身来，将战术手电的光芒照进了孔洞，几秒过后，他直起腰，一边摇着头一边沉声道：“和门的另一边，完全一样，全是黑的，没有建筑结构，就像...贴图。” 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出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词汇，李夜行轻轻跺了跺脚，惹得脚下那虚假的木质地板吱咯作响。 “总...总之...不是鬼打墙就好。”轻轻拍着胸口，楚诗瑶瑟缩着身子小声嘀咕道。 “虽然，被隔开，但通讯，还能用，这就说明，我们都还在，魔女结界里...”粗浅总结了眼下的状况，李夜行轻轻拍了拍斜挂在腰间的电箱，沉声对簇拥着自己的魔女们道：“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走，肯定，会有发现。” “至少比等在这里要强多了对吧？”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道：“本想着试试看能不能用魔弹将这里直接轰穿来着，看来是行不通了，真是的，装神弄鬼。” “保险起见，留下一点标记吧...”将魔力凝聚于掌心之间，在一旁的洁白门板上留下了一道隐隐散发着荧光的暗红色蔷薇印记，六月香转过头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往哪走呢？” 既然已经被锁住了退路，不管朝着哪个方向出发都已经没了区别，李夜行甚至懒得认真选，直接抬起枪来，朝着远方的暗影走去，在他身后，大中小三杯魔女面面相觑，迅速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 摇曳着的微弱灯火下，李夜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沿着眼前的走廊一路前行，任凭自己的鞋子踏在脚下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响，在他身后，帕拉克莉丝挺着腰，枕着十指交叉的双手，绀紫色的眸子里满是不屑，显然是有些看不起这个魔女结界的品味，而六月香则挂着和煦的微笑，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那副模样就像是在陪李夜行逛街，唯有楚诗瑶看上去一惊一乍，死死的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一对青绿色的眸子更是左右游移，紧紧盯着众人那被拉扯的老长的影子。 “啧...”看着楚诗瑶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帕拉克莉丝终是忍不住了，迈开步子走上前，粗暴的将楚诗瑶的小手从李夜行的衣角上拽了下来，与自己十指相扣，无视着楚诗瑶惊讶的目光，她眉头微蹙着道：“说起来，凡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顿时，沉闷而诡异的气氛一扫而空，楚诗瑶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得救似的笑容，倒是李夜行脚步微微一滞，默默回过了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问询。 “凡人，你和你的副手，那个白慕青，到底是怎么回事？”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帕拉克莉丝神色严肃，罕见的没有将白慕青称呼为“爬虫”和“蟑螂”。 与帕拉克莉丝对视了几秒，李夜行默默着转股了头，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身形好像矮了几分。 事实上，李夜行不是不想回答帕拉克莉丝，他只是过于亏心，亏心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夜行很清楚，自己是个王八蛋。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那个家伙说过的话，就是趁着狐狸尾巴母猪和小白花来之前，想要和你谈谈的那个家伙...”见李夜行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倒也不催促，只是一边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一边幽幽着道：“其实，你很在意吧？魔女不能生小孩这件事，你只是不说而已...”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和楚诗瑶微微一愣，俏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讶，而另一边，帕拉克莉丝无视着两人的反应，神色复杂道：“其实，凡人，我也很想和你一起生一个小孩，想要当妈妈，看你当爸爸，我们一起把我们的小孩养大，如果是男孩的话，长大后一定会像你一样帅气，如果是女孩，就像我一样美丽...”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微微颔首，有些失落道：“可惜，我做不到，六月香做不到，诗瑶也做不到。” 这回，别说李夜行，就连六月香和楚诗瑶的脸色都跟着一起难看了起来。 “啊，不甘心，好不甘心，好想当妈妈啊，好想和凡人你一起养大一个小孩啊...”微微偏过头，绀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夹杂着淡淡沮丧的不悦，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似自言自语一般嘀嘀咕咕着道：“真是的，也不知道那个叫白慕青的女人能生出几个小孩来，如果凡人你能和她一下子生出好多小孩的话，就从里面选出一个最漂亮最聪明的来当做我们的小孩吧。”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Chapter-191.内 部 会 议 不得不说，帕拉克莉丝对白慕青的态度，着实有些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以至于让李夜行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干嘛这么看我？你那是什么眼神？”被李夜行死死盯着，帕拉克莉丝眉头微蹙，脸色不悦，一边故作粗暴的轻推着李夜行的后腰一边催促着道：“别站在这里，快走！快走！” 被帕拉克莉丝连推了两三下，李夜行这才回过神来，重新迈开步子，只不过，每当走出几步，他便会下意识的回过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跟在身后的帕拉克莉丝，那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竟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滑稽。 “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赶快把他们全都杀了然后回家啊！”见李夜行一步三回头，帕拉克莉丝一脚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一脸不忿的小声嘀咕道：“真是够了，既然那么在意，从一开始就给我和别的女人划清界限啊，你这满脑子都被交配欲望支配的花心大萝卜...”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抱怨，李夜行没有回头，身形却变得更矮了。 “算了，你也用不到那么在意，之前那个家伙说的话虽然难听的要死，但的确有道理，你本应该赚一份够花的钱，娶妻生子，普普通通的过完人类的一生，是我太过自私，硬要你做我的奴仆，剥夺了你选择生活的权力...”半晌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便继续道：“而且，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好像也没有指责你花心的权力，毕竟就连我自己也是得位不正...”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看向着帕拉克莉丝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惊讶，却见帕拉克莉丝也在看着她，一边瞪着绀紫色的眸子一边忿忿道：“更何况，狐狸尾巴母猪这家伙，已经在暗地里和那个白慕青达成协议了吧？” “竟然被你发现了...”嘴角微微翘起，六月香轻笑着道：“不愧是魔神王大人。” “少来了！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隐藏吧？”被六月香假惺惺的恭维，帕拉克莉丝咄咄逼人道：“你对那家伙的态度转变有些太快了，傻瓜都能看得出问题！” “的确如此...”对于帕拉克莉丝将自己与傻瓜类比这件事，六月香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不予置评，紧接着，她便回过了头，轻声对李夜行道：“夜行，其实正如矮冬瓜所说，我已经和白小姐沟通过了，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并不是想要刻意隐瞒，只是...” “不必解释...”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我懂。” 其实，对于六月香和白慕青的私下接触，李夜行早有察觉，没有将这件事直接告诉他的原因，他大致也猜得出来，首先，六月香要试探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的态度，其次...大概是担心他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实际上，六月香想多了，李夜行根本不可能翘尾巴，虽然有屡教不改的嫌疑，但他的认错态度还是非常积极的。 “那么你呢？”另一边，见六月香坦诚的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转过了头，一边看向着身旁的楚诗瑶一边问道：“对于白慕青的事情，你怎么看？” “诗瑶虽与镇魔司有些陈年恩怨，但若就事论事的话，诗瑶对白家姐姐还是颇为中意的，白家姐姐人生的标致，与官人倒也般配，为人沉稳练达，定能成为官人的贤内助，更别提家境优渥...”左右看了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脸色，楚诗瑶小声道：“当然，此事还须官人定夺，诗瑶这边，不作数的。” “看来你们都没意见...”轻轻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神色漠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定下吧，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屈尊去和那个家伙好好谈谈...”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神色一凛道：“不过，凡人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别忘了，我们可都是魔女，向来是以实力为尊，狐狸尾巴母猪和我打过一次，没能分出胜负，所以我可以容许她偶尔僭越，至于小白花，她对我一向恭敬，即便是我也挑不出半点不满意，所以，你最好和她说清楚，别以为能生小孩就可以爬到我的头上去，一旦让我不高兴，她就死定了！” 与帕拉克莉丝相处了这么久，李夜行非常明白帕拉克莉丝的想法，毫无疑问，她只是在用放狠话来表达自己的妥协以及对白慕青的接纳。 “对不起，还有，谢谢。”微微低着头，嘴巴几度开合，李夜行踌躇片刻，终是把那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干瘪的道歉与道谢说出了口。 “夜行终究是需要有一个人类妻子，而我们又不可能离开夜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顺势挽住了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更何况，反正都已经有了两位姐妹了，再多一位又能如何？” “官人纳妾是天经地义，何必道歉？”很显然，楚诗瑶的看法与两位姐姐有些不太一样。 “算了，不聊这个了，等把该死的家伙全部杀掉之后再说吧...”似乎是怕李夜行会得意忘形，帕拉克莉丝做作的摆出了一张忿忿不平的小脸，一边轻推着李夜行一边岔开话题道：“走快点！别磨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前面的走廊好像变亮了...” “不是错觉...”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前方的昏暗，几秒之后，六月香柳眉轻翘，神色怪异道：“前面有光，那里好像是...出口？” “官人！确实有光！前方定是出口！”小脑袋从李夜行的肩膀后探出，楚诗瑶那对青绿色的眸子里瞬间有了光亮，微微缩回身子，她一边轻轻拍着胸口一边小声嘀咕道：“还好还好，就怕再向前走，便遇到姐姐先前留下的标记，好似我们在原地踏步，这木廊永无尽头。” 虽然视力远不及大中小三杯魔女，看不见前方昏暗之中的光亮，但对于自家女孩们的判断，李夜行是从不怀疑的，眉头微微皱起，矮了下去的身形不自觉的挺立，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到那隐隐约约的光亮刺破了黑暗，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外面？一条昏暗笔直的走廊，竟能直接通到建筑物外面？ 迅速踩过了眼前的木板路，将摇曳的灯火与浓雾似的黑暗甩在了身后，伴随着前方的光芒越发亮眼，李夜行终于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同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顿时，视野一片开阔，率先映入了李夜行眼帘的，是一轮黑色的太阳与遍布着黑色裂痕的血色天空。 “这便是...此处仙府的真容？”下意识的握住了身前的木质护栏，怔怔的望着头顶的天空，楚诗瑶一点点蹙起了眉头，轻声呢喃着道：“此等妖邪之气，如若说是仙府，倒不如称其为魔境。” 抬起头，注视着这片扭曲而怪异的苍穹，六月香神色微微一滞，忍不住惊声道：“这是...”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微微歪着头，将天上的景色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咧开嘴角，冷笑着道：“狐狸尾巴母猪，是不是觉得这片天空很眼熟？” 缓缓止住了脚步，站在了楚诗瑶的身旁，李夜行双手握住护栏，眉头微皱着道：“布里斯托尔。” Chapter-192.扭 曲 楼 阁 黑色的太阳，血色的苍穹，还有那以黑色太阳为起始点，遍布了整片天空的黑色裂痕，这样的景象，李夜行曾见到过，就在不久之前，就在E国的布里斯托尔。 眼前这个魔女结界的天空，与夜影魔道会前会长米兰达.特拉修斯所展开的那片魔女结界的天空一模一样！ 盘着双臂，咧着嘴角，帕拉克莉丝注视着头顶的血色苍穹，俏脸上挂着阴森入骨的冷笑，半晌过后，她微微偏过头，斜视着六月香，满怀戏谑着问道：“狐狸尾巴母猪，你怎么看？” “我曾听一位对神秘学颇有见解的魔女说过，魔女结界的力量来自于魔女的灵魂，也就是说，除了圣十字教会的神使，魔女们的魔女结界本该是天差地别才对...”湛蓝色的眸子眯成了两道缝隙，嘴角的弧度勾勒着凌冽的寒意，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六月香回过头来冷笑着道：“真没想到，仅仅时隔几个月，我便能在东京看到一片与那时候完全一样的天空，看来那位秋山小姐没有骗我，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果然...”虽然对六月香之前的经历并不了解，但之前在烂尾楼时便已初见端倪，听到了六月香的话，楚诗瑶忍不住小声问道：“格氏姐姐来到此处，是为了寻仇吗？” “不，我只是陪着夜行来这里出差而已...”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冷笑着道：“当然，如果能顺便解决掉一些私人问题，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身后，是大中小三杯魔女的交谈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迷雾，仿佛在藏匿着什么足以吞天噬地的庞然大物，双手扶着面前的木质护栏，李夜行默默低下了头，只见护栏之下越发的深邃黑暗，连光芒都能吞噬，如同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果然，和之前见过的几个魔女结界都不一样，这个魔女结界里没有通常认知中的地面，内部的一切都是完全悬空的。 了解了魔女结界的大致状况，李夜行单手扶着护栏，默默转过头看向了四周，此时此刻，他正身处于一条可供多人并排行走的木质栈道之中，似乎是环绕着这眼前这栋悬空楼阁建立，一侧是楼阁的外壁，另一侧则是木质护栏与万丈深渊，因为栈道紧贴着楼阁，所以他也无法看清这楼阁的全貌，只知道它十分的巨大，很可能足有百米甚至几百米高，楼阁墙壁呈白色，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平整到找不出半点弧度，环绕着高矮不一，却又宽度一致的屋檐，由青黑色的石砖堆积成斜面。 这种建筑风格，若说是天朝古风，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可若说是和风，却又与天朝古风过于雷同，不过这在李夜行看来并不奇怪，虽然对历史一窍不通，但他隐约知道，古代时的日本深受天朝文化的影响，建筑风格有相似之处倒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真正让李夜行看不懂的是这栋巨大楼阁的构造。 窥一斑而知全豹，虽说站在环绕阁楼的栈道上并不能为李夜行提供一个用来观察整个阁楼建筑结构的开阔视野，但只看这条向着两侧延伸，忽上忽下忽外忽内的栈道，他便能判断出，整个阁楼的建筑结构极度怪异，有些地方四四方方的凹了下去，而有些地方则四四方方的凸了出来，楼阁外壁上没有窗户，只有连通着外侧栈道的一道道走廊入口，而偏偏这些走廊又完全是随机分布，就像被人用钉子胡乱扎过的泡沫板，完全没有楼层这个概念，很难不让人怀疑，整个楼阁的内部完全没有传统认知中的空间结构，根本就是胡乱拼接而成。 如果是在外面，这样的建筑根本不可能被建造出来，它就像是一个超脱常识，混乱无序的梦境产物，可在这片魔女结界里，它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李夜行的面前！ 忽然想起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似乎会飞，李夜行下意识的想要让自家女孩们飞出去，试着从较远的地方看看这个怪异楼阁的全貌，但紧接着，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护栏外那遍布了远方的层层迷雾与下方的万丈深渊让他有些不安，他不想拿自己的女孩们冒险。 “夜行，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忽然间，一阵悦耳的说话声打断了李夜行的思绪，李夜行回过神来，漠然转过了头，就见大中小三杯魔女不知何时凑了上来，离他最近的六月香柔声问道：“是向上走？还是向下走？” “这里的空间，似乎有问题...”转过头，看向了被凸起墙壁遮挡住的前方栈道，李夜行单手扶着护栏，沉声对六月香道：“我们只能，沿着一个方向走，向上或向下，无法确定。” “这还不简单？我直接带着你向上飞不就好了吗？”一脸不屑的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撇着小嘴道：“一会我们要杀掉的家伙们要么在最上面，要么在最下面，先去最上面看看，如果不在就去最下面，总能找到他们的。” “那个...诗瑶实力微薄，无法御气而起...”怯生生的举起了小手，楚诗瑶弱弱着道：“若是帕氏姐姐要带着官人上去，诗瑶便只能由格氏姐姐带上去了。” “我觉得这样不妥，有些太冒险了...”望着护栏外那迷迷蒙蒙的远方，六月香显然是和李夜行想到了一起，轻轻摇了摇头，她神色顾虑道：“显然，这里并不是寻常的魔女结界，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清楚白小姐她们是怎么在我们面前消失的，如果直接飞到外面，我们也不确定会遇到什么状况。” 说到这，六月香微微蹙起了眉头，面色疑惑道：“而且，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们说，这个魔女结界的主人，她知道我们已经进来了吗？” “当然知道吧！”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魔女结界就是魔女的感知范围，只要身处对方的结界之中，别说魔女，就连一只虫子都藏不住！” “你怎么知道？”见帕拉克莉丝如此笃定，六月香一脸疑惑着问道，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和帕拉克莉丝都只展开过一次魔女结界。 “加百列告诉我的！”将纤腰挺得笔直，帕拉克莉丝一脸臭屁道：“我刚刚说的，就是那家伙的原话！” “好吧，看来你是对的...”心中不疑有他，六月香先是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便问道：“不过，按照你的说法，那这个魔女结界的主人肯定对我们的入侵有所察觉，我们已经进来了这么久，为什么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谁知道？”轻轻耸了耸肩，帕拉克莉丝满不在意道：“如果想搞清这个问题，直接找到她们，把她们按在地上，一边用拳头殴打她们的脸一边逼问她们不久好了吗？” “夜行，你怎么看？”见帕拉克莉丝似乎是真打算一飞冲天，六月香转过头来，轻声对李夜行问道。 “小心，谨慎...”片刻沉吟过后，李夜行低声道：“先走，看看情况，然后，再做考虑。” Chapter-193.莫 比 乌 斯 按照常理，木质栈道围绕着悬空楼阁建立，层层叠叠，如果只顺着一个方向走，最终要么会登上这悬空楼阁的最顶端，要么会抵达这悬空楼阁的最底端，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伴随着楼阁上一处处不规则的凹陷与凸起，整条栈道上充斥着大量的拐角，由于墙面上的走廊入口分布的毫无规律，栈道本身更是被阶梯连接着忽上忽下，完全看不出方向。 最要命的是，根据李夜行的观察，这栋楼阁的外表虽然看上去极不规则，但墙面上却并没有弧度，一切凸出与凹陷的部分均呈现着标准的直角，也就是说，整个楼阁的大体形状应该更接近八角棱柱，可走了这么久，他却连一个能够整体改变栈道方向的大转角都没有遇到。 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楼阁实际上只是一面镶满了栈道屋檐与走廊入口，向着远方无限延伸的墙壁，而李夜行自始至终都在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行走在一个平面上！ “我们还是考虑考虑飞上去吧！”半晌的沉默前行过后，帕拉克莉丝终于忍不住了，站在一道光线昏暗的走廊入口前，她瘪着小嘴一脸不耐烦道：“要么飞上去，要么找一条走廊钻进去，我怎么感觉眼前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夜行，的确有些不对劲，我们已经走了至少十分钟了，行走距离很可能达到了一公里，即便算上那些阶梯，也该有九百米左右，可直到现在，前路的大致方向却依旧没有改变...”另一边，六月香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眉头微蹙着道：“这不合理。” “不然，先寻一处木廊进去走走？”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试探着问道：“如此，说不定会有转机。” 抬起头，望着头顶那遮蔽了视线的上层栈道，片刻沉吟过后，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楚诗瑶的看法，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如果现在随意进入一条走廊，最终结果大概率是穿过走廊再一次登上栈道，如果再邪门一点，说不定还能在走廊里找到六月香当初留下的标记，他甚至怀疑，当初那条走廊的两端很可能共用着一个出口！也就是说，不论选择从哪个方向前进，最后都会从同一个出口离开！ 微微颔首，摩挲起下巴，李夜行不得不重新考虑之前那个没有被他采纳的方案。 要不要让她们冒险飞出去看看？毕竟这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略微思索了几秒，李夜行并没有急着下决定，而是率先打开了通讯器，同时沉声道：“在吗？” “我在。”立刻，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了白慕青的回复声。 “还能坚持吗？”李夜行沉声问道。 “我还好，上次通讯结束之后我把通讯器交给了水月小姐，回外面休息了三分钟...”通讯器的另一边，简单交代了自己的状况之后，白慕青轻声问道：“你呢？你那边有取得新的进展吗？” “没有，还在栈道上...”看了一眼再度被拐角遮住的前路，李夜行沉声道：“我怀疑，这条栈道，没有尽头，这里的空间，不对劲。” “等等！你是想说这个魔女结界的展开者能够影响空间？！”听到李夜行的话，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忍不住惊声道：“虽说魔女结界本身就是在原有空间的基础上制造出一片外部无法观测的新空间，但这片空间的内部应该与我们所认知的空间基本相同才对，可听你的描述，这片魔女结界的内部却更接近莫比乌斯环...” “什么环？”李夜行微微一愣。 “算了，这个不重要，说到底，我就从没听说过能影响空间的魔女...不对，连传送法阵这种超脱现代超凡理论常识的东西都能存在，对方能制造出一个莫比乌斯环式的魔女结界也不值得奇怪...”显然，白老师并不打算隔着通讯器给李夜行上课，几秒沉吟过后，她有些紧张道：“总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你们很可能被困在了里面...” 说到这，白慕青急声问道：“有试过别的办法吗？比如破坏墙体之类的。” “试过...”李夜行沉声道：“没用。” “这下麻烦大了...”并没有陪在李夜行的身边，无法得知李夜行那边的具体状况，白慕青想要帮忙，却感觉有力使不上，只能隔着通讯器问道：“对于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实在不行，只能让她们，飞出去看看...”眉头一点点皱紧，李夜行沉声道：“这样，有些冒险，我，还在考虑。” “按照常理来说，魔女结界是有范围的，哪怕从内部看再怎么无边无际，但只要越过了魔女结界的边界，就能离开魔女结界，抵达外部空间...”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有些担忧道：“只是，在听到你的描述之后，我怀疑我们所在的魔女结界很可能没有所谓的边界，或者说，边界与边界是完全接壤在一起的。” 边界与边界...接壤在一起？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怔，目光有些呆滞，纵使前世时因经常需要考虑作战环境而锻炼出了相当不俗的空间想象力，但他仍无法理解边界与边界互相接壤的空间是个什么光景。 而且，如果边界与边界相互接壤，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为没有边界？如果没有边界，之后A国方面的空中支援要怎么进来？ 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轻轻啃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正当李夜行眉头越皱越紧，忽然间，就听一道带着三分媚意的悦耳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这位先生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听到这突兀的说话声，李夜行瞳孔一缩，猛地端起枪，循着这声音回过了头，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大中小三杯魔女更是瞬间摆开了迎击架势，目光紧张着望向了不远处，就见不知从何时起，前方栈道的阶梯之上竟突兀着多出了一道纤长高挑的人影！ 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落，直达腰际，一双乌黑色的眸子微微闪光，蓄着盈盈的笑意，眼前的女孩一只手搭着栈道旁的木质护栏，另一只手则轻握着一纸写满了黑色字符的折扇，遮掩着面庞，带着几分莫名的神秘。 纵使被遮住了俏脸，难以面见真容，但只看那素白如雪的肌肤与青涩诱人的体态，便能知晓这女孩正处在及笄之年，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身包裹着青涩身躯的红色开衩旗袍，那覆盖着双腿的黑色吊带丝袜与玉足之下那不带半点花纹的黑色高跟鞋才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反差感与冲击感，将少女的清纯与熟女的魅惑完全集于一身。 微微歪着头，倚靠着栈道旁的护栏，身穿旗袍的少女以扇遮面，笑盈盈的注视着李夜行与他身旁的魔女们，仿佛她只是突兀出现在此处，又仿佛她已等待了许久。 Chapter-194.经 典 诡 辩 “喂？李夜行？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夜行，你还在吗？” “喂？喂喂喂？李夜行，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 “我在...”冷着一张脸，双眼紧紧锁定着那道突兀出现在前方的高挑身影，李夜行一边将手指一点点压上扳机一边沉声道：“我这边，有状况。” “什么状况？”听到李夜行说出了状况，白慕青急忙问道。 “等会再说。”直接挂断了通讯，李夜行透过瞄准镜，将枪口指向了旗袍少女的胸口。 “狐狸尾巴母猪，怎么回事？”微微躬身，摆出架势，帕拉克莉丝低声问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不知道...”下意识的压低着重心，六月香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眉头微蹙着道：“完全没有感觉到这家伙的接近。” “魔力溢散并不强烈，也不像是有刻意收敛...”微微眯起绀紫色的眸子，帕拉克莉丝低声道：“这家伙是个魔女，但魔力评定可能连B级都达不到，只有C级。” “C级魔女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我们...”死死盯着眼前的旗袍少女，六月香沉声道：“这家伙很可能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来者何人？！”猛地踏前一步，挡在了众人的身前，迎着旗袍少女笑盈盈的目光，楚诗瑶厉声质问道。 “啊，抱歉，鄙人好像忘了做自我介绍了...”见李夜行与三位魔女如临大敌，旗袍少女微微一笑，俯下身来施了一记西洋绅士礼，同时柳眉轻翘着道：“只不过，考虑到鄙人的名号实在是不值一提，诸位贵客便只当鄙人是一位小小的阴阳师吧。” “芦屋道满？”听到了旗袍少女的自我介绍，六月香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是秋山小姐告诉您的吗？”没有正面回答六月香的问题，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 “看来是你没错了...”湛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缝隙间骤然爆发出凌冽的杀意，注视着眼前的旗袍少女，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还真是巧，我正有一笔账想要和你好好算算呢。” “抱歉，请容鄙人问一下，鄙人自知性格跳脱，不太讨喜，平时做事都是谨小慎微，不可能招惹到您这样强大的妖魔...”微微歪着头，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疑惑，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您说您与鄙人有一笔账要算，可这账从何起呢？” “账从何起？”脸上的笑意越发冰冷，眸子里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面对旗袍少女的疑惑，六月香柳眉轻翘着道：“那些能够污染魔女的怪书，就是从你这里流出去的吧？！” “哦，鄙人似乎有点明白了...”先是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见旗袍少女轻笑着道：“不过，如果您对鄙人的怒火是源自于此，那鄙人可就得好好跟您讲讲道理了，首先，鄙人要纠正您一个错误，鄙人的作品并不会将妖魔污染，正相反，它会带给妖魔更加强大的力量，想必您也知道，妖魔天赋神力，却无法完全发挥，如果想要将自己的力量完全解放，就必须借助于与凡人缔结契约...” 说到这，旗袍少女猛地站直了身子，一边展开了没有持扇的手臂一边兴奋着道：“而鄙人的作品！便是凡人的替代品！它有着与凡人的本质极其接近的独立灵魂！能够直接越过凡人与妖魔缔结契约！” 听到旗袍少女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猛地想起了之前的那句“以魂系魂，神力可成”，而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则是齐齐变了脸色，目光之中满是惊愕，毕竟，如果旗袍少女所言非虚，怪书的存在将直接打破现有一切超凡理论的常识！ “当然，接近终究只是接近，只要无法做到完全一样，就不可能成为真正完美的替代品，说到底，从无到有的制造出一个灵魂，这本就是神迹，远远不是鄙人一届小小阴阳师能够触及，所以，鄙人的作品免不了会有一些瑕疵...”另一边，没有在意李夜行与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神色，旗袍少女微微颔首，情绪瞬间低落，犹如出演着舞台剧的演员，任凭美眸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她轻声道：“建立在虚假灵魂之上的契约只能是虚假的契约，越是使用这种契约所带来的力量，就越容易丧失掉自我，逐渐接近自己与这片天地宇宙的本质，而实力越是弱小，这份影响来的便越快，越激烈...” 说到这，旗袍少女话锋一转，轻笑着对六月香道：“当然，一切力量的获取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妖魔与凡人缔结契约，又何尝不是与凡人相互束缚，失去了彼此的自由呢？又想要更强的力量，又想要自由，这本就不现实，正如今日，凡人总会在自己生产的药物说明书上标明副作用，不是吗？” “什么意思？”六月香冷声问道。 “您要明白，女士，鄙人送出的并不是毒药，而是礼物，鄙人一直渴望着通过鄙人的礼物来表达鄙人的诚意，为那位尊贵的大人招贤纳士，又怎么可能满怀着恶意向外投毒呢？”迎着六月香那冰冷的目光，旗袍少女轻笑着道：“鄙人在送出自己的礼物时，早已将这股力量的副作用一并告知，希望她们能谨慎使用，即便真的因为疏忽而没有告知，那些收到了礼物的妖魔真就看不出这股力量的副作用吗？” 说到这，旗袍少女再次弯下了腰，一边朝着六月香鞠躬一边轻笑着道：“所以说，虽然鄙人并不知道是谁因过度使用了这股力量而招致了悲剧，也衷心的愿意向逝去之人表达自己的遗憾与歉意，但平心而论，鄙人认为每一个过度使用了这股力量的人，其最终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 “你...”脸上那冰冷僵硬的笑容瞬间因旗袍少女的诡辩而崩坏，六月香瞪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伴随着一阵狂暴涌动的黑色魔力与呼啸而过的劲风，就见帕拉克莉丝瞬间变换灵装，一边举着寒光闪烁的漆黑骨镰劈向了旗袍少女的脑袋一边狂笑着道：“平心而论！本座觉得你那具被砍掉了脑袋后倒挂在圣玛利亚大教堂屋顶十字架上的尸首也是因为你的咎由自取！” 毫无疑问，帕拉克莉丝完全不在意旗袍少女的诡辩，因为她本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她只想把旗袍少女的脑袋给砍下来，然而，面对着她凌厉而狂暴的攻势，旗袍少女却不闪不避，只是站在原地轻笑着道：“还真是血气方刚，不愧是魔神之王别西卜。” “不好！”见旗袍少女直接叫出了帕拉克莉丝的名号，六月香瞳孔骤然缩小，看着飞向旗袍少女的帕拉克莉丝，她伸出手来急声道：“回来！矮冬瓜！这家伙...” 还没等六月香把话说完，就见立在原地的旗袍少女笑眯眯着抬起了左手，轻轻拍打在了右手的手腕上，下一秒，只听一声轻响，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忽然一阵闪烁，竟是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Chapter-195.全 部 送 走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便当着众人的面不见了踪影，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凭空消失，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这个笨蛋...”单手轻扶着额头，六月香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可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之中却又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焦虑与担忧。 “这是什么妖术？！”下意识想要冲上去，可刚刚帕拉克莉丝贸然出手的下场仍历历在目，楚诗瑶不敢离开李夜行半步，只得瞪着眼睛厉声呵斥道：“邪魔外道！快将我家姐姐速速归还！否则我要你好看！” 相比于面露忧色的六月香与乱了阵脚的楚诗瑶，李夜行的反应要显得镇定得多，自始至终，他都只是透过瞄准镜死死锁定着旗袍少女的胸口，阴翳如枯井一般的目光中显现出了少有的锐利。 并非是李夜行不担心帕拉克莉丝的处境，只是李夜行太清楚帕拉克莉丝的实力，说到底，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女能够强大到仅靠拍拍手就让帕拉克莉丝人间蒸发，而且如果对方真的强大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怕是根本不需要畏畏缩缩几十年，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只是将帕拉克莉丝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与隐去白慕青所在的房间，断掉众人的后路其实是完全一样的把戏，换句话说，帕拉克莉丝仍在这片魔女结界里。 当然，李夜行不会蠢到认为帕拉克莉丝只是简简单单的被支走了，如果不出意外，对方肯定会为帕拉克莉丝准备一份大礼，不过还是那句话，李夜行太清楚帕拉克莉丝的实力了，也许帕拉克莉丝会打不赢，但帕拉克莉丝绝对不会逃不掉，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在圣十字教会的追杀下活过七百多年！ 与其担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帕拉克莉丝，倒不如担心担心眼下的自己，毕竟，李夜行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路数，这也是他没有直接开枪的原因，如果对方是个人类，他大可以先打一枪看看效果，可如果对方是个魔女，很多过往经验就派不上用场了。 想到这，李夜行的心情突然有点颓丧，他开始怀念过去只需要和人类打交道的时光了。 “放心，各位贵客，鄙人只是请别西卜大人移步别处了而已，毕竟这里太过简陋，不是待客的地方，而鄙人身份低贱，亦不是待客之人...”果然，正如李夜行所推测的那样，在送走了帕拉克莉丝之后，就见旗袍少女轻笑着解释道：“不久之前，那位大人已经为别西卜大人选好了合适的接待者，相信别西卜大人一定能在影之阁的接待下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说到这，旗袍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盈盈的笑意道：“至于曾经统领过欧罗巴魔女结社夜影魔道会的格里菲斯大人，以及本该由鄙人接待，却阴差阳错回到了九州的镇魔司之后楚七小姐，你们也是一样。” 明明已经刻意隐瞒了大中小三杯魔女的身份，却被旗袍少女当面揭穿，李夜行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异色，而另一边，六月香的关注点显然与李夜行有些不太一样，在敏锐察觉到刚刚旗袍少女并没有提到李夜行之后，她直接紧蹙着眉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老实说，最初诸位踏足东京时，鄙人并没有对诸位太过在意，哪怕诸位参与了东京警视厅对田边先生的抓捕行动，鄙人也只当做是偶然事件，直到诸位盯上了酒井小姐，鄙人才真正开始对诸位感兴趣，想要知晓诸位的真实身份...”迎着李夜行、六月香与楚诗瑶的目光，旗袍少女故作无奈道：“只可惜，诸位大魔女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又天天守在酒店里不肯出门，贸然派信鸽监视你们很可能会被发现，本着不做便不错的原则，鄙人只能将这份好奇隐藏了下来，直到今天...” 被站在阶梯之上的旗袍少女居高临下的俯视，楚诗瑶当然是想直接出手，将旗袍少女杀之而后快，六月香也很想替自己的姐妹报仇，将旗袍少女当场手刃，奈何对方实力难以摸清，手段更是诡异，再加上需要保护李夜行，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反倒是李夜行不慌不忙，大脑始终高速运转，毕竟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搜集信息，按照目前的状况继续发展，旗袍少女很可能会说出些重要情报。 “老实说，正是因为诸位进入了这片结界，鄙人才有了探知诸位身份的机会，从刚刚开始，鄙人便一直在观察着诸位，只不过，鄙人的好奇并不仅仅局限于诸位的身份，鄙人更好奇，那个始终同鄙人，同那位大人对弈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迈开了包裹着黑色吊带袜的纤长玉腿，在阶梯之上左右踱步，几个来回之后，旗袍少女忽然站定在原地，回过头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得不说，李先生，不论从哪一层意义上讲，您都是个有趣的人，是个超出了鄙人预料的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愿意和鄙人单独聊聊吗？” “你别想...”瞳孔骤然缩小，六月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情急之下，她直接朝着旗袍少女抬起了双手，亮起了两道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圆环，只是还没等蔷薇之王的藤蔓冲出法阵，就见旗袍少女轻笑着道：“鄙人说过，自己的身份还不配接待格里菲斯大人，所以暂且请格里菲斯大人收起热情冷静一下，移步别处吧。” 说罢，伴随着左手轻轻拍打在右腕上的声响，六月香身形闪烁，竟是凭空消失，与帕拉克莉丝的退场如出一辙，而另一边，楚诗瑶的反应还要更快，趁着旗袍少女拍手的瞬间，她一个箭步猛冲了过去，一边朝着旗袍少女挥出了裹挟着劲风的拳头一边厉声怒吼道：“邪崇休想！” 下一秒，楚诗瑶身形一闪，步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后尘，任凭旗袍少女轻笑着伫立在原地，额前的碎发不带半分的凌乱。 “好险好险，真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直到面前只剩下李夜行一人，旗袍少女才做作的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拍打着胸口一边小声道：“不得不说，李先生，围绕在您身边的魔女们似乎都有些急躁，和您完全不一样...”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枪响，一发镇魔弹裹挟着枪火，顺着AR-15的枪口穿膛而出，直接如穿透虚影一般飞过了旗袍少女的玉手与胸口，拍打着胸口的旗袍少女神色一滞，随即便抬头看向了李夜行，目光中尽显惊讶。 在发现旗袍少女的头发没有被楚诗瑶的拳风吹起时，李夜行便隐约猜到对方很可能并不是实体，只是某种投影，在开枪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之后，他一边放下枪一边挎起一张死人脸道：“没事，我就试试。” Chapter-196.问 答 环 节 明明之前被魔女们护在中间时一动不动，可当身边没了保护者之后却又突然开枪，不得不说，李夜行的举动着实超出了旗袍少女的预料，而更重要的是，她那足以骗过魔女的伪装，竟被李夜行用一发镇魔弹试探出了虚实！ 再逼真的幻影也只是幻影，没有亲自到场就意味着旗袍少女无法直接威胁到李夜行的安全，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拆穿，她忍不住轻笑着调侃道：“不得不说，李先生，您可真调皮。” “你说，想和我，单独聊聊，甚至为此，把她们全部支走...”转过身，将后背靠在一旁的护栏上，李夜行略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面无表情着问道：“现在，只剩你我，你想，聊些什么？” “就聊一聊您自己吧，李先生，毕竟我对您真的是十分好奇...”一步步走下台阶，缓缓凑近着李夜行，旗袍少女转过身，倚靠着护栏站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用折扇轻掩着俏脸一边道：“当然，这只是聊天，并不是审讯，如果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说不定会给您一些意想不到的回报。” “比如？”李夜行沉声问道。 “比如满足您的好奇心，您难道不想知道影之阁的渊源与目的吗？”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旗袍少女轻笑着道：“还是说，您渴望着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说...我？” 敏锐察觉到旗袍少女的自我称谓从“鄙人”变作了“我”，李夜行下意识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隐约从旗袍少女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只是一时想不起这味道的出处在哪，思考无果之后，他放弃了难以捉摸的灵感，沉声对旗袍少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会盯上海通株式会社？我可不相信您找到酒井小姐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田边先生曾在她的手下工作过...”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目光，旗袍少女轻笑着问道：“是因为别西卜大人吗？” 这种事，即便不承认双方也会心知肚明，李夜行索性直接点了点头，算作是表达诚意。 “果然如此，按照计划，别西卜大人本该乘坐海通株式会社旗下的九洋丸号货轮抵达东京，然后由我亲自迎接，带进影之阁才对，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原来是中途跳海去了天朝...”美眸微微流转，露出丝丝笑意，旗袍少女柳眉轻翘着道：“这样看来，别西卜大人身上的封印应该是由您解开的，想必您就是别西卜大人的契约者吧？” 考虑到自己与帕拉克莉丝的契约总体来说需要对外保密，李夜行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面无表情着暗示道：“镇魔司，能人很多。” “您看，李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坦诚了...”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带着盈盈的笑意道：“据我所知，别西卜大人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溢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凡是活物触之即死，即便是被封印，这种情况也没有得到改善，可现在，她却能自由活动，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比被封印之前变得更加强大了，可以控制住自己的魔力溢散了，除了与人类缔结契约，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对于旗袍少女的精彩推理，李夜行不予置评。 “众所周知，人类与魔女的契约，需要肉体的接触，这是一切的先决条件，可别西卜大人又天生能够杀死一切与她接触的生灵，想要控制住这股力量，就必须先与人类缔结契约，可缔结契约的过程又会杀死一切产生了肉体接触的人类，这本该是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只能借由我的作品来突破，这也是我计划之中为别西卜大人加入影之阁准备的筹码...”见李夜行不回话，旗袍少女倒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轻笑着道：“所以，我很好奇，您是如何与别西卜大人成功缔结契约的？” 这个问题，李夜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初接触帕拉克莉丝的那一瞬间，他的胳膊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当场烂光了，一度只剩下骨头！谁知道为什么下一秒就自动痊愈了？！ 另一边，旗袍少女也不催促，只是笑盈盈的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直至片刻过后，她才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摇着头道：“看来，您对自己并不了解。”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看向旗袍少女的目光之中多出了一抹审视，迎着对方的目光，他沉声问道：“你了解？” “不了解...”再度摇了摇头，旗袍少女颇有些俏皮道：“正是因为我不了解您，所以才会好奇，进而忍不住询问您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夜行总觉得旗袍少女没有说真话，至少没有完全说真话。 “算了，既然您也想不通，那我便不问了，我们来换一个问题...”不等李夜行细细思考，就见旗袍少女轻轻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按理来说，别西卜大人是您的契约魔女，与您举止亲昵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但据我观察，格里菲斯大人与楚七小姐似乎也与您十分暧昧，我有些好奇，您与格里菲斯大人以及楚七小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全是我老婆。”李夜行回答的理直气壮。 “您是说，您一人契约了三个魔女？”旗袍少女笑眯眯着问道。 “六月香，是女朋友，诗瑶，是妾室...”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能同时契约多个魔女，李夜行一本正经道：“只有帕拉克莉丝，是契约魔女。” “等等，请稍等一下，容我稍作整理...”神色微微一滞，笑容略显局促，旗袍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显然是被李夜行与大中小三杯魔女之间这段横跨封建与现代，涵盖世俗与超凡，并在一定程度上涉及伦XX理问题，挑战现代普世价值观的复杂四角关系给整不会了。 “不用整理...”见旗袍少女神色怪异，李夜行摆着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记住，都是我老婆，就够了。” “好吧，那便都是您的妻子..”不知是默认了李夜行的说法还是单纯放弃了思考，旗袍少女一边点着头一边轻笑着道：“不得不承认，李先生，您的沟通方式还真是通俗直白，简洁易懂。” “还问吗？”无视着旗袍少女那阴阳怪气的恭维，李夜行漠然问道。 “暂时不必了，余下的问题，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笑盈盈着道：“那么，李先生，现在该您提问了，放心，按照之前约好的，我将知无不言。” “就从之前，你自己提出的问题开始...”见旗袍少女似乎并不是在敷衍自己，李夜行沉声问道：“影之阁的目的，是什么？” “真棒！李先生！这是个好问题！也是我想要最先回答您的问题！不得不说，您与我真是心有灵犀！”眉眼间闪过不似做作的喜色，旗袍少女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一步步向着李夜行凑近，直至那幻影与李夜行的身形略微重合，仿佛依偎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她抬起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过，李先生，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还请容许我以一个问题作为开场白...” “李先生，请问您如何看待神灵与凡人之间的关系？” Chapter-197.天 主 已 死 如何看待凡人与神灵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说，李夜行被旗袍少女的问题给问住了，因为这就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问题，而且说到底，他实在想不明白，解释影之阁的目的为何要以这样一个神叨叨的问题作为开场白。 “看来您没有答案，不过这很正常，现如今，或者说古往今来，人们大多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见李夜行没有回答，旗袍少女倒也不在意，只是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道：“毕竟，按照古老宗教的观念，神灵本就是人类一同想象出来，用于解释世间万物，制定社会秩序的工具，当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用神意来解释时，凡人便不再需要思考的权力，而到了今天，凡人的世界似乎迎来了崭新的变革，正如尼采所言，天主已死，既然如今的凡人们正生活在一个失去了天主的世界里，那又何必浪费心思去思考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呢？” 听着旗袍少女的高谈阔论，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毫无疑问，对方的观点有些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怎么？还是无法理解吗？”见李夜行神色怪异，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好吧，李先生，请容许我换一个问法，您真的认为人类可以离开神灵吗？” “与影之阁的目的，有关系？”终于，李夜行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有关系，不然我何必问您呢？”柳眉微微翘起，眼眸中满是盈盈的笑意，见李夜行态度不太积极，她便自顾自的道：“既然您不愿意思考，那我便来替您思考，仔细想想，李先生，自天主已死，文明迈入二十世纪之后，人类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 稍微顿了顿，旗袍少女轻笑着道：“1914至1918，第一次世界大战。” 听到旗袍少女的话，李夜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明白旗袍少女是怎么做到把话题从影之阁的目的与人神关系直接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 “仔细回望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历史，那真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混乱，仇恨，丑恶，盲目，疯狂，其间掺杂着的一切远非一句简简单单的政治便能盖过，就连后来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只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延续罢了...”缓缓后退，将自己的幻影从李夜行的身上分离，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在这两场战争中，人类失去了道德与秩序的枷锁，变成了疯狂而混乱的野兽，究其根本，不正是因为天主已死吗？不正是因为一切旧有的，过往的准绳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约束力吗？” “天主已死，这个说法其实并不准确，毕竟神之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解释，去维护一个稳定的秩序，所以，比起天主已死，我更喜欢的说法是：天主堕落！” 伴随着话音落下，旗袍少女的目光中竟燃起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狂热，她微微仰起头，高举着手臂，似癫狂般高歌道：“深渊之中！无数的触手！无数的污泥！它们爬上了天主的身躯！玷污了天主的灵魂！让本该稳定维护着一切的天主变得越发癫狂！在崭新的以及时刻崭新的天主面前！一切旧有的宗教典籍与对这个世界的解释全部失去了作用！当一切稳定都变作了动荡！当一切苦难都失去了缘由！被剥夺了皈依感，被强迫着推向了孤独的人类不得不面对这个由他们亲手描绘，却又被他们单方面认为无比真实的残酷图景！而图景的彼端，正是无序！黑暗！盲目与痴愚！” 说到这，旗袍少女先是微微一顿，随即便收敛了脸上的狂热，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微微欠身道：“抱歉，李先生，我有些失态了，之所以举这些例子，只是想让您明白，人类将自己从所谓神灵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却也失去了精神上所赖以存续的伊甸园，他们就像孩童一般渴望着独立，却又尚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当人与神的关系被从人性之中剥离，凡人便注定要承受这等痛苦，直至在痛苦中将自己毁灭殆尽。” “所以？”李夜行漠然问道。 “所以，我要将神灵重新交还给人类，同时也让人类将思考的权力重新交还给神灵...”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如果曾经的神灵们不愿践行自己的责任，那便让新生的神灵来承担一切。” “你要，暴露神秘。”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您终于明白了。”旗袍少女柳眉轻翘着道。 实际上，明白了的并不是李夜行，而是白慕青，只是李夜行并不打算多做解释，迎着旗袍少女那笑盈盈的目光，他沉声问道：“这就是影之阁的目的？” “实际上，影之阁的目的还要更简单一些，她们只是想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夺回对这片土地的掌控权，为此，她们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在她们看来，哪怕将这片土地交给日本本土的新生神灵管理，也总好过看着大洋彼岸的殖民者们耀武扬威...”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轻笑着道：“至于我，或许我只是好奇心更重而已，我想知道，当众神重临世间，被再次冲击的人类文明将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神秘暴露，未必会诞生出新的魔女...”想到之前白老师的私人授课，李夜行沉声道：“铺垫几十年，只为了一个可能性？” “没事...”轻轻摇了摇头，旗袍少女轻笑着道：“我就试试。”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没想到旗袍少女竟会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回敬自己，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该怎么做呢？这的确是个麻烦的问题，毕竟为了防止神秘暴露，各国都有做好紧急预案，马力全开的舆论机器更是足以掩盖住所有的真相...”先是做作的蹙起了眉梢，好似在被什么难题困扰，紧接着，就见旗袍少女喜笑颜开着道：“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不是挺简单的吗？只要将神秘以舆论也无法压过的模样，赤XX裸裸的展现在全世界人的面前不就好了吗？” 说到这，旗袍少女微微一笑道：“比如说...像这样！” 伴随着旗袍少女话音落下，骤然间，整片空间开始疯狂的晃动了起来，如同地震一般，在这剧烈的摇晃之中，李夜行跄踉了两步，狠狠抓住了一旁的护栏，一边勉强稳住了身形一边迅速抬起了头，就见整个无边楼阁竟开始一层层的旋转，折叠，扭曲，重合，仿佛一个正在转动的巨大魔方！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诡异咆哮，猛然自护栏外的深渊之下炸响！一时之间，就连空气都在跟随着这声咆哮一同震荡！ 下一秒，遮天蔽日的黑暗自无底深渊之中涌动而出，扶摇直上，任凭李夜行嘴巴微张，瞪大着眼睛，眸子之中满是那密集蛇鳞的倒影！ Chapter-198.八 岐 之 骸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实际上，李夜行一直有着轻微的巨物恐惧症，当然，不至于真的恐惧，只是在面对与自己有着悬殊体积差距且能够活动的物体时，他的心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这种对巨大事物的心理抗拒，并不完全取决于先天因素，李夜行之所以不喜欢过于巨大且能活动的物体，很大程度上与他的前世经历有关，毕竟在战场上，身形巨大且能够活动的物体往往都是最为恐怖的杀人机器，比如被俗称为“疣猪”的A-10攻击机，每当它们飞过天空时，那轰鸣的声响都会令李夜行感到内脏震颤，而它们喷吐出的火舌更是能够撕毁地面上的一切，哪怕它们的打击目标并非李夜行，而是李夜行的敌人，李夜行却依旧会对这种恐怖的杀人机器心怀敬畏。 现在，面对着那密密麻麻，不断上升着的蛇鳞，以及那一声声足以令空气与内脏一同震颤的恐怖咆哮，李夜行只觉得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布满了裂痕的青黑色鳞片所包裹，其间渗透着臭不可闻的黑色黏液，身躯粗壮如高楼大厦，足以与六月香的蔷薇之王比肩，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它们攀附墙壁，压碎栈道，向着天空不停的扭曲，缠绕，肆意摆动着失去了皮肤保护，露出了大片腐肉与骸骨的头颅，在那头颅之上，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蛇瞳密密麻麻的挤压在一起，不停的转动，那好似能吞下山岳的大嘴更是敞开着，暴露着一颗颗参差不齐的利齿，一边喷涂着黑色的黏液一边发出着震耳欲聋的恐怖咆哮。 抱紧着栈道旁的围栏，怔怔仰视着那好似能够吞天噬地的庞然大物，李夜行压低着身形，目光之中满是震惊，虽然他的视线只能捕捉到两颗头颅，但不论是那挤压在头顶的巨大蛇身，还是周围那此起彼伏的咆哮声都在告诉他，这玩意绝对不止两个脑袋，按照神话传说，它很可能有八个头！ “天朝传说，大禹为了保护天朝黎民，励精图治以求治水，却触怒了水神共工，于是，共工便派出了自己豢养的恶兽——九头蛇相柳，所过之处，洪水弥漫，毒物横生，被吃掉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后来，为了治水，大禹设计砍下了相柳的一颗头颅，使得相柳落荒而逃，一路向东，直到这片东瀛小岛，成为了日本人口中的八岐大蛇...”与李夜行一起抬着头，默默注视着那狂乱而扭曲的巨大蛇身，旗袍少女以扇掩面，轻笑着道：“当然，真正的历史说不定要比这复杂得多，据我猜测，相柳与其说是逃走了，倒不如说是被放逐了，她成为了两派魔女间达成协议的牺牲品，永远不被允许回到九州。” “这也是魔女？”跟随着楼阁一同摇晃，无法稳住身形的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她当然是魔女...”轻笑着点了点头，旗袍少女满怀着戏谑道：“虽然不知道几千年前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大致也猜得出来，无非是觉得自己出身九州，在这东瀛一隅里找不到对手，于是便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没想到最后竟被本地的魔女给收拾掉了，倒也可笑。” “她没死？”眉头紧皱在一起，李夜行继续问道。 “的确没死，不过被我找到的时候，已经同死去无异了，完全丧失了神智，没有了灵魂，弱小到就连普普通通的术士都能将她杀死，全凭着一股无法散去的怨恨才没彻底消失...”微微歪着头，旗袍少女轻笑着调侃道：“由此可见，当年她在日本经历过的那场战斗，远远不像日本神话里记载的那般轻描淡写，与其让我相信日本的神灵们会眼看着她吊着一口气逃跑而不追击，倒不如让我相信参与讨伐了八岐大蛇的日本神灵们全都死在了那场神战里。” “这可不像一个快死了的东西。”看着肆意扭动的八岐大蛇，李夜行的面部肌肉止不住的剧烈抽搐。 “的确，除了不具备思考能力以外，现在的她精神状态还不错...”轻笑着点了点头，旗袍少女颇为得意道：“按照常理，魔女自诞生那一刻起，其力量与上限便已注定，哪怕是与凡人缔结了契约，也无法获得巨大的突破，但凡事终有例外，我发现，八岐大蛇似乎具备着相当有趣的特性，她可以吞噬来自外界的魔力，借以在战斗的时候释放出来，虽然本身的魔力并没有得到提升，但发挥出的力量却能实实在在的增强，而我嘛，恰好又在神秘学方面颇有心得。”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这一刻，李夜行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而且，我要告诉您，您的猜测完全没错...”朝着李夜行莞尔一笑，旗袍少女柳眉轻翘着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善意，想要完全解开我那些小礼物的奥秘，就必须要向那只狐狸展现自己的忠诚，而这种忠诚要如何展现呢？除了为影之阁的大业献身之外，我确实想不到更为合适的办法了。” 见旗袍少女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猜想，李夜行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之前就很奇怪，影之阁为了从世界各地聚集实力强大的魔女，足足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为什么我们进入魔女结界之后却连个拦路的都没遇到？搞了半天，那些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魔女们，全都变成了用来给这头怪物恢复魔力的养料！ “只能说，非常可惜，八岐大蛇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因为您来了，您来的太快了，快到让我没有时间去准备，而最要命的是，您还带来了A国人...”直到八岐大蛇已经完全攀附在了这栋扭曲变形的楼阁之上，四周不再剧烈抖动，旗袍少女才缓缓回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过，A国人的介入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会满盘皆输，虽然现在八岐之骸的力量还不及全盛时期的八成，但却依旧不是寻常大魔女与对超凡兵器可以抗衡的，现在，还请恕我失陪，我要花点时间，解除掉这个魔女结界，毕竟这个结界只是借用八岐之骸的力量构建而成的仿制品，想要解除还挺麻烦的...” “如果不借助魔女的力量，完全以人类之力与八岐之骸抗衡，就无法阻止战争带来的破坏，不仅不能速战速决，还可能将整个东京化作火海，届时，一切舆论压制都会在事实面前变得苍白无力，如果为了保下东京而出动了魔女，就会将魔女的存在直接暴露在人类的面前，当神话中的大蛇猛然自半空之中浮现，砸塌东京塔，直接暴露在全世界的眼前，人类文明将会遭受怎样的冲击呢？我还真是蛮期待的...” 说到这，正准备离开的旗袍少女忽然又回过了头，柳眉轻翘着对李夜行道：“当然，李先生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虽然我不认为与魔女达成了契约的您有什么立场去替凡人们考虑，但如果您真的想要阻止这一切，我只能建议您试着登上影之阁的最顶层，正巧，那里即将上演一出大戏，如果您脚步够快，说不定能赶得上...” “虽然...路途可能会不太顺利，毕竟我为李先生准备了很多好玩的东西。”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旗袍少女媚眼如丝，一边眨动着笑盈盈的双眼一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下一秒，当着李夜行的面，她直接沉进了自己的影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Chapter-199.她 的 决 意 眼看着旗袍少女沉入了暗影之中，当场消失不见，李夜行怔怔的立在原地，双眼越瞪越大。 从对话一开始，李夜行便隐约感觉，旗袍少女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出处，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这种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源自何处。 这种唱诗似的说话腔调，这种神神叨叨的话题讨论，还有这种莫名眼熟的退场方式...这分明是那个圣十字教会下流修女！ 纵使身材不同，人种不同，声音长相统统不同，但李夜行还是莫名其妙的将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纵使思绪混乱，但眼下绝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李夜行抬起头，看了一眼盘踞在自己头顶的巨大蛇身，然后便决定先汇报情况，他迈开步子，迅速冲进一旁的走廊，待走廊入口处的暗影足以遮挡住他的身形，他按下了通讯器，沉声开口道：“在吗？” “在呢在呢！因为怕影响到你所以一直没敢主动发起联络，你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刚才我们这边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感觉就跟地震一样！你那边呢？！你刚刚...”还没等李夜行做好准备，白慕青那连珠炮似的问题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塞进了李夜行的耳朵里，迫不得已，李夜行只能加快了语速，沉声打断道：“我们刚刚遇到了那个阴阳师。” “阴阳师？”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惊声道：“你是说芦屋道满？！” “好像是。”记不清对方的名字，李夜行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危险吗？”白慕青隔着通讯器焦急着道。 “我，没问题，只是和她们三个走散了...”简单交代了自己目前的状况，不等白慕青继续发问，李夜行直接开口道：“听着，慕青，刚刚的震动，是因为这栋楼变形了，我现在，无法撤退，还有，我看到八岐之骸了，应该就是八岐大蛇，只是没了脑子。” “没了脑子的八岐大蛇？”刚想询问李夜行关于与大中小三杯魔女走散了的事情，却从李夜行那里听到了与“八岐之骸”有关的信息，白慕青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跟着李夜行的节奏问道：“是某个魔女吗？” “按照阴阳师的说法，对方是魔女，但我看到的，是一头蛇形怪物，拥有多条蛇身与多个头颅，整个盘踞在我们身处的建筑外，因为太过巨大，所以站在我的位置上，看不到究竟有几个头，不过，很可能有八个，而且，单一条蛇身的长度，粗略目测超过五百米...”将头探出走廊，远远看了一眼那不断向外延伸出去的蛇身与不停摆动着的巨大蛇头，李夜行回过身来沉声道：“虽然，没看到翅膀，但考虑到出现的方式，很可能具备飞行能力。” “魔女不可能呈现出那样的姿态！”隔着通讯器，白慕青语气坚定道：“如果我们的外面真的盘踞着这样一头怪物，那它肯定是个使魔！而它的主人，一定就藏在这个魔女结界之内的某处！” 听到白慕青的话，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想起，刚刚旗袍少女离开之前，曾提醒他可以去影之阁的顶层碰碰运气。 果然，还是要去影之阁的顶部吗？只是这条栈道永无止境，如果只顺着栈道走...不，不对，刚刚发生震动时，这里的空间已经变形了，不然八岐大蛇也不可能盘踞在这栋楼阁上，换句话说，现在的栈道应该是走得通的！ “李夜行，你刚刚说你和那三个家伙走散了对吧？现在你听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原地待命哪也别去...”另一边，白慕青显然不知道李夜行的想法，隔着通讯器，她急声吩咐道：“如果影之阁真的将这头怪物当做底牌，那这头怪物很可能有着远超寻常S级魔女的实力，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应对的东西了，现在我要立刻回特殊展望台报告情况，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救援把你...” “慕青，你是对的，影之阁要暴露神秘...”没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忽然开口道：“那个阴阳师，准备解除这个魔女结界，但解除工作，似乎需要时间，因为这个结界，和寻常的魔女结界不一样，我们来的太快，她没做好准备。” “等等...”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白慕青有些慌了神，隔着通讯器，她急声对李夜行问道：“你想干什么？！别告诉我说你又要...” “一旦结界解除，一个站立高度超过东京塔，长着八个脑袋，没有生物结构，很可能只会被超凡武器伤害的怪物将直接暴露在东京所有人面前，连疏散都来不及，考虑到这东西大概率会飞，连情报封锁都有可能失效...”再次将白慕青的话打断，李夜行沉声道：“我想，影之阁在计划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要如何破解各国的应急预案，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呢？”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我去找它的本体...”李夜行沉声道：“只要赶在结界消失前找到，就还有机会。” 立刻，通讯器里没了声响，只剩下了沉默，而李夜行也没有急着催促，只是默默等待着白慕青的爆发，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白慕青那边讲不通道理，他就直接断开通讯，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半晌过后，只听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声音打颤着问道：“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个A国人说会有火力支援...” “我不认为，A国会在日本，保留可以对抗这种规格怪物的对超凡武器...”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从A国本土搭载武器，抵达日本，即便是超音速战机，也要一小时以上，时间，很可能不够。” “不一定要从A国本土！也许附近的军事基地里会有...”隔着通讯器，白慕青下意识的想要争辩，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李夜行沉声问道：“也许？”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和那三个家伙走散了吧？”说话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颤颤巍巍着问道：“难道只靠你身上的镇魔弹吗？” “也许，很难，但没有，别的选择...”李夜行沉声道：“哪怕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也要赌。”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通讯器里再次没了声响，老半天后，才听白慕青声音打颤着道：“野狗，我...我好想阻止你...我好想对你说不要去...可是...可是...我不能...野狗，我不能...我不该阻止你...因为我是...我是一名光荣的...” 话说到这，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终于绷不住了，她哽咽着，泣不成声道：“对不起...野狗...对不起...我爱你...我好想能和你走在一起...哪怕是去赴死...可我...太弱了...” “我知道的...我其实都知道的...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明明已经尽力了...那么努力了...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野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你去...可是...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白慕青那一声又一声的哽咽与道歉，李夜行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压了一块石头，让人喘不上气，在狠狠锤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之后，他皱着眉头沉声道：“慕青，你们撤出去，撤出东京塔，把情况告诉吴峰海，让他做决断。” “对不起...对不起...”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还在道着歉，显然，她有些崩溃了。 “白慕青！”目光骤然锐利，李夜行猛地抬高了声调。 “我...我听到了...撤离...我明白...我们马上撤离...”终于回过了神，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如有鲠在喉，老半天后才颤颤巍巍着道：“答应我...野狗...一定要平安回来，好吗？” “简单。”李夜行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暖洋洋的。 Chapter-200.佣 兵 突 击 挂断了通讯，李夜行长舒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这可能是今晚尘埃落定之前，他与白慕青的最后一次联络。 不，搞不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离开走廊阴影的庇护，重新回到楼阁外侧的栈道上，看着那不停延伸向远方的庞大蛇身与畸形扭曲的巨大蛇头，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虽说牛逼已经吹出去了，要赶在魔女结界解除之前干掉这个东西，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但是...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点耍科幻。 坦率来说，李夜行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在他看来，哪怕就是天塌了，也该由个子高的顶着，哪里轮得到他来拯救世界？可眼下，个子高的人似乎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旗袍少女说的其实并不错，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能够同时契约三个魔女的怪胎，比起人类，他或许要更接近神秘那一侧，哪怕那个所谓的荣格猜想是真的，神秘泄露真的会让神代重新降临，他也没必要为了人类的未来去拼命。 只不过，比起那个未知的，可能更好，但也可能更坏的世界，李夜行更喜欢眼前这个世界，该和平的地方继续和平，该打仗的地方继续打仗，该活着的人继续活着，该死去的人赶快去死，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继续在某个午后的暖阳下，面无表情的将一道道菜端上简陋的餐桌，然后看着他的女孩们围着餐桌嬉笑打闹。 驱动着李夜行前行的，无关善恶，不分对错，只是单纯的自私罢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在阴翳中变得坚定，李夜行端起枪，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的栈道冲了过去，在避过偶尔活动的巨大蛇身，顺着那毫无规律的凹陷与凸起多次转弯之后，他终于看到了自离开走廊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大型转角。 与李夜行想的一样，在整个楼阁的空间发生了剧烈变动之后，向着两端无限延伸的栈道终于变成了真正的螺旋，这不仅意味着只要前进就能登顶，更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在登顶的路途中陆续遇到之前被旗袍少女先后送走了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只要能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成功会和，斩杀八岐大蛇的计划成功率将会大幅度提升！ 想到这，李夜行迅速登上了面前的阶梯，脚步竟是越来越快，在魔女结界带来的体力加持下，他宛如一阵呼啸而过的风，短短几分钟便绕着楼阁跑过了一周，伴随着鞋底飞速踏过木质地板传出的声响，他一层接着一层的向上狂奔，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再度抵达转角，他于通往新一层的阶梯之前，骤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默默抬起头，朝着阶梯上方望去，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食指更是不自觉的压上了AR-15的扳机，只因为在那阶梯的上方，正横亘着一道无比粗壮的蛇身，攀附着斑驳的墙壁，挤压出了一片片密集的裂痕。 当然，蛇身虽无比巨大，但还不至于完全挡住李夜行的去路，真正引起了李夜行注意的，是一道诡异而佝偻的身影，那身影瘦骨嶙峋，肚子却又诡异的涨圆，脊椎自背后凸起，两侧皮肤更是堆积成了层层叠叠的褶皱，反射着橡胶质的光华，此时此刻，不着片缕的怪物正背对着李夜行，用竹竿一般干瘪修长的四肢将自己挂在八岐大蛇的身上，一边残暴而徒劳的啃咬着八岐大蛇的遍身鳞甲一边不断发出怪异的呼噜声，直到察觉到背后来人，它才猛地转过了头，朝着李夜行露出了那张好似被拉长过一样的面庞与被磕碎了满嘴尖牙的血盆大口。 见对方长相如此丑陋，还敢出门吓人，李夜行毫不犹豫，直接朝着挂在蛇身上的怪物抬起了枪口，而另一边，将李夜行的身影倒映进那泛着绿光的浑浊眼珠之中，怪物发出了欢呼似的怪叫，一边甩着猩红色的舌头一边跳下了蛇身，直接朝着李夜行飞扑了过去。 下一秒，伴随着一连串枪声的炸响，脑袋被5.56口径镇魔弹打成了蜂窝的怪物重重砸在了李夜行的脚边，摔出了满地的鲜血，一路打着滚撞上了李夜行身旁的护栏，一条腿还在止不住的抽搐，直至半晌过后，它的尸体上才泛起了点点的荧光，渐渐化作了虚影，连同留在李夜行脚边的血迹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微微翘起了眉毛，李夜行忽然有点想笑，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旗袍少女口中那些专门为他准备的好东西究竟是指什么。 除去身材以外，眼前这头怪物，与当初那个邪教头子田边修变成的怪物几乎完全一样！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淡漠的冷笑，李夜行登上了阶梯，俯下了身子，从那巨大的蛇身之下迅速通过，看着前方栈道上那零星几头拦路的怪物，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旗袍少女给看扁了。 迅速抬起枪，将瞄准镜锁定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怪物头上，伴随着李夜行扣下扳机，就见那怪物的头上猛地炸开了一朵血花，瞬间，那怪物转过了被镇魔弹击穿的头颅，朝着李夜行发出了刺耳的怪叫，只是还未等它冲向李夜行，又是两发镇魔弹接连击穿了它的头颅，顿时，刺耳的怪叫变成了诡异的哀嚎，那怪物打着转，直接从护栏旁跌了下去。 虽然李夜行的AR-15安装了消音器，但这个距离并不足以消弭开枪的声音，再加上刚刚那头怪物临死前发出的吼叫声，就见前方栈道上的怪物们齐齐向着李夜行转过了头，下一秒，就仿佛是打翻了地狱里那口用来炖煮恶魔的大锅，凄厉的怪叫声此起彼伏的炸响，那些怪物们趴下身子，一边四肢并用着冲向李夜行一边甩着黏稠的口水与猩红的舌头，宛若一条条发起了冲锋的鬣狗。 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九幽恶鬼似的笑容，面对群聚而来的怪物，李夜行不仅不后退，反而迎着怪物们的冲锋快步走了上去，一边前进着一边不停挪动着枪口，由近及远的朝着怪物们开火，伴随着扳机被一次次扣下，枪火一次次闪烁，怪物们的脑袋上纷纷绽放出了血色的光华，一头接着一头的倒下，直到AR-15被打空了弹X匣，只剩下一发镇魔弹还留在枪膛，最后一头怪物骤然蹬腿，直接朝着李夜行飞扑了过来。 “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怪物，打空了弹X匣的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对于将自己的MEU手枪交给了白慕青这件事，他突然有些后悔。 下一秒，就见李夜行猛然下腰，压低重心，近乎要将身体贴在地面上，趁着那头怪物因无法控制惯性而从他头顶飞过，他迅速拔出了战术挂载上的弹X匣，挤掉空弹X匣直接插进了机匣之中，于怪物落地，来不及调整身形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回过了头，果断对着怪物扣动了扳机。 第一枪打进了胸口，第二枪打穿了脖颈，第三枪与第四枪精准命中的怪物的头颅，一接触地面，便再也没能爬起，要不是因为枪声与弹孔，那怪物看上去倒更像是被自己摔死的。 维持着近乎扭曲的射击姿势，透过瞄准镜死死锁定着怪物的尸体，直到那怪物一点点发出微光，变作虚影，李夜行才缓缓站起身来，出于习惯，他侧过枪身，看了一眼枪膛，然后便迈开了步子，神色阴翳着先前跑去。 Chapter-201.吟 诗 酌 酒 一尘不染的乌黑小皮鞋反射着微光，踏过木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包裹在黑色小洋裙中的娇小身躯被两侧的灯影照亮，银发的少女扛着寒光闪烁的黑色骨镰，快步行走在火光摇曳的昏暗长廊之中，任凭自己的影子被拉扯的老长。 眼下，帕拉克莉丝非常烦躁，明明刚刚差一点就能斩下旗袍少女的脑袋，却不料眼前一花，她竟直接从楼阁墙外的栈道掉进了这条好似永无止境的走廊！ 当然，除了对于没能将旗袍少女当场斩首的不甘以外，更多的是对李夜行现状的担忧，帕拉克莉丝很清楚，如果旗袍少女能够通过这种手段将她与李夜行强行隔开，那六月香和楚诗瑶很大概率也会被以同样的手段对待，到那时候，李夜行将不得不独自面对一个实力不明的魔女！ 因为与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缘故，哪怕相隔天涯海角，帕拉克莉丝也能精确感受到李夜行的生命状况，虽然目前的李夜行似乎并没有性命之忧，但不论是那个实力不明的旗袍魔女还是刚刚那剧烈的震荡与随之而来的汹涌魔力和恐怖咆哮都在时刻提醒着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正身处险境！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烦躁，帕拉克莉丝那本就阴沉的小脸变得越发扭曲狰狞，正当她聚集魔力，想着要不要再试一次内部强XX拆，忽然间，前方的走廊里传出了隐隐的光亮。 “吼？”一只眼睛微眯着，另一只眼睛则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咧开嘴角，露出了恶意满满的微笑，猛地握紧五指，让凝聚在指尖的魔弹化作四散的黑色电流，她扛着镰刀，迈着步子，径直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直至将走廊之中的暗影甩在了身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明明没有光源，却又莫名的明亮，和风老屋式的装潢更是让这片足有体育馆那般大小的四角空间变作了一个巨大的道场，迎着帕拉克莉丝的视线，一道西装革履，头顶黑色日式海军大檐帽的身影置身于道场中央，微微颔首，跪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方桌上摆着的是小罐清酒与酒碟，方桌下摆着的是归鞘的武士刀。 “哟！我们又见面了！”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帕拉克莉丝掂了掂扛在肩头的巨大镰刀，一边迈着步子朝着小方桌前的人影走去一边微微歪着头，咧着嘴角道：“有酒，有刀，你这家伙是准备给本座表演一个原汁原味的日式切腹吗？” “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百年不过繁华一梦，荣花一期酒一盅...”举起酒碟，一饮而空，留着银色短发的爽朗少女面色微红，发出了畅快的叹息声，见帕拉克莉丝步步逼近，她倒也不急，只是轻笑着道：“虽是恶鬼，却还真藏着几杯好酒，如此看来，邪崇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说罢，名为刀胄的魔女将手中的酒碟举向了帕拉克莉丝，嘴角轻翘着道：“看你也是性情中人，要不要先与我小酌一杯？” 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帕拉克莉丝神色冰冷道：“你觉得本座来这里是为了陪你喝酒？” “真可惜，难得雅兴...”目光中带着几分醉意，刀胄眉头微蹙，有些不悦道：“奔赴修罗场之前先吟诗一首，饮酒一杯，这可是武士的浪漫，你到底懂不懂啊？” “歪理邪说！饮酒当然要排在打完之后！”伴随着距离越发接近，帕拉克莉丝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直至变作飞奔，迎着刀胄的目光，她猛地抡起了手中的大镰，一边将大镰舞动成回旋的狂风一边狂笑着道：“将僭越者的尸体倒悬在十字架上！一边畅饮血色的葡萄酒一边欣赏僭越者临死的惨状！这才叫痛快！” “西洋蛮夷，残忍至极，不通风雅，不晓礼仪...”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碟，刀胄兀自摇了摇头，金色的眼瞳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下一秒，伴随着寒光乍现，狂暴的气流瞬间炸开，将两人之间的酒桌撕了个四分五裂！ “哟！竟然比本座想象的还要再强一点吗？！”任凭疾风将银发吹起，帕拉克莉丝疯狂下压着手中的大镰，伴随着那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与摩擦声，她咧开嘴角，瞪大着眼睛，满脸癫狂着嘲讽道：“感恩吧！武士！本座对你的评价要提高了呢！从疥螨变成西瓜虫了！” “看来我们之间终究是少不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厮杀，不过也好，这正合我意...”暗紫色的魔力于身后聚集，幻化成披在背后，甩着袖子的黑色长风衣，一身西装更是一点点变作了胸前挂着金色绳结的黑色军官制服，任凭腰间被黑色的皮带束缚，展开了灵装的刀胄踩着漆黑的皮质长靴，反握着还未出鞘的武士刀，一边死死顶住帕拉克莉丝的狰狞骨镰一边冷笑着道：“顺便一提，小姐，我要纠正您一个错误，武士是不会用武士刀切腹的，武士刀...是用来斩杀敌人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刀胄骤然闪身，趁着帕拉克莉丝因攻击落空而失去重心的瞬间直接用刀鞘反压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大镰，紧接着，伴随着寒光闪过，她挥动右手，悍然拔刀，将锐利的刀锋狠狠劈向了帕拉克莉丝的脖颈，却不料身形不稳的帕拉克莉丝不仅没有惊慌失措，仓促回防，反而直接将手中的大镰钉进了脚下的木质地板，同时以大镰的握柄为杠杆腾空而起，双脚齐出着狠狠踹上了刀胄的胸口！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肉眼可见的剑气擦过了帕拉克莉丝的裙角，直接将半个道场的地板连同着墙壁犁出了一道恐怖的沟壑，暴露出了潜藏在地板与墙壁之下的漆黑暗影，而一击不中的刀胄则被帕拉克莉丝踢的如同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砸进了一旁的墙壁，震开了一道道蛛网状的黑色裂痕。 “啧...”踩着黑色小皮鞋的双脚重新落地，帕拉克莉丝拔出了钉进地板的大镰，看着身旁那道几乎要将整个道场劈开的剑痕，她咂了咂嘴，绀紫色的眼眸中的戏谑与嘲讽终于收敛了几分。 竟还有些真本事，倒是小瞧这个家伙了。 另一边，从墙壁裂缝之中脱身，轻轻一跃回到地面上，刀胄活动着手臂与肩膀，锐利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淡淡的凝重。 果然不会那么轻松... 想要察觉到帕拉克莉丝的轻敌，并不需要多么敏锐的洞察力，毕竟帕拉克莉丝已经把“我看不起你”这句话直接写在了脸上，按照刀胄最初的计划，她本想借助帕拉克莉丝的轻敌心理攻其不备，施展雷霆一击，为这场战斗一锤定音，却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战斗神经如此之敏锐！竟能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借势反击！ 不跨越万般修罗场，便不会有如此敏锐的战斗直觉与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个西洋邪崇，并不是只会说大话！ Chapter-202.鬼 与 蔷 薇 “秋风寂寥...” “酒肆吟诗有渔樵...” 好似吟诵，又好似清唱，带着几分醉意的甜美嗓音婉转而悠扬，在好似无限辽远的空旷之中回荡。 楼阁外，白墙边，栈道间，木栏上，身材娇小的少女露着半截雪白的香肩与刀削似的锁骨，身披绢绣着暗红色火焰浮世绘的艳紫色僧袍，一边倾斜着足有半人高的酒葫芦，将清澈美酒倒进被纤纤玉指托起的酒碟，一边晃动着被锐利的黑色趾甲所点缀，踩进了粗糙草鞋之中的素白小脚，待手中酒碟盈满，不慎洒出几滴，她忙不迭的低下头，努起嘴，轻轻啜饮了一口，然后便微微翘起嘴角，带着几分慵懒道：“蔷薇开处处，想似当年故乡路，这位施主，可是不知归途？” “不愧是大师，一眼便看出了我的难处...”立于少女十步开外，六月香抬起手来，用小指将碎发拢至耳后，一边朝着少女微微欠身一边轻笑着道：“他在哪，家就在哪，我的确是不知归途，只是不知道大师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这位施主言重了，小僧可称不上是什么大师...”将手中的酒碟一口饮尽，坐在栏杆上的少女朝着六月香转过了头，用手指将戴在头顶的草笠微微抬起，露出了一头乌黑的短发与涂着淡红色眼影的精致容颜，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她眨动着有些醺醉的艳紫色竖瞳，带着几分打趣道：“只不过，见施主如此焦急，想必施主弄丢了的人，对施主而言很重要吧？” “没错，他是我的爱人...”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带着无可挑剔的优雅笑意道：“就在刚刚不久前，我与我的爱人来到这里，却遇到了一位名叫芦屋道满的阴阳师，那阴阳师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术，竟硬生生将我从我的爱人身旁分离...” 说着，六月香微微蹙起了眉头，湛蓝色的眼眸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忧伤，看了一眼攀附在头顶墙壁上的巨大蛇身，她泫然欲泣道：“刚刚这里震动的厉害，下面又爬出了一头如此巨大的怪物，没有我陪在身边，我很担心我的爱人会遭遇不测，所以还请大师发发善心，帮帮忙，给我指出一条明路，好让我回到他的身旁。” “这位施主，这...恐怕就是您的不对了吧？”看着六月香那张明明做作的要死却又让人无可挑剔的假哭脸，坐在栏杆上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遭遇任何不测，都只是咎由自取，您与您的爱人来到这里，总不会是因为收到了请柬吧？” “那您呢？酒吞童子小姐？”目光之中渐渐升起了一丝寒意，六月香直接道破了对方的名讳，嘴角勾勒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她柳眉轻翘着问道：“此时此刻，您出现的时间与地点，合适吗？” “自然合适...”朝着六月香点了点头，大江山之鬼王酒吞童子轻笑着道：“小僧是奉了天机，在这里等候一位有缘人。” “出家人不是应该以慈悲为怀吗？”似乎是有些失去了耐心，六月香的笑容愈发急躁，注视着端坐在栈道栏杆上的酒吞童子，她嘴角轻翘着道：“一口一个小僧，一口一个施主，却不愿为路过的有缘人解惑，这世上哪有您这样的和尚？” “施主，此言差矣...”轻轻一跃跳下栏杆，将半人高的酒葫芦背在身后，酒吞童子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空酒碟，一边将头顶的草笠摘掉，露出额前那两根顶开了黑发的鬼角，一边轻笑着对六月香道：“佛家讲菩萨心肠，但也讲怒目金刚，前后两者，都是慈悲。” “所以，您是打算让我见识见识怒目金刚？”六月香冷笑着问道。 “没办法，受人之托，尽人之事...”酒吞童子轻笑着道：“更何况，就如施主您所说，小僧也算不得真和尚。” 骤然间，暗红色圆环自六月香的背后凭空浮现，一根根生满了倒刺的翠绿色藤蔓弹射而出，直奔酒吞童子的面门，而另一边，面对那裹挟劲风的藤蔓，酒吞童子轻笑着立在原地，任凭两只巨大的暗紫色鬼手XX冲出酒葫芦的葫芦口，交叉着挡住了六月香的突然一击。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于藤蔓攻击被抵挡的一刹那，六月香身上的蓝色长裙瞬间被喷涌而出的暗红色魔力变作了花瓣似的蔷薇灵装，紧接着，就见她抬起双臂，直接召唤出几十道暗红色法阵，一边操纵着大片的藤蔓铺天盖地的卷向了酒吞童子一边冷声道：“所以，还请你尽快去死吧，我没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竟有如此能耐，看来施主您值得小僧认真对待...”眼看那一根根多到数不清的藤蔓就要冲到面前，酒吞童子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下一秒，她直接后退半步，微微侧身，将身后酒葫芦的葫芦口迎向了六月香，顿时，大片艳紫色的鬼手争先恐后着从葫芦口里爬了出来，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与席卷而来的藤蔓撕扯扭打在了一起，一时间，狂风激荡，轰鸣不止，栈道的围栏与地板竟连同着一旁的斑驳墙壁，被这瞬间交锋所造成的余波给震了个粉碎！ 察觉到对方的能力似乎与自己有不少相似之处，六月香的眉头越蹙越紧，眼看局势有些僵持不下，她一咬牙，直接踏碎了脚下的地板，裹挟着狂风直奔酒吞童子而去，在用一道道藤蔓强行架开那无数鬼手的瞬间，她骤然转身，刹住脚步，一记带着音爆的直拳狠狠砸向了酒吞童子的脸，而另一边，似乎没想到能够操纵藤蔓进行攻击的六月香会突然选择贴身肉搏，猝不及防之下，酒吞童子竟结结实实的吃下了这一击，当场倒飞了出去，任凭试图帮她止住身形的一只只鬼手抓进了一旁的墙壁与脚下的栈道，撕扯出无数条骇人的沟壑！ 仅仅是一个照面，六月香与酒吞童子的战场便面目全非，以两人为圆心，贴图似的木质地板与斑驳墙面被毁坏一空，只留下了不带任何花纹，好似黑影一般的几何体。 “这可真是...出乎了小僧的预料...”纵使有一只只鬼手帮忙止住惯性，却依旧飞出了整整几十米，在一片狼藉之中稳住了身形的酒吞童子擦了擦嘴角，轻笑着对六月香道：“真看不出，如施主这般纤细柔美之人，竟能对拳脚功夫颇为精通。” “谈不上精通！只是练了几年而已！”完全不打算给酒吞童子喘息之机，六月香猛蹬脚下黑影，打算故技重施，她一边如炮弹一般将自己射向了酒吞童子，一边用裹挟着身体的藤蔓旋转着荡开了一只只鬼手的防御，待到了酒吞童子面前，她于半空中调整身形，一记鞭腿朝着酒吞童子的太阳穴狠狠抽去，却不料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闷响，压低了重心的酒吞童子竟是用手臂稳稳接住了她的凌厉一击！ “这位施主既然知晓小僧的名讳，那便应该明白，小僧可是鬼啊...”迎着六月香错愕的目光，被狂风吹起了发丝的酒吞童子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两颗犬齿，一边眯起那对微微泛着紫光的竖瞳一边轻笑着问道：“这世上，哪有不擅长肉搏的鬼呢？” Chapter-203.当 场 比 武 楼阁外的斑驳白墙边，由木质地板铺就而成的螺旋栈道上寂静无声，只是偶尔从上方传来一阵怪异而扭曲的咆哮，似闷雷滚滚一般，在这片看不见边界的空间里回荡。 忽然间，一只沾染着黑色黏液的干瘦利爪突兀着探出了栈道旁，紧紧抓住了栈道的护栏，紧接着，就见一头身材佝偻，四肢纤长，浑身无毛，半人半犬的怪物挣扎了爬了上来。 没有嘴唇的保护，两排参差不齐的利齿直接暴露在外，腥臭黏稠的口水更是肆意的流淌下来，伴随着一声轻响，怪物跳下了护栏，稳稳落在了栈道上，一边四肢并用着趴下了身子，一边不停用那塌陷了的鼻子嗅着身下的木质地板，想要寻找到猎物留下的味道。 半晌过后，搜寻无果，怪物抬起了头，缓缓爬向了面前的斑驳墙壁，正当它准备离开，想要换个地方碰碰运气，隐约之间，耳边似传来了什么声响。 畸形的耳朵微微颤动，怪物的身形为之一滞，紧接着，就见它再次趴在了地面上，同时将耳朵微微贴向了栈道地板，果然，那声音变大了，而且正越来越近！ 是脚步声！而且频率非常快！ 浑浊的眼球中瞬间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怪物直起身来，扭动着脖颈转过了头，将视线对准了一旁栈道的拐角，直到那宛若打桩机似的急促脚步声越发清晰，越发接近，它的喉咙里更是发出了“咯咯咯”的兴奋怪响，它知道，它的猎物就要自己送上门了！ 下一秒，人影未出，疾风先至！伴随着汹涌而来的狂暴气流，想要守株待兔的怪物竟被当场掀飞，直接跌出了栈道旁的护栏，在悠扬的惨叫声中渐行渐远，紧接着，就见一道素白的身影冲出了拐角，以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狂奔而过。 左手右手分别拎着一只凉鞋，素白的足趾急速轻点着地面，任凭那“噔噔噔”的脚步声连成了一片，楚诗瑶眉头微蹙，身体前倾，将两条手臂与飘带似的黑色长发拖曳在身后，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将试图阻拦自己的狂风正面破开！ 方才似听到了那奸邪秽物的惨叫，不过只闻其声，未见其影，想必是望风而逃了吧？ 自我被那东瀛妖人以妖法从官人身边分离开来之后，大地摇晃震颤，蛇妖攀附而上，这等奸邪之物更是随着蛇妖一起出世，若说那多头巨蛇，官人无法应付，尚且还有躲避之法，可这等小妖小魔却最是难缠，如若仅此一只，于官人而言倒也不难对付，毕竟官人武艺冠绝，又有西洋火器在身，可如若成群结队，官人恐难以应对！ 眼下，两位姐姐皆不在官人身边，若是不能速速寻到官人，官人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虽然急着找到李夜行，但眼下，楚诗瑶既不能直接选择飞檐走壁，顺着楼阁的墙壁一路狂奔上去，也不能放开手脚，直接全速奔跑，因为前者可能会导致她的搜索出现遗漏，不小心与李夜行擦肩而过，而后者则会引发“震气。” 所谓震气，是镇魔司一众天级仙魔们发现的现象，她们注意到，自己奔跑或飞行时的速度越快，前方的阻力便越是强大，直到最后，面前更是会出现一道无形的墙壁，足以限制住绝大部分仙魔的前行，唯有实力强劲的天级仙魔可以力破之，真正企及那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而冲破那墙壁时所爆发出的肉眼可见的狂风，便被称为震气，其威力十分巨大，足以掀翻附近的房屋，甚至震死一旁的牲畜！ 因为担心自己全速奔跑时产生的震气可能会误伤李夜行，所以楚诗瑶只能以这样一种堪堪快过人类肉眼捕捉能力的速度缓慢前进。 裹挟着汹涌狂暴的气流，将零星几头试图拦路的怪物尽数吹飞，楚诗瑶在楼阁外围的栈道上狂奔着，如同一阵清新而秀美的白风，只不过，当她再度跑完一圈，正准备登上通往更高一层的阶梯时，却发现前方阶梯之上竟赫然立着一道身材高挑的人影，似乎是等候已久。 一头蓬乱的黑色长发，带着自然的卷曲披散而下，额前的两根鬼角微微弯曲，一根短如成人的半截小指，而另一根却长如婴儿的小臂，身材高挑的美人身穿着深紫色的短袍，暴露着精致的锁骨，柳腰被红白两色的束带所束缚，两条修长玉腿更是不带半分掩饰的从短袍下摆探出，一条腿细腻雪白，另一条腿则纹满了描绘着魑魅魍魉的浮世绘，此时此刻，她就赤着脚站在阶梯之上，盘着自褴褛双袖中探出的血红色鬼爪，微微歪着头，生于黑色眼白之中的红色瞳仁之中更是充斥着狂妄的笑意。 骤然止住了脚步，让包裹在周身的汹涌气流消弭于无形，被高挑美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楚诗瑶眉头微蹙，一点点瞪起了青绿色的眼睛。 “搞什么啊，满怀期待着等了老半天，结果就等来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吗？”与楚诗瑶对视着几秒，高挑美人收起了笑意，一脸失望着撇了撇嘴道：“说什么为我挑选的对手肯定能让我满意，结果光是嗅一嗅味道就知道完全不够我打，真是的，那个蒙面阴阳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不懂。”板起一张小脸，楚诗瑶理直气壮道。 “听不懂就对了！”颇为得意的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两颗俏生生的小尖牙，显然能够听懂汉语的高挑美人摆了摆手，操着一副纯正的关西腔嘲讽道：“你以为我会像那群家伙一样迁就你们，用英语和汉语陪你们说话吗？我偏不！这里是日本！想聊天就给我说日语啊！” 说罢，就见高挑美人直接抬起双手，用那鲜红色的食指拉开了两侧嘴角，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朝着楚诗瑶疯狂吐起了舌头。 虽然听不懂日语，也隐约察觉到了对方那不太友善的态度，但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的姐姐像个欠揍小屁孩一样朝着自己做起了鬼脸，楚诗瑶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 “算了，不逗你了...”另一边，见楚诗瑶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高挑美人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再度摆了摆手，风干食指上的口水，她微微歪着头，一脸敷衍着改用汉语道：“我是茨木童子，来这就是为了杀你，你也一样，赶快报个名吧，报完了赶紧开打。” “原来姐姐是一位童子吗？在下楚诗瑶...”青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楚诗瑶先是微微欠身，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着朝茨木童子施了一记抱拳礼，紧接着，她便抬起头来轻声道：“虽是有些冒昧，但还请姐姐莫要阻拦在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如若姐姐想要切磋，你我改日再约如何？” “哎呀，真想不到你这小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但不行就是不行...”抬起手来挠了挠头，茨木童子颇有些为难道：“姑且不谈酒吞童子那家伙事前嘱咐过我，你说我这出来一趟，总得杀点什么吧？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哪有你一句话我就要放你过去的道理？” “姐姐不能再通融一二？”楚诗瑶可怜巴巴着问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茨木童子瘪着嘴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说不行就不行。” “便非要在下从姐姐的尸体上踏过去？”楚诗瑶微蹙着眉头问道。 “嗯嗯嗯！”用力点了点头，茨木童子有些兴奋道：“如果能做得到，你尽管来！” “本觉得姐姐会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能体谅在下的难处，却不想姐姐硬要刁难于我，当真是可惜了...”目光之中，寒意渐起，楚诗瑶双手换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一边维持着抱拳礼一边板着小脸道：“如此，便出招吧，即决高下，也分生死。” “痛~快~！！！”伴随着一阵野兽似的兴奋狂吼，就见茨木童子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直接闪现到了楚诗瑶的面前，一边将那圆润的足跟裹挟着狂暴的风压如战斧一般狠狠劈向了楚诗瑶的头顶，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那就先吃我一脚！” 眼看这一击势大力沉，竟如同天雷盖顶，楚诗瑶微微一愣，身体先于意识用手臂扛住了这一击，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巨响，就见楚诗瑶脚下的栈道连同着一旁的墙壁瞬间炸裂，贴图似的碎片更是被汹涌席卷的狂风鼓动的四散飞溅！ “哎呀！”眼看楚诗瑶竟能硬接自己毫无保留的一击，茨木童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狂喜之色，用那对遍布着红与黑的眸子死死盯住楚诗瑶，她忍不住兴奋道：“真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很厉害啊！” “姐姐...谬！赞！了！”瞬间用小臂荡开了茨木童子那压在自己头顶的脚踝，楚诗瑶深吸了一口气，于压低重心，气沉丹田的同时，直接朝着茨木童子的面门打出了一发朴实无华的冲拳，而另一边，见楚诗瑶迅速反击，茨木童子正想说上几句，那狂放的笑容却猛地僵在了脸上，只因为楚诗瑶那裹挟着汹涌拳风的小拳头中，竟夹杂着几分龙吟虎啸！ 这一刻，茨木童子只觉得冲向了自己面门的并非是楚诗瑶的拳头，而是一头被苍龙环绕着的白色猛虎！ 骤然间，声如雷鸣，狂风跌宕，好似有一颗炮弹在面前炸响，双臂交叠着护住了面庞的茨木童子踉跄着倒退了三步，额角上冷汗直冒，身后几十米的墙壁与栈道更是被尽数撕碎了外表，只余下黑漆漆的虚影！ “竟能抵挡得住？！”拳面上冒着青烟，翡翠似的眸子里满是惊讶，见先前足以将刀胄轰飞的一拳竟只能让茨木童子后退三步，楚诗瑶忍不住惊声赞叹道：“姐姐当真是好功夫！” Chapter-204.武 士 落 幕 爆炸的轰鸣声接连不断，金属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纵使战场足有一片体育馆那般宽敞，在如此高烈度的战斗面前却依旧显得过分狭窄，在最初的彼此试探过后，短短几分钟之内，四角的日式道场被战斗余波摧毁的面无全非，头上的木制吊顶，脚下的木质地板，甚至是四面墙壁，皆已褪去了贴图似的外皮，只留下了坚硬而深沉的黑影。 而在这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中，帕拉克莉丝与刀胄的战斗还在继续，甚至已经走向了白热化。 歪斜着头顶的黑色大檐帽，暴露着略显凌乱的银发，刀胄的眼眸中寒芒爆射，手中的武士刀更是舞动的密不透风，好似一堵由刀光拼凑而成的铁壁，在她面前，帕拉克莉丝咧开着嘴角，神色狰狞而残暴，手中那把急速回旋的骨质大镰更是如同迅猛如想要推倒墙壁的风暴！ 仅仅是一个瞬间，视觉与听觉已无法识别两人的武器究竟进行了多少次碰撞，也许只有一次，也许多达十次，甚至可能有上百次上千次，只余下那清晰的火花，连绵不断着在碰撞中四散飞溅，飘洒过两人头顶那被恐怖风压吹起的银发。 “明明毫无技巧可言！只靠蛮力挥舞武器！却能与自认为精通剑术的我打到如此地步！”精准的抵挡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每一次攻势，同时如见缝插针一般抓住每一次反击的机会，刀胄一边以人类肉眼所无法捕捉的速度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一边兴奋着感叹道：“寻常妖魔所难以企及的战斗经验！以及如同野兽一般敏锐的战斗直觉！不得不承认！邪崇！你的实力足以支撑起你的狂妄！” “只是恰巧认识一个和你一样喜欢用剑的家伙罢了！”于连绵不绝的武器撞击声中，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只不过！那个家伙的剑要更大！实力要更强！” 说罢，就见帕拉克莉丝猛地后退了半步，离开了刀胄的缠斗范围，同时凭借着武器长度的优势，将手中大镰如榔头一般狠狠砸向了刀胄的头颅，任凭刀胄将武士刀横在头顶，一次次接下她的猛攻，她一边以打桩机一般的恐怖速度反复发起攻势一边狂笑着道：“死吧！武士！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被帕拉克莉丝用拜年镰刀压着打，刀胄神色一凛，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抽身而退，见帕拉克莉丝因收不住惯性而将镰刀狠狠钉进了身前的黑影里，她高举着手中的武士刀，如萨摩藩武士一般咆哮道：“喜欢下劈？！那就尝尝这个！” 伴随着刀胄的怒吼声，骤然间，就见一道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大武士半身兜鍪相自刀胄的身后凭空浮现，伴随着刀胄手起刀落，虚影手中那燃烧着鬼火的巨大武士刀竟跟着一同落下！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断头台！ 来不及闪避，只能强行吃下这一击，于帕拉克莉丝将大镰横在了头顶的瞬间，恐怖的压力直接透过那把燃烧着紫色鬼火的巨大武士刀传递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帕拉克莉丝神色扭曲着，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狠狠砸向了战场另一边的墙壁，却不料一击得手的刀胄竟是直接将手中的武士刀拖在了地上，一边朝着倒飞而出的帕拉克莉丝极速狂奔一边怒吼着道：“还没结束呢！” 眼看刀胄想要乘胜追击，再次与身后的巨大虚影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士刀，半空中的帕拉克莉丝咬着牙强行扭转了身形，让双脚同时踩上了墙壁，待那把巨大武士刀再次挥斩而来的瞬间，她先是踩着墙壁急速下蹲，卸去刚刚那一刀的冲击力，紧接着便腾挪身体，险险避开那劈向自己的巨大虚影，将那道企图再度挥斩的身影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她直接拖着大镰飞檐走壁，一边在墙壁上狂奔着一边抬起左手，将食指指向了刀胄，刹那间，大片玻璃珠大小的黑色魔弹暴射而出，如下雨一般铺天盖地！ “雕虫小技！”面对着席卷而来的漫天魔弹，刀胄眉头紧蹙，站定在原地，手中的武士刀骤然挥舞，竟是拉扯出一道贯穿了整个战场的刀光，紧接着，就见无数道刀光层层叠叠，每一束刀光都无比精准的将一颗魔弹拦截，仿佛要斩开次元一般填满了整个空间！ “没完呢！没完呢没完呢！还没完呢！”身形再度腾挪，如鱼儿闪躲着渔网一般自层层刀光的缝隙之中穿过，两脚朝天的帕拉克莉丝旋转着飞舞在半空中，疯狂的朝着刀胄发射着一颗颗魔弹，而另一边，面对着好似无穷无尽的魔弹，刀胄的神色显得愈发癫狂，她一边狂舞着手中的武士刀，将那一颗颗弹珠大小的魔弹尽数劈开，一边朝着帕拉克莉丝怒吼道：“如此低下的运用着自己的法力！你真当你能以此压过我吗？！” 说罢，就见刀胄怒目圆瞪，将手中的武士刀狠狠刺进了脚下的黑影之中，伴随着她的动作，那燃烧着鬼火的兜鍪虚影双手持剑，竟是直接将那把巨大的武士刀立在了刀胄的面前，如盾牌一般将席卷而来的魔弹尽数阻挡。 “放弃吧！邪崇！多少法力才可供你如此挥霍？！”看着满天魔弹飞过身旁，敲打在脚边，听着魔弹撞上武士刀虚影后所发出的叮当声响，刀胄微微扬起了下巴，厉声怒吼道：“将自身法力当做武器！以如此低效的手法投射出去！你这垂死挣扎的丑态！简直就是对吾等神魔的侮辱！” 无视着刀胄的讥讽，帕拉克莉丝神色狰狞，固执的朝着刀胄发射着魔弹，只是那夹杂在漫天弹雨之中的零星几颗魔弹越来越大，最后竟是膨胀到足有篮球那般大小！ “毫无意义！这种对法力的运用！岂是改变大小那般简单？！”终于对帕拉克莉丝失去了耐心，刀胄神色一凛，浑身上下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凌厉气势，迎着那大小不一的漫天魔弹，她缓缓压低重心，右手将武士刀刀刃藏在身侧，同时一边用左手虚压着刀刃一边神色冰冷道：“只此一刀...斩了你！” “斩了本座？！别逗本座发笑了！你已经死了！”眼看刀胄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气场越发锐利逼人，帕拉克莉丝不仅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发出了阵阵狂笑，下一秒，就见那零星几颗擦过了巨大武士刀虚影，足有篮球那般大小的魔弹竟骤然停滞在了半空中，疯狂喷吐出了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黑色魔弹，从四面八方直接射向了刀胄的身后！ 没想到帕拉克莉丝投掷出去的魔弹竟然还能再度分裂，猝不及防之下，刀胄只能仓促回身，挥舞着武士刀将那一发发魔弹迎面劈开，饶是如此，却仍有几发魔弹击中了刀胄，伴随着命中的魔弹越来越多，黑色的魔力开始在刀胄的身上附着，蔓延，如附骨之蛆一般疯狂的渗透着她的躯体，撕咬着她的灵装。 “什...？！”察觉到那黑色魔力之中的诡异力量，刀胄神色微微一滞，下意识的分心调动起魔力，想要抵抗来自帕拉克莉丝的侵蚀，然而就是这瞬间的失神，却让剩余的魔弹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刀胄的身上，伴随着一连串的鸣爆声，巨大的兜鍪虚影身形闪烁，渐渐消失，只留下灵装残破的刀胄踉跄了两步，单膝跪地，全靠着手中的武士刀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现在，让本座回答你刚刚提出的问题...”背后张开着黑色火焰一般的羽翼，踩着黑色的小皮鞋缓缓落地，帕拉克莉丝拖动着黑色的骨质大镰，一边步步逼近着刀胄一边嘴角轻翘着道：“首先，本座的魔力量十分庞大，甚至可以与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相比肩，这种程度的挥霍完全不成问题，其次，本座的魔力与你们的魔力完全不同，有着对世间一切生者的绝对破坏性，换而言之，本座的魔力，本就是本座的武器。” “本以为妖魔与妖魔之间的法力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呈现的方法各不相同，却没想到世间竟还存在着本身便带有剧毒的法力，简直是毫无道理...”轻轻摇着头，缓缓闭上了双眼，刀胄放松身体，嘴角轻翘着道：“果然，这个世界太大了，孕育出什么样的妖魔都不奇怪。”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微微扬起了下巴，收起了脸上的癫狂，帕拉克莉丝抬起手中的大镰，将镰刃架上了刀胄的脖颈，神色淡漠着问道：“还是说，刚刚那句就是你的遗言？” “没想到你还蛮有人情味的，明明之前总摆着一副不肯好好说话的模样...”见帕拉克莉丝没有直接斩杀自己，刀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笑着道：“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你能装作我已经死了，然后直接离开吗？我想独自静静。” “不行...”帕拉克莉丝漠然道：“这种要求，本座凭什么答应你？” “嗯...”微微颔首，认真想了几秒，刀胄轻笑着道：“就凭你胜之不武怎么样？我可是想要赌上武士的名誉，堂堂正正的和你来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来着，结果你却暗算我，还给我投毒，害得我连我那自信满满的最后一刀都没能斩出去。” “愚蠢，幼稚，可笑，这就是日本的武士？”看着刀胄那渐渐泛起了荧光的身体，帕拉克莉丝稍微想了想，将大镰重新扛在了肩膀上，一边从刀胄身旁走过一边摆着满脸的无所谓道：“不过，仅此一次，本座选择大发慈悲，所以，趁着弥留之际，感恩戴德吧。” “哟，那可多谢了...”将自己的武士刀化作渐渐消散的魔力，刀胄盘起腿来，席地而坐，背对着帕拉克莉丝轻笑道：“顺便一提，胜之不武是开玩笑的，作为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对手，我对这场战斗很满意，这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 “本座倒没觉得你是个好对手，你与本座的差距太大了...”没有回头，只是兀自挥了挥手，帕拉克莉丝一边走向着前方的走廊入口一边神色漠然着道：“要不是这处战场太小，施展全力可能会波及到本座自己，你根本不配为本座之敌。” “真伤人啊。”微微低着头，刀胄轻笑着道。 “真相如此。”独自前行着，帕拉克莉丝漠然道。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的脚步渐渐远去，黑色盒子似的战场里只剩下了刀胄一人，在确认帕拉克莉丝的确离开了之后，她毫无形象的躺在了地上，大张着四肢，一边摘下帽子轻轻扇着风一边轻笑着道：“不过，也好，身为土御门家的家臣，我姑且也算是为土御门家尽忠到最后一刻了...” “对吧？胧三郎大人？” 半晌过后，伴随着最后一缕光芒的消散，宽敞的四方战场之中，再无刀胄的身影。 Chapter-205.神 便 鬼 毒 “愿死春花下...” 数十条艳紫色的鬼手铺天盖地，争先恐后着与席卷而来的翠绿藤蔓撞击在一起，好似一片由绿色与紫色共同拼凑的穹顶，彼此扭曲，撕扯，缠绕，弯折，肆意震荡着楼阁之外的空气。 “如月望日时...” 伴随着悠扬而甜美的吟唱，拳脚相加的鸣爆声带着阵阵狂风，将临近栈道与周遭楼阁那宛若贴图一般的虚假外表撕了个粉碎，只留下大片支撑起假象的黑色虚影。 “竟然是佐藤义清的俳句，真想不到身为恶鬼的酒吞童子小姐竟有如此雅兴...”任凭身后悬浮着的几十道暗红色法阵源源不断的喷吐着藤蔓，想要压过那一只只散发着阴森邪气的鬼手，六月香闪身避过迎面而来的拳头，带着森然笑意道：“只不过，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吟唱这一句，是不是有些不太应景？” “小僧虽是恶鬼，但平日里除了读读诗书，小酌一杯以外，的确没什么别的爱好...”一拳落空，酒吞童子后退半步，将左臂架在了面颊旁，抵挡住了六月香的凌厉鞭腿，同时轻笑着道：“况且，生死之战，以俳句歌颂决绝之意，怎么会不应景？” 说罢，就见酒吞童子压低重心，骤然回身，一边借助着腰间的扭力将包裹在露趾草鞋之中的素足狠狠抽向了六月香的下巴一边轻笑着道：“倒是施主您，明明出身西洋，却知晓佐藤义清，当真是出乎了小僧的预料。” “对艺术的欣赏足以超脱国界，超脱信仰，甚至超脱种族...”于一阵鸣爆声中稳稳反握住了酒吞童子踢打而来的脚踝，六月香将身材娇小的酒吞童子一把提起，一边狠狠的朝着地面摔打而去一边冷笑着道：“至于说为什么您的俳句不应景...那是因为死在春花之下的暗喻！不正预示着您会死在我的手中吗？！” “看来，施主与小僧所见略同，如若不是命运捉弄，说不定能成至交好友...”双手率先着地，抵消掉那本该撞上面门的恐怖冲击力，被六月香握住了脚踝的酒吞童子微微转过头，柳眉轻翘着道：“只不过，小僧要提醒施主一件事...” “蔷薇，可是夏花啊。”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酒吞童子双手一撑，腾空而起，旋转着摆脱了六月香的束缚，待再度落地，与六月香拉开了距离，她微微歪着头，轻勾着唇角道：“说起来，施主与小僧缠斗了这么久，可曾觉察到哪里有了变化？” “变化？”听到酒吞童子的话，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魔力调动好像开始变慢了，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阻塞了一般！ 因为刚刚一直在与酒吞童子近距离缠斗，同时又要分心控制法阵之中的藤蔓，再加上被两人之间的对话所影响，六月香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异常！ 柳眉微微蹙起，迎着酒吞童子的目光抬起了头，无视着与紫色鬼手厮打在一起，却又因魔力运行不畅而略显出了几分颓势的藤蔓，她摆着干冷的笑意问道：“这又是什么手段？” “倒也谈不上手段...”轻轻摇了摇头，酒吞童子摆着慵懒的笑意道：“只是，与醉酒之人同处一宴，纵使没有饮酒，又怎么可能不沾上几分酒气呢？” “酒气？”眉头微微蹙起，六月香疑惑着轻声重复道。 “神便鬼毒酒，这便是小僧的能力...”迎着六月香的目光，酒吞童子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展开了双臂，脸上带着醺醉的笑意，她慢悠悠的解释道：“一旦与小僧近身缠斗，便会在无形之中沾染到小僧身上的酒气，小僧的美酒虽对凡人无害，却能抑制妖魔的法力，与小僧战斗的越久，这份影响便会越严重，到最后，说不定会变得空有一身蛮力，战斗起来却与凡人无异。” “类似于某种封印？”见自己的藤蔓渐渐被酒吞童子的鬼手压制，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问道。 “施主可以这样理解。”酒吞童子轻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有些事情似乎就解释不清了...”几秒的沉默过后，六月香的嘴角重现绽放出了淡淡的笑意，注视着酒吞童子的双眼，她柳眉轻翘着道：“据我所知，神便鬼毒酒来自与一位想要毒杀酒吞童子的老人，与能够抵挡住恶鬼撕咬的星兜甲一样皆是由神明所赐，按照传说，源赖光带着麾下的众天王伪装成修道之人，混进了您的酒宴，在食人肉，饮人血，搏得了您的信任之后，用神便鬼毒酒毒倒了宴会之上的众鬼，并趁机斩下了您的头颅，换句话说，即便在真正的日本历史中，您并没有死于那次暗算，神便鬼毒酒也不该是您的能力才对。” “所以呢？”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双臂，酒吞童子淡去了脸上的笑意。 “所以，您不是酒吞童子，或者说，不是最初的那一位酒吞童子...”注视着酒吞童子的艳紫色双眸，六月香一字一顿着道：“酒吞童子缔造了酒吞童子的传说，而您...则只是在酒吞童子死后，从她所留下的传说之中诞生出来的魔女，正因为如此，所以传说中专门用来毒倒您的毒酒，才会跟着传说一起变成您的能力。” “没错，施主，或许您是对的...”半晌过后，酒吞童子轻轻点了点头，嘴角重新勾勒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只是这一次，她的笑意之间多了一抹难言的复杂，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她轻声道：“对于那段统领众鬼，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纵酒高歌，乃至于最终被斩杀的经历，小僧的记忆一直模糊不清，如今能记起的，便只有后来那段漫长的流浪...” “在这段流浪之中，小僧穿着僧衣，用竹笠遮住头顶，背着酒葫芦独自走过了大半个日之本，兜兜转转过后，最终却再度回到了丹波国，在大江山上度过了闲云野鹤似的漫长生活，每日只饮酒，读诗，垂钓，睡觉，若是偶遇路过之人，便装作隐居山林的僧人前去聊上几句，倒也不算寂寥...” “直到茨木童子找到小僧...” 说到这，酒吞童子那艳紫色的竖瞳之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柔和，似乎是不急着与眼前这个认出了自己真身的西洋妖魔分出胜负，她轻轻摇着头，摆着无奈的笑意道：“一见面便扑倒在地，死死的抱着小僧的大腿，哭嚎的撕心裂肺，说是以为小僧被京都的大将给砍去了脑袋，那副模样当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她要找的不是您。”六月香轻笑着道。 “这一点小僧自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在看到《御伽草子》将小僧描绘为身高两丈，五大三粗，生着五只大角与十五只眼睛的丑陋妖物之后...”带着调侃似的笑意，酒吞童子嘴角轻翘这道：“小僧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玲珑娇小，眉清目秀，哪能与书中那面目可憎的怪物相提并论？” 稍微顿了顿，酒吞童子眉眼低垂，神色复杂着道：“只是这种事，小僧又怎能告诉茨木童子呢？她和小僧一样，独自流浪了几百年，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小僧，却要让小僧泼她的冷水，说她找错了人，说小僧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酒吞童子，施主您说，小僧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真看不出来，您竟有着这般细腻与温柔。”对于酒吞童子的故事，六月香轻声评价道。 “只是多了个好用的跟屁虫罢了，谈不上什么温柔...”轻轻摇了摇头，酒吞童子轻笑着道：“茨木童子虽然蠢笨了一点，却足以为小僧增添几分乐趣，稍微排遣一下一成不变的隐居生活。” “既然心已有了归属，又何必趟眼前这淌浑水呢？”缓缓散去了身后的法阵，六月香有些好奇道。 “施主，您这问题，究竟是问的小僧呢？还是问的您自己呢？”默契的将鬼手全部收回进了酒葫芦，让周遭的空气重归静默，酒吞童子笑盈盈着问道：“既然心已有了归属，又何必趟眼前这淌浑水呢？” 不等六月香回答，就见酒吞童子缓缓转过了头，望着黑色栏杆外那好似无穷无尽的远方，她轻声道：“几十年前，道满找到了隐居的我们，自称是大妖玉藻前的说客，说什么西洋人霸占了我们的土地，掳走了这片土地上的八百万神灵，希望小僧能与茨木童子出山，拯救这个被西洋人侵染玷污的岛国，还说等赶走了西洋人，要还给我们一个百鬼夜行，同宴而饮的世界。” “看来，你们的目的的确是将神秘暴露...”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眉头微蹙着道：“只不过，我感觉您对这件事的兴致似乎不高。” “小僧自然是不在意这天下究竟谁说的算，毕竟小僧也只是一只闲云野鹤，只不过，她却很希望重现百鬼共饮的盛景，说想要在看一次小僧威风凛凛，号令百鬼的模样，小僧心想，反正是闲来无事，稍微试试又何妨？”注视着六月香那对湛蓝色的眸子，酒吞童子轻笑着道：“所以说，身由己，己由心，施主，小僧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与施主您其实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似乎是有了一丝明悟，六月香微微欠身道：“我明白了。” “好了，还是那句话，小僧并非是大师，甚至都不算是和尚，小僧无法为施主您指出一条明路...”轻轻摆了摆手，将话题断绝于此，酒吞童子微微歪着头，有些好奇道：“只不过，小僧有一事不明，施主您方才明明急切如热锅上的蚂蚁，为何现在却能耐得下性子，听小僧讲这种无聊的故事，难道施主您不急着找回您的爱人了吗？” “急，但的确不如刚才那么急，继矮冬瓜之后，我被从夜行的身旁分离，如果猜得不错，想必下一个就是诗瑶，也就是说，现在的夜行应该正在独自面对芦屋道满...”嘴角一点点勾起了笑意，六月香柳眉轻翘这道：“芦屋道满再弱，终究是个魔女，而夜行再强，终究只是个人类，如果芦屋道满真的想杀夜行，夜行刚刚就该没命了。” “但是？”酒吞童子轻笑着问道。 “但是，我与夜行缔结过契约，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此时此刻，夜行并没有生命危险。”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 “也就是说？”酒吞童子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芦屋道满不想杀夜行...”嘴角勾勒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六月香轻声道：“考虑到之前芦屋道满表示想要和夜行单独聊聊，我可以断定，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芦屋道满都需要夜行活着。” “啊...”单手扶住了额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酒吞童子一边摇着头一边轻笑着道：“道满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简直比玉藻前大人还要让人看不透...” 说着，就见酒吞童子转过了头，轻翘着嘴角对六月香道：“但是，恕小僧直言，您的推断只是解决了您爱人那边的问题，却没有解决您与小僧之间的问题，施主，您终究是绕不过小僧的。” “没错，我终究是绕不过您。”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微笑着道。 “那么，施主您做好与小僧继续厮杀的准备了吗？”让一只只鬼爪缓缓钻出身后的酒葫芦，酒吞童子轻笑着道：“见与施主您聊得投缘，小僧我暂且提醒您，时间拖得越久，对您便越是不利哦。” “说起来，我有一个死对头，那家伙和您一样身材娇小，韧性过人，而且同样有着麻烦的能力...”对酒吞童子身后那渐渐探出的鬼手熟视无睹，六月香轻笑着道：“与您那可以抑制住魔力调动的神便鬼毒酒不同，她身上所溢散出的魔力本身就能对魔女的身体造成破坏，对凡人而言更是触之即死，一旦沾染上，便必须要竭力调动魔力去抑制，不然便会如毒素一般疯狂蔓延。”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法力？这倒是让小僧好奇了...”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酒吞童子轻笑着道：“只是小僧不明白，这与我们之间接下来的厮杀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想说，因为与她战斗过，所以对于如何压倒像您这样的敌人，我其实颇有心得...”迎着酒吞童子的目光，六月香有些无奈道：“之前因为担心引起了头上那条大蛇的注意，所以没敢使出全力，反而被您占了先机，如此看来，倒不如一开始便用出来。” “好啊，施主...”小腿骤然紧绷，整个人弹射而出，伴随着一条条鬼手再度冲出背后的酒葫芦，酒吞童子嘴角轻翘着道：“那便让小僧见识见识吧，来自西洋大妖的手段！” “那就瞪大眼睛看好吧，我真正的力量...”轻轻一跃，腾空而起，任凭那一只只艳紫色的鬼手袭向自己，悬浮于半空之中的六月香缓缓展开了双臂，伴随着遮天蔽日的暗红色法阵如天使的圆环一般缓缓勾勒在她的头顶，她睁开湛蓝的双眼，神色睥睨道：“回应我！蔷薇之王！” Chapter-206.蔷 薇 冲 撞 或许是因为日本列岛那极不稳定，多灾多难的地理环境，自古以来，日本人便对超越凡尘之物有着深刻入骨的崇拜，不论是对强者的绝对遵从，还是对巨大之物的精神向往，都在展示着大和民族这一独特的民族性，即便是诞生于这片土地的魔女也不能例外。 站在栈道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压，酒吞童子怔怔的抬着头，让那好似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倒映在眼眸之中，看着挥舞无数藤蔓，粗壮程度足以与八岐大蛇的一道蛇身相比肩的蔷薇之王绽放着花瓣，如乌云压顶一般袭来，她忍不住轻声道：“好美。” “老实说，酒吞童子小姐，我本希望能在不召唤蔷薇之王的情况下战胜您，毕竟这么大的目标很可能会引起头顶那条巨蛇的注意...”脚踩着倒悬于半空之中的蔷薇之王，站在那肆意舒展的花瓣中央，任凭裙角与发丝如反重力一般向着天空垂落，六月香神色睥睨道：“但是，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我要承认，是我轻敌了，所以，接下来，我将倾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将您压垮！”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略带着几分醺醉的艳紫色竖瞳中终于燃起了一丝狂热，酒吞童子微微展开双臂，浮向了半空之中，任凭大片的艳紫色鬼手张牙舞爪着钻出背后的酒葫芦，与头顶的蔷薇之王形成对峙，她嘴角轻翘，满怀着兴奋道：“施主！就让小僧以身躯来感受吧！这来自海的另一边，来自大洋彼岸的绝景！” “如您所愿！”迎着酒吞童子的目光，六月香神色一凛，猛地挥舞起手臂，下一秒，伴随着如同滚雷一般的破风声，一道道古树般粗壮的藤蔓撕裂空气，从四面八方向着酒吞童子抽打而去，那摧枯拉朽的气势，竟能将每一只试图阻拦的鬼手尽数碾压折断！ “这等绝对的力量！碾碎一切的力量！何其的壮丽啊！”眼看自己的鬼手在六月香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如螳臂当车一般被摧毁，酒吞童子不仅不气恼，反而越发兴奋，在闪身避过那裹挟着恐怖风压的巨大藤蔓后，她踩着草鞋，直接踏上了狂乱挥舞着的藤蔓，一边朝着花朵中央的六月香飞奔而去一边狂笑着道：“但是！施主！只靠这种空有力量却欠缺了速度的攻击，是无法威胁到小僧的！” “那这样呢？！”见酒吞童子如当初的帕拉克莉丝一样直接登上了挥打而去的藤蔓，一边急速接近着自己一边将一根根巨大的藤蔓当做跳板，不断在藤蔓之间辗转腾挪，六月香丝毫不慌，只是朝着酒吞童子伸出了双手，下一秒，就见一条条手臂粗细的翠绿色藤蔓如花蕊一般自六月香的脚下生出，它们环绕着六月香，张开末端的花苞，疯狂的朝着酒吞童子喷吐起一颗颗种子，仿佛一挺挺重机枪！而另一边，没想到六月香还有这种手段，急速前行的酒吞童子瞳孔骤然缩小，竟是被迎面而来的种子给撞了个正着，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她直接倒飞了出去，全靠一只只鬼手死死抓住藤蔓才稳住了身形。 “不想让小僧通过近身来进一步发挥神便鬼毒的力量吗？”勉强支撑起身体，与六月香隔空对视，重整架势的酒吞童子擦了擦嘴角，身后的鬼手猛然暴涨，竟是一条接着一条的拦住了种子重机枪的弹道，任凭酒葫芦里的鬼手在一声声爆炸中被不停的折断，她再度迈开步子，一边朝着六月香飞奔一边咧开着嘴角道：“不够啊！施主！只是这等手段...还远远不够啊！” “果然，纵使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有着饮酒读诗的雅致，但本质上却完全是同一类家伙吗？”将酒吞童子的身影倒映进眼眸，立于花瓣中央的六月香佁然不动，只是一边向酒吞童子发射着能够爆炸的种子弹药，一边摆动着那一根根被酒吞童子当做了脚下踏板的巨大藤蔓，似乎是想拖慢酒吞童子接近自己的速度，眼看酒吞童子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轻声呢喃着道：“真是的，就连XX战斗思路与应对方法都一模一样。” 终于，在这仿佛长达一个世纪，却又只有短短几秒的拉锯过后，酒吞童子终于冲到了六月香的面前，伴随着一只只包裹住身体的鬼手骤然展开，将那一根根喷吐着花种的翠绿色藤蔓撕得粉碎，暴露出身形的酒吞童子高高抬起了纤瘦雪白的小腿，一边狠狠踢向着六月香的额头一边狂笑着道：“施主！小僧抓住您了！” “不...”迎着神色越发癫狂的酒吞童子，六月香轻声道：“是我抓住您了。” 于酒吞童子失去了鬼手保护，中门大开的一刹那，无数条翠绿色的藤蔓猛然自六月香的脚下迸发而出，瞬间缠绕住了酒吞童子的四肢，而另一边，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酒吞童子丝毫不慌，直接操纵其背后那铺天盖地的鬼手朝着近在咫尺的六月香挥打而去，却不料下一秒，一条条坚硬的树藤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迂回穿插，竟是牢牢的护住了六月香，就仿佛是将六月香给关进了牢笼！ 见鬼手一拳拳殴打在树藤所构筑的牢笼上，却又不能撼动其分毫，想要扯断束缚住自己的藤蔓，却又被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其他藤蔓所牵制，被挂在了半空之中的酒吞童子忍不住轻笑着问道：“将小僧缠在这里，小僧的确是奈何不了您，但显然，画地为牢的您也奈何不了小僧啊，施主，这便是您想出来对付小僧的办法吗？” “不，把您挂在这里，并不是我的目的，而是我的过程，构建这片牢笼的也不是为了从您的鬼手之中保护我，而是为了从接下来的冲击之中保护我...”迎着酒吞童子的笑意，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您说，如果现在，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让蔷薇之王狠狠撞在那栋楼阁上，会发生什么事？” 瞬间，酒吞童子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瞳孔更是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紧接着，就见她疯狂的扭动起四肢，想要摆脱藤蔓的束缚，一只只鬼手更是放弃了对六月香的攻击，竭力想要扯开那一根根缠绕住她的藤蔓，奈何无数藤蔓自四面八方支援而来，与一只只鬼手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酒吞童子竟是首尾难顾，完全无法脱身！ “这一场，我赢下了...”透过树藤牢笼之间的缝隙，注视着拼命挣扎的酒吞童子，六月香缓缓抬起了右手，猛地将五指握紧，神色漠然道：“坠落吧！蔷薇之王！” 伴随着六月香话音落下，悬挂在天空之中的巨大暗红色法阵开始缓缓下移，速度越来越快，从法阵之中探出了半个身体的蔷薇之王更是花朵朝下，狠狠撞向了前方楼阁的斑驳墙壁，如同一台想要将酒吞童子暴力碾碎的液压机！ 下一秒，就仿佛火星撞击地球，整个空间都跟着剧烈震荡起来，楼阁外，三个被青黑色蛇身所连接，如楼房那般巨大的畸形蛇头被身下传来的巨响所吸引，同时缓缓转动起视线，就见大片碎屑如滚滚尘埃一般四散飞溅，在斑驳白墙上留下了一大片黑色的虚影，宛若一道显眼的瘢痕。 半晌后，漂浮着的碎屑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在好似没有边界的魔女结界之中缓缓散去，只留下一袭红裙的六月香站在失去了外表贴图，徒留下黑色虚影的栈道上，默默低着头，注视着倚靠墙壁，席地而坐的酒吞童子。 “这是..何等的乱来啊...”破破烂烂的灵装与身体一同散发出了淡淡的微光，被折断了双角的酒吞童子微微歪着头，嘴角轻翘着道：“直接让自己的使魔撞上去什么的...真没想到，似施主这般柔弱优雅的美人，竟能使出如此手段来...” “这只是吸取了某次战斗的经验之后所总结出的新战术而已，没想到会先她一步用在您的身上...”注视着伤势过重，很快便会自行消散的酒吞童子，六月香轻声道：“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个战术，毕竟太过粗鲁，违背了我的美学，但没办法，谁让我的死对头也是个同样喜欢乱来的家伙呢？” “这么说，小僧反倒有些好奇了...”艳紫色的眸子中带着盈盈的笑意，酒吞童子轻声道：“真想和施主口中的那位死对头见上一面，说不定我们会颇为投机。” “别想了，不会的...”朝着酒吞童子摇了摇头，六月香轻笑着道：“那家伙只是个性格恶劣又目中无人的矮冬瓜罢了，相信我，在与她见面之后，您绝对会认为还是与我相处更为轻松。” “也就是说，如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施主更有可能与小僧做朋友？”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俏皮，酒吞童子轻笑着问道。 “或许吧。”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既然如此，那小僧可就有事要拜托施主了...”就仿佛没有听到六月香的模糊回答，酒吞童子自顾自的轻笑着道：“再向上走，施主说不定会遇到茨木童子，如若那时候她还没能战胜您的伙伴，您便告知她，说小僧已经撂挑子逃掉了，让她也赶快逃吧，逃掉之后，去大江山老老实实的等着小僧，待小僧在外面玩够了，便回去找她...” 说着，酒吞童子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轻翘着道：“如若将来有一日，这片土地上还会再诞生出一位大江山之鬼王，想必她即便不是小僧，也会知道该如何面对茨木童子吧。” “明白了...”半晌过后，六月香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她轻声对酒吞童子道：“对了，大师，刚刚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 “何事？”酒吞童子微微抬起了头，看上去有些好奇。 “您说的没错，蔷薇的确是夏花...”迎着酒吞童子的目光，六月香轻声道：“只不过，千百年来，随着全球的气候日趋变暖，蔷薇花的花期被逐渐提前了，在很多地方，它们三四月份便会开花，所以，说蔷薇是春花，也无可厚非。” 听到六月香的话，酒吞童子微微一愣，目光之中满是错愕，几秒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直至在这畅快的笑声之中化作了漫天的光点，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Chapter-207.猛 龙 摆 尾 楼阁外，一片寂静，攀附着墙壁的八岐大蛇时不时的嘶吼几声，在魔女结界中回响，栈道上，略显喧闹，两头身材佝偻着的怪物争抢着留在地上的子弹壳，甚至不惜为此大打出手，一时间，吼叫声，撕打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终于，半晌的缠斗过后，个子更加高大的怪物打赢了这场战争，它将自己那参差不齐的利齿从败者的脖颈之间拔出，将败者的头颅随手扯下，丢到了栈道之外，然后便无视着败者那渐渐化作了虚影的身躯，一边将手中的子弹壳对向了空中那轮漆黑的太阳一边微微歪着头，喉咙里发出着“咯咯咯”的怪异声响。 忽然间，一阵阵木板崩裂似的响声自身下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兴奋的嘶吼，举着子弹壳的怪物微微一愣，随即便慌乱着将子弹壳藏进了嘴巴里，同时四肢着地，警惕的偏过了头，只是等到它竖耳倾听，那声响似乎又一点点走远了，直至消弭在空气之中。 呆呆的趴在原地，怪物愣了几秒，直到确认那声音彻底消失，它才伸出了猩红的长舌，将子弹壳吐回到了掌心之间，然而，还不等它再度将子弹壳对着天上的黑色太阳举起，就听那声音又一次自耳边响起，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刚刚打赢了一场胜仗，怪物的自信心明显有些膨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它转过身来，一边用那对竹竿似的前肢疯狂拍打着栈道的木质地板一边从喉咙里挤出了阵阵呼噜声，似乎是想要威慑那即将闯进自己视野的来犯之敌。 下一秒，刚刚还在远在天边的声响瞬间变作了火车开过似的轰鸣，如同滚滚闷雷席卷而来，伴随着大片的碎屑被狂暴的风压肆意吹飞，滞留在原地的怪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便被迎面而来的恐怖力量直接涂在了漆黑色的裂痕上，宛若一抹红色的颜料。 “啊！好滑！我刚刚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血红色的鬼爪抓着楚诗瑶的头发，让楚诗瑶的俏脸与木质栈道的地面亲密接触，在将楚诗瑶的小脑袋当成抹布狠狠擦过了整整三圈栈道之后，茨木童子如投掷棒球一般将楚诗瑶狠狠丢了出去，见楚诗瑶的身体如炮弹一般横冲直撞，又如被用来打水漂的石头一般在前方栈道上滚动着弹起落下，留下了一地狼藉的她抬起了赤着的素足，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掌，随即便苦着一张脸道：“啊！好恶心！我这是踩到大便了？！” 正说着，茨木童子忽然发现自己的足趾之间似乎夹着什么异物，于是她忙不迭的将其取出，放在了掌心之间，待看清之后，她忍不住一脸疑惑着道：“这是...人类的子弹壳？” “姐——姐——！” 正当茨木童子疑惑着，忽然间，就听面前传来了一阵脆生生的娇喝，茨木童子微微一愣，随即便抬起了头，就见刚刚飞出了老远的楚诗瑶正套着一身素白灵装狂奔而来，她拖着额前的纸符，大幅度的摆动着双臂，每跑一步都要越过整整几十米，那模样活像是正在进行助跑的跳远运动员，迎着茨木童子惊愕的目光，她板着小脸大声提醒道：“不——许——分——心——！” 下一秒，就见楚诗瑶骤然加速，将抬起的臂肘狠狠顶进了茨木童子的怀中，伴随着一声足以激起狂风与音浪的鸣爆，茨木童子两眼瞪大，吐着口水，当场打着滚倒飞了出去，那副平地打水漂的模样竟与刚刚的楚诗瑶如出一辙！ “呸！呸呸呸！”直到撞上身后拐角处的栏杆才稳住身形，茨木童子甩着脑袋，吐出满口贴图似的碎屑，同时猛蹬地面，裹挟着狂风再度冲到了楚诗瑶的面前，迎着楚诗瑶的目光，她于半空中抬起双臂，将两颗血红色的拳头并拢在一起，一边狠狠砸向着楚诗瑶的头顶一边咧着嘴角大声吵嚷道：“拖着你跑了三圈你都能立马站起来！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痛觉吗？！” “在下天赋异禀！”将双臂交叠在头顶，眼看着自己的双臂因茨木童子那对沉重如攻城战锤一般的拳头而齐齐折断，楚诗瑶微微屈膝，任凭自己的黑发与额前的符咒被迎面而来的狂风扬起，无视着被脚下被震出大片裂痕的栈道，她反身架开茨木童子的双拳，同时骤然回身，高抬左腿，一记猛龙摆尾直接踢中了茨木童子的下巴！ “哈！”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接下了楚诗瑶的踢击，茨木童子的脑袋因这一脚的冲击力而狠狠撞上了一旁的墙壁，震出了满墙的黑色裂痕，待落地之后，她毫不犹豫，果断趁着楚诗瑶双臂折断的机会欺身而上，想要通过拉近距离让楚诗瑶无法发挥出腿法，却不料楚诗瑶竟再度回身，将折断的手臂当做鞭子狠狠抽打在了茨木童子的脸上。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茨木童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用手臂轻掩着面庞，身后的黑发因空气的震动而微微摇晃，另一边，楚诗瑶也趁着机会抽身而退，与茨木童子拉开了距离，一双朝着诡异角度弯折过去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收回前言，小姑娘...”并没有急着再度扑向楚诗瑶，茨木童子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咧着嘴角一脸畅快道：“你很强，非常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的确配当我的对手。” “拳重如锤，腿利似鞭，姐姐也不差...”右手水平抬起，护住下巴，左臂垂直弯折，让视线与拳面齐平，迎着茨木童子的目光，楚诗瑶压低重心，气沉丹田，一边再度摆出架势一边板着小脸道：“如此根骨，若能不以蛮勇称道，习得武艺傍身，在下定是远远不及。” “你是说你那套花拳绣腿？”朝着楚诗瑶翻了个白眼，茨木童子歪着头，一脸嫌弃道：“得了吧。” “姐姐这是看不起武术？”见茨木童子面露不屑，楚诗瑶微微蹙起了眉头。 没有直接回答楚诗瑶的问题，而是猛地抬起手臂，茨木童子咧着嘴角，一拳轰向了身旁的墙壁，伴随着一声巨响，大片的裂痕瞬间如蛛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飞溅而出的碎屑更是擦过了楚诗瑶的眼角。 “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而力量就是绝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花拳绣腿没有任何意义...”见楚诗瑶被自己崩飞的碎屑溅了一脸，却能做到连眼都不眨一下，茨木童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摊开双手轻笑着道：“如果敌人的法力比我弱小，我便以绝对的力量压垮她，如果敌人的法力比我强大，那我即便是学会了你那套花拳绣腿也毫无意义，因为这便是力量的差距，而力量的差距，是无法用这种东西去弥补的。” “能弥补的！”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一脸坚定着道：“师傅常说，武者，停战止戈，侠者，为国为民，武之一术，本就是以弱胜强之术！” “以弱？胜强？”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被勾起了兴致的茨木童子忍不住轻笑着道：“别逗了，小姑娘，如果你的花拳绣腿真的能做到以弱胜强，那为什么如今凡人之间的武斗比赛还要把参赛者的体重划分的那么明确？不就是因为花拳绣腿无法弥补绝对力量所带来的差距吗？” “啊？”听到茨木童子的话，楚诗瑶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如今比武...还需以体重划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回，轮到茨木童子看不懂了，见楚诗瑶一脸疑惑，她忍不住挑着眉毛道：“我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刚刚被从土里刨出来吧？” “有何不可？！”楚诗瑶的小脸瞬间黑了下来。 “说中了？！”没想到楚诗瑶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茨木童子的眼睛瞪得老大，见楚诗瑶瘪着嘴巴，竖着眉毛，一副要发脾气的模样，她忙不迭的摆了摆手道：“那算了那算了，举个你能听懂的例子，既然你那么相信你那套花拳绣腿，为什么还会被我压着打？” “在下被姐姐压着打？”柳眉微微挑起，楚诗瑶一脸不悦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分明是姐姐被在下压着打！” “你是认真的？！”似乎是来了脾气，茨木童子跺了跺脚，一边拍着胸口一边争辩道：“看看！打了这么久！我都没受什么伤！而你却被我打的到处乱飞！刚刚还被我压着脑袋绕着影之阁跑了整整三圈！” “诗瑶也是毫发无伤！”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楚诗瑶理直气壮道：“反观姐姐，若不是身子足够结实，怕是早被诗瑶打趴下了！” “你看，这不就结了？虽然我挨打的次数比你多，但你的力量不够强，根本伤不到我嘛！”再度朝着楚诗瑶摊开了双手，茨木童子努着嘴巴道：“再说，你能与我打到现在，不也是仗着足够耐打吗？如果没有那断了胳膊立马就能恢复如初的能力，就以你的力量，凭什么和我打？” 说着，茨木童子耸了耸肩，一脸得意道：“所以，承认吧，小姑娘，你的花拳绣腿啊，也就那么回事，看上去好像挺厉害，其实没什么值得拿出来吹捧炫耀的。” Chapter-208.穿 越 时 光 对于楚诗瑶而言，武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在被送进楚家的密室，忍受那永无止境的酷刑之前，楚诗瑶姑且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楚家七小姐，虽然背后总有些闲言碎语，但也算度过了一段相对富裕的时光，在进入楚家之前，她便已读过了论语五经，学过了歌舞琴棋，来到楚家之后，她又以过人的天资迅速入门了阴阳道法，甚至隐隐要超过她的六位兄弟姐妹。 当然，天资只是一方面，以镇魔楚家的血脉，不可能真的生出一窝草包来，真正让楚诗瑶从兄弟姐妹之中脱颖而出，或者说为她日后的生活带来了灭顶之灾的，其实是她的努力。 没错，楚诗瑶一直是个很拼命的女孩，或许是因为母亲临终之前的嘱托，或许是因为四周那时有时无的闲言碎语，又或许是真的将镇魔司那“镇伏妖魔，以安九州”的口号给听进了心里，她一直在压迫着自己，追赶着自己，无时不刻的想要提高自己，甚至把自己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全部投进了各式各样的学习里，唯一称得上娱乐的，便是借着楚家的优渥环境读一些各式各样的书籍，风水周易、图书医书、爱情传奇，地域风土、甚至还有志怪小说，其中门类，无所不包，堪称繁杂。 如此看来，楚诗瑶就像一个唐朝版本的小学霸，即便不敢称天纵奇才，人中龙凤，但一句多才多艺总归是当得起的。 然而，就是这样多才多艺的楚诗瑶，却在习武这件事上犯了难。 和传统认知中那些御剑而起，漫天洒符的术士不同，降妖除魔从各种意义上讲都是个体力活，哪怕战斗时有足够的时间以血画符，也总免不了要和各路邪士贴身肉搏，再加上大唐时期自上而下的尚武风气，武术便成为了镇魔司各家子弟逃不过的必修课。 很可惜，楚诗瑶的习武之路异常坎坷。 倒不是说楚诗瑶不够认真不够努力，也不是说楚诗瑶的师傅存在教学质量上的问题，只是再好的铁匠也没法把一枝只适合轻歌曼舞的细柳锻造成削铁如泥的精钢，楚诗瑶的根骨实在太差，根本不适合习武。 越是被挫败，便越是要努力，楚诗瑶的性格就注定了她不会是一个把天赋当做借口的人，在她看来，天赋固然重要，但包括自己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努力到需要靠天赋来弥补差距的地步，换句话说，只要做不好，就一定是不够努力。 或许是被楚诗瑶的这份努力所打动，楚家的武师虽不看好楚诗瑶，认定楚诗瑶在武道一途注定不会有所成就，却仍愿意对楚诗瑶倾囊相授，考虑到楚诗瑶这副久经锻炼却依旧柔弱到根本没法看的身体，他甚至直接从实战出发，教了楚诗瑶很多在他看来并不适合武者初期学习的巧技，为如今的楚诗瑶打下了坚实的地基。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过往经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楚诗瑶并不喜欢茨木童子对武术与力量之间的片面看法，因为这不仅仅是在否定武术本身，更是在否定曾经为此努力过的她自己，所以，在发现无法用语言改变对方的观念之后，她所要做的，就剩下了一件事。 用自己的武艺，打垮对方！ 不再言语，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楚诗瑶掌心朝上，一点点升起了双臂，待气息逐渐凝实稳重，她缓缓压低重心，改变架势，将左臂微曲着抬起，掌心隐隐面向茨木童子，右臂则夹在腰间，五指似张非张，似藏非藏，伴随着青绿色的眸子中泛起浓烈的杀意，她的气势竟陡然一变，散发出惊人的压迫力，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在跟着震动，渗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龙虎之气。 “哦吼？”敏锐感受到了楚诗瑶的变化，茨木童子微微歪着头，单手掐着腰间，嘴角轻勾着狂气的笑意道：“终于打算动真格的了？” “姐姐莫要误会了，在下从未轻怠过姐姐，只是在下自破去了封印之后，从未遭逢过姐姐这般强敌，难免有些不适应...”迎着茨木童子那颇为打趣的目光，楚诗瑶沉声道：“方才片刻，在下与姐姐以拳脚相搏，虽有些狼狈，却也算是对姐姐的招式有了几分熟习，如此心中便有了判断，这场比斗，在下打的赢！” “口气不小嘛！小姑娘！”对楚诗瑶的话不以为意，茨木童子微微俯身，一边将重心缓缓压低一边咧开着嘴角道：“明明拳头弱的就跟挠痒痒一样，你真打算用如此孱弱的拳头来打败我吗？” “姐姐试试便知。”眉头微微蹙起，楚诗瑶神色严肃道。 “好吧...”朝着楚诗瑶翻了个白眼，茨木童子摆着一脸的无所谓道：“那就让我...试试！” 伴随着话音落下，大片的裂痕瞬间伴随着恐怖的鸣爆声自茨木童子的脚下炸裂开来，而茨木童子则挥舞着拳头，一边如炮弹般袭向楚诗瑶一边狂笑着道：“来吧！小姑娘！让我看看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另一边，迎着如狂风一般席卷而来的茨木童子，楚诗瑶维持着架势，一动不动，任凭对方的倒影在自己那翡翠似的眸子之中越发接近，待茨木童子欺身而上，借着前冲惯性向着她挥拳，就见她骤然侧过身来，弓步前倾，在避过了拳击的同时用尽浑身力量将肩膀连同着右臂与半个胸口狠狠撞进了茨木童子的怀里！ 只此一撞，狂风四起，楚诗瑶虽被这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力撞得连退两步，却也成功的强行止住了茨木童子的身形，趁着茨木童子因挥拳落空加硬吃了一记铁山靠而身形不稳，中门大开，她踏前一步，右臂如长枪一般弹出，五根聚拢在一起的手指更是好似长枪的枪头一般狠狠顶进了茨木童子的脖颈！ 瞬间，茨木童子如遭雷击，连退三步，神色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眼睛更是瞪得好似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却不料楚诗瑶乘胜追击，再度踏前，以完全相同的手势狠狠戳进了茨木童子的右侧腋下，顿时，茨木童子以一种极端怪异的姿势僵硬着原地起跳，右臂死死夹紧着腋窝，不仅两眼止不住的翻白，还发出了丢人的惨叫声，趁此机会，楚诗瑶果断出手，骤然回身，一记腰马合一的正蹬结结实实的踢中了茨木童子的两肋之下，直接将茨木童子踢得倒飞了出去，一头砸在了遍地狼藉的栈道上！ “呼...”没有急着贸然追击，而是轻轻吐出了一口雾气，看着挣扎着爬起的茨木童子，楚诗瑶气沉丹田，再度摆开了架势。 “可...可恶...”另一边，夹紧着右臂，死死捂着自己的喉咙，茨木童子支撑起佝偻着的身体，疼的龇牙咧嘴，见楚诗瑶立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她打过去，她一边嘶着冷气一边忍不住大骂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往哪打呢？！” “武之一术，本就是杀人术，自然是百无禁忌...”迎着茨木童子那充斥着不满的目光，楚诗瑶一本正经道：“对于脆弱之处，姐姐当小心翼翼的护住了才是，哪有不许人打的道理？” 听到楚诗瑶的话，茨木童子微微一愣，总觉得对方说的好像没错，可问题是，千百年来，她的战斗一直都是大开大合，以力压人，哪里见过会盯着别人腋窝打的敌人？ “算了算了！”粗暴的摆了摆手，茨木童子不停活动着疼痛酸麻的右臂，一脸不爽道：“只是疼而已！完全没受伤！别以为用这种小伎俩就能打倒我！” 面对茨木童子那逞强似的挑衅，楚诗瑶毫不在意，只是轻轻朝着对方勾了勾手指，于是下一秒，就见茨木童子猛蹬地面，瞬间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再一次冲到了楚诗瑶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吃瘪体验还深深印刻在脑袋里，这次茨木童子并没有直接选择欺身而上，而是保持在楚诗瑶的拳风之外，凭借着自己的腿长优势一脚踢向了楚诗瑶，而另一边，见茨木童子想要拉开距离，楚诗瑶骤然闪身，一把抱住了茨木童子的小腿，同时趁着茨木童子因单腿支撑而身形不稳的机会一脚扫向了茨木童子的脚踝，待茨木童子因失去了重心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飞身而起，提起膝盖，狠狠顶向了茨木童子的面门。 血红色的小臂瞬间交叠在一起，抵挡住楚诗瑶的膝撞，伴随着一声轰鸣的爆响，茨木童子双腿伸的笔直，屁股擦着地面足足倒退了十几米，不等手臂上青烟散去，她猛然抬起头，就见楚诗瑶乘胜追击，迎面而来，小腿就如战斧一般狠狠劈向了她的侧脸！ 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抵挡在侧脸的旁边，茨木童子的战斗本能瞬间帮她做好了防御攻击的准备，她很清楚，只要能接下楚诗瑶的踢腿，她立刻就能顺势反击，将重心不稳的楚诗瑶打个措手不及，然而下一秒，却见楚诗瑶那马上就要踢上她手臂的小腿竟骤然收回，紧接着便以一个极度刁钻的角度再次踢出，狠狠抽向了她的太阳穴。 如此有力的踢腿...竟然是可以被收回的假动作？！ 目光中满是惊愕，却已来不及闪避，被踢中了脑袋的茨木童子狠狠撞上了一旁的栏杆，只是还未等身体被彻底弹起，楚诗瑶的膝盖便已迎面而来，狠狠顶上了茨木童子的鼻梁，一时间，茨木童子只觉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只能慌乱着蜷缩在一角，死死护住脑袋，任凭楚诗瑶的拳脚从四面八方袭来。 侧肋、下颚、脖颈，腹腔，甚至是双眼，面对在凌厉攻势前顾此失彼的茨木童子，楚诗瑶柳眉紧蹙，抓紧一切机会疯狂击打着敌人暴露出的每一处弱点，一时间，爆鸣声如新年鞭炮一般连绵不止，空气震荡掀起的狂风更是将两人的灵装吹打的猎猎作响。直至用双臂护住了面颊的茨木童子于暴风骤雨一般的击打中缓缓抬起了头，目露凶光道：“闹够了吗？” 下一秒，硬扛着楚诗瑶的拳脚，茨木童子竟弹射而起，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俏脸，借着前冲的惯性将楚诗瑶的脑袋狠狠砸进了栈道另一侧的虚影墙壁，竖瞳中喷吐着怒火，神色愈发狰狞，五指越握越紧，肌肉一块块隆起，她抓着楚诗瑶的脑袋，一边疯狂轰击着墙壁一边发出着野兽般的嘶吼，直到掌心间突兀着发出了一阵颅骨碎裂的声响。 “这回...你该明白了吧？”见楚诗瑶的四肢无力的垂落，好似一具尸体，将楚诗瑶死死按在了墙上的茨木童子一边喘息着一边咧开嘴角道：“这就叫...力量的差距，你刚刚的那一套...毫无意义！” 骤然间，无力垂落着的纤长玉腿猛地抬起，狠狠夹住了茨木童子的脖颈，双臂更是环绕而过，死死缠住了茨木童子的血色小臂，面对茨木童子的问题，被堵住了嘴巴的楚诗瑶没有回话，而是用行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看来，你的脑袋应该在刚刚的撞击中坏掉了...”被锁住了脖颈，茨木童子嗤笑了一声道：“别忘了，我们可是妖魔，而妖魔...是不会窒息的。” 依旧没有回话，楚诗瑶将自己的大腿夹得更紧了。 “好吧，随便你...”下意识的想要摇摇头，却又因为被锁住了脖颈而动弹不得，茨木童子直接抡起被楚诗瑶固定住的手臂，使出浑身力气，如挥舞着大锤一般将楚诗瑶狠狠砸向了那片早已失去贴图包裹的黑色墙壁，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狂风吹起乱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只被楚诗瑶紧紧锁住的手臂，似乎陷进了楚诗瑶的身体。 只此一击，楚诗瑶的身体被打烂了！ “呵，还是不肯放弃吗？”感受着脖颈间那越收越紧的双腿，声音有些走调的茨木童子咧着嘴角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罢，就见茨木童子猛地加快了速度，一次又一次的将楚诗瑶的身体砸向着墙壁，顿时，打桩机一般的轰鸣声充斥了整片魔女结界，而楚诗瑶的身躯则在着反复的冲击之中变得越发软烂，好似一大块不会流血，全靠灵装才不至于四散飞溅的碎肉。 渐渐地，茨木童子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虽说妖魔的确不会窒息，但随着楚诗瑶的双腿越收越紧，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要断掉了！ “喂喂喂！你这家伙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终于察觉到了楚诗瑶的真实意图，茨木童子的目光终于变得惊悚了起来，她再度加速，疯狂的将楚诗瑶锤打在墙上，同时抬起另一只手臂，拼尽着全力想要解开楚诗瑶的束缚，奈何受限于姿势，单臂完全无法发力，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诗瑶在一次次轰击中将束缚越收越紧。 终于，在漫长的锁缚之后，茨木童子的脖颈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察觉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的茨木童子则垂下了挂着楚诗瑶的手臂，抽了抽嘴角，脸色有些难看道：“不是吧...” 下一秒，只听一声脆响，茨木童子的脖颈瞬间歪向了奇怪的方向，整个人更是身子一软，带着楚诗瑶一起瘫倒在了漆黑的栈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五脏六腑连同着骨骼一起被全部震碎的楚诗瑶终于恢复了原样，她松开了茨木童子的脖颈与手臂，支撑着站起身来，一边轻轻拍打着肩膀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看向了瘫倒在地的茨木童子，见茨木童子的身上渐渐泛起了一丝荧光，似乎很快便会自行消散，她神色郑重着抬起双手，对着茨木童子的尸体施了一记抱拳礼，同时微微欠身道：“承让了。” 说罢，楚诗瑶转过了身，准备离去，只是还未等她迈开步子，却听一个声音忽然自背后道：“喂！小姑娘！你急什么？我还没死呢！” “啊！！！”身子骤然缩成一团，楚诗瑶尖叫着跳到了一旁，好似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回过头，她便看见微微散发着荧光的酒吞童子正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您您您您您怎么还能说说说说说话？！”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楚诗瑶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躲避着茨木童子的视线，她软着双腿神色慌乱道：“师师师师师傅说比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技不如人不许抱怨诗瑶看姐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不许变作冤魂这般缠着诗瑶...” “笨啊！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被斩断了手臂也能将其骗回并迅速恢复如初的罗生门之鬼啊！哪有被折断了脖子就要立马死掉的道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快速恢复吗？！”见楚诗瑶那副惊恐的模样不似作假，茨木童子忍不住嘟着嘴巴低声嘀咕道：“再说，哪有害怕鬼魂的妖魔啊，真要怕也该是鬼魂怕我们吧？” “真的吗？姐姐真的只是还活着吗？真的不是厉鬼索命吗？”小心翼翼的伸长着脖子，观察着除了眼睛和嘴巴以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的茨木童子，待确认茨木童子身上的荧光又明亮了几分之后，她怯生生的问道：“那姐姐...究竟是死不死啊？若是不死，诗瑶再补上...” “给我听人说话啊你这家伙！”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最终却化成了一阵叹息，茨木童子转动眼球，望向了头顶的血红色天空，同时轻声对楚诗瑶道：“小姑娘，你过来，趁着还没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姐姐您确定您不是厉鬼索命想要骗诗瑶过去...” “过来！！！” “哦...”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楚诗瑶迅速凑到了茨木童子的身旁，俯下身来轻声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俗话说，愿赌服输...”注视着一脸认真的楚诗瑶，茨木童子摆着满脸的无所谓道：“在你手里丢掉了性命，我认栽，因为输给你就说明你的力量比我更强...” “无关力量！”轻声打断了茨木童子的话，楚诗瑶一脸认真道：“这是武术的胜利！” “凭借你那副被捶成烂泥都能恢复如初的身体打赢了我，你有什么脸说这是花拳绣腿的胜利？！”见楚诗瑶一脸认真，茨木童子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武术的胜利！”眉头微微蹙起，楚诗瑶摆着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强调道：“姐姐您看，首先...” “别，别别别，我不听，全是和尚念经，再说我人都快死了，你就非要和我争这个？”直接将楚诗瑶的话全部堵回了嘴巴里，茨木童子无视着楚诗瑶那忿忿的目光，似有些纠结道：“把你叫回来，是因为有些事需要你去办，我看你这人挺不错的，感觉你应该能帮我办好。” “姐姐有何吩咐？”楚诗瑶轻声问道。 “我有个好朋友，叫酒吞童子，她也在影之阁里，不论走到哪都背着个酒葫芦，很好认的...”微微转动眼球，注视着头顶的天空，茨木童子轻声道：“如果你能遇到她，先替我向她道个歉，就说我因为打不过你而撂挑子跑路了，要先东躲西藏一段时间，然后告诉她别掺和影之阁的事了，赶快一起跑路吧，我看那个蒙脸阴阳师一天到晚鬼鬼祟祟，不像是个好东西，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咱们先分头躲起来，别被A国人和阴阳寮找到，等风头过了，就一起去大江山汇合。” “恕诗瑶直言，如若姐姐真当那位童子是朋友，便不该欺瞒她...”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楚诗瑶竖起食指轻声道：“姐姐已身死，却还要友人留着希望回去空等，若是久等不到，岂不徒增了悲伤？” “放心，她会等到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丝弧度，茨木童子轻笑着道：“只要这片大地上还有人传唱着我的传说，她就一定会等到的。” “姐姐这是何意？”没听懂茨木童子的话，楚诗瑶疑惑着问道。 “哈哈，酒吞童子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笨蛋，其实被我骗的团团转，她一定是以为我把她当成了原来的那位酒吞童子吧？简直笨死了，哪有鬼被砍掉了脑袋之后还能继续活着的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的...其实你不是她，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但是...酒吞童子的身边怎么能没有茨木童子呢？没与我相遇之前的那段时光...一定很寂寞吧？” “所以，不用担心，虽然还会再寂寞一段时间，但下一个我一定会去大江山找到你的，等到那时候，她还会像我一样，拼命抱住你的大腿，求你留下来吧？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你又分不清，毕竟你是个自作聪明的笨蛋嘛！哈哈哈哈...” “诗瑶...明白了...”见茨木童子怔怔的望着天空，明明在笑，眼眶里却有泪花闪烁，楚诗瑶缓缓站起了身子，沉声对茨木童子道：“若是能见到那位姐姐，诗瑶定将您的嘱托转达给她。” “嗯，你这家伙确实不错，不过我可不会对你说谢谢...”任凭身上的光芒越发强烈，茨木童子缓缓闭上了双眼，轻笑着对楚诗瑶道：“你走吧，剩下的时间，我想独自静一静。” “那个...”明明刚刚准备直接离开，可如今却又觉得直接离开好像太没人情味，楚诗瑶犹豫了几秒，正想开口为茨木童子来上一段临终关怀，却见茨木童子猛地瞪大了眼睛，摆出一脸凶相，操着一口日语关西腔大声道：“滚蛋啦混蛋！” “是是是是是！”身子猛地一颤，楚诗瑶如小兔子一般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只留下茨木童子瘫软着身躯，独自躺在栈道上，任凭身体变作光点渐渐消失，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Chapter-209.正 义 使 者 深邃而幽静的和式长廊里，一束束悬挂在墙壁上的微弱火光被黑暗所隔开，如一个个孤立无援的战士，独自的对抗着四周那张牙舞爪的黑影。 隐约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走廊前方的阴影之中传来，好似无数人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胡乱跳着踢踏舞，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气流开始在长廊中涌动，墙上的微弱火光更是在这气流之中来回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熄灭。 下一秒，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廊微微颤动，摇曳的火光在黑暗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个轮廓，就见一道全副武装的身影抱着手中的枪，于黯淡的光芒中狂奔而过，紧接着，数不清的怪物佝偻着身躯，迈动着四肢，自墙壁，自棚顶，自地板上席卷而来，紧随其后，一时间，刺耳的怪叫与沙哑的嘶吼此起彼伏，好似无数恶鬼在合唱着一首地狱之歌。 被一大群怪物追着跑，李夜行的脸色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此时此刻，他必须要承认，他把旗袍少女和旗袍少女为他准备的余兴小节目给想简单了。 按照原计划，李夜行本打算一直沿着栈道前进，在登顶影之阁的同时顺便把这些试图拦路的丑陋怪物全部干掉，奈何随着楼层的升高，逐渐接近八岐大蛇的身体，栈道上的怪物好像越来越多了，当这些面目可憎的东西怪叫着从护栏外，从头顶的墙壁上，从栈道前方与八岐大蛇的身上以及视野所及的每一处阴影中爬出来时，他便明白，这条路恐怕走不下去了。 这么多怪物，别说争先恐后的冲上来，哪怕是乖乖站成一排等着枪毙，李夜行的子弹都不够打！更何况，李夜行决不能将镇魔弹全部浪费在这种地方，一旦中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他就只能赤手空拳着去面对八岐大蛇的本体了！ 与一个实力很可能远超寻常S级魔女且丢掉了脑袋的怪物肉搏，李夜行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所以面对这好似永远也杀不完的怪物，他选择避而不战，节省子弹。 只可惜，再丰满的理想也敌不过现实的骨感，即便李夜行不想招惹这些怪物，这些怪物也会死死的咬上李夜行，或许是因为与鬣狗有些相似的缘故，它们对怎么看都像是尸体在走路的李夜行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著，而且更要命的是，它们有着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与灵活，一旦被跟上，除非打死，不然根本不可能甩得掉！ 虽然没有仔细数过，但李夜行仍能通过脚步声与怪叫声大致推测，就在刚刚过去的短短三分钟里，他身后的追击队伍应该扩大了整整一倍。 女马的！那个穿着旗袍的贱女人！她到底把这些狗娘养的东西给饿了多久？！ 很清楚身后的怪物无法追上自己，却也无法与这些怪物拉开距离，见前方走廊的尽头隐隐有了光亮，李夜行眉头微皱，直接一鼓作气着冲了出去，再次回到了栈道上，顿时，七八头早已守在了栈道上的怪物们齐齐回过了头，朝着李夜行露出了满口的尖牙，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怪叫。 СУКАБЛЯДЬ... 虽然对走廊外的情形早有预料，可真当自己被一大群怪物堵住了去路，李夜行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句R语国骂，脚下的步子丝毫不敢停滞，手里却已举起了枪，赶在周围的怪物们有所反应之前，他直接连点三枪打碎了最近那头怪物的头颅，强行冲出了还未形成的包围网，任凭从走廊中追出的怪物们因无法控制惯性而拥挤在一起，连滚带爬的跌倒在地，有好几只甚至被推搡着撞出了栈道旁的护栏，惨叫着消失在了深渊之中。 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嘶吼声，李夜行知道，他身后的追击队伍被进一步壮大了。 就这样，踏步在楼阁之外的栈道上，李夜行肆意狂奔，好似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在他身后，怪物们的追击队伍越发庞大，浩浩荡荡，看上去竟有些壮观，直至一道突兀着出现在前方拐角处的巨大蛇身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才站顶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回过了头。 完蛋，死胡同。 一边，李夜行背对着青黑色的巨大蛇身，默默着抬起了手中的AR-15，似乎是迎来了自己的末路，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终于无处可逃，追着李夜行跑了老半天的怪物们渐渐放缓了脚步，它们有的如鬣狗一般趴伏在地面上，有的如蜘蛛一般攀附在一旁的墙壁上，还有的如走钢丝一般漫步在栈道旁的围栏上，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它们都很丑，都在淌着口水，而且都在缓步逼近着李夜行。 微微眯起眼睛，将视线透过了瞄准镜，李夜行一边锁定着最近一头怪物的脑袋一边默默思考着将追兵全部干翻的可行性，很可惜，思考过后的结论有些悲观，面前的怪物太多了，光是它们淌出的口水就足够淹死李夜行。 正当李夜行放弃了将眼前的怪物们全部干掉，开始考虑冒着受伤甚至丢掉性命的风险从怪物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突进到最近的一条走廊，然后带着这群怪物们再跑一圈时，忽然间，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了某种令人熟悉的声响。 那轰鸣，是大型机械运转的声响，是只有人类工业才能催生而出的声响，是...直升机螺旋翼的声响！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看向了栈道旁的栏杆之外，而另一边，同样听到了声响的怪物们也跟着止住了逼近李夜行的脚步，下意识的转过了身，于众目睽睽之下，那响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直至狂暴的风压将气流搅动，就见一架贴着纸符，涂满了神秘学符号的黑色武装直升机骤然升起，闯进了李夜行与怪物们的视野之中！ “不得不说，老兄，你跑的可真快，要不是因为汉尼拔特工先前打过招呼，只看信号源的移动速度，我甚至都要把你当成魔女了！”伴随着武装直升机的出现，李夜行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听一个声音操着标准的A式英语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我被这样一群怪胎追着跑，我肯定跑的比你还快...” 说罢，就听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感叹道：“看看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它们长得多丑啊，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被魔戒里的咕噜姆强行来上一发之后生出的小杂种一样！” 无视着因武装直升机而目瞪口呆的怪物们，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按下了通讯器，沉声问道：“A国人？” “没错！老兄！我来自隶属于水城基地驻日事务处旗下的横田办公室！”通讯器的另一边，来自武装直升机上的声音半开着玩笑道：“如果愿意，你可以称呼我为——正义的朋友A！” Chapter-210.另 辟 蹊 径 从某种意义上讲，来自驻日A军横田基地的A国人的确是正义的朋友，因为他们的手中有可以用来贯彻正义的12.7MM口径重机枪。 当枪口喷吐火舌，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弹幕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倾泻而出，如打理着厨余垃圾的扫把一般狠狠扫过了李夜行身前的栈道，一时间，断肢四溅，血肉横飞，追着李夜行跑了一路的怪物们在这恐怖的火力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张张薄纸，没过几秒便被全部涂在了墙壁上与栈道上，化作虚影逐渐消失。 一时间，天地清静，除了直升机的轰鸣以外，李夜行的耳中再无其他声响。 “怎么样？老兄？是否有升起几分被超级英雄拯救时的感动？”轻松扫除了栈道上的怪物们，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道：“来吧，别害羞，为我们的服务打个分如何？” 总觉得武装直升机里的人好像有些话痨，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来的，太慢了。” “别这样，老兄，虽然我能理解你被这些家伙追着跑了老半天的痛苦，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听到李夜行的回复，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道：“因为从没考虑过日本本土上会发生这种状况，我们对眼前的事态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只有纸面预案可供参考，就连这架铺路鹰身上的法阵都是客串机枪手的术士照着办公室里的参考资料紧急画上去的...” 说到这，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忍不住轻声感慨道：“不过，还真是夸张啊，这头怪物，刚刚飞进这片魔女结界时我们可是连这家伙的全貌都没有完全看清，这算什么？经典日本怪兽电影？八个脑袋的王者基多拉？” 不太清楚对方口中的王者基多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李夜行只是沉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你是问魔女结界里面还是魔女结界外面？算了，不论里外都不太乐观...”语气间多了一丝淡淡的严肃，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回复道：“眼下，包括‘正义的伙伴A’在内，魔女结界内部一共有四架铺路鹰，我们是被作为先遣部队派进来了解情况的，顺便从不同的高度和不同的角度搜索你，以求尽快为你提供火力支援，也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稍微顿了顿，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继续道：“至于说外面，早就乱成一团了，我们的人接替了海军陆战队这边的工作，正在以东京塔为中心向外布置驱人结界，据说华盛顿方面已经与东京方面进行了紧急沟通，现在整个区域都在进行大规模疏散，交通堵塞的异常严重，按照这个效率，估计等我们办完了事，周边人员也无法全部撤出去。” 大致了解了内外的情况，李夜行继续问道：“你们，有没有办法，对付这条蛇？” “如果你是在问水城基地或者A国有没有能力干掉这个大家伙，我的回答是，有，而且很可能不会非常困难，但如果你的问题是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仅靠我们，在不被魔女结界外的日本人们看到的情况下干掉这个大家伙，我的回答是，做梦去吧...”带着几分自嘲似的笑意，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道：“根据正义的伙伴B与正义的伙伴D那边传来的初步分析，这个大家伙的溢散魔力量高到吓人，很可能自带着即便是S级魔女中也非常罕见的魔力场，换句话说，除了核打击以外的传统非对超凡武器很可能连它的承伤阈值都达不到。” 心头微微一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隔着武装直升机的挡风玻璃注视着驾驶员，他沉声问道：“A国方面，要动用核打击？”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核打击能杀死这个大家伙，我是在说，如果只考虑非对超凡武器，只有核打击才有可能触发这家伙的魔力场...”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疑惑，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迅速解释道：“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喜欢玩网络游戏吗老兄？现在，这个大家伙就是守在副本最后的BOSS，它的身上有一层能够限制物理攻击的护盾，对物理攻击造成的伤害进行百分之九十九的减免，而且这个护盾还有着阈值上限为10的特殊机制，也就是说，即便你的武器有着一百，一千甚至是一万的攻击力，也无法对它造成10以上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与这辈子都没碰过网络游戏，亦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描述过于反常识，李夜行完全不觉得对方的解释通俗易懂。 “看来你理解了...”另一边，无视着李夜行的一脸迷惑，通讯器里的声音沉声道：“总之，初步的先遣工作已经完成了，按照计划，运输机将会向魔女结界内空投二十台序列A级别的对魔女机甲，在后续跟进的其他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通过使用对魔力场穿刺装置来尝试对这个大家伙的脑袋进行定向爆破作业，试试看能不能炸烂这大家伙的大脑袋，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只能等A国本土那边的支援了，不过等到那时候...啧啧。” “对头部...进行爆破？”总觉得A国人的下一步计划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怎么爆破？” “当然是让对魔女机甲爬上它的脑袋啊。”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随口回答道。 脸色渐渐垮了下来，宛若一具尸体，李夜行不顾头顶的恶寒，面无表情着问道：“它，凭什么，让你们，爬上去？” “正常来说当然是爬不上去的，但根据上面传递的情报来看，这条长着八个脑袋的大家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溢散魔力的魔力量虽然庞大，但波动幅度却异常的低，而且其本身似乎也非常迟钝，对外界环境好像有些不太敏感...”略微思考了几秒过后，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总结道：“简单点说，就像是被麻醉了一样。” “你是说...被麻醉？”转过头，望向了身前那盘踞而过，挡住了前路的巨大蛇身，李夜行沉声问道：“确定？”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我想我们水城基地在这方面应该格外有发言权...”听到李夜行的问题，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道：“毕竟，在控制魔女行动能力与魔力场方面的研究上，我们一直走在前列。” 说罢，就听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轻笑着问道：“怎么了？老兄？有什么好主意了？” “确实，有好主意了。” 看着眼前那鳞片密布，无比硕大的蛇身，李夜行眉毛轻挑，一点点翘起了嘴角，下一秒，就见他先是退了几步，随即便迈开双腿朝着蛇身一路猛冲，待到了那巨大的蛇身前，他猛蹬栈道，一跃而起，手脚并用着踩上了厚实的青黑色鳞片，竟是直接在八岐大蛇那螺旋向上的身躯上狂奔了起来！ “见鬼！你疯了？！”立刻，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了小鸡崽似的惊悚叫喊，伴随着直升机缓缓爬升，那个声音急声道：“老兄！你不要命了吗？！快下去！” 无视着通讯器里那歇斯底里的警告声，李夜行大幅度的摆动着双臂，嘴角的弧度越发放荡。 老实说，之前李夜行有考虑过，能不能让A国人的直升机直接把自己载上去，但考虑到栈道的宽度以及整栋楼阁建筑结构对直升机悬停造成的双重困难，他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而通过走廊继续穿插到其它栈道上的话，最终大概率还是会被蛇身拦住，如今，从A国人那里得到了靠谱的数据，证实八岐大蛇似乎对外界环境的变化缺乏反应能力，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直接把八岐大蛇的身体当成通往影之阁顶端的梯子呢？！ 毕竟，这玩意可比跑栈道要快多了！ Chapter-211.兽 耳 少 女 伴随着回荡在耳边的悠远咆哮与隐隐传来的机械轰鸣，身披着灰袍的佝偻老人拄着拐杖，踩着木屐，艰难踏过了眼前栈道的最后一层台阶，抵达了楼阁的顶层。 “好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风魔陪着我一起进来...”把拐杖放到一旁，将疲惫的身躯压在了一旁的护栏上，土御门严八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后腰，挤着满脸的褶皱自言自语道：“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这个社会对老年人是不是越来越严苛了？” 说罢，土御门严八郎缓缓抬起了头，将双手轻轻搭上了护栏，任凭自远方飞过的直升机与八岐大蛇那如山岳一般庞大的蛇身倒映进浑浊的眼眸，他忍不住轻声道：“不过，真想不到老头子我今生竟有幸能一睹传说中的八岐大蛇，哎呀哎呀，近距离一看还真是不得了啊...” 正当土御门严八郎轻声感慨着，忽然间，就见血色的天空之上亮起了一个个光点，紧接着，那些光点冒出了淡蓝色的尾焰，如流星一般接连着划过了天空。 “对魔女机甲，应该是横田基地那边派出来的吧，果然，A国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被褶皱与眼皮挤压出的缝隙越眯越细，土御门严八郎收敛了笑意，神色凝重着道：“看来，留给老头子的时间不多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土御门严八郎转过身来，拾起了一旁的拐杖，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向着楼阁顶层的中心地带走去。 虽然总体的建筑风格更接近传统的日式楼阁，但不论是从内部看，还是从外部看，影之阁的建筑结构都扭曲怪诞到了极点，就仿佛是一个胡乱拼凑出的缝合物，待土御门严八郎登上了影之阁的顶点，这种莫名的违和感更是达到了顶峰，只因为这栋楼阁的顶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屋顶，而是一片四四方方的露天神社。 以耸立着的红色鸟居作为正门，院中地面上铺满了厚重的灰色砖石，纵使空间足够宽敞，周围却没有半点的绿植，透出一片不见生机的死寂之色，在血红天空与漆黑太阳的映照下更显妖邪，而那片正对着鸟居，被两座石龛一同拱卫着的神社之中所供奉的也不是什么神灵的雕像，而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 眉头微微皱起，脚下步伐加快，伴随着木屐踏过砖石所发出的阵阵轻响，土御门严八郎停滞在神社前，抬起头来默默望向了那名被供奉在神社之中的少女，就见少女垂落着青黑色的发丝，伸展着两臂，并拢着双腿，如受难的耶稣一般被一颗颗长钉钉进了神社的木质结构中，她的身躯之上缠满了写着红色字符的黄色布条，甚至被死死遮住了五官，活像是一具刚刚被制成的木乃伊。 “八岐大蛇，流传于历史和神话之间的妖魔，可其说到底，却也只是相柳的使魔...” 忽然间，一道悦耳的声音自土御门严八郎的身边响起，待土御门严八郎循着这声音转过了身，就见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旁突兀着多出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那女孩披散着一头雪白长发，顶着一对微微透着粉红色的兽耳，勾玉一般的白眉之下，赫然是一对弥散着严正与端庄的金黄色兽瞳。 玉足隔着雪白的足袋踩进黑色的木屐之中，点缀着紫色与金色纹饰的红白巫女服隐隐晃动，伴随着系挂在腰间束带上的金铃叮当作响，兽耳少女转过身来，樱唇轻启道：“至于那些钉子，它们是封魔钉，之前还有两颗一直钉在柳相的额头与胸口，拔掉第一颗，柳相的法力便得以流动，拔掉第二颗，她便会本能的召唤出八岐大蛇...” “如果全部拔掉呢？”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 “如果全部拔掉，柳相与她的八岐大蛇便会彻底失去束缚，不再被任何人所掌控...”目光中闪烁着几分难言的复杂，兽耳少女轻声回答道：“等到那时候，凡人的世界将会迎来一场足以改变一切的剧变，属于神灵的时代将重新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神色微微一怔，土御门严八郎竟罕见的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惊愕。 另一边，见土御门严八郎的反应不似作假，兽耳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迎着对方的目光，她轻声道：“看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如果您是指那位穿着旗袍，总用扇子遮住面庞的小姐，那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她只是请我喝了一杯热茶，给我指了一条通向这里的近路，然后便推说还有要事处理，把我独自丢下了...”半晌过后，土御门严八郎散去了脸上的惊愕，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道：“真过分啊，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要我独自拄着拐杖爬楼梯，她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人类啊，而且还是个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人类。” 联想到芦屋道满与土御门家先祖之间的关系，兽耳少女严重怀疑旗袍少女很可能对土御门严八郎抱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恶意，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歉意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毕竟她一向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言重了，言重了，我虽老了点，但还不至于连多走几步路都做不到...”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意味深长着道：“倒是您，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影之阁的领袖——大妖玉藻前吧？” “没错...”几秒的沉默过后，兽耳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就是玉藻前。” “果然...”面对着传说中那颇具着传奇色彩的大妖，土御门严八郎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几秒过后，他努力的弯下了老腰，朝着兽耳少女鞠了一躬，同时神色郑重道：“虽说大人与我阴阳寮之间立场不同，但我还是要感谢大人，感谢大人几十年前的出手相救，毫无疑问，是您从贪得无厌的A国人手中保住了日本的八百万神灵，您的故事，应当被这片土地永远铭记...”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将头埋得更低了，迎着兽耳少女的目光，他眯着双眼，神色严肃道：“只是现如今，这片土地再一次被推到了危难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生灵涂炭，所以...曾出手救下了日本八百万神灵的异国大妖啊，我能恳请您发发慈悲，收回您的想法，将八岐大蛇重新封印吗？” 注视着折下了老腰的土御门严八郎，兽耳少女神色淡漠，没有回答，直至半晌过后，她才忽然开口道：“土御门严八郎，我曾亲眼见证土御门智秀成为了阴阳寮的阴阳头，也亲眼见证着他将阴阳寮一步步向下传递，直到你的手里，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了解你的...” 稍微顿了顿，兽耳少女轻声道：“武九郎和你很像，从某种意义上讲，说武九郎是你的镜子都不为过，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要阻止我？” Chapter-212.父 子 见 面 如今的人类，还需要神灵吗？ 面对这个问题，也许A国人会说不需要，也许天朝人会说不需要，也许R国人、E国人和F国人都会说不需要，可是墨西哥人呢？缅甸人呢？海地人呢？叙利亚人呢？伊拉克人和阿富汗人呢？甚至于说...日本人呢？ 世界终究会再度走向混乱，于混乱中诞生全新的变革，如此，便让那些正在经历着苦痛，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人默默承受，直到凄惨的死去吗？对神灵重新归来的拒绝，是否可以理解为那些身处于和平、阳光与希望之下的既得利益者们因担心暴露在同等的不确定与恐惧之下所发出的苍白而无耻的嘶吼呢？ “玉藻前大人，请恕我直言...”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手中紧握着拐杖，于漫长的沉默过后，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在您看来，神灵归来的世界，真的就一定会比现在的世界更好吗？” “并非如此，我很清楚，神灵重新归来后的世界未必会比眼前的世界更好...”轻轻摇了摇头，兽耳少女神色漠然道：“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很难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如果一定要在日本人自己的神灵与A国人之间为自己选择一个支配者，你会选谁呢？” “玉藻前大人，我不认为如今的日本人需要一位支配者。”眉头微微皱起，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 “你看，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你们不想要支配者，可你们的想法在那些西洋人看来毫无意义，你们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注视着土御门严八郎，兽耳少女轻声道：“现在，我打算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权力，可你却想选择放弃。” “请再次恕我直言，玉藻前大人...”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您这种强加在我们头上的选择权，真的能算是选择权吗？”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金黄色的兽瞳间多出了一抹审视，兽耳少女漠然反问道。 “当然。”土御门严八郎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说过，土御门严八郎，我了解你...”缓缓挪开步子，伴随着木屐敲打砖石的声响来到了土御门严八郎的身前，俯视着这位态度恭敬的老人，兽耳少女神色淡漠道：“如果你真的打算阻止影之阁，今天来到这里的人必然不会是你，你亲自前来，是因为你作为阴阳头的立场，如果我猜的不错，接下来，就是你与武九郎的父子之战，一旦影之阁的计划失败了，死去的那个人将担起全部的罪责，而活下来的则将成为挫败影之阁的英雄，哪怕所有人都对这件事的真相心知肚明...” “既不支持武九郎，也不反对武九郎，没有任何东西的重要性可以高过土御门家的存续，这才是你真正的态度，土御门严八郎。” 伴随着兽耳少女的话音落下，一时间，神社院内一片寂静，再无声响，直到远方传来一阵爆炸声，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来自于八岐大蛇的咆哮，那绵长的吼声比起被弄疼了，倒更像是半梦半醒之人因恼人的苍蝇而发出的梦呓。 就在刚刚，A国人似乎对八岐大蛇展开了试探性的攻击，只不过，取得的效果不太好。 “玉藻前大人，犬子为您添了很多麻烦吧？”半晌后，土御门严八郎并没有回应兽耳少女的猜测，而是突兀着道：“真抱歉啊，让您多费心了。” “还好...”金色的兽瞳间少了一丝淡漠，多了一丝柔和，兽耳少女微微翘起了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道：“不论是作为合作伙伴，还是作为友人，武九郎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想必这与你的成功教育分不开关系。” “不，玉藻前大人，实际上，我对那孩子的教育很失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勒起苦涩的弧度，迎着兽耳少女略微诧异的目光，土御门严八郎叹了口气道：“我只教会了他该如何战斗，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战斗。” “难道不是为了土御门家的大业吗？”兽耳少女有些好奇道。 “这只是土御门家战斗的理由，却不是人战斗的理由...”再度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我只告诉了他该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土御门家继承者，却没有告诉他该如何成为一个人...”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抬起了头，低声对兽耳少女道：“玉藻前大人，您是拥有着无限寿命的大妖，所以您可能无法理解凡人的感受，对于我们而言，无法从上一辈那里得到的答案，终究会从时间那里得到，可时间的回答来的太晚了，等意识到自己错了，后悔了，想要去珍惜了，想要去改变了，我们却又没有时间了，甚至于说...什么都不剩下了。” “是吗？”或许是因为真的无法理解土御门严八郎的想法，兽耳少女的回应略显干涩。 “的确，您刚刚说的不错，在踏入这片高天原，直到与您见面之前，我的确是抱着您口中的那种想法，但在知晓了您的意图之后，我的心里有了其他的考量，并非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是为了武九郎...”迎着兽耳少女的目光，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您说过，武九郎很像我，这一点我是承认的，正因为他很像我，所以我很清楚，将来的某一天里，他很可能要面对我如今正在面对的问题，这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这一次，我希望能和他聊聊，不是作为阴阳头与阴阳大允，而是作为父子。” 默默眨动着金黄色的兽瞳，将土御门严八郎那佝偻的身影倒映在眼眸之中，半晌过后，兽耳少女微微颔首，似有些无奈道：“你都听到了，武九郎，你的父亲想和你聊一聊。”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套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自神社之后缓步踏出，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他神色僵硬着一言不发，如同一块冰冷的钢板。 “你这混蛋，就一直躲在后面偷听吗？”嘴上抱怨着，神色间却没有流露出哪怕半分的惊讶，明显是早就猜到土御门武九郎在场，土御门严八郎拄着拐杖，吃力的直起腰来，一边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后背一边回过了身，颤颤巍巍着道：“要是你再不出来，老头子我的腰可就要断掉了！” 几秒的对视过后，土御门武九郎弯下了腰，朝着土御门严八郎深深鞠了一躬，同时似从牙缝里挤出字句一般语气干冷着道：“阴阳头大人。” Chapter-213.父 慈 子 孝 不似敷衍，却连敷衍都不如，土御门严八郎与土御门武九郎这对父子的见面，便始于这生硬而干冷的氛围之中。 “准备了多久？”半晌的对视过后，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 “十几年。”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着回答道。 “阿云去世之后？”土御门严八郎继续问道。 “是。”土御门武九郎轻轻点了点头。 “我不会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毕竟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我只问你，有认真考虑过成功的后果吗？” “考虑过。”土御门武九郎再度点了点头。 “即便考虑过了，却依然选择这么做？”微微眯起了眼睛，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问道：“如果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日本的国民该怎么办？” “变革总伴随着流血牺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流血牺牲的勇气。”没有直接回答土御门严八郎的问题，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 “你承担的起吗？”土御门严八郎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已有觉悟。”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冷硬道。 “摆布他人命运的觉悟，在我看来只能算作是支撑不义之举的借口...”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你真的有所觉悟，你所谓的觉悟，只是从个人的绝望中所滋生出来的歇斯底里罢了...”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踏前一步，神色严肃道：“抛去一切大义，抛去土御门家的职责，并非是以阴阳头的身份训诫，而是以一位父亲的角度劝解，武九郎啊，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所做出的选择而感到后悔，甚至痛苦。” “就像您一样？”眉头微微一颤，土御门武九郎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没错...”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严八郎神色复杂道：“就像我一样。” “也许，会有那一天...”又是半晌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不过那时，我已经老了，就像现在的您一样...” 说着，土御门武九郎挺起了胸膛，迎着土御门严八郎的目光，他一字一顿道：“阴阳头大人，您已经老了。” 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话，土御门严八郎微微一怔，神色愕然，直至几秒过后看，他才佝偻着身子轻轻摇了摇头，轻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我已经老了。” “计划就像滚落的车轮，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迎着土御门严八郎的目光，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现在，阴阳头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既然都一口一个阴阳头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呢？自然是赌上这条老命也要全力阻止你了...”眼睛眯成了缝隙，带着淡淡的笑意，土御门严八郎摩挲着搭在拐杖上的干枯手指，嘴角轻翘着道：“毕竟，老头子我可是阴阳寮的阴阳头，土御门家的家主，站在我的立场上，自然是要为了如今的世界秩序与日本国民的生命安全而战。” “年轻时曾拥有着全日本最高的法术适应性，并不代表您可以在高天原内持续战斗，更何况，您已经老了，身上还有旧伤...”看着眼前这位摩拳擦掌的佝偻老头，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即便我知道您心意已决，也知道这是为了土御门家与阴阳寮，但我还是要提醒您，哪怕战死，您也阻止不了我。” “话不要说的太满，武九郎，千万别忘了，三十岁之前你可是一次都没能在剑道上赢过我...”丢掉手里的拐杖，如做着保健操一般拉伸起僵硬的四肢，任凭自己的骨骼因这缓慢的拉伸而发出痛苦的呻XX吟声，土御门严八郎微眯着眼睛轻笑道：“小看老头子我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 眼看土御门严八郎与土御门武九郎之间的氛围越发紧张，一旁沉默着的兽耳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缓步凑上前，正想和土御门武九郎说些什么，却见土御门武九郎一边抬起手来制止了她，一边对土御门严八郎沉声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小子，口出狂言，先顾好你自己吧...”做好了拉伸运动，土御门严八郎随手褪去了灰色的长袍，露出了布满伤疤的干瘦身躯，迎着土御门武九郎渐渐锐利的目光，他先后咬破了自己的双手大拇指，一边以鲜血在双臂上勾画着符文一边眯着眼睛轻笑道：“老头子我啊，是真的会杀了你哦。” 看着那一道道血色的符文，土御门武九郎神色一凛，竟是毫无征兆的猛蹬地面，骤然出击，朝着土御门严八郎狂奔而去，另一边，似是早就料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反应，土御门严八郎只是微微一笑，勾画符文的速度骤然加快，宛若行草，待土御门武九郎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直接朝着自己的面门挥出了一记直拳，就见土御门严八郎猛地双掌合十，瞪大着眼睛怒吼道：“喝啊！” 下一秒，伴随着金光闪烁，一道冲击波自土御门严八郎的身躯之上迸发而出，直接将迎面袭来的土御门武九郎震退了两三步，与此同时，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缓缓直起了佝偻的腰板，他那布满了伤疤的枯瘦身躯上竟隆起了一块块精炼的肌肉！ “哈！年轻的感觉回来了！”伫立在神社中央，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蒸汽，任凭白眉被微风吹拂而起，土御门严八郎吐出一口白雾，一边抬起右手将五指不断的伸展与握紧，一边带着畅快淋漓的笑意道：“如果理子那只母猴子还在就好了！我感觉我正在重振雄风，立马就能和她再生出一个孩子来！” 面对着将自己的亲生母亲说成是母猴子的父亲，被震开的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仅仅是向后踉跄了两三步之后，他便再度迈开步子，以一记前冲顶肘狠狠撞向了土御门严八郎的胸口，而另一边，面对着来自亲生儿子的凌厉攻势，土御门严八郎竟爆发出了不似老人的敏捷，于侧身闪开了顶肘的一瞬间，他猛地抬起涂满了血色符文的右臂，将扣紧着大拇指的手掌狠狠抵上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胸口。 “神霄太洞飞玄章，斡运雷霆消万殃，千真奉命辅真王，妖氛气魄咸奔藏，混合三宫归华房，洞兆身入明堂，神运兆基合旻苍，嵯峨上拱玉清王，六雷翻赤道，八曜运河罡...”白眉紧皱，双目倒竖，干瘪的嘴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蠕动，无视着土御门武九郎骤然缩小的瞳孔，土御门严八郎怒吼道：“急急如律令！” 瞬间，雷声炸响，金光四散，土御门武九郎倒飞而出，狠狠砸在了神社地砖上，西装胸口处更是被开了一个隐隐冒着黑烟的大洞，暴露出胸肌之上的可怖烙伤。 “哎呀哎呀，竟然没杀掉吗？”缓缓收回了推出的掌心，土御门严八郎将眼睛眯成两道缝隙，摆着一张写满了遗憾的老脸道：“好久不用，果然生疏了。” 单手撑地，瞬间起身，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没有痛觉的铁人，无视着胸前的伤口，他目光锐利，一边望向着土御门严八郎一边沉声道：“这是天朝道术。” “别忘了，武九郎，整个阴阳术体系都只是古代天朝道法的延伸，前几代阴阳头只是恰好从当年A国人的洗劫之中成功藏住了几幅原本，按照原计划，等你成为了阴阳头之后，我会直接把这些原本交给你，只可惜，你好像没机会了...”原地跳了两跳，做着准备运动，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道：“毕竟，你马上就要死在老头子我的手里了。” Chapter-214.绝 世 好 活 土御门严八郎，土御门家家主，阴阳寮阴阳头，一位看似远离了权力中心，实则对一切洞若观火的老人，平时爱好饮茶、晒太阳、打理屋后小院以及与土御门家的女仆们展开互动，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与挂在他身上的一个个标签，很容易让旁人忘却他的另一个身份... 前日本最强阴阳师，即便是放眼整个亚洲乃至全世界都可以排进第一梯队的强大术士，中年时期曾创造过以凡人之躯正面迎战C+级魔女并将之击倒的辉煌战绩！ 如今，面对着自己的儿子，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再度使出了全力，展现出了只属于前代日本最强阴阳师的强大压迫力！ 另一边，在初次交锋中吃了大亏，土御门武九郎并没有再一次贸然出手，迅速褪去外衣，暴露出满是精练肌肉的身躯，他一边与土御门严八郎对峙着一边咬破手指，如土御门严八郎那般迅速在手臂上勾勒着鬼画符似的文字，同时以极快的速度低声吟诵道：“曩莫萨缚怛佗孽帝毗药萨缚目契毗药萨缚佗怛罗吒赞拏摩诃路洒拏欠佉呬法呬萨缚尾觐南吽怛罗吒憾...” “曩莫萨缚怛他孽帝毗药萨缚，出手便是最为自信的火界咒吗？”仅仅是开头几个梵音，便已识破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咒术，土御门严八郎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着置于鼻前，右手手掌正对土御门武九郎，迎着土御门武九郎那冷峻的目光，他嘴角轻翘道：“跢侄他.乌驮迦提婆那.堙醯堙醯.娑婆诃！” 下一秒，伴随着两人的话音同时落下，土御门武九郎的掌心间骤然迸发出了赤色的火焰虚影，明明没有实体，却灼热炽烈，而另一边，淡蓝色的虚影如水流一般自土御门严八郎的掌心间喷涌而出，裹挟着丝丝凉意直接与那火焰虚影撞在了一起，待赤色虚影被淡蓝色虚影扑灭，他果断将左手搭在了右臂上，带着十足的中气大吼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刹那间，闪烁的雷光倒映进浑浊的老眼，自土御门严八郎的掌心之间暴射而出，如蛇一般缠绕上淡蓝色的虚影，直奔土御门武九郎而去，而另一边，眼看雷借水势，席卷而来，土御门严八郎双手合拢，摆出手决，眉头紧皱着急速吟诵道：“东方，阿迦陀，西方，须多光，南方，刹帝鲁，苏陀魔尼！” 顿时，就如同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壁障，雷光停滞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前，再也不能前进分毫，直至伴随着淡蓝色的虚影一同消散。 “火界咒，避雷咒，进攻与防御在转瞬之间一气呵成，不得不说，很精彩...”隐隐压抑着有些粗重的喘息声，土御门严八郎撑起一丝笑意，嘴角轻翘着道：“武九郎，你变得更强了。” “比起阴阳头大人年轻时的实力，还差得远呢...”注视着土御门严八郎的双眼，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只不过，阴阳头大人，以您如今的身体，还能支撑起您以这种方式战斗吗？而且还是在高天原里...” 说罢，就见土御门武九郎脚下骤然发力，腾空而起，趁着土御门严八郎气息混乱，无法高速吟唱，他直接飞起一脚，直奔土御门严八郎的太阳穴，万不得已之下，土御门严八郎只得交叠双臂挡在面前，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既然您独自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您已经做好了准备...”于双脚落地的瞬间，土御门武九郎欺身而上，贴近着踉跄后退的土御门严八郎，一边以惊人的速度挥动着双拳一边面无表情着道：“阴阳头大人，我不会手下留情，就像您一样，我也做好了杀死您的觉悟。” “武九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法术适应性才刚过九十吧？比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足足低了六点...”没有正面回应土御门武九郎的话，土御门严八郎一边招架着来自土御门武九郎的猛攻一边轻笑着问道；“按理来说，你比我先一步进入高天原，现在的状态应该和老头子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差才对，为什么我无法看到高天原对你的影响呢？” 说着，土御门严八郎骤然下腰，转守为攻，一边以一记扫腿狠狠踢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脚踝一边轻笑着问道：“难不成是注射了魔力抑制剂？” 迅速后退了两步，避开土御门严八郎的扫腿，趁着土御门严八郎还未起身，土御门武九郎单手压住了土御门严八郎的头顶，单手支撑着飞身而起，一记膝撞狠狠顶上了土御门严八郎的太阳穴，顿时，阻挡不及的土御门严八郎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冰冷的石砖地上。 “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面对被击倒在地的土御门严八郎，土御门武九郎并没有急于追击，他一边将左手双指并拢着抬起，一边将右手双指并拢着指向了支撑着身体试图起身的土御门严八郎，同时急速吟诵道：“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下一秒，就见还未完全爬起身来的土御门严八郎身形一僵，又一次跌倒在地。 “没有携带任何装备，也没有提前写好可供防护的符咒，被不动金束锁住，您已经无力解咒了...”迈开双腿，一步步逼近着土御门严八郎，土御门武九郎面无表情着沉声道：“阴阳头大人，结束了。” “哎呀哎呀，果真是老了...”僵硬着趴在地面上，用充XX血的眼睛打量着缓步走来的土御门武九郎，土御门严八郎轻轻翘起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道：“在这场决定着世界命运的战斗中被自己的儿子击败，老头子我究竟是该为你超越了我而感到高兴呢？还是为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感到担忧呢？” “抱歉，让您失望了...”站定在土御门严八郎的身旁，土御门武九郎低着头，微微张着嘴巴，老半天后才似从牙缝里挤出字句一般道：“我并没有超越您...父亲。” 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话，土御门严八郎微微一愣，随即便轻笑着道：“竟然连父亲这种称呼都叫出口了，看来你是准备好要给老头子我最后一击了。” “理应如此...”几秒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微皱着眉头低声道：“但是，我在犹豫。” “因为对弑父的罪恶感？”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问道。 “也许是这样...”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土御门武九郎低声道：“也许，不止于此。” “武九郎，优柔寡断的话，不论是积善还是行恶，都不会有结果。”目光中倒映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影，土御门严八郎轻声道。 “我知道。”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漠然道。 “好吧，看来我有必要用行动来提醒你，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来着，不能解开不动金缚，并不意味着我就没有杀掉你的能力...”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土御门严八郎轻笑着吟诵道：“天逢，贪狼，一阳星君，天内，巨门，地声星君，天冲禄存...” 伴随着土御门严八郎的急速吟诵，土御门武九郎骤然变了脸色，而另一边，无视着反应激烈的土御门武九郎，土御门严八郎还在轻笑着呢喃道：“现成吾子，入精真气，谨请泰山府君，送归吾子，急急如律...” 还未等话音落下，伴随着土御门武九郎一脚踢上土御门严八郎的太阳穴，土御门严八郎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无声息，只留下土御门武九郎站在一旁，瞪大着眼睛，起伏着胸口，不顾淌下额头的冷汗，病态般的发出着沉重的喘息。 “是泰山府君咒，以抽空法力，耗尽心神为代价，强行将濒死之人的灵魂封存在肉体之中，抑或将他人的灵魂强行驱离出身体，致人死亡，是真正的以命换命之术...”半晌过后，踩着黑色木屐的兽耳少女款款而来，停滞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旁，与土御门武九郎一起低下头，俯视着土御门严八郎的尸体，她轻声道：“武九郎，你的父亲说的没错，这是你与他决死之战。” 向后踉跄了两步，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土御门武九郎单手扶住额头，目光有些茫然，正当他轻轻晃动着脑袋，想要重整起自己那有些杂乱的思绪之时，忽然间，就听一旁鸟居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缓慢而突兀的脚步声。 下一秒，循着这声响，土御门武九郎与兽耳少女同时转过了头，就见赤红色的鸟居之下，一个身穿着黑色作战服，肩扛着AR-15的年轻男人正缓步走来。 穿过了鸟居，止步于神社门前，看了看土御门严八郎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土御门武九郎，半晌过后，李夜行如九幽恶鬼一般咧起了嘴角，微笑着评价道：“好活。” Chapter-215.你 我 皆 同 以八岐大蛇的身躯为阶梯，以魔女结界带来的体能增强为动力，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一路狂奔登上了影之阁的顶点，不得不承认，李夜行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可当看到土御门严八郎那余热未消的尸体，以及站在一旁，面色阴沉的土御门武九郎，他却依然觉得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可惜了，错过了一场大戏。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李夜行转过头，看向了站在土御门武九郎身旁的兽耳少女，视线从兽耳少女那张端庄而肃穆的俏脸上缓缓下移，直到腰际。 嗯，狐狸的耳朵，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玉藻前没错了，只不过，按照白慕青的说法，玉藻前的屁股后面应该还挂着九条尾巴才对吧？为什么这只狐狸没有尾巴啊？ “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另一边，见李夜行久久没有开口，土御门武九郎轻轻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僵硬着冰冷如钢板一般的面庞沉声道：“之前在东京港分别时，我便隐隐有所预感，您绝对会是A国人与天朝人之中最先抵达我面前的那一个。” “还是，慢了，没赶上，关键节目...”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神色微妙道：“你，孝死人了。”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吧，但站在当事人角度而言，这并不可笑...”没能听懂李夜行的双关，却感受到了李夜行言语间那十足的嘲讽意味，土御门武九郎神色一滞，强行转移着话题问道：“美纪还好吗？” “和我们的人在一起，很安全。”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李先生，坦率而言，我并不喜欢您，尽管美纪似乎对您抱有着特殊的感情，但不论是您的出身，还是您的身份与个性，都使我坚信您给不了美纪想要的婚姻，更何况，您一直都有利用美纪的嫌疑...”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土御门武九郎强行拉扯开嘴角，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不过现在，我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了，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此时此刻的您可以陪在美纪的身边，而不是站在我的面前...” 说着，土御门武九郎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的身后，一边注视着远方那不停冒出着蓝色火花的巨大蛇头一边沉声问道：“李先生，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八岐大蛇。”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回答道。 “如今的凡人，已经具备了诛杀神灵的力量，可诛杀神灵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与那些来自远古的神灵开战，神秘必将无法被继续隐藏，旧有的神灵担心新生的神灵会冲击自己的地位，而如今的人类则担心新生的神灵会将现有的世界秩序彻底推翻，人类与妖魔的脆弱平衡，便建立在对未知之物的共同恐惧之上，只要有人轻轻推上一把，便会当场崩溃...”任凭跃动的蓝色火花倒映进自己的黑色眼眸，土御门武九郎轻声道：“看啊，那些A国人，他们正在试图杀死八岐大蛇，只可惜他们所做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只凭他们在日本本土的驻军，根本不可能伤到这头能够吞噬神灵的强大妖魔...” 说着，土御门武九郎再度看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道：“很快，这个世界就将迎来一场无法阻挡的剧变，这种时候，比起让您死在我的手里，我更希望您能陪在美纪的身边，贵方支援组派出的三位妖魔都很强大，有她们在，一定能在接下了剧变中保证美纪的安全。” “能杀爹，不能杀妹...”眉毛忍不住微微挑起，李夜行咧着嘴角漠然嘲讽道：“这是什么逻辑？” “土御门家的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为土御门家牺牲的准备，哪怕战死也不会后悔...”无视着李夜行的阴阳怪气，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但是，美纪不是土御门家的人，她不需要背负土御门家的责任。” “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今晚，会死很多人，他们，也不是土御门家的人...”面对土御门武九郎的解释，李夜行漠然评价道：“虚伪。” “您与我都很明白，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万全之法，变革永远都会伴随着流血与牺牲，总有人会倒下，也总有人会在变革后的世界里重获新生...”对李夜行的评价不以为意，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冷硬道：“我只是希望倒下的那个人不是美纪，仅此而已。” “你，凭什么替倒下的人做决定？”李夜行沉声质问道。 “就凭站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他们。”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 听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回答，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强者生，弱者死，硬要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只不过...前后花费了几十年时间，让土御门家两代人抱着必死的觉悟，辛辛苦苦导演出了这样一场大戏，把科幻魔幻谍战伦XX理的戏码给演个了遍，结果一番抽丝剥茧，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之后，你却告诉我，你与我其实是一路货色？ 这场东京对抗，从无形到有形，从影之阁到土御门武九郎，为了看清真相，李夜行几乎要烧干自己的脑细胞，可当真相完完全全的摆在了眼前，李夜行却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他转过头，一边望向着被钉死在神社之中的魔女一边神色漠然着道：“八岐大蛇，只是使魔，而她，就是召唤使魔的魔女相柳。” 眉头止不住微微抽搐，土御门武九郎并没有回答。 瞬间抬起了手中AR-15，透过瞄准镜锁定了相柳的额头，李夜行眉头微皱，果断扣下了扳机，却见伴随着一阵劲风划过，一直默默无言的兽耳少女骤然挡在了李夜行的面前，迎着一发发穿膛而出的镇魔弹，她玉手轻抬，竟是直接唤出了一道凭空浮现的金黄色半透明壁障，将镇魔弹悉数阻拦，任凭一道道蓝色的火光在壁障上炸裂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啧...”早就猜到事情不会太过顺利，李夜行咂了咂嘴，一边放下枪一边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兽耳少女与土御门武九郎。 看来，想要干掉八岐大蛇的召唤者，就只能从这两个家伙的尸体上踩过去了，土御门武九郎倒好说，关键是那只狐狸该怎么办？按照白慕青和那个秋山怜的说法，这家伙起码也得是个S级吧？ 就过往几次与魔女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我的上限应该是与B级魔女正面交锋而不至于当场暴毙，在面对A级魔女时基本是一碰就碎，如果想要主动尝试去干掉一个S级魔女...我大概会被对方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直接洒的遍地都是吧？ 女马的！那个开衩开到把腿全部露光却偏偏还要挡着个脸的怪女人！把我骗上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 一边，李夜行还在思索着破局之法，而另一边，兽耳少女轻轻挥手，散去了面前的半透明壁障，同时转过头来默默着看向了土御门武九郎，见土御门武九郎轻轻点了点头，她踩着木屐，迈开步子，一边缓缓走向着李夜行一边轻声道：“抱歉，凡人，我与你本无恩怨，可你既然来到了这里，我便不能放任不理，所以，虽然很对不起，但还请你魂归冥府吧...” 说着，兽耳少女朝着李夜行抬起了纤纤玉手，一边积蓄着金黄色的魔力一边轻声道：“放心，不会有痛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眼看凝聚在兽耳少女掌心之间的金黄色光球越来越大，李夜行眉头微皱，果断抬起枪来，将枪口指向了土御门武九郎，只是还未等他扣动扳机，突然间，就见兽耳少女猛地驱散了聚集而起的魔力，眉头紧蹙着望向了天空，紧接着，一道娇脆中带着些许狂躁的声音骤然自头顶炸响，在魔女结界的天地之间悠扬回荡... “吃本座一发超浓缩但又因为害怕误伤了笨蛋奴仆而没有完全浓缩只能凝聚成半吊子状态的超超超超级但也不是那么超级黑死星啦！” 一对兽瞳骤然紧缩，兽耳少女急速暴退到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前，毫不犹豫的张开了金黄色的半透明壁障，下一秒，伴随着一道娇小的身影拖曳着银发从天而降，举着黑色的光芒狠狠砸在了神社中央的石转地上，天地之间，再无其他声响！ Chapter-216.优 势 在 我 在传统好莱坞电影中，每当救世主级别的英雄登场时，都会响起激昂的背景音乐，甚至夹杂着各种震撼人心的特效，而这一点，无疑在帕拉克莉丝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重现，只不过，与传统的英雄角色不同，帕拉克莉丝登场时永远挂着一副恶魔般的嘴脸，其带来的视听冲击更是如同毁天灭地，远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 如此看来，错的不是帕拉克莉丝，而是角色定位，比起超级英雄，帕拉克莉丝更像是英雄电影里的邪恶反派！ 被席卷的汹涌气流死死压在地面上，灌满了嗡鸣声的双耳近乎失聪，李夜行一手抓着石砖之间的缝隙，一手遮挡着被狂风纵情吹打的面庞，紧紧眯在一起的双眼之中只剩下了那团掀起爆炸的黑色魔力，以及背对着挡在了他面前的娇小魔神王。 一只手扛着乌光闪烁的骨质大镰，另一只手则掐在腰间，任凭银发与裙角被魔力爆炸所带来的狂风扬起，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一对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更是充斥着逼人的狂气，彰显着何为威风凛凛！ “你这家伙是笨蛋吗？！”下一秒，紧跟着帕拉克莉丝落地的六月香飞起一脚，直接将原地凹造型的帕拉克莉丝给踢了个踉跄，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好似要吃人一般的目光，她先是将扛在肩头的楚诗瑶放回到地面上，随即便匆忙弯下腰来，一边与楚诗瑶一同将李夜行搀扶起来一边急声问道：“夜行，你没事吧？这个只会乱来的笨蛋矮冬瓜没伤到你吧？” “根——本——不——可——能！”刻意拉着沉重的长音，帕拉克莉丝挪着步子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轻轻拍打着李夜行的胳膊一边翘起小鼻子，摆着满脸的臭屁道：“这个家伙结实着呢！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阵风给吹垮呢？” 另一边，见大中小三杯魔女再一次聚拢在了自己的身旁，俏脸之上满是关切，李夜行的目光之中罕见的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柔和，毕竟，之前那位旗袍少女曾暗示过说为大中小三杯魔女分别准备了对手，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女孩们会遭遇不测，如今，见女孩们安然无恙，他那颗久久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只不过，诸位爱妃，你们为何干张嘴不说话啊？ 想到这，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听力问题的李夜行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两侧耳朵。 “不好了！”瞬间察觉到了李夜行的异常，楚诗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大惊失色的喊道：“官人聋了！官人被震聋了！” “别——西——卜——！！！”见楚诗瑶如此大喊大叫，李夜行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六月香猛地回过了头，死死的瞪着帕拉克莉丝，一对湛蓝色的眸子之中仿佛要喷出烈火。 “啊...哈？”似乎是被这紧张的氛围给影响到了，就连帕拉克莉丝也跟着傻眼了，注视着神色怪异，挤眉弄眼的李夜行，她先是原地呆立了几秒，随即便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战术挂载，一边拼命摇晃着一边急声道：“凡人！凡人！你听得到吗？！没反应...不会真聋了吧？！不要啊！本来就是半个哑巴！如果真聋掉了我该怎么...” “没聋...”眼看帕拉克莉丝的眸子里就要泛起水雾，好似随时都会哭出来，李夜行一把揪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耳朵，不顾帕拉克莉丝那龇牙咧嘴的表情，直接将帕拉克莉丝拉扯到了一旁，同时瞪着眼睛，咧着嘴巴道：“耳鸣而已，正常。” “哦...”见李夜行听力健在，楚诗瑶长舒了一口气，一边轻轻拍打着胸口一边小声嘀咕道：“没聋就好，没聋就好...” “听不清...”双耳依旧被嗡鸣声占据，并不能完全听清自家女孩们的说话声，只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夜行教训胡乱起哄的女孩们，抬起手来，随手掐住了楚诗瑶的小鼻子，他垮着一张死人脸，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沉声道：“你，制造恐慌。” “哎嘿嘿...”被李夜行掐住了鼻子，楚诗瑶的讪笑声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教训完了楚诗瑶，李夜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六月香，见六月香轻抿着樱唇，写满了委屈的湛蓝色眼眸中暗藏着几分期待，他忽然伸手，不轻不重的朝着六月香的腰间掐了一把，同时面无表情着道：“你，笨。” “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六月香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红霞，眸子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媚意。 将环绕着自己连拉带扯又吵又闹的女孩们逐个收拾了一遍，李夜行这才抬起头来，默默着望向了自己的对面，就见整个神社的地面在刚刚的魔力爆炸中直接失去了大片的贴图，暴露出了石砖之下那宛若实质一般的黑色虚影，而那片圆形虚影的中央，兽耳少女刚刚散去面前的半透明壁障，与身后的土御门武九郎皆是毫发无伤。 “再次将军...”注视着兽耳少女与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缓缓咧开了嘴角，如九幽恶鬼一般微笑着道：“下半场，你也输了。” “何以见得？”摆着一张冷硬的钢板脸，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并没有直接回答土御门武九郎的问题，李夜行只是微微歪着头，嘴角勾勒着阴狠的笑意，任凭带着优雅微笑的六月香与目光中满是战意的楚诗瑶一左一右着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更别提站在他前面，扛着骨质大镰，一只眼睛微眯，另一只眼则瞪得老大，好似一条脱缰恶犬般随时准备冲出去咬人的帕拉克莉丝。 何以见得？你是眼瞎？姑且不谈你能不能把我拿得下，三个S级魔女对一个S级魔女，你凭什么和我打？ 优势在我！ 另一边，罕见的读懂了李夜行的表情语言，土御门武九郎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默默着看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兽耳少女，而另一边，似有所感一般的回过了身，与土御门武九郎对上视线，兽耳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柔道：“放心，妾身没问题。” 说罢，就见兽耳少女挪开一步，将土御门武九郎彻底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线之中，然后便迈开被巫女服包裹住的双腿，踩着黑色木屐朝着李夜行与大中小三杯魔女款款而来。 “哦吼，这个姿态，难不成是打算以一敌三？”眉毛微微翘起，嘴角勾勒着恶意满满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回过头，轻笑着对李夜行、六月香与楚诗瑶小声道：“看样子，那只冷面蟑螂八成就是这只狐狸女的契约者，等一会战斗开始，狐狸尾巴母猪和小白花缠住这家伙，看我下去把那只蟑螂一脚踩死！” “不可！仙魔对仙魔！术士对术士！这可是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瞪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一脸认真道：“如此坏了规矩，事情一旦传开，官人日后怕是要成为众矢之至！” 稍微顿了顿，楚诗瑶继续一本正经着道：“更何况，对面那等宵小之辈，岂会是官人一合之敌？与其冒天下之大不韪，坏了官人的名声，还不如放宽了心，让官人堂堂正正与之一战。” “啧，脑袋这么僵硬，一定是埋得太久了，耳朵里进土了...”见一直恭顺温良的楚诗瑶反应异常激烈，甚至不惜与自己公然唱反调，帕拉克莉丝咂了咂嘴，一边将目光移向着六月香一边眉头微蹙着问道：“你呢？你怎么看？” “诗瑶妹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越过其他魔女直接对契约者动手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影响会非常恶劣，今后万一再与其他魔女敌对，对方肯定也会优先考虑截杀夜行，毕竟这是大家千百年来都在遵守的不成文的规定...”显然，对于帕拉克莉丝的提议，六月香同样顾虑颇多，于是她转过头来，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夜行，你是怎么看的？” “我，都行。”面对六月香的问题，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Chapter-217.彼 此 默 契 平心而论，李夜行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土御门武九郎，毕竟大中小三杯魔女悉数到场就意味着他不再需要省下镇魔弹去面对相柳，也就是说，他可以直接把土御门武九郎就地枪决。 至于说一旁的那条狐狸，李夜行就更不担心了，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狐妖的尾巴越多，其实力便越强，而眼前这位兽耳少女可是连一根尾巴都没有，即便真有S级实力，怕也只能算是S级魔女之中的边角料，根本不可能同时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楚诗瑶这三位S级魔女相抗衡。 “怎么样？商讨结束了吗？”另一边，隐约猜到了帕拉克莉丝的意图，却并没有在意，兽耳少女止住前进的脚步，神色漠然道：“结束了的话，就尽快下决定吧，今晚的时间很紧迫，不论是对于妾身，还是对于你们。” “当然考虑好了，就按照更为传统的方式来吧，人类对人类，魔女对魔女...”松开了李夜行的手臂，迎着兽耳少女的目光缓步上前，六月香微微翘起嘴角，柔声轻笑道：“只不过，您刚刚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彼此双方都在赶时间，所以，魔女对魔女的话，就只能让您以一敌三了。” “诗瑶自然是不介意与姐姐来上一场堂堂正正的切磋，只是眼下...”很显然，对于以多打少这件事，楚诗瑶多少有些介怀，欲言又止过后，她只能微微躬身，眉眼低垂着道：“如此，便只能委屈姐姐了。” “无妨。”轻轻摇了摇头，兽耳少女柔声道。 “和这家伙客气干嘛？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厮杀罢了，只要能杀掉对方，手段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相对于楚诗瑶的武人风格，帕拉克莉丝明显更倾向于实用主义，嘴角勾勒着恶质的笑意，她转过头来，柳眉轻翘着对李夜行道：“去吧，凡人，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一边会先结束战斗。” 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迈开了步子，李夜行离开了自家女孩们的簇拥，与兽耳少女擦肩而过，径直朝着土御门武九郎走去。 “好了，这回我们双方都没有后顾之忧了...”目送着李夜行离开，六月香将目光移向了兽耳少女，注视着那对金黄色的兽瞳与头顶的两只狐耳，她轻笑着道：“在正式开战之前，姑且一问，您就是传说中的狐妖玉藻前吗？” “没错，妾身正是玉藻前。”兽耳少女轻声回答道。 “临来东瀛之前，诗瑶曾听闻说东瀛狐妖玉藻前与九州仙魔之战中的九尾妖狐实为同一尊仙魔，换而言之，姐姐应当有九条尾巴才对，可在姐姐身上，诗瑶便是连一条尾巴都没有看到...”上下打量着兽耳少女，楚诗瑶有些疑惑道：“姐姐，您的尾巴呢？” “自然是隐去了...”眉头微微蹙起，兽耳少女沉声道：“将不似凡人的部分隐藏起来，借以在凡世之间畅通无阻，这对妖魔而言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本座觉得，你头顶那对耳朵也不太像是凡人身上该有的东西...”虽然对兽耳少女的尾巴完全不感兴趣，但在听到了兽耳少女的解释之后，帕拉克莉丝还是忍不住轻挑着眉头道：“只藏尾巴，不藏耳朵，这不是很奇怪吗？” “尾巴会影响战斗！”不想纠结尾巴的问题，兽耳少女眉头紧蹙，强行转移话题道：“你们有事问妾身，妾身也有事问你们，既然你们能毫发无伤的抵达这里，便说明那个阴阳师的布置失败了，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以及土御门家的镇守都已被你们击败，对吧？” “如果你是说那个总喜欢顶着个破帽子的家伙，那本座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座把她给宰了...”似乎是想要激怒兽耳少女，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着身体，咧开嘴角，带着满脸的狂气道：“真是太可惜了！本以为能近距离观看一场原汁原味的日本武士切腹秀呢！” 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挑衅，兽耳少女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默默转过头，看向了六月香与楚诗瑶。 “酒吞童子小姐的话...我放她离开了...”正想将自己的战斗结果如实告知兽耳少女，神色却又微微一滞，想起了酒吞童子临行前的嘱托，六月香稍微顿了顿，轻笑着改口道：“在察觉到无法战胜我之后，她便逃掉了，考虑到时间可能会不够，我没有直接追上去。” “茨木童子姐姐亦是如此...”一旁的楚诗瑶也跟着一本正经的附和道：“茨木童子姐姐与诗瑶切磋了一番，在发现与诗瑶难分伯仲之后便独自离去了，说是要去躲藏几日，待风头过了再去寻另一位童子。” 伴随着话音落下，六月香与楚诗瑶微微一愣，随即便同时回过了头，一脸惊讶着望向了彼此，几秒的对视过后，她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也跟着越发复杂，倒是一旁的帕拉克莉丝有些摸不到头脑，只是微蹙着眉头道：“小白花也就算了，狐狸尾巴母猪竟然会把人放跑？这不像你啊。” “离去了吗？倒还真像那两个家伙的风格，只可惜了苦心经营的芦屋道满，看来你也不是机关算尽，不是吗？”另一边，和帕拉克莉丝一样没能读懂六月香与楚诗瑶之间的奇怪氛围，真以为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双双跑路了的兽耳少女长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又隐隐勾起了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与怅然，她轻声道：“不过，这样倒也好。” “玉藻前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顾虑吗？不如趁现在一起问完吧...”见兽耳少女的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释怀，六月香轻笑着道：“等一会动起手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没有了...”轻轻摇了摇头，兽耳少女轻声问道：“你们呢？” “从一开始就没有！”还不等六月香和楚诗瑶开口，就见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道：“要不是你们问题太多，我们这会已经打完了！” “此身再无其他忧虑，可放手一战...”轻轻点了点头，兽耳少女抬起右手，让金黄色的魔力自掌心之间缓缓凝聚，变作了一个金灿灿的摇铃，待端庄而严正的面庞上难得显露出了一丝少女的俏皮，她轻笑着道：“虽然已经有上千年未曾战斗，但姑且提醒诸位一句，妾身可是...很强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兽耳少女高举着手中的摇铃轻轻一晃，发出了清脆而悠扬的声响，于这一阵阵悦耳声响之中，神社的空气骤然沉重，庞大到近乎要让空气凝固的恐怖魔力吹动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自兽耳少女的身躯之上喷涌而出，化作杂糅了红与黑的金黄色光柱冲天而起，仿佛要刺破头顶那片弥散着邪恶气息的苍穹！ 于这一刻，感受到那近乎要压垮一切的魔力，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齐齐变了脸色，她们突然意识到，站在她们面前的绝不是一位普普通通的S级魔女，而是一个跨越了几千年时光，与人类历史一同走来的老怪物！ Chapter-218.商 业 互 吹 面对着面，相隔不到十步，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站定着脚步，一个面无表情，目光阴翳，如同一具不肯倒下的尸体，而另一个则神色冷硬，寒芒毕露，宛若一块伫立在风雪之中的钢板。 “李先生，您还有话想说，对吗？”半晌的沉默过后，终归是土御门武九郎率先开口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道：“以我对您的认知，如果您没有话说，肯定会直接对我开火。” 神色不见半分变化，李夜行仍旧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沉默着没有说话。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已足够沉默寡言，没想到每一次与您见面，都要由我先打开话题...”嘴角拉扯起一丝难看的笑意，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您在顾虑美纪，对吗？” “你，不该来打下半场...”几秒过后，李夜行漠然开口道：“对我来说，杀你之后的事，比杀你本身，要麻烦得多。” “您很在意美纪的看法？”勾勒着生冷的笑意，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 这一次，李夜行没有选择回答，这种沉默，与默认无异。 “如果只是在纠结这种事，那您大可不必...”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武九郎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折叠过的残破纸页一边沉声道：“其实您很清楚，我不会因为美纪对您抱有特殊的情感就对您手下留情。” 正当土御门武九郎话音落下，忽然间，一阵悦耳的叮当声自李夜行的身后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掺杂着红色与黑色的金黄色光柱冲天而起，那恐怖到极致的魔力就仿佛要压倒一切，连整个神社之内的空气都跟着为之一滞。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裹挟狂风的闷响，几道光影踩着炸裂的石砖地面骤然腾空，在漆黑的太阳与血色的苍穹下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不错的定力，李先生...”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沉声开口道：“如果您刚才忍不住回头，我会瞬间要了您的命。” 一点点抬起了手中的AR-15，透过瞄准镜锁定住土御门武九郎的胸口，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没机会了。” 说罢，李夜行直接扣动了扳机，任凭两发镇魔弹拖曳着蓝色的枪火穿膛而出，直奔土御门武九郎的胸口，而另一边，于李夜行手指压下扳机的一瞬间，土御门武九郎终于动了！ 双手瞬间合十，将折叠过后的残破纸页夹在手指之间，伴随着十指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摆出九道手诀，土御门武九郎眉头紧皱，急速吟诵道：“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刹那间，两发拖曳着蓝色尾焰的镇魔弹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壁障，强行被阻隔在了半空之中，于噼啪脆响中炸成了两片巴掌大小的淡蓝色法阵，化作光点随风消散，而另一边，土御门武九郎的动作还没有结束，右手攥住被折叠过的纸页，左手食指与中指将纸页夹在中间，伴随着他的双臂向着两侧展开，就见那张残破的纸页竟在微光之中瞬间化作了一把武士刀！ 刀尖抵住地面，擦出阵阵火花，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冷漠，目光刚毅，一边冲向着李夜行一边不断变幻着行动轨迹，脚下的步子更是摇摆不定，分外诡异！ 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李夜行迅速抽身后退，一边与土御门武九郎尽量保持距离，一边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瞄准时间，对于土御门武九郎这种难以捉摸的前进方式，他实在是太过熟悉！ 在通过各种非传统战术动作迷惑敌人，甚至诱骗敌人因判断出错而开火的同时，通过远超常人的反应能力来刻意躲避敌人枪口的移动，使敌人无法击中自己，这套东西，李夜行上辈子时就已经玩烂了，正因为玩烂了，所以才知道该如何反制！ 毕竟，再怎么控制步伐与重心，也不可能完全抵消掉各种特殊动作所带来的惯性！只要无法控制惯性，就必定会在某个瞬间里出现身体无法与反应能力相互协调的失控动作，而这种失控动作，是可以用枪口的方向诱骗甚至强行压迫出来的！ 一边飞速的后退，一边死死盯着身形飘忽，步步紧逼的土御门武九郎，面对来自对方的压力，李夜行眉头紧锁，目光更是罕见的锐利，眼看自己就要进入土御门武九郎的斩击范围，他突然止住了后退的脚步，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身侧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另一边，将李夜行的后退当成了因无法瞄准自己而不得不做出的逃避，却不料被李夜行精准预判了行动轨迹，眼看自己因瞬间的动作失调而迎向了李夜行的镇魔弹，土御门武九郎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目光之中甚至还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下一秒，伴随着脚下的火花骤然炸裂，就见他猛地提刀上挑，竟是直接将两发本该命中自己的镇魔弹迎面劈开，顺势直指因停住了脚步而落入了斩击范围的李夜行！ 没能看清土御门武九郎的出刀动作，头皮却因战斗本能而瞬间发麻，伴随着眼中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李夜行身形一歪，如同被推下了山坡的石头般狼狈滚到了一旁，任凭被斩下的战术挂载连同着被劈成了两半的通讯器箱带着大堆的碎块零件一同被洒落在地面上。 借着惯性迅速起身，一把将坏掉的战术挂载连同着火花直冒的半个通讯器胡乱扯下丢到了一旁，再度与土御门武九郎拉开了距离的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枪，却止住了立刻开火的冲动，这一刻，他望向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之中终于多出了一抹浓浓的凝重与忌惮。 本以为用假动作骗出他的步法，再加以精准的预判就能直接结束战斗，万万没想到假动作和预判都成功了，战斗却没有结束，因为这家伙是个能用武士刀劈开子弹的牲畜！ 活见鬼了！武士刀！劈子弹！这里难道是什么三流日本魔幻武打片的拍摄现场吗？！ 就在李夜行用满怀忌惮的目光打量着土御门武九郎时，另一边，土御门武九郎也在用完全一样的目光打量着李夜行。 本以为只是因为无法瞄准而不得不后退，没想到竟是在为抓住我那一瞬间的破绽而争取时间...不，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并非是我被抓住了破绽，而是他用看似慌乱无序的瞄准动作骗出了我的破绽！我的移动方式...从迈开脚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看穿了！这个李夜行，绝对是个一流...不！超一流的枪斗高手！ 而且，刚刚我那志在必得的一刀，他到底是怎么躲开的？早已有所准备？不，如果知道我能劈开他的子弹，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开枪，可如果他没有提前准备，仅靠反应速度真的能避开这一斩吗？如果反应速度真能快到超越人类，抵达妖魔的地步，他避开这一斩的动作还会如此狼狈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没有看清我的出刀动作，但却依然避开了我的斩击！不是因为反应速度够快，而是因为那病态的战斗本能！ 这个家伙只是徒有着一张人类的外皮而已！内里完全是一台为战斗而打造出来的机器！ 想清了刚刚那一场瞬间交锋的前因后果，土御门武九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怪不得美纪总对那些追求者不冷不热，对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也是毫无兴趣，搞了半天，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人，而是怪物！ Chapter-219.金 色 箭 雨 地面上，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刚刚结束了第一轮交锋，在这杀机四伏的试探过后，他们同时放弃了速战速决的念头，望向彼此的眼神变得越发凝重，全然不顾头顶那一道道闪亮的流光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破血色苍穹，激烈的冲击着，碰撞着，引发着一阵阵裹挟在爆鸣声之中的狂风。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伴随着一声娇脆却又充满了狂气的呐喊，一颗颗乒乓球大小的黑色魔弹如冰雹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在包裹住兽耳少女的金黄色壁障上敲打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而壁障之外，肆意挥洒着魔力弹幕的帕拉克莉丝拖曳着燃烧的黑色羽翼，如疾驰而过的战斗机一般环绕着兽耳少女高速飞行，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痕迹，似乎是想要用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将兽耳少女的防御压垮。 “在与土御门家的镇守一战之后，还能挥霍出如此庞大的法力，说不定，你已半步神明之境...”置身于金黄色壁障的保护之中，感受着来自壁障之外的庞大压力，兽耳少女轻挑着勾玉似的眉毛，金黄色的兽瞳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正当她抬起手来，想要晃动手中的摇铃，骤然间，就见一道素白身影从天而降，狠狠撞击在了头顶的壁障之上。 “喝啊！”包裹在长靴之中的脚踝如战斧一般劈砍在半透明壁障的顶端，让周遭的空气在爆鸣声中化作震荡的狂风，倒悬在半空之中的楚诗瑶急速扭转身形，将弯曲着四指的右手轻抵在了半透明的壁障上，见兽耳少女抬起了头，她眉头紧蹙，赶在重力将自己拉扯而下之前娇喝一声道：“寸劲...崩山！” 下一秒，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声，抵住了壁障的右手瞬间化作拳头，狠狠撞击在了壁障之上，一时间，肉眼可见的震荡波急速向着四周扩散，那坚硬的半透明壁障更是被这朴实无华的一击直接轰开了一道道裂痕！ 失去了支撑力，又无法像寻常的S极魔女那样御空飞行，在打出了一记寸拳之后，楚诗瑶的身体终于开始止不住的下坠，如流星一般划过了天空，眼看她就要砸向地面，骤然间，就见一道暗红色法阵突兀出现在了她的身下，紧接着，手臂粗细的翠绿色藤蔓自法阵之中弹射而出，稳稳接住了她那不断坠落的身形。 虽说无法像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那样直接飞起来，但只要有合适的支点，楚诗瑶依旧可以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爆发力在半空之中辗转腾挪，而这种支点，由六月香的藤蔓来提供无疑是再适合不过。 微微低着头，眼看着楚诗瑶迅速爬上了紧绷着的藤蔓，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六月香柳眉紧蹙，移开视线，默默望向了不远处的帕拉克莉丝与兽耳少女，只见在硬吃了楚诗瑶一发寸拳之后，包裹着兽耳少女的半透明壁障上炸开了一道道裂痕，而这些裂痕又在帕拉克莉丝那无休无止的魔弹打击下不停的向外蔓延，显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会如坠地的玻璃杯一般当场碎裂。 另一边，兽耳少女明显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眼看壁障就要支撑不住，她索性轻轻晃动手中的摇铃，让壁障直接散去，同时拖曳着金黄色的光芒，以惊人的速度在那漫天魔弹之中腾挪穿行！ “哈！终于肯从那副龟壳里跑出来透透气了吗？！”眼看兽耳少女失去了壁障的保护，帕拉克莉丝的绀紫色眼眸中瞬间燃起了病态的狂热，如同一架老式战斗机一般死死咬在兽耳少女的身后，她掀起狂风，一边朝兽耳少女不停发射着魔弹一边狂笑道：“你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很强吗？！既然强的话就和本座来上一场正面交锋啊！还是说，你所谓的强就是指龟缩和逃跑的本事啊？！” “呵，妾身可是忍了你很久了...”听到帕拉克莉丝的挑衅，兽耳少女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任凭黑色的魔弹如雨点冰雹一般袭来，她骤然回身，一边朝着帕拉克莉丝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摇铃一边怒吼着道：“区区西洋妖魔，也敢妄称本座？！”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兽耳少女手中的摇铃金光大盛，竟是缓缓变作了一把散发着金色光芒，形如稻穗一般的长弓，迎着正面袭来的帕拉克莉丝，她轻抬玉手，勾着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箭矢，一边缓缓拉动着并不存在的弓弦一边厉声呵斥道：“妖魔邪崇！瞪大眼睛看好了！这才是妾身的法术！” “不好！”感受到那金黄色箭矢之中的恐怖魔力，六月香瞳孔一缩，大声疾呼道：“矮冬瓜！快跑！” “来不及了！邪崇！”让一丝丝红色与黑色的魔力环绕在金黄色的箭矢之上，兽耳少女松开了轻勾着箭矢的玉指，眉头紧蹙着道：“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吧！” 刹那间，汹涌的魔力洪流自金黄色的弓矢之上喷薄而出，化作了数倍于黑色魔弹的金色箭雨，如一朵夹杂着红黑两色的黄金云一般压向了迎面而来的帕拉克莉丝！ 另一边，眼看自己的魔弹竟被瞬间吞没，帕拉克莉丝神色剧变，在意识到这阵箭雨过于密集，避无可避之后，她那异于寻常魔女的战斗思维让她果断开始释放魔力，想要凝聚出一个足够巨大的魔弹来与眼前的箭雨正面冲击，只是还未等手中的魔弹积蓄成型，骤然间，就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划过天际，直奔帕拉克莉丝而去！ 用身体为帕拉克莉丝遮挡住箭雨，任凭爆炸的金色箭矢在自己的后背上轰鸣作响，楚诗瑶的行动虽有些鲁莽，却也为六月香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伴随着一道道暗红色的法阵凭空浮现，无数藤蔓弹射而出，纵横交错，化作坚固的护盾，瞬间将箭雨下的两人牢牢护进了由植物所编织的牢笼之中！ 因为无法突破兽耳少女的护盾，所以只能一边为楚诗瑶提供用于起跳的支点一边伺机而动，苦等了老半天的六月香着实没想到，她在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次全力出手竟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救人！感受着金色箭雨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将蔷薇牢笼不断破坏，六月香只能不停唤出法阵，用藤蔓反复填补，待扛过了那阵金色的箭雨，血色天空重归平静之后，保护着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的蔷薇牢笼早已满是破洞，千疮百孔，而将魔力压榨到了极致却依旧没能跟上破坏速度的六月香则身形一颤，险些从空中跌落。 强行稳住了身形，抵抗着因魔力亏空而带来的眩晕感，六月香银牙紧咬，望向兽耳少女的目光变得越发凝重，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六月香的视线，轻提着金黄色长弓的兽耳少女漠然回首，那对金黄色的兽瞳之中，竟显出了几分睥睨之色！ 宛若神灵！ Chapter-220.狐 妖 真 身 “小白花！” “小白花！” 趴伏在交错成网的藤蔓上，被一双小手不停的摇晃，陷入了短暂失神的楚诗瑶猛地瞪大了青绿色的双眼，大口大口的吸着凉气，尽管来自背后的疼痛微乎其微，她却依然能感觉到，被自己吸进了气管的空气似乎全部顺着后背跑光了。 毕竟，刚刚的那一轮攻击，可是直接把楚诗瑶的整片后背全部挖空了！ “醒...醒过来了吗？！”另一边，见楚诗瑶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还迅速睁开了双眼，一脸惊慌的帕拉克莉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无视着周围那片渐渐枯萎凋零的藤蔓，她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轻声对楚诗瑶道：“别慌，等一会让狐狸尾巴母猪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这边由我想办法...” “姐姐莫急...”强行支撑起双臂，努力挺起失去了骨骼与大半内脏的身体，楚诗瑶耷拉着脑袋，勾着小酒窝道：“如此小伤，并无大碍，只需片刻便能恢复如初。” “这算哪门子小伤啊！明明差点连命都没了！”眼看楚诗瑶摇摇晃晃着撑起了身子，帕拉克莉丝的目光越发焦急，正当她下意识的朝着楚诗瑶伸出了手，却忽然发现有无数细小的肉芽正疯狂蠕动在楚诗瑶背后那道狰狞的伤口之中，它们连接着，舒展着，不停拼凑着已经消失的血肉与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楚诗瑶的伤口渐渐填补修复。 伸向楚诗瑶的小手僵在了半空中，帕拉克莉丝微张着嘴巴，直接傻在了原地。 “姐姐有所不知，诗瑶仙逆成魔之后，虽法力贫弱，不及姐姐万分之一，可此身却已入不死不灭之境，便是碾作了肉泥，化作了尘土，也能恢复如初...”伴随着重生的脊骨一点点刺穿还未痊愈的血肉，将残破的颈椎与腰椎重新连接在一起，楚诗瑶单手轻扶着枯萎的藤蔓，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一边轻声道：“若非如此，千年之前，天王尊大人只管诛杀了诗瑶便是，又何须费力将诗瑶封印，埋藏于远离中原的南境之中呢？” “竟然...真的有死不掉的魔女吗？”相处了这么久，第一次听说楚诗瑶还有这样的特性，呆坐在原地的帕拉克莉丝愣了老半天，冷不防的小声道：“如果我也有这种能力，哪至于被教会的走狗们纠缠几百年？” “并非有意僭越，诗瑶只是觉得与其想些无关之事，倒不如放眼当前...”苍白的皮肤一点点延展，如拉长的芝士般将楚诗瑶身后的伤口缓缓覆盖，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她一边抬头望向着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兽耳少女，一边神色严肃着道：“眼下，还有大敌未除。” “狐狸尾巴母猪那家伙盯着呢，虽说未必盯得住，毕竟这条真狐狸好像有些强过头了...”将镰刀重新扛起在肩头，与楚诗瑶一起望向了头顶的天空，帕拉克莉丝缓缓站起身，柳眉微蹙着道：“不过，刚刚明明有机会吧？为什么她没有直接打过来，而是站在那里干看着？” “双方底细未明，难免心生顾虑，比起冒险一招制敌，谨慎的武者更习惯于先行试探，再做打算，想必刚刚默不作声，任凭吾等出招，也是基于此等考虑...”替兽耳少女回答了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楚诗瑶神色凝重道：“显然，她在观察。” “能从妾身毫无保留的一击之中幸存下来，你们的确很强，说不定比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天级妖魔都强...”另一边，仿佛是为了证实楚诗瑶的推测，立于苍穹之上的兽耳少女漠然开口道：“最初，妾身本想直接施展全力，将你们尽数诛杀，但考虑到你们能毫发无伤的击败芦屋道满为你们安排的对手，妾身不得不谨慎应对，如今看来，妾身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刚刚不做半点准备，直接以全力相搏，反倒会有因为被抓住破绽而陷入被动，甚至当场陨落的风险...” 说着，兽耳少女转过了头，居高临下的望向了帕拉克莉丝，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她沉声道：“你的法力十分强大，近乎逼近神明，但你却只能以极其粗糙的方式将其利用，而且，为了对应你挥霍法力的方式，你的法力似乎有着奇异的特性，就如某种活物，一旦妾身的护身结界有了裂痕，它们便能如见缝插针一般深入，直至将妾身的结界彻底撕碎。” “啧...”一天之内，两次被日本魔女指责不会使用魔力，面对兽耳少女那与刀胄如出一辙的评价，帕拉克莉丝摆着一脸的不忿，狠狠咂了咂嘴。 “至于你，小姐，你的法力并不算强大，从刚刚战斗之中的反应也能看出，你拿妾身的结界毫无办法...”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不满，兽耳少女再度转过了头，一边望向着六月香一边沉声道：“不过，与之相对，你的能力似乎与酒吞童子有些接近，但却具备着更加旺盛的生命力，能够在妾身刚刚的反击之中保下其他两位小姐，大抵便是因为如此吧。” 目光逐渐锐利，眉头越蹙越紧，除了被看穿能力以外，六月香还有着其他的不满，在她听来，兽耳少女的评价就仿佛是在暗示说：你是个没特点的女人。 “最后一位，便是你，同时也是让妾身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出手的原因...”在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轮流点评了一遍之后，兽耳少女将视线定格在了楚诗瑶的俏脸上，迎着楚诗瑶那一本正经的目光，她沉声道：“明明法力孱弱，连寻常的黄级妖魔也是不如，可肉身力量却与天级妖魔无异，而且，在接下了妾身的一击之后，你不仅不死，甚至还能在短短几秒之内恢复如初...” 说着，兽耳少女微微蹙起了眉头，神色凝重道：“如若妾身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身体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弱点，你的伤愈能力已经无尽接近于真正的不死性，想必即便是神明亲临，想要诛杀你怕也是难上加难。” 实际上，兽耳少女的推测已经无限接近了真相，只不过，楚诗瑶所拥有着的并不是什么接近不死的愈合能力，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抵达了不死不灭之境的强悍身体！ “仅仅是第一轮交锋，便能给予我们如此巨大的压力，不得不说，即便是已经见识到了您那庞大的魔力，我们却依然低估了您...”几秒的沉默过后，一阵干冷而敷衍的掌声响起，六月香轻轻拍着手，嘴角轻勾着笑意道：“不过，有一件事您说错了，因无法打破您的防御而不得不等候时机，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但与此同时，就在您观察着我们的时候，我其实也在观察着您。” 勾玉似的眉毛微微翘起，兽耳少女的金黄色兽瞳之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好奇。 “从第一次与您见面开始，我便有些疑惑，传说中的九尾妖狐为何会一条尾巴都没有？为此，我甚至专门开口询问了您的身份，而您则回应说尾巴会影响您的战斗，所以藏了起来...”迎着兽耳少女的目光，六月香轻笑着道：“当然，这只怀疑而已，您给出的回答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接下来，当您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并开始与我们战斗时，我的疑心再一次被勾起，毕竟，您的魔力实在是...过于驳杂了，如果要比喻，就仿佛非要将日本的浮世绘收录进天朝的丹青画集，简直处处透露着违和...” 说着，六月香微微眯起了湛蓝色的眼睛，嘴角轻勾着一丝弧度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其实是个冒牌货，您根本不是九尾妖狐，更不是什么玉藻前...” “我说的没错吧？宇迦之御魂神御馔津的使者，已经抵达了神灵之境的无尾天狐——御前稻荷。” Chapter-221.御 前 稻 荷 稻荷神御馔津，又名宇迦之御魂神，因为掌管着谷物丰收与商道通途，其神社遍布了如今的日本，香火更是常年兴旺，繁盛不绝，而那些被供奉在御馔津神社之中的白狐塑像，便是身为御馔津使者的狐妖们——统称御前稻荷。 在天朝的神话之中，狐妖尾巴的多寡能够直观的反映出狐妖的实力，其尾巴数量越多，修为便越是高深，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化身苏妲己，成为了帝辛宠妃的九尾妖狐，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日本神话，在日本神话传说中，最强的狐妖是没有尾巴的，它们被称为“天狐”或“隐狐”，是御前稻荷之中的最强者，纵使依旧背负着狐妖之名，其实力却已接近真正的神灵。 以血色的苍穹为背景，伫立于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带微笑的六月香，兽耳少女神色复杂，久久没有言语，直至半晌过后，她才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您似乎很了解日本神话。” “我对各国神话都很感兴趣，毕竟不同于将其当做古代故事与文化传承的大部分人类，您与我都很清楚，那些神话中所提及的神灵，有相当一部分是真实存在过的...”迎着兽耳少女的目光，六月香嘴角轻翘着问道：“所以，您这算是承认了吗？” “没错...”自知无法继续隐藏自己的魔力，兽耳少女，或者说御前稻荷轻轻点了点头，神色肃穆道：“妾身便是仓稻魂命御馔津大神的使者，同时也是诸多御前稻荷的统领者，你若直接称呼妾身为御前稻荷，倒也无妨。” “果然是这样，既然您是最接近神灵的魔女之一，那拥有着如此强大的魔力便不足为奇了...”见御前稻荷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六月香轻声道：“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按照之前的观察来看，您的魔力应该是金黄色的才对，可我却在其中看到了几缕并不和谐的红色与黑色，我想知道，为何您的魔力如此违和驳杂？” “因为这个。”缓缓抬起手来，将掌心朝向了天空，伴随着周围的魔力一点点化作细小的碎屑，迅速聚集在一起，就见御前稻荷的掌心之上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一块暗红色岩石，那岩石的外形虽不规则，却也足有篮球那般大小，质地更是如水晶一般通透，在黑色的太阳下闪烁着妖异的荧光。 “这...”看到悬浮于御前稻荷掌心之上的暗红色石块，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道：“等等！那个难不成是...” “没错，这就是杀生石...”仿佛是为了回应六月香的猜测，御前稻荷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漠然道：“千年之前，鸟羽天皇受困于疾病，疑似是被咒术缠身，安倍晴明凭借占卜之术成功推测出了玉藻前的真身，见阴谋败露，玉藻前逃至那须野，与追杀而来的军队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最终被亲自出手的安倍晴明带领着一众式神所封印，其法力化作了杀生石，散布于日本各地，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洋人几乎带走了日本境内所有的杀生石，而妾身手中的这块，便是遗留下来的那一块，也是最大，最完整的那一块。” “杀生石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我本以为那只是日本人杜撰的传说...”怔怔注视着御前稻荷手中的杀生石，六月香忍不住低声道：“毕竟...通过将魔女变成石头来封印魔女，这实在是有些太...” “小姐，如果妾身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诞生于千年之内的妖魔吧？”见六月香一脸惊愕，御前稻荷忽然问道。 “没错...”不知御前稻荷为什么要这样问，六月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我诞生于四百多年前。” “四百年，那个西方凡人以理性模糊人神边界的年代吗？难怪...”轻轻点了点头，御前稻荷的嘴角罕见的勾起了一丝弧度，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她随手将掌心之间的杀生石重新隐去，同时轻笑着道：“一套规则，只能在其限定的框架之内才能稳定的运行，你将合理与不合理这种思维套用在神魔之上，本就是一种不合理的行为，与那些妄图用所谓的科学思维与无法证实或证伪的理论去研究法力运作的凡人没什么区别。” “所有，您为什么非要通过这块杀生石来释放魔力呢？”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六月香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迎着御前稻荷的目光，她一脸疑惑着道：“就我所见，这块杀生石只是让您的魔力变得更加驳杂，却根本无法将您的力量进一步强化。” “答案很简单，为了伪装成玉藻前，诱骗更多的妖魔加入影之阁。”御前稻荷轻声回答道。 “如果是将自己当做邀请其他魔女加入结社的招牌，直接用御前稻荷的身份岂不更好？”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您肯定比真正的九尾妖狐要强大得多，一个神灵的名头，总比妖魔好用吧？” “不...”轻轻摇了摇头，御前稻荷欲言又止，几秒的沉默过后，她似敷衍一般轻声道：“对于妖魔来说，比起神灵，同为妖魔的玉藻前要更有号召力，就像被定义为邪崇的妖魔肯定不会响应圣十字教会的号召，不是吗？” 如听天书一般看着六月香与御前稻荷互发了老半天的电波，终于找到了介入机会的帕拉克莉丝赶忙点了点头，如宣告自己的存在感一般盘着双臂道：“确实如此。” 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突兀介入了对话，御前稻荷回过头，冷着俏脸看了帕拉克莉丝一眼，然后便继续对六月香道：“而且，除了伪装妾身的魔力以外，杀生石还有着其他的用途，作为妖魔曾经的一部分，它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法力存储，作为九州妖魔的遗留物，它所残存的法力可以与镇魔司后人的鲜血产生反应，能够变作破除九州封印术的万能钥匙，而作为倾国倾城之妖魔所存在过的残影，它更是具备着奇异的特质，只需以特定的方式催动，便能暗示和蛊惑意志薄弱者的精神，可以解决掉很多不方便直接出手的麻烦事。” 总觉得御前稻荷没有说真话，却又找不出什么因果逻辑上的漏洞，六月香紧了紧蹙起的眉头，一时间没有再度开口说话，倒是另一边的楚诗瑶忍不住轻声道：“所以说，镇魔岳家的后人便是以此等邪物破开了诗瑶身上的封印吗？” 说着，楚诗瑶轻轻摇了摇头，似感慨着什么一般道：“这等缘分，真理不清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阴差阳错。” “嗯？”听到楚诗瑶的自言自语，御前稻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罕见的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站在蔷薇藤蔓上的楚诗瑶，她忍不住惊声道：“难道...你就是镇魔楚家最后的血裔？！芦屋道满口中那个被镇魔司封印在九州南境的妖魔？！” “正是在下...”轻轻点了点头，楚诗瑶板着个小脸道：“如此，诗瑶倒是要感谢姐姐，不仅使诗瑶得以重见天日，还赐了诗瑶一桩好姻缘。” 这回，御前稻荷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在迎着大中小三杯魔女的微妙目光呆立了几秒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苦笑道：“一步错，步步错，这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阴差阳错？” Chapter-222.掀 开 底 牌 尽管看破了御前稻荷的真身，但这并不意味着战况就能有所好转，甚至于说，六月香宁可去和真正的九尾妖狐硬碰硬，也不想面对这个跟随着日本历史一路走来的冒牌货。 伪物未必强不过真物，御前稻荷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半步神灵！ “土御门家镇守已死，酒吞童子与茨木童子双双逃走，天朝人和A国人打进了高天原，几只信鸽全部失去了踪影，就连妾身自己也被人识破了身份，可以说，影之阁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末路...”似感慨，又似遗憾，金黄色的兽瞳中闪过了一丝怅然，转过头，看着远方那四台围成一圈盘踞在蛇头之上，正抱着某种设备试图在八岐大蛇头顶钻孔的对魔女机甲，御前稻荷嘴角轻翘着道：“只不过，武九郎的判断是对的，A国人也许有能力再一次封印甚至诛杀八岐大蛇，但却没法阻止八岐大蛇重现世间，影之阁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说罢，御前稻荷将视线移向了六月香，嘴角轻翘着道：“如此，妾身终于不再需要惺惺作态，将自己伪装成一届妖物了。” 伴随着御前稻荷话音落下，骤然间，不带一丝驳杂气息，充斥着温暖与生机的金黄色魔力再度自御前稻荷的身上喷薄而出，光芒之耀眼，好似要将笼罩在天地之间的黑暗与邪恶尽数驱逐，一时间，就连这片怪诞而扭曲的魔女结界本身都在因为这完全相悖的力量而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下一秒，就见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湛蓝侵染了血色的天空，掩盖了狰狞的裂痕与漫天的血色，将漆黑的太阳重新洗刷成了耀眼的金黄色，在这温暖而柔和的阳光下，金黄色的稻谷跟随着生机勃勃的魔力一路蔓延，野蛮生长，直至铺满了目光所及的大地，一时间，影之阁与八岐大蛇皆不见了踪迹，只余下一望无际的稻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清新而甜美的稻香气。 “这是...”低着头，望着脚下的稻田，帕拉克莉丝目光一滞，竟是说不出话来。 “魔女结界...”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六月香抬起头，柳眉微蹙着道：“并不是将自己的魔女结界与已有的魔女结界接驳在一起...而是直接在魔女结界中展开了另一个魔女结界？！” “所以说，小姐，不要大惊小怪...”迎着六月香惊愕的目光，御前稻荷轻笑着道：“别忘了，距离你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世界，也只过去了不到五百年，这个世界很大，走过的时间很长。你所没有见过，没法理解的事物本就多到数不胜数。” “仙魔之境，其如明镜，映照而出的，乃是仙魔的本心...”嗅着空气的中的稻香，看着稻谷在明媚阳光下轻轻摇曳，如同金色的波浪，楚诗瑶缓缓抬起头，一脸不解着道：“狐仙姐姐的仙境如此宁静祥和，安逸美好，足见狐仙姐姐应当是一位善仙才对，既是善仙，又为何要唤起那邪恶妖魔为祸苍生呢？” “小姑娘，你我皆是神鬼妖魔，不必非要像凡人那般在本就模糊的善恶之间强行划出一道界限...”面对楚诗瑶的疑惑，御前稻荷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道：“更何况，正是因为爱着这片土地，以及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谋求生路的凡人们，所以妾身才会做此选择...” 说罢，似乎是担心楚诗瑶会无休止的纠结于这个话题，御前稻荷率先开口道：“该问的，全都问过了，该答的，也尽数答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为我们之间的战斗画上一个句号了？” 稍微顿了顿，御前稻荷微微眯起了双眼，似提醒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般高声道：“还有什么底牌的话就尽快使出来吧，如果你们就只有你们刚刚所展现出来的这种程度，那你们必然是不可能打败妾身的。” “最终...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吗？”轻轻叹了口气，六月香微微歪着头，单手轻抚着面颊，似有些纠结道：“本来还想继续隐藏的，毕竟这股力量有些太过显眼了，不过正如您所说，您的强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再不翻开底牌的话，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呢。” “所以，要用了吗？”绀紫色的眸子中燃起了莫名的兴奋，帕拉克莉丝忍不住柳眉轻翘道;“一旦用了，说不定会很难收场哦。” “只能用了吧？”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看上去颇有些无奈，可若仔细观察的话，却能在她的嘴角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被互相对着暗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夹在中间，楚诗瑶只觉得一头雾水，见帕拉克莉丝的目光中泛起了狂热的恶意，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两位姐姐...这是在说什么？” 没有回答楚诗瑶的疑惑，只是缓缓张开了双臂，伴随着一道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印记自六月香的小腹上亮起，扭曲而晦涩的魔力瞬间炸裂，化作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外，一道道艳红色的雷电忽闪着，流窜着，如一条条赤色的雷龙一般盘旋环绕着，直至天空为之色变，暗红色的蔷薇花侵占了金黄色的田野，在那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声中，光柱与雷电缓缓消散，灵装从雍容优雅转向了扭曲邪恶的她，裹挟着深邃入骨的黑暗气息，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野！ 另一边，仿佛是为了与六月香相互呼应，就见帕拉克莉丝的小腹上同样亮起了一道暗紫色的印记，紧接着，令人压抑的恐怖魔力瞬间自帕拉克莉丝的娇小身体之上喷薄而出，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强行凝滞，伴随着大片的乌鸦凭空浮现，一边鸣叫着一边疯狂盘旋，站在帕拉克莉丝身旁的楚诗瑶不得不抬起手臂，遮住了俏脸，直至那由魔力化作的艳紫色雷电与鸦群一同缓缓消散，遍布着尸骸与泥土的黑色大地将稻田吞噬覆盖，在那如唱诗一般的隐晦哭嚎声中放下了手臂的楚诗瑶，直接将帕拉克莉丝那如同死神亲临一般的全新灵装映入了眼帘！ “呼...”樱唇轻启，吐出一口浊气，六月香缓缓睁开了散发着妖冶蓝光的独眼，伴随着面颊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她一点点用双臂抱紧了胸口与两肩，夹紧着暴露在裙摆之外的纤长玉腿，一边如发狂般病态的扭动着身躯一边兴奋着道：“啊...啊...就是这种...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将夜行存储在身体之中的力量完全挥洒出来的感觉...这种...这种仿佛被夜行温柔抚摸过每一寸肌肤，由内而外的感觉..这简直...这简直...” 说着，就见六月香忽然抬起了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两侧面颊，如同被蒸发了理智一般扬起头来，一脸狂热的呐喊道：“这简直...舒爽到了极点！不...不好了...这种感觉太棒了...灵魂要出窍了！要飞起来了！啊...夜行...夜行你在哪？我亲爱的，热爱的，挚爱的，狂爱的，无法不爱的夜行...快回到我的身边！” 伴随着话音落下，六月香的身子忽然一软，险些跪倒在半空之中，下一秒，就见她轻轻翘起了嘴角，眉眼低垂着露出了一副幸福而满足的诡异笑容。 Chapter-223.恶 怨 逆 道 不得不承认，展开了混沌灵装之后，六月香那副如同被抽空了理智一般的状态着实有些吓人，以至于让全程目睹的楚诗瑶直接傻在了原地。 “这...这这这这这...格氏姐姐这是怎么了？”见六月香如同发病了一般一边不停扭动着曼妙的身躯一边止不住的喃喃自语，楚诗瑶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正当她语无伦次着，就见一旁同样解放了混沌灵装的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不用在意，狐狸尾巴母猪就是这副德行，一旦使用了这股力量，脑子直接被烧坏，当场进入发情状态...” 说着，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嘲弄，无视着楚诗瑶担忧的目光，她眨动着散发出浑浊荧光的绀紫色眼眸，一边朝着六月香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边摆着戏谑的笑意道：“看看她那丢人现眼的模样。” “姐姐们身怀这等妖邪之力，官人是否知情？”感受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身上那逼人的邪气，楚诗瑶忍不住纠结道：“并非是诗瑶多事，也不是诗瑶要对两位姐姐指手画脚，只是这凭空而来的法力当真是阴邪至极，又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怎么会来历不明？”还没等楚诗瑶把话说完，就见帕拉克莉丝朝着楚诗瑶挺起了小腹，亮出了小腹上那散发着艳紫色微光的混沌印记，迎着楚诗瑶疑惑的目光，她微蹙着眉头道：“这股力量的来源，就是凡人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啊，你又不是没有。” “这印记，竟有如此黑暗扭曲的邪力？！”看着帕拉克莉丝小腹上的印记，楚诗瑶这才想起，当初李夜行取走了她的第一次之后，她的小腹上的确是出现了一道印记，只是当时初尝禁果，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印记消失的太快，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又一直从旁怂恿助兴，她便没有在意，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再也没有提起。 “说起来，既然你的身上也有凡人留下的印记，那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这股力量呢？”另一边，不等楚诗瑶理清那愈发混乱的思绪，就见帕拉克莉丝忽然凑到了楚诗瑶的身前，直接将自己挂在了楚诗瑶的身上，伴随着楚诗瑶身子一颤，发出一声如同小兔子一般的惊叫，她玉手轻抬，一边用玉指反复摩挲过楚诗瑶的小腹一边轻笑着道：“来吧，小白花，亮起来吧，让我看看使出全力的你到底有多强。” “诗瑶...诗瑶不会...”虽说平日里经常同床共枕，展开联合作战时也常常会互相攻伐，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帕拉克莉丝贴上了身子，楚诗瑶还是忍不住面露羞色，任凭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了一丝血色，严重怀疑帕拉克莉丝也被烧坏了脑子的她一边微微颤抖着一边小声央求道：“姐姐莫要这样了，这样当...当真是怪得很...不如...不如姐姐快快将这邪力的使用方法告知诗瑶...诗瑶试试便是了...” 稍微想了想，发觉自己只是凭借着直觉使出了混沌印记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教会别人，帕拉克莉丝哑口无言，却又不想落了面子，便只能一口咬住了楚诗瑶那团子似的脸蛋，一边轻轻拉扯着一边眯起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哼哼声。 “姐姐...姐姐这是在做什么？！”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呆立在原地，楚诗瑶僵硬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放松，诗瑶妹妹，对于夜行的女人而言，使用夜行赐予的力量就如进食饮水，完全不必过多纠结，只需遵从本能的指引就好...”不知何时，远在另一边的六月香飞了过来，轻轻落在了楚诗瑶的身旁，见楚诗瑶苦于被帕拉克莉丝纠缠，却又无法释放出那股来自李夜行的力量，她凑到楚诗瑶的耳边，一边与帕拉克莉丝一同轻抚着楚诗瑶的小腹一边气吐如兰道：“来，聆听内心的声音，然后去想象，想象你穿着婚纱，与夜行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然后与夜行夜夜欢爱的模样...” “官人...官人...夜夜欢爱...”耳孔被六月香吹着热气，脑袋里满是一旦细致描写必定无法过审的场景，楚诗瑶头顶冒着热气，翡翠似的眸子里好似有蚊香在转圈圈。 “夜夜欢爱...夜夜欢爱...”将这引人遐想的四字词语在楚诗瑶的耳边不停复读，每次重复的腔调都与前一次有所不同，六月香柳眉轻翘，嘴角勾勒着一丝邪恶的弧度，仿佛诱人堕落的恶魔，待楚诗瑶的理智渐渐蒸发，忍不住跟着她轻声重复，她忽然凑上前去，微眯着双眼，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轻轻咬住了楚诗瑶的另一侧面颊。 “官人...官人...”被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夹在中间，青绿色的眼眸中一点点泛起了水雾，伴随着一股诡异的力量自暗中升腾，楚诗瑶如梦呓般柔声道：“官人...爱我...” 下一秒，令人窒息的青灰色魔力骤然涌动，自楚诗瑶的娇躯之上喷薄而出，伴随着一道散发着莹莹绿光，包裹着诡异咒文的爱心印记缓缓浮出了楚诗瑶的小腹，就见一道光柱在一条条青绿色雷龙的缠绕之下冲天而起，将本就因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力量而显得越发黯淡的天空彻底染成了死灰色，于一阵阵裹挟着龙吟虎啸之声的雷鸣中，充斥着肃杀与魔性的狂风如践踏的铁蹄一般吹过了生机勃勃的金黄稻谷，吹过了微微摇曳的诡异花海，吹过了死气弥漫的黑色大地，狂风所过之处，坍塌残缺的古老建筑连带着一条条灰色的街道破土而出，拔地而起，散发出的气息更是压抑到使人难以呼吸！ 古老的长安城，在少女的心中留下了太多的爱与恨，在这复杂的情感被混沌的力量所扭曲之后，其残缺的一角终于以这副破败的模样重现在了少女的魔女结界之中，而伴随着灰色的光柱与青绿色的雷龙一点点散去，被阴暗魔力所环绕，映出了这片死寂之城的古老魔女，终于再度露出了真容！ 三千青丝间夹杂着几缕死灰，如瀑布一般披散而下，偶有几缕被扎成了两束麻花辫，缠绕着束缚住了两侧的长发，额头之上，黄符飘荡，字迹早已由先前的“神鬼退散”变成了血淋淋的“恶怨逆道”，黄符之下，青眼似玉，却又藏不住那散发着浓烈恶意的癫狂！ 脖颈被绢绣着暗金色绣边的黑色颈环所环绕，扎起一道小巧的绳结，暴露出锁骨的紧身衣装好似裁剪过的黑色旗袍，编织着繁复却肃杀的暗金色纹饰，虽遮挡住了小腹与人鱼线，却没能遮挡住那婀娜诱人的侧腰，一侧挂着青面獠牙的鬼头护甲，另一侧则拼凑着无数看不出原主的骸骨，似龙头，又似龙爪，却更似某种不存在于世间的扭曲之物，锁骨之下，露出两侧雪肩的衣领在胸口处集结，纠缠成了隐隐飘荡的暗金色绳结，与两侧袖管一同连接上包裹住小臂的暗金色臂甲，勾连着套在中指之上的指环，遮挡着手背，只露出点缀着黑色指甲的纤纤玉指。 绢绣着暗金色方正纹路的衣摆遮住了小腹，残破的青绿色裙摆在微风中肆意飘荡，失去了裙尾的束缚，两条苍白而纤长的玉腿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左侧大腿上缠绕着如枯枝又如触手一般的黑色纹饰，右侧小腿上包裹着绢绣了暗金色绣边的黑色小腿袜，如此纷繁的装饰，却没能遮挡住少女那一双点缀着黑色趾甲的素白玉足，以及那环绕在两侧膝盖与脚踝之上的狰狞伤疤！ 与面带着狂热笑意的帕拉克莉丝和散发着诡异邪气的六月香紧贴在一起，任凭青绿色的丝绸飘带缠绕双肩，自身后垂落飘荡，待那三颗系挂在飘带之上的青面獠牙鬼头像缓缓升起，悬挂于半空之中，就见少女猛地抬起了头，嘴角掀起了一丝扭曲而癫狂的弧度，伴随着一声阴森入骨的娇笑，三颗青面獠牙鬼头像的上半张脸同时崩裂，化作漫天碎屑，露出了藏在塑像之中的蠕动血肉，以及那一颗颗大小不一，争先恐后着挤出了血肉的青色眼球！ 这一刻，常以李家妾室自居的楚诗瑶，终于彻底掌握了来自李夜行的诡异力量，展开了属于自己的混沌灵装！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225.难 卸 刀 兵 眼前，是一片灰败的寂静古城，耳边，是天上那激荡的鸣爆声，穿着微微蒙尘的皮鞋，踏过古旧的街道，嗅着空气中那淡淡的霉味与焦臭味，赤着上身的土御门武九郎面色冰冷，缓步前行，藏着剑光的双眼在街道两旁反复游移。 就在刚刚不久前，无尽的蔷薇花海与漆黑的死之大地突兀浮现，侵占了大片金灿灿的稻田，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这座破败的古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战场变动，近乎要被土御门武九郎逼入绝境的李夜行迅速抓住了一线生机，遁入了狭窄而密集的市井小道里，彻底不见了踪影。 尽管找不到李夜行，但土御门武九郎非常清楚，此刻的李夜行一定就躲在街道两侧的某栋建筑里，在暗中默默的观察着自己，好似一个老练的猎人在等待着即将踏入陷阱的狐狸。 只可惜，即便李夜行真的是个老练的猎人，土御门武九郎也绝不是一条等待狩猎的狐狸。 隐约间，耳边似听到了什么响动，那是鞋底踏过腐朽木板所发出的吱嘎声，伴随着两声枪响突兀着打破了地面上的沉寂，就见土御门武九郎目光一凛，骤然回身，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挥舞起纸页变作的武士刀，待两发镇魔弹因被劈开而炸成了蓝色的法阵，他果断抬手，一边将掌心朝向了一旁那栋小木楼的二层窗口一边眉头紧蹙着道：“曩莫萨缚怛佗孽帝毗药萨缚目契毗药萨缚佗怛罗吒赞拏摩诃路洒拏欠佉呬法呬萨缚尾觐南吽怛罗吒憾！” 瞬间，炙热的红色光流裹挟着高温，如火焰一般自土御门武九郎的掌心之间喷吐而出，狠狠灌进了小楼的窗口之中，下一秒，伴随着轰鸣的爆炸与炽烈的火光，就见身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李夜行跳窗而出，狼狈的滚落在了土御门武九郎面前的街道上。 不仅偷袭失败，还差点被关进木屋里烤火，落地的李夜行来不及爬起身，一边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疯狂开火一边沉声道：“去死吧。”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李夜行的反应，于李夜行开口的一瞬间，土御门武九郎直接凭借着惊人的语速念完了九字真言，待那让人分不清是梦呓还是尖叫，好似有无数内脏与骨骼被挤压碾碎一般的诡异魔音灌进了双耳，他发出了一声闷哼，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任凭一发发袭向自己的镇魔弹在九字真言的力量面前凭空炸开。 “啧...”打空了最后的子弹，却依旧没能伤到土御门武九郎，李夜咂了咂嘴，随即便趁着对方短暂失神的机会迅速起身，一边拔出腰间的匕首一边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狂奔，待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面前，他目光冷峻，倒转匕首，直接用掌心将匕首推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胸口。 因失去意识而微微扩散的瞳孔瞬间紧缩，在最后一刻回过了神的土御门武九郎猛地抡起了手中的武士刀，狠狠荡开了李夜行的匕首，待彼此双方都因动作太大而来不及回防，就见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竟是同时开口！ “死！” “缚！” 于两道吼声重叠在一起的瞬间，土御门武九郎猛地歪过了脖子，五官扭曲，面目狰狞，那副模样就像是被针灸扎错了穴位，又仿佛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而另一边的李夜行则神色一僵，向后倒退的动作就如卡顿的幻灯片一般，以至于让他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趁着土御门武九郎一边如脑血栓发作一般不停抽搐着脑袋一边疯狂抽打着自己的面颊，想要从这种莫名的诡异状态之中清醒过来，浑身僵硬的李夜行咬紧着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赶在四肢渐渐恢复前一脚蹬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小腿，将来不及防备的土御门武九郎直接踹了个单膝跪地。 老实说，李夜行越来越怀念自己的前世了，毕竟那时的对手都只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战力差距绝大部分时候只取决于双方武器的口径与射速，哪像现在这样，要和拳头能冒出蓝光的R国雇佣兵打，要和能徒手搓出光弹的圣十字教神棍打，甚至还要和能够透视墙壁，浑身挂满了奇怪小挂件的A国特工打，好不容易在缅甸遇到了一个不使用特异功能的敌人，对方还他女马开着台自带光盾的动力机甲！ 至于眼前的土御门武九郎，那就更离谱了，当两人拉开距离时，一个果断拔枪，一个刀劈子弹，就仿佛是要用好莱坞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来展示东西方战斗文化的激烈碰撞，可随着双方距离接近并试图使用言灵术与阴阳术来限制彼此的行动，两人的战斗瞬间降格成了先天脑瘫患者之间的撕扯与扭打。 而且，最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夜行那无往不利的言灵术在土御门武九郎面前渐渐失去了效果，虽然能短暂影响对方的意识，却无法摧垮对方的神智，要知道，这种情况可是前所未有的！ 挣扎着爬起身来，用还未完全恢复协调的四肢强行摆出了迎击架势，趁着土御门武九郎微微晃动着已经被抽肿了的脑袋，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右手，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土御门武九郎的持刀方式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五指被完全黏在了刀柄上一样，渐渐失去了持刀的灵活性。 “用某种晦涩难懂的语言冲击理智，损坏精神，舍弃了绝大部分传统术式所必不可少的高速吟诵，将语言本身直接变成了武器...”另一边，终于从混乱之中完全清醒了过来，土御门武九郎缓缓抬起了头，一边注视着李夜行一边沉声问道：“不得不承认，李先生，您的言灵术，非常强大。” “你的手，怎么了？”被没有接下土御门武九郎的恭维，却有意为四肢的恢复争取时间，见土御门武九郎没有直接打上来，李夜行沉声问道。 “我的手？”缓缓抬起左手，向李夜行展示着自己的掌心与活动自如的五指，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漠然道：“我的手很好。” “另一只...”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持刀的那只。” 这回，土御门武九郎不说话了，连带着看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也莫名多出了几分阴沉。 “那个纸页，我见过。”几秒之后，李夜行沉声道。 “我知道，毕竟负责回收了纸页的正是我们阴阳寮。”轻轻点了点头，土御门武九郎神色冰冷。 “使用纸页的人，变成了怪物...”见土御门武九郎还想隐瞒，李夜行继续道：“就是影之阁里，随处可见的那种。” “道满法师说，那是食尸鬼，一种残忍而丑陋的邪祟。”土御门武九郎随口应和着，似乎是想转移话题。 “使用怪书的魔女，灵装扭曲，变成疯子，使用书页的人类，直接变成怪物...”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你的刀，是书页变成的。” “所以呢？”察觉到李夜行似乎看穿了什么，土御门武九郎的语气间多了一丝烦躁。 “所以，我有个猜测...”迎着土御门武九郎那越发阴狠的目光，李夜行神色漠然，一字一顿道：“你的手，和你的刀，长在了一起，你，放不下刀了。” Chapter-226.御 姐 飞 踢 事实上，李夜行猜对了。 在刚刚的战斗中，为了影响土御门武九郎的进攻节奏，李夜行不止一次的对土御门武九郎使用了言灵术，同时也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战果，面对这无法理解的怪诞语言和紧随其后的隐晦低语，土御门武九郎的精神遭受了严重的冲击，甚至一度让李夜行占据上风，但随着战斗的进行，土御门武九郎似乎对言灵术产生了某种抗性，受到的影响开始越发不明显，以至于险些将李夜行逼入绝境。 实际上，李夜行的言灵术并没有失效，只是作用在了不同的地方，在那混沌低语的影响下，土御门武九郎手中的武士刀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反应，如同变作了某种活物，无数纤细柔软的触须自刀柄蔓延而出，贯穿了土御门武九郎掌心与手指上的皮肤，当土御门武九郎发现时，他的手指早已被这些触须缝在了一起，彻底无法打开！ 就如某种寄生物，纸页的活化为土御门武九郎带来了抵抗言灵术的能力，但与之相对的，它似乎正在将土御门武九郎变成什么别的东西！ 不必得到土御门武九郎的正面回答，只看土御门武九郎那愈发难看的脸色，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长然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那对言灵术越发强大的抵抗能力，应该就是从那奇怪纸页上得来的吧？ 按照那个蒙面旗袍女的说法，这种纸页的来源，也就是在E国曾出现过的怪书，应该是某种拥有着残缺灵魂的活物，而魔女与其缔结契约之后，便可以将灵装再一次解放，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作为代价，其灵装的姿态会变得邪恶而扭曲，就连理智也会跟着一同蒸发。 将灵装再次解放的同时，让脑子跟着一起坏掉，仔细想想，这不是和与我缔结了契约的那三个家伙如出一辙吗？！ 之前E国方面的出差结束后，因为工作调度、家庭纷争、兼职发展以及事业规划等一系列问题，对于布里斯托尔那本间接害死了特拉修斯的怪书，李夜行始终没有太过关注，可当这怪书再一次出现，并与他表现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性时，他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其中的联系。 为什么怪书与他具备着类似的能力？为什么怪书能在一定程度抵消他的言灵？为什么那个神叨叨的阴阳师魔女会与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修女有着说不出的相似？甚至再往前追一追，为什么那个下流修女想要正面感受他的言灵？她与那个神叨叨的阴阳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做好了打算，等东京的事办完之后，他肯定要回金三角，把那个该死的下流修女好好拷打一番！ 破败古城的街道上，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仍在对峙，这不仅仅是因为双方都没有从彼此之间的术式之中调整好状态，更是因为两人都有着各自的思绪，于半晌的沉默过后，土御门武九郎终于率先开口了，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目光，他沉声道：“李先生，不得不承认，您的直觉非常敏锐，甚至敏锐的有些令人作呕。”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将视线移向了土御门武九郎那只持刀的手，观察着对方手背上那不自然的血管蠕动，李夜行沉声问道。 小腿骤然发力，宛若猎豹奔袭，土御门武九郎目光锐利，显然不打算回答李夜行的问题，伴随着被单手握持的长刀扫过地面，拖曳出层层的火花，就见一道逼人的寒光撕裂了空气，如穿云之雷一般斩向了李夜行！ 另一边，对土御门武九郎的突然发难早有准备，李夜行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枪，用弹匣与机匣之间的凹角稳稳卡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手腕，待彼此手中的武器因无法压倒对方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凑近了土御门武九郎，皱着眉头沉声质问道：“到底，是什么？” “李先生！您不觉得您的话好像突然变多了吗？！”猛地抬起腿来，一脚将李夜行踢翻在地，土御门武九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怒意，趁着李夜行还没爬起身来，他迅速朝着李夜行抬起了左掌，神色扭曲着怒吼道：“曩莫萨缚怛佗孽帝毗药萨缚目契...” “停！”还没等土御门武九郎念完咒语，就见翻倒在地的李夜行突然蠕动着嘴唇转过了头，伴随着那难以辨明的诡异窃语灌进双耳，土御门武九郎神色一僵，已经到了嘴边的咒语被全部卡进了嗓子里。 单手撑地，骤然起身，趁着土御门武九郎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李夜行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狠狠砸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下巴，待颌骨因开裂而发出了一声脆响，土御门武九郎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后仰，他一把抓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头发，将踉跄后退着的土御门武九郎强行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记飞膝直接顶上了土御门武九郎的鼻梁。 “可恶...”不知是被面部的疼痛所刺激，还是书页的力量起了作用，土御门武九郎那略显涣散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不顾自己的鼻血如泉涌一般喷洒在地面上，他迅速抬起手来，用掌心强行接住了李夜行的第二次膝撞，同时趁着李夜行重心不稳，反手一刀斩向了李夜行，待李夜行下意识用手臂将刀刃夹紧在了腋下，他无视着头皮被撕扯所带来的剧痛，一记回身扫腿狠狠踢中了李夜行的脚踝。 “你，本可以不来的！你本可以抓着海通株式会社的那个小课长结案的！像你这样的人，即便是面对世界的变革也能顽强的生存下去！甚至于说，你可以生存的更好！像你这样与强大妖魔缔结了契约的凡人注定会在新世界里拥有崇高的地位！受万人敬仰！”黑发蓬乱，满脸是血，西裤与上身满是尘土，于此刻，土御门武九郎终于褪去了豪门世家的体面，不顾右手上那不断剥落的皮肤与挤出了鲜红血肉的眼球，他一边将手中的长刀斩向着跌倒在地的李夜行一边怒吼着道：“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挡在我的面前？！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任凭刀尖擦过耳边，带着劲风砸向地面，来不及起身的李夜行没有回答土御门武九郎的质问，只是不停的翻滚躲避着。 “你这家伙！跟其他那几个跑来东京查案的天朝人完全不同！光是对上你的眼神我就什么都明白了！”高举着手中的长刀，疯狂的追砍着李夜行，土御门武九郎涨红着双眼，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没有信念！没有理想！空有强大的意志力！却根本没有支撑起意志力的意志！就像一座空中楼阁！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就只是一具空壳！” “明明只是空壳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阻拦我？！” 伴随着一声怒吼，土御门武九郎神色狰狞，欺身而上，再度将手中的长刀挥斩而下，而另一边，见这一刀来势汹汹，难以闪避，李夜行下意识的将AR-15架在了面前，同时眉头紧皱着准备施展言灵，只是还未等那寒光落下，魔音出口，骤然间，就听一句日语用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线自身后突然炸响！ “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咒文，就见土御门武九郎神色一滞，身形直接僵在了原地，紧接着，于一阵高跟鞋敲打过地面的急促脚步之后，一道包裹在职业装内的高挑身影腾空而起，越过了李夜行，竟是以一记飞踢直接将土御门武九郎踹翻在地！ Chapter-227.兄 妹 对 峙 接近白热化的战斗因突如其来的第三者而被迫中断，这本就已经超出了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的预料，而更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突然闯入的第三者，他们双方都认识！ 即便是穿着高跟鞋，却依旧稳稳落地，这个刚一进场便一脚踢翻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女人，正是阴阳寮的前任天文权博士，土御门家的养女——小早川美纪！ “夜行，你没事吧？”黑发蓬乱，衣冠不整，小早川美纪背着扎紧在身后的黑色长布条，不顾满身的狼狈，一边弯下腰来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狭长的美眸之中更是蓄满了担忧。 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半躺半坐在地上的李夜行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却又因心中的警惕而微微一滞。 再怎么说，小早川美纪也是土御门家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里突然带着不明的来意闯进了战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事到如今，你这家伙竟还是信不过我？！”见李夜行想要缩手，小早川美纪当场炸毛了，不顾李夜行那下意识的抗拒，她赌气似的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手，直接将李夜行强行拉扯了起来。 “美纪？”另一边，在被踢翻的瞬间便借着惯性迅速起身，待看清了来者的身份之后，土御门武九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回过了头，将那对流露着刻骨寒意的眼睛死死的瞪向了李夜行，很明显，在他看来，李夜行再一次利用了小早川美纪，想要用小早川美纪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别乱想，武九郎，是我自己要来的...”正当李夜行因土御门武九郎这急剧加深的恶意而深感莫名，就见小早川美纪摇了摇头，如一座隐忍着的火山一般阴沉着俏脸道：“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整个港区都在疏散，在安顿好了天朝人之后，我直接赶过来了。” 目光中的寒意略微散去，就连脸上的狰狞与歇斯底里都跟着消退了几分，注视着与李夜行手牵着手的小早川美纪，土御门武九郎下意识的擦了一把鼻子下面的血迹，强行绷起一副冷硬的钢板脸道：“小早川，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手上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吧？” “我来这里做什么？！”竖起狭长的眸子，压抑着目光中的怒火，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攥紧了李夜行的手，厉声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武九郎！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怒火，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退下。” “不关我的事？！”额头上近乎要暴起青筋，小早川美纪先是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微微颤抖着道：“就在刚刚来到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了父亲大人的尸体，致命伤在太阳穴上，能隐约感觉到你残留的法力，这是怎么回事？！” “阴阳头大人已经做好了觉悟。”面对小早川美纪的质问，土御门武九郎沉声回答道。 “你竟然...”好不容易勉强压住的火气再一次喷薄而出，小早川美纪不顾李夜行那越发扭曲的神色，双眼爆满着血丝，一边死死握着李夜行的手一边发狂似的怒吼道：“武九郎！你疯了？！那可是！我们的！父亲！” “是我的父亲。”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武九郎沉声纠正道。 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半晌过后，就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微微侧着头，眯着眼睛，柳眉倒竖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那是，我的父亲，不是你的...”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他是土御门严八郎，我是土御门武九郎，而你，是小早川美纪，别忘了，你只是运气好，因为被羽鸦看重而进入了土御门家，进而被阴阳头大人抚养成人而已，别说背负土御门这个姓氏，从根本上讲，你连土御门家的人都不是。” “你这混蛋...你是认真的？”面色逐渐涨红，呼吸越发急促，小早川美纪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不是土御门家的人，这里的事，与你无关...”重复着刚刚已经说过了的话，土御门武九郎漠然道：“所以，趁着我还没有对你挥刀，老老实实的离开吧，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巨大的变革，比起将时间浪费在这里，还是好好考虑该如何撑过马上就要袭来的第一场风暴吧...”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土御门武九郎提起了手中的长刀，一边将刀尖指向着李夜行一边对小早川美纪沉声道：“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把他带走，我会放你们一起离开。” 对土御门武九郎的劝告充耳不闻，小早川美纪直接将目光移向了土御门武九郎那只握紧着武士刀的右手，见那只手上早已没了皮肤，暴露着骨骼与肌肉，里面满是蠕动的触须与眼球，甚至还要隐隐向着小臂蔓延，她忍不住眉头紧蹙着问道：“武九郎，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无妨...”看着自己那只因纸页影响而越发扭曲的右手，土御门武九郎抽了抽面部肌肉，随即便冷声道：“这只是...为了变革所付出的代价。” “你们这边的事，我听羽鸦大人和白小姐说过了，虽然白小姐的情绪好像有些失控，但我还是大致听懂了...”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那张冷硬的钢板脸，小早川美纪沉声道：“你所说的变革，就是指让外面那头怪物冲出高天原，毁灭一切，逼迫A国人为了尽快杀死它而动用妖魔，从而引起神秘的暴露，对吧？” “不破不立...”没有正面回答小早川美纪的问题，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新秩序的诞生，总会伴随着旧秩序的崩溃。” “果然...”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复杂感情的浓浓悲哀，将义兄的身影倒映进狭长的眼眸之中，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你已经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所以，下决定了吗？”完全不为小早川美纪所动，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问道：“是带着他离开，还是留在这里，螳臂当车？” 没有回答土御门武九郎的问题，小早川美纪默默转过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夜行，几秒过后，她翘起嘴角，轻声对李夜行道：“夜行，你走吧，这是我土御门家闯下的祸，还是由身为土御门家族一员的我来收尾吧。” “你？”没有半分讥讽，就如陈述着某种事实，李夜行沉声问道：“凭什么？” “凭这个...”将背后的黑色布条解下，露出包藏在其中的黑色武士刀，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天羽羽斩，传说中斩杀了八岐大蛇的神剑，有着足以让凡人杀死妖魔的强大力量，同时也是土御门家的圣物，一直由土御门家历代的继承人保存，用来终结这场战争，倒也算合适。” 看着小早川美纪手中的黑色武士刀，李夜行微微一愣，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眼熟，直到片刻过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就是之前羽鸦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把武士刀！ “真是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信十郎，真正应该带着天羽羽斩来到这里的本该是羽鸦大人吧？”另一边，努力勾扯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好似一条吃下了酸葡萄还要非说葡萄不酸的小狐狸，小早川美纪故作轻松的眨着眼睛道：“为了从羽鸦大人那里借到这把刀，我可真是费了好大力气呢。” Chapter-228.火 在 燃 烧 天羽羽斩，又名十拳剑，日本神代三大名剑之一，其作为日本神灵须佐之男的佩剑，因斩杀了八岐大蛇而闻名古今。 相传在久远的神代，因个性顽劣而被放逐出高天原的须佐之男行走至出云国斐伊川时，遇到了相拥而泣的大山津见神之子足名椎与其妻子手名椎，上前询问后得知，足名椎与手名椎夫妻本有八个女儿，也称八稚女，其中七个已被八岐大蛇吞食，而且要不了多久，那头怪物便会前来吞食掉夫妻两人的最后一个女儿——栉名田比卖。 因为垂涎栉名田比卖的美色，须佐之男决定出手相助，斩杀八岐大蛇，在报出了自己身为天照大神之弟的身份，赢得了夫妻二人的信任之后，他先是将栉名田比卖变作梳子藏进了发丝之间，随即又挖了八个大坑，在坑里倒满了美酒，待八岐大蛇前来作恶时，因为被坑中的酒香味所吸引而将八个头颅分别探进了八个大坑之中，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终被须佐之男趁机砍掉了八个脑袋，就此陨落。 按照现代神秘学的认知，每一个看似毫无逻辑，充满了吹水桥段的神话故事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神代往事，按照先前旗袍少女的分析，八岐大蛇的陨落远不像神话中所描绘的那般轻松，那很可能是一场无比惨烈的神战，是九州魔女与日本本土魔女之间的激烈碰撞，很多被记载进了日本神话中的神明，都有可能战死在了这场神战之中！ 当然，不论是对于现代神秘学，还是对于各地民俗神话，李夜行皆是一窍不通，现在，他所关注的就只有一件事。 小早川美纪手里这把刀...能斩了外面那头大到每根脖子上都能开超宽卡车的怪物？！凭什么？！ 与其让我相信这把刀能斩了那头怪物，还不如让我相信人能被牙签给扎死！ “你那是什么眼神？”另一边，见李夜行挑着眉毛，目光中显露着浓浓的怀疑，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似有些不满道：“这把刀的力量可是由一代代土御门家的族人印证过的！哪怕它真的不是当初那把须佐之男的佩剑，其所蕴含着的能够斩杀妖魔的力量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种好东西，A国人给你们留着？”总觉得逻辑有些对不上，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家族的事，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义父大人不会什么事都告诉我们... 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神色严肃道：“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这的确是一把能够让凡人斩杀妖魔的刀！” “那么，代价呢？”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问道。 “什么代价？”听到李夜行的问题，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 “使用这把刀，代价是什么？”迎着小早川美纪疑惑的目光，李夜行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与魔女们同床共枕了这么久，他太清楚人类与魔女之间的鸿沟了，想要以凡人之躯，用一把刀斩杀魔女，而且还不需要半点门槛和代价，这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代价，毕竟这可是历代土御门家家主的佩刀，土御门家的三位镇守偶尔也会代为使用...”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有些纠结道：“当然，毕竟是这么强大的武器，也不是谁都能使用的，天羽羽斩对使用者的法力有着极高的要求，不是最顶尖的术士，很可能连拔出来都做不到...” “你能用？”眉毛微微翘起，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李夜行记得小早川美纪曾与他提起过，说自己就是因为资质平庸所以才被丢进了文职部门。 “当然...能用...吧？”目光止不住的游移，小早川美纪小声嘀咕道。 “能用？”见小早川美纪满脸的不自信，李夜行微微凑近着小早川美纪，就连语气也跟着变重了几分。 “好吧，我不保证每一次都能拔出来...”终于，在李夜行那近乎于精神拷打的眼神攻势下，小早川美纪败下了阵来，好似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她有些瑟缩道：“就连土御门家的历任家主都不能保证将其如臂使指，更何况是我呢？” “那你，还让我走？”不知为什么，李夜行突然有点想笑。 “我说了，这是土御门家的家事，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卷进来了...”将手中的天羽羽斩抱在胸前，小早川美纪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意道：“更何况...夜行，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呵...”偏过头，看了一眼冷漠旁观着的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僵硬的拉扯着嘴角，一边朝着小早川美纪伸出了手一边沉声道：“刀给我，我试试。” “不，都说了这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小早川美纪用力的摇着头，只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迅速凑了过来，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道：“借我，我耍耍。” “之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永远不会听别人说话！你难道指望着我每一次都能陪你胡闹吗？”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怒意，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坚持，如果你真当我是你的朋友，就请尊重我的选择。” “不是我，不尊重你，而是你，不尊重我...”轻轻摇了摇头，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李夜行微微皱着眉头，目光灼灼道：“你可以选择，独自面对，但在我的选择里，没有丢下朋友，让朋友独自战斗。” “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把我说的话...给...听...”见李夜行仍不肯让步，小早川美纪正想继续拒绝，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越来越慢，连带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弭在了空气中。只因为她从李夜行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那口深邃而黑暗，让人望不到底的幽井里，好似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火焰是如此的炙热，就仿佛要穿过她那双狭长的眸子，直接燃烧在她的心头！ “我说，夜行...”与李夜行对视了半晌，小早川美纪冷不防的问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作为朋友，你不错。”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回答道。 “真的？真的就只当我是朋友？”熟悉的狡黠重新回到了俏脸上，小早川美纪猛地凑近了李夜行，一边眨动着如丝一般的狭长媚眼一边轻勾着唇角问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与我更进一步？” “建议，这话，只在我面前说...”面对恢复了活力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难得的开了个玩笑道：“我家四个，你哪一个都打不过。” “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美眸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提起了手中的天羽羽斩，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好吧，既然夜行对我念念不忘，那我也该让夜行听一听回响，现在，这把天羽羽斩就是对你的测试，如果你能把它从刀鞘里拔出来，我就允许你与我并肩作战，如果拔不出，你就老老实实...” 还不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只听“呛啷”一声轻响，伴随着寒光与红芒交相辉映，李夜行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拔出了天羽羽斩！ 将微微散发着红光的刀刃送到面前，默默注视着照映进寒芒之中的半张脸，几秒过后，李夜行刷了个刀花，面无表情道：“一般。” Chapter-229.准 备 双 打 “拔...拔出来了？！真的拔出来了？！” 握着天羽羽斩的刀鞘，看着那把隐隐散发着妖冶红光，被李夜行肆意把玩着的武士长刀，小早川美纪瞪大着眼睛，樱唇微启，直接傻在了原地。 毕竟，李夜行的拔刀动作实在是太快太丝滑了！完全没有半点阻塞感，就仿佛只是随手拔出来了一样！ 另一边，和小早川美纪一样傻在了原地的还有土御门武九郎，看着将天羽羽斩胡乱挥舞的李夜行，他微微皱起眉头，面部肌肉止不住的抽搐。 刚刚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任凭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当着自己的面交流，是因为土御门武九郎完全不急，倒不如说，拖延时间更符合他的利益，当然，除此以外，他也有计划以外的考量，他很想知道小早川美纪到底看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面对美纪提出的要求，这个男人会如何抉择呢？是将难题推给美纪独自离开，还是陪着美纪一起承担呢？ 如果说，前一阶段时，李夜行所作出的抉择深得土御门武九郎的满意，那现一阶段，李夜行直接拔出了天羽羽斩的夸张行径，就是让他大跌眼镜！ 为什么？为什么直接拔出来了？难不成剑是假的？不，不可能，那道红光是不会骗人的，这毫无疑问就是天羽羽斩！ 可是，如果是以凡人之躯的话，别说是我，就连年轻时的老头子也没法做到如此顺畅的拔出天羽羽斩，而他...竟然就这么拔出来了？！这种拔出天羽羽斩的速度...已经与妖魔无异了吧？！ 念及于此，土御门武九郎猛然一怔，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 说起来...这家伙与我打了多久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高天原，空气之中弥散的法力足以将寻常阴阳师的神智摧毁的一干二净！即便我的法力适应性超过了90，也只能倚靠着芦屋道满递来的纸页才能长时间行动，那么...眼前这个家伙呢？哪怕是在与我见面之前就注射了法力适应剂，药效也早该抵达极限了吧？为什么这家伙没有显示出半点不适感，就好像完全不受高天原的影响一样？ 想到这，土御门武九郎终于忍不住沉声道：“李先生，冒昧一问，您的法力适应性是多少？” 正把玩着天羽羽斩，却突然从土御门武九郎那边听到了一个半生半熟的词汇，李夜行稍微想了想，沉声回答道：“上不封顶。” 听到了李夜行的回答，再联想到李夜行能如此顺畅的拔出天羽羽斩，土御门武九郎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了下去，注视着对面的李夜行，他沉声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面对土御门武九郎的评价，李夜行翘起了眉毛，目光之中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好家伙，我就拔了个刀而已，你直接给我开除人籍了？信不信我冲上去给你一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就是天羽羽斩？美纪这母狐狸，把这玩意吹得玄乎其玄的，结果拔出来一看...这也不行啊，除了刀身挺轻还能发光以外，完全看不出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啊，你们土御门家的传家宝...就传了个这？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幽幽看向了愣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不！不对！这不可能！”另一边，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小早川美纪拼命的摇着头，那副表情就仿佛是吃下了什么脏东西，见李夜行摆着一脸的失望，她忙不迭的提起了刀鞘，一脸倔强着道：“插回去，我来试试！” 朝着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李夜行随手将天羽羽斩插回进了刀鞘之中，下一秒，就见小早川美纪横过刀鞘，先是试着向外拽了拽，在发现天羽羽斩纹丝不动之后，她不顾形象，一边用两条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玉腿夹紧了刀鞘，一边拼了命的拉扯着刀柄，直到一丝难以察觉的贫弱魔力自小早川美纪的身上逸散出来，那天羽羽斩才堪堪露出了小半截，散发出一丝淡淡的红芒。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短暂的光芒闪耀后，就见天羽羽斩猛地缩回进了刀鞘之中，发出了一声悦耳的轻响，就仿佛被刀鞘给吸了进去。 “这...为什么？”看着手中的天羽羽斩，小早川美纪瞪大着眼睛，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似乎是因为懒得再看小早川美纪这副蠢样，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李夜行一把夺过了天羽羽斩，直接拔出了刀鞘之中的武士刀，同时猛地迈开步子，拖曳着红光直奔土御门武九郎而去！ “夜行！等...”没想到李夜行竟连一句开场白都没有便直接冲向了土御门武九郎，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将纤纤玉手伸向了李夜行的背影，而另一边，神经时刻紧绷，对李夜行的突然袭击早有准备，土御门武九郎迈开双腿猛蹬地面，挥舞着长刀直接迎向了李夜行！ 下一秒，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闪着微光的火花在两把长刀的交接处四散飞溅，在察觉到双方无法通过力量来压垮彼此之后，土御门武九郎注视着李夜行那隐藏着烈火的阴翳双眸，僵硬着撑起了嘴角，如同被加快的音频一般急速念诵道：“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伴随着土御门武九郎话音落下，骤然间，李夜行只觉得身形一僵，就如同被封在了冰块之中，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没错，这便是土御门武九郎的战术，虽然李夜行的身旁多出了一个小早川美纪，但当他与李夜行贴身肉搏时，小早川美纪根本没有介入战场的能力！与之相对的，为了顾及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将无法施展言灵术！ 只要封住了李夜行的行动能力，哪怕只有一瞬间，便足以让土御门武九郎为这场战斗定下胜负！ 趁着李夜行无法行动，土御门武九郎骤然回身，一记上劈狠狠斩向了李夜行的手臂，这一刀不会要了李夜行的命，却足以废掉李夜行的手臂，只要砍中，小早川美纪便只能带着失去了战斗力的李夜行撤出战场！ 只可惜，事与愿违。 “解束松缚！身随心动！本不生!如来!大誓愿!虚空无相!” 伴随着李夜行身后的小早川美纪撸起袖子，咬破手指，一边在自己洁白的藕臂上以血画符一边以完全不慢于土御门武九郎的速度急速吟诵，就见本已被不动金缚锁住了身子的李夜行猛然转身，在极限避让了土御门武九郎这凌厉一刀的同时，一记侧蹬踢狠狠踹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两肋之下！ “咳...”倒退而出，单膝跪地，捂着肚子的土御门武九郎只觉得呼吸不畅，竟是咳出了几滴鲜血，望向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更是充满了讶异。 “武九郎，放弃吧，你赢不了的...”双手结印，美眸中倒映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影，在发现对方咳血之后，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终究是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与不忍，咬了咬牙，在俏脸上强行撑起一副不肯妥协的倔强，她微蹙着眉头厉声道：“别忘了！论术式战的高速吟诵！我可一点都不比你差！” Chapter-230.稻 香 之 间 之于神明而言，凡人究竟是什么？几千年来，御前稻荷始终想不通，毕竟，神灵的存续并不需要依靠凡人的香火，可凡人们却依旧立起了遍布岛国的神社，固执的在毫无意义的泥塑面前请求着那位大人的保佑。 “大人，上野国龙动，死伤无数，房屋尽毁，神官大行祭祀，求大人重塑天地，保下灾荒之中的流离饥民...” “不必称呼妾身为大人，穗子，你我之间就如姐妹一般...” “不可，大人，穗子只是您的使者，您应当...” “罢了，不聊这个，上野国龙动，怕是田地荒废，死伤惨重，这等大灾面前，凡人之间可有什么举措？” “天皇已向上野国派出了使者，免除了上野国的赋税，还听说要组织分发赈灾钱粮，安葬死去灾民，修缮重建房屋，恢复农田地产...” “不错，相比之前，他们不仅反应的更加迅速，连考量也愈发全面了...” “大人，恕臣下僭越直言，这恐怕无济于事，凡人脆弱，连人祸都敌不过，又怎能战胜天灾呢？” “穗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妾身这便乔装打扮，化作过路行商，捐献几分他们平日供上的钱粮，再帮他们修屋补田，也算不枉他们时常挂念，怎样？穗子？要与妾身同去吗？” “大人！那些凡人们平日供奉的钱粮香火我们可是一分没取！尽数落入了神社的口袋！更何况，穗子将此事告知大人，并非是要大人屈尊降贵，去做那修桥补路下地插秧的粗鄙之事，而是...” “而是神明显灵，神通降世，施展神迹，重塑天地，好让那些凡人跪在妾身的面前磕头吗？首先，穗子，修桥补路，下地插秧并不是什么粗鄙之事，其次，如若妾身动动手指便弥补了凡人的悲恸，抹除了凡人的坚强，那岂不是对凡人的不尊重？” “可是...” “没有可是，穗子，要跟着妾身吗？” “大人在哪，臣下便在哪。” 弘仁九年，上野国大地震，面对令人绝望的灾情与御前稻荷的问询，宇迦之御魂神，又名稻荷神御馔津如此回应道，而像这样的对话，还远远不止一次。 “大人，浅间山地火喷涌，熔浆漫布，尘灰如冬日飘雪，埋没了整个上野国，神官大行祭祀，祈求...” “穗子，虽说已经磨破了嘴皮，但妾身还是要说，你我情同姐妹，不必如此拘谨，而且...为什么又是上野国？这才过了三百年吧？” “所以，神官的祈求...” “莫要听神官说了什么，去看看天皇做了什么，如若妾身没有猜错，应当又是派出使者，免除赋税，安置灾民，重建房屋那一套吧？” “大人说的不错。” “那就动身吧，铲除地火之尘，妾身也没少做过，可要用到了铲子，那还真是头一遭，不可谓不值得期待，而且，这地火之尘飘在天上是灾，落在地上是宝，其间蕴藏了天地的灵气，几年后便可养成为一方沃土，如若能赶上风调雨顺，定会为凡人带来丰收...” 天仁元年，浅间山爆发了大规模的火山喷发，火山灰几乎埋掉了整个上野国，这一次，打扮成农妇的御馔津并没有问御前稻荷要不要跟随，因为她知道，御前稻荷一定会跟上她。 在御前稻荷眼中，御馔津是一位非常奇怪的神灵，和绝大部分并不在意凡人供奉的神灵不同，她有时真的会躲在神社里的泥塑后，悄咪XX咪的去听凡人们又在祈求些什么，甚至还会偶尔为绝望的祈求者们洒下些不痛不痒的小恩小惠，让人难以辨清这到底是运气爆棚还是神仙显灵。 在御前稻荷看来，御馔津是爱着凡人们的，不然她也不会在洒下了一点小恩小惠之后便露出一副恶作剧成功似的满足笑容，可如果真爱着凡人，为何当凡人遭逢天灾大难时，她反而又吝啬于施展神力呢？ 明明表情那么悲伤，却又笑的那么坚强，虽然没有施展神迹，但却亲自穿着远远逊色于神衣的粗糙布匹，踩着破破烂烂的草鞋，与灾民们一同将废墟清理，将稻苗重新插XX进田野里，跟随着御馔津的脚步，像御馔津那样让污浊的泥土沾染上肌肤与面庞，看着那个直起腰来，假装擦汗的稻荷神，御前稻荷的心中满是不解，她无法把这个农妇与她心中的那位大人重叠对应。 “妾身爱凡人，妾身当然爱着凡人，深深的爱着，就如一位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但是，天地之间哪里会有不摔跤的孩子呢？难道要因为孩子摔了一跤，又摔了一跤，便一直将孩子抱在怀里，让孩子彻底失去学会走路的机会吗？一直被保护在襁褓之中，又何谈成长？不信你看，他们一次次的受挫，又一次次的站起，凡人是那么的弱小，却又那么的坚强，妾身相信，即便是离开了神灵，他们也一定能像现在这样，不断地在失败中总结经验，然后越过越好...” “就像神灵不需要凡人的信仰一样，实际上，凡人也未必需要神灵的保护，如若还不明白，那便出去走走吧，稻荷穗子，去走走吧，看看凡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从御馔津那里得到了解答之后，没有尾巴的天狐离开了神国，带着御馔津留给她的问题踏入了人世，她想知道，御馔津为什么会爱着凡人，她更想知道，为什么御馔津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她总想着，等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她便可以心满意足的带着属于自己的骄傲，重新回到那位大人的身旁。 可惜，几百年的游历，并没能给御前稻荷带来答案。 从战国到幕府，小小的一隅岛国之上，凡人们展开着无休无止的轮回，战争的脚步近乎没有半刻的停歇，豪强们永远在满嘴流油，穷苦者永远在流离失所，直到漆黑的铁甲舰开进了港口，西洋人开始染指这片土地，革新产生的力量不仅没能为这片土地带来全新的曙光，还将这片小小的岛国变成了一台极致疯狂的战争机器，直到在那场世界之战中被直接打断了脊梁。彻底输掉了整个民族的未来。 挤进欢送殖民者的队伍中，看着唯强者尊的日本人们因麦克阿瑟的离去而痛哭到近乎晕厥，御前稻荷面无表情，心中不见丝毫波澜，这一刻，她明白了，那位大人错了，哪里有什么坚强可爱的凡人？只有一群点头哈腰，满脸恭谦的吃人野兽！哪怕踏足了天空，征服了九洋，凡人的本质，仍旧是一群还没开化的野蛮猴子！ 或许是因为太过失望，与某个同样挤进了欢送队伍的魔女偶遇之后，在居酒屋里喝了个烂醉的御前稻荷终是没能忍住，将这几百年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全部倒了出来。 “不，不不不，这位大人，您这可就有失公允了...”听完了御前稻荷对人类的评价，包裹在大衣之中的旗袍少女用折扇轻掩着面庞，带着柔和的笑意轻声安慰道：“凡人既是可爱的，也是值得被爱的，鄙人对此一直是深信不疑，您所仰慕的那位大人当然没有错爱凡人，她只是选错了时间和方式，或者说，众神都选错了时间和方式，的确，孩子总要脱离父母的怀抱，总要在摔打中学会走路和奔跑，可问题是，这对于如今的凡人而言，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呢？毕竟，如果将凡人比作是孩子的话，他们可是连脐带都还没有剪断呢。” “你也在说胡话，芦屋道满...”趴在手臂之间，眨动着醺醉的眼眸，于迷蒙的街头灯火下，御前稻荷低声道：“你和那位大人...没什么本质区别。” “不，区别还是有的，您所仰慕的那位大人只是动动嘴，便期望着您可以理解她，而鄙人不一样，鄙人会把这一切都证明给您看...”目光中隐藏着难言的莫名，如同伏行在混沌之中的黑影，迎着御前稻荷的目光，旗袍少女伸出了手，笑盈盈着道：“反正是行走世间，闲来无事，不知大人您...有没有兴趣陪鄙人做一个可爱的小实验？” Chapter-231.逆 转 战 局 “寸劲！碎阎罗！” 伴随着兴奋而狂热的娇笑与镜面破碎般的声响，半透明的金黄色壁障于顷刻之间四分五裂，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拳摧毁了御前稻荷的护盾，楚诗瑶不顾因冲击而碎裂的拳头，一边在飘带与鬼头的拉扯下冲向着飞身而退的御前稻荷一边狂笑着道：“看啊！狐仙姐姐！看啊！诗瑶...诗瑶飞起来了呢！” “别给妾身得意忘形啊！邪崇！”见楚诗瑶咧开着嘴角，带着丧心病狂的笑容欺身而上，倒退着的御前稻荷眉头一紧，瞬间抬起了手中的稻穗长弓，刹那间，金黄色的箭雨伴着破风声倾泻而出，好似被掌管稻荷的神灵随手洒下的谷粒，铺天盖地，宛若冰雹！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将漫天箭雨倒映进青绿色的眼眸，让血色的“恶怨逆道”随着额前的纸符一起飘荡，面对御前稻荷那声势浩大的反击，楚诗瑶猛地急停在了半空之中，任凭青绿色的青纱飘带轻飞曼舞，她气运丹田，勾起双臂，将两拳夹在腰间，同时大喝一声：“破！” 骤然间，被悬挂在青纱飘带上的青面獠牙鬼首相猛地抬起了头，一颗颗挤出血肉的眼球更是急速转动，伴随着楚诗瑶话音落下，就见一股混杂着饿鬼呼号声的劲风喷薄而出，竟是将袭向了面前的金色箭雨尽数荡开！ 身处刀塗，如堕饿鬼，气驭三灾，其一为风！ 下一秒，就见楚诗瑶再度动了起来，如流星一般拖曳着白色的痕迹，带着一阵阵音爆直奔御前稻荷而去，那对套着指环的双拳与两只素白的小脚上更是燃起了诡异阴森的青色烈火！ 身处火塗，如堕地狱，气驭三灾，其一为火！ “这是...”被金黄色所包裹的两竖兽瞳剧烈颤抖，御前稻荷闪避不及，只得仓皇唤出壁障，只是还未等那壁障成形，就见包裹着青色火焰的赤足从天而降，贯穿壁障，狠狠踹在了她的脸上！ 伴随着层层音爆在半空中激荡出一片片锥子一般的凝结云，结结实实吃下了这一击的御前稻荷面目扭曲，咬着利齿倒飞而出，将还未追赶上来的楚诗瑶倒映进燃烧着怒火的眼眸，她正欲反击，却见漫天的暗红色法阵突兀出现在了她的身旁，紧接着，无数流淌着黑色黏液，生满了浑浊眼球的畸形藤蔓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瞬间缠住了她的四肢，将她那急速飞过的身形强行拉扯在了失去色彩的苍穹之上！ “抓住你了，没有尾巴的小狐狸...”一只手轻抚着吹弹可破的面颊，另一只手则轻按着小腹前那散发着微光的印记，六月香目含水雾，面色绯红，那不自然的喘息与轻颤就仿佛是在时刻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折磨，见御前稻荷被一条条粘腻的藤蔓所束缚，她猛地抬起了头，带着莫名狂热的笑意呼唤道：“矮冬瓜！准备好了吗？！” “编一个玫瑰花圈~口袋里塞着花园~灰烬啊~灰烬~病死了所有人~”伴随着黑色的火焰划破天空，如死兆星一般吞噬着光芒的帕拉克莉丝一边如过路的死神般挥舞着收割生命的黑色骨镰一边唱着阴森而诡异的走调童谣，注视着被捆缚在半空之中的御前稻荷，她一只眼微眯，另一只眼则瞪得老大，一边咧开嘴角发出着残忍而病态的狂笑，一边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道：“我要切碎你！切碎你！切碎你！把你切得比我家凡人用来做咖喱的牛肉丁还碎！一半用来煮肉粥！另一半全部洒在圣玛利亚大教堂的门口！” “做梦去吧！”眼看帕拉克莉丝越来越近，御前稻荷怒目圆瞪，金黄色的魔力更是喷涌而出，如烈火一半将束缚着四肢的黑色藤蔓尽数烧灼，于帕拉克莉丝欺身而上，挥舞镰刀的瞬间，强行解开了束缚的她直接挤进了帕拉克莉丝的怀里，抡起拳头狠狠砸向了帕拉克莉丝的侧脸。 伴随着周围空气一阵爆鸣，恐怖的风压肆意席卷，拖曳着白色长袖的拳头结结实实的顶在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然而，出乎御前稻荷的预料，帕拉克莉丝竟没有被击飞，而是如同一根石柱般一动不动，硬生生用脸将她的拳头给拦了下来！ “你这家伙...就只有这种程度吗？”纵使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帕拉克莉丝却依旧摆出了一副张狂的笑脸，带着如同疯癫一般的颤音道：“完！全！不！疼！嘛！” 下一秒，就见帕拉克莉丝猛地甩动起银发，如饿急了的疯狗一般一口咬住了御前稻荷的手腕！ “可恶！”没想到手里拿着镰刀的帕拉克莉丝竟会突然张口咬人，因剧痛而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御前稻荷忍不住骂出了一句日语，在连续几次挣扎都没能将挂在手腕上的帕拉克莉丝甩脱之后，她毫无形象的抬起了被藏在巫女裙下的玉腿，将支撑着玉足的木屐狠狠踹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脸上，直接将帕拉克莉丝踢的倒飞了出去。 “竟然咬人，这是何等...何等的...”被再度解放了灵装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压着打，御前稻荷那张永远端庄肃穆着的俏脸上终于涌现出了一丝难以掩盖的气急败坏，抬起手，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腕，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两排小小的牙印，以及牙印中那不断弥散出来的黑雾以及渐渐被黑色所侵染的溃烂肌肤。 该死，不仅变快变强变疯了，就连那该死的法力也变得更加难缠了！ 默默将自己的魔力聚集在伤口处，与帕拉克莉丝的黑色魔力激烈对抗着，御前稻荷一边重新唤出金黄色壁障一边转过了头，就见壁障之外，三位姿色娇艳，邪气凛然的大魔女正排成一排，立于半空之中，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狂乱与戏谑。 “妾身承认，你们变得更强了，强大到连妾身也无法抗衡，照这样下去，妾身被你们击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轻轻握住被帕拉克莉丝咬伤的手腕，御前稻荷蹙起了眉头，迎着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目光，她冷声道：“只不过，论起法力，妾身仍比你们强大！妾身还能再战！倒是你们！这副混乱而邪恶的姿态，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听到御前稻荷的话，帕拉克莉丝猛地伸长了脖子，扯着嗓子怪笑道：“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嘴硬？！看来本座下回非得咬掉你的舌头不可！” “不过，狐仙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任凭三张鬼面上的一颗颗眼球狂乱的转动着，楚诗瑶压抑着略微急促的甜腻喘息，一边轻轻摩挲着小腹前的印记一边颤声道：“愈发使用这股力量...便愈发觉得神识污浊...满心满眼全是官人的模样...诗瑶...诗瑶要撑不住了...诗瑶想官人了...” “看来，就和那时的我们完全一样呢...不...应该说，和现在的我们同样没有什么区别吗？”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起伏，六月香樱唇水润，气吐如兰，见帕拉克莉丝似乎与平时没什么区别，她忍不住轻声问道：“矮冬瓜，为什么只有你不受影响？难道在使用这股力量时，你不会产生想要与夜行亲热一番的欲望吗？” “哈？！”听到六月香的问题，帕拉克莉丝猛地转过了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迎着六月香与楚诗瑶的好奇目光，她柳眉轻挑着道：“为什么一定要在使用这股力量时才会产生欲望？想要被奴仆侍奉的心情不是随时都有的吗？”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解释，楚诗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深以为然，而六月香则夹了夹有些酥软的双腿，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回总算是破案了，为什么只有帕拉克莉丝看上去完全不受影响，因为人家本来就是没脑子外加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高强度的对李夜行疯狂发情，启用混沌印记的副作用什么的，人家早就习惯了！ Chapter-232.准 备 开 大 毫无疑问，战场局势发生了逆转，在解放了混沌印记之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将无限接近于古代神灵的无尾天狐压着打，但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了混沌印记真正力量的魔女，六月香非常清楚，御前稻荷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种战斗方式，并不能持续太久。 即便是一度被压着打，作为稻荷神御馔津手下最强的使者，无尾天狐御前稻荷依然有着压倒性的庞大魔力，足以撑得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反观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魔力强度虽然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但魔力量却并没有出现本质的提升，而且，受混沌印记的影响，她们的理智只会在无尽的欲望折磨之中越发接近崩溃，直到因无法维持目前的状态而耗尽魔力，变回原样。 更别说，时间并没有站在李夜行的女孩们这边，芦屋道满随时有可能解开外层的魔女结界，将扭曲的八岐之骸直接暴露在整个世界的面前，到那时候，哪怕打赢了御前稻荷，也是满盘皆输！ 李夜行家的魔女们，需要的并不是一场因为求稳而愈发趋近于白热化的战斗，她们需要的是一次孤注一掷，倾尽所有的斩杀！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努力抑制着越发急促的喘息，让填满了粉红色的思绪找回一丝清明，注视着重新立起了壁障，静静等待自己出招的御前稻荷，六月香小声问道：“矮冬瓜，还记得之前在E国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微微歪着头，让嘴角翘起一丝狂妄的弧度，将眼角余光扫向了一旁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我们好像想到一起去了。” “未必...”似乎是不太信任帕拉克莉丝的智商，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道：“保险起见，我想确认一下。” “没必要，你的脸色都变差了...”轻轻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虽然一直看不惯你，但我不打算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这回，六月香确认了，帕拉克莉丝的确是和她想到了一起，于是她继续道：“夜行就在下面，不能伤到夜行，你能做到吗？” “这并不是由我决定的，还要看你发挥如何...”对六月香提出的问题不以为意，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比起这个，还不如关心一下该如何限制住那条没有尾巴的狐狸，毕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既不能让她乱动，又不能让她一直挂着那层恼人的龟壳，而且我还需要额外的时间来准备，你知道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转过头，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楚诗瑶。 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如同对暗号一般用英语嘀嘀咕咕了老半天，等在一旁的楚诗瑶早已是一头雾水，见两人齐齐转过头望向了自己，她微微歪着头，目光中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道：“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刚刚有说过，不论遭受怎样的攻击，你都不会死，对吧？”散发着浑浊色彩的绀紫色眼眸中弥散着逼人的狂气，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轻笑道：“小白花，姐姐这里有件事，恐怕只有你才能办得成。” “当然，如果不想做也没关系...”总觉得接下来的计划对楚诗瑶而言终究是有些不公平，六月香忍不住轻声道：“不论怎么选择，姐姐们都不会责怪你。” “我会责怪...”抱着大镰，盘着双臂，帕拉克莉丝的开口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一点点收敛起嘴角的弧度，她板着一张小脸道：“这么好的条件，哪有不利用到极致的道理？如果我也有一副不死身，我肯定是...” “矮冬瓜！别用你那只有半个核桃大小的啮齿类大脑来衡量一个心智正常的小姑娘！”或许是因为理智正在渐渐蒸发的缘故，六月香的情绪表达极其激烈，回过头望向帕拉克莉丝的那一瞬间，她不仅卸下了伪装似的优雅笑意，浑浊的湛蓝色独眼中更是燃起了几分狂躁的怒意，只不过，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见一旁的楚诗瑶一脸狂热道：“莫不是两位姐姐有了破局之法？快说与诗瑶听听，若是真的能成，便是折断了诗瑶的四肢，碾碎了诗瑶的血肉又能如何？” 见楚诗瑶态度不似作假，积极的有些过分，六月香面色一滞，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复杂，几秒后，她隐晦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御前稻荷，然后便低声对楚诗瑶道：“缠住那条狐狸，打破她的护盾，同时记得千万不要让她乱跑，剩下的...不用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现在？”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楚诗瑶跃跃欲试着问道。 “现在。”六月香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楚诗瑶瞬间化作了一颗贯穿苍穹的流星，直奔御前稻荷而去，只留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站在原地，任凭长发被激荡的狂风所吹起。 “知道吗，矮冬瓜，就在刚刚，我们一起看向诗瑶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就好像是我在逼着诗瑶去送死，哪怕我明知道她不会死......”眼看着楚诗瑶与御前稻荷瞬间扭打在了一起，引得远处空气一阵爆鸣，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六月香一边微微摇晃着脑袋，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思考能力，一边轻攥拳头，柳眉微蹙着道：“当凑在了同一个男人的身旁时，我们或许早已与人类女人无异，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少一些不那么和谐的气息，尤其是在面对诗瑶时，我一直是小心翼翼，生怕她觉得我在欺压她...”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低声道：“虽然不太清楚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她的心思好像有些敏感过头了，我不确定我们的无心之言会不会在她那边埋下不和谐的种子。” “得了吧！狐狸尾巴母猪！难道这就是你偷偷跑去和那只长腿蟑螂抱团的理由？明明自己比谁都有心机...”一句话便把六月香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给毁了个一干二净，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轻笑道：“再说，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必要去小心翼翼？天天守在一个屋檐下，滚在一个大床上，难道你都不觉得累吗？” 说着，就见帕拉克莉丝翘起了大拇指，一边指了指身后一边带着狂妄的笑意道：“如果谁对谁不爽了，藏在心里干嘛？直接去后山打上一场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三流剧作家写出来的酸臭烂剧本，咱们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话，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邪魅的笑意，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她单手轻抚着升起了红霞的面颊，微微勾着唇角道：“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明白了，那就抓紧时间，小白花应该拖不了太久...”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中流露着几分睥睨，帕拉克莉丝带着满满的得意道：“这一次，为了配合你们，我会制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魔弹，狐狸尾巴母猪，可别给我关键时刻出问题啊。” “放心，我绝不可能出问题...”水润樱唇微启，勾勒出甜腻诱人的笑意，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六月香气吐如兰道：“倒是你要小心点，矮冬瓜，一旦出了差错，我非要让夜行把你扫地出门不可。” 下一秒，一高一矮两个魔女默默抬起了手，将彼此的拳头轻轻碰撞在了一起。 Chapter-233.逆 神 十 字 晦暗的天空下，金黄色与幽绿色的光芒在半空之中不断碰撞，让周遭的空气疯狂震荡，轰鸣作响，激烈的余波更是化作了狂风，四散席卷，将打斗中的两位魔女变成了暴风眼的中央。 贴合着小臂的臂铠上燃烧着青绿色的烈火，坚硬的臂肘如长枪一般粉碎了还未成形的壁障，狠狠顶进了御前稻荷的胸膛，任凭自己的对手因遭逢重击而神色扭曲，楚诗瑶抡起拳头，正欲乘胜追击，却见面色狰狞的御前稻荷猛地咬紧了牙关，竟是突然低头，将前额狠狠撞在了她的鼻梁上！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响，楚诗瑶一拳落空，鼻子被直接撞进了面骨之中！ “还没...结束呢！”见楚诗瑶即便是被撞塌了鼻子，脸上却依然挂着阴森而狂热的笑意，御前稻荷身形一滞，只觉得心头莫名恼火，下一秒，她举起了手中的稻穗长弓，重新将其变作了金黄色的摇铃，待那悦耳的铃声响起，就见她那身红白相间的巫女服上竟是亮起了金黄色的荧光，紧接着，汹涌的魔力瞬间化作了一道道散发着微光的金狐虚影，从四面八方袭向了还在重整架势，企图欺身而上的楚诗瑶！ 刹那间，空气中狂风激荡，爆炸声轰鸣作响，汇聚的狐火仿佛炙热的耀阳，散发出了足以将楚诗瑶彻底吞没的金色光芒，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楚诗瑶便撕裂了这颗虚假的太阳，不顾残破的灵装，也不顾满身的灼伤，在爆炸中失去了整条手臂与半条玉腿的她被青纱拉扯着，带着奔放的狂笑直接冲向了御前稻荷！ “你这打不死的怪物！就是学不会放弃是吗？！”趁着刚刚楚诗瑶被重创的机会重新立起了壁障，看着楚诗瑶因猝不及防而一头撞在了壁障上，御前稻荷再度将摇铃变作了长弓，一边于指尖处积蓄着恐怖的魔力一边怒不可遏道：“邪祟！你有考虑过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战吗？！” 下一秒，伴随着御前稻荷玉指松动，金黄色的光柱自稻穗长弓之上喷薄而出，在刺耳的尖啸声中将面前的壁障连同着楚诗瑶一起贯穿，那炽烈到了极点的力量更是直接消融了楚诗瑶的身躯，只留下了头颅与刚刚才完成修复的纤细四肢！ “狐仙姐姐说话真怪，诗瑶怎会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呢？”脑袋被青面獠牙的鬼头像叼在嘴巴里，四肢被青色的薄纱缠绕着吊起，瞬间恢复了骨骼结构的楚诗瑶不等肌肉与内脏填充完毕，直接将燃烧着青色火焰的指骨并拢在一起，一边透过被洞穿的壁障狠狠刺向了御前稻荷的眼睛一边带着病态的娇笑道：“诗瑶，自然是为了官人而战啊！” 迅速偏过头，让指骨扫过眼角，被青绿色火焰灼烧的左眼因刺痛而紧闭，眼看大片的白嫩肌肤混杂着黑色的灵装就要将楚诗瑶那没有血色的五脏六腑重新包覆，御前稻荷猛地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同时趁着楚诗瑶还未完全修复，将散发着金色微光的另一只手直接探进了楚诗瑶的腹腔之中，一把抓住了楚诗瑶的脏腑。 顿时，金黄色的魔力自楚诗瑶的体内迸发而出，由内而外将楚诗瑶疯狂灼烧，一时间，双眼、耳朵、鼻孔、嘴巴，楚诗瑶身上的每一处孔洞都在喷涌着金黄色的光芒！ “没有道理！这简直没有道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杀不死的东西？！”眼看楚诗瑶因金黄色魔力的灼烧而失去了战斗能力，一边狂笑一边不停的抽搐着身体，御前稻荷竖着勾玉似的秀眉，如陷入了癫狂一般歇斯底里的怒吼道：“神魔的执念必会在神魔的躯体上展现！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把你锻造成如此抗拒死亡的怪物？！” “虽是无意之举...但大仇的确得报...诗瑶...何来执念...如若非说有何执念...那也只源自官人的成全...如今的诗瑶...看不到太远...只想痴缠着官人...永生永世...绝不分离...”舌头被一次次炙烤，却又反复的重塑，这让楚诗瑶的说话声有些模糊不清，不顾身体抽搐颤抖，朝着御前稻荷缓缓抬起双臂，伴随着御前稻荷那喷涌着魔力的玉手烧断了脊椎，自背后穿透而出，就见楚诗瑶猛地将御前稻荷抱紧在了怀里，咧着嘴角轻笑道：“狐仙姐姐...抓住你了...” “抓住...”听到楚诗瑶的话，御前稻荷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低下了头，就见在她与楚诗瑶的正下方，六月香正抬着头，俏脸上挂着妖冶的笑意，任凭沾染着污浊黑暗的红色裙角随风而起。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为什么妾身完全没有察觉到？！ 是了！因为眼前这个邪崇太过缠人了！一时间竟让妾身把其他两个邪崇的动作给忽视了！既然一个缠住了妾身，一个伺机溜到了妾身身下，那最后一个... “做的很好，诗瑶，接下来一定要死死缠住她，千万别让她跑掉，剩下的就交给我和矮冬瓜吧...”还不等御前稻荷细想，就见悬于半空之中的六月香轻缓缓抬起了右手，伴随着暗红色的污浊魔力化作了浓重的光影，就见她猛地咧开了嘴角，带着邪气凛然的笑意高呼道：“至于现在...回应我！黯蔷薇之王！” 刹那间，一道道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线条自楚诗瑶与御前稻荷的头顶凭空浮现，勾勒出一层层大小不一的圆环与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咒文，短短几秒便化做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法阵，紧接着，于一阵响彻天际，如同鲸鱼出水一般的咆哮声中，就见一个浑身滴落着黑色黏液的庞然大物，自法阵中央缓缓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面目！ 那是一株植物！一株挂满了倒刺！挥舞着藤蔓！花瓣上满是参差利齿的巨大植物！ 黑色的黏液如水墨一般自空中滴落，在洁白的俏脸上绽放成黑色的花朵，望着头顶那个裹挟着惊人压迫感，如坠地彗星一般缓缓笼罩自己的庞然大物，御前稻荷神色一滞，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就见她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企图摆脱楚诗瑶的束缚，奈何她的一只手已经被卡在了楚诗瑶的脏腑之间，而且不论怎样破坏楚诗瑶的躯体，楚诗瑶都能以惊人的速度直接恢复，她就只能一边徒劳的做着挣扎，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楚诗瑶一同被这从天而降的怪物渐渐吞没。 伴随着将楚诗瑶与御前稻荷一同束缚的黯蔷薇之王轰然坠地，六月香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如同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柳眉紧蹙，目光中带着几分焦急，她慌乱着回过了头，一边将眉头拧紧在一起一边急声大喊道：“不行！这家伙直接把魔力全部释放出来了！黯蔷薇之王要撑不住了！矮冬瓜！你还要多久？！”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来了！”眼看黯蔷薇之王才刚刚坠地便疯狂的扭动起了躯体，透出了一束束金黄色的光柱，骤然间，就见一道黑星带着破空声极速闪过，紧接着，那黑星瞬间膨胀，竟是化作了一道无比巨大的十字黑光，好似一个高达百米的巨型十字架，而举着这道十字黑光的帕拉克莉丝则咧开着嘴角，瞪大着狂气迸发的绀紫色眼眸，一边如投掷标枪一般将手中的漆黑XX十字朝着黯蔷薇之王狠狠丢了出去一边狂笑着道：“来吧！尝尝本座专门为你准备的超超超超超必杀！究极无敌！黑死降临！逆神十字！” 下一秒，如同一柄锐利的长枪，被搓成了十字架模样的巨大魔弹划破天空，瞬间将黯蔷薇之王连同着体内的御前稻荷与楚诗瑶当场贯穿！ 兄弟们,有点顶不住了,来商量一下吧 　今早编辑给我回消息了，是关于之前已经改过了两次的224章，聊天内容就不贴出来了，有些不雅，我脾气上来的时候嘴巴磅臭。 总之，我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啥事没干，刚刚下床，人都是麻的，就很迷茫，感觉写不下去了，不是收入的问题，是心态的问题，我现在，就觉得，脑子很乱，恶心，恶心的要死，我就感觉我的头都被审核干晕了。 现在，审核那边表示，我这本书再违规一次就直接下架了，而且还表示以后只会越来越严格，所以，我现在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坚持写完，但大概率写不完，因为还有至少一百万字的内容没写，就目前这个审核标准，剩下的一百万字里一次都不违规是根本不可能的，至于另一个想法，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大纲遁，给自己放个长假，然后下本书换个地方写，至于这本的故事，未来某一天，我也许会用全新的大纲来重制。 说真的，这本书，我是真的很想按照原计划写完，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本书是我给过去自己的一个交代，如果能和初中时的自己见面，我会昂首挺胸的告诉他：你看，我把你的脑洞完善后写成故事了，而且有很多人在看。 可惜，要被审核折磨成脑淤血了。 所以，在这，我想和大伙商量一下，这本书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写，但大概率写不完？还是直接大纲遁？有想法的兄弟们，在下面的选项间贴里投个票吧，今晚十二点我会去确认选项的票数，来决定这本书的走向。 1.接着写吧，切了太可惜了。 2.跑路吧，咱不受这个气了。 至于现在，我先缓一缓，不知道咋回事，头有点晕。 不切,写到暴毙为止,但以防万一,发个简略粗纲以及思路. 首先说明，我写文时只定大致方向，细节是会不断调整的，所以这个纲可能会与故事有细微差别，同时，这副粗纲不包括日常卷。 首先，狐之卷，真正对弈的并不是老李与影之阁，而是小早川美纪与肿胀之女，从某种意义上讲，老李是狐狸的棋子，影之阁是肿胀之女的棋子，小早川美纪对老李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也看穿了老李能同时契约多个魔女，战斗结束后本想通过给李夜行下暗示来把老李捆在自己身边，同时间接控制老李的三个魔女，奈何老李精神力无穷大，小早川美纪因反噬而被直接契约，但小早川美纪对此并不苦恼，因为她认定老李就是她寻找了千年却没有找到的人王，愿意全心辅佐老李。 至此，剧情转折，由间接对抗影之阁变成了对抗肿胀之女，而肿胀之女是奈亚的化身之一，在这个世界上，老李并不是第一个能够同时契合多个魔女的人，第一个是洛夫克拉夫特，只是老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精神和肉体严重受创，没活多久就挂了，老洛死后，泡泡和山羊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然后就离开了，而这个力量被奈亚保管。 奈亚是唯一留下来等待阿撒托斯降临的魔女，分出了数个分身，对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比如直接导致了核武器的诞生，其中化身之一肿胀之女吞噬掉了其他所有的化身，保存了泡泡的力量，克拉丝修女则保存了山羊的力量。 神之卷，教会介入追击肿胀之女，加百列被肿胀之女暗算，最后被李夜行契约救回，这个结果不被安东尼奥主教认可，但关键时刻雅薇出面，以天主的身份将加百列正式托付给了李夜行，随后李夜行前往梵蒂冈，面见方济各，得知了圣玛拉基羊皮卷的真相，即“带来瘟疫的魔神王将归于混沌王座，阻止天主的重临。” 至此，李夜行与教会达成和解，教会成为友方势力。 魔之章，去美国找洛夫克拉夫特的坟墓，51区变成友方单位，克拉丝修女在战斗中将山羊的力量交给白慕青，白慕青为了破局化身魔女。 影之章，将肿胀之女逼入绝境并打败，最终肿胀之女与克拉丝修女融合，奈亚拉托提普回归，成为李夜行的使者。 我觉得你们压根没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们商量 首先，我得说明一个事，这本书，如果切了，那就是切了，没了，我不会开群，也不会搞什么微信公众号，更不会移到别的平台上，我不可能从半截开始写书，更何况，版权都不在我手里，签约书移出去，想吃官司了？ 然后，有人说我就是想溜了，故意搞个投票好让自己溜得心安理得一点，说真的，看到这话我都给气笑了，如果我真想跑，我直接屁都不放当场蒸发了不行？我的QQ邮箱VX微博B站账号全是工作专用的，直接把这几个号全注销了重新申请你们有地方说理？我玉藻前的约稿才刚刚画完！那九条尾巴让画师多收了我五十块钱！我想跑？！想跑的话当初住院时我就跑了！我的髓核都被切掉了一块！身后还有一大堆事没办完，我不跑的心安理得？我医嘱都不听了，人家让我千万别坐着，要么躺要么走走，我路才刚走稳就直接恢复码字，至今被神经损伤后遗症折磨，稍微坐久一点腰和左腿就又疼又麻，即便不复发，这玩意大概率也要跟我一辈子的！我犯得着？！ 正是因为我很想以一个健康的，正常的，没有幺蛾子让我劳心费神的方式把后续故事呈现在你们面前，所以我才要和你们商量这件事，毕竟你们都是花钱看过来的，这不是说我要从你们那里得到什么支持和安慰，也不是让你们一起和我抨击谁，这是切实的，关于你们的事，我想讨论的问题是——一路花钱看过来的你们是希望我把这个故事的后续发展和剧情直接告诉你们，最起码让你们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还是希望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正常写，然后在某一次更新之后突然全书暴毙，连发出大纲，告诉你们故事今后会如何发展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还得说句心里话，之前让你们投票，可能确实没什么意义，在这里我得承认，我是铁哈批，人常说遇事不决投硬币，当硬币落进手心里，哪怕不去看正反面，你也会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现在，我多少能体会这种感觉了，就投票发现你们大都支持我挪窝之后，我反倒难受的要死，心里贼不是滋味，所以，反正这个月都已经是铁懒狗了，你们就当我开摆了，今天又请假了吧，明天开始正常更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等一会我会发一个粗纲，保证即便这本书暴毙了你们也会知道故事的大致方向，不至于连发大纲的机会都没有 不切,写到暴毙为止,但以防万一,发个简略粗纲以及思路. 首先说明，我写文时只定大致方向，细节是会不断调整的，所以这个纲可能会与故事有细微差别，同时，这副粗纲不包括日常卷。 首先，狐之卷，真正对弈的并不是老李与影之阁，而是小早川美纪与肿胀之女，从某种意义上讲，老李是狐狸的棋子，影之阁是肿胀之女的棋子，小早川美纪对老李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也看穿了老李能同时契约多个魔女，战斗结束后本想通过给李夜行下暗示来把老李捆在自己身边，同时间接控制老李的三个魔女，奈何老李精神力无穷大，小早川美纪因反噬而被直接契约，但小早川美纪对此并不苦恼，因为她认定老李就是她寻找了千年却没有找到的人王，愿意全心辅佐老李。 至此，剧情转折，由间接对抗影之阁变成了对抗肿胀之女，而肿胀之女是奈亚的化身之一，在这个世界上，老李并不是第一个能够同时契合多个魔女的人，第一个是洛夫克拉夫特，只是老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精神和肉体严重受创，没活多久就挂了，老洛死后，泡泡和山羊留下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然后就离开了，而这个力量被奈亚保管。 奈亚是唯一留下来等待阿撒托斯降临的魔女，分出了数个分身，对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比如直接导致了核武器的诞生，其中化身之一肿胀之女吞噬掉了其他所有的化身，保存了泡泡的力量，克拉丝修女则保存了山羊的力量。 神之卷，教会介入追击肿胀之女，加百列被肿胀之女暗算，最后被李夜行契约救回，这个结果不被安东尼奥主教认可，但关键时刻雅薇出面，以天主的身份将加百列正式托付给了李夜行，随后李夜行前往梵蒂冈，面见方济各，得知了圣玛拉基羊皮卷的真相，即“带来瘟疫的魔神王将归于混沌王座，阻止天主的重临。” 至此，李夜行与教会达成和解，教会成为友方势力。 魔之章，去美国找洛夫克拉夫特的坟墓，51区变成友方单位，克拉丝修女在战斗中将山羊的力量交给白慕青，白慕青为了破局化身魔女。 影之章，将肿胀之女逼入绝境并打败，最终肿胀之女与克拉丝修女融合，奈亚拉托提普回归，成为李夜行的使者。 Chapter-234.疯 狂 强 化 对于土御门家而言，小早川美纪的天赋一直是个玄学问题，对于这一点，看着小早川美纪长大的土御门武九郎无疑最有发言权。 想当初，身为镇守之一的羽鸦之所以会将小早川美纪带进土御门家，就是因为隐隐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那过人的阴阳师天赋，而从某种角度上讲，小早川美纪也的确是天赋过人，无论是高速吟诵还是教给她的术式，她都能快速的掌握，其悟性远远超过了土御门武九郎，甚至可与土御门信十郎以及年轻时期的土御门严八郎相比肩！ 问题在于，小早川美纪的法力贫弱的可怜，甚至比寻常的野路子阴阳师还要贫弱，这让她根本无法施展出某些对法力有着极高要求的阴阳术。 当然，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小早川美纪的父母并不具备阴阳师的血统，只要能够将格斗以及其他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的战斗技巧臻至完美，小早川美纪依然可以在阴阳道任职，甚至是身居高位，可到了这里，另一个问题便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小早川美纪身体可塑性极差，差的根本不像一个还处在发育期的小女孩！ 当初，为了尽可能的训练小早川美纪，锤炼小早川美纪的身体，羽鸦曾不止一次的更改过针对小早川美纪的训练计划，只是不论怎么更改，结果都是收效甚微，土御门家的另一位镇守，专门负责教授剑术的土御门刀胄甚至直言放弃，表示小早川美纪的身体能力完全低于正常水平线，努力所能达到的上限仅仅是让她看上去不像一个废人。 正是因为太了解小早川美纪，所以直到刚才，土御门武九郎都没太把小早川美纪放在眼里，毕竟他和李夜行之间的战斗强度太高了，完全不是小早川美纪这朵娇花可以介入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空有悟性却没有法力支撑的体能废物，竟与李夜行这头不会疲倦也不会疼痛的怪物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寒芒碰撞在一起，炸出四散的火星，任凭红色与白色的刀光剑影纠缠不清，土御门武九郎横刀上抬，狠狠荡开了李夜行那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下劈，趁着对方因这难以抑制的冲击而止不住的踉跄后仰，他瞬间抬起左手，一边将掌心面向着李夜行一边急速吟诵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刹那间，雷光自土御门武九郎的掌心凝聚成闪烁的十字，如蜿蜒的雷蛇一般直奔李夜行而去，眼看李夜行来不及反应，就见站在李夜行身后不远处的小早川美纪双掌合十，一边用带着残影的纤纤玉指飞速勾画着手决一边急声念诵道：“东方，阿迦陀，西方，须多光，南方，刹帝鲁，苏陀魔尼！” 阴阳咒令，言出法随，袭向李夜行的雷光瞬间在李夜行身前止息炸裂，就如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壁障，然而，小早川美纪的阴阳术还没有结束，见被避雷咒护佑的李夜行重整架势，一刀劈向了土御门武九郎，她再次做出手决，急速念诵道：“难底黎！难底黎！难都哩！都摩哩！半擎哩！俱阑致摩度摩底！娑婆诃！六字大明陀罗尼！”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的吟诵，骤然间，李夜行只觉得一股热流自体内迸发，难以言喻的力量更是盈满了每一块肌肉，带着这股力量，他将高举着手中的天羽羽斩，狠狠劈向了土御门武九郎那把招架在面前的武士刀，下一秒，只听一声铿锵脆响，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扭曲，仓皇后退，持刀的右手更是虎口撕裂，溅出了几滴鲜血，要不是因为刀柄早已与右手生长在了一起，只此一击，便能直接将土御门武九郎的武士刀震到脱手！ 迅速与李夜行拉开了距离，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右手背，不顾手背上的畸形眼球因遭受重击而发出刺耳的怪叫，成功缓解了右手麻木的土御门武九郎紧皱着眉头，将目光死死锁定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身上，这一刻，他得承认，他有些顶不住了。 按照土御门武九郎最初的设想，如果小早川美纪想要介入战场，势必会用阴阳术对他展开攻击，而只要他还在与李夜行贴身近战，小早川美纪的咒术就必然出现误伤的可能，如此一来，不论是担心误伤到李夜行的小早川美纪还是不能对小早川美纪使用言灵术的李夜行都会战斗的束手束脚，更何况，小早川美纪的法力根本支撑不起长期作战。 奈何，小早川美纪选择了另一条路，她没有直接对土御门武九郎出手，而是在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同时直接将李夜行当成了介入战斗的媒介，伴随着避火咒、避雷咒、解缚咒与六字大明真言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阴阳术被施加在李夜行的身上，李夜行直接变成了一个躯体强化且不会被几乎任何阴阳术限制和伤害的肉搏怪物！ 当然，被土御门武九郎低估了的不仅仅是小早川美纪，还有李夜行本人，在土御门武九郎看来，李夜行的剑术必不可能比他更强，也就是说，即便是李夜行拿到了天羽羽斩，他也依旧可以通过更加精湛的剑术来压制李夜行，可实际交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其实错的离谱。 的确，李夜行完全不懂剑术，但他很懂砍人。 想到这，土御门武九郎隐晦的移开了视线，望向了躲在李夜行身后的小早川美纪，毫无疑问，如果想要打倒李夜行，先行斩杀小早川美纪才是最优解，只不过... 即便我想斩了美纪，这个男人也不会给我机会吧？ 或许是因为已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土御门武九郎并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再一次手刃亲人的觉悟，在倔强着绷起了一张冷硬无比的脸，通过将罪责全部推给了李夜行来掩饰住心里的最后一片脆弱之后，他眯起眼睛，目光冷厉，下意识的紧了紧早已与刀柄缝合在了一起的手指。 战斗到这一步，一切术式皆已失去了作用，剩下的，便只有如武士那般堂堂正正的对决了吗？ “难底黎...难底黎...难都哩...都摩哩...半擎哩...俱阑致摩度摩底...娑婆诃...六字大明陀罗尼...”嘴唇微微蠕动，念诵着咒语的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轻缓，伴随着一股力量流淌进四肢百骸，土御门武九郎漠然将刀尖抵在了脚下的古老石砖上，只不过，还未等他迈开步子冲向李夜行，骤然间，就听远方传来了一阵响彻天空的鲸哮，紧接着，地面震荡，狂风乍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因站立不稳而单膝跪地，土御门武九郎猛地回过了头，望向了远方的天际，就见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一株扭曲而怪异的庞大植物带着污浊的黑色黏液钻出遮天蔽日的暗红色法阵，轰然砸进了一望无际的稻田里，下一秒，一道宛若要吞噬一切光明的黑色十字架凭空浮现，如长枪一般将那株不断扭曲的恐怖植物瞬间贯穿！ Chapter-235.重 演 神 话 因狂风与震动而无法站稳的不仅是土御门武九郎，还有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 几次想要站起，却都踉跄着摔倒在地，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用四肢支撑着身体，小早川美纪微张着嘴巴，瞪大着狭长的美眸，一边望着远处那株被十字长枪贯穿的扭曲之物一边惊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单膝跪地，将远方的景象倒映进漆黑的眸子里，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莫名熟悉，直至几秒过后，他猛地意识到，大的要来了！ 瞬间将双手抱在头顶，压着天羽羽斩紧贴在了地面上，李夜行皱紧着眉头，以前所未有的紧张神色朝着小早川美纪大吼道：“趴下！” “啊？”听到李夜行的警告，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转过了头，望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满是茫然。 啧！这条母狐狸！平日里精明的不行，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犯蠢？！难不成是坐办公室坐傻了？！ 眼看就连土御门武九郎都趴下了身子，小早川美纪却依旧傻在原地，李夜行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竟是飞身而起，直接将小早川美纪扑倒在地，下一秒，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恐怖轰鸣，就见远方那柄刺穿了黯蔷薇之王的黑色十字瞬间膨胀，变作了一颗肆虐着艳紫色闪电的魔力黑洞，恐怖的冲击波更是将周围的稻田、蔷薇、骨骸与建筑尽数掀飞！ 紧咬着牙关，将小早川美纪死死护在了身下，李夜行一只手压着小早川美纪，另一只手则死死护在自己的额前，一边将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一边于迎面而来的狂风之中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注视着远处那宛若地狱上涌一般的图景，直到黯蔷薇之王那扭曲而邪恶的身姿在爆炸之中消失殆尽，一道道裂痕在灰色的天空之中不断延伸，只听一声玻璃炸裂似的轻响，魔女结界之内的一切瞬间化作了齑粉，于漫天荧光之中烟消云散。 身下，是面色微红，喘息急促的小早川美纪与一块块冰冷厚重的灰色砖石，头顶，是布满了狰狞裂痕，悬挂着黑色太阳的怪诞苍穹，身前，是神社与被封魔钉钉在供奉台上的相柳，是土御门严八郎的尸体，是仍旧趴伏在地上的土御门武九郎，身后，是如同涂抹了鲜血一般的红色鸟居，以及恢复了原样，从空中跌落下来的几位魔女。 四肢大张，面部着地，帕拉克莉丝披散着银发，不声不响，活像是一块被拍在了墙上的湿软烂泥，与之相对的是挣扎着爬到了神社边缘，倚靠在了红色鸟居之上的六月香，耷拉着脑袋，垂落着两臂，努力移动着满是疲倦的目光，搜寻着楚诗瑶的身影，直到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根在石转地上微微抽搐着的小手指，很显然，过不了多久，这截小手指上就能生长出一朵全新的小白花。 位于轻轻勾动弹跳着的小指旁，御前稻荷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头顶的血色天空，她努力压抑着浮于神色的痛苦，一边止不住的大口喘息一边挣扎着举起了自己的右臂，将残缺的掌心抚向了自己的腹部，然后，理所当然的，她摸了个空，毕竟她的一只手臂与两肋之下的全部躯体，都在刚刚的那场爆炸之中失去了踪影。 在反复确认自己被炸没了半个身子之后，御前稻荷终于放弃了挣扎，她强忍着痛苦，努力的转过了头，默默望向了趴伏在不远处的土御门武九郎，待发现土御门武九郎也在望着她时，她下意识的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眯起眼睛，翘起嘴角，勉强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意。 另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与只剩下了半个身子的御前稻荷对视着，土御门武九郎似乎是从对方的苦涩笑容之中读懂了什么，一向坚毅的目光竟流露出了几分茫然，正当他嘴巴微张，不停的挤弄着眉毛与面颊，试图摆脱出某种令他难以形容的陌生状态时，就见蛰伏了半晌的李夜行突然动了！ 抓住了土御门武九郎那一瞬间的动摇，李夜行无视着面色微红，目光呆滞的小早川美纪，如猎豹般踢蹬着地面一跃而起，一边高举着手中的天羽羽斩一边狂奔着冲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目光之中更是盈满着锐利的肃杀之气！ 纵使思考能力如陷入了泥潭一般难以运转，但战斗本能却依旧让土御门武九郎以最快的速度提起了手中的武器，面对李夜行那看上去势大力沉的下劈起手式，他娴熟的想要抬刀招架，却不料李夜行虚晃一下，猛地一个闪身，直接迈动着双腿与他擦肩而过。 见此情形，土御门武九郎微微一愣。 跑过去了？为什么？ 维持着举刀的姿势，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注视着李夜行离去的背影，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之中满是茫然，直至几秒过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对！这家伙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八岐之骸！ 眼看李夜行高举着天羽羽斩，直奔被钉在神社台前的八岐之骸而去，土御门武九郎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那般大小，追赶已是来不及，他迅速抬起手掌，正想对着李夜行施展阴阳术，突然间，就见早已回过了神的小早川美纪仓促支撑起身体，一边将食指与中指并拢着指向了土御门武九郎一边急声吟诵道：“凡世种种！尽在掌握！承我不动明王正身本誓！发大愿降此邪灵恶灵！吽毘悉毘悉伽罗伽罗悉摩利娑婆诃！”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施展不动金缚，刹那间，土御门武九郎只觉得身形一滞，舌头僵硬，咒语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去，而另一边，虽然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却早已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小早川美纪，握紧着手中的天羽羽斩，李夜行的目光越发锐利。 说到底，李夜行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打败土御门武九郎，而是阻止八岐大蛇重现世间，如果小早川美纪能牵制住土御门武九郎，他还何必与土御门武九郎相互缠斗，浪费时间呢？ 实际上，早在小早川美纪介入战场时，李夜行便想到了这个战术，奈何御前稻荷以及大中小三杯魔女的魔女结界直接将相柳的身体隔绝在了外面，让他无从下手，现在，伴宿着大中小三杯魔女那边的战斗结束，魔女结界内部的魔女结界消失，他终于有了直接斩杀相柳的机会！ 只不过，这把被母狐狸吹得神乎其神，却被我随随便便拔出来的日本刀，真的能斩杀一位实力破格的S级魔女吗？遥想当初为了救帕拉克莉丝而对着那个A级鸟人开枪时，子弹可是直接被对方的皮肤给弹开了啊！ 算了，反正已经没得选了，不是吗？ 想到这，已经冲到了相柳面前的李夜行反手舞出了一个刀花，直接将天羽羽斩的刀尖刺向了相柳的胸口，下一秒，伴随着刀剑入肉的声响，就见微微散发着红色荧光的天羽羽斩如切豆腐一般直接贯穿了相柳的胸膛！ 这一刻，天地寂静，神社之内，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上了李夜行的背影，而身处视线焦点的李夜行则维持着刺剑的姿势，死死握着天羽羽斩的刀柄，散发着寒芒的目光之中只留下了柳相的倒影。 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有几个世纪那般漫长，几秒的等待后，就见相柳忽然动了，伴随着嘴角微微翘起，被束带遮住了双眼的她蠕动嘴唇，似乎是在与李夜行说着什么，然后，她的身上便散发出了淡淡的荧光，变作飞散的光点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几颗封魔钉，将垂落的咒文束带钉在了神社的供奉台上。 Chapter-236.生 来 倔 强 使魔，被魔女所役使的特殊个体，它们要么是无比强大，可以直接作为魔女的攻击手段，要么便拥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够弥补魔女的短板或特化魔女的属性，而对于其存在的原理，现代神秘学派大致存在两种推测。 第一种推测认为，魔女的使魔是客观存在的，其平时会被滞留在一个人类目前无法观测的空间里，有些类似于通俗意义上的平行宇宙，而魔女召唤使魔时所使用的魔法，本质上就是将两个空间进行连通，从而让使魔得以现界。 当然，第一种推测存在着逻辑弊端，即假设使魔是客观存在的，那要如何解释魔女能够将已经在上一次战斗之中战死的使魔再次召唤出来呢？因此，第二种推测便诞生了，驳斥者们认为，使魔只是魔女外放自己魔力的一种特殊形式，与魔弹或各种光效夸张的战斗技能并没有本质区别。 虽说对关于使魔存在性质的讨论有所分歧，但在一个问题上，现代神秘学还是有所共识的，即魔女是连接着使魔的桥梁，使魔并不能脱离魔女独自现界。 伴随着相柳的躯体化作光点，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神社之外，盘踞在整个影之阁之上的八岐大蛇就如被冻住了一般，行动变得越发僵硬，直至片刻之后，水泥似的石灰色斑点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八岐大蛇那青黑色的身躯上浮现，向着四周蔓延，逐渐连成一片，将八岐大蛇彻底变成了一尊石雕。 下一秒，于无声的寂静之中，变作了雕塑的八岐大蛇瞬间化成了漫天的粉末，变成了大片的荧光，像无数只萤火虫一般缓缓升上了血色的天空。 翻了个身，大张着四肢，帕拉克莉丝瘫软在坚硬的石转地上，一边望着那好似星空一般的光点一边缓缓翘起了嘴角，写满了疲惫的绀紫色眼眸之中再度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狂傲，鸟居旁，将缓缓升起的光之海倒映进湛蓝色的眼瞳，六月香回过头，望向李夜行的目光中藏着说不出的甜蜜与自豪，而已经从半截小手指中生长出了大半个身子的楚诗瑶则怔怔的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朝着头顶那片一望无际的光点伸出了手，就仿佛是想要抓住整片天空。 “这是...何等的壮丽啊...”不知是因为疼痛有所减轻，还是痴迷于眼前的光景，御前稻荷的俏脸上再也不见半分痛苦与狰狞，望着那漫天飘散的荧光，身形残缺的她忍不住嘴角轻翘道：“这便是八岐大蛇吗？生于极致的邪恶与丑陋，死去时的光却成就了天地之间从未有过的绝景...” 一只手垂落着，另一只手则轻扶着腰侧，小早川美纪伫立在原地，微微抬着头，仿佛是和御前稻荷一样震撼于这片溢满了荧光的苍穹，直至片刻过后，她才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忙不迭的移开了视线，望向了不远处的神社供奉台，就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刺杀了相柳的李夜行早已回过了身，正与土御门武九郎默默对峙着。 或许是因为李夜行顾及小早川美纪，没有继续使用言灵术，土御门武九郎的右手从刚刚开始便停止了异化，将那抹狰狞的血色停滞在了小臂以下，见李夜行提着天羽羽斩，神色漠然，他绷着那张冷硬的钢板脸沉声道：“手持天羽羽斩，斩杀八岐大蛇，我要恭喜您，李先生，您以凡人之躯，在这个远离了众神的时代里重新书写了素盏鸣尊的伟大神话。” “今晚，下半场，结束了，有赢家，没输家...”既不知道素盏鸣尊是谁，也不认为用刀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魔女能算什么神话，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你的闹剧，该收场了。” “对于土御门家而言，今晚的确没有输家，但对于我自己而言，我输了，输给了您，输得很彻底...”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而且，我所纠结的问题，您一个都没有正面回答我。” 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挑起了眉毛，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好奇。 “值得吗？”见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李夜行终于有兴趣回答自己的问题，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您本不必走到这一步，我和影之阁曾给过您一个交代，即便您走下了我们备好的台阶，让我们的计划得以成功，您在新世界之中的身份也只会因为您那独特的身份而水涨船高，现在，为了一个镇魔司旁支家族的少年，一个血统驳杂，天赋奇差，注定在超凡一途上毫无建树的少年，您把我们所共同拥有着的可能性给摧毁了个一干二净，您真认为这值得吗？” 这个问题，李夜行有些印象，当初上半场结束时，土御门武九郎曾在东京湾旁的仓库里问过这个问题，而现在，见土御门武九郎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答案不变，漠然回应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您在搪塞...”轻轻摇了摇头，土御门武九郎眉头微皱着道：“当初，我自以为已经看穿了您，可就在刚刚，我却从您的眼睛里看到了火焰，毫无疑问，钱财并不能成为您战斗的真正理由。” “我不知道...”片刻的沉思过后，李夜行沉声道：“也许，你没有错，从利益出发，对我而言，下了你的台阶，才是最优解...”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不爽。” “不爽？”眉头越皱越紧，土御门武九郎怀疑自己听错了。 “帕拉克莉丝，乘坐的是影之阁的船，害死六月香姐妹的，是影之阁的怪书，把诗瑶封印解除，是影之阁的谋划，从都到尾，影之阁都在，算计我的女人...”嘴角微微翘起，弥散出一丝狷狂的邪异，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李夜行轻笑着道：“我不爽，影之阁把主意，打到了她们的头上，所以，我来了。” 怔怔的与李夜行对视着，土御门武九郎久久不能言语，直至半晌过后，他才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本想成为一块敢于斩断一切羁绊的钢铁，最终却输给了被爱与羁绊所填满的空壳吗？” “你，成不了钢铁...”直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李夜行漠然道：“不然的话，刚刚的战斗，你完全可以，对美纪出手。” “我没机会，如果我尝试对美纪出手，您肯定会阻止我。”土御门武九郎沉声辩解道。 “所以，你连试都不试。”面对嘴硬的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漠然道。 神色微微一滞，这一回，土御门武九郎是真的说不出话了，他猛然发现，自己不仅没能看穿李夜行，反而被李夜行给看了个透彻，直至半晌过后，他缓缓弯下腰来，对着李夜行深深的鞠了一躬，带着由衷的敬佩道：“李先生，能与您较量，我三生有幸。” “遇到你，我倒八辈子血霉。”随便一开口便直接杀死了对话，李夜行挠了挠头，面无表情道。 “好吧，看来您对我颇有怨念，在此，我要向您提前道歉，因为您的怨念很快就会变得更加深重...”终于卸下了钢板似的冷硬表情，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无视着李夜行渐渐皱起的眉头，土御门武九郎一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武士刀，一边嘴角轻翘着道：“我要纠正您的一个错误，李先生，虽然我已经输了，但下半场还没有结束，毕竟，我还站在这里。” “现在的你，打不赢我...”面对着重起架势的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你已经，没有斗志了。” “武士的斗志并不流于表面，而是藏于刀剑...”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土御门武九郎轻笑着道：“既是刀剑没有碰撞，李先生凭什么说我丧失了斗志呢？” 见土御门武九郎目光渐渐锐利，脚下寸步不退，似乎是决意要与自己分出个胜负，片刻过后，李夜行偏过头，一脸不耐烦的小声咒骂道：“艸...”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寒芒闪过，就见李夜行猛地迈开了双腿，提起了天羽羽斩，如脱缰的狂犬一般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狂奔而去。 Chapter-237.一 刀 两 断 血色的苍穹与漆黑的日轮之下，寒光闪烁的刀剑于四散的火星之中再度碰撞，敲打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位于影之阁顶点的神社之上，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以及一旁的御前稻荷与小早川美纪既没有插手，也没有言语，面对着今晚的最后一场战斗，她们只是沉默注视着，将李夜行与土御门武九郎之间的刀光剑影倒映进写满了疲惫的眼眸。 没有了五花八门的术式，也没有了来自战场另一侧的轰鸣，这一刻，无关什么宏伟的计划，也没有什么故作执着的信念，刀剑与刀剑的碰撞声中所留存下来的，便只有男人与男人之间那单纯到了极致的胜负心，宛若一场庄严的仪式。 实际上，李夜行的判断是正确的，眼下的土御门武九郎虽然仍秉持着武士的执著，倔强的想要战斗，可目光之中却早已没有了过往的坚毅与决绝，只剩下了几分灰败的迷茫，就仿佛是被抽空了力量与灵魂，连挥舞着刀剑的动作也跟着迟钝了起来，在几回合你来我往的交锋之后，他终是渐渐落入了下风，只能勉强招架住李夜行那势大力沉的进攻，直到被李夜行荡开了手中的刀剑，眼睁睁看着李夜行将天羽羽斩架上了自己的脖颈。 “你输了...”让天羽羽斩的冰冷刀背紧贴住土御门武九郎的颈动脉，只需一次反手便能将其轻松划开，面对早已失去了战意的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漠然道：“我说过，没意义。” “不，有意义，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结束了今晚的下半场...”轻吐出一口浊气，土御门武九郎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释怀，伴随着那故作冷硬的面色彻底软化，他微微俯身，跪坐在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将脖颈伸向着李夜行一边沉声道：“现在，李先生，请为这一切画上句号吧。” 低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引颈受戮的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紧了紧手中的天羽羽斩，眉梢止不住的微微抽搐，他知道，真正的麻烦事要来了。 如何处理土御门武九郎？ 对于曾经的李夜行来说，这种问题根本不值得困扰，如果放在前世，他刚刚那一剑肯定会直接切开土御门武九郎的喉咙，根本不用等土御门武九郎跪下求死，可当穿越到如今这个世界，拥有了大中小三杯魔女，进入有关部门任职并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的思考方式悄无声息的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土御门武九郎该死吗？站在李夜行的角度上讲，无关对错，只要是给自己添堵了的人统统该死，可站在李夜行之外的角度上来讲，土御门武九郎死了真的就比不死要更好吗？ 说到底，李夜行此行前来的目的，终究只是代表有关部门为岳天明讨个说法，现在，说法已经到手了，由他来处置土御门武九郎真的合适吗？ 更何况，土御门武九郎是美纪的义兄吧？对于自家义兄的引颈受戮，美纪怎么看呢？她真能接受一夜之间失去两位亲人吗？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头，默默望向了小早川美纪，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小早川美纪拼命的摇着头，目光之中满是惊慌与乞求。 “斩下吧...”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犹豫，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我早已有所觉悟，也已经为如今这个结果做好了身后的安排，考虑到父亲对我的图谋早有察觉，他的安排一定会比我更多，所以，你无须担心，我的死不会带来任何问题。” “不会带来任何问题？！武九郎！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听到土御门武九郎的遗言，小早川美纪瞬间炸毛了，她一边瞪大着狭长的眸子一边怒吼道：“你走了！信十郎怎么办？！他已经没有了母亲！你难道还想让他再失去父亲吗？！” “信十郎，是个坚强的孩子...”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但下一秒便化作了决绝，背对着小早川美纪，土御门武九郎沉声道：“我相信，在羽鸦大人与喰原的培养下，他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继承者。”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双眼中弥散出一抹淡淡的水雾，蓄着化不开的不解与忧伤，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背影，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两位亲人吗？” “抱歉。”嘴唇嗫嚅，却挤不出更多的言语，土御门武九郎神色愧疚，只留下了一句干巴巴的道歉。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活着！”小早川美纪眉头紧蹙，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李先生，也许您无法理解，一直以来，家父都是在以一位武士的标准培养我，教育我，我也一直在以武士之名标榜着自我，而失败的武士，就不该继续活着...”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挽留，土御门武九郎沉声对李夜行道：“即便您不斩了我，我亦可自行切腹，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由您来为我介错，所以，别再犹豫，斩下吧。” 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几秒后，面对着土御门武九郎，李夜行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天羽羽斩。 “不！不要！”见李夜行似乎是想要挥刀，小早川美纪慌乱着迈开了双腿，凑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死死抓着李夜行的手腕一边央求着道：“不要...不要这样！夜行！我们是朋友吧？！是朋友的吧？！作为朋友，我就求你这一次！不要！不要这样...” “斩下吧，李先生，无需犹豫...” “不...不要这样...” “斩下吧！” “武九郎你不许说话！夜行...夜行你听我说...” “斩啊！” “不要！” 双耳被土御门武九郎的催促与小早川美纪的乞求灌满，握着天羽羽斩的手更是被小早川美纪死死抱在怀里，听着耳边那恼人的喧闹，李夜行目光一凛，猛地挣脱了小早川美纪的手臂，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他高举着天羽羽斩，将刀刃骤然下落，伴随着一道红光闪过，鲜血喷溅而出，就见一截连接着武士刀与畸形右手的小臂冲天而起，在刺耳的惨叫声中弹跳坠地，缓缓化作了一张散发微光的残缺纸页。 并没有斩断土御门武九郎的脖颈，而是斩断了那只渐渐异化的右臂，伴随着李夜行手起刀落，一时间，神社里鸦雀无声。 跪坐在李夜行的面前，注视着不停喷血的右臂，土御门武九郎嘴巴微张，目光错愕，直至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传来，他猛地暴起了青筋，就连五官也跟着扭曲在了一起，一边下意识的死死握住了喷血的伤口一边咬紧着牙关缓缓抬起了头，顶着一张面色涨红的脸挣扎着问道：“为...为什么？” “我的任务，是寻找真相...”无视着溅上了自己裤脚的鲜血，李夜行沉声道：“如今，真相到手，任务结束，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而且，这次事件，非常严重，总要有人，对此负责...”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低下了头，俯视着强压断臂之痛，没有吭出一声的土御门武九郎，他神色漠然道：“而且，有些时候，死亡只是逃避，不能彰显决意，对你而言，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Chapter-238.萝 卜 青 菜 最终，李夜行还是留了土御门武九郎一命。 见李夜行没有斩杀土御门武九郎，而土御门武九郎似乎也放弃了寻死，小早川美纪先是朝着李夜行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即便转过了身，忙不迭的蹲坐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旁，一边将双掌朝向了土御门武九郎的伤口一边轻声念诵道：“天宁即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我真形，五脏神君，各保安宁，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话音落下，小早川美纪的掌心之上渐渐泛起了柔和的微光，在这微光的影响下，土御门武九郎的断臂虽没有愈合，但也不再血如泉涌。 “谢谢...”或许是因为疼痛得到了舒缓，土御门武九郎不再紧皱着眉头，看着专心为自己施放着治愈咒术的小早川美纪，他偏过头去沉声道：“还有...对不起。” “我们是家人，道歉与道谢，都大可不必。”将视线停滞在土御门武九郎的伤口上，眼角略微红肿的小早川美纪一边催动着法力一边轻声道。 站在一旁，看着为土御门武九郎疗伤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停留了片刻，随即便迈开步子绕过了两人，径直向着自己的女孩们走去。 眼下，楚诗瑶那一度被炸的只剩下半截小手指的身体早已复原，只是看上去有些四肢无力，见李夜行走了过来，她立刻朝着李夜行挥了挥手，嘴角勾勒着甜甜的笑意，而另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越来越近的李夜行，躺在地上的帕拉克莉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 下一秒，就见李夜行无视了帕拉克莉丝递来的小手，俯下身来直接将帕拉克莉丝拦腰抱起，一下子扛上了肩头，同时抬起手臂顺势揽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带着两个女孩一步步走向了倚靠着鸟居席地而坐的六月香，待到了六月香的身前，他转过身，一边将帕拉克莉丝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一边靠坐在了六月香的身旁。 再次感受到来自李夜行的温度，六月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枕在了李夜行的肩膀上，楚诗瑶则学着李夜行与六月香的模样席地而坐，轻轻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至于帕拉克莉丝，她只是稍微想了想，然后便微微转身，放松着依偎进了李夜行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倦，这一刻，他和她们都不想说话，只想默默感受这大战之后的片刻宁静。 一边，李夜行被大中小三杯魔女簇拥在中间，享受着爱人之间的温存，而另一边，伤口被治愈咒术完全止血后，土御门武九郎便强撑着站了起来，一边抬手阻止了小早川美纪的担忧一边转过身，摇摇晃晃着走向了位于神社中央的御前稻荷，待到了御前稻荷的身旁，他再一次跪坐，用独臂小心翼翼的将御前稻荷的脑袋搬上了自己的膝盖。 “对不起...”低着头，与那对金黄色的兽瞳对视着，土御门武九郎低声道：“我输了。” “无妨...”嘴角勾勒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御前稻荷轻声道：“妾身也输了。” “我很遗憾，没能替你找到答案。”目光中再也不见半分冷硬，只剩下了一抹有些不自然的柔和，土御门武九郎低声道。 “妾身也很遗憾，没能实现你的夙愿...”抬起纤纤玉手，让指尖轻勾过土御门武九郎的面颊，御前稻荷轻笑着道：“顺便一提，武九郎，你的这副表情，可一点都不适合你。” “是吗？”对于御前稻荷的评价，土御门武九郎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一样无妨...”将土御门武九郎脸上那抹带着棱角的温柔倒映进金黄色的兽瞳，御前稻荷嘴角轻翘着道：“虽然不太合适，但你的这副表情，妾身倒还是蛮中意的。” “是吗？”毫无血色的俏脸上竟是泛起了一抹微红，土御门武九郎绷起一张故作冷硬的钢板脸，视线游移着偏过了头。 “不许躲！”勾玉似的秀眉微微蹙起，御前稻荷带着几分嗔怪道：“看着妾身。” 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土御门武九郎终究是将视线重新转回到了御前稻荷的俏脸上，与御前稻荷视线相交。 “其实，武九郎，关于那个问题，妾身已经找到答案了，虽然只找到了一半...”半晌的对视过后，御前稻荷轻笑着道：“妾身辜负了御馔津大人，终究是没能看到凡人身上的辉光，没法像她那样去爱着苍天之下的凡人们，但如果，只是去爱一个凡人的话，妾身想来还是能做到的。” “是吗？”嘴唇嗫嚅，土御门武九郎的回应不仅干涩，而且声如蚊讷。 “妾身就快死了...”又是几秒的沉默，御前稻荷轻声道：“妾身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法力已所剩无几，而且还在不断地流失。” “是...吗？”嘴唇微微颤抖，似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土御门武九郎硬生生全部咽回进了喉咙里。 “呐，武九郎哟...”迎着土御门武九郎那复杂到了极致的目光，御前稻荷轻笑着问道：“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你与妾身相遇之后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会...”这一次，土御门武九郎没有搪塞，缓缓抬起了左臂，与御前稻荷轻勾着自己面颊的玉手紧扣在一起，他沉声道：“一定会。” “等等！武九郎！”独自站在一旁，全程听完了土御门武九郎与御前稻荷那看似毫无意义实则信息量巨大的对话，小早川美纪一时间只觉得思绪混乱，看着将独臂紧扣在一起的两人，她忍不住惊声道：“难道你们的关系是...” “志同道合的盟友。” “差半步相约白头。” 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疑惑，土御门武九郎与御前稻荷同时转过了头，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紧接着，就见两人再度目光相交，前者面色冷硬，却多了几分尴尬，后者秀眉微蹙，平添了几分愠怒。 “妾身就快死了。”几秒的对视之后，御前稻荷一脸不悦道。 “是吗？”土御门武九郎视线游移着回应道。 “临终之刻，妾身就想听听你的真心话，你为何就是说不出口？”面颊微微鼓起，为永远庄严肃穆着的俏脸平添了几分少女气，见土御门武九郎目光躲闪，御前稻荷竖着勾玉似的眉毛道：“妾身可是御馔津大人手下最强的使者，位居御前稻荷之首，究竟要妾身怎样屈尊降贵，你才肯真心开口？” 深深憋着一口气，表情变得好似便秘，在经历了旁人所难以理解的挣扎，嘴巴几度开合之后，土御门武九郎终于别别扭扭着小声道：“今晚...月色...真美。” “算了，是妾身错了，妾身就不该对你抱有半点期待...”明明嘴上抱怨，可喜色却已溢出了兽瞳，将视线移向了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着的小早川美纪，御前稻荷一边努力压抑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一边故作气恼道：“你就是美纪，武九郎的义妹对吧？看看你的义兄，活像一是块被扫出了稻田的石头！” “前几天，父亲大人邀请夜行喝茶时曾说过，希望你能再找一个女人，生怕你落得了晚景凄凉的下场，我也一直在担心，毕竟在我看来没有女人会喜欢你这种男人...”怔怔注视着努力想要绷起一张钢板脸的土御门武九郎，小早川美纪神色复杂道：“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因无法做好表情管理而不停抽搐着面部肌肉，土御门武九郎干巴巴的回应道：“是吗？” Chapter-239.苦 情 戏 码 血色的天空，沉寂的神社，故作冷漠的独臂武士与嘴角含笑的残缺少女，比起扭曲的执著与现实的残酷，这一幕倒更像是一幅隐隐传达着物哀之美的宁静画作。 “你终会因用冷漠与厌恶拒绝了我炽烈的爱而感到后悔，如若相信，便好好活下去，不必等到明天，今天便可采摘此生的玫瑰...”背靠着赤红色的鸟居，枕着李夜行的肩膀，将土御门武九郎与御前稻荷的身影一同倒映进湛蓝色的眼眸，六月香低声吟诵着不知出处的诗句，末了，她忽然回过了头，嘴角轻翘着对李夜行问道：“怎么样？像不像最初的我们？” 没有回话，只是微微偏过了头，隔着柔软的细碎灰发，李夜行不着痕迹的吻在了六月香的额前。 “看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哪里像是打输了？”小脑袋顶着李夜行的下巴，注视着御前稻荷那带着恬淡幸福的笑颜，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一脸不忿道：“也不知道那个钢板脸蟑螂和她说了些什么，把她高兴成那副模样。” “只是未曾想到，那二人竟是这等关系，明明一个冰冷，一个肃穆，好似天生便与情爱无缘...”另一边，抱着李夜行的手臂，无意识的轻轻拨弄着李夜行的手指，楚诗瑶有些感慨道：“看啊，饶是如狐仙姐姐这般人物，也能露出一副小女儿态，应当说，凡人也好，仙魔也罢，一旦情网缠身，终是难以解脱吗？” “可惜了...”望向远方二人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六月香轻声道：“御前稻荷要死了，她撑不了多久。” “是啊，狐仙姐姐要死了...”虽然一度敌对，甚至大打出手，但楚诗瑶终究是少女心性，任凭青绿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几分难过，她眉眼低垂着道：“已经体尝过了情爱的滋味，自己却成了那拆散姻缘之人，亲手来上了一出棒打鸳鸯，实在是...作孽。” “喂，凡人，我们以后会不会...”或许是被萦绕在六月香与楚诗瑶身上的氛围给影响了，就连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也跟着流露出了几分怅然，似是不想再与一个将死之人较劲，又好像是有感而发，她微微抬起了头，正想和李夜行说些什么，却见李夜行眉毛轻挑，神色颇有些古怪。 眼下，李夜行只觉得有些疑惑，因为就在刚刚，他从六月香那里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 御前稻荷？那是什么玩意？那只狐狸？狐狸难道不该是玉藻前或苏妲己吗？ 若放在往常，李夜行本不会纠结于这种问题，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直笼罩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被这莫名的直觉所指引着，他转过了头，沉声对六月香问道：“那只狐狸，不是玉藻前？” “她不是玉藻前，整个影之阁，甚至包括从那位影之阁小姐身上获取了情报的我们都被骗了...”另一边，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会对这种细节问题感兴趣，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声解释道：“实际上，那位小姐的正身是御馔津的使者，日本本土的狐仙——御前稻荷，之所以要假扮成玉藻前，是因为日本三大妖魔之首的名头要比神灵使者的名头更容易号召其他魔女...至少她是这样解释的，为此，她甚至还准备了一大块杀生石，用来让自己的魔力看上去更接近那位传说中的狐妖，以此骗过其他人。” 既不认识什么御馔津，也不懂狐妖和狐仙到底有什么区别，在六月香的解释之中，李夜行迅速抓住了关键点。 这只狐狸不是玉藻前，而是个冒牌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问题就能解释的清楚了，比如说，为什么传说中的玉藻前有九条尾巴，而这只狐狸一条尾巴都没有，如果有能力变出九条尾巴的话，她肯定会变出九条尾巴来，因为没什么能比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更让她看上去像是真正的玉藻前，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做不到！这条狐狸没法变出九条尾巴来！ 只不过，按照土御门严八郎的说法，当年偷偷面见了麦克阿瑟的那条狐妖，可是确确实实的长着九条尾巴，也正是因为这九条尾巴，所以阴阳寮才断定那只狐妖就是玉藻前。 既然眼前这条狐狸没有变出九条尾巴的能力，那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条狐狸与当年面见了麦克阿瑟的狐狸并不是同一条狐狸，如果说当年见了麦克阿瑟的狐狸是真正的玉藻前，而眼前的影之阁只是假借玉藻前名头支撑起来的草台班子，那问题便来了... 影之阁究竟是由玉藻前统领的？还是由眼前这条狐狸统领的？如果是由玉藻前统领的，那真正的影之阁到底在哪？如果是由眼前这条狐狸统领的，那到底是先有了影之阁的传说还是先有了影之阁？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眼前这条狐狸是假的，那隐藏在故事背景里的真狐狸到底在哪？ “夜行！” 正当李夜行思索着，忽然间，就听前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待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不远处的小早川美纪正朝他挥着手，似乎是有事想要找他。 缓缓站起身来，任凭帕拉克莉丝从自己的身上滑落，无视着娇小魔神王的不悦，李夜行提起天羽羽斩，面无表情着走向了小早川美纪。 “夜行，该把天羽羽斩还给我了，这可是土御门家的圣物...”另一边，见李夜行步步走来，小早川美纪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土御门武九郎与御前稻荷，然后才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那位小姐，似乎是希望能由武九郎亲自送她最后一程，所以...得用天羽羽斩了。”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先生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还能把你们这破刀带回家不成？随即便转过了身，将手中的天羽羽斩递向了一旁的土御门武九郎，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土御门武九郎并没有伸手接过天羽羽斩，而是固执的低着头，死死盯着御前稻荷，一言不发。 “莫要任性了，武九郎...”枕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膝盖，迎着土御门武九郎那固执的目光，身上渐渐泛起了微光的御前稻荷轻笑着道：“妾身的身体，妾身难道还不清楚吗？放弃吧，妾身没救了。” 将御前稻荷的手越攥越紧，土御门武九郎竭力的绷起一张钢板脸，面部肌肉更是不自然的剧烈抽搐。 另一边，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光看这场面，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微微耸了耸肩，他一边维持着向土御门武九郎递刀的姿势，一边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戏谑。 竟然是苦情戏码，真看不出来，你哥的情感世界还挺丰富的。 Chapter-240.死 不 超 生 吃下了帕拉克莉丝解放混沌印记之后的全力一击，而且还是由内而外的爆裂开来，如若换成是寻常的S级魔女，怕是会被当场炸得连灰都不剩下，即便是御前稻荷，也只是依靠着那半步神灵的恐怖魔力才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只不过，片刻的苟延残喘并不能阻挡死亡的脚步，御前稻荷就要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土御门武九郎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武九郎，妾身怎么不记得你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见土御门武九郎不肯接过李夜行递来的天羽羽斩，只是倔强的低着头，御前稻荷忍不住秀眉微蹙着道：“难道，你非要让妾身带着遗憾离开不成？” “也许还会有别的办法...”明明御前稻荷的身上已经亮起了淡淡的荧光，但十分清楚这荧光意味着什么的土御门武九郎却依旧固执着道：“你不会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就见土御门武九郎便咬紧了牙关，想要支撑着那具已经失血的躯体强行起身，奈何御前稻荷紧紧扣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手指，让土御门武九郎根本没法拉扯着御前稻荷一同站起身来，在好几次险些将御前稻荷摔在地上之后，土御门武九郎终于不再尝试挪动，眼神中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焦急与悲痛。 “武九郎，这片高天原就要消失了，到那时候，等待着你们的将是脚下几千米的高空...”注视着土御门武九郎的双眼，御前稻荷轻声问道：“你是想让你的义妹跟着你一起摔死吗？” “你听话一点，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赶在高天原消失之前。”眉头微微皱起，御门武九郎沉声道。 “然后呢？换一个地方，眼看着妾身在你的面前消失对吗？”御前稻荷轻声问道。 “你不会！”眉头越皱越紧，土御门武九郎的语气于无意识之间加重了几分。 “武九郎，妾身的身体在发光，对吧？”嘴角一点点翘起，御前稻荷轻笑着道：“不必欺骗妾身，你的眼睛就像镜子一样，透过你的眼睛，妾身什么都看得见。” 嘴巴微张着，土御门武九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来吧，武九郎，别再犹豫了...”迎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目光，御前稻荷轻声道：“就当这是妾身最后的愿望，比起就那么化作光芒随风飘散，妾身还是希望能由你来亲自为妾身送行。” 没有回应，只是将手越握越紧，土御门武九郎那毫无血色的手背上几乎要暴起青筋。 “时间不多了，武九郎，算妾身求你了，送妾身离开吧...”眼神中透着令人心疼的哀恸，御前稻荷近乎乞求道：“难道说，你就连满足妾身的最后一个愿望都无法做到吗？” 于半晌的挣扎过后，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土御门武九郎终于不再死死攥着御前稻荷的手，就连紧咬在一起的牙关也跟着微微松动，而另一边，似是与土御门武九郎心有灵犀，御前稻荷松开了紧扣着土御门武九郎的玉指，金黄色的兽瞳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鼓励与赞许。 转过头，抬起手，如丢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从李夜行手中接过了天羽羽斩，伴随着强大魔力所带来的压迫感透过掌心传达向整个躯体，因失去了书页的庇护而直接暴露在魔女结界中的土御门武九郎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直到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强行支撑住了身形，他才颤抖着左手，反握着天羽羽斩的刀柄，将刀尖缓缓垂向了御前稻荷的胸口。 “来吧，武九郎...”嘴角勾勒着恬淡的笑意，御前稻荷轻声道：“为妾身送行。” 将目光与御前稻荷的视线重叠在一起，因魔女结界与天羽羽斩带来的双重压力而止不住的喘息，任凭一层薄汗自额前浮现，土御门武九郎挣扎着，颤抖着，终是咬紧了牙关，将刀尖缓缓送进了御前稻荷的胸膛。 瞬间，刀刃上红芒闪烁，其间更是夹杂着几丝微弱的黑色荧光，伴随着天羽羽斩贯穿了御前稻荷的胸膛，就见土御门武九郎匆忙着松开了天羽羽斩，仿佛那刀柄有着万般的灼烫。 “终于，结束了吗...”微微泛着金黄色荧光的残躯越发明亮，化作光点自伤口处缓缓消散，见土御门武九郎咬着嘴唇，眼眶间多了几分湿润，御前稻荷嘴角轻翘，一边抬起手来，用玉指温柔勾过了土御门武九郎的眼角，一边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意道：“不许哭啊，武九郎，你可是钢铁一般的男人。” “我...成不了钢铁...我就是这副模样...半吊子的模样...”泪水终究是淌了出来，土御门武九郎吸着鼻子，粗暴的用小臂擦过了眼眶，一边握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哽咽着道：“半吊子的法力...半吊子的阴阳师...半吊子的判官...半吊子的继承人...用半吊子的觉悟...做着半吊子的事...到头来...到头来...” “是呢，武九郎，真是个半吊子啊...”用仅存着的纤纤玉手一点点拭去了土御门武九郎脸上的泪水，御前稻荷柔声轻笑道：“但妾身爱着的，不就是身为半吊子却依旧努力着想要有所改变的你吗？” 听到御前稻荷的轻声细语，土御门武九郎微微一愣。 “所以说，别哭啊，半吊子的土御门武九郎先生，妾身是不会离开你的，妾身会化作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缕稻香，变成照耀在你身上的每一缕阳光，只要你还在，妾身便还在...”泛起了柔和荧光的藕臂缓缓勾过土御门武九郎的脖颈，将土御门武九郎一点点拉近向自己，待土御门武九郎垂下了头，就见御前稻荷微眯着那对金黄色的兽瞳，轻轻吻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嘴唇... “所以，要坚强的活下去啊，武九郎。” 伴随着话音落下，御前稻荷带着满足的笑意，化作了星星点点的金色荧光，如夏夜的萤火虫一般缓缓飘向了天空，任凭土御门武九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挽留，它们便带着暖洋洋的温度，自土御门武九郎的指间温柔穿过，不做半分停留，只余下天羽羽斩屹立在石砖缝隙之间，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 怔怔抬着头，将光芒倒映进眼眸，土御门武九郎微张着嘴巴，任凭泪水在脸上干涸。 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一幕，李夜行眉头微皱，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为何，他想到了自家的女孩们。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像这个傻XX逼一样，不得不跪在地上，一边哭鼻子抹泪一边伸手去抓那些我根本留不住的光？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另一边，见御前稻荷化作的光芒一点点升上了天空，小早川美纪拔起天羽羽斩，随手插回进了背后的刀鞘里，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虽然说这话可能有些煞风景，但那位小姐说的对，时间紧迫，我们该离开了。”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做出半点回应，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话，心情略有些郁郁的李夜行沉默着转过了头，正当他迈开步子，想要回到自家女孩们的身边，忽然间，就听身后仍跪坐在地上的土御门武九郎惊声道：“等等！” 等等？！还有什么可等的？！ 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李夜行皱着眉头猛地转过了身，正准备把土御门武九郎强行拉扯起来，却见土御门武九郎仰着头，眉头紧拧在一起，目光之中更是充斥着疑惑，就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之物，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小早川美纪也跟着一脸惊愕，一边望着天空一边轻声喃喃着道：“为什么？” 察觉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李夜行循着两人的视线一同抬起了头，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只见天空之上，御前稻荷化作的光点并没有继续飘散，不仅如此，它们还重新汇聚在了一起，变作了一颗只有拳头那般大小的金黄色光球，紧接着，就仿佛是被某种存在所吸引，那颗悬浮着的光球忽然动了起来，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直接飞进了神社的供奉台后，被供奉台隐去了踪影！ 望着眼前这一幕，土御门武九郎眉头紧皱，小早川美纪一脸疑惑，就连鸟居下席地而坐的大中小三杯魔女也跟着下意识的站起了身，神色颇为严肃，唯独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想起，关于影之阁，他好像遗漏了一个关键人物。 “嗒...嗒...嗒...” 就仿佛是为了回应李夜行的念念不忘，神社的另一边，空旷的供奉台后隐隐传来了高跟鞋敲击石砖的回响，伴随着这阵突兀的脚步声，就见一个身穿着赤红色旗袍的高挑少女莲步轻移着从供奉台后走了出来，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一只手用折扇轻掩着面庞，另一只手则托着一本看上去颇为厚实的书籍，任凭御前稻荷化作的金黄色光球在敞开的书页上悬浮。 下一秒，玉指轻动，瞬间将金黄色的光球夹在了书中，迎着众人的目光，旗袍少女媚眼如丝，摆着盈盈的笑意道：“精彩！” Chapter-241.友 军 登 场 自栈道一别，为李夜行留下了一大堆佝偻丑陋的怪物之后，消失已久的旗袍少女终于再度现身，对此，李夜行多少有些意外。 毕竟，御前稻荷战死，土御门武九郎投降，就连作为计划核心的八岐大蛇也被李夜行当场斩杀，影之阁明显是大势已去，再无半点翻盘的可能，这种时候，身为喽啰的旗袍少女不仅不悄悄逃掉，反而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简直就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夜行这般淡定坦然，尤其是在看到御前稻荷死后化做的光芒被夹进了书里之后，位于李夜行身旁，跪坐在地上的土御门武九郎怔怔注视着突兀出现的旗袍少女，一边一点点皱起了眉头一边沉声道：“芦屋...道满？” “她就是芦屋道满？”另一边，与土御门武九郎一同将视线聚焦在了旗袍少女的身上，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轻声道。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不过还请诸位务必不要在意我...”轻轻晃动着手上的厚重书籍，眼神中带着盈盈的笑意，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旗袍少女微微歪着头道：“毕竟，我就只是路过这里，顺便确认一些事情，回收一些东西。” “很好，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得不说，芦屋小姐，您还真是勇气可嘉...”湛蓝色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了凌冽的杀意，六月香冷笑着，正想朝着旗袍少女迈开步子，忽然间，就见一旁的帕拉克莉丝伸出了手，牢牢抓住了六月香的手腕。 “矮冬瓜？”俏脸上罕见的浮起了一丝毫不做作的愠色，六月香下意识的回过了头，正想质问帕拉克莉丝，却见帕拉克莉丝只是迎着她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面色竟是罕见的严肃，就连那抹狂气也跟着收敛了几分。 神色微微一滞，六月香瞬间便明白了帕拉克莉丝的想法，之前为了登上影之阁，包括楚诗瑶在内的她们已经经历了一场并不算轻松的消耗战，刚刚为了战胜御前稻荷，她们更是全员放了混沌印记的力量，并毫无保留的使出了各自的杀招，换句话说，眼下的她们正面临着严重的魔力亏空，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更何况，就在刚刚，那位旗袍少女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御前稻荷死后化做的荧光全部夹进了自己的书里，这种闻所未闻的诡异手段，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帕拉克莉丝的确是个战斗狂，但这并不代表帕拉克莉丝没有脑子，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从圣十字教会长达七百年的追杀之中幸存。 “你刚刚说...回收？”另一边，将目光死死锁定在旗袍少女手中的厚重书籍上，土御门武九郎的眉头越皱越紧，缓缓站起身，强行支撑着失血的身体，他摆着一副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沉声问道：“回收什么？” “既然已经看到了，又何必再问一次呢？当然是那位大人残存下来的力量了...”眼睛微微眯起，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在这个古老众神已经隐匿凡间，难寻踪影的时代里，任何一位S级魔女都显得弥足珍贵，更何况是无限接近于古老神明的那位大人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我把她还未完全消散的魔力全部收集了起来，反正已经死了，与其彻底消失，为什么不能再发挥一点余热呢？” 稍微顿了顿，旗袍少女笑盈盈着道：“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废物循环回收再利用，想必身为在垃圾分类问题上充分展示了工匠精神的日本人，土御门武九郎大人一定能够理解吗？” “你这是在...找死！”经历了一整夜的摧残，土御门武九郎那摇摇欲坠的理智在旗袍少女的言语刺激下彻底崩溃，伴随着目光瞬间被怒火所点燃，他猛地迈开了步子，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旗袍少女，面目更是狰狞的好似爬出了地狱的恶鬼！ “别这样，土御门武九郎大人，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这十几年来，我对您与影之阁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哪怕到了现在也未曾有过半分动摇...”面对冲向自己，怒不可遏的土御门武九郎，旗袍少女并没有惊慌，只是朝着天空挑了挑眉毛，同时轻笑着对土御门武九郎道：“比如说，我会提醒您记得注意安全，时刻小心高空坠物。” “什...”听到旗袍少女的警告，留在原地的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待一道道蓝光急速划过了倒映在眼中的天空，就见她瞳孔骤然紧缩，一边朝着土御门武九郎的背影伸出了手一边急声道：“武九郎！快停下！” 被小早川美纪呼唤，土御门武九郎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向前踉跄了一步，下一秒，伴随着密集的破空声，就见一道道拖曳着淡蓝色光芒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如坠落的陨石一般狠狠砸在了神社的石砖地面上，将土御门武九郎直接震倒在地，离土御门武九郎最近的一个更是直接落在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前，差点将土御门武九郎直接砸成肉饼！ 一时间，大地震颤，尘雾飞扬，大片漆黑色的裂痕自那些天降之物的脚下向着四周蔓延，如同一张张蛛网！ “这是...”樱唇微启着，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对魔女机甲。”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那一个个身高三米，人形设计，浑身包覆着厚重灰色金属外壳与淡蓝色荧光的庞然大物，正是曾让李夜行吃尽了苦头的对魔女机甲！只不过，相比于那台出现在缅甸的实验机，眼前这几台对魔女机甲看上去就像是给一颗鸡蛋强行安装上了五短的四肢，显得笨重了许多。 当然，对魔女机甲的登场只是为这出戏剧拉开了序幕，没过多久，伴随着诞生于现代军事工业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渐渐响起，四架涂满了法阵，挂满了纸符的武装直升机先后升起，将整个影之阁神社的上空彻底包围！ “A国人...”看着眼前那一台台霸占了神社的对魔女机甲，以及头顶那四架轰鸣作响的武装直升机，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很显然，她不太待见A国人，哪怕这些A国人是援军。 将手伸进裤子口袋，默默摸出了香烟与打火机，在点着火焰，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李夜行微微仰起头，习惯性的弹了弹烟灰，任凭白雾自鼻孔之中向外喷涌，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同样不太待见A国人，但李夜行知道，至少这一次，A国人是信得过的，毕竟他们有着相同的立场。 至于说那个总遮着脸的奇怪魔女，除非她是个S级，不然在场这十几台对魔女机甲足够把她撕成碎片！ 另一边，待通过绝对的火力完全控制住了现场之后，四架武装直升机中的其中一架于半空中缓缓完成了转身，将侧翼舱门面向了李夜行，紧接着，就见机舱门口，一名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挂着战术挂载，戴着降噪耳机，一边操持着那把挂满了大口径镇魔弹的重机枪一边朝着李夜行挥手叫喊道：“嘿！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正义的伙伴A！惊不惊喜？这次机枪手换成我了！” Chapter-242.折 扇 之 下 或许是因为再一次见到了李夜行的缘故，A国人看上去很兴奋，呼喊声不可谓不大，只可惜四架直升机一起转动螺旋翼所产生的轰鸣比他的声音还要大，所以在李夜行看来，即便他喊得面红耳赤，却依旧像是只张嘴不说话。 “嘿！李先生！别那么苦着一张脸！我知道我们来迟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另一边，见李夜行没有回应，脸上又不见半分表情，错以为李夜行相当不爽的机枪手扯着嗓子大声道：“第三次爆破作业进行到一半时任务目标突然凭空消失！你那边又失去了联系！我们的直升机绕着这栋高的吓人的日本楼转了三圈都没能发现你的踪迹！只能花些时间离开魔女结界！重新请示上级！毕竟！直到现在那些蹲在实验室里的书呆子们也没能解决魔女结界内外通讯的问题！” 依旧听不清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到底在喊些什么，李夜行冷着一张脸，默默弹了弹指间的烟灰。 “当然！我们还是回来了！因为上级给出的要求是继续搜索！不惜一切代价为你的行动提供支援！懂吗？！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手抓着舱门，一手扶着重机枪，半蹲在直升机机舱门口的机枪手带着豪迈的笑意道：“所以！现在！虽然您好像已经解决了绝大部分问题！但在接应您和您的团队离开之前！出于形式！我还是要问一下！李先生这边还有什么麻烦需要我们帮忙吗？！” 话刚说完，还不等李夜行回答，就见机枪手回过了头，将黑洞洞的枪口转向了神社另一边的旗袍少女，同时高声大笑着道：“抱歉！李先生！问了您一个愚蠢的问题！如果您眼下还有什么麻烦的话！那肯定就是下面那个旗袍小妞吧？！” “所以说！我永远适应不了A国人的行事风格！”或许是被直升机的轰鸣声给影响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说话音量明显比平时高出了不少。 “我倒是，还好，毕竟前世时，经常打交道...”任凭自己的声音被淹没在轰鸣声中，李夜行对自己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见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因没能听清他的说话声而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他随手丢掉烟蒂，用鞋底碾了两下，然后便沉声道：“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好。” “嘿！比尔！你真该看看下面那个穿着旗袍的小妞！她简直满足了我对亚洲女孩的一切幻想！”另一边，直升机上，充当了机枪手的A国特工一边死死盯着下方的旗袍少女一边微微偏过头道：“还用扇子遮着脸呢！很明显！她在害羞！” “能把那位被汉尼拔特工吹嘘的神乎其神的天朝先生难住，她肯定是个魔女，而且是个相当热辣的魔女。”直升机机舱内，同样西装革履的A国特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操作着某种带着显示屏幕的厚重仪器一边敷衍着道。 “也许她只是空虚寂寞！想要被一个像我这样的猛男用12.7MM口径的镇魔弹热烈浇灌了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机枪手特工耸了耸肩道：“比尔！采集她的数据！我要和她好好聊聊！毕竟比起猛男的子弹！她或许更希望得到民主与自由的拥抱！” “已经在做了，头儿，”戴着眼镜的特工一边操作着仪器一边道。 “各小组注意，护盾充能，保证杀伤模块时刻在线，我要尝试与目标进行交涉...”先是抬起手，通过那二战电台似的通讯器向地面上的对魔女机甲下达了命令，紧接着，就见机枪手特工一边朝着旗袍少女挥了挥手一边兴奋着道：“嘿！姑娘！虽然有些唐突！但我们之前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是吗？！”出乎机枪手特工的预料，旗袍少女的回应非常热情，她举起了手中那厚重的书籍，一边如挥舞着砖头一般摆动着手臂一边热情的高声回应道：“我的确在A国居住过一段时间！就在纽约的布鲁克林和罗得岛州的普罗维登斯！如果不是在这两个地方，那先生您与我见面的地方就只能是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了！” “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好像是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的自言自语，不知为何，机枪手特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似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凉意在脊背上乱窜，只不过，还没等他细想，就见机舱内的眼镜特工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着道：“等等，这是什么？” “怎么了？！”见眼镜特工神色古怪，机枪手特工下意识的问道。 “我们的仪器好像出故障了...”朝着仪器的侧面轻轻拍了两巴掌，发出一阵“嘭嘭”的声响，眼镜特工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着道：“见鬼，这些像蛇一样动来动去的该死线条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像机械故障，难道是程序错误？” “正义的伙伴A，这里是正义的伙伴C，我们这边的观测仪器好像出故障了，我想像你们那边核实一下观测结果...” “正义的伙伴A，这里是正义的伙伴B，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边的观测仪器一对上那个家伙就只能显示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条...” “这里是正义的伙伴D，我们也遇到了一样的问题，艾德试着朝另一侧的其中一个女孩做了检测，仪器工作稳定，能够显示出正常的波形，这恐怕不是故障...” 伴随着耳机里传来一阵阵来自其他直升机组的通讯，机枪手特工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待他再度将视线移向了下方的旗袍少女，就见那位旗袍少女一边挥动着手中的书籍一边轻笑着问道：“说起来！先生！您想看看我的脸吗？！” “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机枪手特工下意识的问道。 “我说！先生！您想看一看我的脸吗？！”迎着机枪手特工的视线，旗袍少女一边缓缓挪开着遮住了面容的扇子一边轻笑着高喊道：“明明连我的脸都没有看见！便一言断定在哪里见到过我！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于旗袍少女将扇子隐隐挪开的瞬间，位于神社地面上的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伴随着一股恶寒突兀浮现，遍布全身，骤然间，就见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将小早川美纪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一边死死遮挡住小早川美纪的双眼一边转过身来，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大中小三杯魔女们急声吼道：“闭眼！别看！别...” 还没等李夜行把话说完，就见旗袍少女忽然加速，直接移开了折扇，露出了真容。 这一刻，见自家女孩们没有闭上眼睛，将目光直勾勾的定格在了神社的另一边，李夜行嘴巴微张，神色僵硬，只觉得如坠冰窟，虽然他说不清这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究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直视了旗袍少女的脸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就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一旦看到了那位旗袍少女的脸，就要出大事了！ 然而下一秒，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只见直视了旗袍少女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皆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见李夜行神色狰狞着回过了头，她们还齐齐蹙起了眉头，似乎是对李夜行的激烈反应有些不解，站在中间的帕拉克莉丝更是歪着小脑袋，看向李夜行的眼神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神经病。 眉头微微皱起，与大中小三杯魔女大眼瞪小眼，几秒后，李夜行僵硬着脖颈，缓缓转过了身，试探着将视线一点点移向了神社另一边的旗袍少女。 肤色白皙，唇若花瓣，轻勾着的嘴角既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又带着几分熟女的媚气，一直以来，被旗袍少女所隐藏起来的下半张脸虽不可谓不美艳动人，但在李夜行看来，却又莫名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毕竟，这只是一张非常普通的，非常普通的...绝色美人的脸，既没有长胡子，也没有长触手，更没有长出些什么让人看了之后会立刻瞎掉眼睛的奇怪东西，除去了那副神叨叨的怪异气质，旗袍少女...似乎就真的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绝色魔女。 “那个...夜行...好闷...而且全是你的汗味...”被李夜行死死抱在怀里，小早川美纪瓮里瓮气着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能放开我了吗？” 隔着整片神社，与旗袍少女对视着，见旗袍少女微微歪着头，笑盈盈的打量着自己，李夜行纵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还是放下了三分戒心，正当他想要放开怀中的小早川美纪，忽然间，就见前方不远处，站在对魔女机甲旁的土御门武九郎身形一颤。 “啊...”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干涸而沉闷的呻XX吟。 “啊...”呻XX吟声似乎变大了几分。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骤然间，就见土御门武九郎身子一软，毫无征兆的跪倒在地，一边用仅剩下的一只手疯狂抓挠着自己的头皮一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阴影下，他瞪大着双眼，眼白中爆满了赤红的血丝，漆黑色的瞳孔更是在瞳仁之间疯狂颤抖，那副惊恐到陷入了癫狂的模样，就仿佛是亲眼目睹了什么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极度恐怖之物！ Chapter-243.步 入 癫 狂 就像第一片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伴随着旗袍少女移开了画满怪异字符的折扇，露出了美艳动人的真容，直面了旗袍少女的土御门武九郎率先陷入了恐惧与疯狂，整个场面更是直接走向了彻底的混乱！ 地面之上，对魔女机甲一台接着一台的跪倒在地，用机械臂疯狂的抓挠敲打着包覆在厚重合金之外的魔力护盾，激起一层层淡蓝色的火花，扬声器里疯狂外放着此起彼伏的凄厉哀嚎，天空之下，操持着重机枪的A国特工捂着脑袋，怪叫着从直升机上掉了下来，一头砸在了坚硬的神社石砖上，当场没了气息，四架武装直升机纷纷失控，一边胡乱喷吐着火舌一边打着转的向着周围跌落，顷刻间便失去了影踪，其中一架更是直接砸在了那名机枪手特工的尸体上，撞击地面的螺旋翼当场解体，如刀片一般旋转着飞出，将最近的一台对魔女机甲直接撞翻在地！ 短短几秒，来自A国水城基地驻日横田办公室的援军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原因，仅仅是因为目睹了旗袍少女的面容！ 于此刻，将视线越过神社中的混乱，与旗袍少女那笑盈盈的目光重叠在一起，李夜行抱紧着怀里的小早川美纪，眉头一点点越皱越紧，这种自骨髓之中透出的冷冽感，并不是因为失去了A国人的支援，而是因为意识到，眼前这个魔女，竟与自己一样有着致人疯狂的能力！而且效果还要更加强烈！ 只不过，既然有着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我和那三个家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不，也许这并不值得奇怪，如果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连我都能影响，那亲自使用了言灵术的我肯定会比听我使用言灵术的人先一步疯掉，至于说为什么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也能免除影响，无非也就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力量不足以影响魔女，至少不足以影响到S级魔女，要么就是因为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全部与我缔结了契约。 只不过，如果以上推断全部可以成立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她的力量与我那来历不明的穿越外挂，其实有着相当近似甚至是完全相同的本质？ 我和她之间，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 等等！这样说来，之前我就觉得这家伙的气质和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下面那个神叨叨的下流修女极其相似！而当初在旅馆里时，那个下流修女可是正面接下了我的言灵术！并且完全没有失去理智！ 那个该死的下流修女！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伴随着思维毫无节制的发散，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变得愈发混乱，正当他竭力想要理清自己那绞成了一团乱麻的思绪时，忽然间，就见站在对面的旗袍少女迈开了被黑色吊带丝袜包裹的双腿，莲步轻移着朝他走来。 另一边，眼看旗袍少女迎面走向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皆是神色剧变，毕竟旗袍少女的能力太过诡异，完全超出了古典神秘学的认知，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她们齐齐迈开了步子，正想冲上前去挡在李夜行的身前，却见李夜行忽然抬起了手臂，将她们尽数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凡人！躲到后面去！我来料理这个家伙！”被李夜行阻拦，帕拉克莉丝眉头紧蹙着道。 “放心，夜行，把她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一旁，六月香也跟着附和道：“虽然手段有些诡异，但她未必会是我们的对手。” “两位姐姐所言极是，这等恶客，还是由诗瑶和姐姐们待她合适...”板着一张小脸，楚诗瑶摆着一副严肃过头的模样道：“若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要让官人亲自出面，岂不是失了官人的身份？” 听着自家女孩们的劝阻，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步步走来的旗袍少女，一边死死按着小早川美纪，一边抬起手来固执的阻拦着大中小三杯魔女。 渐渐的，旗袍少女越过了冒着黑烟，喷溅着火花的报废直升机，越过了一台台挣扎扭动着的对魔女机甲，与跪倒在地，一边抓挠着面颊一边喃喃自语的土御门武九郎擦肩而过，直至在李夜行身前停住了脚步。 一时间，一个目光阴翳，一个笑意盈盈，李夜行与旗袍少女面对着面，沉默的对视着。 “诸位可爱的小姐，不必对我抱有如此巨大的敌意，相信我，我从不希望与任何人为敌...”半晌过后，旗袍少女并没有直接同李夜行对话，而是将视线移向了被李夜行挡在身后的三位魔女，面对着那三双充满了敌视的眼睛，她唇角轻翘着道：“虽然你们可能不太相信，但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要为向我求助的人带来快乐而已。” “带来...快乐？！”因为与旗袍少女之间有着旧仇，所以六月香的反应要显得格外激烈，明明嘴角的弧度如此冷冽，湛蓝色的眼眸中却好似要喷出火焰。 “乞求毁灭，我便教会他如何毁灭，乞求改变，我便指引他如何改变，乞求力量，我便赠予她新的力量，乞求答案，我便帮助她求索答案...”左手捧着书籍，右手握着折扇，迎着众人的目光，旗袍少女缓缓展开了双臂，眉眼含笑道：“他们要什么，我便给什么，说我为他们带来了快乐，有何不可？” “他看上去，可不快乐。”目光扫过了土御门武九郎那癫狂狼狈的背影，李夜行神色漠然道。 “您杀死了八岐大蛇，毁灭了他毕生的夙愿，而您的女孩们则杀死了那位狐狸小姐，让他那过分纯情的恋爱还未迎来开始便走向了终结...”朝着李夜行耸了耸肩，旗袍少女一脸无辜道：“都怪您，李先生，土御门武九郎先生的一切痛苦皆是因您而起。” “诡辩！”虽然一直被李夜行遮住着眼睛，根本不知道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旗袍少女议论自己的义兄，小早川美纪立刻便来了火气，只不过，还未等她抬起头来，就见李夜行忽然用力，再次将她压进了怀里。 “那只狐狸也好，土御门武九郎也好，都只是被你耍了...”注视着旗袍少女的双眼，李夜行神色阴翳道：“你才是，幕后黑手。” “说的真过分，幕后黑手什么的，就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委屈，旗袍少女瘪着嘴巴，却又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只能摆着一副怪异的表情道：“我就只是做了点小事，出了点小主意，仅此而已，绝大部分时间，我可都是泡在实验室里的，毕竟我姑且能够算是一位...学术研究者。” “你的目的，是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李夜行沉声质问道。 “目的？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您了吗？”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旗袍少女轻笑着回答道：“当然是将那被一小撮人极力隐藏的真相暴露在整个世界的面前了。” “为了将人类的文明重新倒退回神代？重塑这个世界的格局？”听着李夜行与旗袍少女之间的谈话，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瓮里瓮气着问道。 “回归神代？重塑格局？这位可爱的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出乎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预料，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疑问，就见旗袍少女微微挑起了眉毛，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我想了。” Chapter-244.难 逃 一 响 于无光的暗影之中默默耕耘几十年，扶植黑道，勾结豪门，渗透商业，影响政治，甚至将古老神话之中的恐怖怪物重新带回人间，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浩劫，对于执行了这一系列宏伟计划的理由，旗袍少女给出的回答是：因为我想，所以我做了，仅此而已。 在李夜行看来，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理由，就像朝着过路的人开枪一样，既可以是因为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也可以是因为喝了兑水过多的朗姆酒。 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这种动机表示理解，面对旗袍少女的回答，大中小三杯魔女齐齐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帕拉克莉丝，她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打量着旗袍少女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个精神病，被李夜行死死抱在怀中的小早川美纪更是不解道：“这怎么可能？！我的义兄，还有那位狐妖...” “哦哦哦，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了，可爱的小姐...”另一边，还没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就见旗袍少女轻笑着点了点头道：“土御门武九郎先生、御前稻荷大人、还有那位蛇岐会的羽生隆一会长，如果您想听，我能向您说出一长串的人名，直接与我联系的，间接与我联系的，加起来怕是说到太阳升起也说不完，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势单力薄，总得找到几个合作伙伴吧？” “这简直...没有道理，难道对你而言这一切就真的毫无意义？”下意识的抓紧了李夜行的衣角，背对着旗袍少女的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轻声道。 “当然没有意义，难道您在指望这世间万物都有意义？就像星辰划过？太阳升起？宇宙在爆炸中诞生，又渐渐走向沉寂？就像银河系某个郊区臂悬的偏远星球上孕育出了渺小的你？”嘴角勾勒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旗袍少女嗤笑着道：“这世界本就不存在意义，意义只是人类为安慰自己而私自赋予给这个世界的东西，之所以人类会追寻意义，只是因为人类知性却又短命，明明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本质与尘沙无异，却又恐惧于将其接受，所以就只能拼命做些什么，一边在既定的历史里不停的打着转一边拼了命的欺骗自己...” 说到这，旗袍少女缓缓展开了双臂，带着盈盈的笑意道：“但是，别忘了，我可是魔女，而魔女，不会面对你要面对的问题，我可以毫无意义的枯坐在一座冰山前，看着它冻结又融化，融化又冻结，就这样来来回回几千年，因为我很清楚，时间站在我这一边。” “可没有魔女会真的守着冰山坐上几千年，即便是圣十字教会那群被头顶光环烤坏了脑袋的鸟人都不会...”将旗袍少女的身影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中，帕拉克莉丝神色严肃着道：“你在胡说八道。” “好吧，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的确有一个...”微微抬起头，望天思索了几秒，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这位人类小姐好像说过，一旦神秘暴露，神代便会重新降临，对吧？” 说着，就见旗袍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勾勒着诡异的弧度道：“这是谁告诉您的？” “根据荣格猜想...”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想要解释。 “根据荣格猜想，魔女诞生自人类的集群意识海，也就是说，一旦让人类切实意识到神灵的存在，属于众神的时代就会重新归来...”以比小早川美纪更快的速度简述了荣格猜想的大致内容，旗袍少女偏过头，摆了摆手中的厚实书籍，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带着戏谑的笑意道：“冒昧一问，这位小姐，这条基于荣格意识海床理论提出的猜想，有切实可靠的理论依据吗？有通过可行可信的实践进行过证明吗？” “所以这只是猜想！”小早川美纪忍不住抬高了声调。 “而我准备验证这个猜想...”旗袍少女轻笑着道：“刚刚我好像有提到过...我姑且能够算作是一位学术研究者来着。”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小早川美纪沉声道。 “谢谢您的褒奖，不过，我更希望您能称呼我为...天才...”朝着背对自己的小早川美纪微微一笑，旗袍少女轻翘着嘴角道：“毕竟，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只是领先了时代一步而已，距离第二步还远着呢。” “你不是芦屋道满...”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却被李夜行再次压回进了怀里，小早川美纪低声道：“芦屋道满...绝不是你这样的家伙！” “如此断言，难不成您和芦屋道满很熟？”俏皮的眨了眨眼，让玩味自目光中一闪而逝，旗袍少女轻笑着道：“不过，有一点您倒是说对了，我的确不是芦屋道满，我只是借走了他的名字而已，反正没人能够查证我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注视着旗袍少女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问道。 “您还真是问了个好问题，李先生，我到底是谁呢？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现在的我并不完整...”面对李夜行的质问，旗袍少女后退了两步，一边俯下身来，对着李夜行施了一记西洋礼，一边摆着盈盈的笑意道：“所以，如若您非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便姑且称呼我那个用于行走世间的化名吧，吾名——肿胀之女。” “肿胀...之女...” 低声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字，看着眼前这个与“肿胀”二字完全搭不上边的纤瘦少女，李夜行正想再问些什么，忽然间，就见肿胀之女先是微微一愣，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便朝着李夜行抬起了手，一边用折扇急促敲打着自己那光洁无物的手腕一边摆着做作的惊讶道：“啊！不好！一不小心和你们聊了这么久！再拖下去A国人那边的大XX麻烦就要来了！不行！我得走了！” “啧...”见自己的拖延计划被识破，李夜行恶狠狠的咂了咂嘴。 “不必那么遗憾，李先生，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再次见面，等到那时候，您与我之间说不定都会解开一些困扰彼此的...疑惑...”另一边，将李夜行的不悦看在了眼里，旗袍少女抬起折扇，重新遮挡住面庞，同时对着李夜行微微一笑道：“那么，虽然有些突然，但我还是要说...后会有期。” 下一秒，于一阵风情万种的悦耳娇笑中，就见肿胀之女身形一闪，直接沉进了自己的影子里，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镜面炸裂似的脆响，血色的苍穹与脚下的神社连同着整个影之阁竟如变魔术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露出了东京的夜空与脚下那座灯火闪烁的东京塔。 身体瞬间被失重感拉扯，离地几千米的李夜行因失去了支撑而带着小早川美纪开始了急速下坠，只是还未等坠下多远，就见帕拉克莉丝于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光，将他稳稳抱在了怀里，而另一边，第一时间便抓住了楚诗瑶的六月香飞身而过，一把扯住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裤脚，任凭土御门武九郎倒悬在半空之中，宛若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过多久，一连串的轰鸣声与爆炸声自脚下响起，同样失去了支撑的一台台对魔女机甲与报废的直升机残骸在经过了长达几秒的自由落体之后，狠狠砸上了灯火闪烁的东京塔，一时间，烟雾弥漫，火光冲天，抱紧着小早川美纪的李夜行于夜空之下吹着东京的晚风，默默低头俯瞰着这副光景。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差点没了半条命，现在终于彻底结束了... 不... 或许，还没有结束。 Chapter-245.圆 满 结 束 现在，小早川美纪很慌，虽然依旧被李夜行紧紧的抱在怀里，但她能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双脚悬空了。 “那个...夜行...我好像感觉到有风在吹...”片刻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轻声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肿胀之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没必要继续蒙着小早川美纪的眼睛，李夜行稍微想了想，松开了紧压在小早川美纪玉颈之间的手臂，于是，获得了自由的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四周，再看到了灯火闪烁的东京夜景之后，她微微一愣，将视线一点点移向了脚下，怔怔着将彻底断电，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东京塔映入了狭长的美眸。 忽然，一片火光炸裂开来，就见砸进了东京铁塔的直升机残骸终于被引爆了油箱，而爆炸的直升机残骸又接连引爆了其他几架直升机，将卡进了钢架之中的一台台对魔女机甲尽数吞没，一时间，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在这剧烈的冲击与烈焰的炙烤下，东京塔顶部的高级瞭望台开始解体，塔尖更是一点点向外弯曲，伴着令人牙酸的钢铁折断声一头坠了下去，带着熊熊的烈火轰然砸在了东京港区的街头。 樱唇微启，看着作为东京地标建筑之一，有着超过八十年辉煌历史的东京铁塔被折断了脖子，小早川美纪神情木讷，目光呆滞，那副模样就仿佛是在黄金时段观看了什么不可能由NHK播放出来的邪典轻喜剧，直至片刻过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她好像正吊在离地几千米的高空之中！ “啊啊啊啊啊！！！”这回，不需要李夜行刻意遮挡，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小早川美纪一头扎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双臂更是紧紧抱在了李夜行的腰间，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因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她一边死死紧闭着双眼一边如念佛般不停重复着道：“千万别松手千万别松手千万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啧...”有些怀疑小早川美纪究竟是真实恐高还是借机揩油，从背后抱住了李夜行的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咂了咂嘴，带着满脸的不悦，她缓缓转过了头，就见六月香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楚诗瑶甚至已经扬起了小拳头，倒是大头朝下的土御门武九郎双眼无神，胡乱摆动着手臂，仿佛看不到小早川美纪的丢人表现与折断在爆炸中的东京塔。 “别挂在天上了，找个合适的地方下去吧...”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小早川美纪继续赖在李夜行怀里，帕拉克莉丝的高度开始急速下降，直至离地不到百米，她才骤然减速，带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稳稳落在了地上。 双脚重新接触地面，下意识的松开了李夜行的腰际，两腿发软的小早川美纪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转过头，她便看见了与六月香一同落地的楚诗瑶与土御门武九郎，前者板着小脸，青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悦，后者则侧卧在冰冷的地面上，抱着脑袋将自己缓缓蜷缩成了一团，嘴唇不停的蠕动，就仿佛是在念诵着什么。 “武九郎！武九郎！你怎么了？！”因为之前一直被李夜行遮住着眼睛，再加上直升机的轰鸣声，所以小早川美纪既没能听到土御门武九郎陷入疯狂时发出的惨叫，也没能第一时间看到A国援军的惨状，眼下，在发现土御门武九郎状况不对劲之后，她立刻撑起身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一边用力摇晃着行尸走肉一般的土御门武九郎一边急声问道：“能听到吗？！为什么没有反应？！武九郎！武九郎？！”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凑到了土御门武九郎的身边，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用手遮住了打火机，默默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待呛人的白雾自唇齿间倾泻，他一抬头，便看见大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一边叫喊着一边朝东京塔下涌了过来。 “他们下来了！他们下来了！” “医疗组还有人吗？！准备接应！” 伴随着嘈杂的脚步与混杂在一起的呼喊声，几个身穿黑色西装，披挂战术挂载的特工人员带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一拥而上，瞬间将李夜行和他的女孩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快速核实了几人的身份并确认了伤情之后，等候已久的医务兵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将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土御门武九郎抬上了担架，任凭小早川美纪一边哭喊着一边追在后面，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 被一大群人高马大的白人士兵与特工人员簇拥在中间，看他们一边似泥鳅那般窜来窜去一边抓着对讲机大呼小叫，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好似有一万只苍蝇在围着自己的脑袋乱飞，连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态也迅速烦躁了起来，好在，这种烦躁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就见同样穿上了战术挂载的米科尔森挤进了视线，一边推开着周围的人群一边满脸焦急着道：“请让一让！我是汉尼拔特工！请让一让！” 眉毛微微翘起，神色略显微妙，李夜行弹了弹烟灰，忽然有点想笑，毕竟，一向稳重优雅的米科尔森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在他看来还挺新鲜的。 “李先生！嘿！李先生...该死！请让一让！李先生！”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之中，米科尔森艰难的挤开了人群，直到距离李夜行最近的几名特工看到了米科尔森，自觉闪向了一旁，米科尔森才终于得以来到李夜行的面前，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先是努力平复了弥散在眉眼之间的那一抹紧张，然后才急声问道：“长话短说，李先生，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 “没情况...”注视着米科尔森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李夜行吸了口烟，神色漠然道：“结束了...基本上。” “基本上？”眉头微微皱起，米科尔森下意识的问道。 “跑了一个，麻烦的家伙，但短期之内，掀不起风浪，其余敌人，全部歼灭，包括但不限于，八岐大蛇，现在，魔女结界，已经消失，神秘暴露的风险，彻底解除...”复述着此次行动的最终结果，李夜行沉声道：“所以说，基本上。” 于片刻的沉默中，米科尔森的目光一点点由紧张转向了狂喜，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他转过身，一边努力压抑着情绪，摆出一副还算得体的笑容，一边抬起头来高声宣布道：“先生们！行动结束！危机解除！我们成功了！” 伴随着米科尔森话音落下，狂热的欢呼声瞬间自人群之中炸响，来自横田基地的特工们与在场的A国大兵们挥舞着手臂，拥抱着彼此，脸上满是兴奋，就仿佛刚刚拯救了全世界，紧接着，他们便蜂拥着凑到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称赞着一边伺机拍打李夜行的后背与肩膀，就仿佛这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好运气一样。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又一次垮了下去，正当他转过头来，想要向自家女孩们投去求助的目光时，忽然间，就见一道包裹在卡其色长风衣之中的纤瘦身影闯进了视野，挤开了人群，带着一阵香风狠狠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李！夜！行！你王八蛋！你不是人！” 一下接着一下的捶打着李夜行的胸口，一脚接着一脚的踢蹬着李夜行的小腿，于几声歇斯底里的叫骂之后，坚守着东京塔的白慕青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扑进了李夜行的怀里，肆意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体温。 先是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难以化开的温柔，任凭白慕青的泪水透过作战服沾湿胸口，李夜行将白慕青抱紧在怀中，一边闭上双眼，一边凑到白慕青的耳边柔声道：“说过的，你的男人，无敌。” Chapter-246.公 开 表 态 东京塔下，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独自站在一旁，任凭娇小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在地上，拉扯的老长，好似童话故事里的魔王，注视着一边将李夜行簇拥在中间一边尽情欢呼着的A国人们，以及扑进了李夜行怀中，肆意释放着压抑情绪的白慕青，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道：“真让人不爽。” “怎么了？”忽然间，一只素白的玉手轻轻搭上了帕拉克莉丝的肩膀，紧接着，就见不知何时来到了帕拉克莉丝身旁的六月香轻笑着问道：“难不成魔神王大人也想享受一下这种如英雄一般被人群簇拥着的感觉？” “你想吗？”瞥了一眼六月香，帕拉克莉丝偏着小脑袋反问道。 “饶了我吧...”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勾勒着淡淡的笑意道：“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并不喜欢处在视线的中央，待在人多的环境里，会让我的情绪变得不那么舒畅，就这点来说，我和夜行其实很像。” “初次见面时，诗瑶便隐约觉得，以官人那般淡漠的性子，怕是不善与人交往...”凑到了帕拉克莉丝的另一侧，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起注视着人群之中的李夜行，楚诗瑶忍不住小声道：“只是，诗瑶还真未曾料到，姐姐竟也是这般性子，难怪受得官人宠爱。” “官人也宠爱你啊。”转过身来，轻轻捏住了楚诗瑶的小鼻子，六月香半开着玩笑道。 “诶嘿...”脸蛋上勾勒着甜甜的小酒窝，被捏住了鼻子的楚诗瑶就连笑声都显得瓮里瓮气的。 “我倒是无所谓，不论是万众瞩目还是孑然一身，我都是我，没必要在乎一群可悲虫子的看法...”将李夜行与白慕青一同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微微挑起了眉毛，神色不悦道：“让我不爽的，是那只甲壳光鲜的蟑螂。” “但你却只是看着，并没有出手阻拦...”打量着帕拉克莉丝的侧脸，六月香轻声调笑着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魔神王大人。” “如果我出手，你肯定会阻拦我...”恶狠狠的瞪了六月香一眼，帕拉克莉丝冷声道：“毕竟你们俩早就串通一气了不是吗？” “姐姐大度...”老早便察觉到了六月香与白慕青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变化，担心六月香会尴尬的楚诗瑶立刻抱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胳膊，一边轻轻摇晃一边称赞道：“能娶姐姐这般女子，当真是官人修来的福分，自然，能有这般姐姐，也是诗瑶的福分。” “我可不大度，我只是刚好想要一个女仆罢了，作为仆人而言，那家伙虽然称不上完美，但起码不至于丢了我的脸面...”微微偏过头，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道：“所以说，你们放心好了，如果那个家伙做不好的话，我会直接让她从凡人的身旁滚蛋。” 一边，虽然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但帕拉克莉丝还是表达出了自己对白慕青的接纳态度，为白慕青迈进李家大门这件事一锤定音，而另一边，在浸湿了李夜行整片胸口之后，白慕青终于由嚎啕大哭转向了抽泣，人群之中，她后退了两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任凭眼眶与俏脸一同浮现出淡淡的粉红，一边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一边注视着李夜行，那副眉眼低垂的模样，乖巧的像个刚进家门的小媳妇。 顿时，人群之中一阵哄笑，一只只手趁乱拍打在了李夜行的后背上与肩膀上，其间还混杂着几句不轻不重的调笑，很显然，在起哄这件事上，A国人与天朝人似乎没什么两样。 “总之，你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情绪终于略微平复，白慕青吸了吸鼻子，强行在那张带雨梨花似的俏脸上撑起了一副如往日那般的清冷，见周围的A国特勤人员们笑的一个比一个荡漾，她忍不住微蹙着眉头抱怨道：“吴组长他们哪去了？真是的，刚刚明明是一起来的...” 反手环住了白慕青的纤腰，将白慕青轻轻拉扯进怀里，李夜行抬起头，让视线越过了簇拥在身边的人群，就见调查组组长吴峰海正带着一众调查组的组员们守在人群之外，待对上视线之后，他还朝着李夜行挥了挥手，眉眼间满是欣慰。 看来，比起一拥而上，疯狂起哄的A国人们，这个来自天朝的中年老男人更懂得该如何给年轻人留足空间。 “那个，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之间的浪漫时刻，但严格来说，我们并不能在这里停滞太久，毕竟这里是高危地带...”另一边，适时的将自己介入了李夜行与白慕青共同营造出的旖旎氛围之间，米科尔森先是抬起头，看了看东京塔上的火光，然后才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所以，换个地方说话吧，我们也有很多情况想要向您以及与您一同参与了行动的几位魔女了解。” 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过身来，望向了被隔绝在人群之外的大中小三杯魔女。 另一边，迅速领会了李夜行的精神，米科尔森回过头，对着簇拥在周围的特勤人员与A国大兵们高声道：“好了！诸位先生们！去忙吧！虽然已经赢得了胜利，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李先生这边，就由我来处理！” 调笑归调笑，动起来时可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短短几秒钟，周围的A国人们便分散开来，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间接使得抱着白慕青的李夜行与大中小三杯魔女之间失去了间隔。 “那个...野狗...我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较好？”虽说之前曾毫无顾忌的向六月香亮明了态度，唇枪舌剑丝毫不落下风，可当对上了帕拉克莉丝那充斥着不悦的眼神，白慕青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道：“别...贝拉小姐似乎有些...” 不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紧了紧环在白慕青纤腰之间的手臂，迎着白慕青担忧的目光，他低下头来轻声道：“没关系。” 片刻过后，于火光的映照下，站在对面的帕拉克莉丝迈开了半遮在小洋裙下的双腿，与六月香和楚诗瑶一同朝着李夜行缓步走来，那步伐就仿佛沉重敲打的鼓点，每一步都贴合着白慕青的心跳，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一时间，白慕青甚至觉得有些心慌，直至帕拉克莉丝骤然止住了脚步，停滞在了白慕青的面前。 微微抬起头，眯着那对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死死盯着白慕青的双眼，毫不掩饰目光之中那抹浓浓的审视意味。 “今晚...诸位...辛苦了...”面对着大中小三杯魔女一起投来的目光，白慕青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无措，在以一句尴尬到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的寒暄作为开场白之后，她轻咳一声，故作清冷，慌忙补救道：“当然，我是说现在我们也许...” “按照规矩，想要被我认可，你就必须和我打上一场，就在旅馆的后山上...”不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神色漠然道：“就算不和我打上一场，你也必须要和被我认可的其他家伙打上一场，比如那条狐狸尾巴母猪，虽然她只是个浑身上下长满了无用脂肪的蠢货，但就实力来说，我姑且承认她是个好对手。” “杀了你哦，矮冬瓜。”听到帕拉克莉丝的评价，一旁的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道。 就仿佛没听到六月香的调笑，伴随着刚刚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白慕青神色一滞，心直接凉了半截，她很清楚，帕拉克莉丝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松碾死她，这分明就是在刁难她！ “但是...”正当白慕青面露急色，下意识的抓紧了李夜行的衣角，就见帕拉克莉丝话锋一转道：“考虑到小白花还没和我们打过，我觉得不能区别对待，所以，这件事，暂且搁置吧...” 说罢，帕拉克莉丝转过了身，径直朝着不远处的调查组方向走去，待迈出了几步之后，她忽然回过了头，再度看向了面露惊讶的白慕青，同时一字一顿着道：“别急着得意，人类，如果让我察觉到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小想法，你就死定了，我保证我会把你那张还算合眼的皮囊完整剥下来，拿去装饰湄公河旁那间教堂里的圣人像。” Chapter-247.英 雄 归 来 留下了一句没什么分量的狠话，帕拉克莉丝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前方走去，紧随其后的六月香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白慕青嫣然一笑，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倒是楚诗瑶并没有直接离开，她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白慕青微微欠身，然后才一路小跑着追上了两位姐姐的步伐，只留下白慕青独自傻站在原地，任凭自己的身子被李夜行搂进怀里。 “我们也跟上去吧，李先生...”一旁，见白慕青神色有些呆滞，仿佛被惊讶的说不出话，米科尔森微微偏过头，低声对李夜行道：“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那是，你们的事...”面对米科尔森的提醒，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还是迈开了步子，带着白慕青径直朝着等候已久的调查组众人走去，任凭米科尔森跟在了自己的身后，直至几秒的沉默过后，他才忽然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还以为您真的不会关心呢...”或许是因为大局已定，米科尔森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副从容的笑意，与李夜行并肩前行着，他轻勾着嘴角道：“一架搭载了十台序列S对魔女机甲的运输机正在护航编队的护卫下前往日本，跟着这批对魔女机甲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实力强大的S级魔女，当然，A国空军可能会先一步抵达，水城基地为他们装载了专门用来超视距打击S级魔女的特殊武器，不过就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大概率并没有获得水城基地方面提供的情报，也就是说，他们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至于说日本本土这边，虽然信息管制已经开始生效，但港区的疏散行动依然没有完成，政客们已经开始推诿扯皮了，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希望能将这件事压下去，尽量保证事态不会超出他们的控制，以防止A国直接在日本本土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以贵方与青瓦台方面为首的周边国家则一直在要求日方出示一份实际可靠的灾害范围预测，尤其是韩国人，他们被吓坏了，因为在从贵方那边大致了解到这里的情况之后，朝鲜第一时间就把导弹给架起来了，就好像这些导弹瞄准的不是日本本土，而是他们一样...”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回过头，一边望向着遍地狼藉的四周一边低声道：“至于说封锁区内部的状况，你也都看见了。” “乱成一团。”对于眼下的事态，李夜行沉声评价道。 “没办法，水城基地在日本方面的留存力量根本不足以解决这次事件，阴阳寮方面的问题更是直接导致一切预案彻底失效，再加上上面的人也不想依照着预案来办事，混乱自然是不可避免...”嘴角的弧度间多出了一抹淡淡的戏谑，米科尔森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道：“至于说外面的布置...您应该也看到了，就在刚刚，东京塔顶部发生了严重的爆炸，整个塔尖连带着高级瞭望台一起掉了下来，正好砸进了我们规划建立的临时医疗区，万幸当时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搬东西，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先前由直升机运进来的医疗设备全部烧掉了，除了几个担架和部分药品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 “你们，离得太近了。”听到米科尔森的话，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并不近，就在两个街区之外还有另一个临时医院，我们必须要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考虑到...”转过头，望向了远方那片映红了街道的火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过我得承认，我们确实没考虑过如果东京塔的塔尖掉下来了该怎么办，好在这些问题不需要我来操心，灭火的事就让横田办公室的家伙们头疼去吧。” 伴随着没什么营养的交谈，在米科尔森的陪同下，李夜行与白慕青一同跨过了停满军车的街道，来到了大中小三杯魔女的身边，同时也站在了吴峰海以及一众调查组成员们的面前。 “好嘛，看看谁回来了，这不是咱们的功臣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站在最前面的吴峰海抬起了双手，一边用力鼓着掌一边满怀着笑意高声道：“欢迎回来！” 在吴峰海的带动下，稀疏的掌声响了起来，直至在璀璨的东京灯火下变得越发密集，越发热烈，一时间，掌声雷动。 “李夜行同志，辛苦你了...”于掌声之中，吴峰海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目光真挚着道：“虽然这话让我来讲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得说，我们要替广大人民群众以及组织上面感谢你，感谢你钢铁一般的战斗意志与舍己为人，不畏艰险的顽强作战！” 伸出手，象征性的与吴峰海握在了一起，李夜行微微偏过头，总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另一边，在与李夜行握手结束之后，吴峰海转过身来，一边对站在李夜行身旁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微微俯身一边神色郑重着道：“也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挫败这场阴谋所做出的努力，感谢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你们并没有选择消极避世，不问世事，而是坚定的同广大人民群众团结在了一起。” “这么熟练，这套词应该说过不止一遍了吧？”小鼻子微微翘起，帕拉克莉丝摆着一脸的臭屁道：“不过，看在你真心实意的份上，你的赞颂，本座便姑且收下了。” “哪里哪里，吴组长您言重了...”瞬间在脸上堆出了一副客套的笑意，六月香微微欠身，嘴角轻翘着道：“我并没有什么伟大的动机，只是希望能为夜行的工作提供些许我所能及的助力，仅此而已，当然，如果也能顺便帮助到其他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姐姐所言极是，诗瑶便只是想为官人出一份力，其余者，无关紧要...”见六月香回应了来自吴峰海的感谢，同时又不失礼貌的暗示了自己的立场，一旁的楚诗瑶想了想，一边朝着吴峰海鞠了一躬一边摆着一张过分严肃的小脸，一本正经着用洛河官话道：“如若真是感激我家官人与诸位姐姐，只需平日里照应一二，多多提携便好。” 虽然听不懂楚诗瑶的洛河官话，但却能轻松品出六月香的潜台词，对于六月香那暗藏在言语之间的界线划分，吴峰海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紧接着，就见他回过了头，一边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一边轻笑着道：“反正，这回你小子是厉害了，这趟回国基本上已经可以等着参加授勋仪式了，二等功应该是没跑了，一等功咱们可以尝试争取，等了解了这次行动的细节之后，我亲自帮你写申请。” Chapter-248.小 孩 脾 气 平心而论，对于军功和勋章这些东西，李夜行并没有什么实感，毕竟在他看来，被满怀着恶念的人们用枪炮与血污浇灌出来的土地上绝不可能生长出什么所谓的荣耀，说到底，打仗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种吃饭谋生的手段罢了，与工地里搬砖的工人、办公室里敲代码的上班族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打得好，打出了名气，就在中介网站和中间人那边涨价，打拦了，丢人了，那就死在战场上，前世和今世皆是如此。 至于说勋章，李夜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前世时那些来自前苏联的勋章，因为做工足够精致，而且确实值点钱，所以有不少人将主意打到了那些苏联老兵的坟墓上，他们挖开那些老兵的坟墓，把随葬的勋章拿出来洗干净，然后像卖古董一样摆在路边，偶尔有些兜里带着闲钱的混蛋们会买上几个，要么挂在房间里，要么挂在衣服上，就连李夜行自己当初也有考虑过要不要买一个用来装饰自己的爱枪，最终还是因为担心会影响实用性所以才断掉了念想。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吴峰海表示李夜行回国后很可能会参加授勋仪式，并被颁发勋章时，李夜行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把这玩意卖出去，能值多少钱？ 照理讲，东京塔上走的这一趟，也能算是拯救世界了，有关部门如果想要给我发个章子，应该不会太寒酸才对，也就是说，这个章子能值不少钱吧？ 不，不对，章子这玩意，本质上就跟古董是一样的，应该是越老越值钱，不然的话，为什么从那些刚刚从二战老兵的坟地里刨出来的新鲜章子会卖的那么贵？肯定是因为够老啊！换句话说，如果张承中那老狐狸要给我发个章子，怕是不会值几个钱吧？ 更何况，仔细想想，我在部门那边也算是挂着前科的，只是被张承中给压下去了而已，如果换我是那条老狐狸，肯定不会给什么太值钱的玩意。 短短几秒，迅速思考，李夜行彻底打消了卖掉勋章的念想，倒不是说不能卖，只是没有必要。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李夜行的脑袋里闪过了多么王八蛋的想法，张承中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走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临时指挥所，虽然咱们这边已经第一时间把你行动成功的喜讯上报给国内那边了，但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后续情况咱们也得盯着点，防止A国人...盯不住小鬼子，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耍滑，另外，行动经过这玩意咱们也得大致了解一下。” 听到吴峰海的话，站在李夜行身旁的米科尔森忍不住哑然一笑，他知道，刚刚吴峰海想说的绝对是“防止A国人和小鬼子一起耍滑”，只是考虑到他这个A国人还在场，为了顾及双方面子而临时改口了。 只不过，米科尔森不在意就是了，作为此次行动A国方面的前线最高指挥，他也需要第一时间了解整个行动的经过。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那么坦然，就比如李夜行，一听说要做行动报告，他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好似一具马上就要被推进焚化炉却死活不愿闭眼的尸体。 “野狗，别这样，这可是你的荣耀...”见李夜行变了脸色，白慕青急忙转过身，一边轻轻晃动着李夜行的衣角一边小声道：“听话，听话好吗？” “我不...”固执的摇了摇头，李夜行皱着眉头道：“你来替我做，这是分工。” “我又没陪你上去！我哪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怨念，显然是对没能与李夜行共赴险境这件事颇为介怀，不忍心苛责刚刚经历过一番苦战的李夜行，白慕青只能似哄小孩一般小声道：“就是了解一点大致情况，要不了太久的，细节报告什么的等后续我来帮你做...” “我不能作报告，我是伤员...”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猛地掀起了自己的作战服，露出了那身被汗液与血水浸染，遍布着一道道刀伤的肌肉，伴着调查组众人里传来一阵阵惊呼，他无视了眼睛放光的大中小三杯魔女，无视了迅速偏过了头的女性调查组组员以及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的调查组副组长方禹新，面无表情着对白慕青道：“我需要，接受治疗，我要担架。” “辣做啥啦侬？！脑子瓦特啦？！”慌乱将李夜行的作战服重新拽了下去，眉梢之间更是迅速爬上了一层寒霜，白慕青柳眉微蹙，眼看就要发脾气，可一想到李夜行身上那一道道深浅各异，长短不一的刀伤，她的那些斥责便被全部堵在了喉咙之中，根本说不出口。 潜意识中，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在作祟，让白慕青认为就是因为她没能跟上李夜行的步伐，所以才会让李夜行屡次受伤。 “那个...李先生，我有必要提醒您，我刚刚说过，我们的大部分医疗物资都被东京塔的塔尖烧掉了...”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跳，同样希望李夜行留下来做行动报告的米科尔森偏过了头，小声对李夜行道：“前方只剩下了一个担架，还被土御门武九郎先生给占用了。” “要不然，行动报告什么的，还是由我们来做吧...”见白慕青被夹在了中间，上下两难，六月香转过头来，轻笑着对吴峰海道：“魔女结界内部的情况，我们也很了解，说不定比夜行还要了解，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向我们询问就好。” “放心，诗瑶肯定是知无不答。”一旁，楚诗瑶也跟着附和道，这一次，她倒是会说普通话了。 “看本座的心情吧...”见六月香与楚诗瑶皆已表态，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轻翘着小鼻子道：“如果心情好，说上几句也不是不行。” 另一边，见大中小三杯魔女准备配合工作，吴峰海默默着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几秒的对视过后，他忽然开口道：“往东走两条街就是临时医院，挂着红色十字的军绿色大帐篷，到了地方一眼就能看见。” 没有回话，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咱们走吧，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向李夜行交代了临时医院的位置，吴峰海兀自转过了身，分开了身后的人群，迈开步子朝着街道的另一端走去。 “吴组长，我...”看着吴峰海的背影，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显然是想要陪着李夜行一起去临时医院，只是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见吴峰海猛地回过了头，一脸严肃着道：“哭也哭了，抱也抱了，怎么？没完没了了？白慕青同志你没有工作要做了是吗？” “抱歉。”恋恋不舍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捏了捏李夜行的手，终是转过了身，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前往临时指挥所的队伍，待米科尔森一同跟了上来，李夜行便只剩下了独自一人，被众人甩在了身后，越来越远，直至变作一道伫立在路灯之下的剪影。 “老吴，有点不合适了吧？”与吴峰海并肩前行着，调查组副组长方禹新先是看了一眼白慕青以及走在了白慕青前面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然后才偏过头来，小声对吴峰海道：“严格意义上讲，白慕青算是李夜行那边的人吧？你直接越过李夜行，语气跟下命令似的，是不是不太好？” “他也没拦着不是吗？”吴峰海沉声道。 “倒也是，而且说心里话，他这样也挺不合适的，无组织无纪律，好像还有点居功自傲的嫌疑...”或许是因为对李夜行的举动颇为不爽，方禹新忍不住低声道：“也许，上面应该花点时间，好好帮他做一做心理建设。” “他不是居功自傲，他是脑袋里有障。”眉头一点点皱起，吴峰海沉声道。 一旁，听到吴峰海的话，方禹新微微一愣。 “怎么？想不明白？”见方禹新似乎有些疑惑，吴峰海先是隐晦的回过了头，扫了一眼尾随着队伍的米科尔森，然后才压低着声音对方禹新道：“这次行动，这小子应该是在上面遇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不方便和我们说，至少不方便和A国人那边说，至于原因，大概率和保密级别有关...” “所以，放他单独静一静吧，咱们把本职工作做好，该处理处理，该报告报告，剩下的，让组织上做决定。”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摸一天,我去想想办法 上一章被下了，吃举报了，刚和编辑还有审核那边沟通过，审核那边认为主角对战争和勋章的看法是在影射现实。 没办法，这是故事构架的问题，这个主角配这个剧情背景，当初写之前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很酷，没考虑过平台会在今年年中为了配合PC端重启突然加大审核力度，说句心里话，我有点不想写了，主要是我想写的东西全都不过审，根本写不出来。 书没封，姑且算个好事，主要现在我头有点晕，没法冷静的思考，我去喝一杯，再想想办法，大伙也可以在这里提点意见，我那五百多字的内容用什么东西灌进去，既能不影响前后文又能过审。 顺便一提，早晨时看了一眼被封那章的间贴，有个老哥怒斥我三观不正，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哥点的举报，不过在此，我要强调一个在我看来是个读者都该明白的道理：别把角色塑造和作者本人的三观挂钩！别把角色塑造和作者本人的三观挂钩！别把角色塑造和作者本人的三观挂钩！ 我家老人祖籍山东，机枪手，当年打过黑山阻击战，落下了一身伤疤，虽然他本人从来不提当年的战场有多惨烈，但我知道，那是一场打到山下河里流了三天血水的战争，反动派为了突围最后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炸！老爷子从不参加战友聚会，是因为老爷子的战友全倒在战场上了！没人可聚了！ 老爷子没活过百岁，九十几，前几年刚走的，最后几年一直没什么意识，住院费是国家给报销的，他的勋章我小时候经常拿着到处跑，现在常年挂在墙上。 当然，我不是想要拿我家老爷子去炫耀些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很清楚我们如今的生活是谁换来的，也很清楚一枚勋章背后的分量有多重，甚至于说，因为写作需要，对于这些问题，我可能比某些网络小粉红还要清楚，但我写的是个王八蛋，李夜行是个字面意义上的王八蛋，前世时靠杀人吃饭，身边的人也靠杀人吃饭，见过的西方正规军说白了还是在靠杀人吃饭，从这种环境里生长出来，天天和八方恶棍在泥地里打滚，你指望李夜行能对战争和勋章有什么崇高的看法？ 算了，人麻了，脑袋发晕，我得缓缓。 Chapter-249.诸 多 顾 虑 竭尽可能的完成来自雇主的要求，这也是雇佣兵职业道德的一部分，李夜行虽的确不太喜欢说话，但还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伤就固执推掉行动过后的汇报工作。 实际上，吴峰海猜得没错，眼下的李夜行的确是顾虑颇多，肿胀之女、克拉丝修女、言灵术、混沌印记，东京塔顶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本人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让他不得不对部门方面的情报交接格外慎重。 说到底，在李夜行看来，有关部门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雇主罢了，不是自家人，终究信不过，好在经历了一切的土御门武九郎已经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而小早川美纪又一直在协助李夜行，没有对魔女们的战场过多关注，至于说替李夜行参加了工作汇报的大中小三杯魔女，很多事情她们同样不知情，更何况，即便没有得到李夜行的提醒，她们也很清楚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 一切暂且尘埃落定，只剩下些许还未解决的疑惑与还未验证的猜测，路灯下，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在阴翳之中一点点皱起。 该说不说，土御门武九郎那个混蛋的刀...还真快啊...之前倒没觉得有什么，自从下了东京塔之后，身上的伤口简直没一处不觉得疼，这具身体对疼痛的耐受能力是不是低的有点过于离谱了？！ 算了，先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伤口感染可是会要命的。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转过了身，迈开了步子，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快步走去。 就像吴峰海所说的那样，由A国人方面建立起来的临时医院非常显眼，李夜行刚走过两条街道，便看见了那一排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军绿色大帐篷，被现场的吵嚷声吸引了注意力，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朝着循着声音转过了头，就见一群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们与几个混杂在中间的特工人员正一边叫喊着一边试图将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衣的金发白人抬进帐篷里，全然不顾那金发白人挣扎着舞动四肢，嘴里念念有词，目光中更是充斥着极度的惊恐，就仿佛陷入了什么令人癫狂的噩梦之中。 “那是对魔女机甲的驾驶员，算上武九郎的话，已经是第三个了...”忽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带着难言的沮丧与沉郁道：“可以预见，陷入了这种状况的病人，今晚只会越来越多。” “我还以为，都死了...”望着挣扎着被抬进了帐篷的驾驶员，李夜行神色漠然道：“毕竟，连摔带炸，还被火烤。” “你在想什么呢？”似乎是觉得李夜行过于没有常识，一旁的声音忍不住低声解释道：“序列A对魔女机甲的设计初衷与定位就是同非S级魔女进行正面作战，哪怕是几十年没有更换过的老型号，也不至于在这种程度的摔打与爆炸中完全失去战斗力，甚至于连内部驾驶员都保护不了。” 见穿着军装的医护人员站在帐篷门口，一边摆动着手臂一边声嘶力竭的指挥着什么，李夜行转过头，默默看向了身旁，就见小早川美纪正倚靠着帐篷席地而坐，她双臂抱着膝盖，将半张俏脸埋在被破损丝袜包裹着的双腿XX之间，自肩头披散而下的柔顺长发多出了几分蓬乱，狭长的美眸中更是不见了往日的狡黠，目光之中尽显颓丧。 “你哥，怎么样？”半晌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处理，并无大碍...”被黑色指甲点缀着的纤纤玉指无意识的勾动着丝袜上的破洞，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瓮里瓮气着道：“重点问题在于精神方面，A国人说他似乎遭受了某种严重的精神冲击，现在还搞不清楚原因和作用原理，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会有的。”想起之前有关部门曾提及过，说成功医治了那个被言灵术搞进精神病院的心理医生，李夜行沉声安慰道。 “武九郎疯掉了，那些对魔女机甲的驾驶员们也全部疯掉了，听说那四架坠落的武装直升机上没有幸存者，恐怕是第一时间就跟着一起疯掉了...”抱着双膝的手臂越收越紧，小早川美纪忍不住抬起了头，柳眉微蹙着问道：“夜行，在你让我遮住眼睛之后，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自称芦屋道满的魔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当时，已经闭眼了...”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撒了个谎，末了，似乎是担心谎言暴露，他沉声补充道：“她们三个，或许会知道。” “这样啊...”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望，连带着看向李夜行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抹复杂，几秒过后，小早川美纪再度将俏脸埋回进了膝盖之间，陷入了沉默，而李夜行就站在一旁，无言注视着帐篷门口的A国大兵们一拥而上，将一个刚刚送来的女性驾驶员狠狠按在了地上，任凭对方一边激烈挣扎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晌过后，小早川美纪忽然问道：“难道那边不需要你第一时间进行行动汇报吗？” “我受伤了，你哥砍的...”掀起衣服，朝着小早川美纪秀出了自己的伤口与肌肉，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我需要治疗。” “这样啊...”虽然并没有心情欣赏李夜行的完美身材，但小早川美纪还是强行翘起了嘴角，半开着玩笑道：“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呢。” “你觉得是，那就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的目光中蕴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算了，反正是闲在这里没什么事做，就由我来为你包扎伤口吧，那几个A国人都要忙昏头了，应该是没有余力处理你这些小伤了...”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了身来，小早川美纪拍了拍包臀裙下的尘土，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来吧，跟我进去，就算是给你补偿了，毕竟你被武九郎收拾的那么惨。” “说反了...”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是我，收拾他。” “好吧，你收拾他...”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嗔怪，似有万般风情，小早川美纪一边转过身来走进了帐篷一边小声喃喃着道：“真是的，你是小孩子吗？” 对着小早川美纪的背影耸了耸肩，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了上去，待进入帐篷之后，就见整个帐篷里空无一人，只余下数个临时床位一字排开，旁边还摆着大堆的药品与医疗设备，倒是隔壁帐篷那边颇为热闹，刚刚被捆在了床上的女驾驶员在一众特工与医护人员们的吵嚷声中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宛若杀猪时的惨叫。 “这真是...”或许是因隔壁的惨叫声而再次想到了土御门武九郎，小早川美纪的脸色略有些难看，几秒过后，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强打起精神，转过头来轻声对李夜行道：“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和A国人那边谈谈，使用他们的医疗物资需要征得他们的同意。” 坐在了帐篷内的倒数第二张床边，李夜行随手褪去了上衣，面无表情着道：“我觉得，没必要。” “有必要的，这是规矩，再说，这也要不了多久...”轻轻摇了摇头，否定掉了李夜行强征A国医疗物资的建议，小早川美纪一边走向着帐篷外一边轻声道：“稍等片刻，去去就来。” Chapter-250.独 处 时 光 就像小早川美纪说的那样，李夜行并没有等太久，不到两分钟，就见她提着个军绿色的金属盒子快步回到了帐篷中。 “这是驻日A军那边的急救箱，除了处理伤口以外，还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急救工作...”转过身来，顺势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小早川美纪将金属箱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试图解开箱子上的卡扣一边轻笑着道：“这批急救物资本来是为参与了上方行动的横田办公室那边准备的，但情况有些出乎意料，行动参与者们身体并没有严重受伤，反倒是精神剧烈受创，所以这些东西就全部被剩了下来...” 说着，小早川美纪俏皮的眨了眨眼，故作轻松着自嘲道：“放着帐篷里那么多医疗物资不用，刻意把这个箱子交给我，可能是那个医护员担心我会乱碰他们的医疗器材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金属卡扣发出了一声轻响，小早川美纪终于打开了急救箱，顿时，五花八门的药物与简易的医疗工具映入了两人的眼帘，而被摆放在了药品与医疗工具之上的，是一份写满了英文的清单与急救指导手册。 “你会用？”见小早川美纪直接把清单与手册丢到了一旁，将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剂与软膏陈列开来，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别小看我，我可是受过训练的，当初羽鸦大人可是一直希望我能入职阴阳道来着...”娴熟的将手部消毒液滴在了掌心之间，轻轻揉搓双手直至皮肤重新干燥，小早川美纪拿起了密封的酒精棉，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低声道：“义父大人...当初也是这样期望的...我让他们失望了。” 看着情绪低落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总觉得自己或许该说些什么以示安慰，只不过，他的过往经历告诉他，这种时候，任何不痛不痒的安慰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他选择了倾听，然后闭嘴。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另一边，在对着手中的密封酒精棉发呆几秒之后，小早川美纪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仿佛是想要驱散些什么，紧接着，就见她打开了袋子，用镊子夹出酒精棉，小心翼翼的凑上了李夜行的伤口。 立刻，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侵袭而来。 “疼吗？”将酒精棉轻轻擦拭过李夜行的伤口，小早川美纪柔声问道。 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李夜行的耐受力再差，也不至于顶不住这种程度的疼痛。 “也对，毕竟你这家伙的身体强韧的就像钢铁一样。”将用过的酒精棉放在了一旁，用镊子夹出一块全新的酒精棉，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细细擦拭着李夜行身上的伤口，目光之中只剩下了专注。 一时间，帐篷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了来自帐篷之外的吵嚷与两人的呼吸声，直至片刻过后，一位A国大兵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了帐篷，打破了这片静默，他挎着一把M4A1，眉头微皱，视线在帐篷之内来回扫动，就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待与李夜行和小早川美纪对上了视线，他转过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了一道匆匆而去的背影。 “不行！没有！要不然再等一等吧！反正待在那里面很安全，这么急着撬开壳子，无非又是救出一个张牙舞爪的疯子！”隐约间，帐篷里的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听到了那个士兵的喊声。 “虽然我不太喜欢A国人，但不得不说，这个情况真让人笑不出来...”擦完了李夜行的最后一道伤口，小早川美纪忍不住低声道：“这个世界，好像疯掉了一样。” “其实，没差...”出乎小早川美纪的预料，李夜行竟开口说话了，目光中带着几分化不开的阴翳，他沉声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只是，看不见。” “或许吧...”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放下了镊子，打开了密封纱布的口袋，一边将成卷的纱布缓缓展开一边低声道：“我开始好奇了，你到底都经历过些什么。” 这回，李夜行不说话了。 “真不公平，我曾把我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疤展示给你，可你却对我闭口不言...”狭长的美眸中流转过一丝幽怨，小早川美纪将纱布轻轻摔在了床上，赌气似的道：“我不帮你了，你自己来吧。” 没有半分犹豫，李夜行不假思索的朝着纱布伸出了手。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赶在李夜行之前一把抢过了纱布，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见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她粗暴的拉扯着纱布，带着几分不悦道：“这种时候的正确做法难道不该是先向我诚恳道歉，然后毫无保留的将你的故事告诉我，引起我的共鸣，进而想要与你更进一步，直至相知相恋，最终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吗？”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教导，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翘起了眉毛，他有些搞不清楚，小早川美纪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像你这样，可是要被女人讨厌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另一边，考虑到李夜行身上伤口太多，小早川美纪并没有打开医用胶带，而是再度凑近到李夜行的身旁，一圈一圈的将纱布缠在李夜行的身上，直到将伤口包覆在大片纱布之下，她才用急救箱里的小剪刀剪开医用胶带，一边耐心固定着一边自嘲道：“不，好像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看看我们的李先生，身边环绕着三位姿色出众，性格迥异的强大妖魔，还有镇魔白家的大小姐蓄势待发准备争抢，自然是不用在意我这种老阿姨的眼光，只是可怜了信十郎，还一直想要看他的小早川姑姑嫁出去呢...”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神色微微一滞，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李夜行则罕见的叹了口气，再度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 “之前，我去找羽鸦大人借天羽羽斩时，信十郎曾问过我，问我会不会把武九郎带回去...” “那时，信十郎本想亲自来这里的，但羽鸦大人顾及他的安全，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门，所以，他便只能寄希望于我，而我也答应了他，说一定会把他那个笨蛋老爸打清醒，然后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现在...武九郎疯掉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会不会后半生都是这副模样...义父大人也走了...这种事...这种事...我要怎么向信十郎交代啊...” 最终，当着李夜行的面，小早川美纪还是没能强忍悲伤，任凭泪水自眼角流淌，在俏脸上勾勒出两道泪痕，她一只手抓紧着剪刀，一只手抓紧着医用胶带，一边将双手死死抵在大腿上一边低着头哽咽道：“呐，夜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面对茫然无措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嘴巴微张，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半晌过后，他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轻轻盖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手背。 下一秒，一双手臂紧紧环过了李夜行的腰，小早川美纪扑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再次用泪水沾湿了李夜行的胸口，只是与白慕青的嚎啕大哭不同，小早川美纪只是默默流着泪，哭泣的寂静无声。 “我不安慰，毕竟没用，这件事，你总要面对...”感受着小早川美纪的娇躯在怀中微微颤抖，李夜行的目光终是多出了几分柔软，轻轻拍了拍小早川美纪的后背，他垂着头，低声道：“不过，如果真的迈不出这一步，我会帮你，毕竟...我们是朋友。” 就这样，在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灯光下，小早川美纪抱紧着李夜行，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而李夜行则低着头，轻轻拍打着小早川美纪的后背，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早川美纪终于松开了环绕在李夜行腰间的双臂，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擦了擦略微红肿的眼角，她偏过头，故作坚强着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却表达了理解。 “夜行...”抬起头，重新对上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低声道：“那个...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能陪我...稍微走走吗？” 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异色，李夜行缓缓站起身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Chapter-251.骤 然 惊 觉 “以上，就是进入魔女结界后的大致情况。” 宽敞明亮的军绿色帐篷里，六月香的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在刻意隐去了混沌印记以及李夜行曾直面过肿胀之女的事实之后，她与帕拉克莉丝和楚诗瑶从三个视角为调查组众人、米科尔森以及在场的其他A国特工人员共同勾勒出了整个行动的经过与结果。 一时之间，临时指挥所内鸦雀无声。 “八岐大蛇并非是独立的存在，而是某个强大魔女的使魔，看来白小姐推测的完全没错，只不过...亲手斩杀了八岐大蛇吗？这简直就是在重演神话...”半晌的沉默过后，米科尔森摩挲着下巴，近乎是脱口而出道：“须佐之男。” “吾乃万王之王，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白慕青的眼眸之中好似有光在闪，待略微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轻声感慨道：“只不过，真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影之阁是假的，玉藻前是假的，就连秋山怜小姐提到的那位芦屋道满也是假的，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在和一个倒映在历史之中的伪物战斗。”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那个逃掉了的魔女，毕竟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已经能算是不折不扣的超凡恐怖XX主义了...”眉头紧拧在一起，吴峰海沉声问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肿胀之女？” “没错，她是这样说的...”仍记得肿胀之女说过的话，六月香轻声道：“她曾向我们提起，说此时的她并不完整，所以便只能使用这个代称。” “实力不明，来历不明，光只是露了个脸，就能让在场除了魔女以外的所有人集体抽疯...”微微偏过头，手指无规律的敲打着膝盖，面对完全超出了常识的存在，吴峰海忍不住低声道：“这他女马是个什么玩意？” “会不会是某位古老的神明？”见吴峰海愁眉不展，一旁的米科尔森沉声推测道：“根据刚刚那边传来的信息，不论是土御门武九郎还是疯掉了的对魔女机甲驾驶员们，都好像陷入了某种极度的恐惧之中，也许对方的自我介绍只是用于迷惑我们的假信息，其真身是某位特性与恐惧有关的古老魔女也说不定。” “那个...”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和推测，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海洋缓缓举起了手，试探着道：“组长，关于肿胀之女，我也许...能够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情报。” 听到江海洋的发言，吴峰海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带着几分鼓励，他转过头来轻笑着道：“没事，小江，你说说，咱们集思广益嘛。” “那...我就说了啊，当然，不一定对，只供参考啊...”见帐篷内的众人将目光齐齐聚焦向了自己，江海洋轻掩嘴唇，清了清嗓子，然后便收起了往日的轻佻，一脸严肃着道：“就我所知，‘肿胀之女’是邪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表面上是一位身穿旗袍，总喜欢用扇子把脸遮住的少女，可一旦拿掉了扇子，立马就会露出她的真容，即一头身材肥硕，面目可憎，浑身长满触手又喜欢吸食人脑的怪物，是沪上当地的邪教XX组织‘肿胀之女修道会’所信仰的神灵...” “停！停停停！”还没等江海洋把话说完，就见吴峰海抬起手来，直接叫停，迎着江海洋问询的目光，他瞪大着眼睛，一脸惊愕道：“沪上他女马还有这种邪教XX组织？！我怎么没听说过？！都开始信这种玩意了！还他女马不马上给取缔了？！” “因为这个宗教组织是桌游设定里虚构出来的...”虽然对克苏鲁神话不太了解，也从未听说过肿胀之女这个名字，但对于奈亚拉托提普，白慕青还是有所耳闻的，见吴峰海似乎对自己的老家沪上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她只能一边摆着手一边解释道：“克苏鲁的呼唤，源自于上个世纪的一位A国恐怖小说作家，我之前好像曾说过一次，这算是现在年轻人之间比较流行的亚文化...当然，我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就是了...” 说到这，白慕青神色清冷着转过了头，对一旁的江海洋轻声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提起这个还是你起的头吧？” “因为上次李哥遇到的那个东西，总让我忍不住想到克苏鲁神话里的食尸鬼嘛，没想到这次干脆连肿胀之女都冒出来了...”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江海洋低声道：“而且，仔细想想，一旦露了脸，就能把看到了自己真容的人直接吓疯掉，这不是和克苏鲁神话之中的设定完全贴合了吗？” “但那家伙的脸上既没有触手，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看上去挺普通的，甚至于说，那副皮囊还挺不错，至少比大部分雌性蟑螂可看得多...”柳眉微微蹙起，一直不言不语的帕拉克莉丝沉声质疑道：“总之，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嘛。” “就是，我有一个猜测，没什么依据...”略微思索了几秒之后，江海洋试探着道：“你们说，她的真容，在魔女与人类的眼中，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算了，这个讨论先揭过去吧，参考价值的确是有，而且很大，但我们讨论不出什么东西，因为可供参考的情报太少了，而且说真的，我对你们年轻人的玩意真有些不太熟悉，所以这个还是等下次与国内联系上之后再说吧...”双手抬起，向下虚压，终止了关于克苏鲁神话的话题，吴峰海转向四周，沉声问道：“关于这次行动，大伙现在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立刻，临时指挥所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没人能够言语，毕竟这次事件早已超出了调查组全员的经验范围，众人的脑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混乱，至于说米科尔森，即便有想法，他也不会当着一群天朝人的面说。 “没什么想法了对吗？”支撑着从临时办公桌上站起了身来，吴峰海沉声道：“好吧，各组组长注意，可以开始组织写材料了，尽量在一个工作日之内拿出来，交给我汇总，我会一起汇报给上级，A组记得把江海洋的推测也给写进去，写详细点，这很重要，至于现在...” “等等！” 还未等吴峰海把话说完，就见白慕青微微一怔，猛地举起了手。 “怎么了？”另一边，见白慕青似乎有话想说，吴峰海连忙问道：“小白同志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头越蹙越紧，无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白慕青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根据土御门严八郎的说法，影之阁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应该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时任驻日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曾与玉藻前有过一次单独接触，并从玉藻前那里第一次得知了影之阁这个名字，考虑到当时的阴阳寮通过麦克阿瑟对魔女尾巴的描述确认了玉藻前的身份，当初那个面见了麦克阿瑟的玉藻前必不可能是御前稻荷假扮的，因为如果她能变得出九条尾巴，就没必要靠一块巨大的杀生石来伪装身份了。 已知面见了麦克阿瑟的是真正的玉藻前，而被大中小三杯魔女合力击败的是虚假的玉藻前，影之阁从头到尾都只是御前稻荷，或者说肿胀之女支撑起来的骗局，那么，问题来了，真正的玉藻前，到底在哪？ 根据六月香的描述，御前稻荷只能通过大块杀生石来伪装魔力，完全无法通过杀生石强化自己，这足以证明，杀生石对于御前稻荷而言只是一件道具，并没有化为御前稻荷的力量本身，眼下，御前稻荷已死，其化作的荧光被肿胀之女收走，那杀生石呢？！那么大一块杀生石哪去了？ 被大中小三杯魔女隐瞒并带走了？不可能，她们要杀生石做什么？当纪念品吗？ 被土御门武九郎带走了？更不可能，直视了肿胀之女的真容，他脑子都坏掉了！ 被李夜行带走了？别逗了！那家伙除了言灵术以外，对术式完全是一窍不通，姑且不谈动机是什么，他要怎么把那么大一块杀生石带出来？塞进裤子口袋吗？ 如此，有嫌疑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至于说动机... 苏氏有女，姓己，字妲，纣蔽于妲己、飞廉，而不知微子启，以惑其心，而乱其行... 其先近卫院有女玉藻前，伤人无厌，化作白狐，亦复害人，众嗾犬追之，骑射后进，白狐先觉，化而为石，走兽飞禽触之即毙... “土御门严八郎大人是我的养父，而我并未更改姓氏...” 说起来，在场所有人好像全都忽略了一个细节，整个行动期间，东京塔周边全面戒严，由水城基地横田办公室全方位把控，小早川美纪...到底是什么时候登上东京塔的？ 猛地站起身来，目光中好似要结出一片寒霜，迎着帐篷内众人惊讶的目光，白慕青眉头紧蹙，急声询问道：“小早川美纪呢？！她现在在哪？！” Chapter-252.上 当 受 骗 沪上，天朝人口最为密集的城市之一，面积六千多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接近两千五百万，而东京，面积勉强超过两千平方公里，却容纳着超过一千万人口，如果算上整个东京都市辐射圈，其人口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七百万，相当于用沪上三分之一的面积，容纳了远超沪上的人口。 这种夸张的人口密度，落在李夜行眼中的直观感受，用三个字就可以概括：人挤人。 没错，这就是李夜行对东京的印象，人太多了，仿佛遍布了整个东京的每一个角落，不论走到哪里，皆是人来人往，就像一张刚刚被捞出水面的渔网，里面挤满了奄奄一息的沙丁鱼，他甚至怀疑，只要铺开东京的地图，哪怕随便指着地图上的某一个位置来上一场爆破，都能让这些挤在一起的家伙们死伤惨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眼前这片空旷无人的街道才显得如此难得。 为了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日本政府以东京塔为圆心，对几乎整个港区进行了大规模的人员疏散，即便神秘暴露的风险已经被化解，日本当局也不可能立刻向公众宣布危机解除，至少在A国人撤离，东京塔的坠落部分被妥善处理之前，已经参与了大规模撤离并被堵在了街道上的东京市民们绝无回迁的可能。 明明已经走出了很远，却依旧没能摆脱东京断塔的俯视，李夜行漫步在路灯下，默默享受着久违的宁静与平和，此时此刻，他下身依旧穿着那条黑色的作战裤，上衣却已换成了借来且不打算归还的大码A国军装，任凭衣领敞开着，暴露出满是划痕与破洞的黑色T恤衫。 踏着微微蒙尘的黑色高跟鞋，迈动着被残破丝袜包裹住的修长玉腿，小早川美纪背着天羽羽斩，眉眼低垂，狭长的美眸中不见了往日的那份欢快与狡黠，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与李夜行并肩前行着，她一言不发，任凭自己的影子与李夜行的影子在脚步声中被灯光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我们...是不是有些走得太远了？”不知过了多久，小早川美纪忽然轻声问道。 于灯影下止住了脚步，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回过了头。 “抱歉，只是有点累了...”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歉意，小早川美纪移开视线，一边望着路旁的商铺一边对李夜行轻声道：“那里有家咖啡厅，我们可以去那里歇脚。” “锁门了吧。”顺着小早川美纪的视线看向了身后，李夜行沉声道。 “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嘴角微微翘起，小早川美纪快步来到了咖啡店门前，直接将手指轻轻按在了门锁上，几秒过后，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门锁落地，她推开玻璃门，回过身来朝着站立在路灯下的李夜行招了招手。 身为土御门家的养女，竟会用术式干些溜门撬锁的勾当，眼前这一幕着实是超出了李夜行的想象，见小早川美纪单手撑着玻璃门，目光中略带着几分催促，他耸了耸肩，与小早川美纪一同踏入了咖啡厅。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我来为你泡杯咖啡，放心，会把钱留下的...”站在店内监控下，俏皮的朝着监控探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钱包，小早川美纪回过身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想喝点什么？” “威士忌。”随便找了一张靠近着橱窗的空桌子，李夜行坐下身来，面无表情道。 “摩卡吗？没问题...”对着李夜行狡黠一笑，小早川美纪径直走进了柜台，在留下了几张钞票之后，她便兀自忙碌了起来，直到淡淡的香气自柜台后飘散而出，在昏暗的咖啡厅里渐渐环绕，她才端起两个冒着热气的可爱小瓷杯，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将杯子摆放在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俯下身来，凑到李夜行的耳边低声道：“您的摩卡，先生。” “威士忌。”食指无规律的敲打着餐桌，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双眼微眯着，轻轻吻上了李夜行的侧脸，小早川美纪柔声道：“乖，听话。” 低着头，看着杯中那质感浓厚，漂浮着心形白色花纹的摩卡，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翘起了眉毛，他只是想和小早川美纪开个玩笑，并没打算真的来上一杯威士忌，却没想到小早川美纪会以一个吻回应他，让那一抹湿润与柔软触他的面颊。 不，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之前也算是接过吻来着...虽然当时的我不太情愿就是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好像有不止一个女人希望我听话。 “不尝一尝吗？”另一边，见李夜行怔怔注视着面前的小杯子，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别看我这样，我泡咖啡的技术，可是一点都不比我的茶艺要差。” “等等...”迎着小早川美纪那写满了期待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怕烫。”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不再言语，小早川美纪迈开步子，缓缓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将天羽羽斩搭在了桌旁，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悦，她微微低头，啜饮了一口自己亲手泡出的摩卡，然后便赌气似的偏过了头，单手撑着下巴，默默望向了橱窗之外的无人街道。 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侧颜，看着小早川美纪时不时的将目光偷偷瞟过来，又逃似的迅速移开，李夜行想了想，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下了一下口，顿时，咖啡、奶油与巧克力酱的浓香带着一股热流在口腔之中弥散开来。 顿时，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味道...相当不差，也许对西式下午茶的研究也该提上日程了。 “怎么样？不错吧？”见李夜行尝过了自己亲手XX冲泡的摩卡咖啡，小早川美纪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转过头，与李夜行对视着，她嘴角轻翘着道：“甜品的味道，可是能带来幸福感的。” 对于这一点，李夜行倒是赞同，于是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从来不喝别人提供的东西？”身子微微前倾，狭长的美眸间带着几分好奇，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嘴角轻翘着问道：“真的不能和我说说吗？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制造出了今天的你？” “操蛋事，各式各样，一大堆。”罕见的，李夜行正面回应了小早川美纪的疑惑。 “细说？”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 食指轻敲着桌面，李夜行摆出了一张死人脸。 “不愿说就算了，好像我对你那些小秘密多感兴趣似的...”胡乱摆了摆手，将后背倚靠在椅背上，小早川美纪故作嫌弃着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的工作性质和我不一样，不喝外人提供的东西，这对你而言也许是个好习惯...”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双眼，神色复杂着道：“老实说，你应该坚持的，毕竟...你那么容易被女人骗到。”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一点点皱起了眉头。 等等，这女人什么意思？ “怎么样？现在有感觉到头晕吗？”另一边，见李夜行的神色愈发严肃，小早川美纪微微翘起了嘴角，狭长的美眸之中更是重新流露出狐狸似的狡黠，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微微偏着头，单手撑着下巴，带着几分嘲讽与戏谑道：“来吧，猜猜看，夜行，你觉得我在你的咖啡里加了多少迷药？” 猛地站起身来，让身下的椅子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李夜行死死盯着小早川美纪，眼神中竟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怒意，直至片刻的沉默对视过后，没能等来药效的他才一脸疑惑着翘起了眉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见李夜行神色有变，小早川美纪终是没能绷住那满怀着恶意的微笑，伴随着俏脸上的表情当场瓦解，她一边用力拍打着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大腿一边前仰后合着道：“当然是一点都没加啦！我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迷药啊？！你是笨蛋吗？！不行了，你的反应太搞笑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看着小早川美纪这副得意的模样，李夜行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怕，末了，似乎是觉得心火难消，他一把抓起面前的杯子，将整杯咖啡全部灌进了嘴里。 “记住，这是对你的惩罚，明明之前还说我们是朋友，可到头来却连我亲手为你冲泡的咖啡都不敢喝，说真的，刚刚有一个瞬间，我甚至想把整杯咖啡全部泼到你的脸上，不过看在你那么蠢的份上...还是算了...”片刻之后，小早川美纪终于止住了大笑，擦去眼角那几滴笑出的眼泪，她注视着李夜行，目光中带着几分意味难明的笑意道：“所以说...夜行，你是真的很容易被女人骗到。” Chapter-253.真 名 看 破 一轮玩笑过后，咖啡厅里再度陷入了沉默，李夜行倚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了桌下，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坐在对面的小早川美纪则单手支撑着下巴，玉指轻拈着小瓷杯的把手，一边偏过头来默默注视着橱窗之外一边时不时的喝上一小口。 或许，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说起来，既然事件已经得到了解决，那是不是就说明你的出差要结束了？”半晌过后，喝下了小半杯咖啡的小早川美纪忽然问道。 “也许。”望着头顶那片挂着吊灯的天花板，李夜行漠然道。 “大概还会在日本停留多久？”并没有看向李夜行，而是透过橱窗注视着窗外的灯火，小早川美纪似蛮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 “看情况。”依旧注视着天花板，李夜行沉声道。 “等你回去之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喝了一小口咖啡，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 “可能有。”声音于不自觉之中低沉了几分，李夜行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复杂。 “你在敷衍我。”目光游移，将视线重新转向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 “我怕你骗我。”低下头，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倒映进眼眸，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该害怕的是我才对，你骗我绝对多过我骗你...”隔着职业装，将雪峰压上了餐桌，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着身子，轻声质问道：“刚刚在魔女结界里的时候，你真的闭眼了吗？” “嗯。”李夜行点了点头，回答的不假思索。 “你看，你又来了...”狭长的美眸间流露出淡淡的戏谑，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别真把我当成傻瓜，你当时根本没有闭眼，你明明看到了那个家伙的脸，你甚至还有余力提醒你的式神们闭眼，因为你清楚那面折扇之后到底有什么。” 这番言论，多少就有点冤枉李夜行了，天可怜见，李夜行是真的不知道肿胀之女的折扇之后到底有什么，之所以提醒众人闭眼，只是因为那一瞬间的糟糕直觉，只不过，比起澄清自己，他倒是更在意小早川美纪的用词问题。 “式神...们？” “没错，就是式神们...”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之前我曾推断过，那位躲在你房间里砸墙的妖魔是你的式神，你默认了，后来我又推断那位楚小翠小姐才是你的式神，你依然默认了，可真相却是...那三位妖魔，全都是你的式神。” 这种事，李夜行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于是他微微偏过头，发出了一声干冷的嗤笑，面无表情着道：“扯淡。” “是啊，扯淡，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能够与多个妖魔同时缔结契约的凡人呢？哪怕我的直觉一直在隐隐告诉我真相就是如此...”眼见李夜行还在试图遮掩真相，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直到在那片高天原中，我看到了那三位妖魔的姿态，那股充斥着扭曲与邪恶的法力，与你身上的味道简直是一模一样，毫无疑问，虽然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们的的确确，全都是你的式神...”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带着几分打趣道：“我很好奇，夜行，对于你能同时与多位妖魔缔结契约这件事，白小姐知情吗？” 意识到自己的小秘密已是隐瞒不住，李夜行索性大大方方的摇了摇头。 “看啊，就连已经开始以你未婚妻自居的白小姐都不知道你的秘密，你与我，到底谁才是骗子？”重新倚靠回椅背，缓缓交叠起双腿，小早川美纪轻轻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嘲讽道：“仔细想想，自你我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好像就一直在骗我，直到东京塔上出事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你把我从头骗到尾。” “我们，彼此彼此。”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那藏在戏谑之下的淡淡怨气，李夜行漠然道。 “谁和你彼此彼此？”朝着李夜行摊开了双手，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我对你，比你对我要坦诚得多。” “下了东京塔，你马上就跑没了影...”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不到武九郎变成什么模样了？！”似乎是被李夜行给气笑了，小早川美纪瞪大着眼睛，一脸莫名的解释道：“武九郎被A国人抬上了担架，难道我都不该跟上去看看情况？！” “因为，你怕撞上米科尔森。”无视了小早川美纪的辩驳，李夜行沉声说出了答案。 顿时，小早川美纪的神色微微一滞，下一秒，就见她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一般轻笑着道：“真是荒谬。” “刚刚，和你散步时，我一直在观察，观察周围的封锁，A国人，虽然搞得一团乱，但封锁工作，非常严密...”变换姿势，前倾身体，用餐桌支撑着抬起的手臂，双眼注视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问道：“这样的封锁，你是怎么登上东京塔的？” “我就不能和A国人那边打个招呼？”小早川美纪嗤笑着反问道。 “那你就会被直升机带上来，而不是自己一路跑上来...”目光变得越发锐利，李夜行沉声道：“更何况，非战斗人员全部撤出东京塔，这是我的要求，米科尔森，不可能放你上来。” “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师，哪怕天赋一般...”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摆了摆手道：“只要我愿意，总有手段绕开他们。” “包括，数不清的怪物？”被食尸鬼们追了一路的李夜行漠然问道。 顿时，小早川美纪的神色再一次怔住了。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与影之阁博弈的那个人，是我，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与我并没有一致立场的你，永远能在我最需要的地方，给我最恰到好处的帮助...”见小早川美纪不再争辩，李夜行兀自沉声道：“之前，被蛇岐会摆了一道，险些走进死胡同，那时，你的醉话，变成了我和米科尔森谈判的筹码，间接变成了破局的关键...” 伴随着话音落下，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你，才是和影之阁博弈的人，我，只是你的棋子。”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承认过了，我想利用你...”笑容渐渐收敛，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但我后来也说过，我们其实是...” “你说过，你小时候，全家被魔女袭击，只有你，活了下来...”直接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辩解，李夜行沉声道：“从那时起，我就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不知道，也许是那个家伙突然大发善心了呢？”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道。 “不，你知道，而我，说不定也知道...”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止住了轻轻敲打着餐桌的食指，一字一顿着道：“当年的一家三口，其实全都死了，之所以，阴阳寮一直没找到作案的魔女，A国人，只是表面原因，而真正的原因是，作案的魔女，为了合理进入土御门家，顶替了一家三口中的女儿，那个真正的小早川美纪，就像你杀死了真正的苏妲己，就像你装作弃婴被武士家族收养...” “我说的，没错吧？” “玉藻前。”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咖啡厅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啪...啪...啪...” 半晌过后，于一阵稀疏却响亮的掌声之中，小早川美纪一点点翘起了嘴角，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边拍着手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道：“夜行，你真的很厉害。” “竟然，承认了...”直至掌声停息，小早川美纪放下了双手，李夜行才沉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争辩。” “即便我试图争辩，你也只会拿出更多的证据，直到我哑口无言，毕竟已经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无奈，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如此，继续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与影之阁，斗到这种程度，你，不该露出这么多破绽...”注视着面带微笑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也许吧...”并没有急于否认李夜行的推断，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了头，似感慨般轻笑着道：“人都有泄密欲，我也不例外，扮演了这么久的小早川美纪，哪怕是真的希望有什么人能识破我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重新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同时轻翘着嘴角道：“但是，我要纠正你几点错误。” 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前倾着身子，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首先，我的确是顶替了苏氏部族的那个小姑娘，但那个小姑娘本人并不是我杀的，其次，我的确是顶替了真正的小早川美纪，但真正的小早川美纪同样不是我杀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如果想要接近帝辛，我有的是办法，只是当时有人替我做了决定，而我只是一介小小的狐妖，在那些大能面前根本无力抗命，小早川美纪也是一样，杀掉了她的的确是裂口女，而我则当场替她和她的家人报了仇，作为补偿，让我借用一下她的身份，应该不过分吧？” “为什么，要进入土御门家？”李夜行沉声问道。 “为什么呢？原因还是挺复杂的，只靠说的话，短时间之内可能会说不清楚...”微微仰头，沉思了几秒，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李夜行道：“算了，还是亲自做给你看，让你用自己的双眼去寻找答案吧。”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缓缓站起了身，拿起了被搭在一旁的天羽羽斩，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天羽羽斩拔出了刀鞘，紧接着，当着李夜行的面，就见她反握住刀柄，把那微微闪烁着红光的刀尖对准了自己。 下一秒，没有半分犹豫，小早川美纪面带着微笑，直接将天羽羽斩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眉头紧皱，神色一凛，眼看小早川美纪上演了一出自杀大戏，李夜行猛地站起了身来，想要上前阻拦，却见那天羽羽斩竟是在淡淡的红色光芒中，渐渐沉进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体里，伴随着刀柄彻底没入了小早川美纪的胸口，骤然间，狂暴的红色魔力裹挟着一缕缕黑色的邪气迸发而出，如狂风一般在小小的咖啡厅里疯狂涌动，待那光芒渐渐平息，李夜行放开了下意识遮挡在面前的手臂，就见小早川美纪的身上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白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垂落，其间生着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悬挂着小块红宝石的暗金色金属头饰下，渐渐向末端变作了诱人的粉红，白皙俏脸之上，一双美艳动人的狭长眼眸被纤细的柳眉与娇小的泪痣所点缀，散发出淡淡的妖冶红芒，琼鼻之下，檀口微启，更是好似一抹涂过了白纸的朱砂。 玉颈被勾勒着暗金色花纹的颈环包裹，坠着的红色宝石点缀着刀削似的锁骨，繁复的花叶图案与沉重肃穆的青黑色一同构成衣襟，与遍布着衣领、裙摆与宽敞袖口的白色绒毛共同装饰着贵气洋溢的红色长裙，于柳腰之间被装点着红色宝石与繁复花纹的金属束腰紧紧束缚，任凭一朵金花连接着红色的宝珠，带着亚麻色的绳结自束腰之下一同垂落，摇曳晃动。 遍布着雪白绒毛的厚重裙摆之下，包裹住小腿与脚踝的青色长裙不带半分装饰，质感如同薄纱，虽不似外衣那般雍容，可其朴素却没有坠下半点华贵，更遑论那双如高跷般支撑而起，被暗金色底边勾勒而过的褚红色高跟布鞋。 于此刻，在将天羽羽斩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之后，小早川美纪终于在李夜行的面前露出了千年狐妖的真容，那张精致绝美的俏脸之上更是少了几分狡黠与妖媚，多了几分庄严与华贵，只不过，相比于小早川美纪那身古色古香的灵装，李夜行的关注点明显落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说，那九条支撑在小早川美纪身后，微微摇曳晃动，明明通体雪白，却又于末端渐变成了可爱粉红色的毛绒大尾巴。 这家伙竟然...竟然真的有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啊！ 该死！不知怎么回事，好想伸手摸一摸！ 怔怔的瞪大着双眼，李夜行蠕动着喉头，于无声之中咽下了口水。 “真是的，妾身都有些不记得了，距离上一次露处原形，法衣加身，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呢？”另一边，或许是因为久违的解放了灵装，就连小早川美纪的自我称呼也在不自觉间发生了变化，在如愿收获了李夜行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李夜行那奇特关注点的她原地转了个身，一边让裙摆微微起舞一边轻笑着问道：“怎样？这下理解了吗？” “不理解...”使劲摇了摇头，满心满眼都是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李夜行怔怔着道：“我只看到，你把天羽羽斩，刺进去了。” “所以说，你真笨...”赤红色的眼眸中似藏着万般风情，小早川美纪莲步轻移，踏着清脆的脚步声来到了李夜行身前，待抬起双手，将李夜行轻轻推上了座椅，就见她转过身来，顺势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一边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一边轻笑着道：“让妾身来告诉你答案吧，夜行，其实，自始始终就没有什么天羽羽斩，那把刀之所以能斩妖除魔，是因为从本质上讲，它才是最大的那一块杀生石。” “杀生石？”双手缓缓抬起，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小早川美纪的尾巴，李夜行微微偏着头，实在没法将一把自带红色刀光特效的日本武士刀与岳家小屁孩带回来的黑色石头联系在一起。 “没错，那把所谓的天羽羽斩，实际上完全是由妾身的魔力所化，当年...哎呀，夜行，你可真讨厌，别只顾着摸妾身的尾巴啊...”点缀着红色指甲的葱白玉指猛地捏住了李夜行脖颈间的软肉，将李夜行疼的打了个哆嗦，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只属于狐狸的狡黠笑意道：“总之，夜行既然能说出苏妲己与玉藻前这两个名字，就说明夜行应该对与妾身有关的传说故事了若指掌吧？” 在经历过白慕青的知识恶补之后，李夜行虽不能说完全精通了与狐妖有关的传说，但也算有了一个比较大致的了解，于是，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提问，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对方的尾巴一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那边好办了...”另一边，感受着李夜行的温柔抚摸，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一边愉悦的晃动着尾巴一边轻勾着唇角道：“实际上，你可能有所不知，妾身与土御门家其实有着很深的渊源，如果向上追溯的话，能一直追溯到日本平安时代那位土御门家的先祖——安倍晴明。” Chapter-254.原 形 毕 露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咖啡厅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啪...啪...啪...” 半晌过后，于一阵稀疏却响亮的掌声之中，小早川美纪一点点翘起了嘴角，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边拍着手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道：“夜行，你真的很厉害。” “竟然，承认了...”直至掌声停息，小早川美纪放下了双手，李夜行才沉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争辩。” “即便我试图争辩，你也只会拿出更多的证据，直到我哑口无言，毕竟已经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无奈，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如此，继续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与影之阁，斗到这种程度，你，不该露出这么多破绽...”注视着面带微笑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也许吧...”并没有急于否认李夜行的推断，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了头，似感慨般轻笑着道：“人都有泄密欲，我也不例外，扮演了这么久的小早川美纪，哪怕是真的希望有什么人能识破我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重新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同时轻翘着嘴角道：“但是，我要纠正你几点错误。” 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前倾着身子，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首先，我的确是顶替了苏氏部族的那个小姑娘，但那个小姑娘本人并不是我杀的，其次，我的确是顶替了真正的小早川美纪，但真正的小早川美纪同样不是我杀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如果想要接近帝辛，我有的是办法，只是当时有人替我做了决定，而我只是一介小小的狐妖，在那些大能面前根本无力抗命，小早川美纪也是一样，杀掉了她的的确是裂口女，而我则当场替她和她的家人报了仇，作为补偿，让我借用一下她的身份，应该不过分吧？” “为什么，要进入土御门家？”李夜行沉声问道。 “为什么呢？原因还是挺复杂的，只靠说的话，短时间之内可能会说不清楚...”微微仰头，沉思了几秒，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李夜行道：“算了，还是亲自做给你看，让你用自己的双眼去寻找答案吧。”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缓缓站起了身，拿起了被搭在一旁的天羽羽斩，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天羽羽斩拔出了刀鞘，紧接着，当着李夜行的面，就见她反握住刀柄，把那微微闪烁着红光的刀尖对准了自己。 下一秒，没有半分犹豫，小早川美纪面带着微笑，直接将天羽羽斩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眉头紧皱，神色一凛，眼看小早川美纪上演了一出自杀大戏，李夜行猛地站起了身来，想要上前阻拦，却见那天羽羽斩竟是在淡淡的红色光芒中，渐渐沉进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体里，伴随着刀柄彻底没入了小早川美纪的胸口，骤然间，狂暴的红色魔力裹挟着一缕缕黑色的邪气迸发而出，如狂风一般在小小的咖啡厅里疯狂涌动，待那光芒渐渐平息，李夜行放开了下意识遮挡在面前的手臂，就见小早川美纪的身上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白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垂落，其间生着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悬挂着小块红宝石的暗金色金属头饰下，渐渐向末端变作了诱人的粉红，白皙俏脸之上，一双美艳动人的狭长眼眸被纤细的柳眉与娇小的泪痣所点缀，散发出淡淡的妖冶红芒，琼鼻之下，檀口微启，更是好似一抹涂过了白纸的朱砂。 玉颈被勾勒着暗金色花纹的颈环包裹，坠着的红色宝石点缀着刀削似的锁骨，繁复的花叶图案与沉重肃穆的青黑色一同构成衣襟，与遍布着衣领、裙摆与宽敞袖口的白色绒毛共同装饰着贵气洋溢的红色长裙，于柳腰之间被装点着红色宝石与繁复花纹的金属束腰紧紧束缚，任凭一朵金花连接着红色的宝珠，带着亚麻色的绳结自束腰之下一同垂落，摇曳晃动。 遍布着雪白绒毛的厚重裙摆之下，包裹住小腿与脚踝的青色长裙不带半分装饰，质感如同薄纱，虽不似外衣那般雍容，可其朴素却没有坠下半点华贵，更遑论那双如高跷般支撑而起，被暗金色底边勾勒而过的褚红色高跟布鞋。 于此刻，在将天羽羽斩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之后，小早川美纪终于在李夜行的面前露出了千年狐妖的真容，那张精致绝美的俏脸之上更是少了几分狡黠与妖媚，多了几分庄严与华贵，只不过，相比于小早川美纪那身古色古香的灵装，李夜行的关注点明显落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说，那九条支撑在小早川美纪身后，微微摇曳晃动，明明通体雪白，却又于末端渐变成了可爱粉红色的毛绒大尾巴。 这家伙竟然...竟然真的有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啊！ 该死！不知怎么回事，好想伸手摸一摸！ 怔怔的瞪大着双眼，李夜行蠕动着喉头，于无声之中咽下了口水。 “真是的，妾身都有些不记得了，距离上一次露处原形，法衣加身，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呢？”另一边，或许是因为久违的解放了灵装，就连小早川美纪的自我称呼也在不自觉间发生了变化，在如愿收获了李夜行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李夜行那奇特关注点的她原地转了个身，一边让裙摆微微起舞一边轻笑着问道：“怎样？这下理解了吗？” “不理解...”使劲摇了摇头，满心满眼都是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李夜行怔怔着道：“我只看到，你把天羽羽斩，刺进去了。” “所以说，你真笨...”赤红色的眼眸中似藏着万般风情，小早川美纪莲步轻移，踏着清脆的脚步声来到了李夜行身前，待抬起双手，将李夜行轻轻推上了座椅，就见她转过身来，顺势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一边将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一边轻笑着道：“让妾身来告诉你答案吧，夜行，其实，自始始终就没有什么天羽羽斩，那把刀之所以能斩妖除魔，是因为从本质上讲，它才是最大的那一块杀生石。” “杀生石？”双手缓缓抬起，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小早川美纪的尾巴，李夜行微微偏着头，实在没法将一把自带红色刀光特效的日本武士刀与岳家小屁孩带回来的黑色石头联系在一起。 “没错，那把所谓的天羽羽斩，实际上完全是由妾身的魔力所化，当年...哎呀，夜行，你可真讨厌，别只顾着摸妾身的尾巴啊...”点缀着红色指甲的葱白玉指猛地捏住了李夜行脖颈间的软肉，将李夜行疼的打了个哆嗦，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只属于狐狸的狡黠笑意道：“总之，夜行既然能说出苏妲己与玉藻前这两个名字，就说明夜行应该对与妾身有关的传说故事了若指掌吧？” 在经历过白慕青的知识恶补之后，李夜行虽不能说完全精通了与狐妖有关的传说，但也算有了一个比较大致的了解，于是，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提问，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对方的尾巴一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那边好办了...”另一边，感受着李夜行的温柔抚摸，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一边愉悦的晃动着尾巴一边轻勾着唇角道：“实际上，你可能有所不知，妾身与土御门家其实有着很深的渊源，如果向上追溯的话，能一直追溯到日本平安时代那位土御门家的先祖——安倍晴明。” Chapter-255.平 安 往 事 按照日本神话传说，平安末年，九尾妖狐玉藻前祸乱日本朝纲，还使鸟羽天皇身染怪病，在其身份被日本著名阴阳师安倍晴明以占卜术识破之后，被迫逃往了那须野，并在那须野与追杀而来的十万大军展开了激战，最终落败，化作了杀生石。 “那当然是胡说八道的...”霸占着李夜行的怀抱，眉眼间满是戏谑，对于这段由后人杜撰出来的神话故事，小早川美纪嗤笑着评价道：“如果了解日本历史，你就会知道，古代日本人的战争很少能够凑得出十万大军，绝大部分时候，他们之间的争斗更像是村庄与村庄之间的械斗，武士们为了争夺一片院子大小的城池打生打死，一旦丢掉了院子，立马就要跑到等在后院的主公面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喊着要切腹，相当的小家子气。”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而且，不知为什么，后世人总以为当初那个退治了妾身的阴阳师是安倍晴明，这也太奇怪了，要知道，妾身入宫时，安倍晴明那家伙可是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当时的阴阳头分明是他的子孙安倍泰亲来着。” 老实说，对于神话和历史，李夜行完全不感兴趣，但他的确拒绝不了一位绝色美人一边有意无意的将热气吹向他的脖颈一边给他讲故事，更何况，这位绝色美人还生着九条软乎乎毛茸茸的大尾巴，揉起来简直比抽烟喝酒还要解压，所以，为了配合小早川美纪的倾诉欲望，他适时提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与神话故事之中的出入不大了...”追忆着千年之前的过往，小早川美纪轻叹了一口气道：“宗仁那家伙得了怪病，安倍泰亲暗中占卜，最终识破了妾身的身份，不得已之下，妾身只能离开皇庭，一路前往了那须野。” “为什么，要让天皇染病？”揉搓着大尾巴的双手越发放肆，李夜行沉声问道：“为了，让天皇不能工作，然后独揽大权？” “妾身其实是被冤枉的！”眉头微微蹙起，小早川美纪一脸不悦道：“若以当初镇魔司定下的标准衡量，妾身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天级妖魔，但妾身可没有让人染上怪病的本事，更何况，日本历代天皇本就血统混乱，很容易死于一些在当时看来奇奇怪怪的疾病...”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幽幽叹气道：“奈何当时那些大臣们看不惯妾身替宗仁那家伙行使政务，怂恿安倍泰亲对妾身进行占卜，按照安倍泰亲那家伙的说法，占卜什么的全是借口，他们只是想要为妾身扣上一顶妖妇的帽子，好把妾身赶出去而已，安倍泰亲也看穿了他们的伎俩，刻意取来了当年鉴真法师留下的占卜器具，想要用结果堵住他们的嘴巴，万万没想到歪打正着，妾身真的是妖魔。”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连带着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一抹微妙的同情、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悲催的。 当然，虽说了解了前因后果，但这个故事里仍有李夜行看不懂的地方，比如说，按照道理来讲，当时的小早川美纪与那个什么鸟羽天皇应该算是夫妻吧？如果朝堂之上有大臣指着自己的老婆大骂妖妇，正确的做法难道不该是把大臣脑袋朝下挂在皇宫门口，让大臣的脑袋保持供血，进而恢复冷静，重新组织语言吗？人家说妖怪是你老婆，你就真的磨刀霍霍向老婆，这是什么渣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日本的天皇与天朝的帝王不太一样，虽有着个天皇的名头，很多时候却连表面风光也维持不住，只得看大臣们的脸色行事，宗仁那家伙，也有自己的苦衷吧...”眉眼低垂，睫毛轻颤，狭长的眸子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伴随着身后的尾巴停止了晃动，小早川美纪低声道：“只是...妾身至今也忘不了真身暴露之后，宗仁望向妾身的眼神，很明显，他不信任妾身了，他也觉得妾身是使了什么妖法，让他卧病在床，好争夺他那点可怜兮兮的权力。” “老婆不信，信外人...”对于那位鸟羽天皇的行为，李夜行漠然评价道：“看来，生了怪病的原因，在脑子。” “只是徒有夫妻之名罢了，一介女流想要出入宫闱，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宗仁渴望平复朝堂，巩固权力，妾身便帮他上下打点，出谋划策，虽明面上讲，妾身是宗仁的妃子，可私下里，宗仁对妾身一直都是以君相称，我们的关系更像君臣...”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似自嘲一般苦笑着道：“而且，就算妾身与宗仁真是夫妻，那又能如何呢？宗仁之所以会听信了谗言，无非是因为卧病期间只能看到妾身暗中操持朝堂，却看不到妾身的良苦用心，从一开始，他就不信任妾身。” “这种人，帮他干嘛？”扯了扯嘴角，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这是在自讨苦吃。 “他说他赏识妾身的谋略与才华，希望妾身能帮帮他，妾身看他态度诚恳，便想着试试也无妨来着，而且，宗仁对妾身的态度也一直是恭恭敬敬，对妾身的建议也是虚心接受，高兴时还会同妾身饮酒和歌...”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小早川美纪小声道：“妾身一直以为，他与妾身是朋友来着，结果，和之前那几个家伙没什么区别，用到妾身的时候小心翼翼，奉为上宾，待利用过了妾身，立马便抓着妾身的妖魔之身翻脸，要将妾身赶走，千年以来，除了帝辛真愿以朋友的身份对待妾身以外，其余居高位者，无不如此。” 见小早川美纪情绪低落，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将小早川美纪朝着自己的怀中紧了紧，而小早川美纪同样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枕上了李夜行的肩膀，一时间，狐耳末端的粉色绒毛搔弄着李夜行的下巴，感觉痒痒的。 实际上，早在反击蛇岐会之前，李夜行便已经对小早川美纪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唯一让李夜行感到困惑的，便是小早川美纪对土御门家的态度，毕竟在他看来，玉藻前可是一位活过了几千年的魔女，如果小早川美纪真的是玉藻前，那小早川美纪绝不可能对土御门家抱有半分真情实感，原因无他，凡人不值得罢了，可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对土御门家的眷恋没有半分作假，真实到让李夜行一度质疑自己的判断。 现在，在经历了小早川美纪的讲述过后，李夜行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没错，小早川美纪，或者说玉藻前，的确是一只相当聪明的狐狸精，但就是这样一只狐狸精，却会在不同的地方，被不同的凡人用同一句谎言反复蒙骗，究其根源，除了天生的恋旧与对感情的看重以外，恐怕还有这漂泊所带来的孤独。 没错，所谓的犯蠢，只是因为格格不入的孤独罢了。 Chapter-256.鸟 羽 天 皇 千年以来，小早川美纪的过往经历完全可以由四个字来概括：遇人不淑。 没错，就是遇人不淑，而且是可持续性的遇人不淑，虽然这在李夜行看来多少只是小早川美纪的自讨苦吃罢了，毕竟能求到她帮助的人，大多不会是等闲之辈，要么是一代枭雄，要么是出身高贵，而这些人的身份与小早川美纪的身份，就注定了小早川美纪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她所渴望的东西。 狐狸是犬科动物，没人陪，会寂寞。 想到这，李夜行试探着伸出了手，轻轻挠了挠小早川美纪的下巴。 “你在干什么？”下一秒，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眨动着红宝石似的眼眸，目光中满是疑惑。 “没什么...”切实感受到了狗、狐狸与狐狸精之间的不同，李夜行扯开话题，掩饰尴尬，一边轻轻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大尾巴一边面无表情着道：“你忘了说，刀的事。” “妾身没忘，妾身只是想要静一静，毕竟往事不堪回首嘛...”朝着李夜行的怀中挤了挤，小早川美纪樱唇嗫嚅着小声道：“还有，别总摸妾身的尾巴了，没完没了的，这种时候你就该趁着妾身情绪低落，一把抱住妾身，从而让妾身心生感动，忍不住以身相许，只顾自己，不解风情的男人可是会被女人讨厌的，尤其是像妾身这样的女人。” 虽然并不打算让小早川美纪以身相许，但李夜行还是恋恋不舍的移开了手臂，轻轻环住了小早川美纪的纤腰。 “对，就是这样，孺子可教...”香舌轻舔过朱唇，度上一层水泽，小早川美纪微微扬起了下巴，得寸进尺着道：“下一步，夜行，来，用尽全力，吻住妾身，让妾身窒息在你狂风暴雨一般的霸道进攻之中。” “滚，下去。”李夜行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真讨厌，妾身开玩笑呢...”朝着李夜行翘起了嘴角，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赖在李夜行的怀里，带着狐狸似的狡黠道：“来嘛，言归正传，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 “刀。”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在这之前呢？”小早川美纪继续轻笑着问道。 “你被识破了真身。”李夜行漠然提醒道。 “哦，对，就要从这里开始...”终于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小早川美纪略微想了想，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占卜之后，妾身被安倍泰亲识破了真身，而宗仁那家伙又迫于压力和私心，不肯为妾身辩护，那时，妾身只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背叛了，便心灰意冷的离开了皇宫，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而这一流浪，就直接来到了后世所说的那须野。” “然后，就被十万大军围剿？”轻轻拍打着小早川美纪的腰际，伺机抚摸小早川美纪的尾巴，李夜行沉声问道。 “只是几百人而已，哪里来的十万大军...”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带着几分戏谑道：“不得不说，宗仁和妾身之前遇到的几个混蛋都不一样，他们虽然混蛋，也都找各种理由赶走了妾身，但他们起码自知理亏，不像宗仁那家伙，不仅不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反而还敢派兵追杀妾身，就好像只要杀了妾身，他的病就能痊愈一样...”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似乎是被气笑了，她轻轻摇着头，一脸的不可理喻道：“最关键的是，对付妾身，他竟然只派出不到千人！他这是把妾身给当成什么了？以那个时代的日本而言，想要在没有其他仙魔帮助的情况下对付妾身，起码也要动举国之力才有希望吧！” “然后？”李夜行好奇着问道。 “然后妾身一道妖法，直接把他们全烤了，烤到外焦里嫩，只留下了一人通风报信...”嘴角勾勒起一丝淡淡的恶意，小早川美纪冷笑着道：“妾身对那人说，妾身很生气，妾身要杀回京都，要用陨石将皇宫击垮，要用火焰将皇宫烧灼，要用地震将皇宫掩埋，要用洪水将皇宫冲走，最后再用毒瘴笼罩整个京都，妾身还说，妾身要生吞了你们的天皇，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杀人。”听到小早川美纪的做法，李夜行多少有些惊讶，倒不是说杀人有什么问题，只是就之前的讲述来看，小早川美纪这只狐狸精可不是一般的脾气温柔好说话。 “若是往常，说不定妾身真就放过他们了，毕竟只是一群愚昧无知的凡人，略施小计，吓唬吓唬他们就足够了，奈何当时妾身可是心火旺盛，再加上宗仁那家伙派兵追杀，这已经不是恩断义绝了，这分明是把妾身当成了消遣！”时至今日，想起了那段过往，小早川美纪依旧是压不住怒火，就连尾巴上的毛发都跟着耸立了起来，紧接着，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着对李夜行问道：“那个...夜行...你该不会是讨厌妾身杀人吧？” “不，我喜欢你杀人...”出乎小早川美纪的预料，就见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鼓励道：“今天该死的人，就尽量，别留到明天。” 顿时，小早川美纪看向李夜行的目光变得古怪了起来。 “然后呢？”另一边，被小早川美纪的故事勾起了好奇心，李夜行沉声问道：“杀回去了吗？” “怎么可能呢？人也杀了，气也消了，就算真回到宗仁那家伙的面前，一旦他求饶了，妾身大概率还是会下不去手吧，留下一个人通风报信，也只是希望能吓到京都那群混蛋，让他们别再来烦妾身了，毕竟...妾身其实挺感性，也挺恋旧的...”眉眼间先是闪过了一丝忧郁，随即便化作了满满的冰冷，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可惜了，妾身的话，好像吓不住想死的鬼。” “还来？”这回，就连李夜行都有些绷不住了，此刻的他严重怀疑当年那位鸟羽天皇是真的被人作法了，被什么摇头晃脑的民间半仙给妨住了。 “这回，前来追剿妾身的人倒是多起来了，足有上千呢，里面还多出了几个阴阳师...”目光中流露着不屑，小早川美纪嗤笑着道：“妾身要承认，为了处理他们，妾身花了不少心思，毕竟他们的激烈反抗让妾身很难像制作工艺品那样把他们均匀整齐的埋进地里。”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冷哼了一声道：“你该回京都，践行你的诺言。” “也许你是对的，那时的妾身的确是有些仁慈过头了，不过严格来说，只有再三，没有再四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因为第三次，担任阴阳头的安倍泰亲亲自来了...” “在开战之前，他与妾身进行了单独谈判，先是向妾身道了歉，然后便向妾身为稳固皇权所做出的贡献表示了感谢，同时也澄清说占卜并非他的本意，只是一场意外，他很清楚只有妾身才能把持朝堂，同时也告诉妾身，说宗仁那家伙病的有些严重，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希望妾身能大发慈悲，放过这支为第三次围剿而来的军队。”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讲述，李夜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呵，原来也不是全员没脑子啊，既然这么懂，你早干什么去了？ “总之，当时的妾身的确已经厌倦了，不想在同宗仁纠缠了，而安倍泰亲那家伙的提议又深得妾身心意，于是当着这支千人大军的面，妾身陪他演了一场戏...”另一边，回忆着与土御门家先祖的往事，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先是让大军万箭齐发，让妾身假装受了重创，紧接着又拿着鉴真大师留下的法器同妾身战斗，待各路妖法与阴阳术统统使了一遍，妾身假装不敌，把一小部分法力化作了杀生石，大部分则变作了一把武士刀，交由他来保管，待几代之后重新归还，如此，安倍泰亲跻身安倍家三大阴阳师之一，坐稳了阴阳头的位置，而妾身则得以从这烦心之事中脱身，从此伪装成了凡人...” “所以说，从一开始，土御门家就没有什么天羽羽斩，那把刀，本就是妾身的一部分。” Chapter-257.不 做 朋 友 平安末年，鸟羽天皇身染怪病，难以把持政务，朝堂上下皆由狐妖玉藻前代为操持，各家群臣或出于利益，或只是单纯看不惯女人掌权，私下商议后共同找上了时任阴阳寮总头务的安倍泰亲，要求安倍泰亲举行占卜仪式，借查明鸟羽天皇病因为由，意图将玉藻前排挤出宫。 作为安倍晴明的后代，安倍泰亲在阴阳术方面所表现出的天赋并不出众，甚至堪称平庸，但相对的，在政治方面，他具备着非同一般的敏锐洞察力，他很清楚，一旦驱逐了玉藻前，仅靠朝堂之上的虫豸们根本不足以治世治国，为了正面断掉诸位大臣的野心，他寻出了鉴真法师东渡日本时留下的占卜法器，想要还玉藻前一个清白，却万万没想到玉藻前竟真的是妖魔之身！ 毕竟，就连安倍晴明留下的式神，当时的阴阳寮镇守都没能看穿玉藻前的真身！ 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安倍泰亲根本无力补救，很快，在朝臣的群情激奋与鸟羽天皇的不信任中，玉藻前愤然离开了皇宫，从此与天皇再无瓜葛。 照理来说，这件事本该止步于此，奈何朝臣担忧鸟羽天皇念及旧情，会将玉藻前召回，于是便围着鸟羽天皇左右谗言，来回施压，再加上鸟羽天皇苦于怪病却得不到医治，坚信自己中了妖术，很快，一支讨伐妖魔玉藻前的百人军队出发了，一路奔向那须野。 对于天皇的军队，安倍泰亲自然是嗤之以鼻，作为阴阳寮的阴阳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玉藻前的法力是何等的强大，如若没有神灵出手相助，别说百人，便是千人，万人，乃至于举国之力，怕也无法将其讨伐，他只盼望玉藻前能给予天皇教训，让天皇认清现实，即便不能将玉藻前请回宫中，也该恭敬的道歉谈和。 事情的前半段发展，确实是与安倍泰亲预料的如出一辙，几百人的军队在玉藻前面前羸弱的可怜，弹指便可消灭，只可惜，事情的后半段完全没有按照安倍泰亲的剧本进行，逃回的士兵传达了玉藻前的恐吓宣言，一时间，天皇与朝臣皆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于是，一支规模更大的讨伐队出发了，而结果则与先前如出一辙。 意识到事态变得难以收拾，安倍泰亲只得主动请缨，亲自出马，在于那须野面见了怒火中烧的玉藻前后，他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极低的姿态成功劝下了玉藻前的火气，紧接着，为了给此事彻底画上一个句号，他成功说服玉藻前，陪他上演了一出阴阳头血战九尾狐的大戏，待大戏落幕，玉藻前得以假死，淡出了尘世之间，而资质平庸的他则一战成名，彻底奠定了安倍一脉在阴阳寮中的绝对主导地位。 几十年后，镰仓幕府建立，平安时代结束，玉藻前变成了传说，而安倍泰亲则留下了一把散发着妖冶红光，能够斩杀妖魔的武士刀，并在子孙面前称其为斩杀过八岐大蛇的天羽羽斩。 这便是九尾妖狐、苏妲己、玉藻前以及小早川美纪与土御门家的故事，一场欺骗历史，写进神话的大戏，究其原因却只是玉藻前厌倦了日本皇室，而土御门家的先祖安倍泰亲又恰到好处的说了几句人话，仅此而已。 “所以，你进入土御门家的原因...”渐渐理清了小早川美纪的过往，李夜行终于意识到了小早川美纪混进土御门家的目的。 “没错，本想着隐藏在凡尘俗世之间，以一个凡人的身份过活也没什么不好，奈何从一位小妖口中听到了影之阁正在招兵买马的消息...”似乎是感慨于命运的作弄，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轻笑着道：“影之阁只是妾身为了恐吓麦克阿瑟而随口编出的谎话，却万万没想到有人在暗中把它变成了现实，为了调查影之阁，妾身必须进入土御门家，只要有了眉目，妾身便可直接取回属于妾身的力量，与那位假借妾身之名的冒牌货好好讨个说法...” “当然，计划总是完美的，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直到登上了影之阁，见到了八岐大蛇与那位没有神名，却有神力的妖魔，妾身才真正意识到，只凭妾身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将李夜行倒映进了那对红宝石似的眼眸，伴随着玉手缓缓抬起，一点点抚摸过了李夜行的面颊，她目光中弥散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还好，有你在。” “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怎么办？”微微偏过头，望着橱窗外的灯光，李夜行沉声问道：“回土御门家，继续做小早川美纪？” “义父大人走了，武九郎疯了，土御门家需要妾身...”倚靠着李夜行的胸膛，目光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小早川美纪低声道：“妾身没得选，妾身必须是小早川美纪。” “你很，爱他们。”李夜行沉声道。 “这么多年来，他们对待妾身，就像对待真正的亲人一般...”眉眼低垂着，小早川美纪轻声道：“这样的恩情，妾身难以偿还，只能等到露出破绽，被他们发现的那一天，待到那时，就由他们来决定妾身到底是小早川美纪还是玉藻前吧。”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瞒下去。”见小早川美纪已经做好了暴露的觉悟，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道。 “不可能的，妾身能变成婴儿，变成女童，甚至变成少女，但唯独变不成妇女，也变不成老妪...”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苦笑着道：“妾身可以化作万般相貌，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体一点点成长，妾身终究是会缓缓变作妾身原本的模样，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若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妾身还是这副相貌，完全不会变老，你猜信十郎会怎么看妾身？九头神先生会怎么看妾身？风间和羽鸦大人乃至于整个阴阳寮又会怎么看妾身？” “你是个好女人，真的。”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低声道。 “心动了？” “可能，有点。”李夜行如实回答道。 “爱上妾身了吗？”微微抬起头，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轻笑着问道。 “没。”这回，李夜行回答的很果断，在他看来，不论心里怎么想，只要是不能走到一起，那便不要在彼此的心里刻上痕迹。 “真的？”另一边，似乎是不相信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将耳朵贴上了李夜行的胸口，想要倾听李夜行的心跳。 “真的。”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那真是可惜了...”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复杂，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小早川美纪垂下头，低声呢喃着道：“对于你而言，妾身便只是一个过客，待你回国之后，很快就会将妾身忘在脑后，对吧？” “对。”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 “说起来，夜行，妾身忽然有些好奇，早在与妾身单独同行之前，你便已经笃定了妾身的身份对吧？”话锋忽然一转，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既然已经猜到了妾身的身份，为什么还敢独自与妾身同行？难道你就不怕妾身对你不利？” “我相信你...”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我们，是朋友。” “那如果妾身说，妾身不想与你做朋友呢？”狭长的美眸一点点眯起，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问道。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见小早川美纪骤然翻身，登上了座椅，竟是直接压上了李夜行的身子。 “或许，你不该答应妾身的，亦或许，你该将你那三位实力强大的妖魔随时带在身边的...”双手轻按着李夜行的肩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伴随着九条尾巴缓缓晃动，小早川美纪勾起了嘴角，带着意味难明的笑意道：“毕竟...就如妾身之前所说的那样，夜行，你真的很容易被女人骗到。” Chapter-258.心 理 剖 析 不得不说，小早川美纪的举动，完全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 早在接受了小早川美纪的同行邀约时，李夜行便隐约猜到，小早川美纪很可能会摊牌，但客观来说，小早川美纪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立场与利益之上的纠葛，完全不存在害他的理由，这也是他明明猜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真实身份却依旧敢于单刀赴会的原因，如果小早川美纪真的吐露出了什么秘密，作为唯一一个在场的倾听者，同时也是小早川美纪的友人，他完全可以为小早川美纪保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面对小早川美纪的突然袭击，李夜行没有半点防备，甚至于说，哪怕小早川美纪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他却依旧没能搞懂情况，因为他想不通。 在李夜行看来，像小早川美纪这样精明的女人，每一个举动的背后都必定有着层次更为复杂的理由，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人来疯，所以，于半晌的沉默对视后，感受着那片温暖而柔软的压迫，他面无表情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一切，都使妾身对你着迷...”被樱红色指甲点缀着的葱白食指轻轻划过了李夜行的胸口，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妾身想要，留住你的心。” 默默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李夜行一言不发。 “好吧，既然你总想把妾身当成一个满心功利，精于算计的女人，那妾身便为你换一个答案...”见李夜行似乎对自己提出的理由不太买账，小早川美纪想了想，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夜行，你听说过狐魅之术吗？” 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便微微一怔，不知为何，李夜行忽然想到了那个被洗坏脑袋的小屁孩岳天明。 “也许你有所不知，妾身的法力具备着非比寻常的特性，能够影响凡人的心智，一旦意志力不够坚定或是缺少了术法的防范，妾身便能直接通过法力，将妾身的言语深深刻印进凡人的心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嘴角轻翘着道：“这等伎俩的确上不去台面，但胜在好用，那位被日本狐仙用杀生石影响了心智的岳家后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旁人借着杀生石使用妾身的力量，尚且能有这般威力，如果是妾身亲自对你使用，你猜你会怎样？” 还不等李夜行回答，就见小早川美纪微微俯下了身，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轻吐着热气呢喃道：“掌控你，就能掌控你身边那三位实力高强的妖魔，如若你真的能迎娶那位镇魔白家的后人，妾身还能通过你间接影响到镇魔司，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眉头微微一皱，李夜行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小早川美纪轻松按回到了座椅上。 “怎样？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你对妾身的一切信任全都被辜负了？”将轻抚着李夜行面颊的玉手缓缓移回到了李夜行的胸口，用掌心感受着李夜行的心跳，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抱歉，让你失望了，妾身是个坏女人呢。”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 “即便你不开口，妾身也知道你想说什么...”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戏谑，戏谑中又夹杂着几分幽怨，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突兀的吊起了一张死人脸，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学着李夜行的腔调道：“美纪，我们是，朋友，美纪，我相信你，美纪，你是个好女人，美纪，你该放了我，忘了我，就像我会忘掉你...” “应该，不会忘。”李夜行小声嘀咕着道。 “夜行，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明明嘴上说着相信妾身，与妾身是朋友，可却又总觉得妾身与你亲近，便一定是想要利用你，一定是想要从你身上图谋些什么东西，明明心里觉得妾身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图谋利益所以才接近你，可偏偏却又敢独自与妾身同行，哪怕已经猜到了妾身的真实身份...”似自言自语一般，小早川美纪低下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夜行，问问你自己，你究竟相信什么？又不相信什么？” 说着，还不等李夜行开口回答，就见小早川美纪朱唇微启，轻笑着替他回答道：“妾身来告诉你，夜行，你相信的是妾身，不相信的是自己，因为你相信妾身，知道妾身一定不会害你，所以才敢与妾身独自同行，因为你不相信自己，所以当妾身接近你，你便下意识的想要为妾身寻找一个足够功利的原因，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一直在抗拒一个可能性，你不敢相信，妾身接近你，拥抱你，想要吻你，还让你揉了妾身的尾巴，其实就真的，真的，真的只是因为妾身想要无关他物，仅仅是你...” “之所以如此抗拒妾身的真心，是因为你想逃避选择，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四个女人，三位妖魔与你缔结了契约，还有一位出身高贵的凡人女孩非你不嫁，你知道自己对爱情并不忠贞，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只爱一人，但你就是不想承认，你怕自己以后会见一个爱一个，怕自己会辜负她们的感情，所以当妾身接近你时，你一定要为妾身寻找一个足够功利的理由，只有这样，你才能果断的拒绝妾身，因为一旦知晓了妾身的真心，你立刻就会产生动摇...”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小早川美纪微微扬起了下巴，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承认吧，夜行，你的心里有妾身，你放不下妾身的。” 怔怔注视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微张着嘴巴，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嘴笨，更是因为小早川美纪的话就像一把刀，直接剥开了他的外壳，暴露了那片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看清的内心。 没错，李夜行很清楚小早川美纪是个值得信任的好朋友，值得依靠的好女人，他也没法真的做到自己骗自己，说自己对小早川美纪完全不动心，可问题是，动心了又能怎样？难道要再带一个回家吗？ 当初带回帕拉克莉丝便已经是对六月香的不公平，后来的楚诗瑶更是让李夜行内心愧疚，至今在自家女孩们面前都会不自觉的矮上一头，就在不久之前，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再一次原谅了他的花心，甚至公开接受了白慕青，现在，白慕青还没安定下来就急着引进新人，帕拉克莉丝会怎么想？六月香会怎么想？楚诗瑶会怎么想？甚至于说，才刚刚算是公开了恋情的白慕青会怎么想？ 这是什么蹬鼻子上脸？！ 既不想辜负自己的女孩们，又不想拒绝令自己心动的小早川美纪，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要是小早川美纪并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想要利用我，那就好了。 Chapter-259.狐 魅 之 术 从某种意义上讲，恋爱就像风险投资，而李夜行那套自相矛盾式的潜意识想法，乍看之下与面对风险时的应激反应颇为类似。 也许小早川美纪并不是真心想要和我一起走下去，也许在她眼里我还有利用价值，之所以她会这样接近我，只是因为她还要继续利用我，所以，对于她的接近，我完全不必回应，反正都不是出于真心。 客观来说，李夜行的想法挺简单的，原理多少有些接近被暗恋已久的美女校花突然告白的小男生一边冷漠拒绝了美女校花一边不停自我催眠说“她不喜欢我她只是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她只是想要玩玩罢了她只是想找个移动提款机罢了她只是想要我给她做免费辅导罢了别上当千万别上当只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问题在于，如果美女校花是真的看上小男生了，那该怎么办？如果小早川美纪对李夜行是真心的，那该怎么办？ 一方面，明明身边已经聚齐了三位魔女外加一位白家大小姐，可李夜行却依旧对自己缺乏一个足够客观的认知，他打心底无法理解相貌俊朗，气质冷酷，身材完美，行动矫健，进能智斗强敌，杀人如砍瓜切菜，退能厨房荡床，家务样样精通，且因为灵魂与肉体不完全匹配而产生了强烈神秘感与反差感的自己究竟有什么优点值得那些最棒的女孩们先后垂青，而另一方面，就如小早川美纪所说，这套应激反应似的危机逻辑之下，确实是他对选择的逃避。 是接受小早川美纪的真心，辜负那些爱着自己，甚至一次次为自己妥协的女孩们呢？还是拒绝小早川美纪的真心，辜负小早川美纪与自己呢？ 不，她不是真心的，让我选择？我选择不做选择。 只可惜，李夜行的逃避到此为止了，他没法继续欺骗自己了，因为他被小早川美纪看穿了，从小早川美纪那毫无技巧可言，全部都是感情的目光之中，他深刻认识到，这只千年狐狸精是认真的！ 这回，李夜行彻底说不出话了，被小早川美纪逼入绝境，他那双总是如无底枯井般阴翳着的眼眸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无措。 “怎么样？很为难对吧？”敏锐察觉到了李夜行那一闪而逝的动摇，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带着几分恶趣味轻声调笑着道：“明明心里装着妾身，却又担心对不住她们，明明想要拒绝妾身，可又怕妾身伤心难过，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我不爱你。”强行绷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用嘴硬向小早川美纪证明，他完全说得出口。 “是是是，你不爱妾身，是妾身爱你...”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短发，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中泛着淡淡的温柔，就仿佛是在安抚一位固执的小屁孩，小早川美纪低下头来柔声轻笑道：“正因为你不爱妾身，所以妾身才要对你施狐魅之术，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妾身，恨不得天天围着妾身打转，待到那时候，谁都不会怨你，因为你只是被妾身施了妖术而已，毕竟妾身是个坏女人嘛。” “我只是，心动了，但还，不是爱...”态度终于有所松动，李夜行偏过头，一边闪避着来自小早川美纪的视线一边低声道：“也许，我们应该，给彼此一点时间。” “既然对妾身心动了，那便迟早会爱上妾身，既然迟早会爱上妾身，那又何必在乎过程呢？”缓缓凑近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妾身只是用狐魅之术把迟早都会发生的事给提前了而已，这样究竟有何不可？” “靠洗脑得来的爱，是虚假的，不能算爱。”没想到像自己这种人，有一天竟会沦落到不得不和旁人去讨论什么是爱情，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浑身别扭，他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妾身都说了，妾身是坏女人，妾身不在乎...”将双手一点点抚上了李夜行的两侧面颊，小早川美纪一边将李夜行那偏向了一旁的脑袋强行转向自己一边唇角轻翘着道：“来，夜行，看着妾身的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李夜行果断闭眼。 “乖，听话，别那么调皮...”用玉指强行撑开了李夜行的眼皮，看着李夜行因不停试图翻白眼而做出了一副滑稽的表情，一时间，小早川美纪竟有些哭笑不得，下一秒，就见她俯下身来，凑到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注视着李夜行那疯狂躲闪着的双眼一边柔声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一秒，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小早川美纪那对狭长的美眸之中，竟是隐隐亮起了红色的光芒，无视着李夜行的徒劳挣扎，她目光柔和，如哄人入睡般轻声呢喃着道：“夜行，你与妾身的相识相知，或许始于彼此利用，彼此算计，却成于友情，终于爱情...” “妾身知道的，你喜欢妾身，就像妾身也喜欢你...” “所以，不必拒绝，用心接受，今夜过后，妾身便是你的伞，为你遮风挡雨，你便是抓着妾身的手，不离不弃...” 于一声又一声的温柔低语之中，李夜行渐渐停止了挣扎，不再抗拒小早川美纪，那对疯狂闪躲，不停翻白的眸子也跟着缓缓回落，直到对上了小早川美纪的眼睛。 “对，夜行，就是这样，没关系的，将一切全部交给妾身，妾身会...会...”见李夜行不再抗拒，渐渐与自己对上了视线，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欣喜，正当她准备进一步倾诉爱意，将这份爱直接埋进李夜行的心底，骤然间，一抹难以名状的怪异感升腾而起，如附骨之蛆一般爬上了她的心头，一时间，她只觉得好似有一大桶冷水狠狠浇在了她的头顶，让她遍体生寒！ 等等...这是... 被这不明来源的恶寒所打断，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隐约之间，她仿佛听到自己的耳边有无数道声音正不停的窃窃私语着，她甚至感觉，周遭的昏暗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宛若陷入了癫狂一般不停的蠕动，在这诡异氛围之中，就连空气也变得越发粘腻浓稠！ 恍惚间，李夜行的双眼不再是双眼，而是两口漆黑的枯井，又仿佛是两颗吸引着他人疯狂坠入的无底黑洞。 下一秒，伴随着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所裹挟，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小早川美纪周围的一切，仿佛这片天地之间，除了小早川美纪以外，再无他物！ 目之所及皆为黑暗，耳边亦无半点喧嚣，于这片无尽的虚无之中，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待略微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回忆起刚刚那一瞬间的怪异失重感，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坠入了李夜行的双眼之中！ Chapter-260.理 解 一 切 狐魅之术，本质上便是通过九尾妖狐那有着独特性质的魔力，对凡人的精神世界进行干涉，只不过，这种干涉是具有局限性的，只能将部分凡人心智中原有的特质进行放大或缩小，并不能做到从有到无的剥离或从无到有的塑造，至于说直接进入凡人的精神世界，那就更不可能了，别说九尾妖狐，就是元始天尊亲自驾临也不可能做到。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小早川美纪才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跌入李夜行的眼睛，甚至还在李夜行的精神世界中来上了一场硬着陆。 不，这未必就是夜行的精神世界，虽然从没有过进入凡人精神世界的先例，但不论怎么想，夜行的精神世界里也不该是空无一物，一片漆黑吧？ 想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缓缓抬起了双手，触向了四周的黑暗，待察觉到周身空旷，绝不存在任何物体后，她又轻轻跺了跺脚，立刻，坚实的触感自高跟鞋的坚硬鞋底之下传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红宝石似的狭长美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疑惑，小早川美纪摸索着黑暗，缓缓蹲下了身子，将手指轻轻抚摸过了并不可见的地面，立刻，一股怪异的触感传来，那触感冰冷，平坦，且光滑，让人分辨不住究竟是金属还是水泥亦或是瓷砖。 “夜行？”不知不觉间，心中竟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惶恐，小早川美纪缓缓支撑起身子，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轻声呼唤着道：“夜行？你在吗？夜行？” 呼唤声似泥牛入海，飘散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既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 “好吧，夜行，如果你能听得到，赶快趴下，妾身要催动法力了...”目之所及一片漆黑，周围只剩下自己的声音，面对着这种仿佛被剥夺了五感一般的强烈不适，小早川美纪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于黑暗之中，她玉手轻抬，默默催动着自己的魔力，可下一秒，她便愣住了，因为她的魔力并没有回应她。 并非是不存在，也不是被阻塞，而是毫无缘由的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这回，小早川美纪是真的慌了，她下意识的迈开了被青纱裙包裹住的双腿，一边迈着细碎的步伐奔跑着一边急声呼唤道：“夜行？夜行？你在吗？这里...这里是哪？妾身...妾身有些害怕，夜行，别闹了好吗？” 既没有疲惫，也没有跌倒，似乎奔跑了一个世纪，又似乎仅仅过去了几秒，在五感近乎丧失的情况下，小早川美纪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跑出了很远还是一直在原地打转，正当她停下脚步，颓丧着坐在了目不可视的地面上时，忽然间，黑暗之中似隐隐传出了什么声响。 点缀着樱色绒毛的白色兽耳微微颤动，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喜，一边转过头来一边轻声呼唤着问道：“夜行！是你吗？” 黑暗之中，没有回应，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渐渐的，小早川美纪收敛了笑意，迅速站起身来，迎着面前的黑暗微微蹙起了眉头，九条大尾巴更是齐齐炸毛，如临大敌，隐约间，她能感觉得到，那些声音似乎是来自于各式各样的乐器，敲打的、吹奏的、弹奏的...各式各样，无所不包，可若要她细细分辨，她又分辨不出其中的任何一种，就好像那些乐器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更遑论那些乐器共同演奏出来的乐曲纷乱复杂，宛若刺耳噪音，其间毫无乐理可言。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双耳却渐渐被那痴愚而狂乱的音乐声灌满，小早川美纪于黑暗之中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神色间终于流露出了难以遮掩的惊恐，哪怕五感，甚至是六感全部失灵，她却依旧能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不！并不是它朝着妾身来了！而是妾身离它越来越近了！ 音色越发纷乱，音乐越发嘈杂，好似有火山喷发，轰鸣作响，好似有雷电穿云，隆隆而过，又仿佛是无数片细碎的玻璃互相摩擦，无数面黑板折断了指甲，在这极致的癫狂中，小早川美纪怔怔着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就见不知何时，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竟出现了可视之物，那是一轮遮天蔽日的巨大圆环，圆环之内漆黑一片，好似天主的全视之眼，圆环周围，暗淡的光芒缓缓流动，如同漩涡，在那流光之上，暗紫色、暗红色与幽绿色的光芒各自勾勒出了精致而繁复的花纹，如轨道上的行星一般缓缓旋转。 刹那间，无数幻影散发出强弱不一的光芒，如层层叠叠的万华镜一般撕碎了黑暗，强行挤进了小早川美纪的眼帘，于那被三色花纹一同拱卫着的漆黑漩涡之下，黑色、红色、紫色、无数绚烂的色彩汇聚在了一起，共同勾勒出了一片不可名状的混沌，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在了狂乱的音乐声中。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魔力...顷刻之间，一切用于感知这个世界的东西纷纷被从小早川美纪的身上剥离，可小早川美纪却对此浑然不觉，明明以她的精神与智慧，绝不可能看穿那片燃烧升腾的混沌，可不知为何，那混沌所呈现出来的最终姿态，却如钢印一般刻进了她的脑海！ 那是至高者的坐席！盲目与痴愚者的假寐之地！那是...混沌王座！ 下一秒，天地倾倒，黑暗转瞬即逝，咖啡杯砸落在地的脆响与桌椅的晃动声宛若炸雷一般，将小早川美纪从幻梦之中惊醒，待路边的灯光再次穿过了街角咖啡厅的橱窗，被按在了餐桌之上的小早川美纪瞪大着眼睛，如浮出了水面的溺水者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她便看见李夜行正俯下身子，一边死死压制着她的手臂一边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着。 实际上，李夜行完全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因小早川美纪那饱含着爱恋的倾诉而忍不住与小早川美纪对上了眼睛，谁知道一对上视线，小早川美纪竟如卡壳的磁带般一阵恍惚，于是他果断抓住机会，直接翻身而起，当场制住了小早川美纪。 当然，这只是李夜行的下意识行为，在将小早川美纪压上了餐桌的一瞬间，他便意识到这种挣扎完全是徒劳的，毕竟对方可是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强大魔女，肉体力量比他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把他重新压回座椅。 迎着小早川美纪那惊异的目光，李夜行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嘲讽了，可却又不愿落了气势，便只能板起一张脸来，面无表情着道：“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另一边，感受着餐桌的冰冷，小早川美纪渐渐回过了神，当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再一次被倒映进那双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之中，她忽然轻轻翘起了嘴角，无声的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妾身渐渐...理解了一切！ 下一秒，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骤然摆动，如触手一般将李夜行裹挟下压，见李夜行因失去了重心而倒向自己，小早川美纪挣脱束缚，顺势起身，一边将双臂紧紧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微眯着双眼，让那柔软朱唇轻轻吻住了李夜行。 伴随着赤红中夹杂着几缕黑色的光芒将整个咖啡厅照亮，溢散着丝丝邪气的魔力疯狂喷涌，就见被小早川美纪堵住嘴唇，肆意索取的李夜行一动不动，四肢僵硬，两只眼睛更是瞪得老大，炙热的鼻息间只剩下了小早川美纪身上那淡淡的香气。 半晌过后，唇齿分离，小早川美纪如愿在那黑色的漩涡之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迎着李夜行那呆滞的目光，她媚眼如丝，满意的舔了舔嘴唇，一边温柔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轻勾着唇角道：“多谢款待，夜行，从今以后，妾身便与你是一家人了...” “不，再称呼你为夜行，似乎已经不合适了，正确的说法是...” “往后余生，尽付与你，请随心所欲的使用妾身吧...至高无上的王。” Chapter-261.搜 救 中 断 身上裹着大衣，带着急促的脚步，白慕青以完全不似踩着高跟鞋那般的速度飞奔而过，穿行在东京港区的无人商业街上，她顾不得粘腻着发丝与薄汗的额头，柳眉紧蹙，时不时的低下头来细细观察着腕表下方的读数。 就和刚刚一样，腕表下方的魔力波动读数没什么起伏，倒不如说，随着一点点远离了东京塔，读数反而变低了。 怎么回事？难道说真的只是我多心了？ 不久之前，于东京塔附近街角的临时指挥所里，就在众人全部纠结于肿胀之女的真实身份时，白慕青敏锐察觉到了行动中的疑点，骤然惊觉了小早川美纪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她并没有急于将自己的推测告知给旁人，而是迅速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向周围人表示小早川美纪很可能掌握了重要情报，需要迅速将小早川美纪找回。 毕竟，小早川美纪可是土御门家的养女，身份特殊，影响重大，在没有笃定的情况下，白慕青决不能轻易决断，更何况，一旦小早川美纪真是那位传说中的千年狐妖，整个事件的后续处理将完全朝着她无法预见的方向发展，要知道，现在主导着后续行动的可是A国人！ 因为没能得到白慕青的推测，所以眼下的天朝调查组与A国方面皆没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表示要派人寻找小早川美纪，面对这种情况，白慕青自然是主动请缨，亲自前往，直到她从临时医院附近的A国人那里得知，小早川美纪好像带着李夜行朝着商业街的方向去了。 这一刻，白慕青知道，事情好像大条了。 离开了？去了商业街？而且还是带着那条野狗？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垂涎那条野狗的美色，想要带着他找个没人的地方发生些什么吧？！ 难道说...她要对野狗不利？可动机是什么？ 按照推测，九尾妖狐应该可以在骗过其他魔女感知能力的情况下幻化成人，不论是仙魔战争前夕的苏妲己，还是日本平安时代的玉藻前，无不彰显着九尾妖狐这一独特的能力，如果小早川美纪真的是玉藻前，那她势必能够靠着这种能力骗过了土御门家的镇守，至于说混进土御门家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调查影之阁。 当初玉藻前面见麦克阿瑟，声称影之阁是有着千年历史的庞大组织，罗网了日本各地的强大魔女，这样的组织，阴阳寮的历史典籍之中绝不可能没有半点记载，而此次行动的经过更是足以证实——影之阁只是当年玉藻前为了吓住麦克阿瑟而编出来唬人的！ 一个自己随口编出来的神秘结社，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现实，玉藻前没理由会对其不感兴趣，而想要调查这个所谓的影之阁，最好的渠道当然是土御门家和阴阳寮，至于说小早川美纪，或者说玉藻前为什么要冒险登上影之阁，那大概率是因为她想取回自己的力量！ 当年，土御门家的先祖不知用什么手段镇压封印了玉藻前，把她的力量变成了杀生石，而现如今，绝大部分杀生石都落入了A国人的手中，如果玉藻前想要取回力量，却又不敢直面A国人，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影之阁，她很清楚，影之阁的手里一定保存着杀生石，因为岳天明正是被影之阁的假狐妖用杀生石蛊惑！这也能完美解释之前的那个疑点...假狐妖手里那么大一块杀生石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可是...影之阁已经没了，杀生石也已经到手了，已知玉藻前与天朝方面，或者说与李夜行并没有立场上的对立与利益上的纠葛，为什么她还要带走李夜行？ 想到这，刚刚从A国人那边得到了消息的白慕青微微一愣。 等等...真的没有立场对立与利益纠葛吗？ 当初让所有人全部远离东京塔的那道要求，可是那条野狗亲自下的！连我都能想到小早川美纪不该出现在魔女结界里，他会想不到吗？！ 为了行动，天天和小早川美纪泡在一起，如果说我只了解小早川美纪三分，那野狗他肯定了解小早川美纪至少七分！我知道的，他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他还是知道，如果连我都能推测出小早川美纪很可能就是玉藻前，以那条野狗的精明，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察觉？！ 野狗他很可能早就猜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真实身份！而小早川美纪带走他的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一场拯救人类文明的宏伟行动刚刚结束，一个来自天朝的作战人员神秘失踪，土御门家忙着重整，A国人忙着善后，除了天朝人，谁会在乎那条野狗是死是活？ 可如果是这样...还是那个问题，如果连我都能看出小早川美纪心怀不轨，以那条野狗的谨慎，真的会跟着小早川美纪走？ 很多事情，经不起细想，一旦细想，便会处处透着古怪，在察觉到事态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却又不能直接告知给调查组与死死盯着调查组的A国人后，白慕青果断找上了大中小三杯魔女，并偷偷向她们告知了自己的猜测，在通过她们那边得知李夜行目前非常安全之后，由李家女孩们组成的非官方搜救队伍直接朝着商业街的方向秘密出发了。 然后，理所当然的，白慕青这边什么都没有找到。 “真是的...那条野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终是败给了脚底的酸麻，白慕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单手扶住了路旁的路灯灯柱之后，她咬了咬牙，提起了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小腿，正想褪掉高跟鞋，忽然间，就见一阵劲风袭来，吹起了她那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紧接着，身穿蓝裙的六月香从天而降，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 “有发现吗？！”一见到六月香，白慕青立刻急声问道。 “没发现，魔力也好，两个人的踪影也好，统统没有发现...”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微蹙着眉头道：“再向外飞，就要被还在疏散的东京市民们看到了，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们会走那么远。” 眉头紧蹙在一起，白慕青放下了提起的小腿，正想在说些什么，就见帕拉克莉丝抱着楚诗瑶，带着背后的黑色火焰从天而降，待与白慕青对上了视线，还没等白慕青开口，就见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着道：“别问了，我那边也没找到。” “会不会是藏身于楼阁之中？”环视着商业街两旁的高楼大厦，楚诗瑶微蹙着眉头问道。 “如果真是那样，情况就麻烦了，我们不可能一栋一栋的找过去，时间不允许的...”抬起头，与楚诗瑶一同望向了周围的建筑，六月香忍不住低声道：“而且，刚刚经历过上面那场战斗，我们的魔力亏空严重，如果小早川美纪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九尾妖狐，以现在的我们，真能战胜她，救回夜行吗？” “说到底，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怀疑，我怀疑你的推测有问题！”将目光移向了微微喘息着的白慕青，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悦道：“如果那只岛国蟑螂真的是一位S级魔女，那她根本就不可能骗过我和狐狸尾巴母猪的眼睛，魔女的伪装最多只能骗过凡人，怎么可能骗得过我们？” “我都说了！九尾妖狐与寻常S级魔女完全不同！根据记载，她可以...”眼看帕拉克莉丝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白慕青的柳眉之间瞬间挂起了一层寒霜，正当她想要据理力争，忽然间，就见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同时微微一怔，如木偶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怎...怎么了？”见大中小三杯魔女面色古怪，白慕青下意识的小声问道。 “啧...”几秒过后，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重新有了表情，她微蹙着眉头，咂了咂嘴，一脸不悦着道：“看来，你是对的。” “怎...怎么了？”忽然想起魔女似乎可以远程感知契约者的灵魂状态，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涌现出了几分惶恐，迎着的大中小三杯魔女的目光，她急声道：“难道说...” “别担心，夜行他...好着呢...”一点点翘起了嘴角，脸上却不见半点笑意，六月香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轻轻拍着手道：“好了，结束了，到此为止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眼看帕拉克莉丝先行迈开了步子，面色阴沉的可怕，不明真相的白慕青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楚诗瑶，而另一边，见白慕青看向了自己，楚诗瑶缩了缩身子，紧紧抿着小嘴，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有所顾忌。 “不必担心了，白小姐...”缓缓迈开步子，迎着白慕青走去，待到了白慕青身旁，六月香拍了拍白慕青的肩膀，轻笑着对白慕青道：“早点回去吧，要不了多久，夜行就会回来的...” “我相信，夜行他啊，一定有很多事情想要与我们解释吧。” Chapter-262.解 决 方 案 路灯的光芒透过了橱窗，将零零散散的店内陈设与俯下身来的婀娜身姿一同变作了暗影，留在了方方正正的暗色瓷砖上。 将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把扫除工具放回原处，解除了灵装的小早川美纪坐在柜台旁的电脑前，删去了大段的监控录像，待打开钱包，将几张钞票摆上了柜台之后，她站起身来，轻笑着望向了咖啡厅的一角，就见那片窗外灯光无法照射到的阴影之下，李夜行沉默着坐在餐桌前，十指交叉，抵着额头，双眼失焦，微微颔首，好似一具被强行摆上了座椅的僵硬尸体。 “怎么？还在担心？”踩着高跟鞋踏过地面，脚步声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昏暗的灯光下，小早川美纪扭动着腰肢，一步步朝着阴影走去，待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就见她侧过身来，背对着李夜行，同时顺势将玉手绕过了李夜行的脖颈，抚上了李夜行的肩头。 思绪被小早川美纪突兀打断，李夜行神色一滞，一边下意识的收回了十指交叉的双手，一边怔怔着抬起了头，却见小早川美纪抓住机会，顺势坐向了李夜行的大腿，下一秒，伴随着椅子摩擦过地面所发出的刺耳轻响，被餐桌压迫进狭小空间的小早川美纪如愿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与李夜行隔着衣物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我说过，你不用担心的...”或许是因为解除了灵装，小早川美纪那奇怪的自称口癖不见了，面对浑身散发着强烈低气压的李夜行，她将双臂轻轻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同时凑到李夜行的耳边柔声轻笑道：“别忘了，我可是坏女人，你只是被我蒙骗了，在不知不觉中被我用狐魅之术强行缔结了契约，这并不是你的错。” 感受着小早川美纪那温柔中带着丝丝魅惑的耳语，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抬起了手，下意识的摸向了小早川美纪的身后，直到摸了个空，他才忽然意识到，小早川美纪已经解除了灵装，隐藏了尾巴，也就是说，现在的小早川美纪并不是九尾狐，而是秘书狐。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更难看了。 “真是的，你就那么喜欢摸我的尾巴吗？”狭长美眸间流露出几分嗔怪与宠溺，小早川美纪微微扭动着腰肢，向后挪了挪身体，下一秒，伴随一阵夹杂着缕缕黑色的红光闪过，就见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突兀出现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后，轻轻缠住了李夜行的手臂。 “这回怎么样？”迎着李夜行惊讶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感受着掌心间那毛茸茸的温暖触感，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五味杂陈，他得承认，小早川美纪这只母狐狸真的很会撩人，总能恰到好处的拨弄他的心弦。 只不过，既然这套衣服不是灵装，而是职业装...你这尾巴是从哪伸出来的？ “总之，一会回去之后，什么都不必担心，全部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另一边，并不知道李夜行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小早川美纪一边用鼻尖轻轻磨蹭着李夜行的鬓角一边轻笑着道：“都是我的错，寡廉鲜耻的勾引了你，为了得到你甚至不惜使用妖法，她们只会朝着我发脾气，不会怪到你的头上去。” “这，不是事实。”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 “这就是事实...”见李夜行仍然想不开，小早川美纪柔声开导道：“我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轻而易举的将你骗了出来，把你带进旁人找不到的街边小店里，还强行对你施了妖法，哪一件事不是事实呢？” “你的妖法，没起作用。”微微偏过头，李夜行低声道。 “但主动强吻了你的依旧是我，你已经尽力抵抗了不是吗？”用尾巴末端的樱色绒毛轻轻搔弄着李夜行的耳朵，逼迫着李夜行重新看向自己，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唇角道：“这是没办法的，你是凡人，我是妖魔，你在我面前可是无力反抗的，她们会理解的。” “并没有，尽力抵抗...”目光有些躲闪，李夜行低声道：“也许，我也想吻你。” “真的？”微微歪着头，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狡黠。 “真的。”虽然拷问自己是件艰难而痛苦的事情，但涉及到与自家女孩们相关的问题，李夜行的认错态度一向是主动积极。 下一秒，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就见小早川美纪微眯着双眼凑上前来，直接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次，两人吻了很久，直至吻到彼此的鼻息越发急促炙热才缓缓分离。 “怎么样？”香舌轻舔过微启的樱唇，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眼眸中泛起了淡淡的水雾，似乎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她忍不住轻声道：“如果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虽然他相当不介意再来一次，但眼下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毕竟，自家女孩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在头顶悬着呢，不，应该说，已经顶在脑壳上了，扎的他头皮疼。 实际上，小早川美纪提出的解释方法很有吸引力，毕竟句句属实，不算欺骗，而且还能直接转移可能会被倾泻在李夜行身上的火力，可问题在于，这一吻，契约成功了，而契约成功就意味着，李夜行对小早川美纪的确是抱有着微妙的感情。 老实说，李夜行不想承认这是爱，他总觉得自己的爱好像越来越廉价了，就仿佛只要脸蛋够漂亮，谁都可以似的，可是，既然契约已经成功了，那就由不得他不承认了，而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爱人来替自己承受怒火的。 没错，被利用了，被骗了，被施法了，被强吻了，这些都是事实，但即便是事实，李夜行也绝对不能承认，在他看来，今晚这件事只能有一个剧本，那就是他李夜行涩欲熏心，对小早川美纪图谋已久，趁着刚刚行动结束，利用小早川美纪对自己的好感强吻了小早川美纪，却没想到小早川美纪竟是魔女，直接导致了契约的成立。 没错，小早川美纪只是对李夜行抱有着好感的无辜受害者，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罪大恶极，这便是李夜行为自家女孩们准备的解释，之所以一直赖在咖啡厅里不走，是因为他还没想好，道歉时该配什么样的跪姿才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不，屡次出轨，屡次被原谅，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向老婆们跪一个就能解决了的吧？ 想到这，李夜行视线缓缓下移，看向了挂在自己腰间的匕首。 果然，这种时候就该按照日本人的传统来，表演一个现场切腹吗？ 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更是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惆怅，为这张死人脸平添了几分阴气。 “怎么样？想通了？”见李夜行似乎下了决心，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没有回答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轻轻拍了拍小早川美纪的纤腰，待小早川美纪心领神会的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就见李夜行双手支撑着餐桌，缓缓站起了身来。 算了，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总要面对的，比起躲在咖啡厅里，不停拷打自己那越来越脆弱的神经，还是早点回去接受自家女孩们的审判吧。 Chapter-263.推 上 刑 场 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迈动着坚毅而勇敢的步伐，李夜行穿过了无人的商业街，回到了一片狼藉的东京塔下。 “看来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扑灭吧...”与李夜行并肩行走在一起，将破碎的高级瞭望台、散乱的钢架、还有那燃烧在烈火之中的直升机残骸一同倒映进狭长的眼眸里，小早川美纪收敛了笑意，神色有些复杂道：“之前我还担心呢，担心他们会为了灭火而联系消防厅，如果让东京的消防员们看到了对魔女机甲，后续的处理恐怕会相当麻烦吧。” 见A国大兵开着军绿色的叉车，在一名黑西装的指挥下将关节处微微冒着火花的对魔女机甲强行抬进了军用卡车的车厢内，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一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东京塔下的大火，A国人努努力就能扑灭，自家后院里的大火，怎样才能扑灭呢？ “说起来，对于白小姐的事，其他三位姐妹是如何看待的？”忽然转过头，看向了李夜行，自觉将自己与李夜行归为了一家人的小早川美纪冷不防的道：“本来三人都是妖魔，其中却忽然多出了一个凡人，而且那位凡人还有着极其敏感的身份，这种情况下，我很难不担心其他三位姐妹会不会有意见。” “她们，接受了...大概。”明明早已猜到六月香很可能私下面见了白慕青，并与白慕青达成了某种协议，也从帕拉克莉丝那边得到了还算正面的回应，更别说楚诗瑶对白慕青的感官似乎一直不错，但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李夜行的回答不是特别笃定。 而且，我真搞不懂你关心慕青干嘛？比起慕青，你难道不该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王啊，我只是单纯觉得，作为你的王妃，我有必要更加全面的为你考虑问题...”另一边，见李夜行神色微妙，小早川美纪瞬间便猜透了李夜行的想法，待轻轻摇了摇头之后，她一脸严肃着道：“白小姐对于你能同时与多位妖魔契约这件事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但同为妖魔的其他三位姐妹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你与我缔结了契约，如果就这样带着我与诸位姐妹们见面，你们打算如何解释？” “实话实说...”略微沉默了几秒，李夜行沉声道：“有些事，该告诉她了。” “恕我直言，我的王啊，作为你的王妃，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位姐妹都有着为你把守秘密，甚至为你战死的觉悟，因为契约的缔结是不会骗人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沉声道：“但是，请不要忘记，白小姐是凡人，而凡人与凡人之间那根靠着恋爱联结起来的纽带...可是很脆弱的。” 言尽于此，剩下的便不必再说，李夜行很清楚小早川美纪的潜台词是什么，她在警告李夜行，白慕青有着自己的立场，很可能不值得信任。 “没关系...”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担忧，李夜行沉声道：“我有办法。” 客观来说，李夜行的确很喜欢白慕青，也确实能够从白慕青那里得到最为真挚的情感回应，但这并不代表着李夜行是个恋爱脑，谈场恋爱就敢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小秘密全部说出去，正相反，对待某些问题时，他非常的谨慎，只因为他那些前世时吃过的亏，流过的血。 只不过，白慕青是不一样的。 的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慕青是个相当麻烦的女人，一方面，她足够聪明，脑子转起来非常快，而另一方面，由于缺少毒打，她有时会表现的十分单纯，再加上立场原因，她在独立坚强的同时，也收获了一种相当独特的品质，用东北老家那边的话说——这人很轴。 好在，就像小早川美纪对羽鸦的评价那样，白慕青这种女人，最难搞定的同时也最容易搞定，当一个人过分执着于原则时，你只需要让原则站在你这一边就好。 “看来，你的确已经想好了办法，是我多心了...”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小早川美纪微微翘起了嘴角，轻笑着对李夜行道：“那么，继续前进吧，老实说，我其实挺期待与诸位姐妹见面的。” “你倒，一点不怕...”再度迈开了步子，沿着街道走去，李夜行难得主动开口道：“她们凶起来，比疣猪扫射，恐怖一百倍，很吓人。” “王啊，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还请你不要小看了我，我的确是赢不过仙魔之战中的诸天仙魔，但这不代表什么土鸡瓦狗都能轻易打败我，我可是很强的...”下巴微微扬起，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得意，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更何况，在一切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中，战争只是最为低等的那一种，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扬起拳头，只需在交谈中开诚布公。” “称呼，很怪...”被小早川美纪称呼为王，李夜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于是他沉声道：“建议，改改。” “这可不行，想要我躬身辅佐，那便只能是王者，只有冠以王者之名，才能佐证我身为王妃的合理性...”轻轻摇了摇头，狭长美眸间竟流露出了几分固执，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一脸正色道：“更何况，与过往的所有王者都不相同，你的王座并非是由凡人铸就，而是与生俱来，早已脱离了凡人对王者的理解范畴，作为远超凡人智慧极限的混沌至高天，这世间除你以外，还有谁人能有资格被冠以王者之名呢？” 见小早川美纪目光灼灼，呼吸急促，神色间隐约流露出几分病态的癫狂，仿佛是在强压着某种欲望，李夜行嘴巴微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名的，他突然感觉此时此刻的小早川美纪，在气质这方面与肿胀之女还有那个下流修女十分相像。 对，就是那种神叨叨的气质。 “总之，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让步的...”与李夜行对视了几秒，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下一秒，就见她一个闪身绕到了李夜行的身后，一边抬起双手轻推着李夜行的后腰一边带着狡黠的笑意轻声催促着道：“快点走吧，我的王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我的姐妹们了。” 被小早川美纪轻推着一路向前，迈着急促而踉跄的步伐越过了临时医院，一时间，李夜行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小早川美纪不是急着去见姐妹，而是急着把他推上刑场。 就这样，带着满脸的不情愿，被小早川美纪连哄带催的推了一路，李夜行终于看到了那顶立于街角的军绿色大帐篷，以及守在帐篷门前大口抽烟的调查组组长吴峰海。 Chapter-264.作 风 问 题 吸烟不好，有害健康，但这并没有妨碍吴峰海变成一杆老烟枪。 对于吸烟这个行为，日本有着近乎于严苛的规定，本着入乡随俗外加避免麻烦的原则，吴峰海自落地东京开始便极少吸烟，他甚至想，如果这次行动并不顺利，拖的太久，他说不定能直接把烟戒掉。 当然，事实证明，吴峰海想多了，当天朝方面的行动告一段落，A国人开始扫尾工作，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再度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这既是为了降低压力，也是为了缓解疲倦，毕竟他很清楚，等待着他的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之前本来还想着一定要盯紧A国人呢，现在看来，别说盯着A国人了，就连自己人这边的事，恐怕都还没解决吧？ 想到这，吴峰海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了街道的另一边，就见路灯下，李夜行正一步步磨蹭着走来，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而小早川美纪则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跟在李夜行身后，时不时的朝着李夜行推上一把，俏脸上带着狐狸似的笑容。 眼睛微微眯起，吴峰海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指间那散发着淡淡火光的烟蒂，朝着李夜行招了招手，就仿佛是挥舞着一根信号棒。 没过多久，在小早川美纪的推搡下，李夜行一脸不情愿的来到了吴峰海的面前。 “吴组长...”停下脚步，与李夜行并肩站在了一起，小早川美纪朝着吴峰海微微欠身，摆着公式化的笑意道：“今晚真是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明明笑意客套，却又仿佛意有所指，吴峰海摇了摇头，一边轻弹着烟灰一边道：“全程守在下面看玩意，哪有你们这些冲上去的人辛苦？” “只是战场不同罢了，我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尽力解决问题...”仿佛是没有察觉到吴峰海的深意，小早川美纪用一句客套话揭过了话题，迎着吴峰海那莫名的目光，她轻翘着嘴角道：“总之，后续工作还要多仰仗吴组长的帮助，希望我们能继续愉快的合作。” 见小早川美纪不接话题，吴峰海倒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带着几分关心道：“说起来，小早川小姐，令兄的情况...” “不容乐观，一直没能恢复理智，这一批进入了高天原的人全部出现了相同的问题，敌对妖魔似乎使用了某种能够通过视觉来进行精神污染的特殊攻击，A国人那边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给受害者注射镇定剂...”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眼间流露出难以化开的忧愁，小早川美纪轻轻叹了一口气，艰难开口道：“最坏的可能性...武九郎或许一辈子都会这样。” “我很抱歉。”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吴峰海低声道。 “您没必要道歉，我们都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没人希望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一步，更何况，武九郎他本就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摆着勉强的笑意道：“算了，不说了，对于眼前的工作起不到什么帮助的。” 朝着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鼓舞，吴峰海弹了弹已经燃烧到头的烟蒂，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几秒过后，他沉声问道：“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没有回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 “你那边的人都没在帐篷里，刚才白慕青同志说要找小早川小姐了解情况，然后就跑出去了，没过一会，你身边那三个魔女也跟着跑出去了，我看她们是一起回来的，估计是白慕青同志找她们帮忙去了，眼瞅着她们没带人回来，我还寻思是没找到呢，白慕青同志那边解释说是搞错情况了...”双眼微眯，来回打量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几秒过后，吴峰海沉声问道：“你们俩刚刚是一直在一起吗？” “没错，我帮夜行包扎了伤口...”没等李夜行回答，就见一旁的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A国人那边还在忙着处理对魔女机甲的驾驶员，人手有些不够用。” “看样子今晚他们那边也挺麻烦的...”发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感慨，吴峰海微微皱着眉头，继续对李夜行问道：“你刚才看见她们了吗？” 没有说话，李夜行沉默着摇了摇头。 “啧，我明白了...”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吴峰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一边朝着对角的路口扬起了手一边对李夜行沉声道：“刚才米科尔森跟我说他好像给咱们安排地方了，就顺着路口走，走两条街，正好有一家酒店，可以临时住一宿，我琢磨着支援组今晚都挺累的，就让她们先去了，我们调查组这边人多，办事方便，留在这盯着A国人...” 稍微顿了顿，吴峰海继续道：“然后，刚才她们临走之前，萝丝小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就说如果看见你回来了，让你带着小早川小姐去酒店找她们，她们那边好像有点什么事，得跟你还有小早川小姐沟通沟通。”、 很清楚“萝丝”这个名字是六月香此次行动的假身份，李夜行蠕动喉头，咽了一大口口水，脸色也跟着变得越发难看，而另一边，与李夜行对视了片刻，吴峰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先是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然后才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照理讲，有些事我是不该管的，我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立场，但是，你和白慕青同志那个...啧...” 或许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吴峰海眉头紧皱，停滞了几秒，然后才继续道：“咱们这个群体啊，虽然是从群众中来的，但觉悟这一块，一定得高于群众，只有这样，回到群众中去的时候，你才能发挥出榜样作用，做事上，得慎独慎微，道德上，得严格自律，其中也包括...生活作风，男女关系，你能明白吗？” 或许是因为心虚，这次李夜行点头点的格外积极。 “行吧...”察觉到一旁的小早川美纪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吴峰海稍微顿了顿，一边转过身来背对着李夜行，一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道：“赶紧去吧，有问题就尽快解决。” 原地站立了几秒，李夜行抬头望向了对面的街角，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鞋子里好像灌了铅，沉重到让他迈不开脚步。 “赶紧去吧...”轻轻推了推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学着吴峰海的样子，小声催促着道：“有问题就尽快解决。” 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缓缓吐出，李夜行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毅然决然的迈开了双腿，将背对着自己的吴峰海与临时指挥所的大帐篷一起甩在了身后，带着小早川美纪穿过了十字路口，一步步朝着不远处那家酒店走去。 是时候，面对修罗场了。 Chapter-265.遭 受 排 挤 赤着小脚，踩着微微积水的米黄色瓷砖，白慕青于灯光和水雾的笼罩之下闭上双眼，缓缓抬起了头，将十指探进了浸水的黑发，任凭一股股水流自头顶的花洒中倾泻而出，敲打着自己洁白光滑的肌肤。 这里是距离东京塔最近的一家酒店，与东京塔只隔了两个路口，而现在，白慕青正置身于酒店房间的独立浴室中，享受着久违的淋浴与放松。 就在刚刚不久前，为了保证天朝方面工作人员的适当休息，顺便将天朝人从现场支走，汉尼拔特工米科尔森通过军方关系强行征用了这家已经完成疏散的酒店，并表示天朝调查组方面可以随时进入酒店住宿，一切费用皆会由A国方面负责。 作为天朝方面调查组的组长，吴峰海先是就A国方面的周全考虑与慷慨解囊表示了感谢，紧接着，他便委婉拒绝了米科尔森的好意，表示A国同僚还在辛苦工作，天朝方面没有独自休息的道理，誓要顶住压力，克服惰性，在工作中进一步增进有关部门同水城基地之间的深厚友谊。 当然，增进友谊这种事，由调查组这边负责就足够了，至少吴峰海是这样说的，白慕青倒是觉得尚有余力，希望能与调查组一起坚守一线工作，却遭到了吴峰海的严词拒绝，在吴峰海看来，作为今晚行动的攻坚队伍，圆满完成了任务的支援组最需要的就是及时休息。 就这样，带着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白慕青住进了A国人准备的酒店里。 当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下，疲惫感迅速占据了身体，白慕青关闭了花洒，打开了浴室内的换气扇，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微微叹了口气，看上去显得有气无力，待肌肤恢复了干爽，她将毛巾盘在头顶，包裹住湿漉漉的短发，然后便胡乱披上了洁白宽敞的一次性浴衣，打开了装饰着磨砂玻璃的浴室大门，顿时，柔和的灯光，洁白的墙壁，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机与被窗帘半遮半掩着的落地窗一同映入了她的眼帘。 明明同样只有两张床，这家酒店的房间却比东急STAY的房间宽敞了不少，装修也显得更加精致豪华，只不过，对于像白慕青这样的富家大小姐来说，一旦房间里的人多了起来，再宽敞的酒店房间也会显得莫名拥挤。 没错，此时此刻，大中小三杯魔女也在房间里，而且正挤在同一张床上，帕拉克莉丝趴在柔软的被褥之间，双臂紧贴着两侧腰间，只留着一颗小脑袋探出了床边，正对着浴室，精致似瓷娃娃一般的小脸上满是阴沉，仿佛一座酝酿了许久的火山正在等待喷发，在她身旁，六月香微微侧着身，交叠着双腿，一只手探出食指，在帕拉克莉丝的散乱银发之间打着卷，另一只手则随意搭上了床头柜，食指无规律的轻轻敲打着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座，唯有楚诗瑶独自守着床角，双腿并拢，正襟危坐，青绿色的眸子隐晦游移，神秘到让人有些看不通透。 白慕青依稀记得，从刚刚踏入酒店房间开始，这群家伙好像就是这副造型，万万没想到，洗了个澡之后，这群家伙竟还是这副造型，要不是因为六月香那不断敲打着的手指，她甚至要怀疑这群家伙的时间被静止了。 “我说要找人，你们说不用找了，问你们为什么，你们又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心事重重的...”单手轻扶着门框，将素白小脚探进刚刚拆封的一次性棉拖鞋中，白慕青缓步来到了三位魔女的面前，下意识将松垮的衣襟拽上肩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微微蹙着眉头，帕拉克莉丝没有说话，喉咙里却挤出了几声低吼，仿佛一条随时准备冲出去咬人的恶狗。 食指微微停滞，随即便再度敲打起了台灯灯座，六月香没有说话，似乎是打算装作沉思，没有听到白慕青的问话。 不着痕迹的垂下了头，避免与白慕青发生视线接触，两位姐姐都没开口，楚诗瑶自然是不会开口。 另一边，见大中小三杯魔女选择沉默，白慕青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六月香，在她那持之以恒的眼神攻势下，六月香终究是没能继续装作木头人，只得对她露出了一抹略带歉意的微笑。 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眉梢间更是挂上了一层寒霜，此时此刻，白慕青严重怀疑自己被排挤了，在原地等候了老半天，却依旧没能得到大中小三杯魔女的解答之后，她赌气似的转过了身，独自走向了那张靠近窗户的无人大床，直接甩掉了拖鞋，将自己扔在了床上，伴随着身躯被柔软的床铺托住，弹起，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一面，是白慕青的幽怨，而另一面，是楚诗瑶的纠结，眼看白慕青似乎对诸位姐姐生出了怨气，她觉得她有必要做出合适的解释与安慰，进而维护李家女眷们之间的和谐关系，可问题在于，两位姐姐还没开口，她便独自跑去当老好人，这种举动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微微偏着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一动不动的白慕青，正当楚诗瑶面色局促，坐立难安之时，忽然见，一只小手轻轻拍上了楚诗瑶的腰间，待楚诗瑶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趴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朝着另一张床的方向努了努嘴。 顿时，楚诗瑶如蒙大赦，迅速起身，迈着细碎的脚步朝着白慕青走去，而另一边，听到了楚诗瑶的脚步声，瘫软在大床上的白慕青只是看了楚诗瑶一眼，然后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天花板上。 “那个...白家姐姐...是我，诗瑶，楚家小七...”将脚步停滞在了白慕青的床边，楚诗瑶想了想，微微俯身，摆着甜甜的笑意道：“仔细想想，我们倒还都算是镇魔司的子弟，结识了这么久，却也没说上几句话，这实属是诗瑶的过失，还望白家姐姐海涵。” “海涵就算了，我哪敢计较啊，如果按照镇魔司子弟的规矩，我只能算作是你的晚辈吧...”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白慕青冷着脸道：“真追究起来的话，说不定我还得向你单膝下跪呢，我爸爸也得向你单膝下跪，我爷爷也得向你单膝下跪。” “不不不...”慌乱着摆了摆手，楚诗瑶讪笑着道：“既是进了家门，就该以姐妹相称，那等繁文缛节，不提也罢。” “我进家门了吗？”微微抬起头，与楚诗瑶对视着，白慕青柳眉微蹙，带着几分怨气道：“我怎么觉得我是个外人呢？” “白家姐姐，可莫要说这种气话...”回过头，将视线移向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见两人皆没什么反应，楚诗瑶迅速爬上了床，凑到白慕青耳边小声道：“有些事，不是不告诉白家姐姐，只是实在关系重大，诗瑶与两位姐姐皆是做不得主，还得由官人定夺才是。” “让他定夺？”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白慕青忍不住柳眉微翘，嘴角轻勾着冷艳的弧度道：“从E国的行动开始，我便一直跟着他，就连进入金三角也是我陪着他一起去的，他的档案都被我给翻烂了，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官人的秘密，多着呢...”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低声道：“别说白家姐姐，便是诗瑶与其他两位姐姐，对官人的事恐怕也是知之甚少。” 见楚诗瑶神色复杂，不似作假，白慕青微微一愣，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毕竟她没法理解，天天都在与李夜行滚床单的大中小三杯魔女怎么可能会对李夜行知之甚少？不过很快，她便释然了，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产生了一个思维误区。 天天朝夕相处，真的就会彼此了解吗？ 要知道，人类传递信息时，最为快捷简单，方便理解的方式便是语言，只要开口说话，便一定会产生信息传递，不论这个信息本身是真的还是假的，其都能从侧面反映出说话者的某些特质。 可问题是...如果这人不说话呢？如果这人不仅不说话，还没表情，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要知道，整个东京行动，在尘埃落地之前，A国人方面，日本人方面，甚至是天朝人自己这边，根本没人知道李夜行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么看，和这家伙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倒还真难为她们了。 想到这，冷静下来的白慕青忽然为自己刚刚所表现出的态度而感到愧疚，于是她坐起了身来，低声对另一张床上的两位魔女道：“抱歉，刚刚态度不好，我只是...有些着急。” “没关系的，白小姐，我能理解。”回过头，与白慕青对视着，六月香轻笑着道。 “没必要道歉，你的愤怒非常合理...”依旧趴在床上，轻轻晃动着小脚，帕拉克莉丝头也不回道：“反正我就是不告诉你。” 一向不擅长应付帕拉克莉丝，白慕青的脸色再度冷了下来，正当她准备躺回到床上，忽然间，就听一阵散漫而杂乱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用略带南部口音的A式英语自门外沉声道：“她们就在这里，长官。” 于漫长的寂静过后，敲门声响起。 “门没有锁，请进。”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 下一秒，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空无一人的走廊，直至片刻之后，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就见李夜行突兀出现在了门外，仿佛是被谁推了一把，紧接着，小早川美纪自李夜行的身后探出了头，俏脸上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容，一边轻推着李夜行一边与李夜行一同迈进了房间之中。 Chapter-266.罪 己 诏 书 早在被楼下巡逻的A国大兵带进酒店之前，李夜行就已经在脑内对这次时隔不久的尴尬见面进行了无数次的预演，可当真的被小早川美纪推进了房间，对上了自家女孩们的眼神之后，他还是由衷的产生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宽敞的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帕拉克莉丝一点点支撑起身子，跪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绀紫色的眼眸中弥散着寒气，嘴角更是朝着两侧脸颊缓缓咧开，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坐在帕拉克莉丝的身旁，六月香交叠着双腿，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唇角明明勾勒着淡淡的弧度，却又无法让人感受到丝毫的笑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那食指轻敲着台灯灯座的节奏，竟在无形之中与李夜行的心跳声融为了一体。 位于靠近着落地大窗的另一张床上，楚诗瑶迅速回身，正襟危坐在了床边，明明做作的板起了一张小脸，却又隐晦的朝着李夜行挤眉弄眼，仿佛是想要传达些什么。 整个房间里，似乎就只有白慕青没有搞清状况，看着一同进门的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她目露疑惑，总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有些摸不到头脑，想要发问，却又碍于房间内这诡异的氛围而没法轻易开口。 一时间，房间里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身上。 目光游移，神色更是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局促，迎着自家女孩们那审讯似的目光，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好似无处安放，时而贴着作战裤，时而又背到身后，与其要他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他宁愿重回东京之巅，与土御门武九郎再演上半个小时的黑白剑戟片。 比起将愧疚与不安写满了整张脸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的表现可谓完全是另一个极端，进入房间之后，她先是反手将门关好，随即便抬起手来，催动魔力，在门上画出了一道夹杂着淡淡黑光的红色法阵，待那裹挟着一缕缕黑光的暗红色魔力以房门为中心瞬间扫过了整个房间，就见她转过身来，嘴角轻翘着道：“抱歉，花点时间做些手脚，毕竟大家也没心情在苦战了一番之后还要费心费力的寻找A国人留在房间里外的窃听设备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俯身，带着狐狸一般的狡黠笑意道：“那么，按照惯例，为了今后能与诸位姐妹愉快相处，我是不是应该先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 “不必了，小早川小姐...”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眯着眼睛道：“或者说，叫您玉藻小姐要更合适一些？” “原来已经猜到了吗？”朝着六月香拍了拍手，小早川美纪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一边轻勾着唇角道：“真不愧是被王XX选中的王妃，你们的智慧令我钦佩。” “闭上你的狐狸嘴，这地方没你说话的份，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该做的事，就是去一旁的浴室里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本座一会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插在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十字架上...”恶狠狠的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帕拉克莉丝回过头，一边注视着李夜行一边咧着嘴角道：“来吧，凡人，让我听听你的声音，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释？” 手指探进了作战裤的口袋，无意识的搅动着作战裤的布料，李夜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夜行，来谈谈吧...”微微歪着头，眉眼间带着几分寒意，六月香换腿交叠，唇角轻翘着道：“虽然你做的很过分，但作为一名理智的女友，我愿意保留你解释的权力。” 五指握紧，又缓缓松开，李夜行依旧低着头，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 “关于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解释吧...”见李夜行似乎难以开口，小早川美纪踏前一步，轻笑着对众人道：“或许诸位王妃有所不知，自与王上初次见面开始，我便对王上心生爱慕，在辅佐王上的过程中，我更是被王上的智慧与果敢所折服，进而对诸位王妃生出了羡慕乃至嫉妒之情，为了能够同诸位王妃一样，在王上身旁为自己争取出一个席位，我愿意不择手段，所以，趁着今晚...” “嘭！” 正当小早川美纪的陈述渐入佳境，帕拉克莉丝的神色越发扭曲之时，骤然间，就见李夜行毫无征兆的跪倒在地，将额头狠狠砸在了地砖上，双手更是直接横放在了额头两侧，竟是无师自通的直接摆出了一副标准的日式土下座！ 一时间，房间之内，鸦雀无声，小早川美纪嘴巴微张，直接傻在了原地，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支撑着身体的小手陷进了被褥里，绀紫色的眸子中满是震惊，六月香敲打着台灯底座的手指悬在了半空之中，节奏骤停，俏脸上尽显错愕，白慕青更是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那副迷惑的表情就仿佛是在思考哲学三问。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将额头死死顶在地面上，感受着那股疼痛与渐渐弥散的热流，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着道：“我，从第一次和她见面开始，就对她，有想法，趁着你们，不在身边，我把她，骗出去，想要弄她一发，没想到，她是魔女...” 说到这，李夜行咬了咬牙，随即便如破罐子破摔了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音量铿锵大吼道：“我！不是东西！畜生！王八蛋！该死！只要你们能出气！让我干什么都行！从楼上跳出去！切腹！枪毙十分钟！炮决！毛巾...” “官人使不得！” 最终，还是楚诗瑶反应最快，弹射而出，待越过了大床，将小早川美纪挤到了一旁，她一边试图搀扶起李夜行一边急声道：“如官人这般风流倜傥，行走在外难免沾花惹草，便若真是没能把持得住，生米煮了熟饭，那也只能说明那女子确实有过人之处，入得了官人的眼，到时候纳为妾室好好待人家便是，何错之有？再说，这世上哪有一家之主给女眷们下跪磕头的道理？诗瑶和姐姐们受不起的，还是快...” 话说到一半，楚诗瑶怔住了，因为李夜行的土下座太过坚决，她第一时间竟是没能将李夜行搀扶起来！ 官人...不是做戏...官人是认真的！ 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楚诗瑶神色一凛，再也顾不上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反应，直接用力将李夜行强行拉扯了起来，伴随着李夜行重新起身，就见一股热流自李夜行额前流淌而下，为地砖染上了一层血迹。 缓缓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早已被吓傻在原地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楚诗瑶一点点蹙起了眉头，青绿色的眼眸中竟是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怒意，倒不是说她反对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适当敲打李夜行，她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火了。 “凡...凡人？！” “夜行！你这是...哎呀算了，先坐下！快先坐下！先止血！创可贴...不！绷带！哪里有绷带？！” “王上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要发罪己诏也不能胡说八道啊！再说罪己诏哪是像你这样发的？！” “所以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满屋的魔女混杂着一个人类女孩慌慌张张的下了床，争先恐后的将李夜行簇拥到了床上，一时间，整个房间就如炸了锅的麻雀窝一般，直接乱成了一团。 Chapter-267.所 谓 女 友 伴随着李夜行那以头抢地式的土下座，一场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在混乱的氛围之中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小早川美纪从楼下巡逻的A国人那里取来了纱布，由六月香亲手为李夜行包扎，帕拉克莉丝不停的对着李夜行的额头吹着气，白慕青则一脸担忧的轻挽着李夜行的手臂，至于楚诗瑶，她从浴室里取出了拖把，迅速擦净了地上的血迹，待看清了瓷砖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蛛网状裂痕，她拄着拖把默默着抬起了头，望向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目光之中平添了几分火气。 “这...也不能全怪我吧？”被楚诗瑶死死盯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局促，下意识的朝着李夜行的怀里缩了缩，她瘪着小嘴低声嘀咕道：“我可一直是一位开明大度的主人来着，也没真想着非要惩罚凡人什么的...” “我只是想稍微吓吓夜行而已，只要夜行能诚心诚意的道个歉就好了，毕竟...这种事都已经发生了，我再怎么不满又能如何呢？更何况...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只是没想到夜行...”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六月香转过身来，一边轻抚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带着满眼的心疼问道：“夜行，疼吗？” 额前贴着透出了几分血红的小块纱布，连着被六月香刻意折成了心形的医用胶带，被女孩们簇拥着坐在了床边的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痛，注视着满眼愧疚的六月香与缩进怀里不敢说话的帕拉克莉丝，他神色茫然，只觉得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是什么发展？立场反转了？ 明明不当人的是我，为什么最后却搞得好像做错了事的是你们一样？ 按照李夜行最初的设想，今晚这件事恐怕会很难善终，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女孩们群起而攻之，痛扁他一顿，但刚刚好只是痛扁到进了ICU还能抢救回来的地步，出院之后女孩们还会像之前那样选择原谅，继续一起生活，至于最坏的结果...就是女孩们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花心，愤然出走，从此再也不见。 既然能缔结契约，就应该是真心相爱，最坏的结果不太可能会发生，但相对的，一顿毒打应该是在所难免，区区脑袋撞出点血来根本不算什么，李夜行早已做好了断掉好几根骨头的觉悟，可现在，面对着神色或愧疚，或心疼的自家女孩们，他突然意识到，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似乎与女孩们对这件事的态度截然不同。 简单点说，对于李夜行花心这件事，李夜行的女孩们好像也没那么在乎，反而是李夜行自己把这件事给上升到了本不属于它的高度。 老实说，李夜行既不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不挨打就浑身瘙痒的贱骨头，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女孩们会对他如此纵容？ “我好像明白了...”另一边，将整个兴师问罪的过程全部看在了眼里，白慕青终于有了几分眉目，轻轻挽着李夜行的手臂，她一边将目光移向了站在床边的小早川美纪一边柳眉微蹙着问道：“夜行，你和她之间是不是发展出了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 “都是，我的错。”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目光闪躲着道。 “别再说这种话了，王啊，我愿成为你的妃子，是因为我希望能够辅佐你，服侍你，被你宠爱着的同时也宠爱着你，如果说成为王妃的代价是让王通过谎言来折辱自己，那这一切就本末倒置了...”狭长的美眸间流露出一丝愠色，小早川美纪转过头，对簇拥在李夜行身旁的一众女孩们道：“就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利用了王对我的信任与同情，将王骗进了商业街旁的一家咖啡厅里...“ “我一直对小早川美纪抱有肮脏的欲望趁着战斗结束你们放松警惕我以受伤为借口支开你们独自去临时医院找小早川美纪并让小早川美纪为我包扎伤口趁机接近好把小早川美纪单独骗去咖啡厅里...”于小早川美纪开口的瞬间，就见李夜行同时开口了，倚靠着没有断句的说话方式，他的陈述速度竟比小早川美纪还要快上几分！ “在进入咖啡厅，隔绝了法力之后，我直接显露了真身，对王使用了狐魅之术，想要以色诱之...”与李夜行共同组成了双声道，小早川美纪柳眉微蹙，下意识的加快了语速道：“我本以为只要用狐魅之术让王爱上我，便可万事大吉，奈何王上的毅力远超凡人，已经抵达了超凡之境，竟能抵挡住我的妖法，万般无奈之下，我便只能借助蛮力，强吻王上...” “在进入咖啡厅后我便利用小早川美纪对我的好感让小早川美纪为我泡了咖啡还趁机对小早川美纪动手动脚...”面对小早川美纪的反击，李夜行面无表情，以机器人一般不带半点起伏的语速道：“虽然小早川美纪一直在试图拒绝但我不肯放弃而且变本加厉最后直接强吻了小早川美纪...” “夜行...”单手轻抚着额头，六月香低声道。 “幸而王上虽嘴上和行为上都在拒绝我但心里却对我有好感...”终于被李夜行的恐怖语速所裹挟，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忘记了断句，眉头越蹙越紧。 “确实没想到小早川美纪是魔女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无视着神色越发激动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夜行...”柳眉微微翘起，六月香的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无奈。 “王上你没必要这样欺骗王妃们是不对的我们应该让她们知晓真相...”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小早川美纪对李夜行急声道。 “确实而真相就是我对你图谋不轨想要把你拖去没人的地方来上一发以满足我肮脏的欲望...”迎着小早川美纪那微微含愠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沉声道。 “夜行！”终于，忍无可忍的六月香骤然抬高了声调，强行打断了两人的辩论，待李夜行转过身，目光疑惑着望向了她，就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带着有些无奈的笑意道：“不用为小早川小姐辩解了，她说的才是事实。” “不，我说的，才是事实...”一本正经的板着脸，李夜行沉声道：“我是混蛋，但我不屑于，掩饰欲望。” “夜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无视着李夜行的争辩，六月香轻笑着问道。 神色微微一滞，李夜行不明白六月香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那天夜里，被你所救之后，我一路尾随在你身后，试图与你搭话，可你别说回应我，就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回忆起那段过往，六月香的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甜美而幸福的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边看向了自己的柔软山峰一边半开着玩笑道：“只能说，幸亏我的身材不错，强行卡住了你的房门，不然那天晚上我怕是要被你锁到门外去了...” 说到这，六月香缓缓抬起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都是第一见面，你能对小早川小姐生出肮脏的欲望，甚至不顾后果直接出手，却对我不理不睬，还试图把我关在门外，我在你眼里，真就那么不如小早川小姐？”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 “其实，你只是担心我们知道真相之后会一起刁难小早川小姐，所以才要这样骗我们，我说的没错吧？”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六月香轻抬玉手，一边缓缓抚上了李夜行的面颊一边柔声道：“所以，别再说这种蹩脚的谎言了，毕竟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爱着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不是吗？” Chapter-268.新 人 会 议 因为对小早川美纪生出了肮脏的欲望，所以没能忍住对小早川美纪出手，这是李夜行早在咖啡厅里时便已经想好了的解释，在他看来，这个解释是完美符合逻辑的，是足以为小早川美纪分担火力的，只可惜，他终究是算漏了一步，他没考虑到他的女孩们有多么了解他，以至于比他自己都清楚他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来。 更何况，从现实角度出发，被大中小三杯魔女日夜索取的李夜行，确实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所以说，果真是你这家伙搞的鬼吗？”或许是因为心虚，帕拉克莉丝迫切想要跳过针对李夜行的审讯环节，在听到了六月香的解释之后，她立刻便转过了头，一边望向了小早川美纪一边咧开着嘴角道：“本以为仅仅是一只喜欢挂着狐狸脸的下流蟑螂，却没想到竟然是真正的狐狸，从我们来到日本开始，就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被你当枪使，被你耍的团团转...”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微微眯起了绀紫色的眸子，勾勒着满怀恶意的微笑道：“你这家伙，很厉害嘛。” “谬赞了，贝拉小姐，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王上便已猜透了我的身份，只是没有声张而已，至于说诸位王妃...你们之中不是也有人猜到了吗？”狭长美眸间流露着狡黠的笑意，小早川美纪微微欠身，唇角轻翘着道：“不，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次行动中诸位王妃使用的应该都是假名吧？考虑到今后我们将集结在同一位王的麾下，可否让我知晓你们的真名呢？” 说着，似乎是担心李夜行的女孩们心有顾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提醒道：“放心吧，刚刚进门时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直到我解除妖法之前，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将不会暴露给任何监控或窃听设备。” “别西卜...”半晌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坐直了身子，微微扬起了下巴，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她神色睥睨着道：“谨记吾名吧，来自东方的妖魔，吾乃魔神之王，为欧罗巴大地带来瘟疫与苦痛的天主之敌。” “竟然是...传说中的西域魔神之王？”狭长美眸间先是闪过了一丝震惊，随即便化作了敬意，小早川美纪微微俯身，神色严肃着道：“先前便隐约察觉到了您的强大力量，却没想到您竟有着如此尊贵的身份，能与您服侍同一位王者，我由衷的感到荣幸。” “你应该感到荣幸。”对小早川美纪的态度颇为受用，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神色间尽显狂气，只可惜，还没狂过三秒钟，就见坐在李夜行另一侧的六月香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还顺势将团子压在了她的头顶。 “虽说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也不打算直接接受你，但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我也不能让夜行难堪...”抱紧着怀里的帕拉克莉丝，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叫骂与挣扎，六月香眯着眼睛，带着得体而优雅的笑意道：“这个严重发育不良的可怜矮冬瓜，你就叫她帕拉克莉丝吧，所谓别西卜只是圣十字教会为她定下的代号而已...”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嘴角轻翘着道：“至于说我，我的名字叫六月香.格里菲斯，叫我六月香就好。” “六月香.格里菲斯...”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小早川美纪总觉得这个东不东西不西的名字有些怪异，片刻过后，没能在自己的脑海中找到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她微微俯身，带着几分客套道：“久仰大名。” “真奇怪，我的名字是之前追求夜行时为了方便而自己给自己起的，真要说起来，也就使用了不到两年而已，在这之前，我一直是只有姓氏来着...”嘴角勾起了一闪而逝的得意，六月香微微歪着头，故作困扰着问道：“小早川小姐，你到底是从哪听说了我的名字呢？” 很显然，作为一个十分记仇的女人，六月香仍把前几天共进午餐时从小早川美纪那里吃到的暗亏挂在心里，现在见有了机会，她迫切的渴望扳回一城，让小早川美纪好好体会体会这种尴尬的感觉。 只可惜，六月香还是低估了小早川美纪。 “格里菲斯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我与土御门家的先祖之间颇有些渊源，而千年之前，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正是安倍晴明，其主要职责便是观星占卜...”面对着六月香的刁难，小早川美纪面不改色，唇角轻翘着道：“当年，我也曾让安倍晴明为我卜过一卦，想要预知前程，而最终得来的便是这个名字，我当时还奇怪了好一阵子呢，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认识您。” 看着眉眼含笑，侃侃而谈的小早川美纪，六月香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开始止不住的抽搐。 这家伙...分明是在胡说八道吧？！ “啊哈！”另一边，虽然没能察觉到六月香的胜负心，但却听出了小早川美纪的胡言乱语，帕拉克莉丝抬起头，任凭柔软的团子盖住眼睛，一边将手指插向着六月香的鼻孔一边嘲讽着道：“狐狸尾巴母猪！你这家伙没我有名呢！” “这只能说明在我担任会长期间，夜影魔道会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完美！”额角上暴起了青筋，六月香一边肆意蹂躏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一边强装笑意道：“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隐秘结社啊？矮冬瓜？” 见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在李夜行的怀里掐成了一团，小早川美纪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看向了楚诗瑶，迎着那对青绿色的眸子，她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问道：“那么，楚小翠小姐呢？楚小翠小姐真的是楚小翠小姐吗？” “在下姓楚，名诗瑶...”板着一张小脸，单手拄着拖把的楚诗瑶一本正经着道：“镇魔司，镇魔五家，楚家后人。” “楚家后人？楚小姐您...竟是凡人成仙吗？！”狭长美眸间先是闪过了一抹惊讶，随即便化作了淡淡的疑惑，注视着楚诗瑶的俏脸，小早川美纪有些不解道：“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镇魔楚家...千年之前不是已经被除名了吗？” “并非是凡人成仙，而是仙逆成魔...”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神色严肃着道：“至于镇魔楚家...那群卑劣恶畜的血脉，已于千年之前被我亲手断绝。” 怔怔注视着楚诗瑶，却没能说出话来，显然，小早川美纪似乎对镇魔司抱有着颇为复杂的感情，片刻之后，她朝着楚诗瑶微微躬身，随即便转过了头，看向了跪坐在李夜行身后的白慕青。 “我就没必要做自我介绍了吧？”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白慕青神色清冷道。 “的确不必了，毕竟已经与白小姐同屋居住了那么久，也就是说，现在还需要自我介绍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吧？”对着白慕青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微微转过了身，迎着屋内一众女孩们的视线，她一边让自己那夹杂着一缕缕黑光的红色魔力自背后喷涌而出，化作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一边缓缓俯下身来，带着端庄而肃穆的微笑道：“正如诸位王妃所知，我曾有过许多名字，苏妲己、华阳天、玉藻前...但这些都只是他人为九尾妖狐冠上的名号而已，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所以，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如往常那般称呼我为小早川美纪就好。” Chapter-269.后 宫 考 试 恶人村后山一战，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杀招尽出，不分伯仲，都以为自己可以用绝对的力量将对方压垮，可结果，哪怕是拼光了所有的底牌，两位魔女却依旧没能决出胜负，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她们清楚的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变成常态，由于李夜行那史无前例的特质，聚集在李夜行身边的强大魔女注定会越来越多，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同于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楚诗瑶不会考虑那么多，在放下了对楚家的恨意与对镇魔司的偏执之后，她的大部分思考便只局限在院内事务之中，在她看来，大事自有官人定夺，自己只需跟上官人的脚步就好，至于说官人纳妾的问题...只要新来的姐妹不讨人嫌，官人的态度不偏不倚，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至于说白慕青，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背负着镇魔四家的宿命，她早早便已经做好了与魔女共享同一位伴侣的觉悟，李夜行身边只能有一个人类女人，这才是她绝不妥协的底线与要求，当然，话是这么说，但白慕青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在遇到李夜行之前，她可没想到未来可能会与她分享同一个男人的魔女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综上所述，虽然态度不一，心思各异，但李夜行的女孩们还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小早川美纪的接纳，过程之顺利，甚至让李夜行有些不敢相信。 “这次，我不会问询凡人的过错，也不会惩戒你的图谋，毕竟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即便是追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只是徒增不快罢了...”将后背挤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帕拉克莉丝笔直端坐，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俏脸，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神色睥睨着道：“但是，你也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凡人只是我的奴仆而已，他能认可你，不代表我也能认可你。” “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手段实在有些上不去台面...”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勾勒着淡淡的笑意道：“不过，既然您不认可我，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您的认可呢？” “问的不错，大狐狸...”从小早川美纪那里得到了预料之中的提问，帕拉克莉丝终于图穷匕见，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她神色漠然道：“凡人的身边不留废物，你必须向我们展现你的力量，简单点说，你要与我们之中的至少一人，打上至少一场...”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缓缓咧开了嘴角，带着满怀恶意的狰狞笑容道：“这可不是在刁难你，大狐狸，这是我们的规矩，凡人身边这么多魔女，生活之中难免会起争执，这种时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没有力量的人，就没有发言权！” 九条大尾巴微微晃动，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唇角间勾勒起了一丝淡淡的玩味。 这是在...下马威？ 想到这，小早川美纪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六月香。 “如果说这是规矩，可能略显牵强了一点...”枕着李夜行的肩膀，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六月香柔声轻笑道：“我只能说，我的确与帕拉克莉丝战斗过，有些时候，语言的争辩确实不如拳脚的交流。” “原来是这样，难怪诸位王妃皆是如此强大，想来如果是实力不够的话，即便试图接近王上，也会被诸位王妃斥退吧？”轻轻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一边晃动着大尾巴一边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好在，如果不谈论那几位有着擎天之力的远古大能，我自认为我还是蛮强的，应该不会比诸位王妃逊色太多...”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将视线自李夜行的女孩们身上一一扫过，狭长美眸间流露着绝对的自信，她唇角轻翘着问道：“那么，由哪位姐妹来做我的对手呢？” “便让诗瑶来吧...”还没等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开口应答，就见站在一旁的楚诗瑶一本正经着道：“诗瑶进门之时，正赶上官人公务繁忙，来回奔走，一来二去，便将这进门后的头等大事给耽误了，所以，姐姐若当真有心的话，那便让诗瑶来与姐姐切磋一番吧，一来能领教领教姐姐的本领，二来也能让姐姐们校考诗瑶的武艺，可谓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会引来别人的不满，楚诗瑶转过头来，一边微微躬身一边对着身旁的众人问道：“官人与几位姐姐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六月香轻笑着道。 “我...也没意见。”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迅速舒展，帕拉克莉丝本想亲自出手，却又不想驳回楚诗瑶的主动请缨，只好作罢。 “所以...你们这是要打一场？”下意识的抱紧了李夜行的手臂，白慕青神色莫名，似乎是有些无法理解。 “能不能，不打。”视线左右游移，李夜行小声嘀咕着道。 “恐怕不能，王上，既然决心辅佐你，没有诸位王妃们的认可怎么行？作为递向心爱之人的投名状，王妃们之间一同定下的规矩，我必然要遵守的...”还未等一众女孩们开口，就见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勾勒着狡黠的笑意道：“更何况，其实我也很期待呢，与葬送了镇魔楚家的楚小姐来上一场心灵与心灵的碰撞。” 见除了自己与白慕青以外，包括当事人在内的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让小早川美纪与楚诗瑶打上一场，李夜行偏过头，不再说话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老婆们之间的内部问题，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算了，只要不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随她们去吧。 “看来，诸位姐妹们没有异议了呢...”另一边，得到了李夜行的默许，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那么，我与楚小姐之间的切磋要定在什么时候呢？在哪里切磋呢？” “不急，大狐狸，时间会有的，战场也会有的...”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肯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期待着。”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回应道。 至此，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之间的风波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李夜行不仅没有得到想象之中的惩罚，还因为过度自责撞坏了脑袋而惹得女孩们一阵心疼，而小早川美纪也在强行与李夜行缔结了契约之后，如愿以偿的融入了李夜行的后宫。 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圆满结束了，除了某个一直被白慕青纠结着的疑点之外。 “等等，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有个问题...”轻轻挽着李夜行的手臂，白慕青柳眉微蹙，带着几分疑惑道：“之前一起去商业街附近找人时，我们明明都没有找到野狗和小早川小姐，为什么你们会突然知道野狗和小早川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这简直毫无道理！” Chapter-270.唯 一 真 相 伴随着白慕青的突然发问，整个房间内瞬间鸦雀无声，就仿佛除了白慕青以外，房间内的所有人全部被施了定身法术。 “天，好像快亮了。”忽然，没有半点征兆，帕拉克莉丝突兀开口道。 “是呢。”枕着李夜行的肩膀，六月香轻笑着回应道。 “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等天亮了之后就很难再睡着了吧？”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双眼好似失去了焦距，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打了一整晚，我要累坏了。” “的确是累坏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六月香轻笑着附和道。 下一秒，没有半点犹豫，帕拉克莉丝果断横过了娇小的身躯，枕上了六月香的大腿，伴随着那双绀紫色的眼眸紧闭在了一起，就见她迅速发出了可爱的呼噜声。 眼睛瞪大，柳眉轻挑，白慕青着实没想到帕拉克莉丝竟会当场装睡，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六月香，却见六月香不知何时竟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将浑身重量全部压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嘴角更是微微翘起，吐露着缓慢而匀称的气息，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诗瑶...诗瑶要去清洗拖把！”眼看白慕青就要将视线移向自己，楚诗瑶先发制人，一边扬起了手中的拖把一边迈开了细碎的步伐，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卫生间，还顺手关好了门，没过一会，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卫生间的木门竟被从内部反锁了！ “看来，大家都已经累了...”朝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眨了眨那双被泪痣所点缀的狭长美眸，待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重新化作魔力，消散在空气之中，她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剩余绷带，唇角轻翘着道：“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我要去归还绷带了。”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一边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一边朝着房间大门走去。 “野狗，你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啊？”下意识的抓紧了李夜行的手臂，眼神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央求，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白慕青好似要哭出来一般问道：“难道...难道连我也要瞒着吗？” 与白慕青沉默对视了片刻，李夜行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着道：“美纪，留下，诗瑶，出来吧。”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就见已经来到了房门前的小早川美纪放开了门把手，柳眉轻挑着回过了头，与此同时，紧锁着的卫生间门再度打开，楚诗瑶从门缝之间探出了半个小脑袋。 另一半，在叫住了小早川美纪与楚诗瑶之后，李夜行低下了头，一边轻轻摇晃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边神色郑重着道：“别装了。” 立刻，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睁开了眼睛，重新坐直了身子，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解与问询。 “慕青，有些事，我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直到将自家女孩们的注意力全部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夜行才再度将视线移向白慕青，迎着白慕青那茫然中带着淡淡不解的目光，他沉声道：“但是，考虑到我们以后，会有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一起走过，我决定，不再隐瞒你。” “什...什么事？”总觉得李夜行要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白慕青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听着，慕青...”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着道：“我，可以同时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 “喂！凡人...”此言一出，帕拉克莉丝猛地瞪大了眼睛。 “夜行，你...”一旁，六月香柳眉微蹙，俏脸上罕见的没有了笑意。 躲在卫生间里，楚诗瑶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王上，这是否有些...”慌乱确认了留在房门之上的法阵，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美眸。 任凭自家女孩们瞬间变了脸色，李夜行没有半分迟疑，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注视着白慕青的眼睛，默默等待着白慕青的回应。 于一阵漫长的等待过后，白慕青终于有了反应，迎着李夜行那严肃而郑重的目光，她瞪大着双眼，微张着嘴巴道：“啊？” “我是说，我能同时与...”还以为白慕青没有听清，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不，我听见了，你说你能同时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迅速摆了摆手，打断了李夜行的复读，白慕青轻轻摇着头，神色怪异无比，无视着周遭的一道道视线，她扯着嘴角干笑道：“同时与多名魔女契约？这是开的什么国际玩笑？这分明就不...不...” 不可能吗？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全部卡回到了肚子里，白慕青神色微微一滞，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如果...如果说...野狗这家伙...真的能够同时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的话，那一直以来所有的疑点，不就全部都能说得通了吗？！ 之前就很奇怪，作为野狗的契约魔女，别西卜小姐凭什么能容忍格里菲斯小姐留在野狗的身边？甚至不惜与格里菲斯小姐打上一场？因为先来后到？因为格里菲斯小姐才是野狗的正牌女友，而她只是个第三者？别逗了！别西卜小姐才不是那种会听人讲道理的性格呢！她甚至完全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赢得对野狗的主权，因为她与野狗之间的契约是实实在在的，可真实情况却是，她应战了，之所以不得不应战，是因为格里菲斯小姐同样与野狗缔结了契约！ 楚小姐也是一样，别西卜小姐和格里菲斯小姐之所以默许了楚小姐的存在，甚至允许楚小姐爬上了野狗的床，是因为之前在缅甸的时候，楚小姐同样与野狗缔结了契约！ 那么现在，绕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别西卜小姐、格里菲斯小姐与楚小姐明明没有找到野狗，却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野狗与小早川小姐之间的关系变化呢？因为魔女可以无视距离看到人类契约者的灵魂之火！并在灵魂之火内找到属于自己的印记！换句话说，每一位同野狗契约了的魔女，都能从野狗的灵魂之火中窥见到其它魔女的印记！而就在刚刚，野狗的灵魂之火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印记！那是属于小早川小姐的印记！ 小早川小姐与野狗缔结了契约！就在小早川小姐强吻野狗的时候！而别西卜小姐、格里菲斯小姐与楚小姐则通过野狗的灵魂之火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她们不找了！她们知道，能与野狗缔结契约的魔女是绝对不可能谋害野狗的！ 当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结果再怎么荒诞，再怎么不合理，也只能是唯一的真相，而真相就是，野狗真的能同时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 Chapter-271.泄 密 行 为 窗外，天空于不知不觉中由浸透着光污染的黑变作了深沉的蓝，预示着黎明的到来，窗内，灯光下，任凭一众女孩们死死的盯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反应，白慕青樱唇微启，怔怔的注视着李夜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忽然笑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微微偏过了头，一边轻轻摆着手一边僵硬着嘴角道：“看你这副架势，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搞了半天就这点小事吗？能同时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什么的，这根本...根本...” 笑着笑着，白慕青笑不出来了，伴随着神色一点点从怪异尴尬的笑容转向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认真思索了几秒，李夜行一本正经着回答道。 “能同时与多名魔女契约的人，从古至今就没有存在过...”眉头微微蹙起，白慕青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忍不住低声喃喃着道：“这简直...这简直毫无道理。” “也许，存在过，只是你们，不知道。”见白慕青似乎陷入了混乱，李夜行沉声道。 “镇魔司足有上千年历史，那几位顶尖强者的存在更是超越了人类的文字记载，如果过去真的出现过能够与多名魔女缔结契约的人类，那这名人类必将在古代社会中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她们不可能会毫不知情...”迅速否认了李夜行的猜测，白慕青低声道：“可事实就是，直到今天，人类只能与一个魔女缔结契约仍是神秘学中的不变铁则，不论是古典神秘学还是现代神秘学...” “而且仔细想想，你的身体其实也很奇怪吧？姑且不谈那仅仅锻炼了不到两年便可以比肩甚至超越顶尖特战士兵的身体素质，光是对高浓度魔力环境的耐受能力就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该有的水平，简直与魔女无异...” 说到这，白慕青稍微顿了顿，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直至片刻过后，她才压低了音量，面色微红着道：“还有就是...你那夸张的...那方面的能力...虽然我对男人在那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像你那么搞，正常情况下是会死人的吧？” “这点我倒是复议...”轻轻拍了拍手，守着房门的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一边对李夜行媚笑着道：“王上可真是龙体精猛，总能与诸位王妃夜夜笙歌，最过分的是，诸位王妃的歌声还总能穿透墙壁，传进我的耳朵里，把我折磨的心痒难耐，以至于好几次想要裹着被子冲进你们的房间里。” 顿时，李夜行的脸上彻底没了表情，他不明白话题为什么总能扯到这种事上来。 “咳咳...”或许是觉得小早川美纪有些过于奔放，白慕青轻掩樱唇，面色微红着清了清嗓子，待房间内的视线再度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了头，一脸严肃着对李夜行问道：“这件事，除了我们以外，现在还有谁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张承中知道，原始人天尊知道，原始人元尊知道张承中知道，但张承中未必知道原始人元尊知道。” “等等，夜行，这已经不少了吧？”听完了李夜行的绕口令，一直沉默着的六月香微微蹙紧了眉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她有些不解道：“为什么我们之间的秘密会暴露？什么时候暴露的？” 话音刚落，就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六月香猛地回过了头，将目光死死盯向了躲在卫生间里的楚诗瑶。 “不是她的错，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走的，太近了...”还未等楚诗瑶开口辩解，就见李夜行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事实摆在这里，我们藏不住的。” “凡人，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顶着李夜行的下巴，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一脸不悦着问道。 “抱歉。”面对帕拉克莉丝的质问，李夜行果断道歉，因为这的确是他的过失。 从原则上讲，关于李夜行在张承中与元始天尊那边遇到的问题，李夜行的女孩们有着绝对的知情权，可问题在于，李夜行实在是不善言辞，很多时候，相比于主动开口，他会更加倾向于下意识的将事情全部藏在心里。 “罢了，这也不能算作是王上的过失，在这个信息可以被高速传递的全新时代里，想要保守秘密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虽然并不了解细节，但却依旧通过李夜行以及其他女孩们的反应推测出了整个问题的大致全貌，小早川美纪先是打了个圆场，随即便转过了头，一边看向着白慕青一边沉声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白小姐如何看待这件事？” “我吗？”柳眉微蹙着，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纠结，片刻之后，白慕青叹了口气，一脸郑重着对李夜行道：“我的看法是...野狗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我。” 此话一出，除了李夜行，在场所有人全部瞪大了眼睛，毕竟，白慕青的回答着实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如果这件事真的就只有天王尊大人与张副部长以及同等级别的极小一部分人知道的话，那与你相关的一切情报，肯定都有着极高的保密级别...不，即便是最高机密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神色严肃着道：“换句话说，只凭我的级别，是根本没资格了解到这件事的。” “但你问了...”与白慕青对视着，李夜行低声道：“因为爱你，所以不想再瞒你。” “这种话不要当众说出来啊！”俏脸上瞬间浮起了一片绯红，视线更是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躲闪，白慕青压抑着眉眼间那一闪而过的欣喜，故作清冷着道：“再说，这可是原则问题，是不能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步的，刚刚我求你的时候，你就该拒绝回答我。” “你会追问的。”李夜行低声道。 “拒绝的态度可以再坚决一点...”眉眼间不见了冷艳，白慕青似小女孩一般固执着道：“实在不行，直接告诉我这是机密也好啊。” “怕你不高兴，不要我了。”李夜行轻声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嘛，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说，我还是会赖着你的，毕竟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肯定会要你负起责任的...”下意识的抱紧了李夜行的手臂，白慕青偏过了头，俏脸微红，似蚊讷一般小声嘀咕着道：“再说了...离开你什么的...舍不得的...倒是你...身边的魔女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多，说不定哪天就不要我了...” 说着，白慕青微微低下了头，带着几分幽怨道：“毕竟我只是个人类嘛，有保质期的，脸上早晚会有皱纹，头发也会变灰变白，身材什么的也会越来越佝偻，等到那时候，你就再也不会盯着我的腿看了...” “没事...”反握住白慕青的玉手，与白慕青十指相扣，李夜行一脸郑重着道：“等到那时候，我也有皱纹，我也佝偻，我也变老，我们会一起变老。” “野狗...”渐渐地，白慕青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水雾。 没有半点犹豫，李夜行俯下身来，直接吻住了白慕青的樱唇。 一时间，伴随着白慕青的低声嘤咛，就见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一脸不悦的咂了咂嘴，六月香环着李夜行的手臂，唇角勾勒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卫生间里的楚诗瑶瞪大着眼睛，下意识的捂住了小嘴，而守在门前的小早川美纪则微微歪着头，神色颇为玩味，任凭那双狭长的美眸之间流露出几分艳羡。 “唔嗯...你...干嘛...”将一众魔女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白慕青神色一阵慌乱，顾不得李夜行那紧紧环上了纤腰的手臂，被堵住了嘴唇的她一边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一边挣扎着道：“她们...唔...她们都...看着呢...呜嗯~” Chapter-272.心 有 不 甘 东京塔下，路灯不再闪烁，乌黑的钢架胡乱堆叠在马路中央，将停止了燃烧的直升机残骸掩盖在其中，东京塔外，两道路口，整座酒店仍旧灯火通明，由来回巡逻的A国士兵们驻守。 置身于明亮的灯光下，独自站立在酒店走廊的尽头，李夜行披着白色的一次性浴衣，将烟盒与打火机堆叠着摆上了大理石窗台，一边吸着烟，让尼古丁麻醉疲倦的大脑，一边透过窗户，默默望向了东京天际线那一抹缓缓浮起的鱼肚白，哪怕水珠自发梢滴落，浸湿了指间的香烟，他却依旧自顾自的吞云吐雾着，对此浑然不觉。 忽然间，一阵轻缓的脚步自李夜行的身后响起，发出了高跟鞋敲击地面时那独特的“哒哒”声，听到这声响，李夜行并没有回过头，只是默默着丢掉了手中的烟蒂，顺便用脚将其踩灭。 下一秒，两只藕臂自背后环上了李夜行的腰间，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迅速穿透了浴衣，挤压上了李夜行的后背，伴随着一股潮热的气息喷吐上李夜行的脖颈，就听一道熟悉的声线带着几分媚意道：“不得不说，王上，你可真贴心。” 稍微顿了顿，那声音继续轻笑着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公共场合吸烟可是不对的，更被说乱丢烟蒂了，明明酒店里有设立专门的吸烟区来着。” 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柔软压力与温热鼻息，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抓住了那只企图探进浴衣之内的纤纤玉手。 “别这么小气嘛，王上，小气的男人可是会被女人讨厌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差一点就能摸到李夜行的腹肌，小早川美纪将下巴架上了李夜行的肩膀，一边朝着李夜行的耳孔轻轻吹气一边故作幽怨着道：“明明我都让你摸我的尾巴了，真不公平。” “她们，睡了？”无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不满，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诸位王妃都已经睡下了...”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之间，小早川美纪轻声呢喃着道：“真奇怪，明明妖魔是不需要睡眠的，可她们却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反倒是王上，洗过澡后立马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跑到了这种地方，你难道就不累吗？” “你呢？”没有回答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沉声反问道。 “的确是有些累了...”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我才刚刚说过，妖魔是不需要睡眠的。” “我，不是说睡觉...”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是说，洗澡。” 听到李夜行的话，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愣。 “我才，刚洗过澡...”微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来，语气冷漠着问道：“你没洗澡，还凑上来？” “哎呀，王上，你可真讨厌，别忘了，妖魔的身上是不会沾染污垢的，只要用法力扫过肌肤，立马就能清理的干干净净呢...”见李夜行竟罕见的开了个玩笑，小早川美纪立马抱紧了李夜行，一边拼命磨蹭着李夜行的后背一边柔声轻笑着道：“当然，如果王上想要与我共浴的话，我不介意陪着王上一起站在花洒下，顺便一提，为我涂沐浴乳这件事可能就要由王上亲自...”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将小早川美纪的撩人耳语打断，李夜行转过身来，沉声问道：“留在日本？还是跟我回去？” 笑意自狭长美眸间一点点淡去，小早川美纪沉默着低下了头，直至半晌过后，她才轻声开口道：“抱歉，王上，请原谅我不能与你同去，我之前说过的，现在的土御门家不能没有我，作为土御门家的养女，我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而且...王上所谓的回去，应该是指回天朝吧？很遗憾，只要镇魔司还在一天，我便不能踏足九州。”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之所以会流落到日本，就是因为当初被镇魔司放逐出了九州，只能在外飘零啊...”见李夜行神色疑惑，小早川美纪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落寞道：“当然，现在的镇魔司已经不是千年之前的镇魔司了，即便我真要回去，她们也拿我没什么办法，我可能...只是在赌气罢了，因为心有不甘...” “那场战争开始之前，狂妄自大的诸天仙魔只当他是一介凡人，根本不配谈孰是孰非，可直到他死了，直到这场战争为九州带来了满目的疮痍，直到诸天仙魔的死伤惨烈到了无法直视，她们才意识到，他一直都是对的...” 将李夜行的衣角一点点握紧在掌心之间，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神色复杂着道：“他活着的时候拼尽全力想要去宣扬，去实现的东西，要靠他的死才能证明，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既不了解千年之前的那场仙魔战争，也不了解小早川美纪那位早已被后世记载钉上了耻辱柱的至交友人，李夜行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镇魔司里那些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能打，却又一个比一个好说话的古老魔女们，千年之前很可能一个比一个不当人。 毕竟，不谈小早川美纪的过往经历，楚诗瑶的事可是才刚刚过了一千多年呢，一千年，对人类而言或许足够漫长，可对魔女来说却只是弹指一挥间，更别提这一千年对楚诗瑶而言仅仅是一次沉睡与苏醒。 “任何存在，都无法超脱自己所在的时代，所以我不会去指责镇魔司，我很清楚，她们只是在她们所处的每一个时代都选择了那个她们认为最为正确的选择而已，哪怕以今人的眼光来看，她们当初的选择一个比一个愚蠢...”凑近着李夜行，用额头轻抵着李夜行的胸膛，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眉眼低垂着道：“但是，我无法原谅她们，无法原谅她们对帝辛的蔑视与当初所做的一切，所以，即便真能回到九州，我也不想回去，天王也好，女娲娘娘也好...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们了。” 低着头，注视着神色落寞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默默着抬起了双臂，将这只来自千年之前的九尾妖狐拥进了怀里，直至半晌过后，他才低声道：“我们，不回天朝，美纪，我们，回缅甸。” “缅甸？”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与李夜行四目相对，小早川美纪柳眉微蹙，狭长美眸间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没错，缅甸...”另一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道：“你知道，我为有关部门，长期打工，而我的工作地点，就在缅甸，在那里，我有一间旅馆，所以，不需要回天朝，我们一起，回缅甸。” Chapter-273.撩 动 心 弦 不用回天朝，直接去缅甸，不得不说，李夜行的提议对小早川美纪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只可惜，小早川美纪不能接受，因为她的顾虑绝不仅仅是镇魔司。 “抱歉，王上，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跟你回去，至少现在不行...”一番挣扎过后，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眉眼低垂着道：“义父大人已经走了，武九郎发疯了，眼下正是土御门家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抛弃土御门家...” 说着，似乎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一边轻笑着揶揄道：“难不成，王上舍不得离开我？” “嗯。”出乎小早川美纪的预料，李夜行竟直接点了头。 “真的？”微微踮起了脚尖，几乎要与李夜行吻在一起，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小早川美纪低声呢喃着道：“之前在咖啡厅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嘴硬...”感受着小早川美纪的温热鼻息，李夜行低声道：“我得承认，你很撩人，我很心动。” “有多心动？”微微歪着头，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心动过速。”视线有些躲闪，李夜行小声道。 “那为什么还不吻我呢？我都凑得这么近了...”舌尖轻舔朱唇，染上淡淡水光，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弥散着媚意的狭长眼眸，似梦呓一般低声诱惑道：“来吧，王上，主动一点嘛。” 下一秒，伴随着李夜行缓缓低头，吻上了小早川美纪的朱唇，就见小早川美纪翘起了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腿，前倾着身子将李夜行轻轻推向了大理石窗台，直至李夜行退无可退，她反守为攻，忘情享受着温柔的噬咬，止不住的发出了一阵阵娇笑。 半晌过后，唇舌分离，李夜行微微偏过了头，一边躲闪着小早川美纪的灼灼目光一边拭去了残留在嘴角上的水迹。 “王上，港区疏散之后，这座酒店就彻底空了，里面可全是空房间呢，既然诸位王妃都已入睡，而你与我又都没有睡意，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共度良宵，彻底为你我打上彼此的烙印呢？”玉指如蛇一般爬过了探出浴衣的手腕，与李夜行十指相扣，小早川美纪凑到李夜行的耳边，气吐如兰着道：“毕竟王上很快就要回去了吧，如果在此分别，下次见面怕是要等上很久了。” “我没打算，分别。”单手轻抚着小早川美纪的纤腰，李夜行低声道。 “怎么？难道王上终于打算入赘土御门家了吗？”嘴角微微翘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行的，王上，不可以的，白小姐会生气的。” “我会带你走。”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一脸郑重着道。 “可我不能跟你走。”或许是想要掩盖离别的伤感，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好似一条俏皮的小狐狸。 “口口声声，说我是王，说自己是王妃，说你爱我，结果最后，撩我，又不跟我走...”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似闹别扭一般沉声道：“你这算是，哪门子王妃？” “利用我对你的爱意死缠烂打，让我忘恩负义，丢掉土御门家...”轻轻捏住了李夜行的鼻子，小早川美纪故作幽怨着回敬道：“哪有像你这样刁难王妃的王？” 说着，似乎是为了安慰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放开了李夜行的鼻子，一边用手指在李夜行的胸口上轻轻画着圈一边柔声道：“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王上，又不是说一分开就再也不能见面了，如果我有时间，我就去缅甸找你，如果你有时间，你就来东京找我，这不是也挺好的吗？又不是几千年前，区区距离哪能成为你与我之间的阻隔呢？” “我不...”用力摇了摇头，李夜行似闹别扭的小屁孩一般面无表情着道：“我要你，给我暖床，天天都要。” “真是的...”眼眸中终是流露出了几分不忍，小早川美纪将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瓮里瓮气着道：“缔结契约之前拼命躲着我，拒绝着我，缔结契约之后又没完没了的粘着我，不让我走，王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一时间，酒店走廊里一片静默，直至三名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走出了安全通道，见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抱在一起，他们还朝着李夜行挥了挥手。 “你打算，在日本待多久？”直至三名A国大兵敷衍似的完成了巡视，重新迈进了安全通道，李夜行才低下头来轻声问道：“要一直待到，暴露身份为止？” “计划是这样的，但未必真会等那么久，毕竟我留下来的目的，只是帮助土御门家渡过难关而已...”倚靠着李夜行的胸膛，小早川美纪小声道：“说不定，等这边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我立刻就会飞去找你...”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半开着玩笑道：“等到那时候，很多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王上，我会天天缠着你，无时不刻的缠着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想把我踢开都不行。” “你真的，很重视土御门家。”片刻的沉默后，李夜行低声道。 “我也很重视你啊，王上。”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柔声道。 “不，我是说，你对土御门家的态度，就像对真正的家人一样。”指尖缓缓向下，李夜行低声道。 另一边，享受着李夜行的抚摸，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了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玉腿，待李夜行心领神会的托住了她的膝盖，就见她一脸严肃，轻声纠正着道：“并不是像，我们就是真正的家人。” “很多事情，家人之间，不该隐瞒...”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的双眼，李夜行带着罕见的认真道：“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比起被他们发现，也许，主动承认要更好。” “王啊，你难不成是希望他们在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之后，会立刻把我扫地出门？”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悦，小早川美纪柳眉微竖着道：“太狭隘了，这可不是王该有的想法。” “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你执意想要留下，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不论是否会惹你生气，我都要告诉你，因为这次的事，我对土御门家，印象不是很好...”见小早川美纪似乎误解了自己，李夜行沉声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委屈，我想知道，一直被你记挂着的人，究竟有没有，被你记挂着的价值...”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着道：“毕竟，千年以来，你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见李夜行目光真挚，不似作假，小早川美纪樱唇微启，竟是愣在了原地，直至老半天后，她才用力摇了摇头，自顾自的低声道：“不行，这样不行...” 见小早川美纪视线躲闪，神色惶恐，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实际上，对于土御门家能不能接纳真实的自己这件事，小早川美纪的心里完全没底，一方面，她喜欢这个由土御门一族为她提供的家庭，可另一方面，她惧怕这个表面温馨的家庭就如镜花水月，与过去的千年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想，那就算了...”放下了小早川美纪的玉腿，将小早川美纪抱紧在怀里，李夜行一边轻轻拍打着小早川美纪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道：“想留下，就留下，其实，也没关系，我等你。” “嗯。”沉溺于李夜行的怀抱，小早川美纪瘫软着身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现在，什么都别想...”嗅着小早川美纪的淡淡香气，李夜行柔声道：“先休息吧，天都亮了。” “要回去找其他几位王妃吗？”微眯着狭长的美眸，小早川美纪瓮里瓮气着问道。 “不，找个空房间...”骤然俯身，将小早川美纪一把抱起，看着小早川美纪因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而下意识的发出了惊呼，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馋你很久了，今天，你陪我睡。” Chapter-274.梦 幻 联 动 依稀之间，李夜行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在梦里，他看到了些什么东西，说了些什么话，好像还伸手打了个什么人，但随着意识一点点脱离了睡眠，他又总觉得梦里的一切模模糊糊，不见半分真切。 渐渐地，李夜行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将那片不算陌生，挂着吊灯的天花板映入了眼帘，任凭来自窗外的喧嚣声迅速占领了听觉。 大脑异常混沌，思维难以运转，李夜行紧皱着眉头，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下意识的从柔软大床上爬起了身来，赤脚踩着冰凉的地面，他循着喧闹声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窗边，缓缓拉开了窗帘，顿时，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荷枪实弹的A国大兵、分割了东京街头的封锁带，以及封锁区外那一辆辆挤满了街道的大小汽车，还有举着手机朝着封锁区内拍照的东京市民与守在隔离带外的本地电视台。 下意识的探出了手，想要取出自己的手机，李夜行摸索了老半天，却依旧没能摸到自己的裤子口袋，伴随着神色微微一滞，他沉默着低下了头，就见他身上穿着的既不是便装也不是作战服，而是一件雪白的浴衣。 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被卡住的大脑开始缓缓运转，几秒后，李夜行终于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里是东京，我来这里出差，昨天刚刚处理了影之阁那边的问题，还一不小心弄断了东京铁塔的脖子，在被美纪强行缔结了契约，经历了自家女孩们的三堂会审之后，我与美纪稍微聊了几句，然后便抱着美纪一起入睡。 等等...美纪去哪了？ 想到这，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再无旁人，倒是那套搭在椅子上的职业装与隐隐露出了一角的残破丝袜颇为显眼，证明着这里曾有一条母狐狸与他相拥而眠。 人不在？ 摇晃着略有些昏沉的脑袋，李夜行转过身，绕过了大床，默默将脚步停滞在了椅子旁，低下头，注视着小早川美纪留下的衣物，他微微俯身，抽出了那条满是破洞，被职业装压在了下面的超薄黑色丝袜，鬼使神差着凑到了鼻子前。 魔女不会流汗，但九尾妖狐那浸透着欲望的淡淡体香，确确实实的残留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贴身衣物上。 正当李夜行因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怪异举动而微微挑起了眉毛，忽然间，就听“嘀”的一声轻响自门外传来，紧接着，房门缓缓打开，小早川美纪踩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间，刚一转过头，便与站在床边，捧着丝袜的李夜行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房间之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了来自窗外的喧嚣，直至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才当着小早川美纪的面，默默着将手中的丝袜放回到了椅子上。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唇角微微翘起，被泪痣点缀着的狭长美眸间多出了几分玩味，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反手关好了房门，一边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一边缓步逼近着李夜行，待凑到了李夜行的身前，她先是看了一眼胡乱摆放在椅子上的残破丝袜，然后才抬起头来，媚笑着对李夜行道：“王上，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不算，爱好...”脸上完全没有表情，根本看不出半点尴尬，注视着不知从哪换上了干净职业装与崭新丝袜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道：“只是，一时兴起。” “对着别人的贴身衣物一时兴起，不得不说，王上可真是好雅兴，说不定有成为一名痴XX汉的潜质呢...”不依不饶的调笑着李夜行，欣赏着李夜行那越发微妙的表情，小早川美纪微微前倾着身子，渐渐踮起了脚尖，一边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一边轻声呢喃着道：“只不过，比起对我褪下的衣物一时兴起，对我本人一时兴起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突然间，就见李夜行俯下身来，一把将小早川美纪拦腰抱起，直接丢到了床上，紧接着，不顾小早川美纪被柔软的床垫弹起，发出低声的惊呼，他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床铺。 下一秒，小早川美纪那银铃似的娇笑声与求饶声盖过了窗外的喧闹，充斥了整个房间。 “好了好了，别闹了，痒死了，真是的，王上原来这么喜欢撒娇吗？”也不知过了多久，面色绯红的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了玉腿，用包裹着黑色丝袜的足趾轻轻抵住了李夜行的胸膛，待李夜行不再进攻，她平复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带着柔媚的笑意道：“去吧，王上，该换衣服了。” “换洗衣物，都在新宿。”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换洗衣物什么的，我和白小姐已经跟着贵方调查组一起取过来了，就放在衣柜里呢。”眨动着水雾弥散的眼眸，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 “什么时候？”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话，李夜行微微一愣。 “你睡懒觉的时候...”足趾隔着黑色丝袜一下又一下的轻推着李夜行的胸口，小早川美纪柔声催促着道：“快去吧，诸位王妃都已经睡醒了，吴组长那边好像有事要找你呢。” 不再纠缠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迅速翻身下床，赤着脚走向了旁边的衣柜，待将衣柜打开之后，他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大号黑色单肩包。 一把抓住背带，将单肩包从衣柜里拽了出来，李夜行俯下身，迅速拉开了拉链，待取出备用衣物之后，他刚想脱去身上的浴衣，却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了一阵恶寒。 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默默着回过了头，只见小早川美纪侧身横陈在大床之上，单手支撑着侧脸，一双狭长的美眸更是将他死死锁定，连眨都不眨一下。 “放心，王上，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嘴角勾勒着若有如无的笑意，小早川美纪目光灼灼着道：“快换吧，别让诸位王妃与吴组长他们等太久。” 默默翻了个白眼，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脱下了浴衣，将自己的身躯直接展现在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微微泛红的俏脸与越发急促的呼吸，他迅速穿上了一件件衣物，直至将套着白袜的双脚踩进黑色运动鞋内，熟练扎紧鞋带，让那个上身黑色T恤衫，下身蓝色牛仔裤的禁欲系冷酷男青年再一次映入了小早川美纪的眼帘。 “穿搭好土...”注视着缓缓起身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微蹙着眉头评价道：“王上，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穿搭，真不如一丝不挂。”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评价，李夜行只是默默着偏过了头，看上去颇为不屑。 姑且不谈这身是不是真的很土...你这好色母狐狸就只是单纯的想要看我一丝不挂吧？ Chapter-275.后 续 事 项 换好衣服，简单洗漱。 面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李夜行关闭水龙头，扯过一次性毛巾，一边猛烈揉搓着略长的黑发一边沉声道：“时间。” “东京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卫生间门口，小早川美纪倚靠着门框，盘着双臂，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另一边，直至发梢不再有水珠滴落，李夜行将毛巾随手丢进了盥洗池，整理着略微沾湿的衣领，他沉声道：“枪。” “放进了一个大箱子，由白小姐保管着呢...”唇角微微翘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毕竟按照格别西卜小姐与格里菲斯小姐的说法，那把枪可是你的爱枪，白小姐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用双手将略微散乱的黑发收拾平整，李夜行转过身，踏出卫生间的同时还不忘顺手关闭了电灯，正当他想要朝着房间门口走去，忽然间，就见守在卫生间外的小早川美纪抬起了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 脚步微微一滞，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转过了身，望向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问询。 “那个...王上，关于我们今早睡前讨论过的那个话题，我想了很久，也许你是对的...”微微低着头，神色略显纠结，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着，轻声对李夜行道：“如果我真的把土御门一族当作了自己的家，我就不该再继续向他们隐瞒我的真实身份，这种隐瞒无疑是对家人的不信任，而且...比起最后被发现，被揭穿，在双方的心里留下芥蒂，也许由我主动承认确实要好得多...”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了头，带着几分局促道：“所以说，王上，在你忙完这边的工作之后，离开日本之前，能陪我一起回一趟家吗？如果土御门家...真的无法接受我，我...会跟你一起走。” “嗯。”注视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仿佛是长舒了一口气，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玉指轻抬着将散乱的发丝拢至耳后，她唇角轻翘着道：“那么接下来，先把后续的工作完成吧。” 说罢，小早川美纪俏皮的眨了眨眼，踩着嗒嗒作响的高跟鞋绕过了李夜行，径直走向了紧闭着的房门。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迈开步子，李夜行转过身来，默默跟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后，直到小早川美纪打开了房间门，先行踏出了房间，他才冷不防的问道：“说起来，阴阳寮那边，怎么处理。” “中午之前已经和羽鸦大人通过电话了，A国人还没撤走，因为米科尔森先生与横田办公室方面需要对阴阳寮展开相关调查，由九头神先生与国家安全保障局那边进行配合，简单来说，就是暂时不需要我去帮忙...”三言两语概括了阴阳寮的现状，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而且，别忘了，王上，我已经被武九郎给免职了，从原则上讲，阴阳寮那边的事情并不是我该关心的，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尽到身为王妃的职责，好好陪在你的身边。” 了解了大致情况，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关上了房门，跟随着小早川美纪的脚步，他很快便穿过了走廊，来到了那间熟悉的房间门前。 就在昨天...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一场针对李夜行的三堂会审曾在这间房间里上演。 “是我...”在房间门前站定住脚步，小早川美纪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敲了敲门一边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小早川美纪。”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听一阵脚步声自房门内响起，紧接着，房门打开，露出了套着白色衬衫的白慕青。 或许是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白慕青的俏脸虽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清纯，待房门打开之后，她先是看了一眼眉目含笑的小早川美纪，然后便把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身后的李夜行。 “睡醒了？”几秒过后，白慕青轻声问道。 “你说呢？”李夜行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有幽默感了。 “嘁...”终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白慕青白了李夜行一眼，一边拉开着房门一边轻笑道：“进来吧。” 迈开步子，与小早川美纪一同踏进了房间，李夜行默默望向了白慕青的身后，就见大床上，帕拉克莉丝仍缩在被窝里，紧紧裹着身上的被子，好似一条米虫，六月香双腿交叠着坐在床边，静静阅读着某本英文小说，那副柔美而恬淡的模样就仿佛一张出自欧洲大家的写实油画，倒是楚诗瑶彻底下了床，独自倚靠着窗台，一边翻动着从元始天尊那里得来的小册子一边微微蹙着眉头，樱唇间更是不停蠕动，念念有词，在听到李夜行的脚步声之后，她们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 “早安，夜行，昨晚睡得怎么样？”唇角勾勒着优雅的弧度，六月香合拢了手上的小说，待略微停顿过后，就见她轻声纠正着道：“不，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下午好，夜行，今早睡得怎么样？” “官人！”窗户前，见李夜行进了房间，楚诗瑶立刻将手中的小册子随意丢上了窗台，迈着细碎而轻快的步伐，她绕过大床，如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凑到了李夜行的身旁。 “啊，凡人，你来了...”睡眼惺忪，银发散乱，李夜行的到来没能为帕拉克莉丝提供半点起床的动力，迎着李夜行那微妙的目光，她掀起了被子，半露着如玉石般洁白的娇小身躯，一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一边道：“进来吧，一起睡，我允许了。” 顺势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面对着帕拉克莉丝的上床邀请，李夜行默默摇了摇头。 算了吧，头刚洗，再说，一会还有正事要办呢。 “哦。”另一边，见李夜行拒绝，迷迷糊糊的帕拉克莉丝将被子重新盖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悻悻着缩进了被窝之中。 “野狗，你先稍等，我要简单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之后，我和你一起去找吴组长...”将房门反手关好，白慕青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待关门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回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对了，你的那把枪，好像是叫AR15什么的吧？我把它放进你那个大箱子里了，就在衣柜里。” 说罢，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白慕青将自己锁进了卫生间里。 “大概是要化妆吧...”几秒过后，没能从卫生间里听到半点声响，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头，凑近着李夜行，带着几分调笑道：“看来，我们要多等一会了。” Chapter-276.一 个 不 漏 小早川美纪猜对了，白慕青的确是去化妆了，但小早川美纪只猜对了一半，因为白慕青并没有让李夜行等太久。 才刚过去了几分钟，卫生间门便再次打开，略施粉黛的白慕青用淡妆掩饰了面色的憔悴，风风火火的迈动着两条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玉腿，待迅速踢掉脚上的一次性棉拖，换好摆放在床边的黑色红底高跟鞋，她一边飞快的套上职业装一边对李夜行神色清冷着道：“走吧，跟我去找吴组长，他就在最东侧的那个房间。” “我就留在这里，和诸位王妃一同等王上回来吧...”对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这应该算是贵方的内部工作吧？就目前来说，我没有立场参与的。”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默着转过了身，正当他放开了怀中的楚诗瑶，准备打开房门时，忽然间，就见坐在床边的六月香轻声呼唤着道：“夜行...” 已经抬起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李夜行回过头，将目光移向了六月香。 另一边，迎着李夜行那问询的目光，六月香没有说话，只是轻笑着朝李夜行张开了双臂。 枯井似的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柔软，心领神会的李夜行缓步来到了六月香的身前，与六月香拥吻在了一起，待唇分之后，就见六月香玉手轻抬，如一位准备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小妻子一般，一边温柔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轻声道：“早点回来，你不在的每一秒，我都会抑制不住的想你。” 将六月香的额前碎发轻轻勾到耳后，李夜行默默转过头，看向了缩在被窝里的帕拉克莉丝，果然，就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帕拉克莉丝正瘪着小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李夜行凑上前去，轻轻吻住了她的樱唇，她才重新缩回进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绀紫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与甜蜜。 “官人...”见李夜行吻过了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楚诗瑶不甘落后，快步来到了床边，一边闭上了双眼一边踮起了脚尖，待熟悉的鼻息与期待中的触感于唇间重叠，她轻勾着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小酒窝，似小兔子一般发出了“诶嘿嘿”的娇笑声。 “王上，王上...”与楚诗瑶浅浅一吻过后，还没等李夜行转过身来，就见小早川美纪抱紧了双臂，一边夸张的扭动着腰肢一边故作兴奋着道：“是不是该轮到妾身了？嗯？嗯？嗯嗯嗯？” 朝着小早川美纪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默默回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身旁，一边揽住了小早川美纪的纤腰一边顺势吻上了小早川美纪的朱唇，待鼻息渐渐炙热，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间浮起了淡淡的水雾，他放开了小早川美纪，回过头来望向了身后的白慕青，目光中带着几分问询。 “我就算了吧...”冷眼旁观着李夜行将女孩们吻了个遍，白慕青面无表情，神色清冷着道：“别让吴组长等急了，整个调查组就吴组长一直没睡，坚持要等你睡醒呢。” 略微思索了几秒，李夜行并没有走向白慕青，而是直接打开了门锁，在一众女孩们的目送下快步离开了房间，而另一边，见李夜行走了出去，白慕青冷着一张俏脸，一言不发着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离开房间之后，她还顺手关上了李夜行打开的房门。 一时间，走廊里只有李夜行与白慕青两人，他们肩并着肩，目视着前方，明明都在走向着东侧走廊的尽头，却又默契的放缓了脚步，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过后，白慕青突兀着提起了踩进高跟鞋的丝袜小脚，不轻不重的踢向了李夜行的小腿。 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李夜行转过头，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目光之中竟是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玩味。 柳眉微蹙，眼瞳中更是凝聚出了一片淡淡的寒霜，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玉足轻抬，再度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 忽然俯下身来，李夜行轻轻吻上了白慕青的樱唇，待唇分过后，他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仿佛是在挑衅。 眉头越蹙越紧，白慕青不甘示弱，踮起脚尖吻上了李夜行的嘴唇，以示回敬。 微微抬头，摩挲下巴，李夜行故作深沉，就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直到白慕青放松了警惕，就见他冷不防的再度俯身，用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成功偷袭了白慕青。 眉眼间中浮现出了一丝愠色，白慕青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飞快啄上了李夜行的嘴唇，直接扳回一城。 就这样，无人的走廊里，李夜行与白慕青面对着面，一次又一次的轻吻着彼此，比起情人之间的互传爱恋，两人之间的氛围反倒更像打仗，直至白慕青再也无法忍耐这小打小闹似的摩擦，用一个深吻向李夜行发起了正面战争。 好在，这是一场没有输家的战争。 于越发炙热的鼻息之中，险些坠入了窒息的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放开了彼此，宣告了这场战争的终止，他们一起微微偏过了头，压抑着略显急促的呼吸，任凭两人的手臂仍旧束缚着彼此的腰间与脖颈。 “满意？”嘴角罕见的微微翘起，李夜行低着头，轻声问道。 “德性...”狠狠白了李夜行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嗔怪，白慕青不顾绯红的面色，赌气似的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这一刻，哪怕她再怎么想要回归清冷，却也依旧压抑不住嘴角那一丝淡淡的弧度。 “吴峰海，要困死了。”环着白慕青的柳腰，李夜行低声道。 “这次只能对不起吴组长了，我总不能红着脸去见他吧？”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白慕青一边再度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一边柳眉微蹙着抱怨道：“都怪你，没完没了，难道就不能输给我一次吗？” “不能...”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带着淡淡的得意道：“就是要骗你，吻回来。” 微微颔首，俏脸上红霞更胜，白慕青一咬牙，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又踢了一脚，然后又踢了一脚。 “我，只是想说，有些事，别太在意...”感受着白慕青那赌气似的可爱小任性，李夜行微微俯身，凑到了白慕青的耳边，一边环抱着白慕青的纤腰一边轻声耳语道：“对我来说，你很可爱，和她们，一样可爱，也许会变老，也许会变皱，但还是可爱，化妆后的样子，很可爱，但不化妆，也很可爱。” 仿佛是被戳破了心事，白慕青神色一阵慌乱，为了掩饰，她只得抬起头来，故作清冷着道：“怎么了？等我化妆等的很不耐烦是吗？” “不，我说了，都很可爱...”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轻声道：“不化妆，冷多一点，想抱你，想吻你，化妆之后，艳多一点，想...想睡你。”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想睡我？你这算是哪门子情话？”迅速捂住了李夜行的嘴巴，白慕青左右看了看，待确认走廊里依旧没人之后，她柳眉微蹙，强行摆出一张清冷的俏脸道：“行了，现在开始，不许说话，说话我就踢你，听没听见？” 嗅着白慕青指尖那百合花似的淡淡清香，被捂住了嘴巴的李夜行放开了白慕青的纤腰，迅速点了点头，而另一边，见李夜行重新恢复到了静默状态，白慕青后退两步，倚靠上了走廊的墙壁，一边微微偏过了头，一边眉眼低垂着，缓和着胸口中那难以平复的甜蜜心情。 半晌过后，心跳不再剧烈，面颊上褪去了绯红，白慕青直起腰来，似无事发生一般神色清冷着道：“走了。”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迈开脚步，再度与白慕青并肩行走在了一起，很快，两人便停滞在了东侧走廊最后一间房间的门前。 “吴组长，我是白慕青...”抬起手，轻轻敲打着房门，白慕青语气恭敬道：“野...夜行醒了。” “啊？啊...” 伴随着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延迟半秒的回应，节奏虚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几秒过后，房门缓缓打开，就见吴峰海顶着黑眼圈，怔怔着探出了头。 “啊，你醒啦...”又是长达半秒多的延迟，吴峰海就像重新连上了WIFI的手机一般终于回过了神，使劲晃了晃脑袋，他退开半步，一边将房门完全打开一边道：“进，快进来吧。” Chapter-277.汇 报 工 作 人到中年，很怕熬夜。 作为有关部门调查组的组长，吴峰海始终坚守工作第一线，为了盯住A国人的动向，同时保证国内方面能在第一时间知晓东京这边的详细情况，他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现在，强烈的困意不仅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浓重的黑眼圈，还使他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好似踩不到地面，一直在半空中乱飘。 由此可见，放着吴峰海一人在房间里红着眼睛苦等，躲在走廊里你一下我一下的李夜行与白慕青确实不太厚道。 晃晃悠悠的走向着床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吴峰海没有注意到白慕青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尴尬，如断掉了信号的手机一般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直至充满了血丝的双眼重新聚焦，他才使劲晃了晃脑袋，一边单手轻抚着额头一边带着歉意道：“对不住啊，脑子有点不好使了，人上岁数了，不睡觉有点遭不住。” “吴组长，您可以先睡一会的。”见吴峰海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栽倒下去，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道。 “别了，都去睡觉了，国内那边怎么办？上京那头还等着听消息呢，听不到消息，啥都不清楚，咱们和A国人还有日本人那边怎么谈？”略微迟疑了半秒，吴峰海轻轻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他们都是小年轻，处理这档子事没经验，就算让他们醒着，估计也不知道该干啥，不如早点休息去，你们这边我守着就行...” 说到这，吴峰海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在组织了半秒的语言之后，他一字一顿着道：“小李同志，听上京那边的刘处长说，上面的领导要听你亲自做报告。” 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已有了眉目，李夜行知道，这位上面的领导，八成就是张承中。 “你准备好了吗？”另一边，与李夜行对视着，吴峰海沉声问道：“用不用考虑考虑？整理整理？” 没有说话，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摇了摇头。 “行，那我这边就直接联系了，他们那边也一直等着呢...”见李夜行似乎随时可以开始，吴峰海转过身来，将一台包裹着坚硬防震外壳，屏幕边缘满是划痕的老旧PAD取出了床头的黑色公文包，一边笨拙的调试着一边拿起了部门内部的手机，拨通了某了电话号码。 “对，是我，他醒了，已经准备好了...” “我这边正弄着呢，这个...抱歉，稍等，这个我记得是...” “我来吧。”见吴峰海胡乱摆弄着PAD，眉头越皱越紧，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道。 “你会整吗？”抬头看向了白慕青，吴峰海下意识的问道。 “会的。”白慕青迅速点了点头。 “行，那你整吧...”将PAD递向了白慕青，吴峰海挪了挪屁股，让开了位置，同时讪笑着嘀咕道：“其实我也会，我还专门学过呢，主要是这会脑子有点不清醒...” “您太累了，该休息了...”坐在床边，熟练的操作着PAD，白慕青一边调试着通讯程序一边安慰着吴峰海，而另一边，坐在一旁的吴峰海只是笑了笑，随即便对着手机道：“马上，马上，马上就好。” 没过一会，伴随着PAD的屏幕上突兀着冒出了一张钢板似的人脸，白慕青抬起头，轻声对李夜行与吴峰海道：“好了。” 见白慕青调试完毕，李夜行沉默着迈开了步子，朝着白慕青走去，待到了白慕青身前，他一低头，便看见了屏幕中央那张熟悉的老脸，此时此刻，远在上京的张承中正举着电话听筒，顶着黑眼圈，一边与屏幕外的白慕青对视着一边沉声问道：“喂？能听见吗？” “能听见，通讯状况良好。”没想到等待在屏幕另一边的人竟然会是张承中，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迅速回应道。 “行...”在确认了通讯状况之后，张承中挂断了吴峰海的电话，微皱着眉头问道：“李夜行人呢？”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踏前了一步，李夜行将自己的脑袋挤进了镜头。 隔着屏幕看了李夜行一眼，张承中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沉声问道：“环境有保障吗？” “有，楼上楼下还有周边几个房间都是咱们这边的人，今早时就已经排查过了，A国人那边没法动手脚。”一旁的吴峰海愣了半秒，随即便迅速回答道。 “挺好...”轻轻点了点头，张承中再度隔着屏幕看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神色冷峻着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吴峰海。 “吴峰海同志，你的任务暂时完成了...”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心领神会，张承中直接开口道：“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了。” “好...”早就猜到李夜行的报告内容很可能会涉及到机密，吴峰海没有半点意外，只是迅速起身，同时对白慕青轻声叮嘱道：“我去睡觉去了，等会你们这边完事了，记得把我的包一起拿走，别留在这边，等我睡醒了，直接去你们那取。” 说罢，吴峰海便转过了身，摇摇晃晃着离开了房间，伴随着房门开合，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李夜行与白慕青二人。 “她不用回避吗？”送走了吴峰海之后，屏幕里的张承中并没有急于进入正题，而是看向了拿着PAD的白慕青。 “不用...”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这次行动，她全程参与。” “尺度，你自己拿捏...”隔着屏幕与李夜行对视了几秒，张承中并没有对李夜行的选择表示出半分的支持或反对，只是僵硬着一张钢板脸道：“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那就长话短说，直接开始吧。” 接下来，当着白慕青的面，李夜行将上次通讯结束后的各项行动全部告知了张承中，从雇佣星期五绑架蛇岐会头目，到与米科尔森的斡旋，再到最终成功算计了土御门武九郎，在东京之巅展开的大决战，除了对肿胀之女的猜测以及自家女孩们的混沌印记之外，他的叙述堪称事无巨细，直至说到东京塔折断，战斗彻底结束，他才落下了话音。 一时间，房间之内没有半点声响，白慕青捧着PAD，樱唇微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自落地东京之后，她虽看到了李夜行的每一步行动，但却并没能够完全理解李夜行每一步行动之后的思路，直到听到了李夜行的叙述，她才终于看清了这场东京行动的全貌，而另一边，屏幕中的张承中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交叉着十指，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日本黑帮那边的事，没留尾巴吧？”半晌的沉默过后，张承中忽然问道。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对自己毁尸灭迹的手法非常自信。 “那个圣十字教会的修女可以信任吗？”隔着屏幕与李夜行对视着，张承中继续问道。 面对张承中的提问，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点了点头。 “很好，情况我已经全部了解了...”PAD的屏幕中，张承中掏出了香烟与打火机，默默着为自己点上了一根，待深吸了一口之后，他微眯着挂上了黑眼圈的双眼，吐出了一口白雾，一脸严肃着对李夜行道：“回国之后，你们支援组不用作报告了，让调查组那边来，发生在东京的事，不要跟任何非支援组相关人员提起，除非有我的授意...” “还有就是...干得不错，李夜行。” Chapter-278.最 高 机 密 没有证据，就是不存在，对于任何一个不会公然耍流氓的特殊机关而言，这都是一条有所谬误却又无法跨越的绝对真理，就像椿州事件，有关部门因为拿不出圣十字教会勾结境外武装势力的证据，所以在明知道圣十字教会举动出格的情况下，却依然无法直接对圣十字教会动手，亦或像后来，圣十字教会明知道自己被有关部门狠狠摆了一道，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只能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对于此次东京行动而言，这条道理同样适用，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拿出李夜行雇佣星期五绑架并杀害了蛇岐会干部的证据，而李夜行的装备来源又有太多理由可以搪塞，即便是搪塞不过去，也可以由有关部门进行内部处理，至于说留在圣十字教会那边的小尾巴，按照有关部门了解的信息，负责了此次军火运输与雇佣兵联络的修女本身便是李夜行发展出来的下线，是打入圣十字教会的钉子，换句话说，就是利益共同体，必不可能泄密。 综上所述，李夜行虽看上去行事奔放，实则早已在计划实施的同时处理掉了一切潜在风险，在没有留下半点把柄的情况下出色完成了有关部门的任务，这便是张承中称赞李夜行的原因，在他看来，李夜行相当有天赋，不仅心思缜密，而且行事果决，即便是在缅甸那边暴露了身份，却依旧能够在复杂的局势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一言以蔽之，李夜行简直就是为此而生的！ 当然，此次联络，张承中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听取李夜行的工作汇报，在对李夜行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之后，他既不说话，也没有终止通讯，只是交叉着十指，隔着屏幕与李夜行默默对视，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我提问。”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忽然开口道。 “你可以不问，但我觉得你会问。”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张承中沉声道。 “觉得我会问，却不直接告诉我。”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漠然道。 “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人...”放下双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无视着透过了屏幕的轻响，张承中面无表情着道：“我不确定，你是否有做好相应的准备。” “你要问什么？”见李夜行与张承中隔着屏幕密码交流，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脸疑惑着问道。 另一边，无视了白慕青的问话，李夜行低着头，与屏幕之中的张承中默默对视着，老半天后，他才沉声道：“先告诉我，再做判断。” 深深的看了李夜行一眼，张承中探出了手，从镜头之外取来了两个牛皮纸质的档案袋，一个只有编号，而一个则写着李夜行的名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一边从只有编号的档案袋里抽出了一沓薄薄的纸质材料一边沉声问道：“听说过克苏鲁神话吗？”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 “既然听说过克苏鲁神话，那就好办了...”将手中的纸质资料展开在桌面上，张承中沉声道：“简单点说，克苏鲁神话脱胎自上个世纪初的A国通俗恐怖小说，而这套诞生于近现代，目前多流行于亚文化圈中的神话体系，描述了三位强大的柱神，她们分别是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纱布.尼古拉斯，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以及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拉托提普。”听到了这个名字，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猛然想起，圣十字教会那个下流修女的契约魔女好像就叫“小奈亚”来着。 “您竟然会知道这些，明明这只是年轻人之间流行着的小众文化来着...”另一边，见张承中竟能直接说出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以及它们各自的称号，白慕青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注视着屏幕中那已过中年的老男人，她忍不住轻声道：“是因为肿胀之女的原因而特地查阅了吗？” “肿胀之女，部门这边倒还真特地查阅过，毕竟这个概念对于我们而言是全新的...”面对白慕青的疑惑，张承中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但是，对于克苏鲁神话，我们接触的其实要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早得多...” 说到这，张承中话锋一转，沉声问道：“按照你们所能接触到的资料，自人类工业革命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诞生过有记载的S级魔女，对吧？” “没错，自人类工业革命之后，各国超凡领域就再也没有观测到S级魔女的诞生，我们甚至可以认为从第一次工业革命结束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诞生过S级魔女，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荣格猜想的合理性，并且...”听到张承中的问题，白慕青下意识的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授课，只是还未等话说话，她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伴随着眼睛一点点瞪大，神色被惊愕所占据，她先是愣在了原地，随即便忍不住低声道：“等等，难道...” “不愧是镇魔司年轻一代的翘楚，现代神秘学理论背的挺熟练...”隔着屏幕，张承中的脸上罕见的有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过于干冷，以至于看上去有些阴鹫狰狞，面对着李夜行与白慕青，他敲了敲桌子上的资料，拉扯着嘴角道：“可惜，现代神秘学是个有待于挖掘的学科，我们能接触到的前沿理论大多存在无法解释的漏洞，比方说，上个世纪初，曾有至少一位实力达到了S级的魔女在A国诞生过...”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这么说不太严谨，应该说，魔力强度达到了S级魔女水准的...疑似魔女。” “疑似...魔女？”眉头微微蹙起，神色愈发疑惑，白慕青总觉得张承中提出的概念有些过于陌生。 “魔力波动观测技术的雏形诞生于十九世纪末的E国，因为技术相对粗糙，没有什么实用价值，所以一直没能得到重视，直到二十世纪初，这项技术传遍了欧洲各国，当然也传进了A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A国人将这项技术进行了改良，应用在了魔女的身份识别领域，而德国人的改良技术更加优秀，直接投入了超凡武器研发领域，目前我们所使用的观测技术的前身，便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时由A国人分享的德国改良版...”食指轻轻敲打着纸质材料，张承中神色漠然着道：“当然，你们也应该清楚，那个时候A国人分享给我们的不仅有技术，还有资料，而这些资料中，就包括了一共三位疑似魔女的资料。” “那三位疑似魔女...该不会就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位柱神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白慕青下意识的问道。 “没错，就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位柱神，纱布.尼古拉斯，犹格.索托斯以及奈亚拉托提普。”轻轻点了点头，张承中沉声道。 “可是...为什么是疑似魔女？”心中的不解没有半分消减，白慕青一脸疑惑着问道：“魔女不就是魔女吗？为什么会疑似？” “因为无法进行身份识别...”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张承中隔着屏幕沉声解释道：“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绝大部分国家的超凡监管机构都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其中也包括A国，那个时候，他们的超凡监管力量属于由资本支持的半民营机构，不像现在的水城基地或是我们有关部门一样对国家境内的魔女有较强的强制约束力，在与圣十字教会以及洛夫克拉夫特本人进行了多次的沟通之后，他们终于获得了对纱布.尼古拉斯进行识别登记的权力，而登记的内容就包括魔力强度与魔力波动，根据测定显示，纱布.尼古拉斯的魔力强度抵达了S级，至于说魔力波动的波形数据...” 说到这，张承中拿起了一张资料纸，一边将其面向了镜头一边面无表情着道：“就是这样。” 眼睛微微眯起，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低下了头，下意识的凑近了屏幕，只见张承中手中的资料上印着一张颇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而那照片之上所显示着的，赫然是一张填满了乱码的表格与一根根完全和波动无关，如蛇与蠕虫一般疯狂扭曲着的混乱线条！ Chapter-279.不 能 白 听 不同于科班出身的白慕青，半道出家的李夜行在神秘学理论方面虽不能说学贯古今，但也称得上是一窍不通，面对张承中提供的表格与图片，他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懂。 与李夜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捧着PAD的白慕青，怔怔注视着屏幕中的资料，她眼睛瞪大，微张着嘴巴，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之物，直至老半天后，她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这...这怎么可能？张副部长，您确定这是魔力波动图？” “很久之前，我们是不确定的，毕竟这只是A国方面提供的资料，我们部门并没有同资料中提到的疑似魔女真实接触过，而且考虑到这张图片来源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我们很难判断这张图片产生的原因究竟是真的无法识别还是当时的技术不成熟亦或干脆是测试仪器本身出现了故障，再加上没有使用价值的缘故，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给予重视...”将资料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张承中面无表情着道：“直到最近，我们这边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并没有直奔正题，而是隔着屏幕望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问道：“李夜行，你之所以想要向我询问有关肿胀之女的信息，是不是因为肿胀之女所表现出的部分特性让你联想到了自己的言灵术？”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边，在得到了李夜行的答复之后，张承中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拿起了那个写着李夜行名字的档案袋，默默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资料，待确认了资料上的内容之后，他从中选出了一张，再度面向了屏幕，只见那张资料纸上竟赫然排列着三张黑白图片，每一张图片上都填满了毫无规律的狂乱线条。 “第一张，是从辽省那边得到的，来自一个陷入了疯狂的心理医生，第二张，是从椿州市的老城区那边得到的，由有关部门椿州分局的相关工作人员采集，第三张，是从椿州分局提交的资料里得到的，来自你初入部门时的魔力波动识别登记...”举着手中的资料，张承中拉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神憎鬼厌的笑容道：“怎么样？像不像？”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眉头罕见的拧紧在了一起，白慕青更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几十年前，有关部门还没建立，与超凡方面有所关联的资料一直是由上京方面的特别办公室进行处理，因为那时的我们缺乏对神秘学方面的认知，无法为这些资料进行系统的定级与归类，所以早年间，特殊办公室内部几乎没有所谓的机密，其中也包括七十年代后从A国方面得到的关于疑似魔女的信息，直到部门建立之后，我们才将这些信息彻底列为机密，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与疑似魔女相关的资料很可能会就这么烂在档案库里，毕竟，你那魔力波形图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从超凡刑侦学的角度来说，残留魔力所形成的魔力波动是可以被干扰和破坏的，但魔女与术士的魔力波动依旧可以算作是甄别超凡者身份的特殊方式之一，毕竟再怎么干扰，再怎么隐藏，波形终究还是波形，而这，也是克苏鲁三柱神被定义为疑似魔女的原因...”将桌子上的资料重新排序整理，小心翼翼的放回进各自的档案袋里，张承中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着道：“乍看之下似乎与魔女无异，也同样具备着可以检测的魔力强度，但其本身的魔力波形却能以反仪器功能的方式呈现，在没有进行过细致研究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将其直接归类在现有的魔女框架之中...”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话锋一转，沉声对李夜行道：“对于你的问题，上京方面其实有进行过比较深入的讨论，当然，讨论过程我听不懂，讨论内容我也不关注，我只关注结论，而目前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抛开你的心理问题，以及你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术素养与单兵作战能力不谈，假如你的言灵术真的是自我觉醒的，而且在这之前你从未有所察觉，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上个世纪初疑似魔女诞生事件的重演。” 注视着屏幕之中的张承中，李夜行彻底陷入了沉默，直至半晌过后，他才微微开口，神色微妙着道：“我，更像她们？” “你的魔力波动严重违反了我们目前对超凡者的认知，你的高浓度魔力环境适应性更是高到超出了目前针对人类术士设定的最高阈值，再加上某些不能言说的部分，可以说，作为一名超凡者，你严重反常，任何现代神秘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张承中沉声道：“但是，从你进入部门时留下的检测结果来看，你毫无疑问是一个人类，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我们对你过往经历的调查更是进一步证明，你作为人类的整体属性，在你二十年来的社会关系下得到了完整的补全。” “那三个，疑似魔女，克苏鲁三柱神，她们，还在A国？”几秒的沉默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并没有，洛夫克拉夫特死后，三个疑似魔女便全部失踪了，犹格.索托斯与纱布.尼古拉斯至今不见踪影，倒是身为最后一柱的奈亚拉托提普于不到十年前现身，还与一名圣十字教会的修女缔结了契约，现在正处于圣地的实际掌控下...”微微歪着头，阴鹫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打趣，张承中再度交叉十指，干冷的拉扯着嘴角道：“这个修女，不久之前还来过天朝，你应该是认识的。” 伴随着一个满脸愉悦的怪异修女自脑海之中浮现，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你！下流修女！ “好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任凭臂肘压迫着桌面上的档案袋，张承中再度收敛笑意，神色冷峻着道：“这些全是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所以，你和白慕青同志最好做到谨言慎行。” “不，不不不，抱歉，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只是...我来这就只是想要帮野狗进行工作汇报的内容补充来着...”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却在一天之内多次了解了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有些慌神的白慕青忍不住急声道：“这些事...这些事我难道不该回避吗？” “没必要...”另一边，听到了白慕青对李夜行的奇怪称呼，张承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只是不动声色着解释道：“李夜行的工作需要你的全面配合，所以他能知道的，你也应该知道。” “什么意思？”隐约从张承中的话中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李夜行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我说过，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知道的越多，责任就越大，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你不会以为我是白白说给你听的吧？”眉毛不自然的翘起，嘴角弧度间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恶趣味，迎着李夜行那疑惑的目光，就见张承中眼神阴鹫，摆着难看的笑意道：“工作汇报与信息交流已经结束了，李夜行，接下来，该进行新的任命了。” Chapter-280.整 不 会 了 老实说，从张承中拿出档案的那一刻开始，李夜行便隐约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八成属于付费内容，不能白听，更退一步讲，像张承中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让他白占便宜？他只是单纯想不通张承中会让他通过什么方式支付报酬而已。 现在，李夜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很明显，张承中为他准备了全新的工作内容。 “此次东京行动虽然是圆满收官，取得了我们预期之中的最高成果，但发生在东京的这件事本身，依然可以算作是本世纪内全球范围内影响最为严重，性质最为恶劣的超凡恐怖袭击事件...”隔着PAD的屏幕，注视着李夜行与白慕青，张承中十指交叉，神色严肃着道：“可以预见，在接下来与A国方面以及日本方面的讨论中，针对肿胀之女的后续处理必将成为重中之重的话题。” 对于这一点，李夜行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关于肿胀之女的问题，就算天朝方面和日本方面不提，A国人那边也肯定会给予高度重视，毕竟那个什么水城基地下面的驻日横田办公室可是被肿胀之女给收拾惨了。 只不过，李夜行还是不明白，这种大人物与大人物们之间的讨论，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没有与A国以及日本方面就此次事件展开过比较细致的讨论，但按照以往经验，在讨论正式开始之后，我们肯定会将与肿胀之女相关的信息传递给整个国际社会，并与各国的对超凡机构一起发出通缉令...”见李夜行似乎有些不解，张承中沉声解释道：“考虑到此次事件性质之恶劣，影响之重大，组建国际专案组已是迫在眉睫，我们会就这个问题与A国人方面展开沟通，想必A国方面也会很快同意并积极筹备，一旦确认了专案组的成立，有关部门、水城基地、军情六处、甚至是日本阴阳寮以及其他各国的特殊机关都有可能加入其中...” 说到这，张承中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郑重着对李夜行道：“如果让我们这边出人的话，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眯起了眼睛，这回，李夜行总算明白了，搞了半天，张承中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机密透露给他，因为一旦他进入了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专案组，这些所谓的最高机密，全部都会变成他的工作材料，根本不存在泄密问题！ “我可以，拒绝吗？”略微思考了几秒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从原则上来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但从你我之间的关系来说，我可以让你不参与专案组的一线工作...”隔着屏幕与李夜行对视着，张承中一字一顿着道：“但关键问题在于，你想拒绝吗？” 于此刻，注视着屏幕之中的那双眼睛，李夜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张承中给看透了。 不，或许并不是被看透了。 自进入有关部门起，李夜行前后接触了不少有关部门的内部人员，其中绝大部分就如普普通通的公务人员一样，在经历了最初接触超凡领域时所带来的震撼之后一点点被工作磨没了好奇心，在他们看来，接触常人所不知的领域只能算作是生活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当初椿州分局里的那些女职员，这些工作强度并不高，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女公务员们似乎非常热衷于八卦李夜行家里那点破事，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们全部埋在地里。 相比于上面提到的这一种，白慕青无疑有着很大的不同，作为镇魔白家的后人，她天生便对一切超凡事务抱有着极其特殊的责任感，而她的信仰在坚定了这份责任感的同时，也与她那并不丰富的工作经历共同辉映，赋予了她强烈的原则性，不像被时间与阅历打磨的越发圆滑的于山城与吴峰海，前者敢于无视原则，为坑害圣十字教会埋下关键一笔，而后者干脆在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第一次正式面谈中不动声色的开了录音笔。 至于说张承中，他是李夜行见过的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很像李夜行。 正是因为与李夜行太像，所以才能与李夜行建立起一套更为适合的关系，并更为高效的沟通，也正是因为与李夜行太像，所以他很容易和李夜行想到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李夜行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了，如果是之前，他大概率会欢欣鼓舞的接受张承中的提议，加入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国际专案组，在申请一大笔资金的同时时刻准备着和国际友人一起把肿胀之女打出屎来，可现在，他需要更多的考虑自己的家庭，东京行动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想再把自己的女孩们过多卷进自己的工作中。 “这件事，得考虑...”迎着张承中的目光，李夜行松开了握紧着的拳头，声音低沉着道：“我要征求，她们的意见。” 另一边，面对李夜行给出的答案，屏幕中的张承中微微挑起了眉毛，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外，片刻沉吟过后，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可以，你是男人，应该和她们好好谈谈。” 这回，轮到李夜行意外了，他没想到张承中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不用觉得奇怪，我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雇主与雇佣兵之间的关系，除非有必要，不然我不会硬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工作...”嘴角勾起了一丝干冷的弧度，张承中沉声道：“而且，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李夜行，没你的时候，有关部门该转还是得转。” “你人不错。”阴翳的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笑意，李夜行自入职有关部门之后，第一次对自己的直属领导给予了高度评价。 “屁话少说，赶紧和你家里那几个谈，谈完了来我这接受任命，这活你不愿意干，部门里的其他同志抢着干！”似乎对李夜行会加入专案组这件事非常笃定，张承中坐直了身子，将手伸向了屏幕，一边准备单方面关闭通讯一边沉声道：“行了，就这样吧，我得准备材料了，剩下的事等回国再说。” “等等...”忽然叫住了张承中，李夜行稍微顿了顿，艰难开口道：“有件事，得汇报。” “什么事？”收回了伸向屏幕的手，张承中沉声问道。 “我在东京，契约了一个新魔女，可能会，有点麻烦，主要是，和镇魔司那边，不太愉快...”迎着张承中问询的目光，李夜行纠结了几秒，似破罐子破摔般面无表情着道：“九尾妖狐，玉藻前。” 屏幕里，张承中不动了，画面直接陷入了静止。 “喂？喂？”半晌的沉默过后，见PAD屏幕中的画面一动不动，白慕青以为是通讯出了故障，一边抬高着音量一边急声问道：“能听见吗？能听见吗？” “别问了，能听见...”绷着一张钢板似的老脸，死死瞪着屏幕之外的李夜行，张承中蠕动着嘴唇，一字一顿着道：“如果，我没听错，也没理解错的话，你刚刚是说，你打掉了影之阁里那只假狐狸，然后契约了一只真狐狸，对吧？” 仔细想了想，李夜行觉得张承中的表述似乎没什么问题，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张承中直接将手伸向了屏幕，紧接着，通讯挂断，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白慕青与李夜行。 Chapter-281.晚 餐 时 刻 直至傍晚时分，东京塔及周边地带依旧没有解除封锁，在这期间，封锁区内各方工作人员的伙食将由日本自卫队方面联合驻日A军横田基地统一提供。 拜其所赐，除了必须要吃饭的李夜行与白慕青以外，支援组内的其余成员全部没有了胃口。 紧靠着被白色窗帘半遮半掩的窗户，抬头便能望到窗外的青葱树木与折断了脖子的东京塔，置身于酒店餐厅之中的李夜行面对着铺上了白布的四方小餐桌，一边机械似的用叉子将切块过后的肉饼送进嘴里，一边默默滑动着略显厚重的部门内部专用手机。 眼下，虽然A国驻军与日本自卫队方面已经封锁了周边区域，相关部门也迅速实行了信息管制，但东京事件还是在一天之内冲上了各国媒体平台的热搜，毕竟只要眼睛不瞎，所有人都能看见东京塔被折断了脖子。 对于东京事件的内幕，日本内阁及各个部门的相关人员始终保持缄默，只要被问到，就是无可奉告，不过就在不久前，英文互联网上突然出现了一段匿名的日语爆料，爆料者不仅声称自己是东京事件的后续处理人员，还透露出了一条非常关键的信息——东京事件，是一场由名为“赤尾教团”的邪教组织所主导的，为报复日本警视厅前段时间大规模清剿行动而发起的大规模恐怖袭击！在这次袭击中，赤尾教团不仅使用了爆炸物，还准备了大量的化学毒剂！ 照理来说，这种随处可见的爆料信息通常并不具备什么可信度，在关注相关新闻的各国网民之中亦没能掀起太大的讨论，可这一次，情况朝着吊诡的方向发展了起来，首先，在爆料者进行爆料的十分钟后，其发言内容被光速删除，连带着整个论坛版块也被全面禁言，其次，当人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想要查找爆料者的信息时，却发现无法搜索到相关账号。 毫无疑问，爆料者被网络蒸发了！ 这一回，舆论彻底爆炸了，很明显，比起东京塔断掉了脖子这种事，政府机构想要掩盖真相的意图与对言论自由的威胁要更容易掀起各国网民的关注和讨论，再加上日本警视厅方面支支吾吾的回应以及封锁区里那些荷枪实弹，穿着白色防化服的A国士兵，邪教袭击的发生与化学毒剂的存在似乎得到了进一步的佐证。 隔着手机屏幕，看着新闻版块下的激烈讨论与各种自媒体链接，李夜行忽然有点想笑，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用不了多久，日本政府便会就此次事件公布出一个看似合理实则完全经不起细致推敲的调查结果，进而让各界在经过一通自作聪明的推理之后，更加笃定那套从初次爆料之中衍生出来的阴谋论。 你以为你发现了那些他们拼命想要隐藏的，却没想到你只是相信了那些他们想要让你相信的。 “野狗，你在看什么呢？笑的那么瘆人...” 忽然间，一阵问询声自身前传来，李夜行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循着声音抬起了头，就见坐在对面的白慕青正握着刀叉，眨动着黑色的眸子，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好奇。 “没什么...”面对白慕青的提问，李夜行关闭了锁屏，将手机塞回进了裤子口袋里，一边拿起了搭在盘子上的餐刀一边拉扯着嘴角道：“只是，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有了切实的体会，感觉，非常有趣。” 柳眉微微蹙起，只觉得一头雾水，白慕青沉吟了几秒，放弃了思考，在用叉子将水果沙拉塞进了嘴巴之后，她压低了声音，转移着话题道：“说起来，对于你和小早川小姐之间的情况，上京方面回复了，就在刚刚点餐的时候。” 停住了切过午餐肉的餐刀，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好奇，毕竟，看之前张承中那副破罐子破摔似的架势，他还以为张承中那边短期之内不会想要讨论这个话题来着。 “‘我会与镇魔司方面进行沟通与调节，你要稳住对方心态，保证别出乱子’...”与李夜行对视着，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消息是上京方面的刘处长发来的，应该是得到了张副部那边的授意。” “镇魔司...”先是将停滞的餐刀迅速切过了午餐肉，随即便用刀尖将切下的小块午餐肉挑起，直接送进了嘴里，一番咀嚼过后，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千年之前，仙魔战争，她与镇魔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李夜行的问题，白慕青下意识的回过了头，隐晦的扫视起了四周，待确认餐厅里只有刚刚睡醒的调查组方面人员与A国人之后，她凑近了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首先，从严格意义上说，镇魔司成立于仙魔战争之后，是由幸存下来的参战双方在太公望的主持下共同建立的，其次，关于仙魔战争的内情，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眉毛轻轻挑起，将白慕青那张一本正经的俏脸倒映进眸子里，李夜行微微歪着头，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别这么看我，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白慕青柳眉微竖，有些不高兴道：“想要查卷宗，翻历史，那起码也得等历史真的变成了历史吧？别忘了，那场仙魔战争还没有完全变成历史呢，有好几个当事人还活着呢，当事人都不愿去提的事，我们这些晚辈哪里敢随便打听？” 仔细想了想，觉得白慕青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 看来，有一群活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总之，详细的内情，我的确是不清楚...”吃光了盘中的水果沙拉，用纸巾擦去了嘴角的沙拉酱，白慕青思索了几秒，神色有些复杂道：“不过，考虑到真实历史中帝辛的为政思路与为政主张，九尾妖狐与帝辛之间的关系，以及那场仙魔战争的最终结果，还有我与小早川小姐实际接触之后的感受...我觉得，镇魔司的前辈们，应该是对小早川小姐有所亏欠的吧。” 将剩下的午餐肉全部塞进了嘴里，李夜行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野狗，你可真会给人出难题...”微微偏过了头，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忧愁，白慕青单手柱着下巴，一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下的膝盖一边小声嘀咕着道：“一旦你把小早川小姐带回了国，而小早川小姐又对镇魔司的诸位前辈们看不顺眼...啧，那种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尴尬，也难怪张副部脸色难看。” 似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李夜行用纸巾擦净了嘴角，眉头微皱着道：“美纪，未必跟我们回去。” “为什么？”先是一脸惊讶着转过了头，随即便压低了声音，白慕青左右看了看，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小声问道：“你们不是已经缔结契约了吗？不跟我们回去的话，她还能去哪？” “土御门家...”垮起一张死人脸，李夜行神色幽怨着道：“严八郎死透了，武九郎人傻了，信十郎太嫩了，她怕她一走，土御门家就废了。” 明明微张着嘴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老半天后，白慕青轻轻叹了口气，似感慨般低声道：“土御门家...何必呢？” Chapter-282.严 禁 越 线 直到李夜行与白慕青吃完了晚饭，窗外的天空也没有完全黑下来，那一抹夹杂在赤红夕阳之间的淡淡紫霞，不仅将断裂的东京塔变作了黑色的剪影，更是为纯白的桌布涂上了一抹极富层次的色彩。 “得承认，A国人的伙食还不错。”缓缓起身，理了理衣领，对于这顿晚餐，白慕青如此评价道。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除了难吃，没有缺点。”与白慕青一同站起身来，李夜行沉声附和，面无表情。 “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之前还一直担心咱们要自己解决封锁区内的吃饭问题呢，现在看来，他们好像也没那么惹人嫌...”视线扫过了那名头戴小白帽，守着移动金属柜的A国黑人炊事员，白慕青端起了自己的刀叉与餐盘，一边朝着餐厅入口处迈开了步子一边对李夜行轻声提醒道：“记得把餐具带走，别留在桌子上。” 随手拿起了餐具，默默跟在了白慕青的身后，对于A国人愿意主动管饭这件事，李夜行倒没觉得有多意外，毕竟再怎么说，目前的A国仍是这颗星球上的唯一指定头号强国，还不至于在吃饭问题上摆出那副小肚鸡肠的模样。 将队伍排在了两个身穿军服的A国大兵之后，和白慕青一起将餐盘与刀叉放进了黑人炊事员的移动金属箱，李夜行双手半插着裤子口袋，与白慕青一起离开了餐厅，待两人肩并着肩来到了电梯门前，就见按下了按钮的白慕青冷不防的问道：“工作已经结束了，今晚你打算做什么？” 眉毛微微挑起，总觉得白慕青在暗示着什么，片刻沉吟过后，李夜行偏过了头，试探着问道：“睡你？” “呵，这话留着对小早川小姐说去吧...”淡淡的寒霜瞬间爬上了眉梢，白慕青神色淡漠，轻声冷笑着道：“在我这，婚前行为什么的，你最好想都别想。” “那，赶快结婚。”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李夜行一脸正色道。 “合着你要跟我结婚就是为了睡我对吧？！”面色间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白慕青没好气的抬起了高跟鞋，朝着李夜行的小腿不轻不重的踢上了一脚。 “你，好涩，我，好涩...”一个三声，一个四声，把同一个字读出了不同的韵味，注视着白慕青那微微泛红却又故作清冷的侧脸，李夜行摆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半开着玩笑道：“我说想，就是想，我从来不，掩饰欲望。” “嘶...”柳眉微微翘起，做作的吸了一口冷气，白慕青转过身来，轻轻捏住了李夜行的下巴，一边左右打量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神色古怪着道：“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以前怎么不见你废话这么多？” “以前，也没遇见你。”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狠狠白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收回了玉手，一边将双臂盘起一边转过了身，重新面向了电梯，直到电梯抵达了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才率先迈开脚步，与李夜行先后踏进了电梯之中。 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不见半点响动，只剩下了电梯运转时那微不可查的嗡鸣声。 “那个，野狗...”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忽然开口了。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转身看向了白慕青，李夜行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几分问询。 “那个...就是说...其实...我...我也会...好涩来着...”微微偏过头，闪避着来自李夜行的视线，白慕青以清冷掩饰着微红的俏脸，一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夜行一边小声喃喃着道：“所以...就算非要婚前...至少不能在这里...” 面朝着电梯门，双手插着裤子口袋，李夜行如泡水的竹竿一般将身形歪向了白慕青，同时面无表情着问道：“那今晚，做什么？” “接吻的话...可以...”玉指轻攥着裙角，白慕青眉眼低垂，声如蚊讷。 依旧维持着那怪异的姿势，李夜行一动不动，只是双眼微微翻白，那副模样活像是刚做完前额叶切除手术的精神病人。 “那...摸...摸的话...也可以...不脱丝袜...”轻轻将肩膀撞向了李夜行的手臂，白慕青低着头，贝齿轻咬着樱唇道：“你好像...就喜欢这个...” 立刻，李夜行重新站直了身子，表情也跟着恢复如常，明显是打算见好就收。 “可以接吻！摸一摸也没关系！但肯定不能更进一步！听到了吗？！”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白慕青猛地转过了身，一边微微前倾着身子一边面色羞恼着道：“要是敢过线！我就踢你！相信我！你绝对不想知道我会踢哪里！” 用力点着头，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李夜行的脑袋活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打桩机。 “我的天，真是的...”见李夜行双眼之中好似有光在闪，白慕青转过了身，抬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面颊，无视着李夜行那灼灼的目光，她幽幽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道：“白慕青，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不记得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有把你培养成这样的女孩？” 于一阵漫长的等待后，电梯终于将李夜行和白慕青送上了房间所在的楼层，伴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白慕青柳眉微蹙，逃似的迈开了脚步，急于摆脱这怪异氛围的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前路，以至于直接撞进了一片迎面而来的柔软之中。 “啊，抱歉...”瞬间意识到自己撞了人，白慕青立刻后退了两步，一边道着歉一边抬起了头，却见被她撞上了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早川美纪。 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全然不见了平日那副狡黠的模样，朱唇轻抿，低垂着一双狭长的美眸，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在被白慕青撞了个满怀之后，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抬起了头，直接将视线移向了电梯里的李夜行与白慕青。 “哎呀，这不是白小姐和王上吗？我正准备去餐厅找你们呢，却没想到你们已经用餐结束了...”嘴角习惯性的翘起，眉眼间重新流露出了狐狸似的笑意，将目光在李夜行与白慕青之间反复流转，小早川美纪做作的耸了耸鼻子，带着几分玩味道：“等等，我好像嗅到了什么，这种感觉，难不成你们在电梯里...”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嘴角轻勾着难以捉摸的笑意道：“竟然是电梯玩法吗？不得不说，白小姐，您的情趣真是激进而大胆。” 好似触电一般，白慕青身形一颤，一对美眸又羞又怒，好似升起了一片霜寒。 另一边，见白慕青反应激烈，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就连看向白慕青的目光也跟着惊悚了起来。 你原来这么急的吗？！ 玉手轻抬，拦住了自动关闭的电梯门，迎着满面羞恼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轻笑着眨了眨眼，于是下一秒，就见白慕青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手腕，拉扯着李夜行快步离开了电梯，待电梯门重新关闭之后，她跺了跺踩着高跟鞋的丝袜小脚，没好气的问道：“你找我们干什么？” “不不不，不是找你们...”轻轻摇了摇头，顺势牵住了李夜行的手，趁着白慕青不注意，小早川美纪一把将李夜行拉扯进了自己的怀里，迎着白慕青那又惊又怒的目光，她似偷腥成功的狐狸精一般媚笑着道：“准确来说，是找他。” Chapter-283.半 路 抢 人 前一秒，心里还装满了甜蜜而羞涩的小旖旎，下一秒，凌冽的寒霜便爬上了俏脸，直奔眉梢。 此时此刻，白慕青忽然有些后悔了，与其急着回房间，还不如和李夜行一起待在电梯里，虽然氛围说不出的古怪，但总比被路过的狐狸精半道抢人要好。 “你找他干嘛？”几秒的沉默过后，注视着快要爬到李夜行身上的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当然是带他回家了，我们之前说好的...”莲步轻移着绕到了李夜行的身后，双臂环过了李夜行的腰间，小早川美纪自李夜行的肩头探出半张脸来，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毕竟刚刚结下了仙魔之契嘛，想要从王上这里争取到更多的独处时间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吧？用一个词概括的话就是...恋奸情热？” 纵使言语暧昧不清，其间还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媚气，但李夜行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真正用意，于是，赶在白慕青怒上眉梢之前，他侧过了身，摆脱了小早川美纪的双臂，同时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拍上了小早川美纪的翘挺。 “啊~王上~”被李夜行突然袭击，小早川美纪立刻转过了身，一边抱紧着双臂一边用那甜到发腻的做作语气娇声道：“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白小姐还看着呢~” “你，别逗她了...”先是朝着小早川美纪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随即便转头看向了白慕青，迎着白慕青那越发凛冽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慕青，我要和她，走一趟。” “告诉我干什么？我又没拦着你，再说，堂堂支援组李大组长，东京事件的头号功臣，哪有做事还得请示副手的道理？”下意识的盘起了双臂，阴阳怪气中透着几分酸意，白慕青冷着一张俏脸，正想再挖苦李夜行几句，却见李夜行神色异常严肃，全然不见了刚才那副为讨她高兴而故意流露出的搞怪气息。 隐约间，白慕青好像明白了什么，再联想到小早川美纪刚刚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立刻意识到，小早川美纪来找李夜行不是为了私下幽会，而是为了办正事，至于刚刚那些近乎挑衅的话语与行为，只是狐狸精本人的恶趣味而已。 “罢了，丢给你了，区区野狗而已，谁稀罕啊。”想通了其中缘由，白慕青没有选择继续过问，而是独自转过了身，一边走向着酒店房间一边故作嫌弃的朝小早川美纪摆了摆手，只不过，还未等走出多远，就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狐疑着回过了头。 “你不会在外面过夜，对吧？”死死盯着李夜行，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问道。 “当然会了！”立刻贴上了李夜行的身子，将双臂重新环过李夜行的腰间，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十足的媚意道：“今晚，我会和王上共同度过一段忘我的销魂时光，直至天亮！” “不会。”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断掉了小早川美纪的念想。 “啊，说起来，这趟来东京，我本以为只是协助你做文职工作来着，却没想到还要跟着你东奔西跑，一直穿着高跟鞋，脚都酸了...”迈开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玉腿，快步回到了李夜行的身前，当着小早川美纪的面，白慕青微微前倾着身子，轻轻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待唇分之后，她神色清冷着道：“早点回来，我等着你帮我按摩...”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任凭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她眉眼低垂，樱唇嗫嚅着道：“不会让你白白按摩的，有奖励。” 说罢，就见白慕青迅速转过了身，踩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脆响快步穿越了走廊，钻进了几步之外的房间，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留在了走廊之中。 “欢迎回来，白小姐，话说夜行呢？没跟你在一起吗？”隐约间，房间里传出了六月香的询问声。 “被人叫走了，人家忙着呢。”下一秒，房间里传出了白慕青那没好气的回答。 “哎呀，白小姐独自回去了呢...”片刻的沉默过后，与李夜行一同被留在了走廊之中的小早川美纪转过了身，一边朝着李夜行的耳孔轻轻吹着热气一边带着丝丝的媚意道：“王啊，看来今晚你要归我了。” “要摊牌了？”回过头，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轻轻点了点头，俏脸上淡去了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低声道：“已经和九头神先生联系过了，九头神先生表示会立刻回家，让宫田先生那边继续配合A国方面的调查工作，此外，信十郎和羽鸦大人，还有风间他们也在家里。” “有做好，心理准备吗？”见小早川美纪神色有些局促，李夜行继续问道。 “老实说，并没有...”玉指轻攥着李夜行的衣角，小早川美纪轻轻叹了口气道：“而且，这种事情，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又能如何呢？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隐瞒，不如尽早主动承认，避免让彼此为彼此错付更多的感情，这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更为公平。”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只能默默着点了点头，片刻过后，见小早川美纪仍旧神色不安，他想了想，沉声开口道：“没关系，美纪，你还有我，不论，结果如何，我永远，接受你。” “真过分，王上，你弄得人家心痒痒...”唇角再度微微翘起，眉眼间流露着勾人的媚意，将李夜行倒映进狭长的美眸，小早川美纪轻抬玉手，一边与李夜行十指相扣一边柔声轻笑道：“不过，王上，在许诺之前，你最好别忘了，我可是个坏女人来着，对待友人与对待爱人的态度肯定会截然不同的...” 说着，小早川美纪前倾身体，缓缓凑近了李夜行，直至两人能用嘴唇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她才柔声轻笑着道：“千万别指望我能向对待宗仁与裟罗那样大度的对待你，我一定会毫无节制的痴缠你，毫无理智的渴求你，一旦你要抛弃我，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的骨灰制成首饰，永远与我待在一起。” “你才是，让我心痒...”面对着小早川美纪那残忍而直白的示爱，李夜行略微颔首，轻轻抵住了小早川美纪的额头，维持着这近乎要吻在一起的距离，他伸手环住了小早川美纪的纤腰，声音低沉着道：“早晚让你，解了这份心痒。” “可惜不是现在，王上，你现在该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陪我回家...”忽然后退了两步，摆脱了李夜行的怀抱，迎着李夜行惊异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舔着樱唇，带着狐狸般狡黠的笑意道：“至于说王上的心嘛...虽然很对不起，但还请继续为我痒下去吧。” Chapter-284.曾 经 平 凡 伴随着最后一丝阳光沉进了西方的地平线，夜幕终于笼罩了东京。 离开了灯光闪亮的酒店，踏上了冷冷清清的街道，在小早川美纪的带领下，李夜行来到了距离东京塔最近的一处地下停车场，此时此刻，停车场内没有半点光亮，一片漆黑，直到他打开了手机自带的强光手电，才看到了停车场内那零零星星的几辆轿车，以及停靠在承重柱旁的黑色丰田。 并没有取出车钥匙，而是直接催动魔力，伴随着夹杂缕缕黑色的赤红流光自玉指之间闪过，拉开了车门的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请上车，王上。” 眉毛微微挑起，神色略显微妙，李夜行登上了副驾驶座，顺便将手机自带的强光手电照向了一旁，待小早川美纪循着光亮上了车，他关闭手电，一边将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一边沉声道：“这个，之前，你用过，在咖啡厅。” “没错，很方便对吧？”随手打开了车内灯光，迅速系好了安全带，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头，唇角轻翘着对李夜行问道：“怎么样？王上？想学吗？” 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对方这个溜门撬锁的小术式不是一般的好用。 “抱歉，王上，我偏不教你...”俏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狐狸似的狡黠，小早川美纪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一边带着俏皮的笑意道：“以王上的性子，如果我把这种妖术教给了王上，王上今后怕是再也不会用钥匙开锁了...”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眯起了丹凤眼，带着丝丝的媚意道：“不可以的，王上，这样是不可以的，毕竟...我这把锁，可还等待着王上的钥匙呢。” 没想到小早川美纪会用这种没品的荤笑话打发自己，李夜行立刻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相信我，王上，只要是你想要的，不论是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如果我没有，便从别人那里抢来给你...”从李夜行那边得到了预期之中的有趣反应，小早川美纪露出了愉悦的笑意，待引擎发动之后，她将双手握上了方向盘，似安慰一般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之所以不教给王上，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因为我做不到，毕竟这个小妖术和那些凡人方士使用的阴阳道法截然不同，算是我的独门绝技。” 听到小早川美纪的解释，李夜行微微一愣，他犹记得不久之前，白慕青曾向他科普过，说人类使用的各种术式，其本质就是拙劣模仿魔女使用魔力的方式，只是因为魔力强度与魔力量的差距实在过于巨大，导致人类在面对各个魔女的独特技能时，就连拙劣的模仿也难以做到，这也是术式体系能够在不改变大框架的情况下沿用上千年的直接原因。 并不是因为魔女的能力过于有限，已经被人类学了个七七八八，而是因为人类的上限太过低下，以至于教你你也学不会。 可问题是...这玩意既不是帕拉克莉丝那毁天灭地的超大号魔弹，也不是六月香那怪兽电影似的使魔召唤，这就仅仅只是一个溜门撬锁的小术式罢了，学这种东西真的需要门槛？最起码不至于成为某个S级魔女无法复制的独门绝技吧？ “看来，王上还是不信...”踩下油门，让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小早川美纪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留意着李夜行的表情，待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就见她佯装委屈，语气幽怨道：“你总是这样，永远不肯信任我，不过我不会责怪你的，谁让我是个利用过你的坏女人呢？” “我信...”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组织着语言，一边压抑着口吐火星文的欲望一边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想不通，因为，印象里，魔女的能力，都很单一，比如帕拉克莉丝，靠魔力攻击，比如六月香，靠使魔攻击，比如诗瑶，靠格斗技，就是说，一切能力，都有核心...” 说到这，李夜行转过头来沉声道：“如果开锁，不是人类的术式，而是，你的能力，且人类无法模仿，我很怀疑，作为S级魔女的你，到底靠什么战斗。” “王上，并非是对你有所质疑，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加入天朝有关部门的？”听到了李夜行的问题，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就仿佛李夜行问出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阴差阳错。”另一边，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用四个字概括了自己的入职经历。 “阴差阳错？”柳眉微微蹙起，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不解。 “我只是，普通人，因为被卷进了事件，与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所以加入了有关部门...”见小早川美纪神色疑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就在，几个月前。” “你只加入了部门几个月？”将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小早川美纪一脸惊讶着问道。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难怪，如果只是几个月的话，恐怕就连培训的时间都不够吧？倒是天朝方面的有关部门对王上可真是放心，敢把还没完成培训的王上直接派出来参与这种行动...”胸中了然，小早川美纪先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轻声问道：“说起来，在加入天朝有关部门之前，王上的工作是什么呢？”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猜测道：“应该是天朝特种部队的士兵吧？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与别西...与帕拉克莉丝小姐相遇并缔结了契约，是这样吗？” “不，说过了，是普通人...”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漠然道：“进入部门之前，我是网文写手。” “网...网文写手？”一度恢复的神色再次怪异了起来，小早川美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俏脸上充斥着错愕，她下意识的确认道：“王上说的难道是那种...在文学网站上发布作品的网络小说作家？” “现在，可能，不算了，毕竟，好久没更新了...”双手十指交叉，李夜行微微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着道：“这次回去，该码字了。” “那...那您与帕拉克莉丝小姐之间是...”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问道。 “她，从天而降，砸碎了，我家窗户，当时，我刚码完字，正要休息...”回忆着与帕拉克莉丝的初见，李夜行漠然道：“补窗，花了三百多。” 这回，小早川美纪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只能任由自己的眉头止不住的抽搐，直至半晌过后，她才轻轻摇着头道：“不，我不相信，王上，就算你是命定的王者，混沌至高天的无上主宰，也终究只是肉体凡胎，不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从网络小说作家摇身一变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再说，你的身材就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可以...” “我平时，有在锻炼...”见小早川美纪还是不信，李夜行沉声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疑问，面无表情着道：“我的经历，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都能作证，有关部门内部，有我出生到今天的全部档案，网上，有我写的小说，几个月前，我就是，普通人。” 樱唇微启，却又挤不出半句话来，老半天后，小早川美纪才怔怔的点了点头，用略显干涩的语气艰难开口道：“总之...王上，先系好安全带。” Chapter-285.所 谓 成 长 或许是因为事先同阴阳寮的阴阳助打过了招呼，在最初被驻守封锁线的A国士兵们拦下之后，小早川美纪的黑色丰田车很快便得到了来自横田办公室的通行许可。 双手握着方向盘，依靠喇叭和横田办公室方面的严厉威慑劝退了蹲守在警戒线外，等待着本地牌号的媒体记者，小早川美纪一边驾驶着车子驶向了封锁区外的街道，一边默默聆听着李夜行口中的故事。 不得不说，尽管有着还算丰富的写作经验，但李夜行却并不能算作是一个合格的故事讲述者，他的语言贫乏且无趣，他的语气平缓且干冷，因为需要时不时的组织语言，他的讲述听起来还有些断断续续的，可饶是如此，小早川美纪却依旧聚精会神的聆听着，只因为这是属于他的故事。 终于，赶在黑色丰田车驶进千代田区之前，李夜行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兀自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老实说，王上，我与你从结识到共事，再到缔结了仙魔之契，中间虽谈不上多久，但也算有了不短的时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一个敏锐而谨慎，果决而强悍的人...”于半晌的寂静过后，小早川美纪将车子停在了路口对面的红色指示灯前，眉眼间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她忍不住轻声道：“但是，在你的故事中，我反倒觉得...你更像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评价，李夜行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在成长的孩子...吗？ 客观来说，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像李夜行这种人，怎么看都不该算是个孩子了，可界定孩子与成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是成长吗？ 如果将成长的本质视作为人与世界的沟通与磨合，那小早川美纪的评价的确没错，自前世开始，李夜行便一直不曾成长过，因为他看待世界的角度在迈入金三角的一年之内被迅速定型，自此再也没有改变过，而在这条早已歪曲的成长之路上，他没能得到任何引导，哪怕是错误的引导。 金三角时期，李夜行的老大对李夜行要求很低，可以打架，可以杀人，可以抽烟，可以喝酒，甚至可以玩女人，只要不沾药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堪称纵容到了极致，即便是后来李夜行意气用事，作了个大死，李夜行的老板也没有选择将李夜行交出去，而是托关系直接送到了东欧。 至于说东欧时期，李夜行就更加放飞自我了，因为李夜行的新老板对李夜行要求更低了，只要不死干什么都行，当然，客观来说，他也只能选择纵容李夜行，因为那时的李夜行已经无人能管了，在出手打歪了当地黑帮某小头目的鼻子并顶着满头鲜血追着对方与对方的手下跑穿了半座小镇之后，就连当地黑帮见了李夜行都要绕道走，如果不考虑当地花街里那些时刻准备着出钱倒贴包养李夜行的小姐姐们，李夜行在当地及周边地区简直可以说是声名狼藉，神憎鬼厌。 毫无疑问，在走向成熟的这条路上，李夜行缺乏了关键的一步，他与这个世界只有磨，没有合，要么我磨碎了你，要么你磨碎了我，当全身了无牵挂，对死亡亦不畏惧之后，这个世界所能带给李夜行的一切都只能说是和风细雨，根本谈不上挫折，而无法遇到挫折，就意味着其根深蒂固的处事逻辑将变得难以撼动。 只不过，李夜行终究还是改变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丰富了，话也一点点变多了，甚至还逐渐学会了和人开玩笑。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是从重新有了父母，遇到六月香，心里渐渐有了牵挂后开始的呢？还是从为了帕拉克莉丝能留在天朝，于两世为人中第一次选择了向现实妥协，与有关部门各退了一步后开始的呢？ 微微仰起头，让车顶的昏暗灯光照进眼角，李夜行忽然觉得，如果这种改变意味着迈向成熟，那成熟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说起来，王上，你的小说题材是什么？”默默注视着路口的红灯，没能等来李夜行的回应，片刻过后，小早川美纪转移了话题，带着几分好奇道：“如果是我感兴趣的题材，我想抽出时间拜读一下，好好感受王上的绝伦著作。” “写实向，雇佣兵故事...”另一边，听到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题材...算军事？” “收入情况如何？”伴随着路口的红灯变作了绿灯，小早川美纪一边轻轻踩下了油门一边轻笑着问道：“既然之前是全职小说家，那稿费收入一定非常可观吧？” 眉毛微微翘起，李夜行神色怪异，他有些摸不清小早川美纪的目的。 “放心，我只是担心王上养不起我罢了，毕竟我可是很会花钱的...”见李夜行有些狐疑，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带着几分俏皮道：“再说，我都已经是你的妃子了，想要了解宫内的财政收入有什么问题吗？” “还好...”片刻沉吟过后，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钱的话，并不多，但因为，没什么开销，所以，总花不完。” “王上，稍微提个建议，要不要把自己的故事改编成小说呢？”穿过了路口，将黑色丰田车驶进了千代田区，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头，唇角轻翘着道：“二十年波澜不惊，一朝法力觉醒，为了一场命运的邂逅，战胜了高举神之名义的强敌，如此精彩又如此典型的英雄故事，一定能够大卖特卖的，说不定能让我躺在你的稿费上吃一辈子呢。” 明知道小早川美纪只是在开玩笑，但面对小早川美纪那异想天开的提议，李夜行还是忍不住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姑且不谈魔女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你以为我现在正在连载的那本小说写的是什么？别人的故事吗？ 至于说把穿越之后的经历写成小说...你是生怕张承中那条冷面老狐狸拧不下我的脑袋，对吧？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啦，王上真是的，认真过头了...”再次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到了想要的表情，小早川美纪的笑容变得愈发愉悦了，如伸缩的弹簧般细心把握着逗弄李夜行的尺度，她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来吧，王上，还记得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吗？关于妖魔的妖术与妖魔的战斗方式之间的关联...”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解释道：“的确，仙魔所展现出来的神通往往是具备着特定方向性的，之前王上也举出了其他几位王妃的例子，但请不要忘记，我的王啊，帕拉克莉丝小姐与格里菲斯小姐可都是诞生在千年之内的妖魔呢，即便是楚小姐，诞生至今也才不到两千年，而我...可是出生自公元之前的妖魔啊。” 微微歪着头，李夜行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简单点说，虽然同为天级妖魔，法力上也是难分伯仲，但还请王上不要把我与其他几位王妃相提并论...”嘴角轻勾着几分得意，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狭长的美眸，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面露着狡黠的笑意道：“毕竟，仙魔诞生的越早，其神通往往便越是繁杂，所以经历过仙魔战争的那一批仙魔们，或多或少都会掌握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把戏呢。” Chapter-286.赋 予 勇 气 如果说东京是日本的政治中心，那千代田区毫无疑问便是东京的政治中心，即便只是第二次来到千代田区，但李夜行却依然能够敏锐的感觉到，在经历了东京事件之后，千代田区的街头氛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影之阁倒下了，但影之阁经营了几十年的复杂关系网却依然健在，今天上午，就在我们睡觉的时候，驻日A军直接在CIA方面的配合下越过了MPD，对蛇岐会展开了大规模的抓捕行动，当我从九头神先生那里得到消息时，蛇岐会的会长羽生隆一已经被捕了...”驾驶座上，透过眼角余光察觉到了李夜行那细微的神色变化，小早川美纪惊讶于李夜行的敏锐，轻声解释着道：“虽说按照秋山怜的说法，影之阁的每一条关系网都是独立且隐蔽的，但影之阁消失所带来的影响，肯定会让某些家伙因乱了方寸而露出马脚，透过A国人的举动，我们不难预见，今晚怕是会有很多人要彻夜无眠...”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翘起了嘴角，半开着玩笑道：“感觉到来自A国的压迫感了吗？王上？整个千代田区都在颤抖呢。” 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注视着窗外那两辆疾驰而过的黑色雪佛兰萨博班，半晌过后，李夜行收回了视线，倚靠着车窗，一边目视着前方一边轻轻抬起了食指与中指，漫无目的的交错敲打着深色牛仔裤下的膝盖。 说到底，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大概率会变成A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扯皮，天朝方面既没法管，也懒得管，更别说对这些破事没有半点兴趣的李夜行。 伴随着话题的结束，车内再度陷入了沉寂，于漫长的行驶过后，街道两旁终于人影渐稀，只余下一盏盏路灯与宽阔的绿化带，稍微远眺，便能看到早已被甩在了身后的一栋栋高楼，以及那条环绕着日本皇居，搭上一块木板便能轻松越过的寒酸护城河。 能看到护城河，就意味着离土御门家的大宅不远了。 借着路灯的映照，离开了护城河外的街道，小早川美纪驾驶着车子拐进了绿树环绕的林荫小道，在土御门家安保人员的恭敬目送下通过了拦路的伸缩栅栏，待开过了落叶散乱的平整石板路，将车子停进了被石墙分隔开来的逼仄停车位，她熟练地熄灭了引擎，却没有直接下车，而是怔怔着停滞在了驾驶座上。 察觉到小早川美纪的情绪有些异样，李夜行默默收回了伸向车门的手，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驾驶座，任凭眼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被隐藏进车内的昏暗光影之中。 “那个...没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狭长美眸间流露着局促与纠结，小早川美纪勾扯着勉强的笑意，有些语无伦次道：“虽然有点...但是...就是说...王上，我可能...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但...抱歉，请给我点时间，我想稍微静一静。”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倚靠着柔软的椅背，将视线默默移向了车窗外的树影。 一时间，昏暗的灯光下，车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手，关掉了头顶的灯光，伴随着车内瞬间被黑暗所笼罩，她眉眼低垂，轻声问道：“王啊，给我一点勇气，好吗？” “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没有拒绝。 下一秒，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温暖的柔软带着令人熟悉的香气迎面而来，纵使周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李夜行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小早川美纪已经爬上了他的座椅，蜷缩着钻进了他的怀里。 任凭藕臂环过脖颈，感受着袭上锁骨的潮热鼻息，黑暗中，李夜行揽过了小早川美纪的纤腰，托住了小早川美纪的双腿，将小早川美纪朝着自己的怀中轻轻紧了紧。 “王上，你说，他们会接受真实的我吗？”倚靠着李夜行的胸膛，倾听着李夜行的心跳，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安，小早川美纪低声问道。 “会。”轻轻拍打着小早川美纪的柳腰，李夜行轻声道。 “王上为何如此笃定呢？”朝着李夜行的怀中挤了挤，仿佛要把自己揉进李夜行的怀里，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神色局促着道：“毕竟，裟罗也好，宗仁也好，还有其他人也好，他们都...” “不只有粽仁和沙...沙...傻XX逼...”没能记住某位印度王的名号，索性直接改成了骂人话，李夜行低着头，轻声细语道：“还有纣王，还有我，说不定，还有他们。” “如果他们无法接受真正的我，我该怎么办？如果他们责怪我欺骗了他们，甚至为此憎恨我，我该怎么办？”微微抬起了头，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与惶恐。 “那样，正好...”轻轻抵上了小早川美纪的额头，李夜行柔声道：“他们不要，你就归我了。” “抱歉，王啊，我还是有些害怕...”双臂微微用力，拉近着自己与李夜行的距离，伴随着两人的唇间逐渐容不下一根手指，小早川美纪似梦呓一般轻声呢喃着道：“吻我，王啊，吻我，我就不怕了...” 抱紧了渴求着被爱，却又惧怕着受伤的狐狸精，李夜行闭上双眼，于黑暗中吻住了小早川美纪。 黑色的丰田汽车里不见灯光，逼仄的停车位里寂静无声。 漫长的沉寂过后，伴随着一声轻响，就见小早川美纪打开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率先离开了黑色的丰田轿车，待迅速穿好了悬挂在足趾之间的高跟鞋，她将凌乱的发丝拢至耳后，随手扣好了白色衬衫上的纽扣。 另一边，跟着小早川美纪一同下了车，李夜行关上车门，理了理险些被扯坏的衣领，望着停车场外的昏暗光影，他正想迈开步子，却不料先一步下车的小早川美纪忽然转过了身，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 顿时，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神色间透露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老半天后，他才沉声问道：“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王上...”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一本正经着道：“这一次和上一次是不一样的，上一次带你回家，你是我的朋友，这一次带你回家，你是我的男朋友...” 说着，似乎是为了活跃气氛，小早川美纪翘起了嘴角，似狐狸一般媚笑着道：“再说，我都要三十岁了，带男朋友回家还能有什么不妥？我没男朋友的时候，天天轮番催婚，现在我带男朋友回来了，他们难道不该为我高兴吗？” 对于小早川美纪这个水分严重的年龄，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一起出发吧，的确不能再逃避下去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挽着李夜行的手臂，将李夜行拉扯向了包围着豪宅的复古墙壁，迎着石板路旁的微弱灯光，小早川美纪柔声轻笑着道：“不过，王上，我还是想说...幸好有你。” “这种事，无所谓...”与小早川美纪并肩前行着，李夜行面无表情道：“反正，我喜欢你。” 伴着夏日的虫鸣，踩着渐渐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同来到了大宅的正门前，无视着一道道的惊异目光，小早川美纪神色淡漠着拒绝了守门女仆们的跟随申请，独自与李夜行肩并着肩穿过了园中的石板路，直至前方的木质悬廊上突兀着浮现出了一道倒吊着的娇小身影。 “晚上好，风间...”与那西装革履的倒吊魔女对视着，小早川美纪轻声道：“请转告九头神先生，就说我回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大家就在义父大人生前最喜欢的那间茶室集合吧。” Chapter-287.粉 饰 真 相 时隔几日，李夜行再一次来到了土御门家，与小早川美纪一同坐进了那间如道场一般的宽敞茶室，只是这一次，门外的日式小院里没有了阳光，只剩下斑驳的树影与点缀着流水声的虫鸣，而与李夜行和小早川美纪一同守在院旁的人也换成了九头神喰原、风魔小太郎、羽鸦与土御门信十郎，再也不见那道苍老而佝偻的身影。 明亮的灯光下，一众人拥挤着围坐在方方正正的小茶桌旁，李夜行面无表情，坐姿仍旧大马金刀，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在他身旁，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挽着他的手臂，眉眼低垂，视线游移，似乎还在纠结于该如何开场。 坐在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对面，为周围人一杯杯的斟上热茶，身为土御门家执事的九头神喰原一如往日那般衣装整洁，头发更是打理的一丝不苟，尽管面色间萦绕着驱之不散的疲惫，他却依旧端坐着，向小早川美纪投去了关切的目光，倒是与他挤在一起的土御门信十郎不见了往日那副阳光爽朗的模样，不仅愁眉不展，眼神中更是流露着几分伤感与迷茫。 当然，反应最为激烈的还要属羽鸦和风魔小太郎，两位土御门家的镇守魔女围绕着茶桌一左一右，分别紧靠着九头神喰原与土御门信十郎，两双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小早川美纪，锐利的眼眸中充斥着忌惮与警惕的光芒。 毕竟，小早川美纪已经取回了当年寄放在土御门家先祖手中的力量，尽管因为凑不齐杀生石而没能恢复至巅峰状态，但那难以掩饰的滔天魔力与恐怖威压，却依旧足以震慑住羽鸦与风魔小太郎。 一时间，茶室之内好似有空调制冷，气氛僵硬异常。 “那个，九头神先生...”半晌的沉默过后，终究是小早川美纪率先开口了，狭长美眸间流露着几分担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武九郎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镇定下来了，也恢复了一定的交流能力，听米科尔森先生说，天朝方面针对武九郎大人的情况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治疗建议...”轻轻摇了摇头，九头神喰原有些无奈道：“好消息是，按照A国人的说法，武九郎大人身上的状况和高浓度魔力过度影响所造成的症状看似相同，实则有着本质的区别，也就是说，存在完全治愈的可能性，但坏消息也是一样，因为完全不同，所以不论是我们还是A国人，都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依照目前的发展，我们很难判断武九郎大人在经过治疗后究竟可以恢复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后遗症...” 说到这，九头神喰原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土御门信十郎，然后才低声道：“总之，我认为...很可能...不容乐观，虽然我也很希望武九郎大人能够尽快痊愈，但...我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这样啊...”躲避着来自羽鸦和风魔小太郎的视线，小早川美纪将目光移向了土御门信十郎，掩饰着神色间的局促，她轻声安慰着道：“信十郎，你也不要太...” “放心，美纪姑姑，我很好...”似乎是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窘迫，土御门信十郎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主动开口道：“作为土御门家的一员，当然要时刻抱着从邪崇手中保护弱者，甚至为此而死的觉悟，我知道的，老爷子也好，父亲大人也好，他们正是因为被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所以才踏上了战场的...” 稍微顿了顿，土御门信十郎低下了头，一边握紧了茶桌下的双手一边轻咬着牙关道：“我只是...有些没准备好，毕竟事出突然。” 听到土御门信十郎的话，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先是目光惊异着看了一眼土御门信十郎，随即便将视线移向了跪坐在对面的九头神喰原。 “他们只是做了他们认为该做的事，他们都是英雄。”另一边，九头神喰原轻声安慰了土御门信十郎，同时朝着李夜行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李夜行便明白了，土御门严八郎与土御门武九郎的判断没有出错，为了保住日本仅存的纯血术士家族，同时也为了稳住局势，A国方面明知道土御门家究竟干了些什么，却依旧给土御门家留足了面子，将想要赌命的老狐狸与想要玩命的半吊子一同粉饰成了正面对抗邪恶魔女的英雄父子，而对于这种粉饰，同样知晓真相的天朝方面选择了默许。 至于说默许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有关部门方面并没有那么在乎吧？毕竟行动目标已经达成了，亦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与水城基地方面相处的还算融洽吧？毕竟此次合作足以让天朝方面与A国方面假装忽略了之前缅甸事件带来的不愉快，进入互利互惠的短暂蜜月期，再考虑到张承中之前提出的国际调查小组，想必天朝方面也很愿意在一些就算较真也只能费力不讨好的细节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只是可怜了这小子，毕竟他爹还没死呢，而且看他爹活蹦乱跳时的那个弔样，估摸着肯定是不屑于对他说谎，要是让他知道他爹不仅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还密谋十几年企图把人类文明拦腰打断，他得作何感想？一旦没想开，搞不好会和他爹重演一遍东京之巅的戏码呢，没错，就是他爹和他爷爷一起演的那一场。 想到这，李夜行无声的扯了扯嘴角，笑的相当没品，好在他那张脸实在是过于缺乏阳气，以至于在场众人皆没能看出他是在笑。 “不管怎么说，严八郎与武九郎的事都已成为了定局，再怎么纠结也是于事无补，所以，比起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的事情，我更愿意着眼于当下...”或许是担心过多的讨论会在土御门信十郎面前露出破绽，亦或许是的确认为眼下还有更值得关注的问题，在将话题打断之后，一直沉默着的羽鸦渐渐蹙起了眉头，一边死死盯着小早川美纪一边沉声道：“美纪，之前你说你要登上东京塔，希望我与信十郎能将天羽羽斩借给你，如今，你已经回来了，诸事尘埃落定，请问天羽羽斩在哪？” 说到这，羽鸦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目光更是越发锐利，注视着神色局促，视线躲闪的小早川美纪，她一字一顿着道：“不，或许称呼你为美纪已经不合适了，正确的问法应该是...” “你到底是何方邪崇？！” Chapter-288.美 纪 姑 姑 伴随着羽鸦提出的问题，茶室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灯光下，风魔小太郎虽仍跪坐在茶桌前，但身上的魔力却于无形之中隐隐升腾，仿佛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九头神喰原眉头微皱，目露疑惑，将伸向了茶杯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之中，羽鸦双眼锐利，死死瞪着小早川美纪，用隐晦的动作将土御门信十郎挡在了身后，而土御门信十郎则嘴巴微张，神色错愕，完全没有搞清状况。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怔怔注视着小早川美纪，视线在几人之间反复游移，片刻的沉默过后，土御门信十郎探出手来，从茶桌下抓住了羽鸦的衣角，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眉头微皱着道：“什么邪崇？那是美纪姑姑啊...” “的确是美纪，但也的确是妖魔...”眼瞳中倒映着小早川美纪的俏脸，羽鸦柳眉紧蹙着道：“而且，绝不是一般的妖魔。” 另一边，虽然同样搞不懂羽鸦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却将风魔小太郎那如临大敌一般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再加上小早川美纪那好似藏着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的神情，隐约之间，九头神喰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伴随着神色一点点严肃了起来，他一边将眉头微微皱起一边沉声问道：“小姐，这到底是...” 面对着周围众人的质疑，小早川美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待俏脸上的局促与不安渐渐变作了决绝与释然，就见她抬起头来，神色一凛，下一秒，一道道夹杂着缕缕漆黑的暗红流光突兀自她身后浮现，如悬空的画笔一般相互勾勒，连接，竟是直接凝聚成了九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 “这...”饶是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在看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尾巴之后，羽鸦还是变了脸色，一旁的风魔小太郎更是猛地站起了身来，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毕竟，作为日本本土的魔女，没有人会比她们更清楚拥有着九条狐尾的妖魔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这...这难道是...玉藻前？！”嘴巴微张，浑身僵硬，怔怔注视着露出了狐狸尾巴的小早川美纪，九头神喰原瞪大着双眼，任凭惊愕占据了自己的表情，一旁的土御门信十郎更是直接傻在了原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至半晌过后，他才后知后觉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如见鬼了一般惊声道：“是九尾妖狐！美纪姑姑竟然变成了九尾妖狐！” “并不是变成了九尾妖狐，我本来就是九尾妖狐。”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苦笑着道。 “美纪...”下意识的唤出了那个名字，却又觉得有些不妥，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羽鸦怔怔着道：“不...我还应该称呼你为美纪吗？” “小早川美纪就是九尾妖狐，九尾妖狐就是小早川美纪。”面对着羽鸦的疑问，小早川美纪轻声回答道。 “那...传说中的大妖玉藻前...”羽鸦下意识的追问道。 “也是我，苏妲己是我，华阳天是我，玉藻前是我，小早川美纪，也是我。”见羽鸦似乎仍有些理不清，小早川美纪轻声解释道。 “不，我不明白...”本以为只是小早川美纪的身上出了什么变故，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被眼前这片匪夷所思的现实所冲击，羽鸦的思绪早已变成了一团乱麻。 “这件事，解释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如果真要说清前因后果，还得退回到将近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见在座众人被自己的真身震惊到语无伦次，近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小早川美纪再度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迎着众人那惊愕的目光，她樱唇轻启，徐徐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不同于上一次和李夜行之间那带着亲昵小情绪的呢喃耳语，这一次，小早川美纪的讲述平淡了许多，就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不属于她的故事，从因为忍受不了鸟羽天皇的怀疑而愤然出宫，到一同与土御门家先祖导演的那出大戏，再到千年之后，借助一位被害少女的身份进入了土御门家，直至东京事件的开始与落幕，除刻意隐去了与李夜行缔结契约的事实以外，她的讲述可谓事无巨细，待话音落下，茶室之内一片寂静，土御门信十郎、羽鸦、九头神喰原与风魔小太郎更是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好似几座围着茶桌雕刻出来的塑像。 “这便是...事实的真相，很抱歉，欺骗了大家整整十几年...”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放开了李夜行的手臂，缓缓站起了身来，任凭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无精打采的垂落在地，她猛地弯下了腰，一边鞠着躬一边大声道：“对不起！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大家，而且还欺骗了这么久！但是...但是...尽管有些厚颜无耻，可我还是想说！义父大人也好！武九郎也好！信十郎也好！羽鸦大人也好！甚至是九头神先生和风间也好！虽然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我对大家的这份感情却是绝对真实的！我是...我是真心将大家当做家人的！” “你...是带着目的进入土御门家的。”半晌的沉默过后，羽鸦神色复杂着道。 “但这份相处与相处所带来的亲情与羁绊绝不是虚假的！”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小早川美纪急声道：“羽鸦大人！我愿以三魂七魄起誓！如若我对大家的亲情之中有半分虚假，便让我吞针千根！堕入十八层地狱受火烙之刑！永世不得超生！直至魂飞魄散！” “可别再叫我羽鸦大人了，区区天狗而已，却被大名鼎鼎的九尾妖狐玉藻前如此称呼，我实在是担当不起...”轻轻摇了摇头，羽鸦带着几分自嘲道：“可笑刚刚在门外嗅到你那浑厚的法力时，我还在心里责怪风魔，想着她怎么能就这么把你带进来？现在看来真不能怪她，如果你非要直接见我们，又有谁能拦得住你呢？也许只需一次眨眼的时间，你就能把我和风魔连同着这栋大宅一起化作齑粉，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柳眉微微蹙起，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面对着弯腰不起的小早川美纪，羽鸦樱唇微启，目光中更是带着几分为难，毕竟眼下这种状况已经严重超出了她的经验范围，情急之下，她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同为阴阳寮镇守的风魔小太郎，却见风魔小太郎面无表情，似乎是完全不打算表露态度。 面色越发窘迫，羽鸦将目光移向了九头神喰原。 “那个...羽鸦大人，考虑到这件事实在是...实在是...”另一边，察觉到了来自羽鸦的视线，九头神喰原下意识的摆了摆双手，一脸纠结着道：“抱歉，总之...我想我需要花点时间理清头绪，这件事的主要问题在于...在于...” 正说着，九头神喰原突兀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根本没有主要问题与次要问题，这件事分明全是问题！ “那个...”正当在座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间，就见一直沉默着的土御门信十郎抬起了头，注视着生出了九条尾巴的小早川美纪，他轻声问道：“就是说...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在于...美纪姑姑...还是我的美纪姑姑吗？” “当然是了...”任凭发丝自耳边垂落，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回应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那...美纪姑姑...真的是妖魔？九尾妖狐？”微微歪着头，土御门信十郎继续问道。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晃了晃身后的尾巴，小早川美纪低声回答道。 “哎呀，那还真是...太可惜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土御门信十郎忽然笑了，盘起双腿，坐直身子，他抬起手来，一边挠着头一边摆着讪讪的笑意道：“之前总想着等美纪姑姑嫁出去，有了孩子之后，我就可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玩了来着，结果没想到美纪姑姑竟然是妖魔，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什么的...仔细想想，这不是超级幻灭吗？” Chapter-289.土 御 门 家 客观来说，土御门信十郎是个好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在关系亲密的人面前口无遮拦，俗称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于这一点，总被土御门信十郎超高强度催婚的小早川美纪和经常与土御门信十郎从床头吵到床尾的羽鸦可谓感触颇深。 只不过，这一回不同了，没人会责怪土御门信十郎，因为在场所有人全都听懂了他那有些笨拙的潜台词。 小早川阿姨就是小早川阿姨，哪怕一直藏着九条尾巴，也只能是长着九条尾巴的小早川阿姨，自始至终，小早川阿姨都是土御门家的一员，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一样是。 “信十郎，你这家伙...”将土御门信十郎那悻悻的笑容倒映进眼眸，羽鸦神色愕然，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这便是阴阳寮未来的阴阳头，土御门家未来的家主——土御门信十郎小少爷对这件事的看法吗？”另一边，于片刻的沉默过后，九头神喰原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伴随着嘴角轻勾起一抹得体的弧度，他微微颔首，语气恭敬道：“既然这是信十郎小少爷的决定，那身为土御门家执事的我，自然是不会有半分异议。” 听到了来自契约者的表态，风魔小太郎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着蜷起了双腿，重新坐回到了茶桌前，仿佛无事发生。 “这是...何等的草率啊...”环视着茶屋四周，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羽鸦那萦绕不散的纠结与迟疑终是变作了无奈与释然，一声苦笑过后，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一边轻声道：“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你也看见了，说到底，我也只是土御门家的镇守而已，很多事情，还轮不到我来做决定。” “大家...”怔怔注视着茶桌旁的众人，小早川美纪樱唇微启，那双不复狡黠的丹凤眼中似有水雾升起，迎着一道道流露暖意的目光，她抓紧着裙角，抑制着流泪的冲动，一边再度弯下了腰一边低声道：“真的...很感谢...真的...” “既然是家人，就不要总把谢谢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吧...”朝着小早川美纪摆了摆手，土御门信十郎讪笑着道：“总之还是赶快坐下吧，小早川阿姨朝着大家鞠躬什么的，怎么看都觉得太怪了吧？我都要坐不稳了。” “坐下吧，美纪...”另一边，神色重归淡漠的羽鸦也跟着轻声附和道：“信十郎说的没错，既然是家人，便不要纠结于这种毫无家庭氛围的礼节了。” “是，羽鸦大人。”重新坐回到了茶桌前，小早川美纪擦了擦略微泛红的眼角，将流露着欣喜的目光隐晦递向了身旁的李夜行，身后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更是重新翘起，摇摇晃晃着，好似风中的蒲公英。 至此，小早川美纪与土御门家之间的麻烦终于告一段落，鼓起勇气选择了坦诚相待的小早川美纪并没有等来那个令她惧怕的结果，即便是知晓了她的真身，土御门家却依旧选择了接纳她。 对于这个结果，全程旁观着的李夜行完全没有感到意外，在他看来，土御门家会因为小早川美纪多了九条尾巴就不认小早川美纪，那才叫奇怪。 虽说这样的话，美纪大概率是不会跟着我一起回缅甸了，不过就结果而言，这样好像...也不坏。 “对了，小早川阿姨，有件事情，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当茶桌周围的空气不再凝重，重新变回了暖洋洋的家庭会议，土御门信十郎的身上难免多出了几分活络的气息，紧盯着小早川美纪的九条大尾巴，他忍不住一脸好奇着问道：“您的那个尾巴...是真的尾巴吗？” “当然是了。”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大尾巴，小早川美纪的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得意。 “所以说，那个...小早川阿姨的尾巴，我可以摸一摸吗？”不着痕迹的咽下了口水，土御门信十郎小心翼翼着问道。 “摸一摸？当然可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并不觉得土御门信十郎的请求有什么问题，正当她随意探出了一条尾巴，准备伸向茶桌对面的土御门信十郎时，忽然间，就见一旁的李夜行猛地抬起了双手，一把将她的尾巴抱进了怀里。 一时间，茶室之内鸦雀无声，包括小早川美纪在内，茶桌周围的每一个人皆是瞪大了眼睛，被这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唯独李夜行死死抱紧着小早川美纪的尾巴，不仅不肯松手，还朝着土御门信十郎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你想摸我老婆的尾巴是吧？没门！ “你这是在干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一头雾水的小早川美纪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土御门信十郎终于缓缓意识到了什么，伴随着脸上的迷惑逐渐变成了恍然大悟后的惊愕，他双手撑着膝盖，猛地朝着李夜行低下了头，一边做赔罪状一边大喊道：“小早川阿姨的尾巴当然只有叔叔能摸了！是我唐突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说着，土御门信十郎忽然又抬起了头，一脸兴奋着道：“等等！不对！按照规矩的话！以后是不是就不该叫小早川阿姨了？是不是叫李阿姨比较合适一些？”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霞，小早川美纪先是狠狠白了土御门信十郎一眼，随即便转头看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有些不确定道：“所以说，你这是...在吃醋？” “你的尾巴，我不许别的男人摸。”没有正面回答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沉声道。 “你这家伙想什么呢？！信十郎是我的侄子啊！”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小早川美纪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管...”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固执的抱着小早川美纪的尾巴，一本正经着道：“不许摸，就是不许摸，你是我的，你的尾巴，也是我的。” “王...夜行啊，请展现出你成熟而大度的一面好吗？不要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啊。” “不好。” “请不要争执啊，李阿姨，这不恰恰说明叔叔他十分珍视你吗？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因为对方吃侄子的醋而感到高兴啊？！还有！为什么连称呼都变了？李阿姨是什么？按照天朝那边的规矩，嫁过去之后妻子是不需要更改姓氏的啊！” “也就是说不否认会嫁过去对吗？！李先生真的要变成叔叔了对吗？！” “不然呢？！说到底从踏进家门开始我就一直在挽着他的手臂吧？！这种已经摆上了明面，我根本就不打算掩饰的事情，就不要再拿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惊讶模样了好吗？！” “不可能不惊讶的吧！你可是小早川阿姨啊！那位学习院高等科里赫赫有名的，位列东京财团家族十大不可能之一的，绝对不可能嫁出去的小早川阿姨啊！” “明明是和羽鸦大人一起上学的！为什么你会有精力去关注这种东西？！难道是因为私塾的课业压力还不够大？！而且...‘东京财团家族十大不可能’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绝对嫁不出去啊！” “最初好像是九条那家伙提到的吧？说你PASS了所有的相亲对象，包括她的哥哥，显然是不准备出嫁了。” “九条？九条！那个混蛋！还以为是个难得不那么讨人嫌的家伙来着，原来在背地里是这样评论我的吗？！” Chapter-290.最 后 保 险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Chapter-291.皆 大 欢 喜 人虽未走，茶已凉透，伴随着天色渐晚，土御门家的家族会议终于迎来了结束，在土御门武九郎、羽鸦、九头神喰原以及风魔小太郎的送别下，李夜行穿过了木质悬廊，踏过了青石板路，跟随着恋恋不舍的小早川美纪一同来到了停车场。 双手半插着裤子口袋，独自倚靠着黑色的丰田车，李夜行置身于黑暗之中，默默注视着灯光下的小早川美纪，此时此刻，她正与前来送别的众人们寒暄着什么，时而面色恭敬，时而又嬉笑怒骂，到最后，面对着众人的安慰，她终是忍不住擦了擦润湿的眼角，任凭眼眶微红。 老实说，对于小早川美纪与土御门家之间的纠葛，李夜行虽猜中了过程，却没能猜中结果，他料到土御门家一定能接纳真实的小早川美纪，却没料到土御门严八郎和土御门武九郎竟能为小早川美纪考虑到这种地步，当一场即将浮出水面，很可能有去无回的危险博弈摆在了这对父子面前时，这对父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瞒着彼此，不约而同的为小早川美纪的追爱之旅铺平了道路！ 一个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而另一个是故作冷硬的半吊子，一个对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之间的感情发展表达出了毫不掩饰的关切，而另一个则在毫不客气的对李夜行表达了警惕与反感之后，因李夜行没能在最危险的时候陪在小早川美纪身边而忍不住开口责难。 土御门严八郎，土御门武九郎，他们珍惜自己的家人吗？好像并不珍惜，姑且不谈被完全丢给了羽鸦的土御门信十郎，一对能够刀剑相向，以死相搏的父子，怎么可能会珍惜自己的家人呢？可如果不珍惜，又怎么可能会在小早川美纪入住东急STAY的当天便开始为小早川美纪的跨国恋爱出谋划策留下后路呢？ 毕竟，把小早川美纪嫁给李夜行这种既没有钱又没有政治影响力的庶民穷鬼，确实没法为土御门家带来半点好处，除了希望小早川美纪能够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以外，李夜行完全看不出其他理由。 所以说，对于土御门严八郎和土御门武九郎这对别别扭扭的父子，李夜行有些看不懂。 等待永远是漫长的，除非离别守候在等待的尽头，不知过了多久，小早川美纪终于离开了前来送别的众人，朝着李夜行步步走来，待用钥匙将车门打开之后，她并没有直接登车，而是恋恋不舍的回过了头。 “走吧走吧！小早川阿姨！”置身于灯火之下，轻轻挥舞着手臂，土御门信十郎带着爽朗的笑意道。 “信十郎！你这家伙是在赶我走吗？！”借着黑暗隐藏住眼角的湿润，小早川美纪佯装生气道。 “当然没有了，只是不想让李叔叔等的太久而已，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等过几天你去天朝的时候，我们还要去机场为你送行呢...”下意识的摆了摆手，土御门信十郎讪笑着道：“再说了，如果真想念我们的话，时常带着李叔叔回来看看不就好了吗！” “放心去吧，美纪...”一旁，羽鸦也跟着轻声附和道：“土御门家这边，一切有我。” 不同于土御门信十郎和羽鸦，面对即将离开的小早川美纪，九头神喰原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倒是身旁的风魔小太郎微微躬身，好似一位送别着主公的古代忍者。 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仿佛要将这离别的景象刻印进脑海之中，几秒过后，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低声对李夜行道：“上车吧。”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李夜行伸手打开了驾驶座旁的车门，直至小早川美纪登车，他才缓缓绕到了另一边，坐上了副驾驶座。 没过一会，伴随着响起的引擎声，黑色的丰田车终于动了起来，缓缓驶向了停车场外的昏暗灯火，待小早川美纪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上了包裹着树木的小路，众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前方的后视镜中。 “王上，看来我要随你一起去缅甸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忽然道。 “嗯。”倚靠着身旁的车窗，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怎么样？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将眼角余光扫向了身旁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你满意吗？”没有正面回答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反问道。 “当然...还算满意吧，土御门家并没有因为我的真身而拒绝我，九头神先生和风间一如既往的可靠，羽鸦大人一如既往的严厉，信十郎那孩子也是一如既往的讨打...”柳眉微微蹙起，俏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小早川美纪轻轻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盘，带着几分幽怨道：“只是...说什么义父大人和武九郎那家伙已经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我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添乱什么的，还有说什么让我去天朝也是安排的一环，应该好好执行什么的...明明拿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说的却全是些让我为难的话，九头神先生...真过分啊。” “你不想跟我走？”转头看向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轻声问道。 “不，正相反，我非常希望能与王上在一起，也很期待能与诸位王妃一同辅佐和服侍王上...”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着道：“但是，在这之前，或许是因为愧疚吧，我总希望还能再为土御门家做些什么...”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然后才低声继续道：“自见到了义父大人的尸体，又眼看着武九郎那家伙发疯之后，我总忍不住想，如果我在知晓了东京塔上的情况之后，第一时间便果断选择取回我的力量，这一切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会，但这种思考，没有意义，人的判断，从来只能依托现有的环境，即便是所谓的超前意识，也只能建立在已知的条件之上...”几秒的思索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所以，哪怕知道了东京塔上的情况，也只能帮助你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比如带着刀登上东京塔，至于说后面的事...别说东京塔下的你，就是东京塔上的我，也一样没能料到。”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王上？”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我从不安慰，我只陈述事实...”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打趣，李夜行一脸郑重道：“我不会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我不认为，这种错可以轻易避免，因为，人无法提防意识不到的事，我走在路上时，也不会时刻提防砸向我的花盆，被砸，的确是我的不小心，但让我时刻想着头顶可能会有花盆，这不现实。” “王啊，你的比喻...听上去好奇怪...”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早川美纪单手轻掩着樱唇，一边眨动着狭长的丹凤眼一边唇角轻翘着道：“我有些怀疑了，你真的是小说作家吗？”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哎呀，王上，你的反应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我都有点忍不住想要亲吻你了...”伴随着一阵银铃似的娇笑声，小早川美纪忽然轻踩油门，将车子缓缓停在了小路中央，待李夜行因这突兀的停车而向她投去了问询的目光，就见她转过身来，缓缓爬向了副驾驶座，一边解开着白色衬衫上的纽扣一边轻舔着樱唇道：“所以，我决定不等回去了，我要停车，我现在就要吻你...” “毕竟，等把车开出了土御门家的领地，想要再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Chapter-292.扣 子 难 题 说来可笑，李夜行虽有着一个酷爱读书的女朋友，其本人姑且也能算作是一个文字工作者，但在真正从事全职写作之前，他几乎从不读书，如果不考虑网络小说，他最近一次比较认真的文学阅读还是在上辈子，阅读的书籍是天朝初级中学语文教材。 或许，正是因为不爱读书，所以前世时的幼年李夜行精准错过了武侠小说由盛转衰的大潮，不然的话，他肯定能够读到那句被金庸老先生写进了《倚天屠龙记》的至理名言：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她真的很会骗人，虽然嘴上说着一旦离开了土御门家的领地，就很难再找到中途停车与李夜行接吻的机会，可实际上，从千代田区到港区，她中途整整停车五次，待黑色丰田最终停进了距离东京皇家王子花园塔最近的地下停车场后，李夜行的脖颈上早已被她印满了吻痕。 借着车内的昏暗灯光，将顶部的后视镜当做了镜子，李夜行将手指缓缓摩挲过脖颈间的肌肤，透过后视镜默默打量着那一颗颗深浅不一的草莓印记，在他身旁，熄灭了引擎的小早川美纪再度凑了上来，轻舔樱唇，虎视眈眈，狭长美眸间流露着诱人心魄的媚意，身上更是隐隐散发着醉人的淡淡香气。 很明显，虽然已经到站，但狐狸小姐还想再来一次。 感受着越发接近的炙热鼻息，聆听着撩动心弦的低声娇吟，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一旁的车门，然后他便发现，车门好像打不开。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车门好像被某只狡猾的狐狸精给锁住了呢，只有回应了狐狸精的求爱才能打开呢...”将双臂环上了李夜行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了李夜行的身上，贝齿轻咬着李夜行的耳垂，小早川美纪低声娇笑着道：“所以说，王啊，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从了我吧。” “算上这次，一共六次，加在一起，比开车时间都长。”面对着来自小早川美纪的诱惑，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但是，还不够嘛...”轻轻摇晃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用那甜到发腻的语气撒娇似的道：“之前没有缔结契约，你尚且还有理由躲着我，如今仙魔之契已成，我当然要趁着宝贵的独处机会，把先前你拒绝我，躲避我的那一部分全部补回来。”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眼睛，直接凑上了李夜行的嘴唇，只是这一次，迎接她的并不是熟悉的触感与炙热的鼻息，而是李夜行那迅速抬起的手掌。 顿时，被捂住了嘴巴的小早川美纪微微蹙起了眉头，狭长美眸之间流露出了几分不满与哀怨。 “都已经，九点多了，我建议，回去再说...”注视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沉声道：“回去之后，足部按摩。” 双眼迅速眨动，惹得睫毛轻颤，很明显，李夜行开出的条件不足以打动小早川美纪，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小早川美纪很清楚，如果今晚李夜行会为白慕青做足部按摩，那他肯定也会为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女孩统统做一遍足部按摩，换句话说，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能拿出来当谈判筹码的。 另一边，阻挡着柔软的朱唇，与小早川美纪默默对视着，李夜行竟罕见的没有选择妥协，毕竟，就像小早川美纪心有算计一样，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在经历了中途整整五次停车之后，他严重怀疑，如果继续被小早川美纪牵着鼻子走，小早川美纪很可能会没完没了。 “好吧，王上，我听你的...”半晌的无声对峙，终究是没能拗过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身子一软，直接躺在了驾驶座上，将踢掉了高跟鞋的黑丝玉足架上了李夜行的肩膀，将纤长右腿搭上了李夜行的膝盖，她微微偏着头，似放弃了一般神色幽怨着道：“帮我把扣子扣好，扣好了扣子，我就把车门打开。” 沉默注视着一脸慵懒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的眉头狠狠抽搐了两下，他很清楚，小早川美纪并没有放弃，只要他俯身为小早川美纪扣扣子，小早川美纪立马就会环住他的脖子，狠狠堵住他的嘴巴。 毕竟，这招已经被帕拉克莉丝玩烂了。 最终，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李夜行还是迎着小早川美纪那灼灼的目光缓缓俯下了身子，任凭小早川美纪带着阴谋得逞后的娇笑声骤然起身，一边将他抱紧在怀里，一边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但永远也不会打败他，这句话，无疑是对李夜行的最好诠释，当然，前提条件是，对面不能是他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停滞在黑暗之中的丰田车终于打开了车门，率先下车的李夜行下意识的理了理衣领，想要遮住脖颈上的印记，却见随后下车的小早川美纪倚靠着车门，一边眨动着那双被泪痣所点缀的丹凤眼一边轻声媚笑着道：“王啊，你还没帮我系好扣子呢。” 立刻，李夜行回过了头，目光之中满是警惕。 “放心吧，王上...”朝着李夜行伸出了双臂，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这次不会偷袭你了。” 缓步走向着小早川美纪，直至停滞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前，李夜行抬起了双手，默默提起了小早川美纪的两侧衣襟，而另一边，倚靠着身后的车门，感受着李夜行的鼻息，小早川美纪收敛了眉眼间的媚意，悉心整理起了李夜行那略显凌乱的衣领。 渐渐的，于黑暗之中，李夜行一点点变了脸色，因为他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在将小早川美纪的白色衬衫拉扯到了极限之后，他发现左手之中的扣子与右手之中的扣子孔之间仍有着至少一指的距离。 这是怎么回事？衣服尺码不对？ 不，不可能，如果衣服尺码不对的话，美纪是怎么扣上的？ 眉头越皱越紧，李夜行下意识的加大了力度，险些把扣子给扯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窘迫，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扣不上。”手法越发粗暴，李夜行眉头紧皱着道。 “王上真是的，笨手笨脚的，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松开了李夜行的衣领，小早川美纪带着几分嗔怪道：“来，王上，帮我压住两侧。” 猛地抬起了头，怔怔着看向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难道王上害羞了？”微微歪着头，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打趣道：“刚刚在车里的时候，王上可不是这样的啊。” “啧...”忍不住咂了咂嘴，李夜行重新抬起了双手，神色颇为怪异。 另一边，在李夜行的帮助下，小早川美纪慢悠悠的系起了扣子。 “王上，别急，耐心一点...” “王上，再用力一点，这颗扣子是最难系的...” “啊！王上！我好像系错了！稍等一下...” “啊！不好！王上！刚刚是对的！这回错了！全错了！一整排都系错了！请稍等一下，我把扣子全部解开...” “用力一点啊，王上，你好像松懈了...” “不要这么看我啊，王上，这里又没有灯，我看不清，难免会系错嘛...” “啊！又系错了！都怪王上用眼神催我！” 明明手上系着扣子，流露着狡黠的丹凤眼却始终与李夜行对视着，在李夜行那阴翳到近乎要滴出尸油的表情威慑下，小早川美纪终于系好了扣子。 “哎呀哎呀，终于完成了...”抬起手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小早川美纪长舒了一口气，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幸亏有王上帮忙，不然这扣子怕是没法系好了，真是的，没有王上，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不不，姑且不谈遇到我之前你到底是怎么系扣子的，没有我的话，这扣子从一开始就不会解开吧？ “总之，以后系扣子的事就要多多劳烦王上了，毕竟王上已经有经验了不是吗？”无视着李夜行的死人脸，小早川美纪一把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唇角勾勒着俏皮的笑意，她似撒娇一般柔声催促道：“走吧，王上，走吧走吧，再这样下去，其他几位王妃要等急了。” Chapter-293.归 去 梦 里 当李夜行带着小早川美纪回到了酒店房间时，时间刚好九点半。 灯光下，帕拉克莉丝散乱着银发，将自己的娇小身躯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之间，一边晃动着翘起的丝袜小脚，一边心不在焉的翻弄着楚诗瑶的小册子，在她身旁，六月香端坐在床边，交叠的隐藏在裙摆之下的玉腿，像往常一样阅读着不知名的英文书籍。 另一边，并没有和两位姐姐挤在一起，楚诗瑶坐在了靠近窗边的大床上，此时此刻，她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帕拉克莉丝的智能手机，时而柳眉微蹙，时而目露惊讶，若是遇到了问题，还会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向白慕青请教，而每当这种时候，白慕青都会放下手中的PAD，蜷起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纤长玉腿，如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一般，拿出十足的耐心为楚诗瑶一一解惑。 看似隔阂依然存在，但实际上，除去最先接纳了白慕青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都在通过各自的方式向白慕青释放着善意，而白慕青也抓住了机会，积极的想要以人类的身份融入这个全是魔女的小团体。 反手关好房门，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李夜行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微微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很担心白慕青会无法融入进这个普遍不太待见人类的小集体，尤其担心帕拉克莉丝会恶意刁难白慕青，好在，就真实情况来看，帕拉克莉丝虽然嘴上很嫌弃白慕青，但实际上对白慕青还是挺关照的。 当然，融入一个集体的方式，未必只能委婉而含蓄，在与李夜行一同进入了房间之后，小早川美纪第一时间便翘起了嘴角，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意道：“我回来了，诸位姐妹。” 见小早川美纪态度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成为了自家奴仆身边的一员，帕拉克莉丝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谁管你啊！” “哎呀哎呀，帕拉克莉丝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呢？我们可是侍奉着同一位王的姐妹啊...”被泪痣点缀着的狭长美眸渐渐眯起，小早川美纪迈开双腿，一边步步逼近着床上的帕拉克莉丝一边轻笑着问道：“难道说...帕拉克莉丝小姐对我有什么偏见？” “哈？！”绀紫色的眼眸倒映着小早川美纪的身影，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支撑起了身体，感受着千年狐妖那迎面而来的莫名压迫力，她微微歪着头，柳眉紧蹙着问道：“你这家伙什么意思？想打架吗？” “打架？不不不，为什么要打架呢？姑且不谈这里能不能施展得开，如果诸位王妃之间大打出手的话，王上一定会伤心的吧？”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好似真的变成了狐狸，将帕拉克莉丝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说到底，这世间的一切偏见，都源自于对彼此的不了解，所以，为了消除帕拉克莉丝小姐对我的偏见，增进帕拉克莉丝小姐与我之间的感情，我决定了，我要让帕拉克莉丝小姐深入的了解我，同时我也要更为深入的了解帕拉克莉丝小姐...” 一只眼睛微微眯起，另一只眼睛则缓缓瞪大，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小早川美纪，帕拉克莉丝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将她的预感应验，骤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踢掉了高跟鞋，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如泰山压顶一般将她狠狠砸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啊啦，这柔软的肌肤，这娇小的躯体，还有这若有若无的诱人毒香，帕拉克莉丝小姐，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上会如此钟情于你...” “好重！别压在我身上啊你这该死的下流狐狸！” “不行的，帕拉克莉丝小姐，不可以的，我还没有对你进行足够充分的了解呢...” “你死定了！下流狐狸！我要把你的尾唔...这是什么啊？！这下流程度远超狐狸尾巴母猪的恐怖尺寸？！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唔唔唔唔...” “怎么样？帕拉克莉丝小姐？有充分的了解到我吗？对我的偏见是不是有所消减了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时间，整张床上鸡飞狗跳，帕拉克莉丝那肆意踢蹬的丝袜小脚险些踹在了六月香的脸上，万般无奈之下，六月香只得合起了手上的书，朝着李夜行投去了求救似的目光， 然后，六月香便看见了李夜行脖颈下那片被衣领半遮半掩着的草莓田。 “那个，夜行，并不是在责问你，我只是有些好奇...”几秒过后，无视着身旁的吵嚷，六月香神色怪异着问道：“你和小早川小姐一起出门那么久，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陪她回家，处理家事。”面对六月香的疑惑，李夜行如实回答道。 隐晦看了一眼与帕拉克莉丝扭打在一起的小早川美纪，六月香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双手，将右手食指探进了左手的OK手势，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之中透露着几分问询。 “正事...”瞬间看懂了六月香的手势，李夜行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轻声解释道：“事情办的，还算顺利，所以，她很高兴。” “我明白了...”见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还未进展到最后一步，六月香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神秘兮兮的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待李夜行微微侧身凑到了她的面前，她唇角轻翘，一边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柔声耳语道：“夜行，其实现在，我也挺高兴的，毕竟办完了一件大事，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来吗？”与六月香已是老夫老妻，很多事即便不说透，李夜行也能做到领会精神，心有灵犀。 “当然要来，不过换你主动...”另一边，气息之间多出了一抹潮热，六月香气吐如兰道：“记得之前我们都还在椿州的时候吗？就是遇到矮冬瓜之前，我总记得有那么一次，你吻遍了我的全身，现在...我想再来一次。” “那，洗澡？”轻勾着六月香的耳边碎发，李夜行小声问道。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虽说我也忍得蛮辛苦的，但白小姐和小早川小姐都还在呢，而且考虑到隔壁的调查组与外面巡逻的A国人，亲热的时候难免还要压着声音，不能喊出来，这实在是不太畅快...”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六月香轻声呢喃着道：“更何况，关于像之前那样吻我这件事，我更希望能额外找个时间，额外找个地方，也就是说，只有我和夜行两个人，好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着李夜行莞尔一笑，六月香微眯着湛蓝色的眼睛，在李夜行的唇间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结束了与六月香之间的悄悄话，李夜行缓缓起身，而另一边，帕拉克莉丝也终于凭借着丰富的缠斗经验彻底战翻了堪称肉搏废物的小早川美纪，此时此刻，她正骑在小早川美纪的背后，一边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死死按进被褥里一边狂笑着道：“只是区区下流狐狸而已！老老实实的跪倒在魔神王的威严之下吧！” “唔唔唔...唔呼呼呼呼...”纵使被帕拉克莉丝制服在了床上，小早川美纪却依旧发出了瓮里瓮气的怪笑声，显然是乐在其中。 对于眼前这片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景象，李夜行本打算选择无视，奈何还未等他迈开步子，帕拉克莉丝便猛地回过了头，一边朝着他伸出了双臂一边板着小脸道：“来吧！我的奴仆！是时候歌颂我的伟大胜利了！” 虽然并不觉得帕拉克莉丝的胜利有多伟大，但李夜行还是满足了帕拉克莉丝的要求，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满是期待的目光，他俯下身来，将帕拉克莉丝轻轻抱起，任凭帕拉克莉丝迅速环住了他的脖颈，轻舔着樱唇向他粗暴索吻。 “王上~我输了~王上！王~上~！”见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吻在了一起，失去了压制的小早川美纪翻身躺在了大床上，一边踢蹬着包裹在超薄黑丝之中的丰腴玉腿一边带着做作的哭腔道：“我要安慰！王上！我要安慰！安慰我嘛！”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小早川美纪吵得心烦意乱，帕拉克莉丝不情不愿的回过了头，此刻，面对着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的千年狐妖，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然，头皮发麻的不止有帕拉克莉丝，还有抱着帕拉克莉丝的李夜行，在将银发的娇小少女稳稳放在了六月香的身旁之后，他面无表情的爬上了床，默默吻向了张牙舞爪的小早川美纪，任凭小早川美纪那故作滑稽的吵闹瞬间变成了得意洋洋的娇声媚笑。 片刻之后，唇齿分离，李夜行重新直起了身子，擦了擦嘴角的水迹，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轻触着大腿的黑丝小脚，他摇摇晃晃着穿过了房间，绕过了坐在床边的楚诗瑶，一头栽倒在了落地窗边的大床上，仿佛要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全部陷进柔软的床铺之中。 “官人这是倦了？”见李夜行悬着双脚，如死狗一般趴在床上，楚诗瑶收起了手机，俯下身来柔声耳语道：“官人若是倦了，我且为官人寻一软枕，官人休息便是。” “又困了？不是下午才睡醒吗？”另一边，打量着一动不动的李夜行，白慕青将手中的PAD缓缓放在了一旁，待微微挪动身子，将自己的大腿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她伸出手来，一边轻轻摇晃着李夜行的肩膀一边低声催促道：“来，枕着睡吧，你这样算什么？” “不，不睡。”晃了晃陷进被褥的脑袋，李夜行瓮里瓮气道：“还有事，没办完。” 见李夜行的回应竟是罕见的有气无力，就仿佛被掏空了身体，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压低着声音道：“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去替你跑一趟吧。” “大事...”微微偏过了头，从被褥中露出了半张脸，迎着白慕青那问询的目光，李夜行低声道：“帮你按脚。” “这算什么大事？”听到了来自李夜行的回答，白慕青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短发，她似哄小孩一般语气轻柔着道：“算了，看你好像挺累的，我就不折腾你了，早点休息吧。” 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李夜行侧躺在床上，与白慕青四目相对，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令人熟悉的倔强。 “真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蜷缩着双腿，自膝盖后探出两只眼睛，白慕青一边揉着李夜行的脑袋一边轻声道：“实在不行就先欠着吧，等明天再还我。” “答应你的，说到做到。”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 “算了，随你...”向来劝不住李夜行，白慕青干脆的选择了放弃，面对着侧躺在床上的李夜行，她随手扯来被子，垫在了自己的身下，然后便将两只黑丝小脚并拢着递向了李夜行，待李夜行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足趾，她挪了挪身子，故作清冷着道：“动作快点，我也有点困了。” 灯光下，眼皮好似在打架，李夜行怔怔注视着手中这双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玉足，心情忽然有些微妙。 没有半点味道，甚至连穿过高跟鞋后的味道也没有，看来是特地换上了新的袜子吗？ 手掌抚摸过薄薄的黑纱，将大拇指抵进柔软的足心，倾听着白慕青因舒爽而发出的诱人低吟，李夜行轻握着光滑洁白的足背，微微用力，将额头抵上了那一排点缀着油亮黑色的玲珑玉趾。 “你...你干嘛啊？！”没想到李夜行竟直接将脸凑进了自己的双足之间，白慕青的俏脸上瞬间泛起了一片羞红，或许是因为反应太过激烈，就连另一张床上的魔女们也跟着齐齐看了过来。 只不过，李夜行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此时此刻，他只是微眯着双眼，轻轻按揉着白慕青的玉足，时不时的让鼻尖与嘴唇轻轻滑过那片隐藏在黑纱之下的细腻与柔软，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他的意识渐行渐远。 没错，此时此刻的李夜行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就像站在了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自落地东京开始，李夜行便一直不得清闲，前世时，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干掉谁，然后等着雇主送钱便好，可这次，局势复杂，没有目标，他不得不在完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与一个A国情报机关花了整整几十年都没能挖出的隐秘结社隔空对弈。 毫不夸张的说，东京之内，影之阁黑白通吃，从警方到极道，甚至再到与天朝方面合作办案的阴阳寮，整个东京的权力机构早已被她们渗透成了筛子，面对这种悬殊的差距，李夜行只有一个优势，尽管他不了解影之阁，但他可以保证，影之阁绝对没有面对过像他这样丧心病狂的对手。 前所未有的算计，前所未有的博弈，前所未有的敏锐洞察与前所未有的推理，这一次，李夜行疯狂压榨自己，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当扳倒了影之阁，送走了肿胀之女，看着自家女孩们接纳了白慕青，陪小早川美纪解决了家庭问题之后，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将手中那双精雕玉琢似的黑丝小脚紧紧抱在了怀里，将脸埋进了白慕青的纤纤玉腿之间，渐渐地，李夜行不动了。 “野狗？野狗？”透过丝袜感受着袭向肌肤的炙热鼻息，白慕青轻声呼唤着李夜行。 “嘘...”见李夜行闭上了眼睛，呼吸匀称，楚诗瑶将食指竖在了樱唇前，一脸严肃着小声道：“官人睡了。” “睡着了？”从另一边凑到了床前，打量着李夜行的睡颜，帕拉克莉丝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看上去有些惊讶。 “大概是累了吧...”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侧脸，同样凑到了床边的六月香眉眼低垂着道：“仔细想想，这趟来东京，好像一直都是夜行自己在忙前忙后，除了最后一战之外，我们几乎没能帮上什么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上的行事诡谲万变，不拘一格，这就注定一切官方力量都难以为他提供太多的帮助，而诸位王妃又是王上拼命想要藏住的最后一张牌，轻易不能示人...”狭长美眸间流露着几分复杂，小早川美纪先是安慰了自责的六月香，随即便开始活跃气氛，带着淡淡的戏谑道：“只不过，真没想到，王上原来会抱着女孩子的脚睡觉，之前我就觉得王上颇有做痴XX汉的潜质来着。” “诸位姐姐请回吧，莫要扰了官人的清梦...”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楚诗瑶低声道：“走动莫要出声，待诗瑶去熄灯。” “不必了，交给我吧。”轻轻按住了楚诗瑶的肩膀，小早川美纪回过头来轻挥玉手，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暗红色的流光闪过，房间里瞬间没了光亮。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下流狐狸竟然连这种事都能...” “嘘！姐姐莫出声...” “小早川小姐不该关灯的，总不能让夜行就这么睡吧？衣服没脱也就算了，他还抱着白小姐的脚呢...” “抱着就抱着吧，王上喜欢啊。” “等等！什么叫‘抱着就抱着’？被野狗抱住的可是我啊！难道我们两个要维持着这种姿势睡上一宿吗？” “不要在意这种问题，白小姐，斤斤计较的女人是不会被男人喜欢的，尤其是像王上这样的男人，比起这个...哎呀...” “等等！你怎么爬上床了？！” “嘘！白姐姐小声点...” “好了，今晚，王上的背后属于我了...” “啧，我也来...” “等等，帕拉克莉丝小姐，怎么连你也...” “嘘！白姐姐莫要出声了...” “等等，我姑且算是夜行的正牌女友来着，虽然很不情愿，但和矮冬瓜挤一挤的话...” “六月香，连你也...” “白姐姐！莫要出声了！且让官人抱着便是，几位姐姐若是非要挤一挤，那便挤...啊，给诗瑶留个位置啊！” “啊，我死了算了。” 寂静的酒店房间里，月光透过了窗帘之间的缝隙，照向了靠近着落地窗的大床，只见那张还算宽敞的三人床上，竟是如罐头般挤着整整五个女人，她们各个姿势怪异，别别扭扭的纠缠堆积，围绕着床上的唯一一个男人紧紧簇拥在了一起。 黑暗中，抱着白慕青的黑丝小脚，被一众女孩们挤压在中间，李夜行发出了一声低吟，轻轻蹭了蹭白慕青的小腿，透过月光，能隐约看到他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藏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狐之章.END...... Chapter-1.繁 忙 通 话 “最近怎么样？” “挺好。” “哈哈，挺好，问就是挺好，过几天要入秋了，你冷不冷啊？有衣服穿吗？秋裤买了吗？” “不冷。” “哦，也对，椿州那边秋冬两季好像比咱们这边暖和不少，你自己看着，别冻着了就行...对了，你内个小说还写着呢吗？” “前几天，忙，没写，这几天，会继续写。” “忙？单位那边的事？” “嗯。” “搁单位那边工作的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你现在那个状态...说实话，我和你爸一想起来都觉得愁得慌，你和同事还有领导什么的能相处好吗？” “挺好...很好，就是...不忙的时候，不忙，忙的时候，很忙。” “忙啊...行，忙点也挺好，忙点总比什么都不干强，对了，你内个小对象还处着呢吗？是叫什么名来着？那个外国名...十三香.梅菲斯特？” “六月香.格里菲斯，处着呢。” “还处着呢？我和你爸都以为你们俩应该处不长来着，我寻思要是有条件的话，你等十月一假，把人家姑娘领回来吧，我和你爸瞅瞅看，主要是你爸总念叨说不放心，他好像不太想让你娶个外国媳妇，毕竟这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要是真一起生活了，咱们在文化上，还有生活习惯上，肯定会和人家起冲突。” “不会。” “哎呀，你就领回来看看呗，主要是我想你了，你说你跑那么远，一年也不回家一趟，现在咱家亲戚还有你爸那些同事一问你哪去了，你爸直接就回答说你去西边种树去了，要不然干嘛一年年不着家啊？还有，其实你爸也想你了，他就是不好意思跟你讲...” “嗯...” “嗯嗯嗯，一跟你说点什么你就是嗯嗯嗯，跟你妈没话说是吧？行了行了，不烦你了，你自己看着吧，也不是小孩了，咱们也管不了你了，要是没事就挂了吧。” “嗯。” 散乱着阳光的走廊里，被斑驳白墙环绕着的李夜行倚靠着缺了一角的大理石窗台，默默挂断了来自东北老家的电话，正当他直起身来，想要将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里时，忽然间，就听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还挺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手机屏幕，见来电号码并没有登记，他先是犹豫了两秒，随即便接通了电话，同时将手机贴近了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走廊里鸦雀无声，阳光越过了李夜行的身影，照亮了爬行在墙壁裂缝之间的细小飞虫。 “看来，我没打错...”半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电话的另一边漠然道：“一直在通话中，我还以为是我打错了呢。” “张承中。”将身子重新倚靠在身后的窗台上，李夜行沉声道。 “谈妥了吗？”没有半句废话，另一边的张承中直接问道。 “她们，没意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那半开着木门的房间，李夜行沉声道。 “那咱们这边就先定下了，至于说后续的工作安排，等我再和白慕青同志联络...”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电话另一边的张承中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就连那冷硬的语气也跟缓和了几分，但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他重归冷漠道：“当然，你可能得等久一点，毕竟我们这边的进度有些不太理想。” “不理想？”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从张承中的言语间听出了几分火气。 “和各方谈的都不是太妥，主要是A国人那边的问题...”电话另一边，张承中语气漠然道：“这件事，上面很重视，非常重视，柳局已经亲自去和51区那边沟通了，只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依旧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A国人，不参与？”眼神间透出了几分怪异，李夜行总觉得这不太像是A国人的作风。 “呵，他们要真不参与，那倒还好说，我们大不了绕过他就是了，事实上，A国人对这件事非常积极，早在你们从东京起飞回国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了物资筹备工作，那架势比起成立国际调查组，倒更像是准备发动战争...”稍微顿了顿，似乎是点了根烟，张承中继续道：“关键问题在于，51区那边想要这支国际调查组的绝对主导权，按照他们的想法，这次调查工作应该由他们指挥，各国各机构派遣的调查人员应该统一服从他们的调度。” 没有说话，李夜行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其实，A国人那边说的也有道理，一支由各国精英组成的国际调查组，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统一的大脑来调度，而这个大脑，我们肯定是当不了，其他几方也不行，从硬性条件来看，好像确实是A国人最合适...”或许是因为咬着烟蒂的缘故，张承中的说话声有些奇怪，听上去咬牙切齿的，在分析了A国方面想法的实用主义合理性之后，他话锋一转道：“但是，进了有关部门这么久，你多少也该明白了，国际调查组的组建工作其实很复杂，夹杂着许多政治上的因素，这次我们确实不能抨击A国人不说人话，但他们说人话的动机有点不纯。” “所以，要怎么办？”单手支撑着身后的窗台，李夜行沉声问道。 “由常任理事国的派遣成员共同组成一个决策小组，一切调查工作的决策全部经过小组成员协商...”电话的另一边，张承中沉声道：“目前，GRU更支持我们的提案，水城基地反对声比较强烈，MI6和DGSI的表态比较倾向于水城基地，但从私下沟通来看，柳局认为他们其实更喜欢我们的主张，所以最多只能算作是墙头草。” “五个脑袋，指挥一个身体，不谈执行，首先，决策效率，肯定会出问题。”作为一名老道的雇佣兵，李夜行虽缺乏大规模指挥的决策经验，但却依然能够看出有关部门的主张所带来的隐患。 “要是一个脑袋指挥一个身体不会出问题，每年大街上就不会撞死那么多人了...”冷笑着驳斥了李夜行的看法，张承中沉声道：“如果车祸不可避免，至少我们得保下我们这支胳膊。” 嘴巴开合，却没有说话，对于张承中的想法，李夜行不知该如何评价，从理性角度来说，张承中和他背后的有关部门的确需要小心谨慎，未雨绸缪，在尽可能平衡实用主义与政治因素的大前提下竭尽全力去保证有关部门的行动自主性与人员安全性，但站在李夜行的个人角度而言...国际调查组都还没建立起来，便开始考虑一旦A国人玩崩了该怎么善后，这样的行动真的能成吗？ “哦，对了，说起来，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另一边，说完了工作上的困难，张承中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一股足以透出电话听筒的阴森笑意，他沉声道：“在向国际社会发出了关于肿胀之女的通缉令之后，有一个并没有被我们邀请的势力找上了门，还积极要求加入即将组建的国际调查组，你猜猜他们是谁？” 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疑惑，李夜行确实想不通，会有谁愿意主动参与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另一边，如愿等来了李夜行的迟疑，张承中自顾自的解开了谜底，带着干冷的笑意，他沉声回答道：“圣地，圣十字教会。” Chapter-2.人 到 中 年 坦白来说，李夜行不喜欢圣十字教会，这不仅仅是因为圣十字教会千年以来所做过的那些荒唐事，亦或是之前发生在椿州的那点小摩擦，实际上，得益于前世时的经历，他天然反感一切高举着大义旗帜的群体。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先入为主式的偏见，所以李夜行并不惮以用最阴湿的逻辑去揣测圣十字教会的目的，哪怕他确实想不通圣十字教会到底能从这件事中捞到什么好处。 “看来，你不太欢迎这些来自欧洲的朋友...”另一边，见李夜行久久没有回复，张承中透过电话沉声问道：“因为椿州的事，所以对他们意见很大，对吧？” “朋友？”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漠然道：“之前，椿州分局，都说他们是神棍。” “神棍指的是打着神明旗号，鼓吹封建迷信的敌人，而不是愿意无偿支持国际反恐事业发展，并积极参与到反恐行动中的朋友...”电话另一边，张承中语气冷硬着道：“平等互惠，求同存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广泛的超凡领域反恐战线，这才是我们此次行动的关键宗旨。” “我信不过他们。”对于圣十字教会的参与意愿，李夜行直观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不，李夜行，这一次，你必须信得过他们，甚至于说，随着调查工作的进行，他们很可能会变成唯一一个值得你完全信任的势力，因为，只有他们不会在这次行动中过多的考虑政治因素...”语气间多出了几分郑重，张承中沉声道：“既然已经和圣十字教会的肃清部队深刻交流过了，你应该很清楚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吧？” “狂信徒。”脑海中闪过了某个肌肉神父的身影，李夜行沉声道。 “并不完全中肯，但依旧可以套用在这次的国际调查组组建工作上...”电话另一边，张承中沉声道：“对于参与进国际调查组这件事，圣十字教会除要求参与进一线战斗以外，没有表达出任何的诉求，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铲除天主之敌。” “比如说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放心，发生在椿州的事情并不会重演...”对于李夜行的疑虑，张承中沉声道：“虽说我不认为圣十字教会会选择在关于你的问题上触我们的霉头，不过保险起见，在正式敲定之前，我们肯定会和圣十字教会方面达成协议。” 这回，李夜行彻底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好了，关于你我在工作上的问题，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的个人工作，同时也是你的家事...”并非是上下级的协商，而是雇主对雇佣兵的情报通知，在将圣十字教会想要参与进国际调查组的意愿告知给了李夜行之后，张承中没给李夜行开口提意见的机会，而是直接岔开话题道：“前几天回国，你只是参与了授勋仪式，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回了金三角，对于这件事，镇魔司那边颇有微词，他们想要见苏妲己一面，尤其是风里希，和老刘那边三天提了六遍。” “美纪说，她没兴趣。”单手插着裤子口袋，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实际上，我也没兴趣，我说过，我很忙，没空处理这种个人与个人之间要不要见面的无聊问题...”言语间再度流露出了淡淡的火气，张承中语气冷硬道：“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过于特殊，我们不能回绝的太过敷衍。” 从电话听筒中品出了几分不耐烦，李夜行的眼神中流转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一面要陪着那个柳局一起和各国的超凡机关打机锋，一面又要应付镇魔司里的千年老妖怪，自家门口还有数不清的事在等着处理和决策，看来，老张这几天被折磨的很惨啊。 “对于这件事，我个人的一件事，循序渐进的处理...”另一边，在隐晦的发完了牢骚之后，张承中沉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做做苏妲己的思想工作，先从通电话开始，让凤里希听听苏妲己的声音...”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继续道：“至少不能再让老刘因为这种事占用我的时间了。” “试试。”面对张承中的困扰，李夜行的回答可谓敷衍至极。 “行吧，那这回...”电话里，张承中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忽然没了声音，直至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过后，他才沉声道：“没什么事了，挂了吧。” “你在，干什么？”察觉到张承中那边的声音不太像是在工作，李夜行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钓鱼，上面给我批了一天假期，说怕我过劳死，我思前想后，没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需要处理，正赶上过了禁渔期，所以去水库钓钓鱼，调整一下我的心态，不得不说，人到中年，既没有家庭也没有爱好，除了钓鱼以外，的确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消遣...”或许因为提到了钓鱼的缘故，张承中竟一反常态的话痨了起来，就连语气之中也跟着多了几分轻快，隔着电话听筒，他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因为办公环境在地下，所以我每天晒太阳的时间不多，再加上公务繁重，压力的确不小，每日的运动强度也不高，而钓鱼能够完美解决这些问题，更何况，钓鱼时的每一次拉扯，都是与鱼之间的博弈，博弈成功，满载而归，博弈失败，耻辱空军，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和我们的工作很像吗？” 话说到这，张承中忽然停住了，紧接着，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语气骤然冷硬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悦道：“等等，你查我岗？” 感受着那冒出了扬声器的逼人寒气，李夜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下一秒，电话直接挂断，扬声器里没了声响。 微微挑着眉毛，神色愈发微妙，朝着手机屏幕凝视了几秒，李夜行一边将手机默默塞回进了裤子口袋里，一边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迈开了步子，待将半掩着的木门打开，穿过玄关踏入了房间之后，就见本该整洁的小屋里早已是一片狼藉。 衣柜柜门大开，却不见衣服与衣挂，抽屉层层堆叠，露出几双还未开封的黑色丝袜，行李箱被胡乱丢在水泥地上，里面排着几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化妆品、电子产品与五金类小件日用品东倒西歪，在铺着白色被褥的单人床上肆意散乱，面对这副景象，因穿越而获得了整洁强迫症的李夜行只觉得快要窒息，就连走路的脚也下意识的抬高了几分，生怕踩到什么脏东西，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同时也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正粗暴的折叠着自己的职业装，然后再将它们胡乱丢进敞开的行李箱。 干练的黑色短发被拢至耳后，露出弥散着冷艳的洁白面颊，坐在床边的白慕青擦了擦额前的薄汗，理了理身上的黑色大码T恤衫，在看到了走进房间的李夜行之后，她下意识的交叠起了那双包裹在深色牛仔裤中的玉腿，一边微微偏着头一边神色清冷着问道：“电话打完了？”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久？”柳眉微微蹙起，白慕青有些不悦道。 “家里电话之后，张承中也打了一个...”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沉声解释道：“工作问题，花了点时间。” “算了，赶快来帮忙吧...”几秒的对视之后，白慕青移开了视线，伸手拍了拍身旁那散乱的衣物与生活用品，她轻声催促着道：“我的东西不多，但很乱，收拾起来需要花点时间，等收拾好了之后，我会直接锁门，咱们争取不跑第二趟，一次就搬完。” Chapter-3.货 不 对 版 恶人村，一座典型的东南亚小镇，地处缅甸、老挝与泰国的三角交界区，临近与泰国隔河相望的缅甸城市大其力，因常有各方势力的大人物们在此秘密交涉而得名。 当然，这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毕竟谁都知道的秘密不能算秘密，当聚集在恶人村的国际警察与各国情报人员越来越多，其数量甚至超过了大大小小的本地蛇头时，本地人们便知道，这里已经不适合开会了。 就这样，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为了进一步稳定周边环境，在天朝官方的大力推手下，恶人村从恶棍头子们的会议室渐渐变成了各方情报的中转站，乍看之下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潜流丛生，在这只有区区几条街道的破落小镇里，不知有多少势力或明或暗的埋下了自己的眼睛。 毫无疑问，李夜行便是天朝有关部门留在恶人村的眼睛之一...虽然他这双眼睛是睁是闭全看他自己的心情。 时间来到了九月，还未步入中旬，在亲手解决了东京事件，结束了国内的授勋仪式之后，为了躲避镇魔司对小早川美纪的纠缠，李夜行带着自己的女孩们迅速回到了金三角，至此，出差结束，顺利归家，等待着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帮白慕青搬家。 实际上，早在东京诸事皆毕，众人即将启程回国时，李夜行便向白慕青表示希望对方能够搬进自己的旅馆，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白慕青竟以“进展太快，不太合适”为由直接拒绝了他的同居邀请。 对于这种结果，李夜行自然是不会认可的，所以接下来这一路上，从东京到上京，从住进招待所到授勋仪式结束，他对白慕青软磨硬泡，堪称使尽了浑身解数，奈何白慕青态度坚决，始终不肯松口，看上去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直到时间过了中午，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在边防驻军与前世老大王天化的接应下离开了天朝，并在大其力享受了王天化为迎接功臣凯旋而提前准备好的丰盛午餐之后，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 重返恶人村，回到了那间看上去又土又破的小旅馆，白慕青并没有独自离开，而是将自己的行李全部丢进了李夜行的旅馆里，淋浴之后，她甚至还以“忘记了没有换洗衣物”为由直接换上了李夜行的衣服。 见白慕青在楼上楼下来回穿梭，还套着自己的T恤衫与牛仔裤，李夜行便什么都明白了，虽然白小姐嘴上拒绝同居，但看这架势，显然是不准备回去住了。 毫无疑问，白慕青很想和李夜行同居，她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放下矜持的台阶。 搞清了白慕青的真实想法，剩下的问题就好办了，当白慕青休息妥当，准备离开时，李夜行果断扣下了白慕青的行李，并表示拒不归还，在李夜行那蛮横的态度面前，白慕青出于形势所迫，终于放弃了坚持，一脸嫌弃的答应了李夜行的同居要求。 “连扣押别人行李这种不讲道理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下一步就该是强行扣押我本人了吧？”面对李夜行的最后一次同居邀请，故作清冷，却又藏不住眉间羞喜的白小姐如是说道。 与白慕青一起收拾好了行李，守着两个黑色大皮箱站在走廊里，李夜行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便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白慕青，此时此刻，白慕青正握着手中的黄铜色钥匙，为包裹着铁皮的木质房门上锁，伴随着门锁发出一阵咔嚓声，她转过头，轻声对李夜行道：“我们走吧。” 踩着回荡在老旧楼道之中的脚步声，李夜行提着行李箱，与白慕青一前一后着走下了楼梯，待到了一楼的出入口，他正想用肩膀顶开拦路的木门，却见身后的白慕青忽然加快了脚步，直接越过了他的身形。 单手撑开木门，露出了门外的黄土地与街道对面的小旅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清冷，一言不发，唯有眉眼之间隐约可见那一丝难以掩盖的小雀跃。 脚步缓缓止住，李夜行那枯井似的眸子里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玩味。 “怎么了？”另一边，见李夜行站定在了原地，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白慕青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你好像，很高兴...”与白慕青对视着，李夜行似发笑的尸体一般勾起了僵硬的嘴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道：“明明之前，一脸不情愿。” “得了便宜还卖乖？”用眉梢上的寒霜掩饰着神色之间的羞恼，面对李夜行的调笑，白慕青赌气似的道：“算了，不搬了，你帮我把行李全部抬回去好了。” “不帮...”将两个行李箱全部放在了地上，当场罢工的李夜行带着那惊悚的古怪笑意道：“帮你搬过去，可以，帮你搬回去，不行。” “那我自己来！”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关上了门，一边将手伸向着地上的行李箱一边眉头紧蹙着道：“正好还没走出多远，搬回去一点都不麻烦...” 眼看白慕青好像有些生气了，李夜行不仅丝毫不慌，还不停的左右摇晃，如防守的篮球运动员一般阻拦着白慕青的动作，在他那用来躲避枪口弹道的身法面前，白慕青笨拙的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无论如何进攻，就是摸不到自己的行李箱。 “起西伐！”终于，在连续几次进攻无果之后，神色越发焦躁的白慕青彻底炸毛了，气急败坏之下，她不顾一切的冲向了自己的行李箱，以至于失去了身体平衡，朝着李夜行一头栽倒了过去，下一秒，就见李夜行嘴角轻翘，顺势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同时俯身吻住了她的柔软樱唇。 顿时，白慕青不动了，她半举着双手，僵硬着身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待唇齿分离，一亲芳泽的李夜行舔了舔嘴唇，带着淡淡的得意道：“上当了。” 纤腰被手臂环绕，唇间还残留着温度，白慕青怔怔的与李夜行对视着，直至半晌过后，她才微微偏过了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幽怨道：“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迈开脚步，于一阵低声惊呼中将白慕青推向了一旁的墙壁，嗅着那淡淡的百合香气，李夜行低着头，轻勾着嘴角道：“确实。” “赶快把东西搬过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鼻息，白慕青俏脸微红，呼吸急促，一边用双手无力的推搡着李夜行的胸口一边视线躲闪着道：“听话，野狗，听话...” “不听...”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两个箱子，都挺沉的，不能帮你，白搬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之后会给你奖励的...”面色愈发羞红，白慕青似敷衍着李夜行一般急声道：“别在这里，这墙都没人打理的，一会把衣服都给蹭脏了...” “不行，奖励，我现在就要...”再度拒绝了白慕青，李夜行轻声耳语道：“而且，不用怕脏，反正，是我的衣服。” “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粘人啊！烦死了！”终是没能拗过李夜行，白慕青赌气似的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踢了一脚，紧接着，她便抬起了头，一边轻舔着樱唇一边带着几分做作的不耐烦道：“赶快结束吧！真是的...” “不...”出乎预料，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迎着白慕青的目光，他一本正经道：“因为，是帮你搬东西，所以，你主动。” “你有病吧？！”白慕青下意识的瞪起了那对黑色的眸子。 “你主动。”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一脸倔强。 “算了，你没救了...”面对李夜行的坚持，白慕青轻轻叹了口气，似抱怨一般小声嘀咕着道：“真是的，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明明应该是一条成熟稳重谨慎勇敢的野狗来着，怎么到我手里之后就变成粘人精了？货不对版啊...” 下一秒，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微眯着双眼，踮起了脚尖，一边将双臂紧紧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用那泛着淡淡水光的柔软樱唇狠狠吻住了李夜行。 Chapter-4.魔 神 勇 武 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与白慕青一同穿过街道，李夜行推开了溅着水泥斑点的玻璃门，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小旅馆中。 “官人！” 刚一进门，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紧接着，就见倚靠着木质柜台的楚诗瑶迅速直起了身来，上身穿着印有黑色卡通猫的白色吊带路肩T恤，下身套着挂有装饰金属链的白色锁扣超短裤，她赤着小脚，踩着白色露趾凉鞋，迈动着两条白生生的玉腿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伸手接过了白慕青的行李箱一边神色惊异着道：“这便是白姐姐的行李家什吗？果真不多。”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行李？”面对楚诗瑶的惊讶，白慕青轻声回应道。 “诗瑶原以为白姐姐是大户出身，行李家什定不会少，还担心官人力有不济，想要为官人搭把手来着，如此看来，的确是诗瑶多虑了...”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楚诗瑶唇角轻翘，带着甜甜的笑意道：“难怪格氏姐姐叮嘱诗瑶不必随行，如此看来，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得了吧，狐狸尾巴母猪哪有什么先见之明？她分明是不想你打搅了凡人和那家伙之间的幽会吧？反正这两个家伙已经穿上同一条裤子了...”瘫软着身子，将小脸压上了木质柜台，帕拉克莉丝裹着那身风格朴素的黑色哥特连衣裙，晃动着桌下那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小腿，一边胡乱翻弄着电脑旁的成人杂志一边恹恹着道：“看看那家伙的脸，都还红着呢，肯定是趁着周围没人，偷偷和凡人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情吧，嘁，假正经...” 正说着，帕拉克莉丝忽然愣住了，紧接着，就见她猛地抬起了头，一边伸手指向了白慕青一边瞪大着绀紫色的眸子道：“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以后就叫你假正经好了！明明看向凡人的目光就像盯上了羊群的饿狼一样！可偏偏还要假惺惺的掩饰！这分明就是假正经嘛！” “我有名字！”眉梢间瞬间挂起了一层寒霜，白慕青神色清冷着强调道。 “好的，假正经，没问题，假正经，反正就是假正经，毕竟你总不能让我去记一只长腿蟑螂的名字吧，而且还是东方人的名字，那么难记...”轻松拉高了白慕青的血压，帕拉克莉丝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手中的杂志上，几秒过后，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带着满脸的不悦道：“等等，为什么整本全是这种堆积着下流脂肪块的女人？难道就没有像本座这样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吗？” “真遗憾，矮冬瓜，按照现代人类的观念，只有心理障碍的精神变态才会对你这种可怜贫瘠的身材感兴趣呢...”一把抢过了帕拉克莉丝的杂志，卷成筒后狠狠敲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张牙舞爪，换回了一身蓝色轻薄长裙的六月香坐在沙发扶手上，交叠着裙下的玉腿，一边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一边唇角轻翘着道：“不过，矮冬瓜说的好像也不错，怎么样？白小姐？独处时光还愉快吗？” “不愉快...”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李夜行，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这家伙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顶，完全不是那种适合做男朋友的类型，老实说，我完全搞不懂你们到底喜欢他哪里，竟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和他缔结契约，这简直没道理！” “白小姐不喜欢王上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上身套着隐隐透出了黑色蕾丝的白色薄纱长袖上衣，下身包裹着黑色的紧致包臀短裙，端坐在柜台上的小早川美纪迅速起身，踩着毛绒拖鞋快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把将李夜行的手臂抱紧在了自己的柔软山峦之间，同时还眯起了狭长的美眸，朝着白慕青挤眉弄眼道：“既然白小姐那么不喜欢王上，那王上今天就归我了...”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一边对着李夜行的耳孔轻轻吹着气一边媚笑着道：“王啊，天色不早了，让妾身侍奉你就寝吧。” 嗅着小早川美纪那扑面而来的媚香，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了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的大太阳。 天色不早？你时差没倒好？ “说起来，诗瑶和我们一起行动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跟着我们一起回家呢...”眼看白慕青浑身直冒冷气，马上就要变作人形制冷机，六月香连忙岔开了话题，将湛蓝色的眸子移向了提着行李箱的楚诗瑶，她似女主人一般带着优雅的笑意问道：“怎么样？诗瑶？住在这里应该没问题吧？” “自然是没问题，此处虽略有潮气，但房屋整洁，取水方便，铺褥柔软，阳光充足，更别提还有那电灯电视电话机，便是朝堂之上那个黄袍老儿，怕也没得这般日子可享吧...”用力点了点头，俏脸上陷着甜甜的小酒窝，楚诗瑶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再度望向了李夜行，神色微妙着道：“只是...诗瑶还真未曾想到，如官人这般身手了得，智勇双全，差事竟只是旅居塞外，看守驿站，这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到这，楚诗瑶微微蹙起了眉头，一本正经着问道：“官人可是受了哪个狗官的打压？切莫忧心，且看诗瑶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取了那狗官的项上人头！” “别误会，这份工作可是夜行自己选的...”见楚诗瑶不似开玩笑，好像是真对有关部门的安排生出了不满，六月香连忙轻笑着解释道：“当初夜行的上级本想将夜行推举到上京来着，上京方面也曾有过类似的考量，只是夜行嫌弃上京那边的工作劳心费神，不如这边清闲，所以便拒绝了。” “哦！原来如此！”瞬间恍然大悟，楚诗瑶一脸崇拜着道：“诗瑶便说嘛，京官之中岂能有泛泛之辈？连慧眼识人的本领都没有？奈何官人不贪权谋，不求名利，藏天下于内心，隐世俗于山林，如此看来，是诗瑶愚钝了，官人才是真君子！” 微微偏过了头，躲避着来自白慕青的揶揄目光与楚诗瑶那闪烁着小星星的青绿色眼眸，比起真心的称赞，李夜行倒宁可楚诗瑶是在阴阳怪气。 “看来诗瑶那边没问题，那小早川小姐呢？”问过了楚诗瑶，六月香一边转头看向了小早川美纪一边绷着一张假笑脸道：“小早川小姐也算出身名门望族，家产难以计数，喝的是最好的静冈茶叶，吃的是最顶级的高级日料，如今要住在这样的破落旅馆里，恐怕会很不习惯吧？” 说到这，六月香微微眯起了眼睛，轻勾着嘴角道：“不如由我出钱，为小早川小姐购置一处房产吧？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大其力，虽然不可能与您在东京的住所比肩，但肯定会比这里要舒适得多。” “首先，叫我美纪就好，作为侍奉着同一位王的王妃，我们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呢？其次，关于住宿的问题，您的确是多虑了，如您所见，我对这里可是非常的满意，满意到完全不想搬出去呢...”敏锐察觉到了六月香身上那淡淡的火药味，小早川美纪似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道：“而且，请别忘了，和诞生于最近一个千年之内的您不同，我可是已经流浪了整整几千年了，除去居住在旧京都皇宫与东京土御门家祖宅的这几十年以外，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风餐露宿呢...”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紧了紧李夜行那只被自己抱进了怀中的手臂，唇角间轻勾着一丝弧度道：“更何况，作为王上的妃子，王上在哪，我便在哪，若是与王上分居两地，我还怎么随时随地的服侍王上呢？”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终于图穷匕见，无视着李夜行那嫌弃的目光，她一边夸张的扭动着腰肢一边凑近着李夜行，同时还似撒娇一般媚笑着道：“来嘛~我的王啊~来嘛来嘛~让奴家服侍你就寝嘛~奴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王上变成奴家的形状了~不如现在就...” “够了！你这寡廉鲜耻的母狐狸！” 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娇喝，骤然间，就见趴在柜台上的帕拉克莉丝腾空而起，似流星般飞跃了狭小的一层大厅，一记飞踢直接擦过了李夜行的侧脸，踹上了小早川美纪的高耸山峦，待小早川美纪身形不稳，向后踉跄，因被踢中了奇怪的地方而发出了一声酥媚入骨的娇吟，她凌空翻身，以公主抱的姿势稳稳落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这一刻，大厅之内雅雀无声，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唯有重新霸占了李夜行的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绀紫色的双眸之中满是不可一世的睥睨！ 这就是！魔神王的勇武！ Chapter-5.各 自 为 战 只要魔女愿意，以魔力幻化出来的服装便不会沾染灰尘，拜其所赐，小早川美纪虽结结实实的吃下了帕拉克莉丝的凌空飞踢，白衣之上却并没有留下脏兮兮的鞋印。 饶是如此，在发出了一声引人遐想的娇吟之后，小早川美纪还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柳眉轻翘着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樱唇微启，双目圆瞪，白慕青的俏脸上渐渐不见了清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悚，看了看小早川美纪，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又看了看小早川美纪，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伴随着视线几度游移，她将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李夜行的脸上，看上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这...”将帕拉克莉丝的身姿倒映进青绿色的眼眸，唇角旁的小酒窝瞬间不见踪影，一脸震惊的楚诗瑶下意识的松开了双手，任凭两个行李箱齐齐砸在了水泥地上，这一刻，身为大院女眷的求生本能迅速发挥了作用，让她蠕动喉头，将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成何体统”连同着口水一起咽回了进了肚子之中。 当然，并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搞不清状况，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之后，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六月香立刻恍然大悟，伴随着湛蓝色的眸子轻轻眨动，她并没有言语，只是用隐晦的小动作朝着帕拉克莉丝竖起了大拇指，看样子是准备作壁上观，煽风点火。 “那个...抱歉，我稍微有点无法理解...”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终是没能忍住，率先开口，迎着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她小心翼翼着问道：“你们平时...都是这样交流的吗？就是...像动画片一样飞起来，然后一脚踢上去什么的...” 不，当然不会... 垮起一张死人脸，李夜行沉默着摇了摇头。 除了我以外，这间旅馆里的所有人都是可以好好说话的，最起码不会像漫画角色一样突然飞起来...一般情况下。 “当然了！不然呢？”另一边，面对白慕青的疑问，帕拉克莉丝轻翘着小鼻子，微微扬起了下巴，一边尽可能的俯视着白慕青一边神色倨傲道：“难道你做不到吗？假正经？” “我有名字！我叫白慕青！”好不容易被压了下去的火气再度冒了出来，白慕青柳眉紧蹙，下意识的抬高着声调道：“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就算能做到也没什么意义吧？！” “嘁，做不到吗？”绀紫色的眼眸间流露出几分淡淡的鄙夷，帕拉克莉丝偏过头，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同时一脸嫌弃着道：“姑且承认，这的确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对你抱有如此之高的期待，毕竟两条腿生的再怎么长，说到底也只是区区一只长腿蟑螂而已，完全跳不出凡人的局限性。” “这种事我当然做得到！我只是不屑去做而已！”身为镇魔司年轻一代中赫赫有名的优等生，却被区区一只文盲米虫嘲讽，白慕青当场便炸毛了，将玉手重重拍上了胸口，她竖起了柳眉，神色暴躁道：“不就是飞踢吗？！真抱歉！对于镇魔司子弟而言！搏击术可是必修课呢！所以不论是腾空飞脚还是空手道式的飞踢！我都能完美做到！不用借助强化术式也能做到！” “能做到？靠嘴巴吗？说大话谁不会啊？”将下巴指向了不远处的柜台，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来吧，去演示一下，不需要坐在柜台后面，站在柜台上起跳就好，只要能飞过大厅踢中那只母狐狸的下流脂肪块，我就相信你。” “等等？为什么又是我？”下意识的抱紧了胸口，小早川美纪瞪大着狭长的美眸，带着满脸的惊讶着道：“帕拉克莉丝小姐，其实你对白小姐能不能完成飞踢根本不感兴趣吧？你只是在单纯的向我释放恶意吧？” “不不不，母狐狸，我只是怕假正经踢坏了东西而已...”轻轻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咧开着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既然要演示飞踢，那总得踢中点什么吧？我觉得你就挺合适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随时在身上挂着两个沙袋不是吗？” “啊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帕拉克莉丝小姐了呢...”微微歪着头，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迎着帕拉克莉丝的视线，小早川美纪眯着那双丹凤眼，唇角轻翘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乖乖离开王上的怀抱，好让我能用我的沙袋疯狂抽打你的面颊吗？” “那个...诸位姐姐莫要争吵，莫要争吵...”见这才回家第一天，姐姐们便要当着官人的面大动干戈，楚诗瑶小嘴微张，俏脸上满是无措，一边下意识的摆着双手一边用专门平息后宫战火的万能句式道：“都是诗瑶不好，都是诗瑶不好...” “因为自己瘦弱贫瘠，所以便将别人的傲人身材称作是沙袋，不得不说，矮冬瓜可真过分，就算再怎么嫉妒小早川小姐，也不该把小早川小姐的胸部比作是沙袋啊，毕竟，小早川小姐这完美的形状怎么看也不该和沙袋挂钩吧？”看似每一句都在贬损帕拉克莉丝，实则每次提到“沙袋”时都会将语气加重，毫无疑问，对于小早川美纪那雄浑壮丽的山谷，身材已经足够傲人的六月香同样怨念颇深。 “格里菲斯大人...” 眼看着一层大厅内的火药味愈发浓烈，一场乱战已是不可避免，忽然间，就听一阵脚步声自楼梯间内传来，紧接着，一位生着金色长发，套着宽松蓝色休闲装的高挑少女带着另一位理着红色短发，穿着侍者装扮的中性美人徐徐走下了楼梯，一边朝着六月香微微躬身一边低声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正说着，似乎是察觉到大厅里热闹的有些不同寻常，红发的中性美人转过了身，朝着李夜行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金发少女则是再度躬身，毕恭毕敬着道：“您回来了，李先生，白小姐那边的搬迁工作顺利吗？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尽管开口。” “不必了，白小姐的行李并不多，已经全部搬过来了...”将视线移向了自己曾经的手下，隶属于夜影魔道会的骑士魔女克拉特与酒保魔女斯蒂芬，六月香先是替李夜行回答了问题，随即便点了点头，轻声应和着道：“既然准备好了，我们就赶快出发吧，早去早回。”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几人之间的对话所打破，大厅之内立刻没了声响，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全部将视线移向了柜台后的六月香，李夜行更是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着几分问询。 “是酒吧那边的准备工作，在我们从缅北一路忙到东京的这段时间里，夜影魔道会的酒吧已经开始施工了，听说进度很快，一周之内就能完工...”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轻声解释道：“刚刚夜行去白小姐那边帮忙时，克拉特说要带我去夜影魔道会的新酒吧看看...”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道：“虽然我已不是夜影魔道会的会长，但这毕竟是自家姐妹们的新据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已经，盖好了？”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惊讶，毕竟这也太快了。 “还早呢，只是建筑部分而已...”另一边，六月香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轻声道：“听克拉特说，真正麻烦的是后续装修的问题。” “因为斯蒂芬对本地的装修团队不太满意，按照她的想法，酒吧的装修团队最好能从天朝那边雇佣，反正钱不是问题，虽然其他姐妹们没那么在意就是了...”朝着李夜行讪讪一笑，克拉特微微欠身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关于联系天朝装修团队的事，能请李先生稍微帮帮忙吗？毕竟我们没什么合适的门路...” 说到这，克拉特连忙补充道：“当然，不会让李先生白白帮忙的，夜影魔道会会向您支付一笔合理的中介费用，我个人打算定在装修费用的百分之五。” “可以，我试试...”沉思了几秒后，李夜行答应了克拉特的请求，紧接着，他便沉声道：“不过，中介费，就算了，左口袋进右口袋，没意思...” 说着，李夜行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半开着玩笑道：“反正，你们老大，已经归我了。” “哎呀，真是的，这种话不要当着她们的面说啊，给我留点身为前任会长的面子嘛...”快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六月香语气嗔怪，面色羞喜，待克拉特与斯蒂芬跟了上来，她眉眼低垂，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晚上想吃什么？看完了施工进度后，我会顺路去一趟附近的集市。” “你下厨？”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你下厨。”食指轻推着李夜行的鼻子，六月香的目光中流露着难以化开的柔情蜜意。 “你见过，厨子点菜？”缓缓凑近着六月香的俏脸，李夜行低声问道。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伸手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于李夜行的唇间轻轻一啄，待唇分过后，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越发微妙的神色，六月香似即将出门的小妻子般轻声耳语道：“等我回来，亲爱的。” Chapter-6.不 解 风 情 在李夜行的目送下，六月香带着两个曾经的手下一同离开了小旅馆，踏上了洒满阳光的土路，没过多久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怎么样？白小姐？”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重新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她转过头来，唇角轻翘着对白慕青问道：“还要对我的胸部来上一记飞踢吗？”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打算...”柳眉微蹙，幽幽叹气，白慕青闭上了双眼，单手轻扶着额头道：“作为镇魔白家的长女，我自幼开始便经常与镇魔司里的各位前辈接触，本以为在处理与魔女交流有关的问题上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直到遇见了你们，我才发现过去的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你们真的太怪了...” 说到这，白慕青忍不住泄气道：“老实说，我有些不那么自信了，现在的我严重怀疑，我真的能和你们好好相处吗？” “必不可能，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和狐狸尾巴母猪吵架呢...”霸占着李夜行的怀抱，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下巴，神色睥睨着道：“所以，凡人啊，如果你还爱惜你那如风中残烛一般岌岌可危的小命，那就赶紧滚回去吧，滚回到你那阴冷潮湿的蟑螂窝里去吧！” “对，我就担心这个。”朝着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白慕青面无表情着道。 “白姐姐莫要往心里去，帕氏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好着呢...”重新提起了落在地上的行李箱，楚诗瑶强行介入了谈话，将身形遮挡在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之间，她讪笑着对白慕青道：“总候在这里，终究不是法子，不如白姐姐先随我上楼去吧，也好为自己选个房间，布置行李家什。” 深深看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转过头，轻声对楚诗瑶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既已是自家姐妹，那便莫要说些生分的话了...”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一边转身朝着一旁的楼梯步步走去，一边挂着甜甜的小酒窝道：“且随我来。” 就这样，伴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白慕青跟着楚诗瑶一同上了楼，一时间，一层大厅里便只剩下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与小早川美纪。 “啊啦，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将双臂盘在那傲人的雪峰之下，狭长美眸间透露着难以捉摸的狡黠，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同时唇角轻翘着道：“看来大家都有事要忙，能够陪在王上身边的，好像就只剩下妾身了呢。” “如果你不需要眼睛，我可以帮你把它们挖下来...”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帕拉克莉丝咧开嘴角，带着满满的恶意道：“如果能给河边那间小教堂里的圣人像镶上一对眼球，那个颇为识相的下流修女一定会很高兴吧？” “哎呀，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是谁在说话？”微微仰起头，将视线抬得老高，小早川美纪迈开步子缓缓凑近了李夜行，无视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咒骂与推搡，她一边将自己的白纱团子狠狠挤向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一边故作困扰着道：“真是的，为什么完全看不到说话的人呢？是不是因为沙袋太大，遮挡了视线呢？” “杀了你！母狐狸！我要把你的毛皮给唔唔唔唔唔唔！！！” 眼看帕拉克莉丝的小脸陷进了沙袋之中，李夜行挑起了眉毛，神色略显微妙，片刻之后，他微微侧身，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从沙袋之间解救了出来，而重获自由的帕拉克莉丝则气急败坏的抬起了小手，一巴掌抽向了小早川美纪的胸口，顿时，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小早川美纪再度发出了酥媚入骨的娇吟声，那对望向着李夜行的狭长美眸之中更是似怯似妖，媚意流转，仿佛随时都会淌出水来。 微微颔首，将鼻子埋进了帕拉克莉丝的柔软玉颈之间，李夜行双眼微眯，轻轻吸气，直至帕拉克莉丝渐渐平息，不再狂躁，他才重新抬起头，一边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一边低声问道：“收拾好了？” “当然收拾好了，本就没带多少东西...”玉手轻抬，用小指将发丝拢至耳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与其带着一大堆衣物与个人用品东奔西跑，还不如落地之后直接买新的。” “和家里，通过电话了？”紧了紧怀中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继续问道。 “当然通过了，毕竟是出国久居，总要向羽鸦大人报个平安吧？再说，我还挂念着武九郎那边的状况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听羽鸦大人说，武九郎那边的情况每天都在好转，虽然变得比之前还要沉默寡言，但基本上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这边，能住惯吗？”四下打量着整洁却又陈旧的一层大厅，李夜行低声道：“毕竟，不比东京。” “王上，我说过的，我已经流浪了上千年，对于一个流浪者来说，能够有所归属便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柔声道：“所以，只要是在王上身边，风吹霜冻，雨淋日晒，也不过须臾之间，剩下的，都是风花雪月，正所谓与君之逢，蛤蚌相合，我行匆匆送寒冬。” 蚀骨的媚意间流露着无瑕的纯情，表达着真挚而炽烈的爱意，无瑕的纯情间又弥散着蚀骨的媚意，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所爱之人融为一体，直至榨骨吸髓，吃干抹净，面对着小早川美纪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李夜行微微一怔，只觉得连心跳都停了一拍，此时此刻，他严重怀疑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坚定到了何种程度，才能抵挡住小早川美纪这千年狐妖的恐怖魅力。 “刚刚，在慕青那里，国内给我打了电话...”慌乱避开了小早川美纪的勾人视线，生怕在这只狐狸精面前露怯，李夜行岔开话题，眉眼低垂着道：“我的雇主，希望你能和希...风...镇魔司，通个电话。” “不得不说，王上，你可真是不解风情，这种时候，这种气氛，你难道不该立刻丢掉怀里的帕拉克莉丝小姐，转而与我疯狂拥吻，进而迫不及待的冲进房间，与我来上一场刻骨铭心的痴缠吗？怎么突然提起正事了？而且还是这种败人心情的正事...”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杀气四溢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后退了两步，瞬间没了兴致，一边摆着手一边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再说，就算和镇魔司通了电话，你要我和她们聊什么呢？是聊聊当年英明神武的女娲娘娘如何把我送到了帝辛的身边，又如何以我借题发挥，鼓吹说帝辛被我迷了心窍，好让那群短视的凡人兴兵讨伐呢？还是聊聊她们翻脸不认账，与姜子牙那个老贼一起把我逐出九州的事呢？” “也许，她们想道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闷闷着道。 “道歉？好啊！完全没问题！毕竟我一直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来着，只不过，既然是要向我道歉，总不能让我来回颠簸吧？这世间完全没有这样的道理吧？”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嘲讽道：“如果她们愿意不顾镇魔司不出九州的戒律，来到这里亲自向我道歉，那我便接受她们的道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并非，劝你，只是，告诉你...”见小早川美纪有些生气了，李夜行低声道：“你知道，我肯定会尊重你的决定。” “既然尊重我的决定，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不想听你提起镇魔司和我之间的问题，尤其还是在这种本该互传爱恋，离激XX情拥吻只差最后一步的甜蜜氛围里...”柳眉微微蹙起，毫不留情的数落着李夜行，待话音落下之后，小早川美纪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登上了楼梯，只是刚到了拐角处，就见她忽然停下脚步，探出半个头，一脸认真着对李夜行道：“顺便一提，我的房间是204，就在六月香小姐的隔壁，建议王上尽快来哄我开心，来之前记得换件方便褪掉的衣服，我要亲手将王上一点一点剥开，嗯，以上。” 下一秒，伴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小早川美纪匆匆上了楼，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留在了旅馆的一层大厅。 “走掉了。”半晌过后，帕拉克莉丝小声道。 望着楼梯的方向，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要去哄那只母狐狸吗？”微微抬起头，帕拉克莉丝小声问道。 “不去，之前的生气，是真的，刚刚的生气，是假的...”在经历了一次次的挑逗与一次次的欺骗之后，李夜行已经逐渐适应了坏女人的节奏，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惊讶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着道：“她只是想，借题发挥，让我愧疚，好放任她肆意搞我。” “真是搞不懂，想要被凡人注入的话，直接把凡人强行按到床上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那么麻烦？只能说，母狐狸就是母狐狸，比狐狸尾巴母猪那家伙的小心思还要多...”绀紫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淡淡的鄙夷，帕拉克莉丝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一边凑近着李夜行的侧脸一边轻声耳语道：“不过，既然不打算去哄母狐狸，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毕竟，从日本到天朝，凡人已经有足足一周没有向我宣誓忠诚了...” 说着，帕拉克莉丝樱唇微启，轻轻咬住了李夜行的耳垂，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之后，她似梦呓一般低语道：“我的奴仆啊，该为你无上的主人举行献祭的仪式了，为了惩戒你近期的怠慢，我命你注满我，五次...至少五次。” “不...”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面对伟大魔神王的要求，李夜行竟是当场拒绝，在轻轻摇了摇头之后，他面无表情着道：“我的小说，很久没更新了。” “所以呢？”没想到李夜行会突然提起自己的小说，帕拉克莉丝直接愣在了原地。 “所以，献祭仪式，睡前再说...”缓缓转过头，将视线移向了柜台上的台式电脑，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惊讶的目光，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而且，等一会，还要去哄美纪，她不生气，不代表不需要哄...” “至于现在...先开电脑，该码字了。” Chapter-7.时 不 我 待 对于李夜行来说，码字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那些被写进了小说里的，都是他前世的记忆，而他所要做的，就只是用通俗易懂的文字与朴实无华的文笔敲打出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仅此而已。 只不过，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面对着电脑屏幕中的空白文档，李夜行将双手悬于键盘之上，却久久没能敲打下去，整整三分钟，他只码出了一个数字，象征着新章节的序号。 “怎么了？凡人？”坐在李夜行的大腿上，依偎进李夜行的怀中，见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小声询问道：“是没有灵感吗？” 没有回话，只是收回了悬在键盘上的双手，李夜行抱紧着怀中的帕拉克莉丝，一边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柔软银发，一边默默着抬起了头，隔着玻璃门望向了旅馆外那洒满着阳光的金色土路。 时间走向九月中旬，缅甸尚处夏季，还未入秋，天未见暗时，气温常常徘徊在三十度左右，距离凉爽还很遥远，但也谈不上多么炎热，唯独那份弥散在空气之中的淡淡潮湿，不论过了多久还是很难适应。 蓦然回首，李夜行惊讶的发现，对于自己前世时所经历过的那些细节，他有些记不清了。 为什么会记不清？明明之前记得那么清楚... 不，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前世时，自去往了东欧之后，我的生活就没怎么变化过，阿富汗、北非、车臣、乌克兰、伊拉克...还有那些零零碎碎，不值一提的私人小工作，仔细想想，我只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停的做着同一件事而已，像之前那样能把每个细节全部记得清清楚楚才是真的奇怪吧？ 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裤子口袋，摸出了自己的香烟与打火机，正当李夜行想要为自己点上一根香烟，却迎面对上了帕拉克莉丝那满是关切的眼神。 哦，也对，毕竟现在和当初不一样了，那时候，我连自己的命都懒得管，整个人都活在一种莫名的失重感中，当然会对那些发生在我周围的破事格外敏感，而现在，有人给我这条一文不值的烂命加码了，所以我有重心了，我好像能够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拉扯了... 如果，用斯文人的词去形容，就是说...今时不同往日了吗？ 想到这，李夜行打消了吸烟的欲望，默默放下了握着烟盒与打火机的手，只是还未等他将烟盒与打火机重新塞回进裤子口袋里，忽然间，就见一只点缀着黑色指甲，如白玉般细腻柔滑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想吸便吸吧，我准了...”迎着李夜行问询的目光，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别忘了，我可是为欧罗巴世界带来了黑之死亡的大魔神，区区尼古丁，还不值得身为奴仆的你替我忧心。” “不想吸烟...”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想吸你。” “哦吼？真不愧是凡人，竟敢对我口出狂言，如此的大不敬，若是换个人来的话，我定要碾碎他的头颅，折断他的骨头，割下他身上的每一块肉，在十字圣人像前煮成肉酱来配面包与红葡萄酒...”彰显着魔神王的威严，诉说着魔神王的狠辣，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网开一面，也愿意彰显我的宽容与大度，谁让你是我最为宠幸的奴仆呢？” 说着，帕拉克莉丝转过了身，缓缓挺起了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扶上了李夜行的肩膀，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扯开了玉颈之下的衣领，待将自己的半侧锁骨全部展现在了李夜行的面前，她微微扬起下巴，似梦呓一般轻声呢喃道：“所以，凡人，你的请求，我准了。”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低下了头，李夜行一边抱紧着面前的银发少女一边将脸埋进了对方的玉颈之中，而另一边，伴随着一阵银铃似的娇笑，帕拉克莉丝轻轻抓住了李夜行的短发，略显苍白的娇俏小脸上泛起了妖冶的红霞，那双绀紫色的眸子中更是升腾起了淡淡的水雾，弥散着与那具娇小身躯格格不入的魅惑与醇熟。 半晌过后，李夜行离开了帕拉克莉丝的束缚，呼吸略显急促。 “凡人啊，迷途知返吧...”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帕拉克莉丝轻舔樱唇，口吐热气，似蛊惑凡人堕入地狱的恶魔般低声耳语道：“别再守着电脑了，这只会浪费你的生命，只要你即刻向我宣誓忠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献祭给我，我将带给你难以想象的欢愉，我会一点一点，用这具魔神之躯，毫不留情的抽出你的灵魂...” “这里，是一楼，正对大门。”努力平复着胸口的起伏，李夜行沉声道。 “无须担心...”玉手探进了李夜行的衣摆，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反正这家旅馆根本没有客人，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美纪、慕青、诗瑶，还有六月香的手下，都在楼上...”微微偏过头，躲避着吹进耳孔的潮热空气，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强硬攻势，李夜行低声道：“她们，随时可能下楼。” “那又怎么样？”紧紧贴上李夜行的胸膛，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唇角，带着极致妖邪的笑意道：“既然她们要看，那就让她们睁大眼睛看着好了。” 见帕拉克莉丝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还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李夜行这才想起，自初见以来，帕拉克莉丝好像完全不介意有人观战！ 不，这样说其实并不恰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帕拉克莉丝非常乐意有人旁观，这位体态娇小的的魔神王，就喜欢用这种最为简单野蛮的方式来粗暴宣布自己对李夜行的占有权！ “来吧，别再犹豫了...”另一边，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不愿再多费口舌，帕拉克莉丝猛地抬起了双手，一边将李夜行的上衣粗暴撩起一边如盯上猎物的饥饿掠食者一般面露急切道：“凡人，我命你即刻开始献祭，注满这具躯体，这可是我赐予你的无上殊荣，你应当好好珍惜...” “就算，不码字，一会，还要煮饭...”轻轻抓住了帕拉克莉丝那双疯狂作怪的小手，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时间，不够。” “那就先来一发！”绀紫色的眼眸间充斥着狂乱，帕拉克莉丝早已急不可耐。 “不过瘾，要么，就尽兴，要么，就不做...”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至于现在，先码字。” “可以...”用力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目光灼灼道：“你只管专心写作，我自己来，不会妨碍到你。” 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即便猛地侧过了身，伴着帕拉克莉丝的低声惊呼，李夜行狠狠吻住了帕拉克莉丝，直至半晌过后，唇齿分离，他才低声道：“晚点。” “凡人，你没有权力同我谈条件，我说现在要，就是现在唔唔唔...” 再度堵住了帕拉克莉丝的樱唇，与帕拉克莉丝忘情拥吻，待空气将二人的嘴唇重新隔开，李夜行面无表情道：“晚点。” “所以说！你唔唔唔...” “晚点。” “放弃吧！魔神王永不妥协唔唔唔...” “晚点。” “我要撕碎你的衣服！把你压在沙发上狠狠的唔唔唔...” “晚点。” “我唔唔唔...” “晚点。” “哦。” Chapter-8.只 有 一 更 几度接吻后，娇小的魔神王终于不再言语。 浑身瘫软，晕晕乎乎，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仍旧残留着淡淡的红霞，让包裹着两只小脚的哥特小皮鞋变作黑雾，在空气之中缓缓消散，她蜷起双腿，勾动着撑起了黑色丝袜的玲珑玉趾，如一只乖巧的大猫般整个人挤进了李夜行的怀中。 另一边，微微挪动身子，让怀中的少女依偎的更加舒适，陷进了沙发的李夜行默默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待吞吐云雾，让大脑渐渐沉浸在尼古丁中之后，他叼着烟，朝着面前的键盘伸出了双手。 记忆稍有迷失，但写作可以继续，只要还能想得起前因与后果，李夜行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倒推出那些缺失的过程与细节。 渐渐地，一声声密集的脆响充斥了整个一层大厅，键盘上，那双握枪的手来回跃动，仿佛在跳踢踏舞，在这悦耳的敲打声中，帕拉克莉丝扭动着身躯，时而亲吻李夜行的肌肤，时而轻咬李夜行的锁骨，直至那散发着微弱毒香的吻痕与牙印连接在一起，似项链般缠上了李夜行的脖颈，她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将整张俏脸全部埋进了李夜行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李夜行的气息。 也不知身后挂钟的秒针跳动了多少次，大厅内的键盘声突兀迎来了终止，面对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李夜行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回了双臂。 “结束了？”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将李夜行的面容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小声询问道。 “一半。”将手抚上了帕拉克莉丝的银发，李夜行低声道。 “累了？”见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帕拉克莉丝继续问道。 几秒的沉吟之后，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要接吻吗？”舌尖润湿樱唇，帕拉克莉丝跪坐在了沙发上，重新直起了纤腰。 “要。”这回，李夜行回答的异常果断。 下一秒，伴随着两双手臂急切环过了彼此的身体，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迅速拥吻在了一起，直到过去了整整几分钟，两人才唇齿分离，微微喘息。 “好些了吗？”玉手勾过唇角，拭去淡淡水渍，帕拉克莉丝仍有些意犹未尽，眸子里还残留着迷乱的雾气。 “嗯。”另一边，面对着帕拉克莉丝的关切，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那...还要继续写吗？”双臂轻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帕拉克莉丝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道。 “先点根烟。”将手伸向了鼠标旁的香烟与打火机，李夜行低声回答道。 得到了李夜行的答复，帕拉克莉丝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挪动着身子，重新蜷缩进了李夜行的怀里，时不时的用贝齿与樱唇在李夜行的肌肤上留下全新的印记，而另一边的李夜行则迅速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一边咬着烟蒂一边再度投身进入了码字工作中。 半晌过后，一阵难以察觉的拉链开合声突兀着响起，伴随着这阵声响，李夜行身形一颤，直接打出了一排乱码，待停下了敲击着键盘的双手之后，他挑着眉毛低下了头，默默着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 “专心，凡人，不要看我...”微微歪着头，目光中流露着恶作剧似的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既然你不肯通过主动献祭来证明你对我的忠诚，那我便只能对你发起试炼了...” 说罢，就见帕拉克莉丝迅速俯身，埋下了螓首，将自己那蜷缩成一团的娇小身躯整个藏进了木质柜台后的阴影之中。 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连带眉头也跟着越挑越高，李夜行先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正对面的玻璃门外，随即便翻了个白眼，似破罐子破摔一般将双手重新放在了键盘上。 不一会，密集而清脆的敲打声再度响起，一层大厅里，李夜行坐在柜台后的沙发上，默默的敲击着键盘，而帕拉克莉丝则藏身暗影，以试炼之名肆无忌惮的干扰着李夜行的工作，直至挂钟上的分针走过了大半个表盘，门外土路上的阳光微微转暗，映出了一抹淡淡的嫣红，就见李夜行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彻底倚靠在了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与此同时，帕拉克莉丝也重新直起了腰来，喉头微微蠕动。 “完成了？”伴着拉链再度开合的轻响，帕拉克莉丝轻舔嘴角，那双绀紫色的眸子在背光之下微微发亮，邪异而魅惑。 另一边，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提问，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看来是完成了，作为试炼来说，勉强合格...”微微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帕拉克莉丝轻轻抚过了自己的小腹，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得意道：“当然，试炼是试炼，献祭是献祭，不能混为一谈，试炼过后，你还是要向我献祭的，而且是不打折扣的献祭。” 伸手环住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将对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李夜行抬起右手，握住了鼠标，将新鲜出炉的章节简单阅读了一遍，待确认无误之后，他先是打开了网站，完成了全新章节的上传，随即便站起身来，用力的伸了个懒腰，将帕拉克莉丝独自留在了沙发上。 “要去找那只母狐狸了吗？”单手支撑着下巴，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享受着来自李夜行的余温，帕拉克莉丝带着慵懒的笑意道：“衣领下面全是我留下的吻痕与牙印，等那只发情母狐狸迫不及待的扯掉你的衣服，看到这片痕迹，肯定会露出相当精彩的表情，哈，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老实说，在充分了解了小早川美纪的个性之后，李夜行并不认为小早川美纪会露出帕拉克莉丝期待中的那种反应，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破帕拉克莉丝的小幻想，只是沉声叮嘱道：“六月香回来后，让她把食材放进厨房，有客人的话，替我料理一下。” “好啊，没问题...”轻轻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你喜欢烤的？还是喜欢煮的？” “这里，有菜谱，照着菜谱来，就好...”将桌角那本记录着空房间与租住时间的账簿推到了木质柜台的正中央，李夜行随手拉开了抽屉，一边展示着里面的一把把钥匙一边面无表情着的道：“厨具，都在这。” “你这家伙...”没想到李夜行竟能接上自己的玩笑，帕拉克莉丝瞬间瞪大了绀紫色的眸子，那副表情就像活见了鬼一样，隐约之中，她能感觉到，李夜行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不易察觉的转变，而另一边，无视着目光错愕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直接转过了身，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一边缓缓登上了楼梯。 今天的码字，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该去象征性的哄哄那只其实根本没有生气的戏精狐狸了。 抱歉,不行了,摸一天 　腰腿疼，脑子不清醒，写了删，删了写，一下午将将码了一千多字，感觉今天写不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真挺不住，毕竟当初疼到下不去床时，也没耽误靠着止痛药硬撑了将近一个月，主要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确实不太好，说心里话，我感觉写狐之章把我给耗干了，现在就觉得心累。 当然，既然道歉了，那得拿出点诚意，作为补偿，给大伙看点尝鲜版的人设吧，抓紧时间看，明天就删了，等正式发出来，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呢。 只能说，明天争取给大伙加一更吧。 Chapter-9.人 际 纠 结 扶着漆色斑驳的木质扶手，如幽灵一般登上了楼梯，李夜行徐徐迈动着双腿，脚下不带半点声音，待抵达了旅馆二楼之后，他刚一转过身，便迎面撞上了两位行色匆匆的少女，一位身材稍显高挑，头顶兜帽，看上去大概有十六七岁左右，套着黑色的卫衣与淡蓝色牛仔短裤，露出着黝黑的肌肤与略带自然卷的黑色长发，而另一位则身材娇小，穿着花纹繁复的哥特长裙，留着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好似一个精致洁白的瓷娃娃。 两位少女皆是魔女，而且都来自夜影魔道会，至于说她们的名字...抱歉，李夜行记不清楚。 “哟！这不是夜行大人吗？！”另一边，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肤色黝黑的兜帽魔女立刻挥起了手，一脸兴奋的打着招呼，而一旁的娇小魔女也跟着微微欠身，一边轻轻提起了裙角一边柔声道：“下午好，夜行大人，虽然已经是今日的第二次见面，但我还是要说，除了迎接格里菲斯大人以外，再也没什么能够比在这里偶遇您更令人感到欣喜的事了。” 因为六月香是格里菲斯大人，所以六月香的男友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夜行大人，虽然对于这个称呼，李夜行一直不太适应就是了。 “怎么样？！忙完了吗？！”并没有察觉到李夜行那隐藏在目光之中的淡淡微妙，肌肤黝黑的兜帽魔女似自来熟一般快步凑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同时带着大大咧咧的笑意道：“之前听格里菲斯大人说！您好像帮新住户搬家去了！哎呀！刚回来就忙前忙后！只能说！不愧是夜行大人吗？！” “毕竟，此次归来之后，夜行大人的身旁又多出了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嘛，而且其中两人都是魔女...”一旁，肤色白皙的瓷娃娃魔女也跟着轻声附和道：“只能说，不愧是夜行大人吗？” 在将视线于两位魔女那各具特色的娇俏面容上反复游移后，李夜行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态度堪称敷衍至极。 “噫！好冷淡！”眉毛微微挑起，瞬间没了笑意，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肌肤黝黑的兜帽魔女抽搐着面部肌肉，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道：“虽然有些不大可能！但是...出于保险起见，姑且问一下...您该不会是又把我们的名字给忘掉了吧？！” “果然又忘掉了...”同样与李夜行对视着，瓷娃娃似的魔女幽幽叹着气道：“屡次忘记淑女的名字，夜行大人，不得不说，您真的很失礼。” 见两位拦路魔女神色颇为不悦，李夜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男女关系，不婚不育法会下面有二十张嘴，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张嘴的名字？ “算了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习惯了！大不了再重新自我介绍一次就是了！”正当李夜行在心里不停的碎碎念时，就见兜帽魔女忽然摇了摇头，迅速扫清了脸上的不快，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她带着元气满满的笑意道：“我是薇德华特！当然！您也可以称呼我为狂猎！这次一定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哦！” “我是柯萝依，请夜行大人不要再忘记了...”另一边，瓷娃娃似的魔女再度微微躬身，一边提起裙角一边轻声道：“如果下回见面，夜行大人依然叫不出我的名字，我就要考虑为夜行大人找点乐子了...” 说着，就见自称柯萝依的娇小魔女抬起了头，声线陡然变化，口吐着与李夜行完全一致的声音道：“比如说，用您的声音向几位大人同时发出单独幽会的邀请，让欣然应邀的诸位大人同时出现在您的面前。” 面对柯萝依的威胁，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态度依旧敷衍。 “很好！”将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以狂猎自居的魔女薇德怀特咧开了嘴角，轻笑着对李夜行道：“重复一遍！夜行大人！我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默默站在原地，李夜行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像。 渐渐地，薇德怀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走廊之内寂静无声。 “算了，我放弃了...”半晌的沉默过后，薇德怀特终于泄气了，如同一团被人浇上了冷水的烈火，她摆了摆手，无精打采道：“夜行大人，今晚吃什么？我已经盼您好久了，想吃你做的那个...那个...红烧肉？是叫这个名字吗？”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也不知道今晚会吃什么，他还等着六月香买菜呢。 “打扰了。”果断迈开步子，与李夜行擦肩而过，狂猎脚步匆匆，只留下柯萝依一人与李夜行默默对视着。 “打扰了。”樱唇微启，欲言又止，几秒的沉默过后，柯萝依朝着李夜行微微欠身，然后便跟着狂猎一起离开了。 守着身后的楼梯，望着眼前的走廊，待身后的木门开关声隔绝了两位魔女的脚步，李夜行终于微微松了口气，老实说，对于应该如何与夜影魔道会交流这件事，他还没有想好，因为这些女孩都是六月香的姐妹，他需要在意六月香的感受。 毕竟，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他都已经足够混蛋了。 算了，都是些没有意义的纠结，最后无非是顺其自然罢了，至于说现在，还是赶快去找那只母狐狸吧，她应该都等急了。 将夜影魔道会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李夜行默默着迈开了脚步，直至穿过了无人的走廊，来到了204房间的门前，他才忽然想起，小早川美纪曾刻意叮嘱过他，让他记得上门之前先换上一身方便褪掉的衣服。 所以，要换吗？ 不，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而且说到底，这句叮嘱本就只是用来诱惑我尽快上门找她的暗示吧？如果她真想亲手扒我的衣服，我穿什么真的有区别吗？别说一件薄薄的T恤了，就是穿着中世纪的盔甲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李夜行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请进，门没有锁。”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熟悉的回应声，慵懒中带着几分令人心痒的挑逗。 得到了房间主人的允许，李夜行轻轻推开了房门，伴随着一阵扑鼻而来的淡淡媚香，就见房间里面拉着窗帘，屋内光线阴晦一片，在这引人沉沦的昏暗之中，一道集丰腴与高挑于一体的婀娜身影正侧卧在房间中央的那张双人大床上，一边单手轻抵着下巴，一边与李夜行默默对视着，那双微微含笑的狭长美眸更是勾魂夺魄，一颦一蹙皆是诱惑。 “终于来了，我的王啊...”右侧玉腿微微蜷起，让点缀着油亮黑色的足趾缓缓勾过了左侧的素白脚踝，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舔朱唇，带着如狐狸一般狡黠而贪婪的笑意道：“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Chapter-10.把 水 端 平 客观来说，李夜行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只要条件允许，他更倾向于谋而后动，这一点，透过他的写作生涯便可见一斑，在正式成为网文作者之前，他曾为了获取与网文写作相关的情报而认真阅读了各大主流平台的热门小说，其中多以玄幻小说为主，而在这些玄幻小说中，他经常会读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四字词语... 媚骨天成。 什么是媚骨天成？李夜行也不太懂，就这些小说的笔墨描述来看，只要女人的胸够大，腿够长，腰够细，屁股够翘，好像都能称作是媚骨天成，如此看来，前世时那些游荡在他身边，争着抢着要和他睡觉的花街小姐姐们似乎各个都是媚骨天成。 直到有一天，某只千年狐狸精亲身向李夜行诠释了媚骨天成的含义。 没错，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媚骨天成的女人，那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小早川美纪，她不仅有着足以支撑起这个四字词语的外在，更有着与这副外在高度匹配的内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躺在那里，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能将男人心底那份最为原始的占有欲勾起。 于此刻，李夜行不得不承认，虽然第一时间便看穿了这只母狐狸的小伎俩，知道那挑逗意味十足的卧姿与眼神，以及这房间里的晦暗光线与淡淡媚香，都只是这只母狐狸的刻意准备，只为营造出一股容易使人头脑发热的旖旎氛围，但当与小早川美纪四目相对时，他还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仿佛对方那只点缀着黑色指甲的纤纤玉手隔空穿透了他的胸膛，肆意撩拨着他的心脏。 这就是千年的狐狸精吗？！也太夸张了吧？！纣王当年就是天天面对着这么个玩意？！还只给看不给吃？！他到底是怎么顶住的？！难不成性取向和一般男人不一样？！ “王上，王上？”另一边，见李夜行单手扶着门框，怔怔着立在门口，小早川美纪轻掩朱唇，发出了一阵银铃似的娇笑，狭长美眸间流露着淡淡的得意，她一边朝着李夜行勾了勾手指一边嘴角轻翘着道：“醒醒，王上，别愣着了，快进来嘛。” 目光微微一滞，终于回过了神，李夜行迈进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正当他想要朝着小早川美纪走去，忽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玉手轻抬，将一道夹杂着缕缕黑光的暗红色魔力甩向了李夜行的身后，任凭其变化形状，凝聚成了一道道散发微光，纠缠交叉的铁链花纹。 “锁门？”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附着在房门之上的封印，李夜行沉声问道。 “顺便隔音...”轻轻拍打着身旁的床铺，示意李夜行躺在自己的身边，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毕竟，我想和王上聊几句贴己话嘛，要是让别人听到，那就不好了。” 这架势...你确定你只是想和我说说话？ 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李夜行先是犹豫了几秒，随即便缓缓走向了房间中央的大床，眼看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因他的步步接近而变得越发灼热，他终是没敢直接爬到床上去，而是背对着小早川美纪，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边。 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李夜行很清楚自己在小早川美纪面前的真正定位，也不介意小早川美纪展露獠牙，将自己吃干抹净，他只是不太习惯自己与小早川美纪之间这种攻守错位的奇怪关系。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见李夜行背对着自己坐在了床边，小早川美纪撑起身子，挪动膝盖，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上了李夜行的后背，享受着那股穿透了薄薄衣物，传递进自己怀中的体温，她轻轻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嗔怪中带着几分撩拨道：“王啊，我记得我有说过，前来求我原谅之前应当换上一件方便我亲手褪去的衣服来着，你为什么没换呢？你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吗？” “我只有，T恤，风衣，牛仔裤...”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柔软压迫，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要我换，我没有。” “我的王啊，喜欢找借口的男人是不会被女人喜欢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玉手缓缓下移，探进了李夜行的衣领，小早川美纪轻轻咬住了李夜行的耳朵，似吟似呓般轻声呢喃着道：“这种时候，不要解释，要认错，要一边脱掉衣服一边诚心诚意的对我说：美纪，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只要肯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说，你们那边道歉时都要脱衣服的是吗？这到底是东京的习俗？还是东京不太凉的习俗？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太容易得到就会不珍惜，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对王上太过主动了，所以王上才一点都不在乎我...”另一边，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应，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哀怨，玉手在衣领之下肆意妄为，她幽幽开口道：“明明惹我生气了，却不第一时间哄我宠我，明明是来找我，却又和那些住在其他房间的年轻女孩们聊了那么久，让我一人守着空房，独自苦等...” 饶是知道小早川美纪只是在演，却依然被小早川美纪那幽怨的语气勾出了几分负罪感，片刻的沉默后，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抱歉。” “一句抱歉就结束了？不行的啊，王上，不可以的，只说不做的男人是不会被女人喜欢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朱唇轻吐着潮热的气息，小早川美纪媚眼如丝道：“来嘛，王上，讨好我嘛，你知道该怎么做。” 的确，李夜行很清楚该如何讨好小早川美纪，于是他迅速转身，直接与小早川美纪吻在了一起，一时间，房间内再无半点声响，只余下了小早川美纪那混杂在轻笑之中的娇声低吟。 渐渐的，两人一同躺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小早川美纪支撑起身体，将手伸向了李夜行的T恤下摆，而李夜行则艰难翻身，挣扎着抓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手腕。 “不是现在...”迎着小早川美纪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李夜行低声道：“马上，就要煮饭。” “没错，生米煮熟饭...”固执的撕扯着李夜行的衣物，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嘴角道：“我正准备做呢。” “真的，不行，晚点，再说...”再度擒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手腕，李夜行低声道：“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我的王啊，你可真会骗人，姑且不谈那片隔着老远便能看到的吻痕，你的身上还残留着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味道呢...”狭长美眸间流露出几分淡淡的得意，小早川美纪轻声媚笑着道：“和帕拉克莉丝小姐都可以，为什么和我就不是时候呢？王上，如果不能公平对待你的每一位妃子，你的后宫...会起火的。” “那是...”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解释，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误会了什么。 “不要辩解，从东京拖到上京，又从上京拖到了这里，我已经等不及了...”将李夜行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小早川美纪收起了笑意，一脸严肃着道：“王上，我想要个名分，和她们一样的名分。” “你已经有了。”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低声道。 “不，还没有，我要你在我的肉体上留下属于你的味道，要你在我的灵魂里留下属于你的痕迹，要你在我的身上留下属于你的刻印，让每一个看到我的人光是嗅到你残留在我身上的气息，便能第一时间认识到我与你之间的关系...”轻轻摇着头，让坚定透出了弥散着妖媚与迷离的眼眸，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小早川美纪一字一顿着道：“我要你，要你真正把我变成只属于你的东西。” “你，当然只属于我，但情况，确实和你想的，不太一样...”面对这狂热而露骨的倾诉，李夜行的目光中难得多出了几分柔和，轻轻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面颊，他一边用大拇指轻轻按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朱唇一边哭笑不得着道：“我当时，在码字，帕拉克莉丝，故意添乱...” 目光微微一滞，小早川美纪终于明白了什么，看着表情微妙的李夜行，她没有说话，只是玉指轻抬着指向了自己的朱唇，目光之中还带着几分问询。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一点就通，李夜行迅速点了点头，仿佛脖子上顶着的并不是脑袋，而是一台打桩机。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半晌的对视后，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只是还未等李夜行放下悬着的心，就见她话锋一转，一边将身形缓缓下移一边唇角轻翘着道：“不过，也不能算是完全误会了，毕竟，还是那句话，王啊，如果不能公平对待你的每一位妃子，你的后宫是会起火的...” “所以，别再挣扎了，用你的身体去感受吧，当然，对于我，王上大可以放心，我做的，一定不会比帕拉克莉丝小姐差。” Chapter-11.无 用 之 人 直至窗外天色渐暗，李夜行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宁静，与小早川美纪面对着面躺在床上，看着对方那好似偷腥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以及时不时舔过唇角的粉嫩香舌，他只觉得心情格外微妙。 得，饭还没吃呢，先让帕拉克莉丝和美纪轮着嘬了四口，今晚这一仗，怕是要不好打了。 而且，帕拉克莉丝也就算了，毕竟已经是经验丰富了，为什么就连美纪都这么熟练？ 回想起刚刚那种销魂蚀骨，如同被束缚了全身一般让人四肢酥软，无处使力的恐怖愉悦感，李夜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连看向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也跟着多出了几分忌惮，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担心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是嫌弃我招待不周？”另一边，迎着李夜行那古怪的视线，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如狐狸一般唇角轻翘着道：“没关系，如果是对我的技艺有所不满，不妨现在就配合我，一起来上两次实战练习。” “不...”见小早川美纪跃跃欲试，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深恐耽误了煮饭时间的李夜行连忙低声道：“你，太会了，我，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的服侍深得王上的欢心，以至于让王上流连忘返，久久沉溺在余韵之中...”听到了李夜行的回答，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轻声媚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两次吧，我还有好多招数没使出来呢，保证让王上直不起腰来。” 眼看小早川美纪再度沉了下去，李夜行一把抱住了小早川美纪，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惊悚。 “噗哈哈哈，王上，我逗你呢...”如愿从李夜行的脸上看到了有趣的反应，小早川美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迎着李夜行那越发幽怨的目光，她轻掩唇角，花枝乱颤道：“王上不是说了吗？等一下还要亲自下厨呢，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给王上添乱呢？毕竟我还等着品尝王上的手艺呢...”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缓缓抬起了双臂，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轻抵着李夜行的额头一边勾着唇角道：“不得不说，王上，你真可爱，总让我忍不住想要撩拨你，逗弄你，欺负你，然后再看看你那有趣至极的反应，明明身边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可你的反应却总是出乎我意料的纯情。” 这回，李夜行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怎么了，生气了？”与李夜行对视着，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问道。 目光微微偏移，躲闪着小早川美纪的视线，李夜行脸上的死气越发浓重了。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原来是害羞了。” “你刚刚，很厉害。”似乎是为了揭过这份被人挑逗之后的难堪，李夜行低声转移了话题。 “我可以将这当做是夸奖吗？”狭长美眸间流露着丝丝媚意，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总觉得，你很熟练...”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低声道：“熟练过头了，感觉，很有经验。” “原来是这样...”终于明白了李夜行的想法，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仅害羞，而且还吃醋了吗？” “为什么，那么熟练？”微微移开了视线，李夜行小声问道。 “是啊，为什么那么熟练呢？”目光中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反问道：“你觉得呢？王上？为什么我那么熟练呢？” 面对被小早川美纪抛回的问题，李夜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王上，你很在意与你相爱的女人是否是处子之身吗？”突兀着转移了话题，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的问道。 老实说，对于自己的另一半是否是处子之身这种事，李夜行完全不在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毕竟前世时，他从没有考虑过另一半的问题，下半身的事让下半身来说话就好，何必动用大脑？而这一世，不论是六月香还是帕拉克莉丝，亦或是后来的楚诗瑶，都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他，这让他本能的没有考虑到这种问题。 而现在，面对好像有点熟练过头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尽管他本人并不是什么精神洁癖，也没有资格要求自己的另一半不曾有过谈情说爱的经历，但一想到曾有其他男人和自己一样爱着小早川美纪，他的心底就没来由的往外冒酸气。 一面独自享受着来自她们的爱，而另一面却又暗戳戳的希望她们的生命里只有自己，甚至是只有过自己，忽然间，李夜行有些愧疚，愧疚自己不该问出这种问题，对于这样极度自私又恬不知耻的自己，他更是满心鄙夷。 想到这，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一脸郑重着道：“不在意，反正，你现在，归我了。” “王上，不知道其他几位王妃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擅长在我们面前隐藏你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嘴角道：“你分明很在意，你的眼睛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其实，真没，特别在意，只是...多少有点...不高兴...”见没能骗过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只得实话实说，迎着小早川美纪那打趣的目光，他眉眼低垂着道：“也许，是吃醋，但也可能，是害怕...” 说到这，李夜行缩了缩身子，目光躲避着道：“毕竟...你们都是，最棒的女孩，你们又都，活过很久，见过很多人，我想，能配得上你们的，一定都是大人物，能在历史留下名字的那种，像纣...帝辛，像粽仁，而我，没有钱，没有权势，所以，我会害怕，害怕你们，拿我和你们见过的那些大人物比较，毕竟，我只会杀人，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我的...天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听着李夜行那积压已久的倾诉，小早川美纪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意，目光中流露着怜爱，却又夹杂着几分心疼，她向上挪了挪身子，一边让李夜行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一边柔声道：“别忘了，你可是拯救过现代凡人文明的救世主啊，以凡人之躯历经血战，手执妖刀斩杀魔神，拯救天下苍生，这个故事若是放到千年之前，可是足以被写进神话并流传至今的丰功伟绩啊，毕竟放眼天下，整个千年之内都没有第二个凡人能够完成这般惊天动地的壮举...” 说着，小早川美纪稍微顿了顿，继续开解道：“更何况，王上本就不是寻常的凡人，王上乃至那混沌至高天的唯一王座，是脱离了三界与五行的超然化身，是自凡人书写历史以来便从未有过的绝对君临者，与其说能被诸位仙魔所爱是王上的幸运，倒不如说能被王上选为王妃才是诸天仙魔的荣耀。” 听小早川美纪把自己吹的没有一点人样，仿佛是什么不可名状的大恐怖，李夜行朝着小早川美纪的怀里挤了挤，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吧，我的王啊，看来你不太在意这些，那我们来聊些你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见李夜行仍旧无精打采，小早川美纪先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便如同哄孩子一般语气轻柔着道：“关于王上之前的那个问题，我记得我有说过，王上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李夜行睁大着眼睛，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别那么意外，王啊，难不成你一直以为我在其他男人面前时，也会如在你面前这般轻浮浪荡吗？”柳眉微微蹙起，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更何况，从严格意义上讲，这并不是轻浮浪荡，就如你从不掩饰对我的欲望一样，我也从不掩饰对你的欲望，与你有关的爱与欲，我从不讳言，我就是这么爱你，就是不想在你面前控制我自己，现在的我恨不得天天与你腻在一起，在每一个夜晚里把你吃干抹净...” “至于说，为什么会那么熟练？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的王啊，别忘了，我可是活过了整整上千年呢，明治维新之前，我还曾一时兴起，在东京都开过娼馆呢。” 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解释，李夜行终于不再纠结，眼睛里好似有了光亮。 “既不在乎自己的救世壮举，也不在乎自己的至高王座，唯独在乎我以前有没有过其他男人...”将李夜行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小早川美纪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边轻轻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一边带着满眼的宠溺道：“真是的，我是该嘲笑你那跨越了时间的占有欲呢？还是该嘲笑你那小孩子一样的心性呢？” “无所谓...”沉浸在小早川美纪的媚香之中，李夜行轻声开着玩笑道：“反正，你是我的，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今后还是我的。” “可别高兴的太早，我的王啊，被一只千年狐妖死死盯上，说不定会变成你的负担呢，毕竟，狐妖可是很难满足的...”玉手轻抬，将指尖压上了朱唇，任凭那摄人心魄的弧度自唇间渐渐勾起，小早川美纪柔声媚笑着道：“独自走过了几千年，又时常出入娼馆与宫闱，我厉害着的地方，可不仅仅是这里呢，一旦王上你填不满我的爱XX欲之壑，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僭越王权，直接对王上用强呢...” “等到那时候，相信我，王啊，我这身走过千年时顺手学来的无用之技，肯定会让你哭出来的。” Chapter-12.所 谓 误 解 时间不早，李夜行撑起双臂，离开了小早川美纪的怀抱。 “要去准备晚餐了吗？”昏暗的光线下，小早川美纪仍旧侧卧在柔软的被褥之间，见李夜行翻身下床，她玉腿轻抬，将那点缀着油亮黑色的玲珑玉趾缓缓滑过了李夜行的小腿。 “嗯。”另一边，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提问，李夜行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物，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那我也来帮忙吧，并非自夸，我对自己的料理水平还是很自信的...”与李夜行一同下了床，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待轻轻挥动玉手，让那封锁着房门的魔力变作了消散在空中的暗红色雾气之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来，王上，转过来，看着我。” 不知道小早川美纪又要做什么，李夜行漠然转身，与小早川美纪相对而视，却见小早川美纪抬起双手，先是提了提李夜行的衣领，随即又拽了拽李夜行的衣角，直至那因为被压在床上而生出了褶皱的黑色T恤重归平整，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将略微散乱的发丝拢至耳后一边轻勾着嘴角道：“嗯，这就对了，不管什么时候，王上都要保持整洁利落，从容不迫。” 简单收拾了一番，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同离开了房间，肩并着肩走下了楼梯，刚回到一层大厅，他们便看见了守在柜台旁的楚诗瑶与白慕青，此时此刻，白慕青正樱唇轻抿，眉头紧拧，浑身上下都在向外释放冷气，那双挂着寒霜的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坐在电脑前的帕拉克莉丝，而一旁的楚诗瑶则面色局促，挂着讪讪的笑意，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边，同样看到了走下楼梯的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帕拉克莉丝只是用眼角余光微微一瞥，随即便将视线重新移回了手中的成人杂志，守着柜台的白慕青樱唇微启，似乎是想要对李夜行说些什么，却又碍于面子，只能愤愤着移开了目光，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倒是楚诗瑶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边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小声道：“官人...” “白小姐和帕拉克莉丝小姐这是...吵架了？”视线在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之间来回流转，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看上去兴致勃勃。 “狐狸姐姐莫要说笑了...”见小早川美纪一副看出殡不嫌死人多的态度，楚诗瑶先是气鼓鼓的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随即便转头看向了李夜行，一边轻轻攥住了李夜行的衣角一边压低着声音道：“还是官人劝劝吧，诗瑶也没法子了。” “原因？”隐晦看向了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李夜行沉声对楚诗瑶问道。 “要说其中缘由...似又没什么缘由...”认真思考了几秒，楚诗瑶微微低着头，有些懊丧道：“硬要说来...皆是诗瑶的过错...” “小七，别太刁难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露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古怪笑意，迎着楚诗瑶那对青绿色的眸子，她轻翘着唇角低声道：“诸位王妃皆是个性强烈之人，会有摩擦也是在所难免，这并不会威胁到王上的后宫安定，而且，最终决定后宫会不会起火的只会是，也只能是王上本人，换句话说，像你这样稍一出事便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的行为，其实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不，狐狸姐姐误会了...”将头越埋越低，楚诗瑶视线躲闪着道：“这事...真怨诗瑶。” 见楚诗瑶不似搪塞，李夜行终于微微挑起了眉毛，毕竟比起自家女孩之间内斗吵架这种每天都会发生的日常活动，还是楚诗瑶的过错更让人感兴趣。 来，我的小兔子，细说过错，我就爱听这个。 “此事，还要从方才说起...”另一边，见李夜行微微睁大了眼睛，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好奇，楚诗瑶纠结了片刻，细声细气着解释道：“一个多时辰前，诗瑶入了白家姐姐的闺房，与白家姐姐一同拾掇行李家当，待拾掇妥当之后，诗瑶便想着与白家姐姐说些姐妹之间的贴己话，既能与白家姐姐连系感情，又能让白家姐姐知晓咱李家的门矩家规...” “原来王上这里还有家规吗？真是的，王上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呢？”狭长美眸微微睁大，目光之中流露惊讶，小早川美纪迅速凑近着李夜行，嘴角勾勒着狡黠的笑意道：“哦，我懂了，王上正等着我一不小心触犯家规呢，到那时候，王上就可以亲手打我的屁股了，哎呀，王上，你真坏，坏死人家了...” 脸上不见半分表情，李夜行骤然起手，一巴掌抽在了小早川美纪的屁股上，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还在怄气的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齐齐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守着楼梯嘀嘀咕咕的三人。 “总...总之...诗瑶与白家姐姐谈天说地，聊了好些趣事，既聊了当年的世道与如今的世道，也聊了当年的镇魔司与如今的镇魔司，聊得再多些，便难免聊到诸位姐姐的身上...”先是被小早川美纪打断了话题，随即便亲眼见证了李夜行对小早川美纪这打岔行为的冷酷惩戒，楚诗瑶挠了挠头，讪讪一笑，继续低声解释道：“说起诸位姐姐，诗瑶自然是极为尊崇的，而白家姐姐亦然，对几位姐姐也是赞誉颇多，如若非要说有何顾虑，那便是对帕氏姐姐的担忧，白家姐姐觉得帕氏姐姐的个性...着实有些与众不同，相处起来...难处颇多...” 听到了楚诗瑶对这场姐妹谈话的大致概括，李夜行微微抬头，瞬间在心里去掉了楚诗瑶的和谐润色，直接通过对白慕青的了解还原出了这场对话的真正内容，简单点说就是：白慕青相当不留情面，把这群性格古怪态度刻薄处事刁钻阴阳怪气的魔女们全部数落了一遍，其中重点点名了帕拉克莉丝，直言帕拉克莉丝过于不当人，根本没法好好相处。 “小七，你刚刚说白小姐和你提起了她对诸位王妃的看法对吗？那她有提到我吗？”另一边，迅速凑到了楚诗瑶的面前，小早川美纪眨动着那双丹凤眼，兴致勃勃着道：“来，小七，快偷偷告诉狐狸姐姐，白小姐到底是怎么看待狐狸姐姐的？来嘛，小七，来嘛来嘛，告诉狐狸姐姐嘛...” 都说了！别打岔！等等...刚刚好像不是用说的来着... 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手，李夜行二话不说，再度拍向了小早川美纪的屁股，只可惜，这一次是李夜行失算了，因为小早川美纪早已做好了迎接突袭的准备。 于一阵令人熟悉的脆响之中，小早川美纪螓首轻抬，发出了一声勾魂夺魄的甜美娇吟，紧接着，就见她一把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一边轻吐着潮热的空气一边做作的扭动着腰肢，疯狂的磨蹭着李夜行的身体，任凭再度回过了头的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齐齐露出了见鬼一般的表情。 “总之...总之便是如此...白家姐姐...对帕氏姐姐有些微不足道的误解...”另一边，见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臂从小早川美纪的怀中抽离，楚诗瑶嘴巴微张，怔怔眨动着翡翠似的双眼，直至老半天后，李夜行放弃了挣扎，她才别别扭扭着继续道：“诗瑶也是担忧，怕白家姐姐会对帕氏姐姐生出成见，所以便对白家姐姐说，帕氏姐姐其实是人美心善，又宽容大度，只是心口不一，加之性子又有些暴烈，难免让人生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感觉，若是能开诚布公，好好沟通，其实是不难相处的...” 说到这，楚诗瑶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缩了缩身子，声如蚊讷着道：“经诗瑶百般劝说，白家姐姐终是解开了对帕氏姐姐的误解，为表与帕氏姐姐修好之意，她决定...要与帕氏姐姐...好好谈谈...” Chapter-13.交 流 障 碍 话说到了这一步，便也没有什么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整件事的经过，李夜行已经完全理清了，他甚至可以大胆猜测，白慕青与帕拉克莉丝之间那所谓的坦诚对话很可能都没撑过五句。 毕竟，不论从哪一层意义上讲，白慕青都是个极其别扭的姑娘，而她与帕拉克莉丝之间又有着极其别扭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不用听李夜行也能知道，白慕青肯定为这次对话选择了一句极其别扭的开场。 如果是熟悉白小姐的人，大概只会觉得这种别别扭扭的模样既笨拙又可爱，就比如总喜欢戏弄撩拨白小姐的李夜行，但好死不死，这次白小姐要面对的是帕拉克莉丝！那个只有在李夜行面前时才会卖娇卖俏的帕拉克莉丝！那个被追杀过几百年，对这个世界怀抱着天然恶意的帕拉克莉丝！那个与六月香同床共枕了几个月，却依旧不会给六月香留下半点情面的帕拉克莉丝！ 在帕拉克莉丝面前，不用说正常对话肯定讨不到好脸色，就连吹捧都要小心翼翼，千万不能触碰到什么常人所难以理解的雷区，更别提白慕青正处在别扭状态时那搜肠刮肚勉强挤出的别扭开场白了。 如此看来，在与帕拉克莉丝进行了并不愉快的简短对话后，白慕青不仅没有被挂在十字架上，还能守着柜台充当人形制冷机，这已经可以算作是魔神王的宽宏与纵容了。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着低下了头，将微妙的目光指向了身形瑟缩，视线躲闪的楚诗瑶。 那么，小兔子，在这场闹剧似的争执中，你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 明知道帕拉克莉丝不好说话，还要让白慕青去触帕拉克莉丝的霉头，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楚诗瑶的行为无异于拱火，但李夜行知道，楚诗瑶很可能真不是故意的。 当然，并不是说楚诗瑶是什么善类，一旦离了李夜行的视线，这位曾被亲生父亲关进地下室，忍受了漫长痛苦折磨的千年少女能够爆发出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凶暴与残忍，可关键问题在于，自成为了李家女孩的那一刻开始，楚诗瑶便如一位传统的封建女性那般收起了獠牙，不仅体贴乖巧，还始终以妾室自居，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在这种发自内心的顺从面前，即便暴戾如帕拉克莉丝也没法从楚诗瑶的身上挑出半点可供发难的理由。 在官人的面前，帕拉克莉丝是一位既喜欢撒娇又十分贪婪的可爱小妻子，在其他姐姐面前，帕拉克莉丝是一位心直口快不留心机的好姐妹，在妾室面前，帕拉克莉丝是一位表面上趾高气昂，实则从不刁难妾室，偶尔还会表露出关心的好姐姐，对于封建小余孽而言，李夜行与围绕着李夜行建立起来的这个家庭，便是整个世界的全部，而这一方小小天空之中的闭塞信息，很容易让封建小余孽对帕拉克莉丝产生某些错误的认知，比如说...帕氏姐姐只是看着有点凶，实则刀子嘴豆腐心，人美心又善。 理清了整个小风波的前因后果，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趁着小早川美纪不注意，他骤然发力，猛地抽出了自己那只被小早川美纪紧紧束缚在柔软幽谷之间的手臂，一边无视着小早川美纪那不满的目光一边轻轻抚上了楚诗瑶的头顶，待楚诗瑶面色微红，发出了傻乎乎的轻笑声，他朝着柜台迈开了步子，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白慕青。 另一边，见李夜行靠了过来，守着柜台的白慕青先是欲盖弥彰似的理了理头发，随即便盘起双臂，神色清冷着转过了身，就仿佛没有看到李夜行。 将脚步停滞在白慕青的身旁，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量着白慕青的侧脸，那对阴翳如枯井似的眸子一如往日那般幽深而空洞，让旁人难以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微妙笑意。 “看什么呢？还没看够？”被李夜行盯的心里发毛，白慕青终是没能保持沉默，再度理了理自己的黑发，她微微偏着头，故作清冷着道：“有话就直说。” “没看够，我爱看...”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惹得白慕青与帕拉克莉丝同时翻起了白眼，注视着白慕青那精致冷艳的侧脸，李夜行轻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短短几秒内，第三次整理头发，白慕青藏起了目光之中的淡淡委屈，一边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一边兀自开口道：“我和帕拉克莉丝聊得很高兴，很投缘。” 见白慕青不愿开口，李夜行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了解白慕青，知道白慕青是一个要强的女人，绝不会因为在帕拉克莉丝这里吃了亏便跑到他面前告状顺便求安慰，她只会将这完全当成自己的事情，然后再以自己的手段去解决。 只不过，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女孩身陷困难之中，却依旧不伸出援手，甚至不闻不问，那便是身为男人的过错。 不再专注于白慕青，而是将视线移向了帕拉克莉丝，几秒之后，李夜行微微俯身，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抱起，待坐上了自己的沙发之后，他先是把帕拉克莉丝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便低下了头，用自己的面颊将帕拉克莉丝的柔软银发轻轻摩挲。 “啧...”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咂了咂嘴，将手中的成人杂志摆上了柜台，她柳眉微蹙着问道：“怎么了？凡人？你要为她说话吗？” “不...”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间带着几分干冷的柔和，他轻声低语道：“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有，属于你们的交流方式，我不会过问...”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我只是，希望她能尽快适应，也希望你，给她点时间。” “嘁，这不还是在为她说话吗？”嘴上抱怨着李夜行，身子却用力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几秒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同时带着几分让人难辨真假的不情愿道：“喂，假正经。” 身形微微一颤，却是没有回头，白慕青盘着双臂，沉默背对着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 “我知道，你看我不很爽，这很正常，几百年来，看我不爽的人多到数不清，其中大部分都被我变成了肥料，埋进了土里...”另一边，见白慕青没有回头，帕拉克莉丝倒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道：“我要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看待我，因为这与我对你的态度毫无关系...” 稍微顿了顿，帕拉克莉丝话锋一转，神色漠然着道：“但是，与之相对的，我也要向你澄清一件事，假正经，虽然你只是一个弱到根本没眼看的凡人，但实际上，我并不讨厌你。” “那我可太荣幸了。”敷衍着摆了摆手，白慕青语气冷漠道。 “你的确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得到了来自魔神王的平等对待，不是作为魔神与凡人，而是作为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在我用言语贬低你，挖苦你的同时，我也赋予了你用语言贬低我，挖苦我的权力，就像狐狸尾巴母猪那样...”将白慕青的背影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一脸郑重着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你从我这里分走了来自凡人的爱，难道还要我对你笑脸相迎不成？所以，如果你对我不爽，那大可以贬低回来，挖苦回来，如果你不敢，那就不要怪我态度不好，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骨气，胆子太小。” “呵，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出身镇魔司的我明明曾与那么多魔女前辈交流过，却依然会觉得与你对话十分吃力...”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终于转过了头，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她轻勾着嘴角，带着冷艳的笑意嘲讽道：“毕竟，以你这种糟糕至极的恶劣个性，如果丢到天朝去，根本不可能活到二十一世纪。” Chapter-14.难 以 抗 拒 红霞越发深沉，好似烈火燎云，伴随着太阳渐渐触向了西方的天际线，辽远的天空终于浸出了浓郁的暗紫。 破落旅馆后的杂乱小院里，赤金色的余晖撒向了堆积在一起的干燥木柴，于并不平整的地面上拉扯出一道道斑驳而模糊的暗影，它们交错着，纠缠着，好似一头张牙舞爪，不可名状的怪物，却又被院中的男人毫不在意的踩在了脚底。 赤着上身，俯下腰肢，被坚实肌肉所撑起的紧致肌肤因运动而微微汗湿，将自己的黑色T恤衫随意搭在肩头，李夜行丢掉了手中的钢丝球，猛地掀起了面前那口半搭在土灶上的沉重铁锅，任凭那略微浑浊的刷锅水倾泻而出，洒向地面，肆意溅上了他的鞋子与裤脚。 一时间，小院里再无其他声响，只余下那几阵时不时传来的鸟叫与蝉鸣，如果屏住呼吸，还能隐约听到旅馆方向的声音，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之间的战斗仍未结束，小早川美纪还在忙着拱火，倒是楚诗瑶那边几乎没有了声响，也不知是像往常那样陷入了茫然与无措，还是彻底认清了难以改变的现实，坦然走向了人间清醒。 忽然间，一阵开门声响起，紧接着，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柔声轻笑着道：“我回来了...” “好晚！狐狸尾巴母猪！还有你这是...” “哎呀！姐姐快莫要提着了！交予诗瑶便好...这...有鱼有肉，有菜有酒...竟能如此丰盛，早知姐姐此次出门需提着这么多吃食，诗瑶定是要同去的，也幸好官人早有准备，要诗瑶等候于此，不然的话，怕是非要累坏了姐姐的身子...” “楚小姐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六月香可是魔女，而且还是实力评级为S的顶级大魔女，就连卡车都能举得起来，怎么可能会连这点东西都提不起？而且...您刚刚那话的意思是说，比起帮我收拾房间，您更愿意跟着六月香是吗？” “并并并并并非如此！白白白白白家姐姐莫要误会了！诗瑶只是是是...” “不不不！别这样！楚小姐！我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我就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您别这么认真啊...都怪你！和你这家伙聊天聊久了，我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哈？！假正经，你找死是吧？！” “哪里哪里，帕拉克莉丝小姐怎么能这么误会白小姐呢？白小姐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 “闭嘴！母狐狸！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真当我没有察觉到你一直在偷偷摸摸的拱火吗？！我只是懒得收拾你而已！别急！等一会我就扒了你的皮！把你的尾巴做成围巾！” “哎呀！这是何等的可怕呀！要把人家做成围巾什么的，帕拉克莉丝小姐，你一定不是因为嫉妒我的沙袋所以才对我恶语相向的对吧？同为王妃的你一定有着崇高的品格，绝不会如此的斤斤计较，心肠歹毒对吧？” “算了，我不想等了，你给我马上变成围巾吧。” 独自站在小院里，偷听着来自旅馆一楼的吵闹声，李夜行弯下腰来，捡起锅盖，随手丢到了刚刚洗过的大锅上，然后便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默默着走向了不远处的旅馆后门，待穿过了厨房，回到了一层大厅，他一眼便看见了扭打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小早川美纪。 “死吧！母狐狸！死吧！”将食指与中指一同戳进了小早川美纪的鼻孔，被压在了沙发上的帕拉克莉丝两脚朝天，胡乱踢蹬，那张娇俏的小脸更是早已扭曲到了极点。 “啊...塞进去了，被塞进去了，不行了，人家要不行了，帕拉克莉丝小姐，你好卑鄙，真的好卑鄙...”另一边，被死死堵住了鼻孔，微微仰头的小早川美纪一边发出着瓮里瓮气的娇声媚笑，一边不断试图将自己那丰腴圆润的身体狠狠压向帕拉克莉丝。 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面对这混乱至极的诡异场面，李夜行默默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伴随着打火机的金属外壳来回开合，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响，就见大厅内的女孩们下意识的齐齐转过了头，循着声音望向了柜台后那狭长通道的出入口。 下一秒，如同被按下了静止按钮，整个一层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怔怔瞪大着那对绀紫色的眸子，陷进了沙发的帕拉克莉丝樱唇微启，屏住呼吸，任凭洁白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无视着慌乱转身，不敢直视的克拉特与斯蒂芬，站在最前面的六月香轻轻攥紧了裙角，湛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湿意，好似有水雾在升腾。 任凭装满了食材的口袋自指间脱落，散乱一地，楚诗瑶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轻轻遮住了合不拢的小嘴，翡翠似的青绿色眼眸中闪着光亮，好似藏着一颗颗小星星。 狭长的丹凤眼中倒映着坚实的身影，以至于忘记了帕拉克莉丝的手指仍留在自己的鼻孔里，细细打量着守在门前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似着魔一般轻声喃喃道：“这谁顶得住啊...” 与六月香身后的克拉特和斯蒂芬同时偏过了头，清冷间浮起了淡淡的绯红，白慕青闪躲着无处安放的视线，却终究是没能抵住诱惑，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另一边，微长的黑发被水沾湿，却并不凌乱，光洁的面颊肤色白皙，似为了配合那双阴翳的黑色眸子而刻意冷漠了神情，刀削似的锁骨之下，棱角分明的紧实肌肉上遍布着一道道尚未痊愈的细小疤痕，在薄汗的映衬下微微反光，任凭那道显眼的人鱼线自中间贯穿，被扎紧着的褐色皮带尽数收进了沾染着水花的深色牛仔裤里，迎着大厅内的一道道视线，李夜行独自倚靠门框，不带半分表情，待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吐出了一口薄纱似的白雾后，他剑眉轻挑，微微眯起了那对枯井似的眼睛。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见鬼了？ 没能搞清自家女孩们的关注点，李夜行兀自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散乱一地的食材，待隐约看见了口袋里那层次分明的红白五花肉，以及一看便知是出自湄公河的肥美大鲤鱼后，他眉头微皱，看向了六月香身后的克拉特与斯蒂芬，只因为她们的肩膀上各扛着一张颇为宽大的方形折叠桌，好似两柄巨大的战斧。 “哪弄的？”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是...是查先生那里借来的...”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惹得自家老大心里不快，骑士魔女克拉特偏着脑袋，神色局促道：“我和他说我们这里今晚要举办派对，餐桌有些不够用，他便借了我们两张桌子。” 微微仰起头，目光中流露着疑惑，李夜行想了老半天也没能记起克拉特口中的那位“查先生”到底是哪号人物。 “查先生是本地人，路口处那家小杂货铺的老板...”迅速迈开脚步，将自己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率先回神的六月香顺手环住了李夜行的腰肢，隔着薄薄的蓝裙贪婪贴紧着李夜行的身体，感受着那透过衣裙传递而来的暖意，她柳眉轻翘，如烧化了的蜜糖般声色甜腻着道：“为了能将酒吧经营好，克拉特早早便和周围的邻居们打过了招呼，听克拉特说，周围的邻居们都很善解人意，与他们聊天总能非常投缘。” 听到六月香的话，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再度将目光移向了视线躲闪的克拉特，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能和邻居打好关系，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你怎么知道你眼中的杂货铺老板，真的就仅仅是一个杂货铺老板呢？ 毕竟，这里可是恶人村，能和你言谈甚欢的不一定就是老实淳朴的本地人，要知道，一般情况下，CIA的下线同样挺会聊天的。 Chapter-15.家 法 执 行 老实说，对于恶人村这些本地人，李夜行多少有点抗拒，姑且不谈那些如蟑螂一般无孔不入又随处可见的A国人，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倒卖有关部门支援物资这件事到底是被谁泄露出去的？ 明明自己就是一双眼睛，却还要被其他几双眼睛专门盯着看，这种感觉，李夜行很不喜欢，哪怕他一向不怕别人看。 不过，如果是六月香的手下，那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能为不婚不育法会这块肥肉吊上几十年的命，还是在那种群狼环伺的条件下，她们应该还不至于蠢到什么都敢和外人提起。 想到这，李夜行暂且按下了登门拜访那位查先生的小想法，一边轻轻拍打着六月香的纤腰一边低下头来柔声道：“时间不早，该做饭了。” “嗯。”面对着李夜行那股透出了干冷温柔的攻击性，六月香只觉得浑身酥软，明明已经点头应和，却就是不愿松开双手。 “那个...李先生，餐桌就先放在这里了...”在这越发暧昧的氛围之中，克拉特只觉得浑身别扭，刻意躲闪着无处安放的视线，她靠着墙壁放下了折叠餐桌，一边轻轻拉扯着斯蒂芬的衣角一边低声叮嘱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尽管开口，我和诸位姐妹们随时等候。” 一旁，斯蒂芬与克拉特一样急于抽身而退，待放下了扛在肩上的餐桌之后，她急匆匆的迈开了脚步，与克拉特一同登上了楼梯，将一层大厅彻底留给了李夜行和他的女孩们。 “放开吧...”直至两位魔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夜行才再度开口道：“鲤鱼需要处理，这会花些时间。” “鱼已经处理过了，我特地要求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面色潮红，气吐如兰着道：“内脏已经去掉了，好像还切掉了什么别的东西，说是方便去除腥味，鱼鳞也已经全部刮掉了。” “不够...”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鲤鱼去腥，还要额外腌制...”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而且，你的那个手下，狂猎，她说想吃红烧肉，你买回的五花肉，带皮，我觉得很合适。” “不会把工作全部丢给你的...”依然不愿意离开李夜行的怀抱，六月香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眸，楚楚可怜着道：“就这样，再抱我一会嘛，稍后我会帮忙的。” “先把该做的事，做好...”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反正今晚，随你们闹。” “但是现在的你气质格外不同，有种类似于刚刚洗过澡之后的感觉，但又有些不太一样...”耍着只属于女友的俏皮小性子，六月香似撒娇一般唇角轻翘着道：“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一杯格外醇厚的加冰威士忌，光是嗅着你的味道，就让我忍不住想要好好品尝你。” “可以品尝，但不是现在...”微微抬起头，将目光环过了大厅四周，面对着有些动情的六月香，李夜行柔声提醒道：“现在下厨，已经晚了，她们都还，等着晚餐呢。” 听到了李夜行的话，六月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下意识的回过了头，果然，就见整个一层大厅里，所有的女孩都在对她虎视眈眈，目光颇为不善，只不过，没人知道这种不善究竟是源于六月香耽误了她们的晚餐，还是源于那个被六月香短暂霸占的绝佳位置。 “真可惜...”半晌的纠结过后，六月香终究是选择了妥协，于李夜行的唇间浅浅一吻，她恋恋不舍的放开了环抱着李夜行的双手，同时带着几分遗憾道：“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在椿州走过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先吃掉你，然后再吃晚餐来着...” “现在，也可以...”低头回吻着六月香，李夜行柔声道：“不是今天就行。” “好吧，我的男人，我都听你的...”微微俯下身来，捡起了散乱的口袋，让俏脸上重新挂起优雅的笑意，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道：“别让我等太久。” 说罢，六月香便转过了身，带着大袋的食材挤过了李夜行的身旁，独自走向了一层大厅后的厨房。 再度将视线扫过了大厅之内的女孩们，李夜行站直身子，抖了抖指间的烟灰，正准备去厨房帮忙，忽然间，就见站在不远处的楚诗瑶轻声开口道：“官人...” 立刻止住了脚步，李夜行回过了头，望向着楚诗瑶的目光中流露着几分问询。 “官人...那个...”小步小步的挪到了李夜行的面前，楚诗瑶面色羞赧，视线躲闪，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似胆小的兔子般小心翼翼着道：“帮厨...诗瑶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在此之前...诗瑶想...想...想先领了官人的家法...” 家法？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家法？我怎么...哦，想起来了，确实是有。 一把揽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的低声惊呼全部堵在了嘴巴里，肆意品尝了楚诗瑶的柔软樱唇之后，李夜行松开了手，轻声对楚诗瑶道：“豆腐，切大块。” “嗯！”用力点了点头，楚诗瑶挂着甜甜的笑意，蹦蹦跳跳的挤进了厨房。 “原来如此，这就是王上的家法吗？我还以为王上的家法真的是打屁股呢...”迈动着轻俏的狐步，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唇角勾勒着狡黠的弧度道：“来吧，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水不端平，后宫起火...”迅速回答了小早川美纪的问题，李夜行顺势吻住了凑上前来的小早川美纪，待空气将二人的嘴唇重新隔离，他轻声叮嘱道：“鲤鱼去腥，葱、姜、醋、料酒，都在冰箱里。” “遵命，王上。”朝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小早川美纪缓步走进了厨房里，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偷偷抚摸过了李夜行的腹肌。 送走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默默回过了头，看向了等在自己身前的白慕青。 “有些东西，我可以不主动要，但你得自觉给我。”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面色微红，俏脸上挂着做作的清冷。 “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与白慕青拥吻在了一起，待唇齿分离之后，白慕青柳眉微蹙，带着几分嫌弃道：“我知道你身体好，好的像个怪物，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把烟戒掉吧，这个味道真的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五花肉，清洗，切块，腌制，带猪皮...”捏了捏白慕青的小手，李夜行转移话题道：“切之前，记得先烫，不然的话，会有毛。” 狠狠白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清冷着脸，与李夜行擦肩而过。 一时间，一层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 “嘁，作为我的奴仆，却将我排在了最后...”倚靠着沙发的靠背，交叠起裙下的双腿，绀紫色的眼眸中流露着几分不悦，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道：“不得不说，凡人，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三步并两步来到了沙发前，迅速俯身吻住了帕拉克莉丝，待少女发出了满意的娇笑声，李夜行轻声问道：“满意了？主人？” “呵！竟然开口叫我主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笑意，俏脸上弥散着与那娇小身躯格格不入的成熟风韵，帕拉克莉丝轻勾着嘴角道：“说吧，我的奴仆，你打算如何使唤你的主人？” “监工。”轻抵着帕拉克莉丝的额头，李夜行柔声道。 “吼？竟然是闲职...”微微眯起了眼睛，帕拉克莉丝故作不悦道：“嫌弃我帮不上忙，对吧？” “不...”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恶意刁难，李夜行轻声道：“尊崇你身份高贵。” “呵，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家伙，竟也会有变得油嘴滑舌的那一天...”俯下身子，跳下沙发，帕拉克莉丝伸了个懒腰，兀自朝着厨房走去，待来到了厨房通道的门前，她忽然止住了脚步，回过了头，一边将视线移向着李夜行一边露出了满怀恶意的笑容道：“别急，凡人，今天晚上，我会好好的惩戒你，我会用魔神王的酷刑告诉你的身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Chapter-16.鲤 鱼 豆 腐 两旁青山，中间绿水，湄公河养出的鱼格外肥美。 烹上热油，淋上白醋，于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将花椒辣酱与大块葱姜一起爆香，借着院角的灯光，李夜行将去腥改刀过后的三条鲤鱼全部滑进了锅底，顶着铺面而来的油烟强行翻弄，直至鲤鱼两侧皆被煎至微微泛黄，他才端起了身旁的不锈钢盆，把早已备好的开水全部倒进了锅里。 “啤酒。”或许是因为后厨与后院过于吵闹，李夜行忍不住抬高了声调。 “来了！”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来回巡逻的娇小监工甩动着银发，一边将手中的墨绿色啤酒瓶递向着李夜行一边高声回应道：“凡人！啤酒！” 顺手接过了帕拉克莉丝递来的啤酒，看了一眼酒瓶上的英文商标，李夜行咬掉瓶盖，直接将整瓶啤酒全部倒进了锅中，迎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蒸汽，他擦了擦额前的薄汗，眉头微皱着对帕拉克莉丝道：“再来一瓶。” “还要？我知道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迅速跑向了厨房，没过一会，就见她再度回到了后院，手里除了啤酒以外，还多出了一个颇为简陋的金属瓶起。 “假正经要我告诉你，不要用牙咬，对牙齿不好...”将啤酒与瓶起一同递向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道：“凡人的身体，真是羸弱。” 老实说，对于自己的健康问题，李夜行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即便是有持之以恒的高强度健身，那也只是为了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尽可能顺利的拧下别人的脑袋，至于说牙齿健康...别逗了，能每天保证刷牙两次就已经是被前身习惯严重影响之后的结果了。 不过，白老师的好意还是要领的，反正又不麻烦，更何况...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偏过了头，将视线隐晦移向了小院的门口，就见厨房门前的阴影下，挂着围裙的白慕青正倚靠着门框，神色清冷，虎视眈眈，手上还提着一把沾着油脂的切肉刀。 沪上的女孩子，既傲，且娇，这一点，在白慕青的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正是因为不喜欢将生活琐事诉诸于婆婆妈妈的争吵，所以男人是否听话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在面对李夜行这种比野生动物还要稀有的男人时，能否拉住缰绳，变成了白慕青无法回避的思考。 好在，李夜行向来不吝啬于顺从自家女孩的心意，比起花言巧语，他更喜欢用微不足道的实际行动来满足自家女孩们的小期待。 当着白慕青的面，老老实实的起开了瓶盖，见白慕青柳眉轻翘，重新退回了厨房，李夜行先是朝着锅中倒进了半瓶啤酒，随即便猛地仰起了头，晃动着倒悬的酒瓶，似龙吸水一般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空。 “哦！”惊叹于李夜行这闻所未闻的饮酒方式，帕拉克莉丝微微瞪大了绀紫色的眸子，带着满脸的热切道：“凡人，刚刚那是什么？感觉就像酒水自己钻进了喉咙一样！” “旋儿。”操着一嘴东北口音，李夜行满足了帕拉克莉丝的好奇心。 “我记得我们最初相遇时也曾一起喝过酒吧？”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帕拉克莉丝有些好奇道：“既然有这种本事，为什么不早早表演给我看呢？” 废话！你见过扎啤杯能在嘴里转起来的？！ 随手丢掉了空空的酒瓶，李夜行转移话题，沉声吩咐道：“豆腐。” “嘁！”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帕拉克莉丝转过身去，快步跑回了厨房，没过一会，就听她在厨房里喊道：“小白花！把切好的豆腐给我！” “莫要姐姐来回奔波了，且让诗瑶自己来吧。” 下一秒，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就见一席古装白衣的楚诗瑶端着盛满了豆腐的不锈钢盆，一路小跑着钻进了小院中。 眉毛微微挑起，目光略显微妙，李夜行总觉得楚诗瑶这身魔力幻化的行头与厨房有些不太搭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楚诗瑶那套夏日休闲装完全耐不住厨房里的油烟，而整个厨房里的唯一一件围裙又只能交给无法幻化衣装的白慕青。 至于说李夜行，他无所谓的，他可以上裸。 “豆腐来了！”另一边，将脚步站定在了李夜行的身前，楚诗瑶直接将手中的不锈钢盆递向了李夜行，待李夜行将其顺手接过，她微微偏着头，俏脸上满是兴奋着道：“官人，这究竟是何种器皿？我观其明明坚硬似百炼之钢，却又轻薄如中空之木，更别说这器皿里外如此光滑，竟能隐约映出人影来，如若匠人肯将这技艺运用于锻打刀剑之上，岂不是轻松便能锻出一把绝世宝刀？” 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楚诗瑶甩了甩扎成圆圈的麻花辫，一边用力摇着头一边语气快活着道：“不，如若真要论起，宝刀早已有了，方才诗瑶切豆腐时，曾认真看过了这庖厨之中的菜刀，不得不说，当真是一块好钢锻出了一把好刀，这等好钢，锻成了菜刀着实是委屈，当锻成横刀上阵杀敌，砍人头颅才是！” 拿着筷子，将一块块被切成了方片的豆腐摆进冒着气泡的汤水之间，听着楚诗瑶的叽叽喳喳，李夜行忽然有点感慨，千年的时间还是太长了，虽然已经走过了灯火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坐过了奔波于全球各地的国际航班，熟读了原始人天尊的小册子，甚至勉强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但楚诗瑶却依然没能清晰认知这早已走向了工业化的世界，毫无疑问，她看待世界的底层逻辑仍旧停留在千年之前。 “啊！”忽然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楚诗瑶突兀着闭上了嘴巴，瞬间收声。 衔着豆腐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之中，李夜行回头看向了楚诗瑶，目光中流露着几分问询。 “对...对不起，官人，女孩子家，嘴这么碎，问东问西，扰了官人清静...”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楚诗瑶尴尬的勾动着鞋子里的脚趾，带着讪讪的笑意道：“实在是诗瑶见识短浅，不如官人那般博古通今，一时之间，有些掩不住好奇心...” “这个，是不锈钢，和名字一样，不易生锈，里面加了铬，加了镍，还加了，别的东西，太多了，记不清楚，因为要靠武器吃饭，所以，多少了解一点...”将最后一块豆腐放进了锅中，李夜行缓缓直起腰来，轻声对楚诗瑶道：“我，没读过书，懂的很少，但只要你问，我一定，尽力回答。” “官人没读过书？！”微微瞪大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一脸惊讶着道：“诗瑶见官人识文断字，还懂那洋文，怎么可能没读过书呢？” “理由，有点复杂...”朝着楚诗瑶耸了耸肩，李夜行低声道：“总之，想问，就问，别顾虑。” “当...当真可以问吗？”轻轻捏着袖角，楚诗瑶小心翼翼着道：“官人...不嫌麻烦吗？” “不麻烦...”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很可爱。” “诗瑶...诗瑶可是被埋进了土里长达千年之久，心里的疑问...似那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如此，也可以问吗？”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楚诗瑶眉眼低垂着道：“细细想来，这可是千年的扰人清静，就怕官人顶不住，对诗瑶发脾气。” “不可能，发脾气，我顶得住...”黑色的眸子中流露着有些笨拙的柔和，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迎着楚诗瑶的目光，他似陈述着什么不争的事实般轻声低语道：“诗瑶，很可爱，就算，埋了一千年，那也只能是，千年的可爱。” Chapter-17.仁 者 无 敌 九月的缅甸，白昼很长，为了将太阳压下天际线，黑夜花了不少时间。 当天空彻底褪去了燃烧般的火红，被隐隐涂抹着星光的深紫所浸透，摇曳的灯光下，李夜行无视着聚焦在头顶的蚊虫，将筷子轻轻扎进了汤水沸腾的鱼肉之中。 滑腻，柔嫩，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缓缓站直身子，挥手驱散水雾，夜色下，李夜行撒着白盐，倒着料酒，将手头的姜片投进了锅中，伴随着最后一丝腥气被彻底镇压，空气中只余下飘袅的鲜香，他擦了擦黏在额前的薄汗，嘴角翘起了一丝不那么干冷的弧度。 许久不下厨，下厨便是超常发挥，虽然职业态度就要讲究个干一行爱一行，但是...至少在这种时候，替老婆们伺候锅碗瓢盆要比顶着枪炮拧人脑袋有趣得多。 “这鱼...甚是鲜香...”站在李夜行的身旁，与李夜行一同注视着那锅咕嘟冒泡，色泛奶白的鱼汤，楚诗瑶耸了耸小鼻子，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仅武艺过人，不输宫中侍卫，厨艺更是冠绝，远胜酒楼庖厨，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是官人力所不及的呢？诗瑶简直无处可想。” 轻轻捏了捏楚诗瑶的小鼻子，权当这小兔子只是在拍马屁，李夜行虽自认为挺擅长厨艺，但还不至于觉得自己能跟酒楼里的大厨比，毕竟，作为一个曾经的雇佣兵，他比绝大部分人更能明白一个道理：别拿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饭碗。 然而，出乎了李夜行的预料，楚诗瑶的态度十分认真，见自己的称赞被当做了玩笑，她瘪着小嘴急声道：“官人莫要误会了！诗瑶并非是信口胡说的！便是楚家的膳房，也炖煮不出如此鲜香的鱼汤！” 默默探出手臂，将楚诗瑶一把揽进了怀里，无视着楚诗瑶那倔强的眼神，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捏了捏楚诗瑶那软乎乎的小脸，虽说他并不了解古代人会不会使用现代的调味品，但有一件事他很肯定，那就是千年之前的天朝人肯定不会把啤酒倒进鱼汤里。 “说起来，与其称赞官人的厨艺，倒是官人亲自下厨一事更值得稀奇...”享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怀抱，嗅着来自李夜行的气息，楚诗瑶不再纠结于刚刚的话题，而是带着几分疑惑道：“循常理来说，官人大小也是朝廷的官吏，食的是朝廷的俸禄，既是食俸禄者，怎么会有亲自下厨的道理？” 说着，楚诗瑶抬起了头，一边眨动着青绿色的眼眸一边小声道：“毕竟...亚圣有云，君子远庖厨嘛。” 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李夜行倒是听过，好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大意貌似就是说君子不该进厨房。 可是...什么是君子？当官的人？读书人？还是说那种走到哪里都好说话的老实人？而且，就算是所谓的君子，那也总该分有钱的君子和没钱的君子吧？有钱的君子当然可以雇个厨子，然后一边拿着本糙拉吧唧的竹捆子或蓝皮书摇头晃脑一边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可没钱的君子要怎么办呢？难道还能饿着吗？ 正当李夜行疑惑着，忽然间，就见楚诗瑶似想起了什么般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让人难懂的笑意道：“不，是诗瑶想错了，如官人这般人物，杀起人来如宰鸡屠牛，又何须避讳庖厨呢？”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更不明白了，他想不通杀不杀人与下不下厨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关联。 “官人可是有何不解？”见李夜行好像有些摸不到头脑，楚诗瑶连忙轻声问道。 “确实，不太解...”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似拿倒了报纸的文盲般愣愣着问道：“君子，为什么远庖厨？” “官人竟是要问这个吗？”没想到李夜行竟能问出这种问题，这回楚诗瑶是真相信李夜行没怎么读过书了，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一副酸腐先生似的派头，她柳眉微蹙，抑扬顿挫着道：“既然官人问了，那诗瑶定是要尽心解惑的，只是其中典故，想来官人是不会感兴趣的，所以官人只需知道，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君子见不得鸡羊待宰时那副哀嚎垂泪的模样，一旦见了，便会于心不忍，以至于吃不下它们的肉食...” 说到这，楚诗瑶翘起了小鼻子，仿佛是被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同时上身了一样，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本正经着道：“故此说，君子远庖厨，其本意便是宣扬仁德，生为君子，当有一颗仁善之心，而后世书生也为标榜自己仁德，多避讳于庖厨之间。” 听到这，李夜行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君子远庖厨，如果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的话，就是说君子仁德，心地善良，根本见不得杀牛杀羊，为了能让自己继续心安理得的吃肉，只好躲着厨房。 仔细想想，这老祖宗的仁德...怎么一股子西方流氓的味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诗瑶好像对这种仁德格外推崇，那岂不是说... 想到这，李夜行闷闷着低下了头，注视着楚诗瑶的双眼，他小心翼翼着问道：“诗瑶如果，喜欢仁德，那是不是，很反感我杀人。” “断无可能！”出乎李夜行的预料，面对他的问题，楚诗瑶先是用力摇了摇头，随即便一脸认真着道：“官人若是杀了人！那定是因为此人有取死之道！是奸邪狡诈的无耻恶徒！面对此等穷凶极恶之辈，官人不仅不畏艰险，还愿仗义出手，将之诛杀，这足以说明官人有大仁！有大德！是真君子！” 嘴巴微张，却又说不出话，李夜行忽然发现，楚诗瑶的道德标准好像有点灵活，那把用来衡量仁德的标尺完全是在跟着他的行为走！ “自然，这仁德都是君子的仁德，是官人的仁德，但毕竟诗瑶不是君子，难免还有其他考量...”另一边，似是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的微妙表情，楚诗瑶微微颔首，语气渐渐柔弱，伴随着俏脸上爬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她眉目含情，面色羞赧着道：“记得诗瑶早早便已说过，官人颇具武侠风骨，那副夺人性命的模样更是风流倜傥，当得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每每忆起当初，官人带着诗瑶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诗瑶便觉得两颊发烫，难以抵挡，好似有个小鹿儿在心里乱撞...” 说到这，楚诗瑶抬起了头，脸蛋羞红，一边轻轻拉扯着李夜行的衣角一边柔声问道：“官人，如若日后还有机会，能带着诗瑶再杀一次吗？伴着官人左右，迎着血雨腥风，那等神仙似的快活，诗瑶可还都记着呢。” “嗯...”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迎着楚诗瑶那满是期待的目光，李夜行柔声道：“下次，我们再一起，把拦路的，全都杀了。” Chapter-18.厨 房 内 斗 从零开始，准备一场菜品丰盛的家庭晚宴，这对李夜行而言无疑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毕竟不同于平时的居家烹饪，从统筹规划的能力，到处理不同食材所需的时间，一场宴会的准备，对烹饪者而言无疑是一场难度更高的考验。 好在，对于李夜行而言，有些能力是刻在DNA里的，他虽没有准备宴会的经验，但却不止一次为了满足雇主的要求而精细的计算行动时间。 熄了土灶里的火，盖好盛满汤的锅，即便失去了热源，夏天的尾巴与残留的余温却依旧能让这口大锅热上许久，把鲜香的汤水彻底焖进一块块豆腐之中，聚拢着飞虫的灯光下，李夜行将手探进裤子口袋，先是默默着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随即便退进了布满阴影的小院角落，一边听着厨房方向的吵嚷声一边蹲下身来吞云吐雾。 啊，又吵起来了，听上去好像是帕拉克莉丝被六月香给主动找麻烦了，理由是来回乱跑，还不干活。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帕拉克莉丝吵架一向以不讲理著称，被惹毛了的话还会直接动手，一直以来，六月香都没能从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占到什么便宜，现如今，六月香的身边多出了白慕青这样一个盟友，有了底气，怎么可能还会老老实实的等着对方主动出击呢？ 嗯...帕拉克莉丝的进攻性一如既往的强，六月香也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白慕青那几句一股子嫌弃的嘲讽乍听着好像很不讨喜，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可一旦适应了，却又觉得格外能够撩拨人心，如果上了床，肯定能成就一片不可多得的好风景，倒是美纪那只母狐狸意外的没了什么声音，竟没有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疯狂煽阴风点鬼火，确实是有点怪异。 想到这，李夜行弹了弹烟灰，微微挑起了眉毛，将视线移向了喧闹不止的厨房。 “官人不必忧心...”抱着白裙下的膝盖，蹲在李夜行的身旁，见李夜行盯着厨房，眼神微妙，会错了意的楚诗瑶小心翼翼着道：“姐姐们常有争吵，并非是因为关系不和，而是因为感情太好，如若关系够近，不怕心生芥蒂，言谈之间自是不必藏着心机...” 稍微顿了顿，楚诗瑶继续道：“当然，若是官人烦了，且让诗瑶前去知会一声便好，姐姐们看似个性凌厉，实则都是宠着官人的，官人若是开了口，她们必不会吵下去的。” 吸着烟，吐着白雾，李夜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睁大着青绿色的眸子，打量着李夜行的侧脸，几秒过后，楚诗瑶似意识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淡淡的惊讶问道：“官人莫不是喜欢听诸位姐姐们争吵？” “像鼠，像花，像兔，像蛇，像狐狸...”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厨房的光亮，李夜行并没有直接回答楚诗瑶的问题，待指间的烟灰在黑暗中弯曲脱落，他轻声道：“但是，说到底，都像猫。” “诶？”微微歪着头，楚诗瑶似乎有些没听懂。 另一边，见楚诗瑶表情困惑，李夜行也不解释，只是默默着站起了身，踩灭了随手丢掉的烟蒂，在楚诗瑶亦步亦趋的跟随下径直朝着厨房走去，待来到了厨房门前，骤然间，就听一阵如炸雷般响亮的娇嫩咆哮迎面而来，将他的脚步当场呵止。 “你到底在神气些什么啊？！” 明亮的白炽灯下，帕拉克莉丝披散着微微反光的长发，好似一只炸了毛的银色小猫，面对着盘起了双臂的白慕青，她倒竖着柳叶似的眉毛，一脸气急败坏着道：“不就是把肉全部切成块然后一口气倒进锅里吗？！你真以为仅凭这种即便是普通凡人也能轻松做到的事！就能撼动魔神王的威严了吗？！” “如果说，你所谓的威严就是指在厨房里上蹿下跳，那我的回答只能是...对，没错...”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怒火升腾的绀紫色眼眸，白慕青柳眉轻翘，带着几分鄙夷，似一只冷冰冰的黑猫般语气漠然着道：“老实说，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努力干活的时间点上，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等着吃白食，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毕竟光是不添麻烦就足以让你竭尽全力了...” 说到这，白慕青转过了身，一边用筷子翻弄着锅中那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一边沉声道：“至于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依旧是，对，没错，把肉切成块，全部倒进锅里，这就是凡人也能轻易做到的事情，而我的建议是，对于这种就连凡人也能轻松做到的事情，高高在上的魔神王殿下不妨亲手试试。” “还是算了吧，白小姐，你可能有所不知，矮冬瓜的上一次下厨啊，可是差点把夜行给送进医院里呢，不然的话，为什么夜行会让矮冬瓜做监工呢？”还未等帕拉克莉丝开口反驳，就见一旁的六月香抢先接住了话题，将案板上的白菜切成薄薄的细丝，她如优雅的金吉拉般微微翘起了嘴角，带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道：“要知道，夜行可是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安排了详细的工作来着。” “还有这种事？”眼睛微微瞪大，白慕青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目光中流露着几分惊讶，毕竟，她不太理解，什么样的烹饪手法才能把李夜行那种即便是被打裂了骨头却依旧能与教会神父高强度互殴的钢铁超人给送进医院里。 “这是无耻的污蔑！”另一边，无法忍受六月香当着自己的面歪曲事实，炸毛的帕拉克莉丝愤愤着反驳道：“那天凡人只是说肚子有点不舒服而已！距离被送进医院还远着呢！” “哦...”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漠然附和道：“就连那家伙都会觉得肚子不舒服，以寻常人的视角来看，这已经可以算作是恶意投毒了吧？” 站在厨房门外，将这场小小的纷争全部看在了眼里，李夜行迈开脚步，正准备走进厨房稍稍安慰一下帕拉克莉丝那受伤的自尊心，忽然间，就见守着铁锅的白慕青抄起了筷子，猛地回过了头，直接趁着帕拉克莉丝还想开口反驳的机会，将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塞进了帕拉克莉丝的嘴里。 立刻，帕拉克莉丝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一双绀紫色的眸子瞪得老大。 “味道如何？”将筷子从帕拉克莉丝那紧抿着的樱唇之间抽离，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含着滚烫的红烧肉，与白慕青怔怔对视着，老半天后，帕拉克莉丝才将其咀嚼咽下，微微偏过了头，不着痕迹的轻舔着嘴角，她带着几分难以放下的倨傲道：“不差...” 稍微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堂堂魔神王被用一块红烧肉搞定有些不太合适，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补充道：“当然，和凡人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Chapter-19.昨 日 黄 花 一个并不坦率的示好，一个别别扭扭的回应，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小纷争，白慕青轻描淡写的画出了一个能令双方都颇为满意的休止符，毫无疑问，在与帕拉克莉丝该如何进行沟通这个问题上，她渐渐抓住了诀窍。 另一边，在与白慕青达成了暂时的休战之后，帕拉克莉丝的目光重新游移了起来，待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外的李夜行与楚诗瑶，她立刻迈开了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快步凑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微微仰着头一边轻声问道：“那边忙完了？” 抬起双臂，一把将帕拉克莉丝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李夜行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只是粗暴的揉了揉对方那头柔软的银发。 “凡人的身上...又热又粘...”小脸紧贴着李夜行的肌肤，沉溺于李夜行的气息之中，帕拉克莉丝探出香舌，在李夜行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水渍，随即便咂了咂嘴，轻翘着唇角评价道：“还好咸。” “入味了。”温柔拨弄着帕拉克莉丝的银发，李夜行半开着玩笑道。 “那我可以开动了吗？”绀紫色的眸子中泛起了淡淡的水雾，流露着贪婪的渴求，帕拉克莉丝缓缓抱紧了李夜行的腰肢，那副隐隐动情的模样比起害羞，倒更像是在挑逗。 “别再缠着夜行了，自己找个地方去玩吧，实在没事做的话就继续回去翻你那本快要被翻烂了的老杂志，夜行正忙着呢...”见帕拉克莉丝霸占了李夜行的怀抱，对李夜行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守着案板的六月香不甘示弱，即刻转身，一边眨动着湛蓝色的眸子一边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夜行，来我这边，我需要你的帮助...” 轻轻拍打着帕拉克莉丝的肩膀，将娇小的魔神王留给了身后的楚诗瑶，迎着六月香那满是期待的目光，李夜行再度迈开了脚步，径直着来到了六月香的身旁。 “这里是白菜，这里是胡萝卜，这里是黄瓜，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切好了...”不着痕迹的挪动着脚步，将自己的娇躯抵进了李夜行的怀中，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温暖与潮热，六月香面颊绯红，抓着李夜行的双手轻轻环过了自己的纤腰，同时微微偏过头，气吐如兰着问道：“夜行，这个粗细，你看合适吗？” 视线越过了六月香的香肩，静静打量着堆满了各色蔬菜丝的案板，半晌过后，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粉丝和小虾已经泡好了，大蒜也已经切好了，距离最后的搅拌，应该就只剩下蛋皮的制作了...”温柔摩挲着环在腰间的双手，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倚靠进了李夜行的怀中，享受着这久违的厨房小旖旎，六月香勾着唇角，酥软着四肢，似嗔似吟般低声呢喃着道：“所以，夜行，来教我煎制蛋皮吧，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不，我会...”出乎六月香的预料，面对她的请求，只见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蛋皮，我来做。” “夜行这是嫌弃我笨吗？”捏了捏李夜行的大手，六月香柳眉微蹙，佯装不悦着问道。 “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一本正经着点了点头。 “你真过分，哪有会说自己女友笨的男朋友啊...”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六月香故作委屈着问道：“夜行，你是不是喜新厌旧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着，六月香低下了头，一边隐晦观察着李夜行的神色一边不停的碎碎念道：“也对，谁让我最先遇到了夜行呢？谁让我与夜行相处的最久呢？我已经是昨日黄花了，无法再为夜行带来新鲜感了，夜行已经厌倦我这种无聊的女人了，甚至都开始嫌弃我笨手笨脚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从此再也不见我吧？啊，六月香，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明明好不容易才...” “别...”饶是知道六月香只是在开玩笑，可李夜行还是有点顶不住，紧了紧环抱着六月香的手臂，他低下头来面无表情着道：“这个家，如果必须，有人滚蛋，那第一个滚蛋的，肯定是我。” “也就是说，夜行不会赶我走，夜行会自己离家出走...”微微扭动着腰肢，六月香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瘪起了小嘴，不依不饶着问道：“这不还是不爱我了吗？” “爱。”终是没能忍住，李夜行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行不行，口说无凭...”罕见的展现出了自己作为正牌女友的刁蛮一面，面对李夜行的妥协，六月香唇角轻翘，乘胜追击着道：“你吻我，我要你吻我，你吻我，我就相信你还爱我。” 嗅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李夜行默默着低下了头，于一阵千娇百媚的嘤咛声中直接吻住了六月香的柔软樱唇，这一吻，无比舒适，默契十足，两人在彼此索求之后，恰到好处的分离了唇齿，就连那仍旧炙热着的鼻息，也不似往日那般急促。 “还记得之前在东京时，你答应我的事情吗？”眼波流转，积蓄着雾气，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眉眼低垂，似梦呓一般轻声呢喃着道：“明天下午，陪我去后面的山上走走吧...只有我们。” “嗯。”用力点了点头，李夜行回应的十分干脆。 “好了，不缠着你了，我可不是某个一点都不懂得克制的矮冬瓜...”玉手抵上了李夜行的胸口，倒退着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眸子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狡黠，六月香勾着嘴角，小声提醒道：“从刚刚开始，白小姐就一直在看我们。” 听到了六月香的话，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白慕青正微微侧着身子，用眼角余光不停的打量着他，待与他四目相对之后，白慕青神色一惊，迅速避开了他的视线，还做作的撩起了耳边的短发，似要掩饰被人发现后的小尴尬。 “毫无疑问，夜行的眼光确实不错，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白小姐的确是可爱极了...”与李夜行一同望向着不远处的白慕青，俏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见白慕青欲盖弥彰似的躲避着两人的视线，六月香抬起双手，一边轻推着李夜行一边柔声催促道：“去吧，夜行，是时候宠爱白小姐了，毕竟白小姐是个人类，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比矮冬瓜还要容易吃醋呢。” “我能听见的，狐狸尾巴母猪，刚刚和凡人乱搞时你就偷偷说我坏话，现在你又说我坏话...”与楚诗瑶一同守在厨房门口，也不知是在谈论些什么，听到了六月香对自己的评价，帕拉克莉丝突兀着回过了头，一脸淡漠着对六月香道：“看来，有人今晚想要夹着两条尾巴了。”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能夹着两条尾巴的除了宠物小姐以外难道还有别人吗？”轻掩樱唇，故作惊讶，六月香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带着阴阳怪气的笑意道：“而且，这里有个误会，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下，那就是...我并没有偷偷说你的坏话，我知道你能听见的，其实我就是说给你听的。” “你死定了！狐狸尾巴母猪！等今晚轮到了你！我立刻换上情趣内衣帮凡人加速！” “放弃吧，矮冬瓜，就凭你那贫瘠的身材，穿什么也不会让夜行提起兴趣的。” Chapter-20.天 生 要 强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再度陷入了争吵，经历了短暂平和的厨房重归喧闹，在这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中，李夜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走向了视线躲闪的白慕青。 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接近，白慕青下意识的将眼角余光扫向了李夜行，待对上了李夜行那略显微妙的目光，她慌忙着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面前的锅里，同时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灶台，那副欲盖弥彰似的清冷模样看上去既笨拙又滑稽。 渐渐的，李夜行将脚步停滞在了白慕青的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伸手环住了白慕青的纤腰。 “这算什么？终于翻到我的牌子了？”几秒过后，白慕青柳眉轻挑，神色清冷着道：“真是苦了你了，野狗，日夜操劳不说，就连下厨做饭都要时刻想着雨露均沾。” 似是想要消解掉白慕青那淡淡的醋意，李夜行微微收紧双臂，将那晶莹玉背隔着黑色T恤牢牢贴合进了自己的怀里，嗅着那股熟悉中又暗暗多出了几分驳杂的香气，他眉眼低垂，轻声问道：“换香水了？” “是加了驱蚊水！”眸子里好似挂上了一层薄霜，白慕青没好气的道：“我可不像她们，被蚊子咬上一口要疼很久的！” “抱歉...”神色微微一滞，随即嗫嚅嘴唇，李夜行得承认，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带着几分有些干冷的愧疚，他轻轻晃动着怀中的娇躯，小声道着歉道：“晚饭过后，我去给你买蚊香。” “用不到你买了，我自己备着呢，金三角的蚊子那么厉害，你以为我迄今为止的独居生活都是怎么熬过来的？”玉手轻抬，拍打上了李夜行那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白慕青微微偏着头，带着几分嫌弃道：“还有，别抱着了，黏糊糊的，你身上的汗都快把我的衣服给湿透了！” “你身上穿着的，是我的衣服。”捏了捏白慕青那不带一丝赘肉的纤腰，李夜行一本正经着纠正道。 “谁的都无所谓吧？！”俏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嫣红，白慕青柳眉微蹙，故作清冷着道：“总之别抱着我了！热死人了，要么就赶快去干活！要么就找个地方凉快去！反正别在这里妨碍我！” “不妨碍...”将脸埋进了白慕青的玉颈之间，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你都关火了。” “关火之后不需要装盘吗？你打算把锅端到餐桌上是吗？”拉扯着李夜行的手臂，却又不太用力，白慕青晃了晃身子，冷着一张俏脸道：“去去去，快点，别在这里烦我，你的身上还有烟味呢，真是讨厌死了。” “我不管，就烦你...”轻松压制着白慕青那象征性的挣扎，李夜行一边轻轻磨蹭着白慕青的玉颈一边低声道：“反正，你是我的东西，烦不烦你，看我心情。” “说反了，野狗，你是我的东西才对！”扣紧着李夜行的手指，彻底放弃了挣扎，面对着李夜行的死缠烂打，白慕青面色微红，一脸嫌弃着道：“算了，无所谓了，你不嫌热那就抱着吧，真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粘人，跟个宠物狗似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给你戴上项圈了。” “我选黑色。”缓缓凑到了白慕青的耳边，李夜行小声道。 “别...别胡说八道了！”似乎是真的联想到了自己亲手为李夜行戴上黑色项圈的景象，白慕青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面颊有些发烫，伴随着俏脸上红霞更胜，她不顾得维持清冷，一边慌乱着回过了头一边急声辩解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啊！真是的...把...把项圈套在你脖子上什么的...这不搞得好像我是什么爱好特殊的变态一样了吗？！” 另一边，没想道白慕青反应如此激烈，随口开着玩笑的李夜行不由得微微一愣。 等等...你该不会是真想给我戴项圈吧？ 察觉到这个话题好像有些不适合继续深入，李夜行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那锅香气四溢的带皮五花肉，片刻沉吟过后，他语气干冷着道：“红烧肉。” “对，红烧肉...”同样急于揭过话题，白慕青故作清冷着道：“我刻意炒了糖色。” “很漂亮。”对于这锅红烧肉的色泽，李夜行给予了高度评价。 “和你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指尖轻撩着碎发，白慕青俏脸微红，神色有些别扭。 “想尝尝。”轻轻晃动着怀中的白慕青，李夜行柔声道。 “也不是...不可以...”微微偏过了头，白慕青小声嘀咕道：“正好，你尝过之后可以给我提点意见，对于你的厨艺，我信得过。” 得到了主厨的允许，李夜行松开了白慕青的纤腰，拿起了一旁的筷子，正当他从锅里夹起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准备送进自己的口中时，忽然间，就见白慕青慌忙着抬起了手，一巴掌拍在了他那夹着筷子的手指上，顿时，马上就要被送进口中的红烧肉自竹筷之间脱落，重新掉进了锅中。 怔怔着转过了头，李夜行注视着白慕青，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理解的疑惑。 “你急什么？！稍微吹一吹啊！”另一边，见李夜行有些不解，白慕青没好气的道：“直接喂给帕拉克莉丝小姐是因为帕拉克莉丝小姐是魔女！人家不怕的！你倒好，学着人家直接往嘴里送，真当自己是魔男啊！也不怕把舌头给烫掉了！” 说着，就见白慕青一把夺过了筷子，将那块红烧肉重新夹起，一边抬起手来用掌心虚托着送到了樱唇之前，一边轻轻的吹着凉气，直至几秒过后，她才将吹凉了的红烧肉缓缓送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嫌弃着道：“来，张嘴。” 下一秒，迎着白慕青那故作嫌弃，却又弥散着淡淡期待的目光，李夜行张开了嘴巴，任由那块红烧肉被白慕青小心翼翼的送进了他的嘴里。 “怎么样？”将筷子缓缓抽离，注视着细细品尝的李夜行，白慕青轻声问道。 “好。”一番咀嚼过后，李夜行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面无表情着道。 “你这是在敷衍我？”柳眉微微挑起，白慕青有些不悦道。 “色泽红亮，味道香甜，猪皮韧弹，口感软烂，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以及其专业的口吻，对白慕青的厨艺给予了高度评价，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总之，好。” “说真话。”单手轻扶着腰际，白慕青语气不善道。 “料，重了，把肉香，盖住了，而且，煎肉时，油应该也重了，所以，还是有点腻，前三块，可能没感觉，五块之后，肯定难受...”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小心翼翼的斟酌着道：“总的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还有进步空间。” “我就知道...”轻轻叹了口气，白慕青看上去颇有些沮丧，面对着一大锅的红烧肉，她眉眼低垂着道：“说实话，野狗，其实我心里挺不舒服的，因为我总想着，既然是要和你在一起，那总得有什么地方能赢过你吧？结果...脑子没你聪明，煮饭没你好吃，更别提一旦出现了突发状况就只能变成累赘...”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慕青猛地抬起了头，一脸狐疑着对李夜行问道：“等等...你的身上为什么没喷驱蚊水？光着上身在院子里忙了那么久，你都不怕蚊子的吗？” 轻轻摇了摇头，对于这件事，李夜行也觉得挺奇怪的，印象里，自从穿越之后，他好像还真没被蚊虫叮咬过。 顿时，白慕青的眼神更绝望了，李夜行能感觉到，她快哭出来了。 Chapter-21.所 谓 爱 情 对于李夜行，白慕青一直抱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有纯洁真挚的恋爱，有发自内心的崇拜，而夹杂在这片恋爱与崇拜之间的，还有那么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甘心。 出身于地位显赫的沪上白家，流淌着传承千年的超凡血脉，自出生那一刻起，白慕青便被打上了镇魔四家的烙印，天生好强的个性更是让她在不论做什么事情时，都会异乎寻常的专注与努力，学业上，她积极奋进，成绩优异，术士一道中，她更是展现出了极其卓越的天赋，不论理论还是实践，她都是走在现代神秘学前沿的佼佼者，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镇魔司之中，少有年轻一代可以与她匹敌。 然后，白小姐便遇到了李夜行这个怪物，明明年龄没她大，处事却异常的谨慎与老练，以至于很多时候看上去有些神经质，不仅感官极其敏锐，战斗能力更是强悍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最为夸张的是，对于这个怪物的一切资料，即便是上京方面的领导层也是缄口不言，直接列入了有关部门的最高机密！ 没错，在白慕青看来，李夜行就是这样的存在，尽管李夜行喜欢抱着她，亲吻她，轻轻摩擦她，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偷看她的腿，乖巧的像一只粘人的宠物狗，完全不似那头獠牙毕露，留着涎水的凶残恶犬，但成长路上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的她，却仍旧在李夜行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挫败感。 或许是对布里斯托尔街头的那句“你是累赘”耿耿于怀，或许是对缅北行动时那近乎于将自己排除在外的安排心存不满，或是面对东京事件急速恶化时的那股无力与绝望，亦或只是那莫名生出，难以驱散的自卑感，不知从何时起，白慕青总希望自己能够强过李夜行，哪怕只有一点点... 所以，当白慕青知道就连蚊子都会绕着李夜行飞时，她彻底绷不住了。 比我聪明！比我能打！比我有天赋！比我会煮饭！比我会赚钱！什么都比我厉害！这本来就已经够让人绝望了！现在！你告诉我！就连蚊子都不咬他？！ 眸子里渐渐失去了光亮，白慕青缩了缩身子，不再说话，当场陷进了自卑的低气压。 “假正经这是怎么了？”感受到了厨房之内的气氛变化，帕拉克莉丝停止了与六月香的争吵，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柳眉微微翘起，目光略显微妙，六月香沉吟了几秒，神色有些复杂道：“大概是...对这个新环境有些不适应吧，毕竟，横向对比的对象发生了变化，在魔女面前，被时间与力量一同束缚着的人类很难不产生无力感吧？” 另一边，同样将白慕青的反应看在了眼里，李夜行微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因为嘴笨，只能默默着伸出了手，将白慕青重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回，白慕青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放弃了，在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之后，她微微低着头，瓮里瓮气着道：“野狗，我忽然有些想不通，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啊？” “腿？”李夜行下意识的反问道。 樱唇紧抿在一起，眸子里好似有水花在打转，白慕青轻咬着贝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都喜欢，哪都喜欢。”意识到自己开错了玩笑，李夜行连忙改口道。 “你骗我...”愤愤摇晃着身子，俏脸上写满了委屈，白慕青抓紧着李夜行的衣角，带着罕见的沮丧道：“脑袋不如你，煮饭不如你，打架不如你，就连蚊子都不咬你，你没事的时候我净给你添乱，你有事的时候我又帮不上忙，我这么没用，哪里值得你喜欢？” 说到这，白慕青深深的埋下了头，似破罐子破摔般樱唇嗫嚅着道：“野狗，帕拉克莉丝小姐其实是对的，是我配不上你。” “喂喂喂！假正经你这算什么？！挑拨我与凡人之间的关系吗？！”猛地瞪大了绀紫色的眸子，一旁的帕拉克莉丝慌乱摆手道：“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在说你！我是说在场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全部配不上凡人...最多再加个小白花。” 很快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一下子就又吵起来了，没过几句，两人对骂的词汇与腔调便渐渐奇怪了起来，好似在唱诗，朝着李夜行无法听懂的方向一骑绝尘。 不过，李夜行也没兴趣锻炼自己的英语听力就是了，对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安慰心态突然爆炸的白慕青。 不，也许不是突然爆炸，而是积蓄已久，只是被红烧肉这颗火星突然点着了而已...见鬼了，我和她们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巨大的压力，而最要命的是...我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紧了紧怀中的女孩，李夜行微微颔首，沉吟了几秒，直至片刻的沉默过后，伴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吵嚷，他忽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不然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白慕青酸着鼻子小声道：“要是不喜欢你，你真以为扣下我的行李我就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你？” “那，你喜欢我什么？”得到了白慕青的答案后，李夜行将白慕青问过的问题重新抛回给了白慕青。 “成熟，可靠，强大，也很体贴，和你平时表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下意识的数起了李夜行的优点，白慕青小声嘀咕着道：“而且...其实...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你确实...挺帅的。” “哦...”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做作的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着道：“如果，我的脸，被子弹打穿了，毁容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那不可能！”猛地蹙起了眉头，白慕青抬起头来急声道。 “那，如果，我踩了地雷，腿被炸断，不强了，要坐轮椅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面对白慕青的辩解，李夜行幽幽着道。 “那也不可能！如果你的腿真的被炸断了！我大不了天天推着你就是了！”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又忽然微微一愣，白慕青抬起手来，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带着满脸的不悦道：“等等！怎么不是中弹就是踩地雷啊？！我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所以，体贴重要，可靠重要，强不强，帅不帅，不重要...”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对我来说，你也是一样，因为，我喜欢的，是你。” 神色微微一滞，白慕青愣住了。 “喜欢厨艺好的，我去雇个厨子，喜欢脑子好的，我去抓个博士，喜欢不怕蚊子的，我去买盘蚊香，但我没雇厨子，没抓博士，也没买蚊香，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一顿着道：“慕青就是慕青，你就是你，聪明是你，笨也是你，强是你，弱也是你，因为是你，所以喜欢你，只要是你，不论变成什么样，对我而言，都是刚刚好...”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小声补充道：“更何况，你不笨，让我回去念书，再念三十年，我也拿不到，你的学历，高中毕业，就算胜利。” “野狗...”眸子中倒映着李夜行的面颊，眼神间重新有了光亮，与李夜行深情对视着，白慕青樱唇微启，语气轻柔着道：“我...真的...好喜欢...” “当然，最重要的，是腿...”正当白慕青渐渐动情，忍不住向李夜行倾诉爱意，骤然间，就见李夜行猛地翻起了白眼，咧起了嘴角，似锅炉外的死人忽然诈尸了一般带着万圣节面具似的诡异表情道：“慕青，你的腿，很完美，我很喜欢，脚，也很可爱，完全不像，总穿高跟鞋的脚，总之，就是完美...” 说着，李夜行收起了作怪似的表情，迎着白慕青那越发僵硬的俏脸，他一本正经着道：“所以，慕青，一会，去换裙子，穿黑丝给我看，好吗？” 眉眼间骤然结霜，冒出寒气，白慕青紧咬银牙，飞起一脚，狠狠踹上了李夜行的小腿。 Chapter-22.已 入 化 境 一脚接着一脚，力道比平时凶狠了不少，在把李夜行强行驱赶到了五步开外以后，白慕青俯下身来，将柜子里的白色大瓷碗恶狠狠的摆在了灶台旁，一边一勺接着一勺的盛着锅里的红烧肉一边不停的小声抱怨着，察觉到李夜行还在望着她，似乎是贼心不死，妄图再一次凑上来与她讨论穿搭，她猛地回过了头，将无比嫌弃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一只不可救药的蟑螂。 另一边，见白慕青神色不善，李夜行止住了上前的脚步，打消了进一步讨论的念头，在一众女孩们的微妙视线中讪讪着回过了头。 算了，先办正事吧。 按照李夜行的计划，今晚的晚宴准备总共分为两步，第一步，先准备好分量相对较大，烹饪难度较高的料理，比如那道鲤鱼炖豆腐，再比如夜影魔道会方面重点关注的红烧肉，第二步，准备一些食材便于处理，烹饪难度较低的小菜，等到这些小菜烹饪完成后，第一步烹饪完成的硬菜虽略有降温，却又不至于凉掉，刚好方便入口。 眼下，鲤鱼炖豆腐完成了，红烧肉也完成了，今晚的最后一道硬菜，就只剩下由小早川美纪亲自操刀的传统天朝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了。 老实说，虽然小早川美纪一直自诩对厨艺颇为擅长，但在有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前车之鉴后，李夜行便再也没对魔女的厨艺抱有过什么期望，更何况，因为一直没能买到榛蘑干，所以在食材的选用上，李夜行只能用新鲜的榛蘑与香菇代替，可谓极其的不满。 食材质量有限，厨师水平未知，对于今晚的最后一道硬菜，李夜行有些悲观。 默默迈开步子，走向着临近的灶台，迎着炽白的灯光，李夜行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身旁，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的身影正被锅中蒸腾着的团团水雾所包裹，透着几分难言的仙气，被泪痣与淡红色眼影一同点缀着的狭长美眸更是不见了往日的狡黠与魅惑，多出了几分认真与严肃，直至李夜行停下了脚步，她才忽然回过了头，学着白慕青的模样故作幽怨着道：“真不容易，王上终于翻到我的牌子了。” 微微眯起了眼睛，用嗅觉认真感受着那股弥漫在水雾之中的鲜香，几秒过后，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下意识的将视线投进了眼前的锅里，只见在那腾腾热气之下，鸡肉滑腻，光泽油亮，切着十字花刀的香菇菌盖与成块的青萝卜簇拥在一起，和挂上了油花的煮鸡蛋一同伴着咕嘟咕嘟的悦耳声响微微颤动，任凭豆腐泡吸饱了汁水，在澄黄色的靓汤之间肆意翻滚着。 这个...看上去意外的不错，虽然还没尝过，但不论是卖相还是味道，感觉都无可挑剔，如果硬要挑出点毛病的话...比起小鸡炖蘑菇，这玩意怎么看都更像是鸡肉火锅吧？ “怎么样？还不错吧？”唇角微微翘起，目光中闪烁着几分得意，观察着李夜行的反应，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因为准备时间与食材质量都十分有限，所以我选择了相对简单的烹饪手法，把心思着重花在了汤汁与佐料的调配上，这样的话，虽不能将作品臻至完美，但只要将汤汁的味道全部融进食材，就足以烹饪出一道鲜香味美的料理...” 说着，小早川美纪提起了汤勺，盛起了带着汤汁的小块鸡肉，一边递向着李夜行一边眨动着狭长的美眸道：“来吧，王上，要尝尝吗？” 没有开口回应，只是低下了头，迎着小早川美纪那蓄着奇怪笑意的目光，李夜行缓缓凑向了面前的汤勺，正当他的嘴唇快要与汤勺触碰在一起时，忽然间，就见眼前的汤勺微微向下挪动，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汤勺上的李夜行则下意识的跟了上去，直至撞进了一片温柔乡之中。 “哎呀，王上真讨厌...”一只手轻提着汤勺，另一只手则顺势抚上了李夜行的黑发，伴着一声矫揉造作的惊呼，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娇声嗔怪着道：“人家只是想让王上尝尝人家的手艺嘛，王上倒好，尝到哪里去了？” 似触电一般猛地站直了身子，李夜行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哈哈，不逗你了...”眼波流转，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挑逗还是宠溺，小早川美纪再度将汤勺递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来吧，王上，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勺，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这一次，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担心小早川美纪会杀他个回马枪，毕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只母狐狸便一直将他拿捏的死死的，可谓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的，王上，说不逗你了，就是不逗你了，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另一边，见李夜行一脸狐疑，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故作迷惑着道：“难道...王上其实很怕我？” 猛地低下了头，好似在施展一场奇袭，李夜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勺子里的鸡肉连同着汤水一起吸进了嘴里，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如此反应，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轻掩朱唇，发出了阵阵银铃似的娇声媚笑，待到笑声落下，她微微抬起头，满怀着期待问道：“怎么样？王上？奴家亲手准备的御膳，可还能合你心意？” 软而不烂的鸡肉于唇齿之间被轻易撕裂，让浸透了汤汁的饱满鲜香传递进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地，李夜行瞪大了双眼，望向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几分惊异的色彩。 鸡肉炖煮的恰到好处，入口滑腻，质感分明，汤汁的味道在融入了鸡肉与香菇的鲜香之后，又将这种鲜香反哺给了食材本身，因为其味道过于柔和，过于自然，完全没有喧宾夺主的感觉，所以反而不容易尝出这汤汁的用料！ 酱油...八角和桂皮...应该还有其他香料...和葱姜一起被打了出去...还有...不，不行，尝不出来了，虽然烹饪手法简单，用料朴实无华，但仅凭这一口汤和肉，便能见微知著，深刻体会到烹饪者那精妙而扎实的功夫！ 这...就是流浪了上千年之久，因为绝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所以精通了许多奇怪技能的上古狐妖的厨艺吗？！ 如果用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来形容，这只千年狐妖的厨艺当真是...恐怖如斯！ “来嘛，王上，说说感想嘛，我还等着王上提出些建议呢。”早已将李夜行的反应全部看在了眼里，却又故作忐忑的询问着李夜行，毫无疑问，如果不能听到李夜行的亲口称赞，狐狸小姐绝不打算善罢甘休。 “建议，我提不出...”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小心思，李夜行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轻轻摇了摇头，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他带着由衷的敬佩道：“我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 “王上谬赞了，毕竟我可是王上的所有物呢，这千年以来学到的百般技巧，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服侍王上罢了，如果王上能够满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随手关掉了灶火，取出了早已洗净备好的不锈钢钵，眨动着的美眸间透露着风情万种，小早川美纪勾着唇角柔声道：“王上一会要煎制蛋皮对吧？先别急，等我盛出料理，把锅洗净之后再来准备...当然，要和王上一起。” Chapter-23.千 年 苦 旅 水声响起，冲刷进锅底，将浸透着洗洁精的油垢一同卷进了水池里，伴随着灶台前的水雾因料理的出锅而渐渐消散，水池前的小早川美纪少去了几分遗世独立的仙意，多出了几分凡尘俗世的烟火气。 不得不说，小早川美纪的厨艺确实十分了得，远远超出了李夜行的预料，而这副收拾着厨具的娴熟模样，更是让李夜行感觉有些无法想象，毕竟，在李夜行的印象中，不论是作为人的一面，还是作为魔女的一面，小早川美纪始终都是那个土御门家的大小姐，初看之下好似成熟稳重，一本正经，实则有些玩世不恭，特立独行，用狐狸似的魅惑与俏皮隐藏起旁人所难以窥见的心机，像她这样的女人，也许会出现在风起云涌，波澜诡谲的商场上，也许会出现在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风月场上，但不论如何，她都不该出现在这狭小逼仄，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在迸溅着水花的水池前熟练的冲洗着锅底。 忽然间，水声戛然而止，小早川美纪先是柳眉微蹙，认真擦干了锅底的水迹，随即便转过了身，腰肢摇曳着走向了李夜行，待将手中的大锅重新摆上了灶台，她眉眼轻翘，嫣然一笑，似那攀上了窗台的妖艳红花般媚声问道：“我的王啊，你在看什么呢？” 神色微微一滞，仿佛被那狐妖用指甲轻轻撩过了心脏，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仓促移开了视线，默默着将手伸向了灶台旁，只是还未等他的指尖触及到那早已经过了冲洗，上面还挂着星点水珠的玻璃碗，就见小早川美纪莲步轻移，将那柔软的娇躯紧紧贴在了他的背后。 “真是有趣的反应，王上...”藕臂轻环着恋人的腰肢，朱唇吐露着潮热的湿气，放任自己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小早川美纪带着丝丝入骨的媚意道：“刚刚，至少有那么一个瞬间，你对我心动了。” “没动，停了。”悬着的手指再度探出，将灶台旁的玻璃碗拖到了自己的面前，李夜行从一旁的塑料口袋里掏出了两颗鸡蛋，将蛋黄连同着蛋清一起打入了碗中。 “哎呀，那可真是我的罪过...”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宠溺，唇角勾勒着妖娆的媚意，轻嗅着李夜行的独特气息，小早川美纪柔声调笑着道：“就算再怎么惊艳于我的美色，也不至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吧，要是王上因承受不住我的诱惑而死，岂不是坐实了我红颜祸水的恶名？” “那倒，不至于...”朝着面前的玻璃碗中接连打入了五颗鸡蛋，李夜行抄起筷子，迅速搅拌，同时面无表情着道：“只是，有点惊讶，你会做菜，会洗锅，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哦？是吗？”似乎是来了兴致，小早川美纪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满怀着好奇问道：“在王上的心里，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略微想了想，却又不知该如何言简意赅的回答，李夜行索性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搅动着碗里的鸡蛋。 “我说过的，王上，我已流浪了上千年，在这上千年里，我所扮演过的角色，可远远不只是王妃与土御门家的小姐...”另一边，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答，小早川美纪倒也不在意，她只是将自己的俏脸深深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随即便语气轻柔着道：“我做过富商，做过乞丐，做过大名军师，做过浪人武士，我曾在东京开过娼馆，也曾一时兴起，走上街头与穷苦的凡人一同摇旗呐喊...”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抬起了头，只露出两只狭长的美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沧桑，她轻声呢喃着道：“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我已经整整走过了上千年，整整上千年的时间，你觉得我究竟扮演过多少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呢？” 搅拌着蛋液的筷子微微停滞，随即便再次转动了起来，似是从小早川美纪的言语之间感受到了来自漫长时光的磨损与沉淀，李夜行忍不住低声道：“辛苦了。” “与其说辛苦，倒不如说酸楚，即便有着看不到尽头的寿命，我却依然觉得，时间未必真的与仙魔站在了一起...”紧了紧环抱着李夜行的藕臂，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着道：“我不是镇魔司的九天仙魔，我深知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正是因为总会纠结于身边的事情，无法像她们那样眼高于顶，所以，时间给我留下的东西，与凡人其实相差无几...”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攥紧了李夜行的腰带，带着几分沉郁道：“只是...凡人的一生，大多不会走向极致的孤独，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去倾诉，可我却不行，因为我是重复在循环之中的流浪者，不论我变成了谁，最后终究是要抹平痕迹，把我走过的路全部埋进我的心底。”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两人之间陷入了沉寂，厨房里，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停止了争吵，前者与楚诗瑶一同围绕着白慕青，一边帮厨一边学习着白慕青的厨艺，而后者则继续巡游着，却又刻意与李夜行和小早川美纪保持了距离，一时间，耳边除了锅铲与锅底的碰撞，似乎便只剩下了筷子与玻璃的敲击。 半晌后，面对着浮满了泡泡的蛋液，李夜行停止了搅拌，一边甩动着筷子一边语气漠然着道：“碗，清水，淀粉...” 话音落下，似乎是担心小早川美纪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李夜行沉声提醒道：“淀粉在，柜子里。” “嗯...”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应和，小早川美纪松开了抱紧着李夜行的双手，将袋装淀粉连同着瓷碗一并从厨柜中取出，待简单冲洗，倒入淀粉过后，正当她准备加水时，忽然间，就见守着灶台的李夜行轻声开口道：“关于你，过去的事，我想听。” “在打算哄我开心之前，最好三思而后行，要知道，我可不是寻常男人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就能随意摆布的小姑娘...”将水倒进了碗中，拿起筷子轻轻搅拌，狭长美眸间流转着几分莫名，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嘴角道：“没错，我的确扮演过许多截然不同的人生，也的确想要与他人讲述这些过往，但人的一生大多是穷极无趣的，如果我真的开口了，相信我，王上，你一定会听到昏昏欲睡的，等到那时候，你苦于我喋喋不休，我苦于你不重视我，徒增烦恼，何必呢？” “你要说，我肯定听，听困了，说明我王八蛋，你可以，掐醒我...”缓缓转过了身，将目光投向了小早川美纪，语气间透露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李夜行一脸郑重着道：“也许，我会犯困，这我，不敢否认，但你需要记住，你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有听你说话的责任，而你，也有逼我听你说话的权力...”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微微偏过头，神色略显僵硬着道：“而且，我觉得，我不会困，因为，我是写小说的，这本写完之后，就要没东西写了，所以...我需要，你的故事。” 怔怔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将那张并不坦率的脸倒进狭长的美眸，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小早川美纪噗嗤一笑，俏脸上重新浮起了狐狸似的表情，端起盛着水淀粉的瓷碗，扭动着腰肢步步逼近，待到止步于李夜行的身前，她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娇声媚笑着道：“好啊，王上，既然是要为小说取材，那我就给王上讲个千年狐妖偶遇冷酷剑侠，使尽十八般手段将对方肆意玩弄，随意拿捏，直至吃干抹净的故事如何？” “我觉得，不行...”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调戏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违规内容，发不出去。” “古代背景不可以吗？那现代背景如何呢？”狭长美眸间流露着淡淡的狡黠，小早川美纪一脸兴奋着道：“职场女社长对纯情冰山男下属一见钟情，利用职务之便胁迫男下属满足自己的一己之欲，在将对方从内到外全部变成了自己的形状后当场求婚，这个故事怎么样呢？” “这不是，背景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哦，我懂了，王上需要我配合取材对吗？之前想要白小姐穿黑色丝袜也是为了这个吧...”刻意忽略了问题的重点，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的确，白小姐的身上一直具备着那种只属于职场女性的独特气质，但如果认真起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输给白小姐的，而且，我不仅可以穿黑色丝袜，我还可以穿灰色的、肉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渔网的、吊带的、破洞的，情趣的...” “你，很在意？”直接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报菜名，李夜行竟罕见的从小早川美纪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一丝酸意。 “当然会在意吧...”渐渐收敛笑意，摆出了做作的委屈，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一脸幽怨着道：“王上真过分，明明能与白小姐说出那么温柔那么动听的情话，偏偏对着我就时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扭动起了腰肢，似学着少女撒娇的大龄御姐一般摆着不伦不类的姿态道：“不要嘛，王上，不要这样嘛，我也想听王上对我说软绵绵甜蜜蜜的情话嘛，明明我也可以为王上更换各种颜色的丝袜嘛...” “你刚说过，你不是寻常男人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就能随意摆布的小姑娘。”面对着晃来晃去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忽然觉得有些胃疼。 “可王上不是寻常男人嘛，而且，我就喜欢让王上随便摆布我嘛...”一只手扯住了李夜行的腰带，另一只手则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小早川美纪瘪着嘴巴，一脸幽怨的撒着娇道：“来嘛，王上，摆布我嘛，用力摆布我嘛...” 猛地转过了身，提起了小早川美纪带来的水淀粉，顶着一张仿佛是在等待着家属奠礼的死人脸，李夜行直接将水淀粉倒进了蛋液里，一边疯狂搅拌着一边语气漠然道：“开灶，煎蛋皮。”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当后厨的工作彻底结束时，时钟的指针刚好走过了晚上八点，旅馆一层的大厅里，扛着餐桌的李夜行缓缓挪动着脚步，从一众叽叽喳喳的魔女们之间穿过，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放松与惬意。 一路挤过了喧闹吵嚷着的厨房，小心躲避着来回奔走的魔女们，待李夜行艰难踏进了旅馆的后院，就见那招引着蚊虫的摇曳灯火下，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正展开着克拉特先一步提来的折叠餐桌，争先恐后着摆上了一道道从厨房端来的料理佳肴。 “还是让我来吧...”盘着双臂站在小院中央，倒映着姐妹身影的眼眸中藏着淡淡的笑意，见李夜行扛着餐桌走进了院子，克拉特连忙上前，一边将手伸向了餐桌一边轻声道：“如此丰盛的晚宴，李先生与诸位大人一定准备的很辛苦吧？都怪我们，明明只是忝居于此，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堂堂延续了上百年的魔女结社，竟然连个擅长料理的魔女都找不出来，这实在是...” 见克拉特目光局促，寥寥半句话间满是愧疚，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了身，将扛在肩头的折叠餐桌递向了克拉特，而克拉特则忙不迭的接过了李夜行递来的餐桌，就连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作为尼姑庵的代理会长，骑士小姐的为人还算不错，至少不会讨人嫌。 看着克拉特神色严肃，纠结半晌，郑重着将手上的餐桌摆放在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位置，李夜行默默着转过了头，一边避开着迎面而来的魔女们一边回到了厨房之中，此时此刻，厨房灯火之下，六月香、楚诗瑶、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正守在灶台旁，将早已出锅的料理均匀盛进盘中，分发给前来领餐的魔女们，而帕拉克莉丝则站在一旁，掐着纤腰，一脸趾高气昂着道：“不要多拿！不要多拿！每道菜一桌只有一盘！” “红烧肉！真的有红烧肉！”端着从白慕青那里取来的白色瓷盘，盘中盛满着色泽红艳的五花肉，穿着黑色卫衣的魔女狂猎哼着难懂的小调，脚步轻快着回过了头，待迎面撞上了李夜行之后，她神色一阵，带着欢快的笑意道：“什么嘛！夜行大人！你这不是记的很清楚嘛！” 说着，就见狂猎用力摇了摇头，似摇着尾巴的猎犬般一脸兴奋着道：“不！以后干脆不要叫夜行大人了！感觉好陌生！干脆就叫...将军？！不不不！还是好陌生！不如就叫老大怎么样？！我以后就叫你老大吧！” 迎着狂猎那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李夜行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别闹了，薇德，真的会死的...”生着一头略显灰败的暗金色长发，穿着一袭点缀着黑色蕾丝的暗红色长裙，手上端着色泽鲜红的麻婆豆腐，皮肤苍白的高挑魔女微微俯身，小声耳语道：“格里菲斯大人正在看着你呢。” “斑琴？”被身旁的姐妹提醒，狂猎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在她身后，六月香正盘着双臂，眯着眼睛，那副看似和善的笑容下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 “啊哈。”尴尬耸肩，讪讪一笑，狂猎僵硬着脖子转过了身，急匆匆的逃离了厨房。 “别误会，夜行，我可不是那种容易吃醋的女人，我只是...希望我的姐妹们能够在你面前表现出必要的尊重...”目送着快步离开的狂猎与斑琴，六月香缓缓转过了头，一边将视线投向了李夜行一边柔声轻笑着道：“对了，夜行，能请你把我们的餐桌也一起抬进院子里吗？姐妹们那边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顾及一下我们自己了。”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迈开脚步，来到了那张架在墙角的折叠餐桌前，不得不说，比起克拉特借来的两张大餐桌，前任老板尹建国留下的桌子的确是略显寒酸，坐下三人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想挤下整整六人，就显得勉强了许多。 这破桌子，留着劈烂了当柴烧吧，是时候换一张新桌子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默默抬起了餐桌，李夜行一言不发着回到了小院中，迎着那抹亮眼的灯光，选了个与夜影魔道会那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他俯下身来，将餐桌缓缓展开放下，还未回过身，就见几个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陆续着将几道料理摆在了餐桌上。 “那个...虽然语言总是无力的，但还是要说，非常感谢您，李先生...”排在最后一位，将手中的鸡肉蘑菇锅摆上了餐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记不住名字的魔女一脸郑重着道：“夜影魔道会从不欢迎人类，但您是个例外，您有着寻常人类所难以企及的崇高品质，饱含着香氲与柔和，就如吾等所一直追寻着的永夜，即便是晨曦也无法将之驱散。” 说罢，就见这位身材高挑有致，留着一头金棕色长卷发的黑裙魔女微微欠身，原地后退了两步，直至与餐桌拉开了距离，她才转过了身，朝着她的姐妹们缓步走去，只留下李夜行站在原地，默默挑着眉毛，神色看上去颇有些微妙。 嗯，从某种角度上讲，好像说的也没错，毕竟我这个品质，一般人确实不太容易企及...当然，是向下的，因为我的上限应该比绝大部分人的下限低出了不少，只不过...前前后后跟唱诗似的拍了一大通马屁，还就为了一顿饭，你们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除了那道红烧肉以外，哪锅菜是专门为你们起的？ 毕竟，今天是第一次带着诗瑶和美纪一起回来，慕青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家门，虽然我个人其实不太注重这个，但...办得稍微隆重一点，总该不会出错。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旅馆后门，就见那微微摇曳着的明亮灯光下，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端着最后的饭菜缓步踏进小院中，她们或玲珑娇俏，或婀娜高挑，或冰清玉洁，楚楚纯情动人心，或姿色妖娆，回眸一笑百媚生。 没错，那是李夜行的女孩们，虽然李夜行有些羞于承认，但他的的确确的相信着，她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抱歉，夜行，我们可能还要再稍微等一等，因为座位有些不够...”于餐桌之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瓷盘，六月香先是将视线移向了那群围绕着餐桌叽叽喳喳的魔女们，然后便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过无需着急，关于缺少的座椅，克拉特她们已经上楼去取了。” “要我说，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将堆叠在手中的白色瓷碗连同着筷子与刀叉一同摆上了餐桌，帕拉克莉丝撇了撇嘴，一脸臭屁着道：“反正吃也不会吃饱，不吃也不会饿，直接像往常那样抱着小碗找个角落蹲成两排不就好了吗？” “姐姐还是莫要说了，远征东夷，得胜而归，今日也算是大喜的日子，不如少几分火气如何？”放下了提在手上的酒水，小脸上浮起了几分认真，眼看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准备先吵上一架，楚诗瑶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道：“女眷上桌本就坏了规矩，还当着官人的面吵架，这可成何体统？” “我觉得，她们之间的争吵好像不是因为心里有火...”解下了身上的围裙，露出了黑色的T恤，逐渐看透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冲突本质，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她们好像就是单纯的喜欢吵架，而且吵架双方都乐此不疲。” “毕竟，这世上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仙魔，有多少种仙魔，就有多少种截然不同的亲密关系，所以，小七不必在意她们，让她们吵就是了，反正就连你的官人都没有在意，不是吗？”轻轻抚摸着楚诗瑶的小脑袋，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望向了李夜行，无视着楚诗瑶那似懂非懂的表情，她唇角轻翘，娇声媚笑着道：“顺便一提，既然她们要吵，那王上身边的位置就归我了。” 嗅着满院的菜香，看着迅速调转了枪口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以及轻松应付着前两者的小早川美纪，还有一脸迷惑的楚诗瑶与神色僵硬的白慕青，李夜行眉毛轻挑，不着痕迹的翘起了嘴角。 的确，虽然有点吵闹，有点怪，但她们确实都是最棒的女孩。 ...................... Chapter-24.开 席 准 备 当后厨的工作彻底结束时，时钟的指针刚好走过了晚上八点，旅馆一层的大厅里，扛着餐桌的李夜行缓缓挪动着脚步，从一众叽叽喳喳的魔女们之间穿过，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放松与惬意。 一路挤过了喧闹吵嚷着的厨房，小心躲避着来回奔走的魔女们，待李夜行艰难踏进了旅馆的后院，就见那招引着蚊虫的摇曳灯火下，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正展开着克拉特先一步提来的折叠餐桌，争先恐后着摆上了一道道从厨房端来的料理佳肴。 “还是让我来吧...”盘着双臂站在小院中央，倒映着姐妹身影的眼眸中藏着淡淡的笑意，见李夜行扛着餐桌走进了院子，克拉特连忙上前，一边将手伸向了餐桌一边轻声道：“如此丰盛的晚宴，李先生与诸位大人一定准备的很辛苦吧？都怪我们，明明只是忝居于此，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堂堂延续了上百年的魔女结社，竟然连个擅长料理的魔女都找不出来，这实在是...” 见克拉特目光局促，寥寥半句话间满是愧疚，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了身，将扛在肩头的折叠餐桌递向了克拉特，而克拉特则忙不迭的接过了李夜行递来的餐桌，就连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作为尼姑庵的代理会长，骑士小姐的为人还算不错，至少不会讨人嫌。 看着克拉特神色严肃，纠结半晌，郑重着将手上的餐桌摆放在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位置，李夜行默默着转过了头，一边避开着迎面而来的魔女们一边回到了厨房之中，此时此刻，厨房灯火之下，六月香、楚诗瑶、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正守在灶台旁，将早已出锅的料理均匀盛进盘中，分发给前来领餐的魔女们，而帕拉克莉丝则站在一旁，掐着纤腰，一脸趾高气昂着道：“不要多拿！不要多拿！每道菜一桌只有一盘！” “红烧肉！真的有红烧肉！”端着从白慕青那里取来的白色瓷盘，盘中盛满着色泽红艳的五花肉，穿着黑色卫衣的魔女狂猎哼着难懂的小调，脚步轻快着回过了头，待迎面撞上了李夜行之后，她神色一阵，带着欢快的笑意道：“什么嘛！夜行大人！你这不是记的很清楚嘛！” 说着，就见狂猎用力摇了摇头，似摇着尾巴的猎犬般一脸兴奋着道：“不！以后干脆不要叫夜行大人了！感觉好陌生！干脆就叫...将军？！不不不！还是好陌生！不如就叫老大怎么样？！我以后就叫你老大吧！” 迎着狂猎那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李夜行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别闹了，薇德，真的会死的...”生着一头略显灰败的暗金色长发，穿着一袭点缀着黑色蕾丝的暗红色长裙，手上端着色泽鲜红的麻婆豆腐，皮肤苍白的高挑魔女微微俯身，小声耳语道：“格里菲斯大人正在看着你呢。” “斑琴？”被身旁的姐妹提醒，狂猎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在她身后，六月香正盘着双臂，眯着眼睛，那副看似和善的笑容下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 “啊哈。”尴尬耸肩，讪讪一笑，狂猎僵硬着脖子转过了身，急匆匆的逃离了厨房。 “别误会，夜行，我可不是那种容易吃醋的女人，我只是...希望我的姐妹们能够在你面前表现出必要的尊重...”目送着快步离开的狂猎与斑琴，六月香缓缓转过了头，一边将视线投向了李夜行一边柔声轻笑着道：“对了，夜行，能请你把我们的餐桌也一起抬进院子里吗？姐妹们那边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顾及一下我们自己了。”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迈开脚步，来到了那张架在墙角的折叠餐桌前，不得不说，比起克拉特借来的两张大餐桌，前任老板尹建国留下的桌子的确是略显寒酸，坐下三人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想挤下整整六人，就显得勉强了许多。 这破桌子，留着劈烂了当柴烧吧，是时候换一张新桌子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默默抬起了餐桌，李夜行一言不发着回到了小院中，迎着那抹亮眼的灯光，选了个与夜影魔道会那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他俯下身来，将餐桌缓缓展开放下，还未回过身，就见几个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陆续着将几道料理摆在了餐桌上。 “那个...虽然语言总是无力的，但还是要说，非常感谢您，李先生...”排在最后一位，将手中的鸡肉蘑菇锅摆上了餐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记不住名字的魔女一脸郑重着道：“夜影魔道会从不欢迎人类，但您是个例外，您有着寻常人类所难以企及的崇高品质，饱含着香氲与柔和，就如吾等所一直追寻着的永夜，即便是晨曦也无法将之驱散。” 说罢，就见这位身材高挑有致，留着一头金棕色长卷发的黑裙魔女微微欠身，原地后退了两步，直至与餐桌拉开了距离，她才转过了身，朝着她的姐妹们缓步走去，只留下李夜行站在原地，默默挑着眉毛，神色看上去颇有些微妙。 嗯，从某种角度上讲，好像说的也没错，毕竟我这个品质，一般人确实不太容易企及...当然，是向下的，因为我的上限应该比绝大部分人的下限低出了不少，只不过...前前后后跟唱诗似的拍了一大通马屁，还就为了一顿饭，你们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除了那道红烧肉以外，哪锅菜是专门为你们起的？ 毕竟，今天是第一次带着诗瑶和美纪一起回来，慕青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家门，虽然我个人其实不太注重这个，但...办得稍微隆重一点，总该不会出错。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旅馆后门，就见那微微摇曳着的明亮灯光下，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端着最后的饭菜缓步踏进小院中，她们或玲珑娇俏，或婀娜高挑，或冰清玉洁，楚楚纯情动人心，或姿色妖娆，回眸一笑百媚生。 没错，那是李夜行的女孩们，虽然李夜行有些羞于承认，但他的的确确的相信着，她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抱歉，夜行，我们可能还要再稍微等一等，因为座位有些不够...”于餐桌之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瓷盘，六月香先是将视线移向了那群围绕着餐桌叽叽喳喳的魔女们，然后便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不过无需着急，关于缺少的座椅，克拉特她们已经上楼去取了。” “要我说，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将堆叠在手中的白色瓷碗连同着筷子与刀叉一同摆上了餐桌，帕拉克莉丝撇了撇嘴，一脸臭屁着道：“反正吃也不会吃饱，不吃也不会饿，直接像往常那样抱着小碗找个角落蹲成两排不就好了吗？” “姐姐还是莫要说了，远征东夷，得胜而归，今日也算是大喜的日子，不如少几分火气如何？”放下了提在手上的酒水，小脸上浮起了几分认真，眼看六月香与帕拉克莉丝准备先吵上一架，楚诗瑶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道：“女眷上桌本就坏了规矩，还当着官人的面吵架，这可成何体统？” “我觉得，她们之间的争吵好像不是因为心里有火...”解下了身上的围裙，露出了黑色的T恤，逐渐看透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冲突本质，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她们好像就是单纯的喜欢吵架，而且吵架双方都乐此不疲。” “毕竟，这世上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仙魔，有多少种仙魔，就有多少种截然不同的亲密关系，所以，小七不必在意她们，让她们吵就是了，反正就连你的官人都没有在意，不是吗？”轻轻抚摸着楚诗瑶的小脑袋，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望向了李夜行，无视着楚诗瑶那似懂非懂的表情，她唇角轻翘，娇声媚笑着道：“顺便一提，既然她们要吵，那王上身边的位置就归我了。” 嗅着满院的菜香，看着迅速调转了枪口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以及轻松应付着前两者的小早川美纪，还有一脸迷惑的楚诗瑶与神色僵硬的白慕青，李夜行眉毛轻挑，不着痕迹的翘起了嘴角。 的确，虽然有点吵闹，有点怪，但她们确实都是最棒的女孩。 ...................... Chapter-25.开 席 致 辞 正如六月香所说的那样，克拉特并没有让李夜行等太久，没过一会，她便带着几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返回了小院中，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椅子，好似一棵棵圣诞树。 “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我本该提前想到的，看来，作为夜影魔道会的代理会长，我仍有着诸多的不成熟...”对着李夜行讪讪一笑，神色看上去有些尴尬，克拉特先是将提在手上与夹在腋下的椅子全部放下，然后才摘掉了那倒挂在胸前与背后的椅子护甲，待再度核实数量无误之后，她回过头，轻声对跟在身后的几位魔女嘱咐道：“去发椅子吧，记得为李先生与诸位大人留足六把。” 伴随着座椅被分发，魔女们纷纷落座，李夜行随手拖过了一把座椅，围着小小的餐桌与自家女孩们挤在了一起，厨房内外，忙前忙后，一番折腾，饥肠辘辘，待坐稳之后，他似平日居家那般随手抄起了筷子，正想尝尝由自己亲手操刀完成的鲤鱼炖豆腐，却忽然察觉到，一直叽叽喳喳的小院里竟突兀着没了声响。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滞，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不远处，夜影魔道会的两大桌魔女皆是端坐在座椅上，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那一双双各色的大眼睛里更是好似有星光闪烁，在摇曳的灯火下微微发亮。 缓缓收回了筷子，微微挑起了眉毛，被一大群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美人用如此目光死死盯着，李夜行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夜行，姐妹们都在等你说话呢...”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困惑，与李夜行间隔着帕拉克莉丝的六月香柔声提醒道：“别忘了，你才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听到你的致辞，作为客人的诸位姐妹们又哪敢擅自开始呢？” 眼睛缓缓瞪大，李夜行愣住了。 啊这，不是...吃饭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吗？又不是那些住在城堡里的老古董，开饭之前哪有必要先训个话？ 等等...虽然没住在城堡里，但好像还真是一群老古董，这一院子的人，除了我和慕青以外，好像就没有两百岁以下的。 当然，年龄什么的倒也无所谓，毕竟我的身边就有一只活了好几千年，已经把自己活进了神话传说的狐狸精，可关键问题在于...我要说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被六月香的建议触及到了知识盲区，李夜行直接凝固在了原地，活像是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六月香小姐说的也有道理，既然是王之盛宴，那么在开宴之前，前来赴宴的九天仙魔没有理由不去聆听王上的圣音...”隔着楚诗瑶，注视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美眸，俏脸上竟不见了那份狐狸一般的狡黠，宛若一位真正的君下之臣，她微微俯首，柔声劝谏道：“如果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那王上大可不必担心，此等场合，只要开口，不论训诫的内容是什么，动足以展现出你气吞山河，威震九霄的王霸之气。” 五官仍旧僵硬，目光中却多出了几分惊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对他的认知似乎有些问题，与其他几个女孩可谓是天差地别。 “的确，这回还是听姐姐们的吧...”坐在李夜行的身旁，楚诗瑶也跟着一本正经的小声附和道：“官人既为一家之主，也该说上几句话，不论是回首过去，忆往昔峥嵘，还是放眼将来，展宏图大志，那都是极好的。” 被自家女孩们轮番劝说，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白慕青，希望白慕青能替自己完成餐前讲话，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像白慕青这种出身大家，又常年混迹国家机关的公务人员，肯定很擅长这种讲话。 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这一次，面对李夜行的求援，白慕青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目光中甚至还隐隐透露着几分鼓励，很明显，对于白老师而言，治好李夜行同学的自闭症比什么都重要。 五个女孩，四个投了赞成票，一番纠结过后，李夜行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与自己一样不喜欢繁文缛节的帕拉克莉丝身上，然后，就如他想的那般，此时此刻，坐在他另一侧的帕拉克莉丝正瞪大着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满桌菜肴，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啧，看来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可问题是，说什么呢？ 实际上，如果放在往常，对于这种小场面，李夜行是完全不会在意的，毕竟就连枪林弹雨都走过了，还会怕在一群娇滴滴的美人面前说话？便是开口一句“我要把你们的脑袋全部拧下来”又能怎样？可问题在于，这群娇滴滴的大美人...全是六月香的姐妹。 简单点说，在六月香的姐妹们面前，李夜行很想维护六月香作为尼姑庵前任大姐头的威严，他担心一旦自己出言不慎，很可能会丢了六月香的脸面，让六月香的姐妹们生出类似于“前任会长丢掉我们远走他乡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的想法，可他肚子里那片文化沙漠，又实在是榨不出几滴能用的墨水。 只不过，比起开口说屁话，继续拖下去才更显得不合适吧？毕竟那一双双眼睛都还死死盯着我呢。 半晌后，将头顶摇曳着的灯火当做了打光，李夜行双手支撑着桌面，缓缓站起了身来，环视着院子里那一双双满怀着期待的眼睛，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面无表情着道：“我是，李夜行...”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开口道：“在E国时，我们曾，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虽然，主要原因，是不可抗力...” 说到这，李夜行沉吟了几秒，缓缓开口道：“所以，现在，我们能一起，坐在这里，而且，还不带火气，我，很高兴...” “可您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人群中，一位魔女用微不可查的音量小声嘀咕着，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坐在身旁的另一位魔女轻轻扯住了衣角。 “说这个，你们有可能，不太信，毕竟，我总把，别的女人，带进家里，这对最早和我谈恋爱的六月香而言，很不公平...”没有察觉到其他两张餐桌下的小插曲，李夜行兀自缓缓道：“我是，王八蛋，的确，不是一般的该死，但是，我，也是真的，很爱六月香，去E国之前，我怕的要死，怕她甩我，知道布里斯托尔的情况后，更害怕，怕她遇到危险...” “总之，就是很爱六月香，很爱，因为很爱，离不开，所以，我希望她看到，她重视的，我一定会重视，比如说，你们，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看到，把她托付给我，虽然，可能，也许，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但起码，不算太坏...” 话到此处，便不再言语，李夜行微张着嘴巴，默然收声，不是因为他的讲话结束了，而是因为他卡住了。 啧...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像真没什么可说的了，难不成要把东京那个肿胀之女的事情告诉她们？不行，姑且不谈说出去之后会在不婚不育法会里造成什么反应，这件事能不能说本就该由六月香决定。 正当李夜行思绪越发纠结，神色愈发扭曲，忽然间，就听夜影魔道会那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先生！无需担忧！您那如骑士一般高洁的品格！诸位姐们早已看在了眼里！”将李夜行那漫长的停顿当成了致辞结束的信号，克拉特用力的鼓着掌，目光真挚着道：“毫无疑问！如果格里菲斯大人注定会与人类缔结契约！那这个会与格里菲斯大人缔结契约的人类，便一定会是您！您无疑便是格里菲斯大人最好的归宿！” 伴随着克拉特率先鼓掌，来自夜影魔道会的掌声很快便响成了一片，小院里，一位位魔女们翘着嘴角，显露着或恬淡，或兴奋的笑意，竟对李夜行口中那施加在六月香身上的不公毫不在意！ “夜行大人！要照顾好格里菲斯大人啊！” “如果敢欺负格里菲斯大人的话！您就死定了...虽然以格里菲斯大人的性格，完全用不到等我们出手收拾您就是了...” “不要在意！李先生！既然是与格里菲斯大人两情相悦！又怎么会有不公平的道理？！” “大概是因为现在的人类主流观念更倾向于一夫一妻制吧？我听说现在的人类好像都挺在意这个...” “呵，只有强大的个体才有广泛播种，留下后代的权力！生物正是靠着这种特性才能在变化不定的环境中长久延续！自己总结出来的生物学理论却连自己都不遵守！要我看，人类的脑袋早已被愈发强盛的种族实力给冲昏了！他们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了！” 置身于热烈的掌声，听着来自夜影魔道会的祝福与一阵阵越发偏离主题的吵嚷，李夜行表情漠然，浑浑噩噩着坐回到了椅子上。 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这应该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Chapter-26.螺 旋 向 上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不尽人意，但李夜行这番别开生面的开场致辞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伴随着旅馆后的小院再一次陷入了叽叽喳喳的欢笑与吵闹，李夜行的家的晚宴，终于开始了。 端起了面前的空碗，提起了指间的筷子，将一大块沾满着澄黄汤汁的豆腐整个塞进了嘴里，让微咸的鲜香与豆腐的滑腻一同霸占口腔，身为主厨，李夜行先是眉头微皱着停顿了几秒，随即便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这个味道，还有这个口感...巅峰之作！虽然还没有尽善尽美，虽然还有提升空间，但这仍不失为巅峰之作！ “这个开场，马马虎虎，勉勉强强...”檀口咬去半块香菇，樱唇因油光而微微发亮，对于李夜行的开场致辞，白慕青抬起头来，神色清冷着评价道：“其实你没必要那么紧张，自由发挥就好，对于她们或者我们来说，听到你开口说话要远比你说了什么更重要，考虑到今后的工作，我们肯定是要与各方势力频繁接触的，你要学着与人沟通了，不能总让我来当你的舌头...”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而且，事实上，按照我的设想，你的发言可以具备更加鲜明的立场，能理解我的意思吗？简单点说就是，你可以在承认夜影魔道会的渊源与历史，肯定我们与夜影魔道会之间的关系这个基础之上，试着在致辞中隐晦阐述我们对于外籍魔女的各种政策倾向，进一步加深她们与我们之间的联系，将她们变成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不仅能为致辞赋予深度，还能顺便开展部门方面的相关工作，可谓一举两得...” “这...有些不妥吧？”狭长美眸微微眯起，缝隙间似有光芒流转，坐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白小姐，这不是工作时间，而是王上的家宴，参与宴会的也不是什么来自西方的仙魔法会，而是六月香小姐的诸位姐妹，明明气氛如此和谐热烈，您却非要在王上的致辞中掺进目的性过于强烈的话题，这只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继续轻笑着道：“更何况，作为侍奉混沌至高天的臣子与王妃，我们都该认清一个道理，那就是...王上是绝不可能久居人下的，如今任职有关部门，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换句话说，王上并没有为有关部门做长久打算的义务，即便真要拉拢六月香小姐的姐妹们，那她们也只能是王上的臣子，绝不可能成为天朝机关的打手。” “首先，小早川小姐，我认为您的想法是错误的，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生活与工作并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作为社会与广大民众的服务者，我们的工作要在生活中开展，我们的生活要在工作中完善，一旦我们的生活与我们的工作相背离，那就只能说明我们的思想出现了滑坡，滋生了问题，其次，对于夜影魔道会的看法，我需要纠正您，我们不是在拉拢打手，而是在联结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向来愿意以客观的视角去尊重不同魔女在不同国家的不同历史时期所带来的成就与产生的问题...”眉头微微蹙起，白慕青一脸严正着道：“所以，请不要用您那陈旧的眼光，来审视部门的工作。” “呵，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筷子夹起鸡肉，却没有急着入口，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似狐狸那般轻笑着道：“白小姐，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王上那么中意您，不得不说，您真的很可爱。” “我此刻所坚持的身份，与我的出身无关。”总觉得小早川美纪话里有话，白慕青义正言辞道。 “好啊，那您不妨说说看，为什么贵部门在得到王上的帮助之前，连一个天级妖魔都没能拉拢呢？”面对神色不忿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紧接着，不等白慕青回答，就见她抢先开口道：“谈不拢？差距太大？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不愿意接受人神平等的思想观念？白小姐，您是不是正准备如此回答我呢？” 樱唇微启，到了嘴边的话却早已被小早川美纪说尽，白慕青原地怔怔了几秒，一脸不悦着道：“这的确是我们工作难以开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吗？真的是主要原因吗？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愿意低头去俯瞰凡人的仙魔吗？不对吧？这样不对吧？”放下了筷子，摊开了双手，小早川美纪阴阳怪气着道：“还是说，出身镇魔司的白大小姐，已经默认了镇魔司内九天仙魔全是不管凡人死活的混蛋呢？” “虽然我已做好了与您共侍一夫的准备，也知道您与镇魔司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过往，但至少在我面前，还请您对诸位前辈放尊重一点。”语气间多了几分冷意，白慕青沉声道。 “哦，看来她们不是完全不顾凡人死活的混蛋啊，可这就更奇怪了...”无视着白慕青那越来越高的血压，小早川美纪微微抬头，故作疑惑着道：“作为拥有着泱泱五千年文明的最古之国，土地广袤，幅员辽阔，在这九州寰宇之上，孕育出的天级妖魔数量毫无疑问是世界列国之最，强者多如牛毛一般，而且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被统领于镇魔司之下，可你们的部门，守着这样一片宝藏不用，天天跑去夷狄仙魔那里开展工作，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明知故问...”眉头越蹙越紧，白慕青冷声道：“镇魔司戒律有言，镇魔司下诸天仙魔皆不出九州，而我们的部门又经常需要参与进境外工作，这本就非常不合适...”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压低了音量，神色纠结着道：“而且，我承认...这里的确有些...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戒律？你是说安史之乱后定下的那个？”轻轻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一脸戏谑着道：“别逗我笑了，虽然我与天王尊已有上千年未见，但你大可开动你那天真可爱的小脑筋，好好想一想，天王尊真的是那种循规蹈矩，不知变通，会把几百年前因形势而定下的戒律一抱到死的仙魔吗？” 刚想开口反驳，却又猛然怔住，白慕青忽然发现，那位看上去大大咧咧，不喜欢繁文缛节，总是盘着腿，抠着脚，喝着可乐打游戏的娇小天王，似乎真不是一位循规蹈矩的魔女。 是啊！这只狐狸说的完全没错！为什么我之前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呢？ 不，这不是关键，关键问题是，明明天王尊大人不是那种不知变通，循规蹈矩的魔女，可为什么... “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另一边，见白慕青神色越发纠结，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唇角轻翘着道：“别急，慢慢想，也许问题出在了你们的身上，也许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亦或许...问题其实出在了你们双方对彼此的认知上...” “仔细想想，自安史之乱后，镇魔司的戒律除了不出九州以外，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不涉皇权，是吧？” 说到这，看着眼睛越瞪越大，仿佛想到了什么惊人真相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缓缓凑上前去，轻声耳语着道：“来吧，白小姐，忘掉一切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您觉得，那位九天之上的天王尊大人，究竟是如何看待眼下这片神州大地的呢？” Chapter-27.必 有 我 师 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之间的说话声并不大，在这充斥着笑闹与吵嚷的破落小院里，就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水，溅不出多大水花，餐桌上，李夜行悠哉享受着满桌的料理，与身旁的楚诗瑶一样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不明所以，而另一边的帕拉克莉丝则抄着饭勺，专注的盛起一勺勺菜品，再将它们全部消灭在自己的小碗里，唯独六月香微微颔首，小口小口的吃着麻婆豆腐，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总之，以诗瑶之见，家宴之前，谈及家事便好，官人虽有忧国忧民之心，可我等毕竟只是妇道人家，听不懂国事天下事，倘若官人提起，我等却反响平平，亦或是开口说错了话，只怕还要惹官人生气...”眼见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耳语之后，白慕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诗瑶连忙将话题绕回到了李夜行的开场致辞，带着讪讪的笑意道：“如此，诗瑶倒觉得，官人这番开场白虽是略显生硬，倒也合适的紧。” “开场致辞是否合适，我的确是不太清楚，但夜行那真挚动人的当众告白，的确是让我无比欣喜，直到现在还沉溺在那种被爱着，被呵护着的甜蜜感觉里...”与楚诗瑶一样有意岔开话题，六月香轻轻将手抚上了白慕青的大腿，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唇角勾勒着温柔的弧度道：“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夜行却依然总能为我带来初见时的感觉，看来，我们之间的爱情只有出厂日期，保质期是天长地久。” 先是抬头望向了四周众人，随即便再度投身光盘行动，帕拉克莉丝用叉子卷起了凉拌菜，对着面前的小碗一通胡吃海塞，直至大团的蔬菜丝混着虾米一同撑起了她的小脸，她才微微努起了樱唇，将半截粉丝全部吸进了嘴巴里。 “看来是我多言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面对着神色纠结的白慕青，她再度提起了筷子，唇角轻翘着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白小姐不必把我的话全部放在心上，比起我那对镇魔司饱含着偏见与主观情绪的小牢骚，还是赶快吃点东西比较好，毕竟，和我们不一样，白小姐可是凡人，要是再不开动的话，这一桌子的菜怕是全要被帕拉克莉丝小姐吃光了，等到那时候，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目光移向了埋头淦饭的帕拉克莉丝，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道：“不得不说，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吃相着实奔放，比起振翅的苍蝇，倒更像是铺天盖地，如收割机器一般无情扫荡着农民田地的饿蝗。” 将完整的鸡翅中全部塞进了嘴里，不经咀嚼便吐出了两根首尾相连，不留一丝荤肉的洁白骨头，面对着小早川美纪的调侃，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反击，却又觉得会影响进食效率，只得用那对绀紫色的眸子狠狠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然后便重新将头埋进了碗里。 从缅北到东京，太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对于现在的帕拉克莉丝而言，吃到就是赚到，至于其他的，全都无关紧要。 微微偏着头，将娇小魔神王这副没有半点出息的模样全部看在了眼中，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待对方因被打扰进食而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他俯下身来，随手从脚边的纸箱里摸出了墨绿色的酒瓶，正准备依照着习惯用牙咬开，却又忽然听到对面突兀着发出了两声轻响。 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默默着抬起了头，循着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对面，就见此时此刻，白慕青正提着筷子，敲打着小碗，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场对话的缘故，她的脸色犹有些阴沉，望向着李夜行的眸子里好似裹着一层薄霜。 顿时，李夜行悻悻着放下了酒瓶，乖乖拿起了一旁的瓶起。 “野狗，帮我也开一瓶吧...”另一边，察觉到了自己的迁怒，白慕青的语气柔软了几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眉眼低垂着道：“自从来到了金三角，我还一次酒都没有喝过呢。” 直接将已经起开的酒瓶递向了白慕青，李夜行转过身来，重新为自己打开了一瓶，等到再次回头，就见白慕青已经扬起了玉颈，举着酒瓶喝下了满满的一大口，那副被酒气狠狠冲撞，以至于有些扭曲的表情，看上去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微微皱着眉头，李夜行不动声色，将视线默默着移向了小早川美纪。 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瘪起了朱唇，丹凤眼间闪烁着无辜的光芒，小早川美纪轻轻摇着头，虽显得有些做作，但也确实称得上是楚楚可怜。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渐渐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小早川美纪收回了视线，放下了碗筷，将藕臂轻轻搭上了白慕青的肩膀。 “又怎么了？”手里还握着酒瓶，白慕青面色红润，微微喘着粗气。 “姐妹之间，可不该心存芥蒂...”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怎么了？因为我在你面前说了那位天王尊的坏话，所以生我的气了？” “没生你的气，我气的是我自己，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略显颓丧着道：“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道理，身为镇魔司子弟的我竟毫无察觉，反倒要等着在外流浪了上千年的你来点醒。” “这不奇怪，你那复杂的立场与身份，就注定你没法客观的看待某些事物，尤其是双方都不想让你看清的那一部分...”温柔拍打着白慕青的肩头，小早川美纪轻声细语着道：“白小姐，你是一个有着高尚品格与坚定信仰的人，你的每一项品质，在凡人之中都显得难能可贵，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你早已把你能做到的事做到了极致。” “不必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再度饮下了一大口啤酒，白慕青露出着勉强的笑意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别骗自己了，狐狸的嗅觉可是相当敏锐的，白小姐身上那只属于处子的诱人香气，我可是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呢...”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半开着玩笑道：“明明都还没有饮下过王上的雨露，你算哪门子成熟的大人呢？” “为老不尊！”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面色微红的白慕青忍不住轻轻捶上了小早川美纪的肩膀。 “开玩笑的，白小姐，我开玩笑的...当然，也不全是开玩笑就是了...”将视线隐晦着扫向了李夜行，却发现李夜行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小早川美纪目光流转，心生XX奸计，一边缓缓凑近着白慕青一边低声耳语着道：“毕竟，白小姐，王上他啊，似乎对你的双腿格外中意呢。”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红透的俏脸上浮起了几分羞恼，却又没有否认小早川美纪的说法，不自觉间，白慕青微微挺直了纤腰，眉眼间流露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骄傲。 “不得不说，白小姐，你的腿真的很漂亮，丰腴修长，冰肌玉骨，如果配上王上最爱的黑色丝袜，那便更是撩人心弦，勾人心魄，就连我等仙魔看到了，也难免生出几分嫉妒...”嘴角缓缓翘起，勾勒出了狐狸似的笑意，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低声耳语着道：“只不过，据我观察，王上他喜欢的，好像不仅仅是你那两条精雕玉琢的长腿呢...” “什么意思？”白慕青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来来来，凑过来，白小姐，作为惹你不快的赔礼，我会把我观察到的，只属于王上与你我的，却又连王上自己都未必知道的小秘密告诉你...”一番铺垫过后，终于图穷匕见，小早川美纪轻轻勾了勾手指，目光挑逗着道：“相信我，我不仅会把王上的小秘密告诉你，我还会教给你一些我闲来无事时顺便学会的小东西，保证让王上从此对你魂不守舍，百依百顺，再也离不开你...”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眼睛，如诱人堕落的恶魔一般低声媚笑着道：“毕竟，你我都很清楚，王上身边的诸天仙魔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与其让身为凡人的自己沉沦在后宫争斗的弱势地位里，不如勇敢的发挥出自己那得天独厚的天赋优势，彻底征服王上的心。” “什么...什么征服野狗？我...我没兴趣...”眉头微微蹙起，俏脸上满是抗拒，白慕青一边老老实实的凑进了小早川美纪的怀里一边神色别扭着道：“不过...听一听倒是没什么，别误会了，我才没打算征服那家伙，我只是好奇与诸位前辈处于同一时代的古老魔女会有什么高见，仅此而已。” 就这样，当着李夜行的面，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凑在了一起，伴随着那甜腻诱人的媚声低语，不一会，就见白慕青面色越发红润，好似快要滴出血来，目光之中更是浮起了难以言喻的惊悚，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文化冲击。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 “你是说...那种事...还可以用啾唔唔唔唔唔...噗哈！你突然捂我嘴干...哦哦哦抱歉...” “所以说，还可以...不不不，这...这不可以的吧？这听上去...太怪了！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 “是这样吗？不，等等，让我缓一缓，这实在是...小早川小姐，你游历了上千年，就学来了这种东西？” “所以...然后呢？” 端着自己的碗筷，看着与小早川美纪低声密谋着什么的白慕青双目圆瞪，面色通红，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难以压抑的惊呼，全然不见了刚刚的萎靡与丧气，李夜行想了想，将夹在筷子中间的麻婆豆腐默默着塞进了嘴里。 搞别人心态很有一套，开解别人同样很有一套，不得不说，这只母狐狸还挺厉害的。 不过，她到底和慕青说了些什么？能让慕青的脸红成那副模样？就跟椿州超市里那些散卖着的西红柿似的。 而且，刚刚她开解慕青之前，为什么要刻意看我一眼？那眼神鬼鬼祟祟的，总让我产生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算了，无所谓的，反正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就算折腾我，又能折腾到哪里去？难道还能比伺候那个暴脾气的小魔神王更麻烦吗？ 本就是难得的高兴日子，大伙都能开心就比什么都强，至于其他的，谁在乎呢？ Chapter-28.难 得 安 宁 枪声炮响，尖叫哀嚎，在李夜行看来，那些足以震聋耳朵，只需经历一次便可被铭刻在灵魂之中的喧嚣，都比不得此时此刻这片充斥在破落小院之中的吵闹，待到酒足饭饱，晚宴结束，深沉的夜色早已笼罩了这片深埋过无数危险与神秘的土地，只余下漫天辰星，如同洒落的珍珠，凝视着这片久违狂欢之后的寂静。 时针越过了表盘上的黑色花体数字9，分针与数字6之间却仍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要走，旅馆一层大厅的灯光下，李夜行放松着身体，倚靠着柜台后的沙发，一边聆听着后厨方向的水声与吵嚷，一边默默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宁，任由帕拉克莉丝坐在他的膝盖上，百无聊赖的翻弄着两年之前的成人季刊。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见换回了一身夏季休闲装的楚诗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大厅。 “没问题吗？”交叠着裙下的双腿，似寻常那般端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见楚诗瑶迎面而来，六月香轻声细语着道：“老实说，虽然是克拉特主动要求帮忙，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她们好像从没做过这些事情。” “且放宽心，姐姐的诸位姊妹们不似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个个手脚利落的紧。”另一边，面对六月香的担忧，楚诗瑶轻翘着嘴角回应道。 “我就说嘛，六月香小姐的纠结完全没有必要...”双手支撑着柜台，娇躯半倚着桌角，小早川美纪微微偏过了头，眉眼含笑着道：“如果你的法会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延续了上百年，那她们怎么可能会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也许是心态不同了吧...”缓缓回过了头，湛蓝色的眸子中流露着淡淡的柔和，六月香玉手轻抬，抚摸着李夜行的黑发，唇角勾勒着几分有些难懂的弧度道：“当初离开，是想为夜影魔道会找一条出路，那个时候，我觉得即便是离开一段时间，她们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可现在，当真正走进了人类的生活，我却又为她们能否适应这种改变而感到担忧，毕竟...就连我自己，在遇到夜行之前也很少会主动吃东西，离了夜行，我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 “无法理解...”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摩挲着下巴道：“自从有了可以描述的记忆开始，只要条件允许，我就一定会保证一日两餐来着，直到几千年后才渐渐跟着凡人们一同改成了一日三餐。” “您这样才是无法理解...”柳眉微微蹙起，六月香有些疑惑道：“人类的进食行为完全是出于生存的需要，人类需要从食物中获取支撑生命运转的物质与能量，可我们魔女不一样，正常情况下，我们没有人类的饥饿感与饱腹感，也不需要依靠进食来维系我们的状态，也就是说...” “可吃东西这个行为，其本身就能带来幸福感啊...”轻声打断了六月香，小早川美纪一本正经着道：“青春永驻，不老不死，九天仙魔自诞生之初，就已经站上了凡人所梦寐以求的最后终点，在这种如此漫长，甚至很可能是永无止境的寿命面前，如果再不能用合适的方式来讨好自己，活着岂不是会变成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的确。”轻轻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难得的赞成了小早川美纪的想法。 “诗瑶呢？”直接无视了帕拉克莉丝的发言，六月香转过了头，轻声对楚诗瑶问道：“对于这件事，诗瑶妹妹是怎么看的？” “姐姐问诗瑶，那当真是有些不合适了，莫要忘了，诗瑶虽已成魔千年，可记着的事无非还在那十几年间，若以诗瑶角度看去，诗瑶成魔至今，也就寥寥一月，那三餐自然是会跟从着凡人的习惯...”迎着六月香的目光，站在一旁的楚诗瑶沉吟几秒，一脸认真着回应道：“如若姐姐当真是好奇，倒不如问问镇魔司的前辈，诗瑶常想着，镇魔司内诸位上仙虽也有口腹之欲，但行辟谷断食者，却也不在少数。” “会有像我这样对进食并不在意的魔女，也会有如人类一样对定期进食格外注重的魔女，还会有像矮冬瓜那样毫无节制的无底洞魔女...也就是说，对于魔女们而言，是否要吃饭其实是一个相当主观的问题吗？”微微颔首，细细思索，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越发不善的目光，六月香先是神色一滞，随即便如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了头，一边拍打着大腿一边兴奋着道：“等等，说不定我有成为一名学者的潜质呢！” 说着，就见六月香迅速转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夜行，你的工作单位里应该会有专门研究魔女差异的部门吧？你说，如果我把不同魔女们之间的思想差异整合成材料，并加以分析，写成论文投递进你们的部门，能不能拿到你们部门那里发来的奖金呢？” “理论上讲，可以，立场上讲，我支持你，但如果是从我的个人角度出发的话，我不建议你抱太大希望...”伴随着高跟鞋敲打而过的笃笃轻响，就见白慕青扶着扶手缓缓走下了楼梯，待将双脚踏进了旅馆一层的大厅，她抬起头来，神色清冷着道：“技术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有关部门成立之前，你能想到的课题，他们大多已经想到了，而且还都整理成了具备着不同参考价值的理论猜想与档案材料，也就是说，除非你能搞出什么前无古人的大名堂，不然的话，钱应该是一分也别想拿到...” 说着，白慕青微微歪着头，柳眉轻挑着道：“再说，堂堂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真的会缺钱吗？明明你之前还说过，你留在各国银行里的直接与间接资产足够野狗那家伙挥霍到下辈子来着。” “做点什么，比做了之后能带来什么要重要得多...”面对白慕青的提问，六月香嘴角轻勾着优雅的笑意道：“如此漫长的寿命，如果不能做些什么来讨好自己，那生活不就只剩下痛苦了吗？” “现学现用？”小早川美纪眉眼含笑着问道。 “现学现用。”六月香唇角轻翘着回应道。 听着身旁女孩们的对话，却又有些心不在焉，此时此刻，李夜行早已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白慕青的身上，只因为归来之后的白慕青重新换上了职业装，上身穿着干练的白色衬衫，下身套着黑色的包臀窄裙，裙角下，两条修长的玉腿被透着肤色的超薄黑丝所包裹，直插进露着足背的黑色职场高跟鞋中。 白小姐，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刚刚在厨房里的时候，你说想要看我穿黑丝，对吧？”另一边，察觉到了来自李夜行的视线，白慕青毫不掩饰自己是专门为了李夜行才换上了这身衣服的事实，只是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这下你满意了？” “你，真好...”用力点了点头，李夜行一边朝着白慕青伸出了手一边面无表情着道：“想摸。” 面色微微泛红，眸子里透着薄霜，白慕青先是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迈开了双腿，绕过了柜台，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沙发的另一侧扶手上，满足了李夜行的小愿望，感受着李夜行那轻柔的爱抚，她忍不住一脸嫌弃着道：“真是的，你和我，咱们俩之间肯定有一个人脑子坏掉了。” Chapter-29.封 建 万 恶 或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这一回，白慕青比以往洒脱了许多，面对着李夜行的小愿望，她只是别扭着神色，一边移开了视线，一边用玉指轻勾着耳边的碎发，掩饰着俏脸上的淡淡红霞。 “你，喝醉了？”不知沉默了多久，李夜行忽然问道。 “没有，才三瓶啤酒而已，我哪有那么容易醉？”寒霜之下一片嫣红，让人辨不出是微醺还是娇羞，刻意回避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有点，惊讶...”注视着白慕青那精致的侧颜，李夜行轻声道：“你，好主动。” “摸就摸！别废话！”猛地回过了头，恶狠狠的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一脸嫌弃着道：“真是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立刻，李夜行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专注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另一边，同样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六月香将李夜行的小互动全部看在了眼里，伴随着湛蓝色的眸子间闪过流光，她并没有直言索求李夜行的爱抚，只是微微偏过了头，一脸云淡风轻着道：“原来夜行喜欢丝袜啊，真可惜，我的魔力所凝聚出来的便装裙摆太长，把双腿全都遮住了，看来以后要额外准备其他裙子了。” 敏锐察觉到了那隐藏在言语之间的淡淡酸意，李夜行抬起右臂，轻轻环过了六月香的纤腰，顿时，六月香身形微颤，虽没有言语，嘴角却隐隐勾起了一丝甜蜜的弧度。 “你们的灵装，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帕拉克莉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中的成人杂志，似满不在乎一般随口提醒着道：“要知道，我的魔力可是能够直接凝聚成丝袜的，不论是便装还是灵装。” 挑起眉毛，神色微妙，李夜行思索了几秒，微微前倾着身子，将下巴一点点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 “噗...”看着李夜行这副身体前倾，伸展双臂，如同受难圣人一般的诡异姿势，小早川美纪忍不住笑出了声，不顾李夜行那越发难看的脸色，她轻掩朱唇，带着几分戏谑道：“真是艰苦啊，王上，要是能再多生出几条手臂，那该多好啊。” “说来，自许久之前，诗瑶便一直疑惑，只是碍于关系尚浅，所以一直没能问出口，如今既以姐妹相称，倒也不妨一问，白家姐姐腿上的长袜究竟是何种布匹裁剪而成？”翡翠似的眼眸中流露着几分好奇，楚诗瑶轻声道：“诸位姐姐唤其为丝袜，诗瑶还以为这长袜是以丝绸裁剪，其色泽品相，乍看之下也确实是与丝绸织成的纱衣极为接近，可若细细观之，又不难察觉，这长袜不仅更为轻薄，还可伸可缩，紧缚肌肤，竟是连系绳也不需要，与寻常罗袜截然不同，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说到这，楚诗瑶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两条铭刻着黑色符纹的素白玉腿，她目露羞意，声如蚊讷着道：“而且，这唤作丝袜的长袜，朦朦胧胧，好似薄纱，将那女子的双腿勾勒到了极致，却又透出几分肉色，便是诗瑶一介女子，也能想出寻常男子若是见了这丝袜，该有如何心动，若是平康坊的姐姐们套上了丝袜，想必那长安城里的俊杰才子们，又要诗兴大发了。” “哎呀哎呀，小七好像对丝袜很感兴趣呢...”缓缓支撑起身子，缓步来到了楚诗瑶的身旁，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一脸打趣着问道：“怎么样？想要试试看吗？” “如若官人当真是喜欢，诗瑶自然是想穿与官人瞧瞧的...”目光几度游移，楚诗瑶神色局促着道：“只是...这等轻薄的足衣，定是要价不菲，镇魔白家是大户人家，有万贯家财，自是不必在意，土御门家在东瀛也是声名显赫，足以负担得起，可诗瑶...身无分文不说，于家事之中却也帮不上什么忙，空练了一身武艺，能得官人垂怜，便已是三生有幸，还哪敢让官人为诗瑶破费呢？ “给她买！”猛地挺直了腰板，把在场的女孩们全部吓了一大跳，看着怯生生如小兔子一般的楚诗瑶，李夜行目光灼灼，下意识的抬高声调重复着道：“给她买！所有颜色！各买十条！堆满衣柜！” “好蠢。”见李夜行态度坚决，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白慕青单手轻抚着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从回到了金三角，她便严重怀疑，那个迅捷勇猛敏锐果敢的野狗被掉包了，掉包成了眼前这条只会对着女孩们犯蠢的傻狗。 “不行不行！万万不可！”另一边，见李夜行反应如此激烈，楚诗瑶慌乱摆动着小手，一边摇着头一边急声道：“进门之时身后已无家人！连半分嫁妆都未能备下！若是再仗着官人怜爱，使官人破费，诗瑶岂不成了那遭人唾弃的无德女子？！” “这野狗也没给你准备彩礼吧？你怕什么？！”震惊于楚诗瑶的封建发言，白慕青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白家姐姐，那不一样的...”再度摇了摇头，楚诗瑶一本正经着道：“女子嫁妆，那是要女子带入夫家的，而夫家的彩礼，那是要赠予女子父母的，诗瑶既没了父母，自然是不要彩礼，可夫家尚在，诗瑶哪有不带嫁妆便踏进家门的道理？” “你不总把自己是妾室给挂在嘴上吗？！古代妾室进门不一定非要准备嫁妆的吧？！”直接被楚诗瑶给整不会了，白慕青下意识的争辩道。 “所以，妾室也不可强求夫家为自己破费啊。”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楚诗瑶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个，诗瑶妹妹，其实啊...丝袜这种东西一点都不贵，用料全是崛起于近代工业与纺织业的化学纤维，市面上常见的丝袜大多是用尼龙丝缠绕氨纶后纺织出来的...啊，抱歉，你可能对这些东西缺乏概念，等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向你解释，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丝袜真的不贵就好...”见白慕青直接放弃了对话，六月香带着微妙的笑意轻声解释着道：“虽然要把各种颜色全部买下来，而且还要每种颜色都买上十条，这确实有些...奇怪，但实际上，绝大部分时候，一条丝袜的价格都比不上今晚宴会里夜行随手准备的一道菜。” “真的？”微微歪着头，目光中流露着几分犹疑，虽然楚诗瑶并不认为姐姐们会欺骗自己，可她还是觉得这种轻薄如纱的纺织品不太像是什么便宜东西。 “给你买，你穿上就是了，在乎那么多干嘛？”终是受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帕拉克莉丝微蹙着柳眉，翻动着杂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真是的，被人埋了一千年，出来之后连气都还没喘上几口，你就开始觉得自己比凡人更会花钱了？” “姐姐教训的是。”立刻，楚诗瑶不问了，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很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明天上午，我带着楚小七去大其力走一走，亲手为小七和王上选几套合适的衣服...”顺势揽住了楚诗瑶的雪肩，敲定了明天上午的日程规划，小早川美纪低头看向了楚诗瑶，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顺便一问，小七，关于丝袜，你想选择什么颜色呢？” “黑...黑色吧...”略微思考了几秒，楚诗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诗瑶见白家姐姐穿着黑袜，狐狸姐姐之前也穿着黑袜，如若要诗瑶来选，向着两位姐姐看齐就好。” “NOT！ABSOLUTELYNOT！”猛地抬高了声调，把楚诗瑶吓出了小兔子一般的哀嚎，迎着楚诗瑶那怯生生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竖起食指，一边将楚诗瑶那瑟缩着的身躯缓缓压迫进自己的阴影一边一脸严肃着道：“小七，听狐狸姐姐的话，你要选白色，一定要选白色，白色的丝袜对你而言简直再适合不过，相信我，只要穿上了白色的丝袜，你一定能把你的官人迷的神魂颠倒...” 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猛地抬起了头，将视线迅速移向了李夜行，狭长美眸间流露着狡黠的笑意，她翘着嘴角高声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啊？王上？你会被穿着白色丝袜的小七迷的神魂颠倒吗？” 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出了舌头狠狠舔过了嘴角，李夜行的脸上明明不带半分表情，却就是让人觉得莫名咸湿。 “啊...官人这般...羞死诗瑶了...”小脸瞬间绯红一片，慌乱着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楚诗瑶低着头，摆弄着手指，老半天后才嗫嚅樱唇，声如蚊讷着道：“待...待明日...与狐狸姐姐去过了集市，诗瑶...诗瑶穿白色的丝袜...专门给官人舔噫噫噫噫噫噫！穿穿穿穿穿给官人看！给官人看！” “只能看？”挺直的腰板瞬间矮了几分，李夜行瘪着僵硬的嘴巴，朝着楚诗瑶眨了眨眼。 “官人若想...那也可以...”视线躲闪，俏脸却又流露着几分羞喜，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楚诗瑶轻声细语着道：“反正...诗瑶...全凭官人摆布。” Chapter-30.顺 应 时 代 不知过了多久，来自厨房的水声终于渐渐止息，叽叽喳喳的吵嚷与笑闹由远及近，灯光下，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排成了长长的一列，提着各自的椅子走进了旅馆的一层大厅，一边朝着大厅内的李夜行与其他女孩们打着招呼一边陆陆续续的登上了楼梯。 跟随着一众姐妹，走在了队伍的末尾，克拉特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将扛在了肩头的两张折叠餐桌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旅馆门口，待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回过身来，缓步来到了六月香的面前，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吗？”注视着自己曾经的下属，六月香轻笑着问道。 “都收拾妥当了，格里菲斯大人...”朝着六月香微微欠身，克拉特神色恭敬着道：“借来的餐桌，我明天一早就还回去。” “其实...克拉特，你不必再叫我格里菲斯大人了...”湛蓝色的眼眸间流露着几分复杂，六月香轻轻摇着头道：“首先，我早已不再是夜影魔道会的会长，其次...我认为米兰达说的没有错，是我率先打破了戒律，背离了诸位姐妹们，如今仍被诸位姐妹如此称呼，我的确受之有愧。” “格里菲斯大人，诸位姐妹对您的尊重与敬仰，绝不仅仅是因为您身为会长的身份，更何况，既然格里菲斯大人已经离开了夜影魔道会，还何必在意戒律呢？”维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克拉特眉眼低垂着道：“至于说特拉修斯大人的事...这并不是您的过错，事实上，自从您离开之后，特拉修斯大人不论是从衣着上，还是从待人接物的气质上，都在有意无意的向您靠拢，她明显是希望能够像您一样让夜影魔道会散发荣光，但...时代变了，这个被人类支撑起来的社会，已经容纳不下一个独立且强大的夜影魔道会了，所以我想，或许特拉修斯大人在意的并不是戒律，她只是...心有不甘，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她自己...” 稍微顿了顿，克拉特视线游移，压低着声音继续道：“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问题...特拉修斯大人走后，大家其实...很不安，毕竟这已经不是几百年前了，那个神灵、魔女与人类巫师肆意横行在大地之上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仅凭一位A级魔女，无法再支撑起一个实力强盛的魔女结社了。” “我明白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六月香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复杂着道：“早点休息吧，克拉特...还有，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谈不上，只是...今晚真的能早早休息吗？”缓缓抬起了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狡黠，面对着曾经的夜影魔道会会长，克拉特故作困扰，半开着玩笑道：“毕竟...格里菲斯大人与李先生入夜之后的声音实在是惹人躁动，姐妹们今晚都已经准备好了...”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竖起了眉毛，六月香抬起手来，作势要打，而克拉特则咧嘴一笑，毫无形象的跑上了楼梯，短短几秒，便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真是的，明明当初下跪立誓，口口声声说要奉我为主君，做我的骑士，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六月香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世上哪有会和主君开这种玩笑的骑士啊。” “比起这个，我倒更在意那个看上去一板一眼的家伙竟然还能将戒律挂在嘴上...”小脸压着柜台，翻动着手上的杂志，帕拉克莉丝目不斜视，百无聊赖着道：“说真的，狐狸尾巴母猪，夜影魔道会都已经从叱咤欧洲，手眼通天的超凡结社沦落成天朝权力机关的备用打工仔了，那种几百年前一拍脑袋定下的戒律，真的还有继续执行的必要吗？” “这你可就说错了，帕拉克莉丝小姐...”半挂在楚诗瑶的身上，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很多集体，就是被一大堆在旁人看起来奇奇怪怪，毫无意义的规则或戒律凝聚在一起的，这一点不论是在仙魔那里还是在凡人那里，不论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都是通用的，一旦那些规则和戒律消失了，被用规则和戒律约束在一起，团结在一起的集体很有可能会渐渐崩溃呢。” “归根结底，我觉得克拉特小姐说的是对的，要把一个几百年前顺应当时潮流建立起来的组织原模原样的保留到今天，这本就是不现实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超凡结社的容身之所了...”下意识的交叠起了双腿，一不小心将李夜行的手夹在了中间，白慕青微微一滞，却并没有放开，只是神色清冷着道：“并不是有意冒犯你，六月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为夜影魔道会寻一条出路这种事真的现实吗？或许解散才是夜影魔道会的出路呢？依我个人之见，比起在这个全新的时代里，为一个用旧时代思维建立，被旧时代戒律所约束和凝聚的超凡结社寻找出路，要远远不如为结社之内的每一位成员单独寻找出路。” “白家姐姐这番话，是否有失了公允？”眨动着青绿色的眸子，楚诗瑶微微歪着头道：“莫要忘了，比起格氏姐姐的百年法会，镇魔司可是留存了上千年之久，直至今日也不见半分颓势呢。” “那是因为镇魔司没有抱残守缺，我们一直在顺应时代做出改变...”下意识的蹙起了柳眉，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别看今天白家好像如日中天，我爷爷年轻时可是模范工人！同时期里岳家和冯家的伯伯们还在种地呢！也就程家当时与部队走的近一些，还是因为国家那边有非常强烈的需求，镇魔四家并不是因为有钱，所以才被称为镇魔四家，而是因为...” “因为足够强大，处理起来很有可能付出沉重的代价，得不偿失...”随意打断了白慕青的解释，帕拉克莉丝瓮里瓮气着道：“要是凡人工作的地方能够越过你们镇魔司，直接调动镇魔司内的S级魔女，当初还在天朝时的那件事，哪至于会发展成最后那副模样？我不高兴，凡人不高兴，教会的鸟人不高兴，就连凡人工作的地方也不高兴，因为太尴尬了，看上去好像有人占了便宜，有人吃了亏，实际上，从头到尾就没有一方真正满意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对有关部门与镇魔司乃至于整个天朝的近代历史完全是一知半解。”面对帕拉克莉丝那极具攻击性的发言，白慕青冷声嘲讽着道。 “能对我的话提出异议，说明你对魔女一无所知。”翻动着手上的杂志，帕拉克莉丝毫不留情，反唇相讥。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再度吹响了战争号角，旅馆的一层大厅再度吵嚷了起来，白慕青与帕拉克莉丝针锋相对，小早川美纪在一旁疯狂拱火，楚诗瑶与六月香倒是发言冷静，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想要讨论问题，唯独被夹在中间的李夜行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那个...她们又在讨论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是因为学历的关系吗？ 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让她们吵去吧，这样也挺好，大不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就是了...嗯，这手感，真丝滑，真暖和，感觉永远都不会厌倦...我再摸一摸。 Chapter-31.决 战 时 刻 从某种程度上讲，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帕拉克莉丝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与方式和李夜行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对高喊着主义与大义的群体向来是嗤之以鼻，而这，就注定她与白慕青很难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达成共识。 理所当然的，这一次的吵闹，像往常一样以不欢而散告终，帕拉克莉丝依旧翻动着手上的成人杂志，白慕青依旧故作清冷的享受着李夜行的爱抚，六月香与楚诗瑶识趣的选择了沉默，没有将话题继续深入下去，而肆意拱火的小早川美纪则见好既收，不再出声。 一时间，旅馆的一层大厅内再次陷入了沉寂，因为没有了来自后厨的水声与叽喳声，所以比之前还要寂静，只能隐隐听到挂钟指针转动的轻响与头顶白炽灯的微弱嗡鸣。 “全都聚集在这里，却又什么都不做，不仅什么都不做，就连话也不说，王上保持沉默，我倒还可以理解，毕竟王上向来是讷于言，敏于行，可就连白小姐，帕拉克莉丝小姐与六月香小姐也不说话，这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双臂环过楚诗瑶的胸前，重新倚上了柜台的一角，漫长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道：“我忽然有些好奇，在我和小七来到这里之前，你们就一直是这样的吗？” “谁说我什么都没做？”晃了晃手里的成人杂志，帕拉克莉丝绷着小脸漠然道：“如你所见，母狐狸，我正在享受阅读的快乐，没空说那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首先，别把我算在里面，之前我一直都住在对面，除非有事，不然绝不会踏入这里半步，其次，我可没打算守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只是单纯的走不开...”微蹙着柳眉，清冷着神色，白慕青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一边满脸嫌弃着道：“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真有那么舒服吗？你这家伙就不觉得腻吗？” “不腻，还要...”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以前，只能看，馋了好久，现在，我要，全部补回来。” “嘁...”先是白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迅速移开了视线，白慕青抬起手来，撩动着发丝，微红的俏脸上好似结着薄霜，却又隐隐透出了几分得意。 “我的话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已经习惯了，以前还在椿州的时候，我经常与夜行就那么抱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话，偶尔还和夜行一起看看爱情电影，看到动情的时候就直接吻在一起，仔细想想还挺令人怀念的...”玉手缓缓下移，与李夜行十指相扣，六月香微微仰起头，似思索着什么一般轻声细语着道：“至于说来了金三角之后嘛...其实我们好像还真没在这里住上太久，大概也就只有半个月左右。” “作为这间旅馆的管理者，王上平日自然是要守在柜台后面，这一点，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能坐的地方除了王上的沙发以外就只剩下了王上的膝盖，就连你和白小姐都只能坐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将下巴压上了楚诗瑶的头顶，小早川美纪一脸慵懒着道：“按照我的想法，反正这个大厅也挺空旷的，除了柜台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要不要按照会客厅的规格简单布置一下？” 稍微想了想，小早川美纪举着例子道：“比如说，给王上换一把更宽的沙发，这样王上坐在柜台后面时，身边就能挤下更多的姐妹了。” “这个主意听上去不错...”湛蓝色的眸子微微一亮，六月香轻笑着道：“如果是这样，我们还可以再摆一张沙发，就靠着右边的那面墙，沙发前还可以摆下一张茶几，用来放些装饰用的小东西。” “如此这般...会不会显得逼仄拥挤？”细细打量着整个大厅的空间构造，楚诗瑶有些纠结道：“摆下几件家什，诗瑶以为甚好，可若是挡了来者的路，怕是官人要遭上官责怪的。” “无所谓，摆什么，摆多少，看你们心情，反正，不可能会挤...”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如果，来人，觉得挤，那我，帮他，瘦个身。” “那...诗瑶...诗瑶倒是有个小请求，不知官人可否满足...”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楚诗瑶怯生生着道：“诗瑶，想要摆下一架书柜，置于那西侧墙壁之下...” 说着，似乎是担心李夜行破费，楚诗瑶连忙补充道：“只要小小一架，摆得下两三排书便好，若是去请木匠，应当是花不上几个钱的。” “来两个，要大的。”面对楚诗瑶的请求，李夜行直接拍板。 “谢谢官人。”立刻，楚诗瑶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哎呀哎呀，看来王上是真打算让我们自由发挥了，那可真是太棒了...”狭长的美眸微微眯起，流露出几分莫名的狡黠，小早川美纪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带着狐狸一般的笑意问道：“你呢？白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吗？” “换沙发就够了，我倒是准备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搬下来，但再准备一张办工桌的话就真显得有些逼仄了，没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的和这条野狗挤同一张桌子了...”微微偏过头，将眼角余光扫向了李夜行，俏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嫌弃，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呵，你就偷着乐吧，野狗，以后伸手就能摸到了，全便宜你了。” “帕拉克莉丝小姐呢？”得到了白慕青的答案，小早川美纪先是嫣然一笑，随即便转过了头，带着几分好奇道：“帕拉克莉丝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柜台后的沙发不要换成大沙发，直接一步到位，换成三人床...”目不转睛的盯着杂志，帕拉克莉丝随口道：“这样的话，还方便凡人直接休息...当然，也方便我。” “真是的，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杂志看，不论和谁说话都那么敷衍，帕拉克莉丝小姐可真过分，这杂志真的就有那么吸引眼球吗？”直接将帕拉克莉丝的回答当成了玩笑话，小早川美纪松开了楚诗瑶，挤到了六月香的身旁，一边将视线移向着杂志中那凹凸有致，肤色黝黑的金发大波浪一边故作不悦着道：“来，让我看看...什么嘛，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不如诸位王妃嘛...还是说，帕拉克莉丝小姐只是单纯的羡慕这个女人的身材呢？” “真是蠢话，一群卖弄肉身，搔首弄姿的可悲蟑螂而已，与我们本就没什么可比性，我只是在看她们的衣服而已...”随手合上了手中的杂志，从一旁的书堆中拽出了今年的第一期季刊，帕拉克莉丝飞速翻动书页，找到了一位肤白貌美，发色暗金，身穿着黑色蕾丝情趣内衣的绝色女郎，同时努着樱唇道：“喏，这身衣服就不错，如果可以，我想穿给凡人看看。” “并不是我有意攻击你的身材，帕拉克莉丝，我只是单纯的感觉，这身衣服你撑不起来...”微微俯身，看清了书页上那套着情趣内衣的绝色女郎，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这已经不是衣服尺码的问题了，没有任何一个商家会在制作情趣内衣时刻意考虑儿童款式。” “那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唇角微微翘起，神色略显得意，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带着不可置疑的睥睨道：“我有一套黑色的情趣内衣，就放在我的房间里，不仅完美贴合我的身材，还有配套的猫耳朵和猫尾巴呢。” “的确，毕竟是我为你准备的嘛...”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柔声附和着道：“白小姐，千万不要小看了制作情趣内衣的厂商，虽然我也不太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但购物网站上确实有卖刚好适合矮冬瓜的尺码。” 顿时，白慕青的表情惊悚了起来，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文化冲击。 “姐姐们看什么呢？”见几个女孩全部凑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边，楚诗瑶虽觉得那本杂志的封面有些伤风败俗，却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下一秒，就见她猛地瞪大了双眼，俏脸瞬间通红，一边慌乱摆着手一边神色局促着道：“噫噫噫噫噫！这...真是...真是不知廉耻！这女子...穿成这般模样，还把照相印在书上，给夫家以外的人看，这这这这可真是...真是不要脸！” 说到这，楚诗瑶连忙回过了头，急声对李夜行道：“官人！这等女子可万万不能领进家里！会败坏了家风的！官人若真...真...真喜欢这等衣物...诗诗诗诗诗瑶...诗瑶穿给官人看便好！” 虽然觉得楚诗瑶的反应蛮有趣的，但李夜行还是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 “不过，说起来，帕拉克莉丝小姐虽然自身条件比较有限，但审美的确是很不一般...”另一边，还在注视着杂志中的绝色女郎，小早川美纪摩挲着下巴，柳眉微蹙着道：“这个黑色蕾丝上的浮花...还有腰胯之间这种将吊带与绳结相结合，用立体黑色玫瑰花织物巧妙遮住连接点，使上下结构浑然一体的连接方式...以及外侧这种如黑纱一般轻薄透明，但又增添了几分朦胧美感的裙摆式设计...不好，别说帕拉克莉丝小姐，就连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款式的设计虽不出彩，但细节的处理却非常精妙，和我之前买过的几款完全不同，一看就是高级货色，只不过，这个模特，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注视着杂志上的绝色女郎，六月香微微眯起了眼睛，待几秒过后，她先是微微一震，随即便惊声开口道：“等等！这不是巴巴亚加吗？！” 见六月香似乎认识书中的女郎，大厅之内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六月香的身上。 “让我想想，大概是一百三十前，欧洲的神秘学界曾组织过一次面向全世界的魔女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讨论人类工业革命对魔女造成的冲击以及世界格局即将产生的变化，那个时候，参与了会议的魔女结社多达数十个，而其中一个来自沙俄的小结社，就是由这个巴巴亚加带领的...当然，巴巴亚加只是一个代号，就像我的蔷薇之王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真名...”湛蓝色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惊讶，六月香神色微妙着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一百多年过去了，这个家伙竟然做起成人杂志和情趣内衣的模特来了，明明有着A+级的不俗实力，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别想的太复杂，也许人家只是单纯的喜欢做这个呢？”手指轻轻敲打着杂志中那搔首弄姿的魔女，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看看，狐狸尾巴母猪，她笑的多开心啊，哪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的确，国内那边也有几个魔女投身娱乐圈了来着，而且混的都还不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白慕青一边思索着一边随口道：“今年年初南极影视爆火了的那部古装仙侠剧，女主角还是个S级的魔女呢，虽然在片场吊了威亚，但人家其实是真的会御剑飞行的，因为这次算是本色出演，所以一下子收获了一大群粉丝呢。” 伴随着白慕青话音落下，整个一层大厅集体噤声，除了有些搞不懂状况的楚诗瑶以外，在场的魔女们柳眉轻挑，表情一个比一个微妙。 “好像，也不奇怪...”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幽幽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小屁孩二号的女朋友，是日本女团偶像，A级魔女，小屁孩一号的女朋友，是游戏主播，也是A级魔女。” 顿时，在场一众魔女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 “啊！算了算了！都是些与我们无关的事，谁在乎啊！”猛地合拢了杂志，用力伸了个懒腰，在发出了一阵舒爽的低吟过后，帕拉克莉丝回过了头，一边将目光移向着李夜行一边沉声问道：“凡人，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侍寝了？” “哦，对了，拖了这么久，险些把今晚的头等大事给忘掉了...虽然只要一回房间立刻便能重新想起就是了...”湖泊似的湛蓝色眼眸中不见了往日的优雅与恬淡，多出了几分魅惑与渴求，六月香俯下身来，凑到李夜行的耳边，樱唇轻启，气吐如兰着道：“夜行，该上床了，在明日的单独约会之前，先久违的大闹一场吧。” “天色已晚，诗瑶伺候官人入浴吧，也好为官人擦擦后背...”躁动的手指纠结在一起，楚诗瑶俏脸微红，声如蚊讷着道：“前后操持，舟车劳顿，也该让诗瑶为官人解乏了。” “既然后背交给了小七，那正面便交给我吧...”唇角勾勒着诱人的弧度，眸中弥散着妖异的水雾，看着面无表情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柔声媚笑着道：“放心吧，王啊，我一定会认真洗净你身上的每一个，每一个，每一个角落，毕竟，今晚，我可真是等了太久太久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上舒爽到忍不住求饶的景象了。” “我就不参与了...”眼见一众魔女们一唱一和，俨然是摆出了一副要将李夜行围歼的架势，白慕青跳下了沙发，一边走向着楼梯一边神色清冷着道：“祝你们玩的开心。” “真的吗？真的不参与吗？”微微偏过头，带着狐XX媚的笑意，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唇角道：“白小姐，你该不会又是言不由衷吧？” “什么叫‘又’？！啊，算了...总之，我是认真的...”迎着李夜行以及在场魔女们那问询的目光，白慕青一本正经着道：“我姑且还算是个比较传统的女孩来着，婚前行为在我这里属于禁止事项。” 说罢，就见白慕青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登上了楼梯，将李夜行与他的魔女们全部留在了一层大厅。 “看来白小姐是真不打算加入我们了，可惜了，我还一直期待着白小姐的反应呢...”狭长美眸间流露出几分遗憾，转瞬之间便被跃跃欲试的兴奋重新霸占，将视线缓缓移向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王上，姑且一问，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为什么要留遗言？你们今晚这是奔着整死我来的？ 不，虽说看架势好像挺吓人的，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等爬到床上之后，谁整死谁还真不一定呢。 略微沉思了几秒，面对着小早川美纪的挑衅以及一众女孩们那饿狼一般的目光，李夜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带着几分气难以言喻的狂气道：“别急，等我，锁个门。” Chapter-32.九 月 清 晨 九月的金三角，昼长夜短，刚过凌晨四五点钟，天空便能微微蒙亮，如果赶上了七点半左右，还能看到一轮红日自东方群山中冉冉升起的壮丽景象。 缅甸，大其力，恶人村，路边一间没有名字的小旅馆，沉重的金属卷帘门半遮着略微蒙尘的玻璃，将那道好似被拦腰斩断了一般的赤金色光芒留给了门后的大理石地面，任凭门上泥点与门下锁链的光影投射在了红绿散碎的色彩之间。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似有什么坚硬之物敲击着地面，发出了笃笃的轻响，紧接着，就见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露着被黑色丝袜包覆，隐隐透出了青色血管的玉白足背踏过了地面上的斑驳光影，停滞在了旅馆的门前。 干练的黑发肆意散落，却又没有触及肩头，秀眉好似初春的柳叶，犹惦记着还未走远的寒冬，面对着挂在门把手上的厚重锁链，一身职场装扮的白慕青默默盘起了双臂，神色间流露着挂霜似的冷意。 好家伙，不仅一楼连个执勤的人都没留，还把门给锁上了，那条野狗...他是不是真把这里当成什么民营企业了？ 那几个家伙也是，一个比一个没谱，成天到晚就知道争先恐后的钻那条野狗的被窝，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一点安排都不做，要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上京那边还不得把那条野狗的皮给扒下来？ 想到这，白慕青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提起了挂在门上的铁链，待摸到那紧扣着锁链两端的厚重锁头之后，她忽然怔住了。 等等...钥匙在哪？ 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淡淡的不悦，白慕青回过身来，快步走进了后方的柜台，一边将抽屉逐个打开一边翻找着门锁的钥匙，只可惜，除了旅馆房间的钥匙与大堆的杂物以外，她什么都没能找到。 “混蛋啊！野狗！你能不能死一死啊！”看着最后一个抽屉里那前任老板留下的破旧扑克牌，以及一盒盒堆积在一起的香烟，白慕青终于忍不住骂出声了，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些香烟全部泡水丢掉，以泄心头之恨时，忽然间，就听一阵脚步声自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扶着扶手，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上身黑色T恤，下身蓝色牛仔，踩着灰色运动鞋的李夜行甩了甩残留在黑色发丝之间的水珠，默默着望向了柜台之后的白慕青，以及那台已经被摆上了柜台的笔记本电脑。 起的好早，而且还真把电脑给搬下来了...明明沙发都还没换呢，你就这么急着让我摸摸你吗？ 想到这，李夜行直接迈开了步子，径直朝着柜台后的白慕青走了过去，待将脚步停滞在了白慕青的面前，他顺手环住了白慕青的纤腰，直接吻住了白慕青的嘴唇。 “去去去！一嘴的牙膏味！”见李夜行下楼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拥吻自己，白慕青心里的火气瞬间消减了大半，唇齿分离后，她柳眉微蹙，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同时摆着满眼的清冷道：“走吧，一起去吃早餐，我煮粥了，还有鸡蛋。”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迟疑，李夜行下意识的望向了挂在旅馆门上的大锁。 是不是...先把门打开比较好？虽说这旅馆就是个样子货，但该营业的时候还得营业。 “原来你还知道惦记着门啊！我还以为你那脑子早就被床上那点事给占满了呢！”另一边，见李夜行望向了旅馆大门，白慕青先是原地后退了半步，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随即便朝着李夜行抬起了双手，迎着李夜行那有些微妙的目光，她一边轻推着李夜行一边故作嫌弃着道：“反正都锁了整整一夜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了，现在，先陪我吃饭去。” 就这样，在白慕青的催促下，李夜行半推半就着来到了厨房，一头雾水的坐在了餐桌前。 “本来我是没打算准备你那一份的，毕竟你这一晚上要对付四个魔女，而且还是四个如饥似渴的S级魔女，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赶得上早饭了，但后来我转念一想，之前在日本的时候，不论怎么折腾，你第二天都能早起，就跟完全不需要睡觉似的，所以也就顺手多煮了一些...”守着热气腾腾的小锅，盛起了一大碗米粥，白慕青转过身来，将勺子与饭碗一并摆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同时神色清冷着道：“准备的仓促，凑合着吃吧。” 看着摆下了饭碗的白慕青再度回到了锅前，嗅着弥散在厨房之中的淡淡香气，李夜行默默着低下头了，将视线移向了眼前的饭碗。 嗯，一碗加料米粥，闻上去相当不错，应该是把昨天剩下的红烧肉切碎后一起煮在了粥里，除此之外，还加了半颗煮鸡蛋，浇淋在煮鸡蛋上的酱汁应该也是红烧肉的汤汁，红亮红亮的，倒还挺好看。 另一边，为自己盛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只是分量小了不少，白慕青拉过椅子，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一边提起着勺子一边轻声对李夜行道：“吃啊，看什么呢？” 被白慕青催促着，李夜行将一小勺肉粥送进了嘴里，顿时，一股朴实却幸福的味道自口腔之中缓缓弥散，彻底感染了味蕾。 “怎么样？”见李夜行神色微微一滞，白慕青低声问道。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李夜行微微颔首，朝着嘴里塞进了满满的一大口。 “慢一点，又没人和你抢...”看着大口喝粥的李夜行，白慕青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桌下轻踢着李夜行的小腿，她带着几分嗔怪道：“锅里还有呢。” 再度点了点头，李夜行依旧没有说话，默默着咬下了半颗煮蛋。 “昨晚你们折腾了多久？”柔唇轻启，吹散热气，将肉粥小口小口的送进嘴里，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忽然开口问道。 “四点...左右...”略微沉思了几秒，李夜行低声回答道：“两轮过后，中场休息，又来两轮。” “两轮...两轮...四轮...”樱唇嗫嚅，小声嘀咕，一番简单的算数之后，白慕青瞪大着眼睛惊声道：“十六次？！” “不止...”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幽幽着道：“只有正戏，全做一遍，才算一轮，前XX戏的话，算她们玩，不管几发，都不作数。” 嘴巴微张，眉头抽搐，注视着神色有些复杂的李夜行，白慕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直至半晌过后，她终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道：“算了，野狗，对于你的情况，我就不发表什么意见了，毕竟你的存在本身就挺反常理的，再联想到你那可以无视魔女结界的体质，以及可以同时与多个魔女进行契约的特性...也许你身体上的某些功能的确是为了同时讨好多名魔女而发生了特化也说不定。” Chapter-33.魔 盒 开 启 老实说，在正式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暗面之前，李夜行一直对自己所使用着的这具身体缺乏一个比较细致的了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只觉得这具身体的可塑性要远远弱于他前世时的身体，近乎失灵的语言能力更是直接被他当做了穿越之后的后遗症。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短短几个月内，李夜行对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重塑了。 因为与帕拉克莉丝的相遇，所以得知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并非紊乱，而是被直接拥有了能够致人疯狂的诡异能力，因为与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所以得知了自己能够同时与多个魔女同时缔结契约的特性，因为去E国寻找六月香，所以得知了自己能够免受高浓度魔力环境影响的体质，在经历了缅甸之行，将楚诗瑶收入麾下之后，李夜行更是隐隐发觉自己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此时此刻，李夜行严重怀疑这具身体的潜能还没有被他彻底挖掘，他无法想象那个来自本世界的土著原身，那个同为李夜行的男人，究竟在这具留给他的身体上藏匿了多少神秘！ 见鬼，本以为是从那家伙的手里接管了一副不能说话，上限极低的破烂，却没想到捡来了个大便宜！ 没错，捡了个大便宜，要不是这具身体，昨晚非要被那只母狐狸弄死了不可。 回想起昨夜小早川美纪纵情欢快，如狂舞的妖狐一般将自己肆意蹂躏，吃干抹净时的妖娆身影，以及那好似陷入了癫狂一般的娇声媚笑与舒爽到四肢难以发力，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的自己，李夜行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也难怪帕拉克莉丝、六月香和楚诗瑶都看傻了！那只狐狸精看似口出狂言，实则没有半点吹水！她真的太会了！而且她是真的打算弄哭我！ 不过也还好，虽然理论与技术已经达到了顶峰，再也没有半点继续精进的余地，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属于那种杀伤力强悍到无可匹敌，但防御力基本约等于没有的类型，最后一轮被我抱紧着尾巴打了一波强袭之后，那只母狐狸当场就丧失了反抗能力。 有一说一，那副翻着白眼，流着口水，傻笑与媚笑连成一片的模样，倒还挺适合她的。 想到这，李夜行忽然翘起了嘴角，朝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粥，看上去心情好到不得了。 “笑的好恶心...”另一边，见李夜行盯着饭碗愣了半晌，忽然露出了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微笑，白慕青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一脸嫌弃着问道：“怎么了？回想起昨夜与诸位王妃一同征战沙场时的春风得意了？” “我，赢了...”缓缓抬起头，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美纪，很强，但是，不是我的对手。” “这我倒是相信，寻常女人哪能架得住你这种类型啊，不过你这奇怪的胜负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了解小早川美纪的厉害，也不知道李夜行到底经历了何等的苦战，白慕青只是敷衍了两句，然后便面色微红着道：“还有，虽然有些事还远着呢，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我姑且先说一句，等结婚之后，你得对我温柔一点，不能像对待她们那样对待我，我可是人类，顶不住你的，要是你拿出对付她们时的那种状态来对付我，我真的会死的。” “也许，可以，提前练习。”将剩下的半颗煮蛋塞进了嘴里，李夜行轻声试探着道。 “也许，你就不该动这种歪脑筋，结婚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做到最后一步的，这是底线...”目光中流露着淡淡的嫌弃，白慕青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见李夜行悻悻着低下了头，专注起碗中的肉粥，她俏脸微红，视线几度游移，忽然似蛮不在意一般冷不防的开口问道：“对了，野狗，比较倾向于职场简约风的高跟鞋，也就是我现在穿着的这种高跟鞋，还有那种鱼嘴式的露趾高跟鞋，你更喜欢哪一种？” 听到了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微微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认真的思索了几秒后，他一本正经着回答道：“我喜欢，穿在你脚上的。” “别贫嘴！我问正经的呢！”眼神间流露出几分羞恼，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 “我是，认真的...”虽然听不出白慕青这问题究竟正经在哪里，但李夜行还是一字一顿着回答道：“其实，未必要高跟鞋，你的话，什么鞋子，都很好看。” 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白慕青不再言语，眉头却越蹙越紧，仿佛是在怀疑着什么，正当她越发疑惑时，就见李夜行继续道：“而且，我听说，高跟鞋，对女孩子的脚，不好，穿久了，会出问题。” 瞬间，白慕青的疑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抹恍然，隐约之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昨晚那只狐狸精在宴会上对我说的那些悄悄话，似乎并不是信口胡说，她好像是对的！ 那么...要试探一下吗？ 就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扑灭，好似有恶魔凑到了耳边，不停的低声诱惑，催促着人走向堕落，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夜行，白慕青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俏脸上更是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直至李夜行的碗中肉粥已被消灭了大半，她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你说的倒也没错，高跟鞋穿久了确实不好，不仅会累，严重的还会导致骨骼变形...”缓缓抬起了餐桌之下的小腿，将那对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玲珑玉足自高跟鞋中抽离，白慕青游移着无处安放的视线，一边将那对微微流散着潮热体温的丝袜小脚并拢着摆上了李夜行的大腿一边故作清冷着道：“真是的，最初的高跟鞋明明是为了方便男人骑马才发明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到最后全都穿在了女人的脚上？” 神色微微一滞，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着视线有些躲闪的白慕青，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总穿着高跟鞋对脚不好，这可是你说的...”另一边，眼角余光对上了李夜行的视线，白慕青单手轻撩着耳边的碎发，故作清冷着问道：“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老实说，李夜行倒还真没什么意见，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若即若离的位置好像有点微妙，感受着那对黑丝小脚压着自己的大腿，在餐桌下晃来晃去，他想了想，将左手伸向了桌下，一边喝着肉粥一边隔着薄薄的丝袜轻轻揉捏起了那两排娇俏柔软的玲珑玉趾。 这回，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脚彻底不晃了，就仿佛是因得到了主人的爱抚而停止了躁动的小猫，伴随着足趾微微勾动，挠了挠李夜行的掌心，白慕青喝下了最后一口肉粥，却没有急着离席，只是默默坐在餐桌前，冷艳之下流露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喜欢吗？”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轻声问道。 “喜欢。”李夜行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昨天折腾的那么晚，一直折腾到今天凌晨，估计你也挺累的...”眉眼之间弥散着清冷，却又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诱惑，白慕青一边用足趾轻轻勾动着李夜行的手指，一边故作清冷着暗示道：“等一会，去我的房间里补一觉吧，等你睡着了之后，一楼这边我负责招呼。” “不行...”出乎白慕青的意料，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迎着白慕青那略带着几分羞恼的目光，他一脸正色道：“不能，睡觉，一会，我要出门，办事...” “去教堂。” Chapter-35.御 前 使 者 位于湄公河旁的小教堂距离恶人村并不远，就矗立在面向着恶人村的半山腰上，只要不被建筑阻挡，站在恶人村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当然，如果你可以瞄准你的敌人，那就意味着你的敌人也可以瞄准你，如果不论站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半山腰上的教堂，那也就意味着半山腰上的教堂可以俯瞰整个恶人村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换一个宗教气息比较浓郁的说法，那就是... 圣人置于高顶，俯瞰罪恶之地，在那庄严而肃穆的目光之中，一切罪恶都将无所遁形。 时间刚过上午八点，距离八点半并不遥远，挥洒而下的阳光照耀着半隐林间的小教堂，倒还真有几分装神弄鬼的味道，而就在这座破落的小教堂前，一道身影正穿越过郁郁葱葱的树林，行走在蜿蜒曲折的泥土小路之间。 灰色的运动鞋踏过了浸透着晨间朝露的泥泞，黑色的T恤衫映下了穿透过青葱绿叶的晨曦，伴随着树木渐渐稀疏，视野越发开阔，登上了半山腰的李夜行默默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座盖着灰顶，漆着白墙，十字架上驻着鸟窝的小教堂，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摸了摸藏在腰间的手枪。 虽然李夜行并不觉得此次登门拜访会有什么危险，但出于谨慎，也出于白慕青的提醒，他还是带上了自己的MEU手枪。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挺不好形容的，毕竟自打加入了部门以后，我的对手尽是些不怕子弹的，光是想想就让人脑袋发疼，如果说，这个世界能更简单一点，就是我一开枪你就会死的那种简单，该是多好啊。 默默埋怨着魔女们的金刚不坏与铜皮铁骨，李夜行再度迈开了脚步，直至抵达了小教堂的木门前，他抬起双手，将木门推开，缓步踏入了教堂之中。 依旧是成排的木质长椅，虽老旧，却比往日排列的更加整齐，微微反射着的光亮更是暗示着它们刚被擦过不久，还未来得及落下灰尘，依旧是横生着裂纹的铺地水泥，却不见了往日那层来自教堂之外的泥土，只余下交错着的黑与灰，竟是透出了几分纯净，教堂尽头，阳光透过了色彩斑斓的天窗，照在了十字圣人像上，却因玻璃之上没有了浮尘而比往日少了几分斑驳，多了几分柔和，圣人像前，身披着黑色修女服的身影背对着李夜行，坐在距离十字圣人像最近的长椅上，默默颔首，沐浴在这神圣而安逸的氛围之间。 这家伙搞什么鬼呢？大扫除了？难怪今天听不到圣人的鬼叫了，看来那个下流修女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了，想要为她那一生气就会降下雷罚的白胡子老爷爷打扫打扫这间脏兮兮的破庙了。 虽说，她和她那个契约魔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她自己到底是不是信徒这件事还有待商榷就是了。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再度迈开了双腿，穿过了一把把整齐摆放的长椅，默默着走向了背对着自己的修女，伴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见李夜行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距离那修女不到十步，李夜行突兀着止住了脚步。 等等，好像不对。 眉头微微皱起，视线缓缓下移，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那名修女的腰间，只见在那柳腰之上，正斜挂着一个刻满了怪异字符的银色号角，在柔和的彩色光影下隐隐反射着金属质感所独有的辉光。 这个号角，还有这个气质和身材...不对，这个家伙好像不是克拉丝修女。 怎么回事？圣十字教会发现了我和那个下流修女之间的小勾当，所以直接换人了？ 另一边，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脚步的止息，背对着李夜行的修女缓缓抬起了头，紧接着，就听一道略显中性，却又透露着淡淡威严的声音漠然道：“忏悔？还是弥撒？我虽不是神父，但也可以代为主持告解。” “克拉丝修女在哪？”没有半句废话，李夜行开门见山的问道。 双臂支撑着长椅前的木桌，不知名的修女站起了身子，迎着那一抹柔和而绚烂的彩色光芒，她缓缓转过了身，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在了李夜行的面前。 被十字白色花边所包围着的大块黑色头巾之下，是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堪堪越过了如鹅蛋一般洁白而光滑的面颊，倒是那留在额前的碎发要显得略长几分，隐隐遮住了左眼，只余下右眼中那片隐隐透露着蓝紫色的晶莹洁白，好似一块精心雕琢过的美丽月长石，与精致的琼鼻一同点缀着这张有些雌雄难辨的俏脸，那微抿着的轻薄樱唇更是与微蹙的柳眉交相辉映，渲染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圣洁与威严。 素白玉颈之间，纯净的白布遮盖住了漆黑的衣物，却也遮盖住了刀削似的锁骨，银色的金属链条相互勾连，将小巧的银色十字圣人像悬挂在了那并不足以支撑起黑色修女服，却也足够宣誓性别的胸前，被垂落头巾隐隐蒙起的两侧肩膀之下，紧缚着双臂的黑色布料于手肘处渐渐宽松，连接着纹绣了白色十字花边的袖口，探出着两只如葱白一般细腻而纤长的素手，倒是腰间的黑色修女服自胸口之下便一路紧束，勾勒出了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线条之间少了几分柔弱与修长，多了几分健美与刚强。 腰际之下，闪烁着淡淡光泽的银色号角于腰间斜挎，明明不见半分蒙尘，却又弥散着难以言喻的古朴，只因上面刻满了环绕着的希伯来文，紧缚着腰间的黑色修女服更是如这号角的形状一般变得渐渐宽松，化作黑色的连体长裙肆意倾落，如同一道纯黑色的瀑布，遮盖住了裙下的修长双腿，直至蔓延到了脚踝，才可隐约窥见那双有着厚实白色鞋底，鞋面整洁到一尘不染的旧军队式白色长靴。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李夜行便明白了，这个修女不是人类，她绝对是个魔女！而且极有可能是圣十字教会那边的鸟人！ “如果您想找克拉丝修女，那么我只能遗憾的告诉您，您可能要失望了，克拉丝修女不在这里，东京事件结束，A国、天朝和日本一同发布了国际联署通缉令的第一时间，克拉丝修女便被紧急召回了圣地，理由是接受调查，毕竟，依照圣地所了解到的情况，克拉丝修女契约着的那个混沌魔女，很可能与东京事件的始作俑者有着难以斩断的联系...”另一边，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身穿着黑色修女装的未知魔女微蹙着柳眉，神色严正着道：“至于我，我只是遵循着吾主的意志，暂时接管了克拉丝修女的工作，顺便留在这里等待您的到来，就接下来可能会与贵方展开的合作，与您展开进一步的沟通，至于说该如何称呼我，您大可以将我当做是一位普通的修女...” “亦或者，直呼吾主赐予我的名讳——加百列。” Chapter-36.话 不 投 机 如果一件事有可能发生，那它就一定会发生，这种心理学效应被称为墨菲定律，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李夜行意识到他将来很有可能会与某个追杀了帕拉克莉丝整整数百年的教会鸟人正面接触，那他就一定会与对方发生正面接触。 对于加百列这个名字，李夜行并不陌生，因为帕拉克莉丝总喜欢提起这位当年的死对头，考虑到今后很有可能会与这位教会天使正面接触，李夜行本人也曾私下查阅过与加百列有关的资料，在这些资料里，加百列被描述为生着三对或一百四十对羽翼的炽天使，天主的宠儿与信使，不仅亲自参与过众多宗教神话之中的大事件，还曾向最后的圣人传递过福音，直接导致了另一个庞大宗教——新月教的诞生，一言以蔽之，加百列是一位相当古老，而且有着很多故事的天使。 没错，早在很久以前，李夜行便隐约意识到，自己总有一天会和这位传说中的炽天使碰碰面，他只是没想到，与加百列的初次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间，发生在这种地方，而且对方还穿着修女服，唯一没有让他感到意外的，似乎也就只有加百列的形象。 嗯，和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一位漂亮至极，不苟言笑，浑身上下写满了“正”字的标致小妞。 沐浴在教堂的彩色辉光之下，与活生生的传说静静对视着，片刻的沉吟过后，李夜行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没错，我知晓您的名讳，李夜行，李先生...”迎着李夜行的目光，身披着修女服的炽天使神色漠然着道：“早在您踏入这片神圣之地前，我便已经嗅到了您身上那股令人熟悉的味道，毫无疑问，混沌的魔鬼已经将您当做了她的私有物，以至于在您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里全部留下了属于她的魔力痕迹，这很有她的风格...” 说到这，加百列微微蹙起了眉头，一脸严肃着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李先生，别西卜的魔力具备着极端亵渎的特性，会对一切吾主所爱之物产生难以逆转的破坏，如果您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不妨由我为您进行洗礼，驱散她的魔力。” 洗礼？驱散帕拉克莉丝的魔力？你是认真的？ 回想起昨夜帕拉克莉丝眼泛水雾，目光迷离，疯狂亲吻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顺便留下了魔力痕迹的场景，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此时此刻，他严重怀疑加百列所说的洗礼很可能有些不那么正经。 “您的身上，弥散着浸透了灵魂的血腥，这昭示您拥有着一颗毫无仁慈的心，敢于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即便是脚踏神圣之地，立于圣象之前，您却依然无法在吾主的辉光之中获得心灵的宁静，甚至不屑于掩盖自己的欲望，用您的双眼向身为天主信使的我展现出充斥着狂妄的邪恶与银糜...”另一边，月长石一般的美眸好似能将李夜行的想法彻底洞穿，加百列目光锐利，一脸严肃着道：“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米迦勒大人错了，您并非是受人蒙骗，出于仁慈和怜爱而选择帮助了披着少女皮囊的恶魔，您与真正的魔鬼，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从中摸出了蓝色的烟盒，李夜行无视着加百列那愈发不悦的神色，当着十字圣人像的面默默着点着了一根香烟，一番吞云吐雾过后，他更是轻弹着指间的烟蒂，任凭烟灰肆无忌惮的洒落在刚刚擦过的水泥地上。 “李先生，您或许有所了解，圣十字教会近期一直有意与贵方接近，也真诚希望能够参与进即将展开的国际反恐行动里，并为贵方尽可能的提供帮助...”碎发下的柳眉越蹙越紧，加百列忍不住一脸严肃着道：“所以，出于大局考虑，我希望您能收起您的不敬。” 视线缓缓移开，单手插着裤子口袋，李夜行看都不看加百列一眼，只是自顾自的抽着烟，待指间的香烟燃烧到了尽头，他将烟蒂随手一丢，一边用鞋子将其来回碾压一边面无表情着道：“我还以为，你会忍不住，用《圣典》砸我脑袋。” “之前发生在天朝的一切，只是某位红衣主教的私人授意，阿兹尔与帕克利亚神父的激进行为，并不能代表诸位枢机与教皇冕下对贵方，亦或是对您的态度...”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更何况，他们以及整个圣十字教会，已经为这次的出格行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个鸟人打输了，只是丢了翅膀，我和帕拉克莉丝如果打输了，命都没了...”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戏谑，李夜行嘴角轻挑着略显干冷的弧度道：“如果，你们的主，就教你们，这样办事，我的建议是，不如信我，反正，没什么区别。” “首先，您的挑衅毫无意义，您对吾主的侮辱，只能证明您还未曾蒙受过吾主的辉光，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其次，即便您与那个魔鬼在战斗之中落败，贵方也会保下你们的性命，您所强调的这种不公平，只是出于您的个人语境...”面对李夜行那亵渎至极的发言，加百列神色不变，只是漠然回应道：“如果按照您的逻辑，那我一样可以将发生在您身上的事情解读为贵方为讹诈圣十字教会手中的圣术与文献而刻意编织的陷阱，您也好，那个恶魔也好，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也好，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见加百列称呼帕拉克莉丝时一口一个“恶魔”，一口一个“魔鬼”，李夜行没来由的有些恼火，轻轻摆了摆手，他有些不耐烦道：“克拉丝修女，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李先生，我无法解答您的问题。”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正色道。 眉毛越挑越高，活像是被气到揭棺而起的尸体，此时此刻，李夜行严重怀疑这个鸟人是在找打。 “并非是我刻意隐瞒，而是我的确无法回答...”眼看李夜行再度摸出了香烟，那副架势就好像要往教堂圣人像的眼睛里撒点烟灰，加百列沉声解释道：“吾等天使，并没有主动介入教会事务的权力，与此同时，教会之内的一切决断，也没有向吾等天使告知的义务，即便是御前七座，也不例外...”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柳眉微蹙着补充道：“这是，最后一道由吾主亲自降下的圣谕，吾等，万万不可逾越。” 另一边，听到了加百列的解释，李夜行按动着打火机的手指微微一滞，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鸟人虽然能打，但在圣十字教会那边完全没有发言权？只能充当高级打手？ 这和镇魔司那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不，算了，鸟人在圣十字教会里到底能不能说得上话，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既然那个下流修女被调回去了，新来的鸟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我好像没有什么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不跟你置气了，回家抱老婆去了，下午还要和六月香一起出门呢。 想到这，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了身，一边点着了手中的香烟一边朝着教堂大门走去，只是还未等走出两步，就听加百列沉声道：“李先生，还请留步，虽然克拉丝修女不在这里，但依我之见，我们之间仍有许多值得讨论的问题，比如说...东京事件。” Chapter-37.真 香 现 场 指间夹着香烟，鼻孔喷着白雾，李夜行记得很清楚，在刚刚那段并不愉快的对话之前，加百列曾着重提起过，希望能够了解到东京事件的部分细节。 不过可惜，对于加百列的挽留，李夜行没什么兴趣，一方面，越是对话，火气就越大，他与神棍完全聊不来，这是性格使然，而另一方面，从之前通电话时张承中那边的态度来看，有关部门方面非常欢迎圣十字教会参与进即将展开的行动当中，可以说，圣十字教会的加入已成定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京事件的相关情报，有关部门方面应该已经向教会方面提供过了。 既然该让圣十字教会知道的事情，圣十字教会已经知道了，那么李夜行再开口，就多少有些不合适了，毕竟一旦出言不慎，有关部门方面的部署很有可能会被他搅乱，进而让同样会参与进下一步行动之中的他在尚无法预测的局势里落入被动局面。 想到这，李夜行只是微微停滞，随即便再度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的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李先生，还请您暂且搁置对圣十字教会的成见，展现出您稳重而大度的一面...”另一边，并不了解李夜行的想法，只是看到李夜行执意准备离开，加百列忍不住微蹙着眉头道：“虽然我们有着不同的信仰，在看待这个世界时亦有着不同的视角，但在铲除邪恶的混沌，维护凡俗世界的稳定这件事上，我相信我们有着完全一致的立场。” “抱歉，没有...”仍旧迈动着脚步，李夜行沉声道：“我，就是混沌。” “李先生！”眼见李夜行已经走到了教堂门口，将手伸向了木门上的门把手，加百列的态度终于有了一丝软化，伴随着俏脸上淡去了那一抹严正，她带着几分无奈道：“早在回到圣地之前，克拉丝修女便已料定您会来这里找她，为了让您不至于无功而返，她嘱托我为您留下了一句话。” 脚步再一次停滞，李夜行站定在了木门前，几秒过后，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着问道：“她，说了什么？” “我想知道东京事件那天，东京塔上的一切细节。”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夜行的问题，加百列柳眉微蹙着道。 “你诓我。”与加百列四目相对，李夜行沉声道。 “欺骗乃是魔鬼的恶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我以吾主之名起誓，千年以来，我的口中从未诞生过半句谎言。” 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沉声道：“她，要你告诉我。” “但我并没有承诺过一定会转告给您...”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露着坚定，加百列一脸严正道：“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秘密，就要让我确切了解那场发生在极东之地的渎神恶行，这是交易，很公平。” 没有半句废话，李夜行直接推门走人，独留加百列一人站在圣人十字像前，怔怔面对着微微晃动的木门。 “难怪能与那位混沌的魔鬼缔结契约，除了少言寡语以外，两人的性格竟是如此的接近，这样看来，克拉丝修女会对我与他的初次见面表示悲观，便也不值得奇怪了...”半晌的错愕过后，加百列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正当她缓缓转过身，想要坐回到长椅上时，忽然间，就见刚刚停止了晃动的木门再度被推开，紧接着，李夜行去而复返，重新踏入了教堂之中。 “东京塔上的事，可以告诉你...”挎着一张难看的死人脸，走向着再度陷入了错愕的加百列，李夜行神色阴翳，语气干冷着道：“相对的，克拉丝修女的话，你要告诉我。” “请允许我为您泡一杯热茶，李先生...”见李夜行的回心转意，加百列没有表露出哪怕半点的阴阳怪气，或者说，她本就不是一个阴阳怪气的人，在转身走进了十字圣人像旁的老旧小木门后，没过一会，就见她端着一杯热茶走了出来，一边将其轻轻摆上了长椅前的木桌一边神色严肃着道：“洗耳恭听。” 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想再一次面对加百列，毕竟刚刚走的那么干脆，那么潇洒，如今灰溜溜的跑回来，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而且就如之前所想的那样，他担心自己的不慎失言可能会打乱有关部门方面的部署，可眼下，比起这些顾虑，他更想了解到那些极有可能与他相关的秘密，这份好奇甚至压过了他那颗时刻谨慎着的心。 毕竟，克拉丝修女已被召回接受调查，没人能保证下一次见面会是何时何地，李夜行已经等不下去了，他迫切想要知道克拉丝修女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所以，在冷冷看了一眼加百列端来的红茶之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始了讲述。 跳过了初入东京后的层层博弈，直接从最终的大战开始谈起，在略过了与肿胀之女的第一次碰面与交谈，隐藏了自己与自家女孩们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以及自己能够直接目视肿胀之女的事实之后，李夜行从自己的角度重新叙述了那场发生在东京之巅的战斗，从被食尸鬼追杀，到得到了A国人的支援，从与土御门武九郎之间的战斗，到手持神器刺杀八岐之骸，直到击败土御门武九郎，肿胀之女现身，东京塔在火光中折断为止，他的描述看似事无巨细，可若认真推敲，好像又丢失了不少细节，让人只觉得云里雾里。 叙述期间，加百列也有觉得疑惑，试着提出了几个问题，而面对这些问题，李夜行的回答只有一个：不知道，没留意。 搞清楚！鸟人小姐！我是去玩命的！又不是去郊游的！你总不能指望我一边和一个能够刀劈子弹的日本超人打的你死我活一边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脚底和头顶那些破烂事全部记在脑子里吧？！ 就这样，在细细斟酌，删删减减过后，李夜行为加百列呈上了一份阉割版本的事件经过，只不过，别人的阉割一般是局部手术，而他的阉割几乎是切掉了脖子以下的全部内容，堪称是高位截瘫。 另一边，显然是对李夜行提供的情报有些不满，加百列紧蹙着眉头，细细的思索，却又找不出什么逻辑上的漏洞，直至片刻的沉默过后，她才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实力不明，却能为出卖灵魂的魔女提供邪恶的力量，不仅能够用巫术役使失去了灵魂的魔女躯壳，还能使凡人坠入恐惧与疯狂...果然，米迦勒大人与方界各冕下的判断是正确的，肿胀之女是行走于世间的魔鬼，是不折不扣的天主之敌，铲除魔鬼的圣战...已经刻不容缓。” “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说了...”对于加百列的看法，李夜行并不在意，他只是兀自提醒道：“克拉丝修女，说了什么？” “放心，李先生，既以吾主之名起誓，我必兑现与您之间的诺言...”另一边，短暂的沉思之后，回过了神来的加百列重新抬起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柳眉微蹙，神色严肃着道：“接下来，向您告知克拉丝修女委托我传递给您的话语，话语的内容为...” “‘李先生，以我们之间的友谊为誓，在见到了她的半身之后，您对我所产生的一切猜测皆为事实，无需质疑，而您对自己的一切疑惑，恕我皆无力僭越，只能交由时间来解答，纵使短期之内我们难以相见，但请相信，我与您的友谊注定天长地久，绝非山海所能阻隔。’” Chapter-38.真 实 身 份 怀揣着百思莫解的疑惑，经历了度日如年的等待，当李夜行再度踏入教堂，满心期待着克拉丝修女能够为他解惑时，等待着他的却并非是克拉丝修女，而是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之一——炽天使加百列，以及克拉丝修女那句谜语似的留言。 好在，对于李夜行而言，能够听到这句留言，就已经足够了。 固然，克拉丝修女的留言一如往日，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突出一个装神弄鬼，在旁人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没头没尾，但亲历了东京事件，直面了肿胀之女，又从张承中那里得到了机密情报的李夜行，却能轻松的从中解析出克拉丝修女留下的重要信息。 比如说，克拉丝修女不是人类，而是魔女，那个总藏在影子里，至今没有见过一面的契约魔女小奈亚只是一个用来唱双簧的样子货！克拉丝修女本人才是真正的奈亚拉托提普！ 没错，早在第一次面对肿胀之女时，李夜行便隐约从肿胀之女的身上嗅到了几分克拉丝修女的味道，而在第二次直面肿胀之女时，肿胀之女更是提及过，说当前的自己并不完整，只能以“肿胀之女”这个名字自居，考虑到自己能够直视肿胀之女的面容而不受影响，而克拉丝修女也曾主动聆听了自己的言灵而不陷入疯狂，他严重怀疑克拉丝修女就是真正的奈亚拉托提普，而这种怀疑，在正式确认了小早川美纪的身份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既然美纪能够伪装成人类，甚至能在千年之中多次骗过其他魔女的眼睛，那其他魔女，包括奈亚拉托提普会拥有类似的能力也并不值得奇怪。 “在见到了她的半身之后，您对我所产生的一切猜测皆为事实，无需质疑”，现在，克拉丝修女直接用自己的留言肯定了李夜行的猜测，肿胀之女的确只是并不完整的奈亚拉托提普，而她那残缺掉的一部分，很可能就是指克拉丝修女与用来掩人耳目的混沌魔女小奈亚！ 至于说，为什么那个下流修女非要混进圣十字教会，甚至不惜唱了这么一出双簧...或许就像我因为不希望被圣十字教会找麻烦而加入了有关部门一样，她也在担心被某个想要补全自己的怪物找麻烦吧？ 不过，能够将自己分裂成不同的个体，并且每个个体都还具备着独立的意识...魔女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做到吗？还是说，就如张承中所说的那样，奈亚拉托提普已经不能算作是以往认知中的魔女了呢？除此以外，如果奈亚拉托提普能够将自己分裂成克拉丝修女、小奈亚与肿胀之女，那这个世界上会不会还存在着其他的半身呢？ 当然，克拉丝修女的留言所隐藏着的信息，还远远不止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简单，在肯定了李夜行的猜测之后，她还表示自己因“无力僭越”而无法回答李夜行对自身的疑惑，反过来说，就算她对李夜行身上的秘密并非是一清二楚，也肯定知道些什么，只是碍于某些原因而无法开口，这几乎是在变相承认，李夜行的确与她，或者说与当初那批诞生在A国的克苏鲁神话魔女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至于说留言的最后内容，克拉丝修女看似是在重申她与李夜行之间的友谊，可实际上却是在暗示，此次接受调查，圣十字教会必将无功而返，对于隐藏自己的身份，欺瞒御前七座，克拉丝修女有着绝对的信心，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安然无恙的归来，再度与李夜行相见。 将信息全部解析，归纳，再简单总结一番之后，克拉丝修女的真正留言其实是：我的确是奈亚拉托提普，你也的确与我们有关，但其中的缘由只有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才能揭晓，如果还有其他问题，不久之后可以面谈。 一段话，通过加百列之口转告给了李夜行，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尽最大可能为李夜行解开了疑惑，得益于克拉丝修女的安排，李夜行虽没能与克拉丝修女见面，但也算是不虚此行。 另一边，在将克拉丝修女的留言传递给了李夜行之后，加百列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观察着李夜行的反应，片刻过后，见李夜行还在摩挲着下巴，眉头也跟着一点点皱紧，她忍不住沉声道：“李先生，如果您还有什么疑惑，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为您解惑。” 从思索中回过了神来，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了站在面前的加百列，见加百列那月长石似的眸子之中透露着几分问询，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摇了摇头。 “克拉丝修女说，只要见过了‘她’，您对克拉丝修女的一切猜测便皆为事实，请问，李先生，这里的她指的是那位自称肿胀之女的魔鬼吗？除此以外，您究竟对克拉丝修女产生了怎样的猜测呢？”也不知是刻意而为还是真的读不懂气氛，纵使李夜行并没有表现出想要对话的欲望，加百列却依然一脸严肃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如实告知我，这或许会对与克拉丝修女有关的调查工作起到积极的作用。” “我，没有猜测...”本想沉默以对，却又担心加百列从这沉默之中解读出什么，李夜行斟酌了几秒，面无表情着道：“实际上，我与克拉丝修女，只见过几面，而且，几次接触，都不太愉快。” “如果事实真如您所说，为何您在见到了肿胀之女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克拉丝修女解惑？您在疑惑什么？为何你们还未见面，克拉丝修女便能提前知晓您的疑惑？她对您究竟有着怎样的了解？”并不满意李夜行的回答，加百列不依不饶，沉声质问道：“除此以外，根据教会方面得到的情报以及您的口述，肿胀之女的确具备着可以将凡人引向疯狂的力量，这种力量，与您在之前那次事件中对帕克利亚神父使用的力量是否有相同之处？” 说到这，加百列目光凌厉，一脸正色着道：“我曾说过，李先生，欺骗乃是魔鬼的恶行，所以，在吾主的目光之下，请您务必保证诚实。” 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二话不说，直接站直了身子。 帕拉克莉丝是对的，那个下流修女也是对的，这个加百列的脑子的确是有点转不动，刚刚听完了下流修女的留言时，我就该直接抬屁股走人来着，省的让教会的鸟人跟个连珠炮一样拷问我。 “李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见李夜行作势要走，加百列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有问题，找我上级...”大步走向着教堂的木门，李夜行推着皮球道：“让我说话，我没权力。” “李先生，我为您泡了红茶，您还没喝过呢...”被李夜行一句话噎在了原地，加百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开口挽留道：“至少，用过茶后再走。” “自己喝。”将手伸向着教堂木门的门把手，李夜行神色阴翳着道。 “好吧，李先生，我们暂且略过这个话题，将彼此的疑问与成见搁置...”眼看李夜行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教堂，加百列柳眉微蹙，略显局促，伴随着俏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她微微欠身，语气诚恳着道：“如果可以的话，就当做是我职责之外的请求，我希望能和您谈些更为私人的话题...关于别西卜。” Chapter-39.天 使 往 事 最终，李夜行还是接受了加百列的挽留，原因无他，只因为加百列再次向他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话题，对于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乃至于整个圣十字教会之间的问题，他一直很在意。 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朝着加百列迈开了步子，伴随着屁股重新坐回了余温犹在的长椅，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抱歉，李先生，让您感到不快了，正如您所见到的那样，比起言语上的交流，我更习惯于将自己的诉求付诸于行动，所以，沟通并非是我的强项...”眉眼间的歉意因那份无法驱散的严正而略显干冷，但又饱含着无可置疑的真挚，加百列缓缓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声音有些低沉道：“我要承认，尽管我一直在告诫自己，应当以一颗不带半分敌视与偏见的心来面对您，可不论是对于别西卜，还是对于与别西卜缔结了契约的您，我始终抱有着难以释怀的抗拒，这的确是我的过错。” “因为，我让她，折了那个鸟人的翅膀？”眉头微微挑起，李夜行沉声问道。 老实说，对于加百列的言行与心态，李夜行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他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比起说些没有分量的屁话，他的确更喜欢用枪声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至于说加百列的敌意，那就更不值得奇怪了，自家小弟被外人收拾，换谁还能没点脾气？加百列能不带半点火气，公事公办的与他聊上这么久，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然而，更让李夜行意外的是，面对他的问题，加百列竟一脸严正的摇了摇头。 这回，李夜行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看向着加百列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几分惊讶。 “李先生，您从未阅读过《圣典》，对吗？”见李夜行目露疑惑，加百列并没有急于解答，而是沉声问道。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夜行确实没读过《圣典》，在他看来，那就是千年之前的一群神棍们编造出来欺骗傻子的玩意。 “神之强者，大天使长，失乐园的门庭护卫，以能够令凡人甚至是其它天使感到战栗的强大力量而闻名，这便是阿兹尔...”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神色严正着道：“李先生，在别西卜与阿兹尔战斗时，您应该也注意到了吧，阿兹尔有着三对羽翼。” 再度点了点头，李夜行犹记得，在被帕拉克莉丝拿去试刀之前，鸟人一号的确是长着三对翅膀。 另一边，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应，加百列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神色复杂着道：“诚如您所见，阿兹尔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六翼炽天使，虽然力量略有不及，但她的位格，的确与我，乃至于与御前七座的其它几位天使相当。” 眼睛一点点睁大，李夜行的脸上再度流露出了几分意外，毕竟据他了解，阿兹尔只是A级魔女，而加百列与其它几位御前七座可是不折不扣的S级，这个力量差距，用略有不及这个词来形容已经不合适了，这分明是天差地别！ “《圣典》一书，出自凡人之手，记录着吾主以及吾等众天使，圣徒以及众信徒的历史，旨在将吾主的教诲与圣人们的言行传递进尚处蒙昧的凡人之间，达到建立信仰，教化凡人的目的，书中绝大部分关于吾主与吾等天使的内容皆为杜撰，其目的是方便凡人能够理解和传播，即便是并非完全杜撰的部分，也大多与真实历史有着诸多的不符...”并没有直接为李夜行解惑，而是聊起了圣十字教会的宗教典籍，看着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李夜行，加百列沉声道：“不过，只要并非是凭空杜撰的故事，就一定隐藏着真正的历史，只要能够将夸大其词的部分尽可能还原，便能透过文字得知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一脸严正着道：“比如说，最初的堕天使阿撒兹勒，因向吾主发起了叛逆，而受到了永恒的惩罚。” 嘴巴微张，目光怔怔，总觉得话题越跑越远的李夜行默默眨了眨眼，仿佛回到了前世时的中学历史课。 “抱歉，我的讲解可能有些过于复杂了，因为我的确不善与人沟通，但考虑到您没有阅读过《圣典》，我有必要向您阐明这件事情的前因与后果，以方便您接下来能够理解...”另一边，见李夜行一脸茫然，加百列先是道了个歉，随即便沉声道：“实际上，阿兹尔就是《圣典》之中的最初堕天使阿撒兹勒，因为忤逆了吾主的意志，而被夺去了部分名字与力量，变成了您之前看到的那副模样。” “堕天使？”微微挑起了眉毛，李夜行有些好奇道：“你们教会，还有堕天使？” “堕天使本就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说法，原则上讲，离开了吾主，忤逆了吾主的天使，皆可以被称为堕天使，譬如说，从吾主那里获得了最为强大的力量，却又离吾主而去的路西法，亦或是忤逆了吾主意志，并坚决不予悔改的阿撒兹勒...”面对李夜行的疑问，加百列沉声解释道：“虽然背离了吾主，忤逆了吾主，但自吾主这里得到的力量与恩惠，却并不会发生变化，所以，从本质上讲，《圣典》之中的堕天使，与吾等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所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理解了堕天使的概念，李夜行继续问道。 “混沌的土地之上，行走着无数的魔鬼，聆听过吾主之教诲的信徒，便是磨破了双脚也难以抵达世界的尽头，更无法将蒙昧的凡人从魔鬼的手中拯救，故此，吾主创造了吾等天使，要吾等天使同魔鬼战斗，要吾等天使教化凡人，使凡人能够克服难关，依照吾主的意志，吾等虽拥有着吾主赐予的力量，却并不优越于凡人，吾等之所以被创造，就是为了帮助凡人，服务凡人...”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加百列的目光越发深邃，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叹息，她神色复杂着道：“只可惜，阿撒兹勒并不认同吾主的意志，她坚定的认为，作为吾主的造物，天生高贵的她绝不可能向凡人低下高昂的头颅，为了证明自己的优越，她甚至向无辜的凡人举起了屠刀，若非被拉斐尔阻止，她必将酿成大祸...” “明明已经忤逆了吾主的意志，甚至险些犯下大错，可当面对吾主的问责时，阿撒兹勒却依旧趾高气昂，坚持认为炽烈的火焰不该向卑贱的泥土低下高昂的头颅，最终，见阿撒兹勒固执己见，不肯悔改，吾主降下了雷霆之怒，不仅夺去了阿撒兹勒的半个名字，还封印了阿撒兹勒的力量...” “主曰：阿撒兹勒啊，我的孩子，火之子为何不可向土之子低头呢？你何以比同样拥有着灵智的人更加高贵呢？我要夺去你的名，我要夺去你的光，我要你像人一样，用你的腿，用你的脚底板去走过土地，使你痛苦，使你受罚，悔改吧，我的孩子，你悔改吧，只有等你低下了高昂的头颅，看到了人的罪与苦，我的光才会重新照着你，使你光荣。” “后来？”终于对圣十字教会的神棍故事提起了几分兴趣，李夜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后来，如您所见，李先生，即便被夺去了半个名字，从阿撒兹勒变成了阿兹尔，她却依旧不肯向凡人低头，于是，她的封印便一直没能被解除，直到今天...”唇角罕见的勾起了一丝苦笑，加百列轻轻摇着头道：“所以我才说，阿兹尔是罪有应得，正是因为不肯悔改，所以她才会在解除了封印的别西卜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进而被削掉了羽翼，她的遭遇，只是千年之前那场惩罚的延续，仅此而已。” Chapter-40.限 制 正 义 因为不肯悔改，所以力量始终未能恢复，因为力量始终未能恢复，所以被别西卜轻易卸去了羽翼，在加百列看来，阿兹尔的遭遇，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主之惩戒的一部分而已，如果她能早日悔改，解除封印，哪还至于被别西卜直接吊起来打？ 打量着面前这位身穿修女服的天使，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加百列的看法不仅死板教条，而且还有些神棍气质下所独有的荒谬与搞笑。 “还请不要误会，李先生，阿兹尔的行径的确是其违逆了吾主之意志的体现，而其所遭受的痛苦也的确是吾主对其的惩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便认可了您与别西卜的所作所为...”见李夜行望向着自己的目光越发微妙，加百列话锋一转，一脸严肃着道：“别西卜凶狠暴戾，曾经残害过无数行走在大地之上的生灵，而李先生您更是残忍至极，纵容甚至鼓励魔鬼去将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敌人肆意羞辱与蹂躏，恕我直言，李先生，这种卑劣的恶行只能使您背离吾主的辉光，渐渐走向堕落，直至与真正的魔鬼无异。” “我，不会把无辜的小姑娘，绑在十字架上，用火烧...”注视着加百列那双如月长石一般美丽且充斥着凛然正气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如果，眼睛不好用，要么挖掉，要么，让你们的主，给你们换两颗玻璃珠子，总好过，把罪责，连同魔鬼的名字，全部扣在一个，什么都没做错的人头上...” 说到这，似乎是想要为帕拉克莉丝那几百年来的提心吊胆与孤苦伶仃鸣不平，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罕见的带着几分火气道：“你们的人，想要弄脏她的身子，她反抗了，你们就要把她烧死，没被烧死，变成了魔女，你们就拼命的追杀她，就像是，急着消灭什么罪证，你们拒绝承认，所谓主的敌人，就是被你们这群张口闭口全是主的神棍，一手制造出来的...” 磕磕绊绊，却又掷地有声，仿佛是想要用最为简单的语言来激怒加百列，李夜行收敛神色，面无表情着道：“在我看来，她，不是魔鬼，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鬼，那它们，只会出现在圣十字教会里。”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一时间，略显破落的小教堂内一片寂静，再无半点声响。 “您说完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加百列沉声问道。 另一边，李夜行没有开口，只是与加百列默默对视着。 “看来，李先生已经说完了...”缓缓交叠起修女服下的双腿，将双手十指交叉着摆在了膝盖上，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神色漠然着道：“如果我的理解并没有出现偏差，您似乎对圣十字教会在有关别西卜的处理问题上有着诸多的不满，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些好奇，假设使您站在了圣十字教会的立场上，依您之见，圣十字教会该如何对待别西卜呢？” “我，为什么要站在，你们的立场上？”阴翳的眼眸中流露着几分淡淡的戏谑，李夜行挑着嘴角冷声道：“这本就是，你们的问题，如果需要我提意见，那么建议，我当教皇。” “也就是说，您对吾等的抨击，也就只是逞口舌只能罢了，实际上，您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渐渐蹙起了眉头，一脸严正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不需要为做出决定而挣扎和痛苦，也不需要为他人所做的决定而付出代价，于是便可以将自己摆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堂而皇之的大放厥词，不得不说，李先生，您的发言再一次拉低了我对您的评价。” “放屁...”面对加百列的驳斥，李夜行反唇相讥道：“做决定的人，只做了决定，你说的什么，痛苦，挣扎，还有代价，全部属于受害者。” “也就是说，您认为圣十字教会就该放任那个浑身散发着渎神恶瘴，会将沿途遇到的一切活物全部杀死的魔鬼在欧洲大地上肆意游荡？还是说，那些被魔鬼残害了的无辜者死去便死去了，不配使主的正义为他们伸张？”神色间不见丝毫变化，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犯下了恶行，便就是犯下了恶行，受害者的悲苦，掩盖不了加害者的罪名。” “那她的正义，谁来伸张？”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火气，李夜行目光阴翳着道：“她，如果有恶，那也全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既已拥有了力量，将他人的性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那便对每一次生死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月长石般的美眸渐渐锐利，加百列下意识的抬高着声调道：“我不会如《圣典》那般要求他人放下仇怨，将一切有罪之人交由吾主来判决，我也不认为出于自保而杀死一个犯下了傲慢与涩欲之罪的骑士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但那位虔诚的神父呢？那些蒙昧的信徒呢？只因为他们受到了恶徒的蒙骗，所以便要将他们一并杀死吗？那些被别西卜蹲守并残害的后来者呢？还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无故便被虐杀的凡人们呢？逼迫着别西卜杀死了他们的到底是圣十字教会，还是她自己那浸透了骨髓的恶念呢？” “她是被你们变成这样的！”猛地站起身来，引得木桌上的茶杯一阵晃动，李夜行皱着眉头，倒映着加百列的眼眸之中满是怒火，隐约间，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在回应他，阻挡着彩窗之上的斑斓亮光，让教堂内的阴影更加粘腻而浓稠。 “在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时代里，面对闻所未闻的疾病，别说凡人们，便是吾等自身也是举步维艰，凡人失去信仰，混沌趁乱横行，无数虔诚的信徒们前赴后继，倒在了传播信仰与光明的道路上，直到最后，无人可用的教会为了保护前去死地的神职人员们，不得不以招募骑士为名聚集了大量的雇佣兵，可以说，真正的邪恶，早已在圣十字教会的内部滋生...”置身于李夜行的压迫之下，却仍旧不见半分动摇，好似一抹对抗着黑暗爪牙的微光，加百列神色坚定着道：“没错，别西卜是圣十字教会一手缔造出来的魔鬼，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总要有人去解决，不论是从圣十字教会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正义的角度出发，吾等天使都不可能放任一个肆意屠戮的怪物横行在这片早已蒙受过无数苦难的大地上。” “那，教会呢？”俯视着面前的加百列，李夜行皱紧着眉头问道：“既然，天使审判别西卜，那么，谁审判教会？” “正义，定会得到伸张，但未必是经由我手...”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道：“我说过，圣十字教会并非是吾主的教会，而是人的教会，吾主的最后一道圣谕虽要求吾等天使守护教会，却坚决反对吾等天使介入教会，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数千年来，不论教会如何变革，如何分裂，如何征战，吾等都鲜有插手...” 说到这，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郑重着道：“审判人之恶，并非是吾等天使的权力，吾等天使出征战斗的号角，只能吹向敌视吾主，亵渎生灵的魔鬼，别西卜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正义的贯彻，容不得半点私心，扪心自问，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已经竭力做到了最好，所以，不论您如何苛责于我，我都问心无愧。” Chapter-41.主 之 存 在 正义究竟为何物？ 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古代天朝人认为，掌握学识，端正道德，不钻营利己，损害他人，这便是最为简单的正义。 不同于古代天朝人对正义的认知，在古老的西方哲学家看来，所谓正义，便是人们按照自己的等级，做自己应当去做的事情。 至于说宗教观念上的正义，在圣十字教会，或者说比圣十字教会更为古早的犹太圣人教看来，肉体归顺于灵魂，便是最为纯粹的正义。 毫无疑问，加百列并非是一个钻营利己的魔女，她即便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渊博学识，也绝对具备着用于约束自己的道德标准，而且，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信徒，她始终听从着灵魂的指引，如同一位古希腊哲学观的忠实贯彻者那般坚定履行着身为天主信使的职责。 没错，如果正义存在准绳，那加百列无疑置于准绳之上，她不会对李夜行说谎，也不屑于向李夜行说谎，在她看来，她的的确确已经在身份与能力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将天主的正义贯彻到了极限，哪怕这种正义在李夜行看来虚伪到有些令人作呕。 毕竟，按照李夜行的想法，圣十字教会对帕拉克莉丝所做过的一切，都只能算作是强者对弱者的霸凌，完全不配谈及正义，如果不把圣十字教会上上下下全部审判一遍，那针对帕拉克莉丝的任何定罪都毫无正义可言。 于此刻，迎着加百列那无比坚定的目光，李夜行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分歧，远不仅仅是立场上的对立，归根结底，两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及相互秉持着的处世之道，本就存在着言语所无法弥补的巨大鸿沟。 更何况，李夜行本就不是个喜欢讲正义的人，与时刻以正义标榜着自己的加百列不同，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而且从不羞于承认自己是个恶棍。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并非是想要辩驳些什么，也没有奢求您的理解，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我有必要将我眼中的是非对错传递给您...”片刻的沉默后，或许是觉得教堂之内的气氛有些过于僵硬，加百列收敛了眸中的锋芒，略带着几分歉意道：“千年之前，吾主正是因为见我不善于与人沟通，所以才让我执掌了号角，做主的信使，只可惜，千年过后，我与人交流的能力仍然不见半点精进，我辜负了吾主的良苦用心。” 见加百列有意终止话题，李夜行坐回到了长椅上，阴翳的双眼之中仍旧透露着几分火气。 “李先生，红茶凉了...”月长石似的眼眸扫过了木桌上的茶杯，加百列支撑着双臂缓缓起身，一边将微凉的茶杯端起一边沉声道：“请稍等片刻，我重新为您泡一杯。”、 “我不喝。”眉头微微皱着，李夜行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您喝不喝，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圣十字教会的待客之道...”轻轻摇了摇头，端着茶杯的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道：“身为天主的使徒，我不能失了礼仪，更何况，这还是在吾主的注视之下。” 说罢，加百列便转过了身，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圣人十字像旁的那扇木质小门，只留下李夜行一人独守着空荡荡的教堂，身上还洒着自彩窗之上投下的斑斓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了前方那座颇为高大，通体雪白的圣人十字像，或许是因为加百列的清理，那座圣人像比起以往要整洁了不少，此时此刻，它正低着头，挂着那副悲悯又痛苦的表情，明明闭着双眼，却又仿佛是在与李夜行对视着。 艸，难怪圣十字教会能整出那么多的幺蛾子，以前都还没注意过，原来你他女马闭着眼睛呢！ 正当李夜行惊讶于圣十字教会所信仰着的主并不是睁眼瞎，而是真闭眼，忽然间，一阵吱嘎声自不远处响起，紧接着，就见木门打开，加百列迈着沉着的步伐缓缓走来，如同一位职业军人，待到了李夜行的身前，她先是止住脚步，将手中那杯热气腾腾的崭新红茶稳稳放在了李夜行的面前，随即便绕过木桌，重新坐回到了李夜行的身旁。 “李先生，请用茶。”朝着茶杯摊开了手掌，加百列一脸严正着道。 无视了加百列的邀请，与眼前的十字圣人像默默对视，片刻过后，李夜行忽然转过了头，面无表情着对加百列问道：“你们的主，真实存在过吗？” “自始至终，便一直存在。”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沉声回答道。 “和你一样，是魔女？”似乎是对那位传说之中的天主多出了几分好奇，李夜行继续问道。 “我要纠正您的谬误，李先生，首先，吾主并非您口中的魔女，而是唯一的神灵，吾主的力量，凡世之间无可匹敌，吾主的智慧，远非吾等能够窥觊，其次，吾等天主之使徒，同样不是您口中的魔女...”微微泛着紫色光芒的白色眼眸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加百列神色严肃，柳眉微蹙着道：“吾等天主之使徒，乃是吾主的造物，身为仆从的吾等，只为贯彻吾主的意志而生。” 见加百列言之凿凿，不似胡说八道，李夜行挑着眉毛沉声问道：“你的主，现在在哪？圣地？” “吾等之主，自然是置身于吾主的世界里，那是吾主所未被昭示的意志，任何盲目的探求，都只能使自己与吾主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单手轻抚胸口，一本正经着道：“所以，如若想要寻找吾主，聆听吾主的声音，不妨尝试怀揣着对吾主的虔诚，认真询问自己的内心。” 听到了加百列的解释，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有了结果。 如果猜的不错，和原始人天尊、女娲、苏妲己还有孙悟空不同，圣十字教会信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恐怕根本就没存在过，不然的话，是死是活，人在哪里，这些问题总该有个定数，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让人自己聆听内心的道理？ 说到底，无非是因为找不到罢了，如果就连身为御前七座的天使加百列都不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在什么地方，那个白胡子老头怎么可能会真实存在过呢？ 至于说为什么加百列会对天主的存在深信不疑，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多魔女自诞生之初便自带着记忆，如果说，这些诞生自千年之前的天使们，一出生便带着与白胡子老头有关的记忆，那对她乃至于整个天使群体而言，白胡子老头当然会变成真实存在过的东西。 想到这，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目视着加百列的李夜行沉声问道：“你的主，是男是女？” “性别乃是凡俗之物，于吾主而言毫无意义。”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 “它，和十字架上的人，长得一样？”得到了加百列的回答，李夜行继续问道。 “长相亦是凡俗之物，吾主的面孔，取决于凡人的雕琢。”再度摇了摇头，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 缓缓回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十字圣人像，看着那张夹杂着悲悯与痛苦的石雕脸，李夜行挑着眉毛，神色微妙，默默着耸了耸肩。 你看，我就说嘛。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42.他 的 天 使 某种意义上说，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的确存在着巨大的思想鸿沟，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人就没有半点相同，至少，他们都不太擅长与人沟通，从神之强者阿兹尔的过往，到圣十字教会与天使们的行事是否正义，再到天主的存在是否真实可信，两人的争辩早已远离了对话的初衷，将帕拉克莉丝彻底抛在了脑后。 “李先生，我们的讨论似乎偏离了主题...”意识到当前的话题正朝着无法预测的方向一骑绝尘，回过了神来的加百列柳眉微蹙着道：“按照我的本意，我应该就别西卜的近况向您询问并与您讨论，但不知为何，我们却聊起了一些与之并不完全相关的内容。” 仔细想想，话题确实有些扯远了，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 “抱歉，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微微低着头，向李夜行致以歉意，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我以讨论与别西卜相关的事宜为由留下了您，却又没能将您与我之间的讨论引向正题，这是我的过错。” 见加百列道歉态度诚恳，不见半分作假，李夜行心头的火气终是消散了几分，面对着这位缺少了几分人情世故的神之使徒，他不再多言，只是沉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晓有关别西卜的一切，当然，还有与您相关的事情...”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一脸严正着道：“众所周知，别西卜的魔力对一切凡俗生灵皆有着不可逆转的毒性，且会不受控制的不停溢散，这就意味着任何与她发生了身体接触的活物都会当场毙命，同时也意味着她不可能与任何凡人缔结契约，但是，李先生，您似乎是不一样的，从您的身上，我能清晰的嗅到属于别西卜的魔力，这并不是寻常的溢散，而是刻意的标记，她似乎很钟情于用自己的魔力来涂抹您...”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根据阿兹尔的回忆，当初您与别西卜缔结契约时，您的手臂曾因直接接触别西卜而遭受过严重的破坏，但在契约缔结成功之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复原，由此，我想询问您，究竟是别西卜在与您缔结了契约之后，获得了能够调整自身魔力毒性与溢散的能力？还是您自身便具备着针对别西卜的强大抵抗力？能够让这种针对凡俗生灵的伤害在您面前无效化？” “不知道...”面对加百列所提出的问题，李夜行几乎毫无概念可言，略微沉吟过后，他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但现在，她的确可以，控制魔力溢散。” “缔结了契约后，获得了控制魔力溢散的能力吗？”下意识的摩挲着下巴，加百列微微蹙起了眉头，薄薄的樱唇几度嗫嚅，她沉声低语着道：“缔结契约，便能控制魔力的溢散，可如果不能控制魔力的溢散，便无法缔结契约，需要从能够理解自己的人身上得到救赎，但其自身便拒绝着一切生灵的理解，不得不说，这样的苦难，就算是对魔鬼而言，也有些过于残酷了。” “你们的错。”望着神色复杂的加百列，李夜行目光阴翳，面无表情，就仿佛是时刻准备着提醒加百列，别忘了圣十字教会曾经犯下了罪行。 “恕我直言，李先生，虽然我从不介意，甚至非常支持向有罪之人追究责任，但与此同时，我并不喜欢将无法改变现状与事实的话题纳入讨论...”眉眼间流露着几分淡淡的不悦，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事实上，因为别西卜始终拒绝正常的交流，所以直到十七世纪时，我们才从别西卜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整件事情的经过，而那时，与别西卜诞生有关的教会人员们早已离去，要么归于吾主的怀抱，要么带着罪恶XX堕入地狱，在诸位教皇与红衣主教们看来，他们面对的不是教会的罪责，而是前人因荒唐行事而留下的烂摊子，即便是身为主之使徒，有必要为圣十字教会赎清罪恶的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也仅仅只有在斩下别西卜的头颅之前向她致以真诚的歉意...” 说到这，似乎是担心讨论再一次偏离主题，加百列瞪起了那对微微泛着紫色荧光的眸子，无视着李夜行那满是戏谑的目光，她柳眉紧蹙，抢先开口道：“虽然别西卜已实际归于贵方的控制之下，但我还是要问，在与您缔结了契约之后，别西卜是否依旧凶残暴戾？是否有经常展现出过于狠厉的攻击性？是否有对贵方的监管行为表现出较强的抗拒并付诸于实行？” 凶残暴戾？你是指一言不合就威胁着要把人挂在教堂十字架上吗？狠厉的攻击性？你是指经常和六月香斗嘴吵架，进而逐渐升级成撕扯与扭打吗？至于说是否对监管有意见...好像没有吧？毕竟只要不闹出乱子，上面一般不怎么监管她。 当然，最关键的是，你问这些干嘛？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扬起了下巴，竟是有了几分帕拉克莉丝的模样，迎着加百列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着道：“这些问题，关你屁事，她，凶残，暴戾，有攻击性，不服管，又能怎样？你敢动她？” “请不要误会，李先生，我说过，吾等天使严禁介入圣十字教会的决策事务，眼下，圣十字教会对于讨伐渎神恶鬼一事有着极高的积极性，非常渴望能与贵方展开合作，身为主之使徒的我自然是要谨慎行事，以防止引起贵方的不快，影响贵方与圣十字教会之间的友谊...”隐约从李夜行的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却又有些摸不到头脑，加百列目光严肃，一本正经着道：“我说过，与别西卜相关的讨论并无教会的意志，只是出于我的私心，毕竟这个世间从未有过能够长久存续的世俗政权，一旦几百年后贵方不再具有话语权，别西卜挣脱了枷锁，我有必要根据与您之间的讨论来判断别西卜是否具有必须被讨伐的必要性。” 二话不说，再度起身，李夜行直接走向了教堂的大门，这一次，他是真聊不下去了。 “李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加百列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见李夜行似乎是去意已决，她想了想，朝着李夜行的背影高声道：“好吧！李先生！这个问题姑且忽略，请您务必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不得不说，李先生，您与别西卜之间的经历，让我想到了王子与睡美人，睡美人就那么孤独的躺在床上，等待着王子吻醒，可她的唇上却涂满了剧毒，想要唤醒她，不仅需要一颗能够理解她的心，更需要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巨大勇气...” “请问！李先生！王子亲吻睡美人时！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 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却又突兀着停下了脚步，几秒过后，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李夜行缓缓回过了头。 “首先，她，不叫别西卜，她有名字，她叫帕拉克莉丝，其次，她，不是魔鬼，她是我的，天使。” 说罢，李夜行推门而去，只留下加百列独自站立在教堂之中，面对着隐隐晃动的木门，身旁的长桌上还留着一杯微凉的红茶。 “原来如此...”半晌的沉默后，加百列端起了红茶，轻抿了一口，伴随着淡淡的苦香自唇舌之间弥漫，她低下头，板着那张不苟言笑的俏脸，一边注视着茶水之中的倒影一边沉声低语道：“的确，王子亲吻睡美人，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Chapter-43.头 脑 风 暴 金三角的九月，又热又潮，高挂着的太阳虽谈不上毒辣，却足以将刚刚离开教堂的李夜行给烤出一身薄汗来，并没有躲进土路边的树荫下，而是缓缓的迈着下山的步子，他微微颔首，摩挲着下巴，对沾黏在身上的黑色T恤衫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李夜行正在思考。 之前，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时间与这种地点直面加百列，外加与加百列相处的不太愉快，所以李夜行忽视了许多问题，可当脚步迈出了教堂，周围重归寂静，一个疑惑不可避免的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为什么是加百列？ 之前在与张承中的通话中，李夜行已经得知，圣十字教会对于加入肿胀之女缉捕行动这件事表现出了强烈的意愿，为此派出一名天使与他接触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可如果这名天使的名字叫加百列，问题就大了。 毕竟，加百列可是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之一，她能来到这里并与李夜行展开对话，就说明一旦圣十字教会成功加入了针对肿胀之女的缉捕行动，她将直接代表教会参与进行动当中。 为了对付一个还未将手伸进欧洲的魔女，直接派出了身为御前七座之一的加百列，圣十字教会对于这件事...是不是有些积极过头了？ 按照张承中那条老狐狸的态度，圣十字教会的行为模式与思维逻辑本就不能完全通过世俗的方式去解读，只要能解决来自肿胀之女的威胁，这群神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根本无关紧要，但李夜行就是觉得，这群家伙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来，恐怕不是为了当什么纯粹的卫道士。 这群神棍，到底想要从这次行动中获得什么？ 想到这，李夜行猛地停下了脚步，隐约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等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张承中那条老狐狸公布过的资料里曾经提到过，上个世纪时，这个世界上出现过至少三位疑似魔女，即为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而这三位疑似魔女，都与那位霍...洛...克苏鲁神话的作者有着很深的交集，但今年之内，第一个向我提起那位古早恐怖小说作者的人却并不是张承中，而是帕拉克莉丝！ 没错！就在砸碎我家窗户不久后，与米哈尔和AK交手之前，帕拉克莉丝曾在闲聊时提到过！说她曾与克苏鲁神话的作者有过一面之缘，还说那家伙是个倒霉蛋！人生中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在圣十字教会的监视之下度过的！ 按照张承中的说法，克苏鲁神话的作者还活着的时候，A国的魔女监管机构还是个半民营的组织呢！也就是说，早在A国51区成立之前，圣十字教会就已经同克苏鲁神话的作者以及三柱神魔女接触过！ 那帮神棍...他们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念及于此，李夜行默默回过了头，望向了身后的土路，以及那早已被土路遮蔽了大半，只隐隐露出了顶端十字架的小教堂，直至几秒过后，他才重新转过了身，再度迈开了脚步。 算了，如果刚才加百列句句属实的话，那即便是跑回去问她，她大概率也只能是一问三不知，说多了反而有暴露信息的风险，反过来，如果她满嘴跑火车，一句真话也没有，那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没办法了，现有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而且这种烧脑袋的事，我再怎么去考虑也不会有头绪，不如暂且止步，丢给张承中处理，让那条晒不到太阳的老狐狸去头疼吧。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夜行掏出了部门配置的手机，找到了张承中的私人号码，一边迈着下山的步子一边敲打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克拉丝修女被调回圣地，接受审查，接替了她的是天使加百列” 没错，刻意的隐瞒了克拉丝修女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的个人推测，只是将加百列来到了金三角这件事告知给了张承中，虽然更多的情报有利于让上京方面做出更为合适的决策，但在涉及到自身的问题上，李夜行一向谨慎。 毕竟，严格意义上讲，李夜行就只是个打工的，从长远来说，他的个人利益未必能与有关部门的坚定立场始终保持一致。 信息发送成功，李夜行关闭了锁屏，正当他想要将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里，忽然间，就听手机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嗡鸣，待他微微一愣，再度将锁屏打开，只见张承中竟是秒回了信息... “收到” 只有寥寥两个字，倒是很有张承中的个人风格，全然不见了他之前分享钓鱼心得时那副啰里啰嗦的模样。 收起了自己的手机，继续朝着山下的恶人村走去，李夜行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前的薄汗，微微皱着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 眼下，神棍的问题已经丢给老狐狸处理了，接下来，该考虑考虑自己身上的问题了，就比如说...那个下流修女，她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想要借我之手对付肿胀之女？ 毫无疑问，克拉丝修女并非人类，她的真身就是当年的疑似魔女之一，三柱神中的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不，这样说或许并不严谨，准确来说，她与肿胀之女都只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一部分，几个月前，她在下属于东京海通株式会社的九洋丸号货轮上出现了严重的行动失误，致使帕拉克莉丝逃入了天朝境内，不仅破坏了圣十字教会的追捕行动与影之阁的计划，还直接导致了帕拉克莉丝与我的契约。 之前，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在面对帕拉克莉丝时曾刻意放水，那时我还只当这是下流修女为了能在帕拉克莉丝面前保住小命而随口说出的胡言乱语罢了，现在想想，她很可能是真的放水了！在联想到之后她对我的态度...搞不好我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契约缔结，就是这家伙一手策划的！ 不，不对，这种推测只是在用当下的结果来倒推当初的过程罢了，不仅缺乏逻辑支撑，而且到处都是漏洞，的确，我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毫无缘由的获得了能够致人疯狂的言灵术，而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种言灵术也的确与上个世纪出现在A国的三位疑似魔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问题是，在与帕拉克莉丝相遇时，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长达一年之久！ 如果刚刚穿越来的我并没有打爆那个醉酒顾客的脑袋，留在了当初的那座东北小城呢？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写小说，进而没有选择南下去椿州市呢？如果我没有租下那间两层小屋，甚至都没有租进那个高档社区呢？导演了一切的下流修女要如何保证帕拉克莉丝能精准的飞进我家的窗户里，而是不是飞进隔壁，或是砸在大街上，甚至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飞向椿州呢？ 忽然间，李夜行脚步微微一滞，猛地瞪大了眼睛，只因为脑海之中闪过了克拉丝修女那张满是戏谑的笑脸与当初那通听上去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胡言乱语... “说起来，李先生，您相信命运吗？” “每一个人，自其来到世界开始，命运便已注定，不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行走在这条命运之路上！” 不会吧... 阳光依旧照着，林间的虫与鸟依旧喧嚣着，行走在下山路上的李夜行却忽然没了暖意，金三角的九月，又潮又热，望着山脚下那镀上了金光的恶人村，他只觉得遍体生寒。 Chapter-44.绝 口 不 提 长久的思考会使人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当再次抬起头，李夜行早已跟随着本能回到了小旅馆的门口。 并没有直接登上水泥阶梯，而是默默停在了沙尘飞散的土路上，望着溅上了水泥斑点的玻璃门，李夜行忽然意识到，与加百列的交流以及后续的思考让他下意识的忘掉了那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关于加百列来到了金三角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帕拉克莉丝？ 作为陪加百列玩了几百年猫鼠游戏的老对手，帕拉克莉丝无疑会对加百列拥有着极为深刻的认知，将加百列来到了金三角这件事告知给帕拉克莉丝并直接向帕拉克莉丝征求意见，应该就能从帕拉克莉丝那里得到不少参考价值较高的建议... 想到这，李夜行正想抬腿，却又再度停在了原地。 不，这样不妥，虽然加百列那边看上去相当克制，但几百年的猫鼠游戏下来，帕拉克莉丝早就把加百列当成了死对头，时不时便要捞出来冷嘲热讽，按照帕拉克莉丝的性格和脾气，一旦知道加百列抵达了金三角，而且就住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她怕不是要直接变出灵装来，跟架超音速飞机一样带着一长串的音爆直接飞过去，顺便把旅馆的外墙给撞出个大洞来！ 要是帕拉克莉丝和加百列真在恶人村这一片打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不然...试试旁敲侧击？对加百列来到了金三角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向她随口问问与加百列有关的事情？ 不，还是不行，帕拉克莉丝只是看上去无所顾忌，一副小屁孩脾气，实则不仅不蠢，还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走了一趟教堂，回来便问起与加百列有关的问题，她肯定会起疑心，就算没有猜到加百列的头上，也肯定会以为是下流修女那边和我说了些什么，进而亲自去教堂那边走一趟，等到那时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开始火星撞地球，还不如由我开口，起码有个心理建设的过程。 果然，还是像往常那样什么都不说，假装无事发生才是最优解吗？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夜行登上了水泥阶梯，顺手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伴随着脚步踏入旅馆一层的大厅，阳光被遮挡在屋檐之外，泾渭分明的阴影终于将李夜行笼罩进了一丝难得的清凉里。 “回来了？”穿着隐隐透出了黑色蕾丝的洁白衬衫，挽起的衣袖间露出了镌刻着黑色百合花的江诗丹顿手表与两截素白藕臂，装扮的好似都市白领一般的白慕青抬起了头，神色清冷着望向了步步走来的李夜行，那副守着笔记本电脑端坐在沙发上的模样，像极了等待着男秘书的霸道女总裁。 “听假正经说，你刚刚去教堂了？”坐在白慕青那两条包覆着黑色丝袜的大腿上，将小半个身子全部挤进了白慕青的怀里，不知何时起床的帕拉克莉丝眨了眨那对绀紫色的眸子，瘪着小嘴兴师问罪道：“天才刚亮，就抛下身为主人的我，跑去和那个身材下流的修女偷偷幽会，早知如此，我昨夜就不该仁慈，我应该更加严厉的惩罚你，让你下不了床才好。” 既没有与下流修女偷偷幽会，也不觉得帕拉克莉丝有能力摆平自己，李夜行随手脱掉了汗湿的黑色T恤衫，挂在了一旁电脑的显示屏上，同时绕过了办公桌，径直朝着沙发走去，待凑近了沙发上的白慕青与帕拉克莉丝，他正想坐上沙发扶手，却见白慕青抬起手来，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向了一旁。 “别急着坐上来，一身的臭汗全蹭到沙发上去了...”迎着李夜行那问询的目光，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快去洗澡。” “洗澡不急...”打量着李夜行那因汗湿而微微发亮的肌肤，帕拉克莉丝蠕动着转过了身，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了双臂一边轻舔着樱唇道：“我要先尝一尝。” 微微俯下身来，抱起了帕拉克莉丝，面对着白慕青那越发冰冷，好似要结出霜来的脸色，李夜行只是翻了个白眼，任凭帕拉克莉丝在他的怀里磨蹭着，轻嗅着，时不时的舔上两口，再微眯着眼睛，于他的锁骨周围印下一颗颗散发着淡淡水泽的粉红小草莓。 “怪不得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洗澡，原来是在等这个呢...”将目光移向了腻在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阴阳怪气着道：“对，对，伟大的魔神王殿下，就是这样，舔的再认真一点，如果你清理的够干净，野狗就不用洗澡了。” 听到了来自白慕青的挑衅，帕拉克莉丝先是在李夜行的锁骨上留下了两道淡淡的牙印，随即便缓缓转过了头，居高临下的与白慕青对视着，待墙上挂钟的秒针几度转动，就见她忽然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粗暴的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那扫向着白慕青的眼角更是散发着令人不快的余光，炫耀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便是来自欧洲的娇小魔神王，她向来不介意与李夜行当众亲热，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当着全世界人的面与李夜行来上一次足以将普通人类的心肺功能彻底摧毁的窒息式拥吻。 看，这是我的奴仆，他棒极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他更棒了...当然，他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就只是给你们看看而已，毕竟哪怕你们只是一群弱小而卑微的蟑螂，也依旧有义务理解我的奴仆有多棒。 另一边，只是初来乍到，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看着挂在李夜行身上疯狂索取着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的面颊上迅速升起了两朵红云，直至两人唇分，微微喘息，她才慌乱着偏过了头，一边自欺欺人似的胡乱敲击着键盘一边强作清冷着道：“我还要工作呢，别在这里碍眼。” “呵...”目光中流露着淡淡的睥睨，唇角间轻勾着嘲讽的笑意，在将败者的身影倒映进绀紫色的眼眸后，帕拉克莉丝移开视线，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似吟似呓般低声呢喃着道：“来，凡人，去洗澡吧。” 嘴上说着要去洗澡，双臂却死死缠绕着李夜行的脖颈，不见半分想要放开的迹象，只是看着帕拉克莉丝那泛着诱人潮红的小脸，以及那双弥散着贪婪的紫眸，李夜行便知道，帕拉克莉丝这是打算与他共浴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借着共浴的名义伺机吃独食。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我还是想说...昨天折腾到那么晚都没把你喂饱，这还没到中午就急着再战一场，你是什么填不满的无底洞吗？ 纵使心情复杂，但李夜行要承认，他完全无法拒绝帕拉克莉丝那跃跃欲试，充满期待的目光。 算了，出差一次也够苦的，好不容易等来了假期，确实没理由不把自家女孩们先伺候舒服了，难得她们喜欢，既然咱们有这个条件，那不如就随她们去吧。 Chapter-45.吹 响 号 角 事实上，李夜行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帕拉克莉丝的确图谋不轨，而且毫不掩饰，登上了楼梯，回到了房间，刚一踏进洗浴室，消散了灵装的娇小魔神王便迫不及待的发起了进攻。 先是一番口舌试探，吹响战斗的号角，随即便是轰轰烈烈的正面战争，在这位叱咤欧洲数百年的大魔神面前，即便强悍如李夜行也难以占到便宜，第一轮缠斗，不分仲伯，见帕拉克莉丝尚有余力，磨刀霍霍，他趁着那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果断的调整了战术思想，朝着帕拉克莉丝那不曾设防的大后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历经一番苦战，终于在两回合内将这尊强大的魔神勉强降服。 洗净了身上的薄汗，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任凭沉浸在余韵之中的帕拉克莉丝痴笑着将双臂环过了自己的脖颈，挂在了自己的身后，李夜行踩着拖鞋离开了房间，走下了楼梯，回到了一层的大厅，只见柜台后，白慕青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双玉手如弹奏着钢琴一般在键盘上飞速的跃动着。 “洗完了？”似乎是听到了李夜行的脚步声，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拍打着背后的帕拉克莉丝，待帕拉克莉丝放开了双臂，乖巧落地，李夜行先是挪动身形，坐上了沙发扶手，随即便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抱起，轻轻放在了大腿上，双臂环着纤腰直接搂进了怀里。 另一边，嗅到了李夜行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皂香气，白慕青终是停下了敲打着键盘的手指，故作清冷着将视线移向了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见李夜行面无表情，神色如常，而帕拉克莉丝则俏脸微红，眉眼间残留着几分淡淡的媚意，她瞬间明白了什么，进而忍不住轻声戏谑着道：“怪不得洗了那么久，原来还有额外交流，不得不说，你的需求可真够旺盛的，和你这副小豆丁似的身材完全不符，也真亏野狗天赋异禀，如果换个人来，被你这样压榨，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懒得收拾你，坏了我的好心情...”扭动着腰肢缓缓翻身，将娇小的身躯整个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面对白慕青的嘲讽，帕拉克莉丝银发散乱，语气慵懒着道：“不过，看在你今后要与奴仆共同服侍我的份上，姑且给你一句忠告...要像贪婪的野兽，要像吃不饱的饿狼，如果想要，就亮出利齿与獠牙去争抢，我也好，狐狸尾巴母猪也好，小白花也好，那条真正的母狐狸也好，一旦涉及到了凡人，我们是不会让步的，如果你就只是坐在这里，等着凡人施舍你，那对不起，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们一滴都不会留给你。” “一滴...什么？”柳眉轻挑，目露疑惑，帕拉克莉丝的忠告，白慕青一时间没能听懂。 “听不懂就算了，只能说，蟑螂就是蟑螂，即便是假正经，但本质上还是蟑螂...”绀紫色的眸子里蓄着几分鄙夷，帕拉克莉丝轻笑着嘲讽道：“真可惜了你那两条让凡人格外中意的长腿。” 这回，白慕青终于听懂了，迎着帕拉克莉丝目光，她神色清冷着道：“抱歉，别用你们的思维来揣测我的想法，把那条野狗当成宝贝的就只有你们而已。” “呵，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对白慕青的反击不以为意，帕拉克莉丝扬起头来，朝着李夜行的唇间轻轻一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白慕青的俏脸上，眉眼之间尽显得意。 “啧...”心情莫名烦躁，白慕青避开了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将注意力强行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一双玉手将键盘敲打的格外响亮。 轻轻拍打着帕拉克莉丝的后背，示意帕拉克莉丝稍作收敛，见白慕青赌气似的闭口不言，李夜行一边将视线移向了布满黑体小字的电脑屏幕一边轻声问道：“在写什么？” “你的检讨，外勤工作期间与地方帮派势力发生冲突，险些打死了人家的小头目...”语气有些沉闷，白慕青低声道：“今天早晨，就在你出门不久之后，上京那边的常秘书打电话催了，说张副部那边急着要，之前我们回上京时，因为授勋仪式那边的事，所以没有开口，眼看这都回金三角了，检讨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哦，是了，还有检讨这档子事呢，我都给忘了。 说起来，上京那边的人，除了老狐狸以外我一个都不认识，如果没猜错的话，慕青口中那位“常秘书”应该是老狐狸手下的人吧？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奇怪了，明明是我的检讨，为什么非要联系慕青呢？不能直接打我的电话？ 难不成...老狐狸早就猜到我会把检讨丢给慕青写了？！ 想到这，李夜行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几分微妙，看着飞速敲打着键盘的白慕青，他沉吟了几秒，微微颔首，磕磕绊绊着道：“谢谢，还有，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的，谁让我从你的副手变成了你的未婚妻呢？当你副手的时候，帮你写检讨起码还能让你欠我个人情，这下好了，连人情都不用欠了...”柳眉微微蹙着，好似一个怨妇，白慕青冷着一张俏脸，面无表情着道：“跑去楼上和其他女孩子洗鸳鸯浴，放着我独自在楼下承受国内那边的工作压力，占用自己的休假时间替你写检讨，回来之后一句‘谢谢’就想把我打发掉...” 说着，就见白慕青转过了头，脸上竟是浮现出了几分酸楚，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眉眼低垂，略显委屈着道：“野狗，我们都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对我...” 面对白慕青的眼神攻势，李夜行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窘迫，在将视线几度游移之后，他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 “嘁...”朝着一旁的白慕青狠狠瞪了一眼，帕拉克莉丝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而李夜行则顺势滑进了沙发，与白慕青挤在了一起，待白慕青象征性的推搡了两下之后，他轻轻环住了白慕青的柳腰，将白慕青抱上了自己的大腿。 “嗯，很好...”瞬间，俏脸重归清冷，委屈更是一扫而空，卸下了演技的白慕青转过头，望向了站在沙发旁的帕拉克莉丝，同时微微扬着下巴道：“现在，这里归我了。” “看你可怜，施舍给你罢了...”闪身坐上了沙发扶手，帕拉克莉丝神色倨傲着道：“面对伟大魔神王的施舍，不仅不立刻跪在地上一边感恩一边老老实实的摇尾巴，反而还一脸的神气，不得不说，疥螨就是疥螨，与蟑螂差出了整整一只蜱虫的距离。” “的确，对于一位S级的大魔女来说，杀死身为人类的我可能确实就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容易，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您口中的疥螨从不需要担心国内外的厂商会不会特地生产儿童尺码的情趣内衣。” “假正经！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在为魔女的局限感到悲哀，仅此而已，毕竟成为魔女的您已经彻底失去了进一步成长的可能性，想必再过几年，您与夜行就没法光明正大的做情侣了...因为看上去就跟父女一样呢。” “杀了你！假正经的长腿蟑螂！看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Chapter-46.人 魔 战 争 客观来说，除了楚诗瑶以外，李家的女孩们总对彼此抱有着强烈的攻击性，要么是粗暴的恶语相向，要么是恼人的阴阳怪气，一旦戳中了彼此的痛脚，还会直接上升成毫无形象的厮打，好在这种攻击性并不意味着女孩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糟糕，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反而是姐妹情深的有力证明。 至少有一点，李夜行可以肯定，那就是帕拉克莉丝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讨厌白慕青，不然的话，只是区区人类的白慕青怎么可能有机会与身为S级魔女的帕拉克莉丝扭打在一起？ “等等！我还在忙...别...别扯嘴巴！” “我说过的！假正经！我要撕烂你这张臭嘴！让你深刻的理解今后该以何种态度与我对话！” “都七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屁孩一样？！难道思维能力跟着身体的发育一起固化了？！再说！硬要追究谁态度不好的话，说话不注意的明明是你吧？！” “哈？！假正经！你在说什么蠢话呢？！难道你以为我在和你讲道理吗？！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在教训你罢了！在这里！力量就是真理！看我...看我...啊！放开我！你这家伙到底是...” “只是普通的柔术锁技罢了，帕拉克莉丝小姐，你好像忘了，我可是镇魔白家的大小姐！你以为我到底学过多少种搏击术啊？如果把你们的身体性能全部拉低到人类水准，你们统统不是我的对手！” 看似纤细的双臂如铁索般缠绕着帕拉克莉丝的脖颈，两条黑丝长腿如树根般盘紧着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不顾那撕扯着嘴角的手指与来自怀中的咒骂，横卧在李夜行大腿之上的白慕青晃动着黏上了面颊的散乱黑发，任凭丝丝得意透出了目光之中的冷傲。 骤然间，帕拉克莉丝拱起腰来，剧烈挣扎，连带着白慕青那两只交叠紧扣在帕拉克莉丝背后的黑色高跟鞋也跟着一同弹起，险些戳到李夜行的下巴。 眉毛微微挑起，目光越发微妙，看着抱紧在一起，似蛇一般不停扭动着的白慕青与帕拉克莉丝，李夜行想了想，一言不发着伸出了手，缓缓褪去了白慕青的高跟鞋。 “你干嘛？”于缠斗之中被突然脱掉了鞋子，白慕青挣扎着偏过了头，死死盯着李夜行，一边紧缚着怀中的帕拉克莉丝一边柳眉微蹙着问道。 “安全第一...”随手丢掉了挂在指间的高跟鞋，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刚刚，差点，戳到我。” “凡人！身为我的奴仆！你怎么能就这么看着？！”直到听见了李夜行的声音，帕拉克莉丝才想起李夜行就在身旁，顾不上自己的小脸因锁技而陷进了沙发扶手，她拉扯着白慕青的嘴角，同时瓮里瓮气着道：“快！我命令你！搔她的脚底！” “你敢？！”立刻，白慕青瞪大了眼睛，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就像是要在李夜行的脸上结出一层寒霜。 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白慕青真能锁得住帕拉克莉丝，也不觉得帕拉克莉丝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但李夜行不得不承认，帕拉克莉丝的建议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看着那双扣紧着脚踝，翘起着足趾的黑丝小脚，他鬼使神差的探出了手，朝着白慕青的足心轻轻挠了挠。 瞬间，白慕青面颊涨红，银牙紧咬，飞起一脚直接踢向了李夜行的下巴，或许是因为刻意控制了力道，这一脚踢得并不重，只是轻触了李夜行的嘴唇，就仿佛是轻轻吻过，汗湿的气息并不浓郁，潮热之间还残留着淡淡的皮革味。 下意识的，李夜行舔了舔嘴唇。 “有破绽！”趁着白慕青因分心而松懈，帕拉克莉丝抓住机会，猛地撑起了腰来，摆脱了束缚，正当她咧着嘴角，狞笑着向白慕青扑去时，就见李夜行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拉扯到了一旁。 “帮她不帮我，帮她不帮我，帮她不帮我...”狠狠瞪了一眼被李夜行环住了纤腰，却依旧张牙舞爪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挣扎着撑起了身子，顺势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无视了李夜行那抚摸过腰肢的手臂，她先是轻轻捶打了李夜行两下，随即便偏过了头，一边拢着耳边的碎发一边没好气的道：“要么就是欺负我，要么就是帮着她们一起欺负我，野狗，你去死吧，我不要和你结婚了。” 看着似嗔似怒，微微喘息的白慕青，李夜行歪着头，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什么稀有物种。 “你那是什么眼神？”被李夜行死死盯着，白慕青终是没能忍住，摆着那张故作清冷的俏脸回过了头。 “就是，有些意外，你竟然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与白慕青对视着，李夜行一本正经道：“毕竟，以前，你给我的那种感觉，就是...虽然蠢，但大部分时候，很干练，也很沉稳，不太像是...会经常撒娇的女人。” “你以前是我的上司，我当然不会对着你撒娇，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的男人，我们正在休假，我趁着假期冲着我的男人撒撒娇，耍耍小脾气，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再度抬起手来，朝着李夜行的肩膀轻轻捶了两下，白慕青的脸色略微好看了几分，却仍固执的绷着那副淡漠不足，可爱有余的表情，颐指气使似的道：“虽然我的确比你大了一两岁，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来着，也会幻想能有一个包容我全部任性的另一半来着，所以...反正你早晚要娶我的，今后我耍小脾气，你必须得给我忍着！” 正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白慕青一脸狐疑着道：“等等，野狗，你刚刚是不是说我蠢？” “说起来，她们，哪去了？”急于转移话题，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刚刚，上楼洗澡，没看到她们，你们闹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她们。” “如果你是说六月香她们的话，你回来之前，她们一起出门去了，说是要去大其力购物，还说不回来吃午饭了...”没有过多纠结，白慕青朝着李夜行的怀里挤了挤，随口应和着道：“大概是要买家具吧？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有讨论过这个吗？” “还有小白花的白色丝袜来着，小白花对这件事挺在意的...”趴伏在李夜行的胸口，暂时放弃了与白慕青之间的争斗，帕拉克莉丝微微抬起头，跃跃欲试着问道：“凡人，你想看我穿白色吗？虽然我比较喜欢黑色和紫色，但白色说不定与我挺配的。” “建议尝试。”幻想了一下帕拉克莉丝穿上白色蕾丝与白色连裤袜的模样，李夜行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 “嘁，涩胚。”见李夜行双眼隐隐发亮，白慕青没好气的白了李夜行一眼，然后便枕上了李夜行的肩膀，陷入了沉默。 “嘿嘿，凡人是涩胚...不过我喜欢。”先是微微一笑，随即便将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帕拉克莉丝亦不再言语，只是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左手环着白慕青，右手环着帕拉克莉丝，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着的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人生啊...前世时明明对活着这件事没什么感觉来着，可现在，我却真有点怕死了。 真是的，我该为这件事感到高兴吗？ Chapter-47.瞬 间 尴 尬 纵使战斗已经结束，平静与温柔却并没能持续太久，毕竟，与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不同，白慕青还有事要做，当手指敲击过键盘所发出的啪嗒声再度充斥了整个一层大厅，帕拉克莉丝百无聊赖的掏出了手机，而李夜行则默默起身，独自走向了大厅后的厨房。 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去了大其力，借住在楼上的魔女们也不见半分准备下楼的迹象，在煮了一锅白米饭，简单热过了昨夜晚宴的剩菜之后，李夜行招呼着无事可做的帕拉克莉丝与刚好写完了检讨的白慕青一起共进了午餐， “我吃饱了，回去稍微休息一会...”将碗中的米饭打扫了个干干净净，白慕青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对仍旧坐在餐桌前的李夜行神色清冷着叮嘱道：“对了，检讨已经写好了，在我的电脑里，打开之后就能看见，你自己先看一遍，然后再发给张副部那边...” 说到这，白慕青别别扭扭的偏过了头，一边用手指轻勾着耳边的碎发一边眉眼低垂着道：“顺便一提，电脑的密码是三个字母加六位数字，前面是你名字首字母的大写，后面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日期...就是，年月日。” 话音落下，白慕青视线游移，扫过了李夜行的面庞，似乎是在等待着李夜行的反应。 “第一次...见面...”手指摩挲下巴，认真思考了几秒，李夜行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着问道：“什么时候？” “噗...”小手捂着嘴巴，险些喷出饭来，帕拉克莉丝转头望向了白慕青，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另一边，不知是不是被李夜行的反应与帕拉克莉丝的嘲讽给刺激到了，白慕青柳眉倒竖，面色瞬间涨红，在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之后，她踩着高跟鞋，发出着“笃笃”的声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副表情可真适合假正经，反正比那副摆着臭脸对人说教的模样要可爱得多...”目送着白慕青离开了厨房，听着高跟鞋迅速踩过楼梯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帕拉克莉丝先是咧着嘴角戏谑一笑，随即便朝着李夜行转过了头，一边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一边咄咄逼人的问道：“还有，凡人，你应该能记得住第一次与主人相遇时的日期吧？” 没有半分犹豫，李夜行不假思索的报出了帕拉克莉丝砸碎自家窗户那天的日期。 “很好...”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喜色，其间还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得意，帕拉克莉丝跳下了长椅，朝着李夜行步步走去，待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她一边用玉指轻轻勾起了李夜行的下巴一边唇角轻翘着道：“忠诚，就该得到奖励，现在，闭上眼睛吧，我的奴仆，我要吻你。” 抬手遮住了帕拉克莉丝那凑上前来的樱唇，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吃饭。” “吃完了...”一只手抓住了李夜行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帕拉克莉丝眯起眼睛微微俯身，与李夜行拥吻在了一起，直至片刻过后，唇齿分离，她嘴角勾勒着诱惑而迷离的笑意，凑到李夜行的耳边轻声呢喃着道：“如果一会没什么事做，记得上楼找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奴仆，理应随时准备服侍我。” 说罢，帕拉克莉丝直起身来，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厨房，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她忍不住哼唱起了莫名耳熟却又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童谣。 节奏欢快，声音甜美，却又莫名的让人心里发寒，让人联想到手提玫瑰花环，站在阴冷墓碑前的白人小女孩。 一时间，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面对着近乎被扫荡一空的餐桌与面前半空着的饭碗。 帕拉克莉丝这是怎么了？昨天的好几发与上午的两发难道还不够吗？ 不，好像确实不够，毕竟就和其他几个女孩一样，她也是个永远灌不满的无底洞。 不过...没什么事做吗？显然不可能的吧，姑且不谈网络文学生涯已经因有关部门三番五次的打扰而脱离了正轨，别忘了，我的下午时光已经被六月香提前预约了。 想到这，李夜行提起了碗筷，将剩下的半碗米饭飞速塞进了嘴里，待努着嘴唇吸尽了残留在碗边的最后两颗米粒，他站起身来，先是开着水龙头将锅碗瓢盆全部清洗，随即便离开了厨房，返回了一层大厅。 坐上了本属于自己的沙发，久违的感受着只属于自己一人的宁静，李夜行面无表情，怔怔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随即便直起了腰来，迅速输入密码，打开了白慕青的笔记本电脑，伴随着熟悉的开机音效，就见电脑桌面上，一份名字异常诡异的文档映入了他的眼帘。 傻子野狗的检讨。 唇角微微翘起，不由得会心一笑，李夜行没有多想，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了数据线，将这份文档导入了手机之中，待将文件成功发送给了张承中，眼看着对方成功接收了文件，他关闭了白慕青的电脑，想要将手机塞回进裤子口袋里，却见手机微微一震，竟是张承中秒回了消息... “傻子野狗是谁？” 握着手机的手陡然一颤，李夜行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该死！我忘了给文件改名了！ 正当李夜行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考虑着是否要稍作解释时，伴随着手机再次震动，就见张承中竟是主动追加了消息... “以后注意，下不为例，顺便提醒，白的身份比较特殊，你要考虑影响。” 既然张承中已经给了台阶，李夜行自然是不必再回复些什么，将手机塞回进了裤子口袋，他既没有尴尬，也没有言语，只是拿起了一旁的一次性打火机，默默着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果然，我和慕青的关系，老狐狸已经知道了，看来调查组那边打的工作报告有点详细过头了。 不，详细过头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慕青的身份确实有些麻烦，既是有关部门的外勤干员，也是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按照之前慕青的说法，为了保证术士血脉的纯度，镇魔四家的主家一直坚持互相通婚来着，只是到了他们这一代才略有变化，因为年轻人们想要追逐爱情，不太吃老家伙们那套东西了。 照理来说，按照现代社会的价值观，摒弃门第观念的自由恋爱才是正确的，奈何不论是作为传承，还是作为研究材料，高纯度的术士血脉都太过稀有和宝贵了，一方面，作为政治机关，有关部门决不能坐歪屁股，在自由恋爱的这个问题里搞态度上的区别对待，可另一方面，一旦镇魔四家彻彻底底的走向世俗化，血脉开始变得驳杂甚至失去了超凡方面的效力，有关部门这整整一代的决策者，全都得被钉在天朝隐秘界历史的耻辱柱上。 公开支持镇魔四家年轻一代的自由恋爱，不仅有断绝传承的风险，还会背上意图拆解镇魔司的嫌疑，进而恶化与镇魔司之间的关系，可若是不支持，那就是在搞区别对待，被夹在中间，有关部门两头不是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关注也不过问，假装没看见，可现在，问题来了，因为代表着有关部门的李夜行与镇魔司的白家大小姐搅在一起了。 姑且不谈有关部门这边根本没法拿出态度来，这件事如果让白家老爷子知道了，镇魔白家那边会不会对有关部门生出什么想法呢？ Chapter-48.灵 感 涌 现 客观来说，东京之行确实为李夜行带来了不小的改变，在与各方势力博弈交锋之后，他有了更高的视野，这让他看清了许多以往他从不屑于去看清的理想与苟且。 只不过，能够看清的，也就只有一两分罢了，而能够改变的，连半分都没有。 仔细想想，这份苦恼，真奢侈。 将毫无意义的思考抛之脑后，把白慕青的笔记本缓缓合拢，推到了一旁，李夜行叼着烟，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熟练的调出了文档，默默着开始了码字工作。 说起来，昨天我写到哪里了来着？ 哦，是在罗马尼亚救下了那对双胞胎姐弟，回到那座东欧小城之后吧。 说起来，前世时，救下了那对双胞胎姐弟不久之后，我的老板就挂掉了，一次安保工作，让人打穿了脑袋，明明额头上的洞只有手指粗细，后脑勺却让人给开出了个碗大的窟窿，脑浆洒的到处都是，从那里开始，我就彻底变成孤家寡人了。 再然后，受了A国BW公司那边的委托，带着他们手下的雇佣兵走了一趟阿富汗，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工作了，要么是给人或者货物当保镖，要么是和不入流的地方武装泥地里交火，最难的一次是对上R国人的山地部队，差点把命丢了，在那之后不久，我就来到了这里。 虽然我的人生还未画上休止符，但故事却总得有个结尾，等写过了阿富汗那段没完没了的治安战，我该为自己的小说，为故事里那个曾经的我写下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直到最后，也要像行尸走肉那般毫无意义的为了活着而活着吗？不，这样的故事结尾，说不定还不如挂掉呢。 不知不觉间，香烟燃尽，灰烬落在了沙发上，李夜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下意识的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一边胡乱扫落着沙发上的烟灰一边将唇间的烟蒂送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待再度抬起头来，望向着洒落在大厅地面上的温暖阳光，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等等，说不定这个事故可以有其他的结尾... 好似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大脑，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新建了文档，本该用来握紧匕首与扣动扳机的手指更是在键盘上欢快跃动，好似在弹奏着一曲旷世绝美的乐章！ 没错！是这样！就是这样！为什么非要在好死和赖活之间做出选择呢？！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幸福的结局呢？仔细想想的话！答案不是早就摆在了我的面前吗？！ 爱！要有爱！要有一个好女人！时而狂傲过人，时而患得患失，明明有着无数故事，却又总能压下苦闷笑对人生，乍看上去温婉可人，实则充满了小心机，偶尔还会有些笨拙可爱，不那么坦率，会耍耍小孩子脾气的，兼具着清丽纯洁与成熟魅惑的绝世好女人！ 当灵感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思维的阻塞将再也无法抵挡住创作的热情，双眼之中不见了阴翳，填满着亢奋，李夜行急速敲打着键盘，肆意挥洒着自己的倾诉欲望，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只会杀人，他只是被那浓重的血腥味给遮掩住了创作的天赋而已！ 半小时后，李夜行默默点上了一根香烟，脸上不见半分表情，短短几秒，他便将自己洋洋洒洒写下了的一千多个字给删了个干干净净。 不行的，不论怎么写，都只是在写她们而已，我无法将她们缝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更别说我这没读过书的文笔，根本没法把她们的可爱之处描写出哪怕万分之一。 果然，写书太难了，还是去杀人吧。 正当李夜行后悔前世时的自己没有好好读书，顺便在心里痛骂自己的原身和自己一样是个文盲，没能为自己留下足够的精神遗产时，忽然间，就见一辆白色小货车缓缓停在了旅馆门外，紧接着，三道倩影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挤进了他的视野，推开了旅馆的玻璃大门。 “我回来了，夜行...”轻薄如纱的淡蓝色长袖防晒衣肆意敞开，露出隐隐勾勒着姣好身材的白色背心，将灰色长发于背后束成了柔顺单马尾的六月香套着自带白色人工划痕的超短牛仔裤，一边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一边迈动着雪白的玉腿，踩着黑色露趾高跟鞋朝着李夜行步步走来，待将纸袋全部放在了沙发旁，她顺势坐上了沙发扶手，轻轻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同时轻笑着对李夜行道：“和诗瑶还有小早川小姐去了一趟大其力，买了几件新衣服，当然，还买了些家具。” “官人！诗瑶与两位姐姐去了集市，添置了几件新服...”紧跟在六月香的身后，手中同样提着大大小小的纸袋，楚诗瑶换上了全新的白色露肩吊带衫，印着黑色的“LOVE”花体英文与蝴蝶结图案，面对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似林中的仙子般转动着身躯，展示着带有灰色透气网的白色厚底运动鞋与那两条探出了白色超短裤，裹上了超薄白色连裤袜的纤长玉腿，同时眨动着翡翠似的眸子，小心翼翼着道：“那白色的丝袜，姐姐也给诗瑶一并买来了，只是不知...可还合官人的意？” “下回，记得穿...”单手环着六月香的纤腰，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我要，重点办你。” “官人真是...尽说些羞人的话...”俏脸一片绯红，却又藏不住眉间的羞喜，楚诗瑶低着头，游移着视线，似呓语般小声喃喃着道：“不过...倘若官人...真要对诗瑶严行家法，想来诗瑶...还是反抗不得的，也就只能任官人肆意施为了。” “下午好啊，我的王，一上午不见，有没有想我啊？”似玩闹一般将手中的纸袋随手一丢，走在队伍最后的小早川美纪扭动着腰肢，绕过了楚诗瑶与柜台，直接挤进了李夜行的怀中，无视着六月香那微妙的目光，她先是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之间，用力的吸了一大口，然后才抬起头来，带着丝丝的媚意道：“要知道，出门之后，我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着王上呢，只可惜王上没能跟我们一起去，我还想着要为王上换身衣服呢。” 和楚诗瑶一样，小早川美纪也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着装，上身似交错的纯黑色布条，选用不知名的高级面料，勾勒着诱人的山峰与露出了洁白锁骨的V字衣领，下身则为黑色的短裙，在用黑色束带扎紧了上衣下摆的同时，似一层层交叠在一起的黑色渔网般勾挂着一颗颗不知真假的小块钻石，朦朦胧胧的遮掩着大腿的素白与丰腴，如若将视线顺着双腿一路向下，还能看到那双全新的黑色尖头高跟鞋，系带上点缀着奶白色的珍珠，显露着大片隐隐透出了青色血管的足背。 不得不说，虽与李夜行家的其他女孩们一样是天生的衣架，但狐狸小姐一直对穿搭有着相当独到的见解。 Chapter-49.低 级 试 探 荣格猜想认为，所谓魔女，其实就是人类深层意识海床投射在现实之中的倒影，如果非要为这个猜想提供有力的论据，那无疑便是魔女与人类女人之间的共性，比如说...她们好像都很喜欢购物和逛街。 逛街归来，三位魔女的心情好到肉眼可见。 “对了，我的王啊，我要给你看点好东西...”于无形之间向李夜行展示了自己的新衣，小早川美纪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迎着李夜行那略显好奇的目光，她捏着裙角，缓缓上提，露出了绢绣着镂空蝴蝶的紫色蕾丝与平滑光洁的小腹，同时缓缓催动魔力，下一秒，就见亮红色的纹路自那雪白的肌肤上缓缓浮现，相互勾勒，逐渐变作了一道微微散发着光亮的印记，印记的中央是一颗灵动的兽首，被九条象征着尾巴的弧线紧紧包围，邪魅而妖异。 “怎么样？我的王？”好似炫耀着心仪玩具的少女，小早川美纪那狭长的眼眸中浮现出了与面容截然不符的稚气，唇角的弧度因兴奋而难以抑制的翘起，她眨着眼，满怀着期待问道：“漂亮吗？” “小早川小姐，虽然我不否认身上留有夜行的印记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请不要忘记，您已经炫耀了整整一上午了...”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一旁的六月香轻笑着道：“至少，我一直认为您没必要每次进入更衣室后都刻意将印记点亮，毕竟，胡乱使用魔力很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的家伙。” “人家就想看看嘛...”双手环住李夜行的脖颈，做作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小早川美纪似撒娇的少女般嗲里嗲气着道：“要知道，这可是王上宠爱着我的证明，只有将它点亮，我才能发自内心的感受到我已成为了王上的东西...” 说着，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一边朝李夜行的耳孔里轻轻吹着热气一边低声诱惑着道：“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王上是否有兴趣好好处置一下您的所有物呢？昨夜的滋味，我可是整整惦念了一上午呢，对王上那永远都无法满足的爱XX欲更是将我的肉体与灵魂烤得火热，如果王上现在无事可做，不如趁热打铁，再与我上楼好好交流探讨一番，毕竟...昨夜来的仓促，我还有好多招数没来得及向你施展呢...” “抱歉，今天不行...”眼看小早川美纪面色渐渐潮红，呼吸越发急促，赶在小早川美纪将那湿软潮热的粉嫩香舌探进李夜行的耳孔之前，六月香果断出手，一把将李夜行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同时带着礼节性的微笑道：“别忘了，小早川小姐，夜行的下午已经被我提前预约了。” “小早川美纪！申请参战！”单手举起，一脸认真，小早川美纪的模样活像是个被老师点到了名字的小学生。 “驳回申请...”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眯着眼睛道：“这是久违的独处时光，我要和夜行一起出门走走。” “出门？”狭长的眼眸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好奇，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问道：“去哪？” “谁知道呢？情侣之间出门，目的地根本不重要...”与小早川美纪对视着，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道：“当然，按照我的想法，是和夜行一起去后山上逛逛，首先可以说些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其次还能为明天早晨您与诗瑶的切磋提前考察一下战场。” “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小早川美纪恍然大悟，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意，她轻轻点着头道：“虽然昨夜时我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但我还是想说...人啊，真是不可貌相。” 被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夹在中间，听着两人那信息量过大的对话，一时之间，李夜行只觉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正当他纠结着自己应该从何处问起时，忽然间，就见旅馆大门被再度打开，紧接着，几个穿着制服的黑瘦汉子搬着套上了透明塑料布的大小家具，前前后后着走了进来。 “恭喜发财啊，老板...”走在最前面的汉子与同伴一起搬着颇为宽大的枣红色皮质沙发，在将目光对向了被女孩们簇拥在中间的李夜行之后，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下意识的用流利的汉语问道：“咱这个往哪搬？” 汉语？而且还带口音？ 被六月香环住了脖颈，小半张脸陷进了温暖的柔软之间，李夜行没有说话，目光之中却平添了几分阴翳，倒是站在一旁的楚诗瑶轻声提醒着道：“官人，货郎把新买的家什搬来了，还是先起身吧。”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李夜行站起身来，摆脱了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束缚，待几位伙计挪出了旧沙发，将加长版的全新沙发塞回了原处，就见楚诗瑶凑上前来，轻声对李夜行问道：“官人，其余家什当如何摆设？” “你定。”胡乱XX摸了摸楚诗瑶的小脑袋，李夜行轻声道。 “是！官人！”仿佛是领到了什么重大使命，楚诗瑶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身来，指挥着伙计们搬起了家具，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活像是个小管家婆。 靠着墙壁，盘着双手，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位位身穿工作服的伙计们来回忙碌，待最初那位说着“恭喜发财”的黑瘦汉子将换下的旧沙发摆在了他的身旁，他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香烟，朝着那位黑瘦汉子递了过去。 “不不不，老板，不抽烟，不抽烟。”似乎是没想到李夜行会递烟，那黑瘦汉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慌忙着摆了摆手。 另一边，看了一眼挂在黑瘦汉子耳朵上的廉价香烟，李夜行不动声色，将烟盒塞回进了裤子口袋，同时似漫不经心般随口问道：“天朝人？” “闽省人，哈哈...”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黑瘦汉子直起了腰。 “东北人。”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哈哈，听出来了，口音不重，但有点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黑瘦汉子的回应相当热情，却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疏离。 “来这边，讨生活？”试图将对话进行下去，李夜行沉声问道。 “是，出来讨生活...”操着腔调略有些奇怪的普通话，黑瘦汉子轻笑着道：“钱不算多，但活不累，而且东西便宜点，老板还是同乡，平时省吃俭用，再接点杂工的话，能省下的钱反倒比在国内打工要多。” “哦...”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这些家具，上京那边，能不能报销？” “啊？”似乎是被李夜行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给搞懵了，黑瘦汉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道：“那几位女士不是付过钱了吗？” 与黑瘦汉子对视了几秒，李夜行漠然点头，不再言语，而黑瘦汉子则一脸莫名的看了李夜行一眼，然后再度投身进了搬运工作之中。 看着几位伙计在楚诗瑶的指挥下将两个木质书架并拢着摆在了自己的对面，李夜行微微颔首，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反应不像是装的，应该是我疑神疑鬼了吧？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呢，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把我偷卖玩具的事给捅上去了... 不过，就算真是演的，我八成也看不出来，毕竟能被派来盯着我这种人的，那肯定得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仅凭我用来搞定海通株式会社的这套手段，估摸着肯定诈不出东西来。 该死，虽说这也能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但让人惦记着的滋味，实在是真不好受啊。 Chapter-50.学 术 争 辩 短短几分钟，新家具的搬运工作便告一段落，伴随着身穿工作服的伙计们陆续走出旅馆，开走了挡在门前的小货车，阳光再一次照进了旅馆的大厅里。 更长更亮的新沙发取代了旧沙发，而旧沙发则靠上了空无一物的东侧墙壁，坐在上面的话，抬起头来便能看到正对着旧沙发的白色包木书架与镶嵌着灰色大理石桌面的木质茶几，此时此刻，这些全新的家具无一例外的包覆在微微反光的透明塑料布里。 “只顾了座椅，却忘了桌案...”单手掐着腰，将摆着电脑与成人杂志的柜台向外挪动了半米，看着比柜台长出了整整两节的新沙发，楚诗瑶微微蹙着眉头，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如此这般，怕是还要寻木匠打个新的合适些。” “我倒觉得大可不必...”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翘着嘴角柔声道：“夜行终究是要回国的，不会一辈子都守在这里，换句话说，简单收拾一下，勉强住着舒服就好，不用布置的太过仔细。” “是吗？真可惜...”狭长美眸间流转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小早川美纪面无表情着道：“好山，好水，好风景，人不多，很安静，但又离城市不远，老实说，我还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对着倚靠墙壁的李夜行嫣然一笑道：“当然，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身为混沌至高天的王上注定是要逐鹿天下的，怎么可能会守着我们偏安一隅呢？” “我倒，不介意...”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道：“守着你们，我觉得，也挺好。” “一点都不好，王上...”收起了眉眼之间的笑意，小早川美纪一脸郑重，如劝谏的贤臣般微微颔首道：“如若不能助你成就雄霸天下，威震九霄的宏图大业，我到死也不会甘心。” “狐狸姐姐说的不错，大丈夫当志存高远，剑指四方...”对小早川美纪的发言展现出了惊人的认同，楚诗瑶用力点着头，一本正经着道：“诗瑶与诸位姐姐，对官人自然是十分喜爱的，想要痴缠官人的心情也绝不是虚假的，可若官人深陷温柔乡，断送了前途，那便成了诗瑶与诸位姐姐们的罪过了，这等罪责，诗瑶背不起的。” 毫无疑问，小早川美纪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与镇魔司极其不对付，可如果李夜行有事业上的需求，她非常愿意捏着鼻子跟李夜行一起回国，至于说楚诗瑶，她对世界的认知以及面对问题时的底层逻辑还停留在千年之前呢。 另一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老婆们催着奋发图强的那一天，李夜行惊讶之余，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一番纠结过后，他将视线移向了始终未曾开口的六月香，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问询。 “我的话，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论夜行如何选择，我都会支持夜行...”单手抵着下巴，似在认真思索，六月香沉吟片刻，语气柔和着道：“如果夜行想要更进一步，那我就做夜行手中的剑，为夜行劈开所有的障碍，如果夜行想要止步于此，那我就做夜行的小妻子，为夜行操持家务，如果夜行不想工作了，那我养着夜行就好了，以人类对财富的认知来看，我应该还算蛮有钱的...” 说着，就见六月香抬起了头，湛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李夜行的面庞，她唇角轻翘，莞尔一笑道：“毕竟，能够相遇就已经是万幸了，何必还要再奢求些什么呢？” 柔和的暖色透过玻璃，照亮了六月香的身影，阳光下，她眉眼似画，仿佛一朵怒放着的蔷薇花。 “啊！这光芒！何等的耀眼啊！”隔着塑料布一屁股坐在了新沙发上，抬起双臂交叠遮挡住自己的双眼，小早川美纪摆着夸张的姿势，似喜剧演员般抬着做作的腔调道：“完蛋了！完蛋了！狐狸小姐输掉了！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输掉了！要失宠了！我要失宠了！” 看着小早川美纪那副缩在沙发里张牙舞爪的模样，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只狐狸今天有些亢奋过头了。 “能够相逢，便已是三生有幸，除去天长地久，不敢再做奢求...这便是姐姐的考虑吗？”无视着进入了奇怪角色的小早川美纪，楚诗瑶柳眉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直至几秒过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亘古正道，亦为大丈夫之志也，更遑论官人已是人中龙凤，可依照姐姐的看法，官人只需修身齐家，无需考虑治国安邦，这是否有违圣人教诲？” “天朝儒家的圣人吗？”面对楚诗瑶的疑惑，六月香并非直接解答，而是轻笑着反问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出自于天朝古籍《礼记.大学》吧？” “姐姐读过？”没想到六月香一个西洋人竟然会知道《礼记》，楚诗瑶的双眼之中瞬间亮起了淡淡的荧光。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读书的，虽然读的不多，但东方的，西方的，古典的，现代的，多少都有涉猎，又怎么可能会漏掉天朝经典的四书五经呢？”见楚诗瑶来了兴致，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道：“虽然记不清原文，但我仍能大致想起原文想要表达的内容...” “想要治理好国家，就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封地与家庭，想要管理好封地与家庭，就先要修养自身的品行，想要修养自身的品行，就先要端正自己的思想，想要端正自己的思想，就先要怀着一颗诚挚的内心，想要使得内心诚挚，就先要学习各种知识，通晓天地之间的道理，而想要学到知识，通晓道理，其关键就在于研究世间万物的运行与规律，即古代天朝儒家所推崇的‘格物致知’...” 说到这，六月香先是微微一顿，随即便轻笑着解释道：“所以，虽然古代天朝有无数的学者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做了毕生的信条，但依照我的理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后面提到的格物致知，这段内容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应该是——学习是一切成功的必要前提。” 伴随着六月香话音落下，大厅之内鸦雀无声。 “并非是为齐家治国而格物致知，而是以格物致知为铭吗...”注视着面带微笑的六月香，楚诗瑶直接愣在了原地，待从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之中回过了神，她躬身作揖，一脸谦逊着道：“本以为姐姐只是生的美艳，又通晓人情世故，却未料到竟还有如此学问，果然，诸位姐姐皆是大才，只是深藏不露，诗瑶，受教了。” “所以，为什么忽然讨论起《大学》了？”演了半天的独角戏，却没能等来旁人的回应，小早川美纪悻悻着直起了腰来，柳眉轻翘着提醒道：“你们看看，王上都不说话了。” 被小早川美纪提醒，六月香与楚诗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头看向了李夜行，只见李夜行正倚靠着墙壁，双目无神，没有表情的脸更是僵硬如一具正在等待着火化的尸体。 “说起来，格里菲斯小姐不是要和王上一起出门吗？”将视线移向了六月香，小早川美纪双腿交叠，轻勾着嘴角道：“如果你改主意了，我可要带着王上回房间了，要知道，王上的身子，我还没玩够呢。” “不不不，小早川小姐，您自己回去就好，我马上就带着夜行一起出门...”一把抱住了还在发呆的李夜行，六月香眯着眼睛，挂着面具似的假笑道：“不过，在出门之前，我们得先把新家具收拾干净。” “姐姐不必忧心，尽管与官人出游便是...”小脸上陷着甜甜的小酒窝，楚诗瑶翘着嘴角元气满满着道：“家中诸事，皆由诗瑶操持。” “这样...不太好吧？”看了看包裹着塑料布的新家具，六月香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为难，虽说打理家具并不算什么麻烦事，但留下其他几个女孩干活，自己一人跑去和李夜行约会，这在她看来有些不太合适。 “没错，的确不太好...”正当六月香纠结着，就见小早川美纪撑着柜台站起了身来，丹凤眼间流转着媚意道：“不如这样，你和诗瑶妹妹留在这里收拾家具，我先带着王上回房间，等我把王上吃干抹净了，你们正好收拾完，我再把王上还给你...” 不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六月香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手腕，直接将李夜行拽出了旅馆，只留下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留在大厅之中，一个嘴巴微张，愣在了原地，而另一个则柳眉轻挑，露出了狐狸似的笑意。 “狐狸姐姐，当真是有主意...”半晌的沉默过后，楚诗瑶缓缓转过了身，神色微妙着道：“如若换作诗瑶来，怕是只能好言相劝了，远没有狐狸姐姐这般威力。” “因为诗瑶妹妹是好女人，而狐狸姐姐是坏女人嘛，坏女人，总有坏女人的办法...”朝着楚诗瑶眨了眨眼，心情大好的小早川美纪站起身来，一边用力的伸着懒腰一边语气慵懒着道：“好啦！王上出门啦！带着格里菲斯小姐野外浪漫去啦！” “接下来，该干活啦！”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临近下午两点，头顶阳光正盛，被六月香拉扯着手腕奔跑在沙尘飞扬的土路上，李夜行的额前迅速浮起了一层薄汗，看着身前六月香那不断跳动在背后的灰色马尾辫，他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心热。 “也许，不必那么急，美纪，只是开玩笑...”倒不是不能陪着六月香一起奔跑，只是担心穿着高跟鞋的六月香会不小心跌倒，待两人踏出街道，来到了转角，李夜行语气斟酌着道：“她，想要为你找个台阶。” “而我则顺势下了台阶...”止住脚步，回过身来，任凭马尾甩动，六月香带着洋溢欢快的笑容道：“放心，夜行，我知道小早川小姐的想法，我就只是想拉着你一起奔跑而已，还有，我既不会摔倒，也不会崴脚，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一位大魔女呢。” “那么，要继续？”被六月香猜到了心里的小想法，李夜行没有害羞，只是轻声问道。 “不，不用了...”转过身来，轻轻挽住了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幸福的弧度道：“刚刚那是青春洋溢的爱，是热情的恋爱，而接下来是夫妻之间的爱，是沉淀过后的爱...” 说着，六月香抱紧了李夜行的手臂，同时柔声轻笑着道：“陪我走走吧，亲爱的。” “嗯。”嗅着蔷薇的淡淡芬芳，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柔和的鼻音。 虽距离旅游城市大其力不远，但恶人村的土路上并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是摆摊的商贩，也只会守着恶人村中那两条十字交叉的柏油街道，伴随着一声声虫鸣鸟叫的喧嚣，李夜行与六月香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同踏过了斑驳的树荫，仿佛只要踩住了九月的尾巴，便能留住金三角的热烈盛夏。 “我们，要去哪？”逐渐走出了恶人村的中心地带，周边的房屋越发低矮，待树影少了几分斑驳，多了几分浓密，李夜行忽然转过了头，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好奇。 “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湛蓝色的眼眸似湖泊一般沉静，却又积淀着甜如蜜糖的爱意，紧紧挽着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要上山？”看着前方那并不高大的苍翠山坡，李夜行低声问道。 “如果你不介意。”与李夜行四目相对，六月香柔声道。 这回，李夜行不说话了，虽然很清楚身为S级魔女的六月香并不会惧怕走山路，但他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隐晦看向了六月香那双黑色露趾高跟鞋。 “真是的...”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羞喜，似撒娇又似嗔怪，她轻轻碰撞着李夜行，一边将俏脸压向着李夜行的肩头一边唇角轻翘着道：“都说过了，不用担心的。”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移开视线，望向了前路，默默着点了点头。 “不过，高跟鞋啊...走山路的话，好像确实不太方便...”正当李夜行准备继续前进时，忽然间，就见六月香话锋一转，故作忧愁着道：“虽说我还不至于跌倒或者崴脚什么的，但毕竟是这种鞋子，泥土和小石头什么的很容易跑进鞋子里面吧，光是想想就够糟糕的...啊，真是的，走得太急，都忘了换鞋子了。” 迈出的脚步瞬间停滞，李夜行再度回过了头，倒不是担忧，他只是觉得六月香的话恐怕还没说完。 果然，下一秒，就如李夜行所料想的那般，六月香迎着他的目光转过了身，可怜巴巴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能有一位绅士背着我上山就好了，当然，寻常的绅士是不行的，一定要是那种爱着我的，和我恋爱过好久的，像童话故事一样在一次英雄救美中相遇的那种才行。” 得爱你，得和你谈过恋爱，还得英雄救美...你直接报我名字不就好了？ 不，好像不太对，毕竟你是个S级魔女来着，认真出拳时能打出音爆的那种，按照这个思路细想，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救的明明是那几个醉鬼吧？ 虽说洞悉了真相的内心难以平静，犹如万马奔腾，但看着六月香那渐渐瘪起的樱唇与越发幽怨的眼神，李夜行还是果断俯下了身，让六月香娇笑着跳上了自己的后背。 “说起来，这好像是夜行第一次背我呢...”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双腿搭着李夜行的臂弯，嗅着只属于爱人的独特气息，六月香眯着眼睛，唇角轻翘着道：“真过分，作为男朋友而言，这已经可以算作是失职了吧？” “你没，要求过我。”背着六月香缓步前行，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情况不一样了嘛，毕竟那时我还有事瞒着夜行呢，自然是不敢和夜行提什么要求...”柳眉微微蹙起，却又藏不住笑意，轻轻磨蹭着李夜行的黑发，六月香似闹别扭般故作蛮横着道：“后来，真相大白，坦诚相待，你应该立刻补偿给我的。” “自己是魔女，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手指勾弄着六月香的玉腿，李夜行反戈一击，半开着玩笑道：“作为女友，你更失职。” “好痒...”身子在李夜行的背后微微扭动，六月香咬住了李夜行的耳朵，待留下了两道浅浅牙印之后，她小声嗔怪着道：“这是狡辩。” “嗯，狡辩。”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认同了六月香的温柔斥责。 “夜行，生气了吗？”半晌的沉默过后，六月香忽然问道。 “什么？”似是没能理解六月香的问题，李夜行微微一愣。 “关于我隐瞒自己身份的事，夜行生气了吗？”俏脸上淡去了笑意，露出了患得患失的忧虑，紧了紧环住李夜行的素白藕臂，六月香低声喃喃着道：“明明已经默认会与夜行共度余生，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什么时候与夜行订婚，可我却始终没有把自己身为魔女的真相告诉夜行，这样想，作为夜行的女朋友，我的确挺失职的。” “我和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六月香，生气了吗？”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忽然反问道。 “当然生气了...好吧，其实没那么生气，虽然你可能觉得挺奇怪的，但对于绝大部分魔女，或者说，至少对于夜行身边的魔女们而言，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没法接受的事情...”声调瞬间抬高，却又迅速跌落，将脸埋进李夜行的脖颈之间，六月香瓮里瓮气着道：“比起生气，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吧，那时的我正在处理米兰达那边的事情，本就焦头烂额，你的灵魂里又突然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印记，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要被别的魔女抢走了，害怕我不仅要失去与我一同走来的姐妹，还要失去你...” “所以，没那么生气，不是吗？”微微前倾着身子，让六月香与自己贴合的更加紧密，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温度，李夜行轻声道：“你，连我花心，都能容忍，我，没有资格，对你生气...”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而且，与帕拉克莉丝缔结契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的确，也没有生气，我也在害怕。” “害怕什么？”六月香好奇着问道。 “和你一样...”轻轻环紧了六月香的双腿，李夜行柔声道：“怕失去你。” Chapter-51.漫 步 同 行 临近下午两点，头顶阳光正盛，被六月香拉扯着手腕奔跑在沙尘飞扬的土路上，李夜行的额前迅速浮起了一层薄汗，看着身前六月香那不断跳动在背后的灰色马尾辫，他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心热。 “也许，不必那么急，美纪，只是开玩笑...”倒不是不能陪着六月香一起奔跑，只是担心穿着高跟鞋的六月香会不小心跌倒，待两人踏出街道，来到了转角，李夜行语气斟酌着道：“她，想要为你找个台阶。” “而我则顺势下了台阶...”止住脚步，回过身来，任凭马尾甩动，六月香带着洋溢欢快的笑容道：“放心，夜行，我知道小早川小姐的想法，我就只是想拉着你一起奔跑而已，还有，我既不会摔倒，也不会崴脚，别忘了，我好歹也是一位大魔女呢。” “那么，要继续？”被六月香猜到了心里的小想法，李夜行没有害羞，只是轻声问道。 “不，不用了...”转过身来，轻轻挽住了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幸福的弧度道：“刚刚那是青春洋溢的爱，是热情的恋爱，而接下来是夫妻之间的爱，是沉淀过后的爱...” 说着，六月香抱紧了李夜行的手臂，同时柔声轻笑着道：“陪我走走吧，亲爱的。” “嗯。”嗅着蔷薇的淡淡芬芳，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柔和的鼻音。 虽距离旅游城市大其力不远，但恶人村的土路上并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是摆摊的商贩，也只会守着恶人村中那两条十字交叉的柏油街道，伴随着一声声虫鸣鸟叫的喧嚣，李夜行与六月香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同踏过了斑驳的树荫，仿佛只要踩住了九月的尾巴，便能留住金三角的热烈盛夏。 “我们，要去哪？”逐渐走出了恶人村的中心地带，周边的房屋越发低矮，待树影少了几分斑驳，多了几分浓密，李夜行忽然转过了头，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好奇。 “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湛蓝色的眼眸似湖泊一般沉静，却又积淀着甜如蜜糖的爱意，紧紧挽着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要上山？”看着前方那并不高大的苍翠山坡，李夜行低声问道。 “如果你不介意。”与李夜行四目相对，六月香柔声道。 这回，李夜行不说话了，虽然很清楚身为S级魔女的六月香并不会惧怕走山路，但他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隐晦看向了六月香那双黑色露趾高跟鞋。 “真是的...”另一边，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羞喜，似撒娇又似嗔怪，她轻轻碰撞着李夜行，一边将俏脸压向着李夜行的肩头一边唇角轻翘着道：“都说过了，不用担心的。”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移开视线，望向了前路，默默着点了点头。 “不过，高跟鞋啊...走山路的话，好像确实不太方便...”正当李夜行准备继续前进时，忽然间，就见六月香话锋一转，故作忧愁着道：“虽说我还不至于跌倒或者崴脚什么的，但毕竟是这种鞋子，泥土和小石头什么的很容易跑进鞋子里面吧，光是想想就够糟糕的...啊，真是的，走得太急，都忘了换鞋子了。” 迈出的脚步瞬间停滞，李夜行再度回过了头，倒不是担忧，他只是觉得六月香的话恐怕还没说完。 果然，下一秒，就如李夜行所料想的那般，六月香迎着他的目光转过了身，可怜巴巴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能有一位绅士背着我上山就好了，当然，寻常的绅士是不行的，一定要是那种爱着我的，和我恋爱过好久的，像童话故事一样在一次英雄救美中相遇的那种才行。” 得爱你，得和你谈过恋爱，还得英雄救美...你直接报我名字不就好了？ 不，好像不太对，毕竟你是个S级魔女来着，认真出拳时能打出音爆的那种，按照这个思路细想，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救的明明是那几个醉鬼吧？ 虽说洞悉了真相的内心难以平静，犹如万马奔腾，但看着六月香那渐渐瘪起的樱唇与越发幽怨的眼神，李夜行还是果断俯下了身，让六月香娇笑着跳上了自己的后背。 “说起来，这好像是夜行第一次背我呢...”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双腿搭着李夜行的臂弯，嗅着只属于爱人的独特气息，六月香眯着眼睛，唇角轻翘着道：“真过分，作为男朋友而言，这已经可以算作是失职了吧？” “你没，要求过我。”背着六月香缓步前行，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情况不一样了嘛，毕竟那时我还有事瞒着夜行呢，自然是不敢和夜行提什么要求...”柳眉微微蹙起，却又藏不住笑意，轻轻磨蹭着李夜行的黑发，六月香似闹别扭般故作蛮横着道：“后来，真相大白，坦诚相待，你应该立刻补偿给我的。” “自己是魔女，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手指勾弄着六月香的玉腿，李夜行反戈一击，半开着玩笑道：“作为女友，你更失职。” “好痒...”身子在李夜行的背后微微扭动，六月香咬住了李夜行的耳朵，待留下了两道浅浅牙印之后，她小声嗔怪着道：“这是狡辩。” “嗯，狡辩。”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认同了六月香的温柔斥责。 “夜行，生气了吗？”半晌的沉默过后，六月香忽然问道。 “什么？”似是没能理解六月香的问题，李夜行微微一愣。 “关于我隐瞒自己身份的事，夜行生气了吗？”俏脸上淡去了笑意，露出了患得患失的忧虑，紧了紧环住李夜行的素白藕臂，六月香低声喃喃着道：“明明已经默认会与夜行共度余生，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什么时候与夜行订婚，可我却始终没有把自己身为魔女的真相告诉夜行，这样想，作为夜行的女朋友，我的确挺失职的。” “我和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六月香，生气了吗？”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忽然反问道。 “当然生气了...好吧，其实没那么生气，虽然你可能觉得挺奇怪的，但对于绝大部分魔女，或者说，至少对于夜行身边的魔女们而言，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没法接受的事情...”声调瞬间抬高，却又迅速跌落，将脸埋进李夜行的脖颈之间，六月香瓮里瓮气着道：“比起生气，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吧，那时的我正在处理米兰达那边的事情，本就焦头烂额，你的灵魂里又突然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印记，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要被别的魔女抢走了，害怕我不仅要失去与我一同走来的姐妹，还要失去你...” “所以，没那么生气，不是吗？”微微前倾着身子，让六月香与自己贴合的更加紧密，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温度，李夜行轻声道：“你，连我花心，都能容忍，我，没有资格，对你生气...”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而且，与帕拉克莉丝缔结契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我的确，也没有生气，我也在害怕。” “害怕什么？”六月香好奇着问道。 “和你一样...”轻轻环紧了六月香的双腿，李夜行柔声道：“怕失去你。” Chapter-52.超 级 进 化 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李夜行未能看清自己对六月香的感情，因为这种感情来的并不炽烈，就如六月香眼中的那片湖泊般安宁而静谧，以至于让他怀疑习惯了刀口舔血与孤独生活的自己是否还具备着爱与被爱的能力。 直到椿州事件结束，从帕拉克莉丝口中得知了六月香的真实身份后，李夜行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是爱着六月香的，那时的他一想到六月香可能会离自己而去，便觉得胸口沉闷，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这种窒息感，甚至足以驱使着几乎从不示爱的他主动拨通了六月香的手机，求救似的维持着这段在他看来已经岌岌可危的感情。 由此可见，人这玩意，真是贱的离奇，若不经历失去，便永远也学不会珍惜。 好在，李夜行所幻想的最糟情况并没有发生，对于他的花心，六月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原谅，就仿佛无事发生一样，这不仅是因为与人类历史一同走来，早已习惯了旧世界男女关系的魔女们对男人三妻四妾一事有着较高的接受能力，更是因为人类与魔女之间的契约本就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羁绊，远胜于区区一张薄纸便能裁定的婚姻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长久以来，李夜行一直对六月香乃至于自家的其他几位女孩们抱有着深沉的亏欠感，在这种亏欠感的驱使下，不论是为自家女孩们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只能说，某位开口便要打十个的动作影星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怕老婆的男人，爱的太深，便也有了怕老婆的男人。 “说起来，夜行，我们有多久没像这样一起走走了？”环着李夜行的脖颈，趴伏在李夜行的背后，六月香沉吟良久，轻声呢喃着道：“仔细想想，自从矮冬瓜进了家门之后，我们好像就彻底告别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了。” “抱歉。”声音有些低沉，李夜行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夜行不必道歉的，我没有苛责你，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仔细想想，从矮冬瓜进了家门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忙前忙后，先是搬来了金三角，然后是接待我的姐妹们，还没来得及真正休息，你就出差去了密支那，带回了诗瑶妹妹，紧接着，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东京，带回了小早川小姐...”用温柔消解着李夜行的歉意，六月香微微颔首，一边磨蹭着李夜行的黑发一边轻声低语着道：“短短几个月，满世界的跑，如果还想让夜行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单独陪我，我岂不成了那种尖酸蛮横，不讲道理的女人了吗？”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继续道：“我就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帕拉克莉丝也好，诗瑶妹妹也好，甚至是小早川小姐、白小姐与有关部门也好...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的生活竟变得面目全非。” “抱歉...”头越埋越低，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 “真是的，不许道歉了，我都说了，我没有责怪你...”抬起手来掐住了李夜行脖颈下的软肉，六月香翘着嘴角，带着几分嗔怪道：“我知道，夜行是那种不会掩饰自己欲望的人，但我更知道，寻常的女人绝对入不了夜行的眼，从第一次与你对上视线开始，我便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东西，我很自信那些寻常女人绝无机会与我匹敌...” 说到这，似乎是在自嘲，六月香半开着玩笑道：“可惜了，我没想到，我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也不是寻常的女人。” “我没能，管好自己，这对你，很不公平。”下意识的抱紧了六月香的双腿，李夜行声音低沉，满怀着歉意道：“这是，我的过错。” “没错，夜行，你没能管好自己...”抬起手来，用玉指轻轻敲打着李夜行的头顶，感受着来自怀中的温度，六月香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道：“不过，有些事我得稍作纠正，那就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觉得这份爱来的不公平，甚至于说，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有机会在你身边单独陪伴那么久，这让我占尽了先机，如果你最先遇到的是她们，我可没信心还能让你像现在这样爱上我。” “会爱上的...”轻轻摇着头，李夜行语气坚定着道：“只要是你，我就，一定会爱上的。” “对她们而言，也是一样，同时这也是我想要纠正你的第二件事情...”抱紧着怀中的爱人，六月香柔声道：“我刚刚说过，你是个不会掩饰自己欲望的人，就算嘴上说不爱，你也会把自己的情感倾注在一举一动里，她们也是，就算你真能克制得住，与她们保持了距离，她们也会找上你，然后毫不犹豫的强掉你，就像当初宁可丢掉脸面也要强行挤进你家里的我一样，换句话说，从你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是否毫无意义的挣扎过，仅此而已。” “六月香...”听着身后那温柔的呢喃细语，李夜行只觉得心头发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样？夜行？”好似热恋之中的怀春少女，六月香粘着李夜行，唇角轻翘着问道：“是不是没想到呢？有没有觉得更爱我了呢？” “抱歉，没有...”轻轻摇着头，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无限大，加再多，也还是，无限大。” “太过分了！夜行！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样的情话呢？”面色绯红一片，唇角更是因喜悦而难以抑制的上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六月香一边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一边故作嗔怪着道：“你难道就这么希望我因过度幸福而忍不住晕厥过去吗？真是太坏了！” 得到了六月香的称赞，李夜行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那张僵硬着的脸上更是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得意，仿佛是因自己在讨自家女孩们欢心这一方面所获得的进步而感到骄傲。 “夜行，你真的变了...”沉溺在蜜糖似的幸福之中，六月香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脖颈，轻轻吸着气，同时瓮里瓮气着道：“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你，肯定不会像这样直接通过语言来主动向我表达爱意。” “不会说话的男人，是不会被女人喜欢的...”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跳出了小早川美纪那张狐狸似的笑脸，李夜行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着道：“尤其是，像你这样，世界上最棒的女人。” “放心，夜行，不论你会不会说话，我都会毫无保留的爱你...还有，放我下来吧，夜行。”忽然间，六月香轻轻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待李夜行回过头来，目露疑惑，她柔声轻笑着道：“其实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不会影响我走山路，我就只是想要让夜行背着我而已...”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继续道：“可能是心血来潮吧，我也想看看矮冬瓜眼里的风景，毕竟印象里，她总喜欢挂在你的身后。” 略微沉吟了几秒，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双手，待六月香跳下身来，就见他突兀着转过了身，一边微曲着双腿一边朝着六月香张开了双臂。 “刚刚，是背你，接下来，是抱你，公主抱...”迎着六月香那惊异的目光，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让你看看，帕拉克莉丝眼里的风景。” Chapter-53.人 比 花 美 身材修长，凹凸有致，却又意外的轻若无骨，好似随风而起的蔷薇花瓣，这便是六月香，不论是背在身后，还是抱在怀里，都不至于消耗掉李夜行太多体力。 只不过，六月香并不这样想，当以公主抱的姿势落进了爱人的怀里，她的忧虑与寻常的人类女孩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异。 “算了，夜行，还是放我下来吧...”素白的玉腿压着李夜行的臂弯，套在黑色露趾高跟鞋中的小脚因李夜行的步伐而微微晃动，还未走出多远，六月香便抬起了头，面色微红着对李夜行道：“我好重的，而且...你都已经背着我走了那么久了。” “首先，不重，其次，不要...”紧了紧环抱着六月香的双臂，李夜行望着前路，一本正经着道：“我想抱你。” “嗯...”见李夜行态度坚决，六月香没有坚持，只是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嘴角勾勒着甜腻的笑意，待半晌的沉默过后，她忽然轻声呼唤着道：“夜行...” 微微颔首，没有开口，李夜行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不，其实...也没什么...”樱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莫名有些难以启齿，待片刻之后，六月香眉眼低垂，神色纠结着道：“并不是对夜行有什么不满，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感觉我要被夜行给宠坏了。” “那，应该还好...”面对六月香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忧虑，李夜行半开着玩笑道：“我已经，被你宠坏了。” “才没有呢，明明是夜行，不论我提出了多么任性的要求，都能竭尽全力的满足我，哪怕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夜行也会记在心上，只要我发脾气，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夜行都会立刻凑上来安慰我...”灰色的碎发散乱在李夜行的胸口，六月香低着头，小声喃喃着道：“也许只是矫揉造作吧，我总觉得这份过于真实的幸福...有些太奢侈了，奢侈到让我担心这会不会只是我的一场梦。” “看来，是我的错...”轻轻点着头，李夜行柔声附和着道：“我会尽量，加大力度，争取让你，早点习惯。” “别这样了，夜行，我要坚持不住了...”似融化的蜜糖般瘫软着娇躯，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水雾，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俏脸微红，唇角轻翘着甜腻的弧度道：“相信我，我真的会晕过去的。” “所以才说，你得习惯。”将怀中的美人轻轻颠起，让其彻底紧贴在自己的怀里，望着前方的斑驳树影，李夜行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说起来，夜行，听白小姐说，你今早去了教堂...”或许是担心自己会压抑不住对李夜行的炽烈感情，还未抵达目的地便忍不住将李夜行就地正法，六月香清了清嗓子，迅速转移话题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湄公河旁的那间教堂，应该是由一位名字叫作克拉丝的修女负责的吧？虽然没有见过，但矮冬瓜对那位修女的评价似乎相当不错...至少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将圣十字教会方面的神职人员比作昆虫，而不是立刻叫嚣着要拧掉对方的头颅...” 说到这，六月香抬起了头，略微好奇着问道：“你和那位修女谈论了些什么？是关于东京那边的事情吗？” “并没有...”不想把加百列已经抵达了金三角这件事告知给六月香，李夜行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克拉丝修女不在，她，回圣地了。” “这样啊...”轻轻点着头，六月香没有继续深究。 “刚刚，在旅馆里，你说，要为明天的切磋，考察战场...”另一边，似乎是担心六月香会追着圣十字教会那边的问题刨根问底，李夜行顺势接管话题，低声询问着道：“诗瑶和美纪的战斗，定在明天？” “嗯，准确来说是明天早晨，虽然有魔女结界的掩护，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趁着街上行人多起来之前速战速决，就像之前我和矮冬瓜那样...”提起即将发生的大战，六月香似乎来了兴致，伴随着身后的马尾辫因李夜行的步伐而微微晃动，她双眼泛光，唇角轻翘着道：“切磋的时间是我们三个一起定下的，看得出来，不论是诗瑶妹妹还是小早川小姐，都非常期待明天的这场战斗。” “我觉得，其实，大可不必...”回想起之前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相互厮杀时那惊天动地的恐怖景象，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幽幽着开口道：“这种战斗，没有意义，打出火气，还会影响感情。” “放心吧，夜行，不会影响感情的...”翘着柳眉，眯着双眼，六月香带着难辨真假的笑意道：“我和矮冬瓜已经竭尽所能，底牌尽出的战斗过了，可战斗之后，不妨碍我们要吵嘴打架的。” “帕拉克莉丝，不一样，她是笨蛋。”当着六月香的面，李夜行神色漠然道。 “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笨蛋...”以一句诡辩搪塞了李夜行，六月香话锋一转，略显认真着道：“而且，依我之见，矮冬瓜的想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旦您身边这几位包括我在内的女孩们之间出现了分歧，拳头确实比苍白的语言更能解决问题，这种没有危险的战斗，不仅有利于增进我们的战斗技巧，还能让我们认清彼此之间的实力。” 伴随着一句句漫无目的的闲聊，李夜行抱着六月香翻过了苍翠的小山坡，走进了那片并不起眼的小山坳，就在不久前，这片小山坳里曾爆发过一场战争，两位S级魔女为了争夺主动交配权，在这里上演了一场不亚于真实厮杀的龙争虎斗，而明天，将有两位全新的强大魔女降临于此，继续执行李家女孩们之间那并不成文的彪悍传统。 轻扶着李夜行的肩膀，跳出了李夜行的怀抱，待稳稳着地之后，六月香迈开双腿，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树木，将自己的魔力凝聚成了一朵盛开在树根旁的鲜红蔷薇花。 “这样，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唇角勾勒着浅浅的弧度，六月香回过头来，对守在身后的李夜行柔声轻笑着道：“直到明天的切磋结束之前，不会再有其他人类靠近这里了。” 依旧伫立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眉眼含笑的六月香，李夜行很清楚，她的话还没说完呢。 果然，下一秒，伴随着鲜红色的魔力自六月香的脚下缓缓弥散，就见一朵朵鲜红色的蔷薇花争先恐后着盛开在了六月香的周围，那些艳丽的花朵肆意翻涌着，扩散着，直至在泥土与杂草间铺就出了一片三人床那般大小的柔软花毯，才渐渐止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林间轻响，简朴的发圈、淡蓝色的防晒服、白色的吊带背心与淡蓝色的牛仔裤一件件落入了花丛，任凭斑驳的阳光照亮了洁白的肌肤，六月香勾着唇角，媚眼如丝道：“老实说，还没离开东京时，我便一直期待着今天的约会呢，只可惜之前走的仓促，上午刚买的新衣服落在旅馆里了，不过，应该无伤大雅，因为有些事情是只有魔女才能做到的，比如说...现在的我，味道应该比花蜜还要甜呢...” “不信的话...可以先尝一尝嘛。” 目光中流转过一丝淡淡的无奈，李夜行朝着花丛迈开了脚步，欣然接受了六月香的邀请。 虫依旧鸣，鸟仍在叫，被露珠沾染着的花瓣，少了几分端庄的纯美，多了几分诱人的妖艳。 只可惜，花美，人比花更美。 Chapter-54.天 差 地 别 当李夜行与六月香回到旅馆时，时间已过下午四点，刚一推开玻璃门，他便看见了守在一层大厅里的女孩们，此时此刻，帕拉克莉丝、楚诗瑶、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正拥挤在全新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我回来了，姐妹们。”一只手与李夜行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轻轻挥动，打过招呼之后，六月香牵着李夜行，莲步轻移着走向了柜台，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滋养，她眉目含春，面色红润，心情看上去相当不错。 “啊...”似弹簧一般迅速起身，楚诗瑶下意识的想要出去迎接，却又被帕拉克莉丝的小腿给拦住了去路，只能微微欠身，笑容讪讪着道：“姐姐回来啦...” “欢迎回来，怎么样？有度过一段愉快而美好的二人世界吗？”换回了那身白色薄纱似的夏装便服，好让小腹上的印记能够透出衣物，见李夜行与六月香手牵着手迎面走来，小早川美纪虽没起身，却随手抬起了堆放在桌角的白色纸袋，一边轻轻晃动着一边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走的那么急，连上午刚买的情趣内衣都忘带了，我本想着要不要亲自为你送去呢，但又担心会煞风景，只好算了。” “没关系的，小早川小姐...”单手撑着柜台，凑近着沙发上的女孩们，六月香微微俯身，似娇似媚，唇角轻勾着愉悦的弧度道：“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并不影响我与夜行一同度过一个难忘的下午。” “离远一点！狐狸尾巴母猪！你的脂肪挡住视线了！”赶在自己的双眼被俯下身来的六月香彻底遮蔽之间，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的抬起了手，将五指推搡进了一片柔软之中，待六月香因这意料之外的触碰而身形微颤，娇声低吟，她回过头，鼓胀着团子似的小脸，忿忿着对站在一旁的李夜行道：“怪不得下午没有找我，原来是被这头该死母猪的下流脂肪给勾走了。” 松开了六月香的手，将帕拉克莉丝轻轻抱起，李夜行转过身来，坐在了楚诗瑶的身旁，同时将帕拉克莉丝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下一秒，就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帕拉克莉丝立刻没了脾气，只是故作别扭着道：“真是的，身上一股子狐狸尾巴母猪的味道，香到发腻，难闻死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与李夜行度过了整整一下午的二人时光，六月香心情大好，竟是没有与帕拉克莉丝争吵，在挽着李夜行的胳膊坐上了沙发后，她转过了头，与李夜行一起将目光投向了电脑屏幕，只见屏幕上，两个白衣人正悬挂在半空之中，一边踢蹬着双腿一边在粗糙的光影特效下胡乱挥舞着玩具似的长剑，碰撞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几回合玩闹似的交锋过后，两位白衣人双双下落，古装打扮，油头粉面的白衣男人长剑一挥，挑着下巴，摆着一副自认为很酷实则极其欠揍的表情道：“不愧是擎天尊麾下第一高徒雪仙子，你的剑法，我领教了！” 双脚着地，裙角飘舞，面容清丽过人的白衣女子单手执剑，神色冷漠着道：“上官公子也是不差，当得起我辈豪杰。” 眼眸中倒映着屏幕里的光影，白慕青交叠双腿，面无表情，在她身旁，楚诗瑶勾动着运动鞋里的小脚趾，神色间带着难以言说的尴尬与诡异，反应最过分的还要属小早川美纪，当屏幕中的女角色念完了台词后，她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那对狭长美眸更是瞪得老大，好似看到了什么怪东西。 “这是...”柳眉微微挑起，目光略显好奇，见屏幕中的两人再度纠缠在了一起，六月香忍不住轻声问道。 “今年年初时爆火的网络新剧，好像是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题材的话...应该算是仙侠类吧？”将眼角余光隐晦的扫过了李夜行，白慕青神色微妙着道：“当然，就实际观感来说...虽然选角上比较侧重于演员的流量，质量问题也大多要由演员的粉丝群体买账，但我还是觉得，这部剧的整体素质不太对得起当时那铺天盖地的宣传。” “首先，男主角，没我帅，其次，台词，有问题...”注视着屏幕中那五官不太经得起细看的男一号，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台词与唇形，不匹配，如果我没看错，他一直在念数字。” “不要自降格调，野狗，你是我选中的男人，与用钱堆出来的戏子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可比性...”神色清冷着白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单手抵住了下巴，微微凑近着电脑屏幕，一边死死盯着剧中男一号的嘴巴一边低声喃喃着道：“不过...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他的唇形与台词原来对不上吗？” “下盘不稳，出剑乏力，诗瑶若如此挥剑，怕早就被师傅打断了腿，更遑论这出戏本就谬误甚多...”柳眉微微蹙起，眸子里满是认真，虽不太懂电脑与影视，但这并不妨碍楚诗瑶开口批判，摆着一副酸腐先生似的派头，她轻轻摇头，一本正经着道：“人就是人，仙就是仙，人修道，是为修己，而非修仙，就如路边杂草长不成参天巨树，田间土狗变不了山中猛虎，人与仙本非一物，天差地别，其间沟壑，又怎会只靠着打坐冥想与几味丹药便能跨过？” 虽然有些吹毛求疵的嫌疑，但对于眼前这部剧的武打动作与背景设定，没人会比精于武道，又以凡人之躯仙逆成魔的楚诗瑶更有发言权。 “总的来说，如果不以找乐子为目的，客观的看待这部剧的质量，这剧无疑是我看过的最烂的影视剧之一...”唇角勾勒着几分淡淡的戏谑，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调侃道：“只可惜了这部剧的女主角，作为唯一一个可圈可点的角色，却被三流的剧本与三流的演员们扯住了后腿...真是的，明明演得那么卖力，可能这就是人生的不如意吧？” “的确，虽然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但我的确是因为她才想起了这部剧...”神色清冷着点了点头，白慕青似户籍上报般漠然开口道：“李清尘，沪上人，沪上天娱旗下的艺人，年龄26岁...当然，年龄是假的，具体时间已近无从考证了...”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顺便一提，镇魔司内部一般更喜欢称呼她为净尘真人，实力评定S级，因为能够御剑飞行，所以有关部门那边的研究人员始终怀疑她就是古代御剑术的真实原型。” 伴随着白慕青话音落下，一层大厅内鸦雀无声。 “所以...她其实是个魔女？”半晌过后，一直沉默着的帕拉克莉丝挑起了眉毛，神色古怪着问道。 “没错，她是个魔女...”看着屏幕中的真剑仙因一招之差输掉了比试，却又被吊着威亚的假少侠抱在怀里，稳稳落地，白慕青面无表情着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昨天好像还跟你们提起过她呢。” “哦，想起来了...”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悟，六月香轻轻点着头道：“就在我提起了巴巴亚加之后。” “所以我才说，为夜影魔道会的每一位成员单独找出路，要比为整个夜影魔道会找出路轻松得多...”神色之间闪过了一丝莫名，白慕青低声喃喃着道：“可能这就是人类与魔女之间的差距吧...仔细想想，这种穷极一切都无法弥补的差距，真是有够不公平。” Chapter-55.魔 神 口 谕 压低了声音，藏起了情绪，白慕青的感慨就如吹过了杂草的微风般转瞬即逝，还未等到旁人察觉，便直接淹没在了三流烂剧那粗制滥造的打斗音效里。 各自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守着沙发紧贴在一起，李夜行与女孩们默默观看着电脑中的尴尬烂剧，时不时的发出几句略显尖酸的点评，待片尾曲响起，白慕青抬手敲下了暂停键，神色清冷着问道：“怎么样？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不然呢？”小脑袋顶着李夜行的下巴，帕拉克莉丝沉声反问道，很明显，虽然这部剧烂的出奇，但对从未有过看剧经验的中世纪村姑来说已经足够有趣。 “我觉得，不妨找几部电影看...”或许是回忆起了当初那段平淡而悠闲的浪漫时光，六月香紧了紧李夜行的胳膊，唇角轻翘着建议道：“我个人比较喜欢爱情电影和恐怖电影，前者我推荐奥黛丽.赫本，而后者我推荐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时的那些A国科幻恐怖片。” “好主意，格里菲斯小姐，不瞒您说，我也很喜欢恐怖电影...”狭长美眸一转，似是心生奸计，小早川美纪收敛笑意，故作认真着道：“只不过，范围要放宽一点，为什么一定要局限在A国科幻恐怖电影的范围之内呢？明明日本的恐怖电影也很不错来着，《咒怨》系列与《午夜凶铃》系列更是被反复翻拍的经典...” “大概是因为题材问题吧...”没能察觉到小早川美纪那一闪而过的小异样，六月香轻声回答道：“毕竟，身为魔女的我很难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去切实感受那些对超凡力量一无所知的人类们凭借臆想杜撰出来的超自然恐怖故事，在我看来，还是基于人类科技认知诞生出来的科幻故事要更能引人入胜。” “这您可就错了，格里菲斯小姐...”食指轻轻摆动，带着几分狡黠与俏皮，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姑且不谈身为诸天仙魔的我们是否真的能比凡人们更加理解诸天仙魔的本质，以一种更加独特的角度，欣赏凡人对未知的臆想，这本身不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吗？” 说着，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轻笑着对坐在身旁的白慕青问道：“白小姐，您怎么看？” “抱歉，我对恐怖电影了解的不多，也没什么兴趣...”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吟几秒，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是和你们一起看的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听你们提起，我多少有些好奇了。” “官人，何为电影？”听着诸位姐姐们那晦涩难懂的讨论，楚诗瑶偏过了头，小心翼翼着对李夜行问道。 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又猛然发现自己这张笨嘴好像根本说不清楚，片刻的沉吟后，李夜行微微抬头，正要试图解释，却见旅馆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夜影魔道会的代理会长克拉特与接待员斯蒂芬先后走了进来。 因为整整大半天都没有在旅馆内度过，所以李夜行还真不清楚两位魔女究竟是何时离开了旅馆，他只知道如果这两位魔女一起出了门，那目的地八成会是那家还未建成的小酒吧。 当然，如果只是这两位早已熟识的魔女，那还不至于让李夜行为之注目，真正让李夜行感到意外的，是克拉特手中那鼓鼓胀胀的白色塑料袋，即便是隔着几步远，他也能一眼看清那些花花绿绿，大小不一，塞满了整个塑料口袋的卡通包装。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猛地站起了身来，摆脱了李夜行的怀抱，无视着一众女孩们的惊异目光，帕拉克莉丝挪动着两条包裹在黑丝之中的纤瘦玉腿，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克拉特的身前，待克拉特微微欠身，恭恭敬敬的递上了塑料口袋，她先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扬起下巴，神色睥睨着道：“看来，你有好好记住本座的吩咐。” “别西卜大人的吩咐，我当然不会忘在脑后...”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骑士魔女克拉特一脸认真着道：“薯片、可乐、洋葱圈、棒棒糖...除此之外，我还擅作主张，选了些其他可能会合别西卜大人口味的零食，不知别西卜大人是否满意？” “嗯，虽然还无法达到让本座满意的程度，但以你们的能力来说，已经做得够好了...”抬手拍了拍克拉特的肩膀，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摆着满脸的臭屁道：“毫无疑问，魔神王永远都是公正的，虽然你们的前任会长只是一头浑身长满了下流脂肪的母猪，但你们的确做得不错，值得本座称赞你们。” “请恕我冒昧，别西卜大人，虽然您与格里菲斯大人情同姐妹，但身为骑士的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主君受辱...”虽未抬起头来，却将目光指向了帕拉克莉丝，面对这位娇小的魔神王，克拉特神色严肃，不卑不亢着道：“所以，能请您收回您的发言吗？” “呵，敢于向本座出言不逊，看来你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觉悟，不过...念及你的忠义，本座宽容大度，既往不咎，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没想到克拉特竟会如此认真，收了别人零食的帕拉克莉丝自觉理亏，却又不想示弱，只得移开了目光，用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掩饰内心的尴尬。 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变相妥协，克拉特这才站起身来，迈开双腿，待与帕拉克莉丝擦肩而过，她与斯蒂芬一同止步于柜台前，低声对六月香道：“我们回来了，格里菲斯大人。” “嗯...”抱紧着李夜行的胳膊，神色怪异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众人举起了塑料口袋的帕拉克莉丝，她柳眉轻翘着问道：“那是什么？” “零食，我和斯蒂芬离开之前，别西卜大人刻意叮嘱我记得带些零食回来...”见六月香有些疑惑，克拉特低声解释道：“毕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多买一些也无妨，想必别西卜大人收到了零食之后，也一定会拿来与李先生以及诸位大人一同享用。” “哦！这是什么？！” 正当六月香还想在说些什么，忽然间，就见帕拉克莉丝发出了一阵惊呼，迎着众人的目光，她回过身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零食一边兴奋着对李夜行问道：“凡人！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隔着老远看了一眼只印了本地文字，做工粗糙如三无产品一般的褐色包装纸，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巧克力。” “竟...竟然是巧克力吗？！遥想好久之前，我曾有幸吃到过一块巧克力，那种醉人的甜腻与芬芳，真是让人久久无法忘怀！真没想到时隔百年之后，还能再尝一次！” 迫不及待的撕开了包装纸，取出了一块薄木板似的巧克力，无视着众人那越发微妙的目光，帕拉克莉丝眨动着蓄满了期待的绀紫色眼眸，竟是嘴巴大张，一下子便将整块巧克力全部塞进了嘴里。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下一秒，伴随着小拳头越攥越紧，帕拉克莉丝缩起身子，发出了因过度兴奋而难以压抑的奇怪声音，水润的樱唇更是紧紧的抿在一起，就仿佛是在担心嘴巴里的东西会一不小心掉出去一样。 沙发上，看着帕拉克莉丝那幸福到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掉的可爱笑容，李夜行忽然意识到，自从来了金三角，他好像就再也没有给帕拉克莉丝买过零食。 Chapter-56.阴 间 电 影 久违的收到了零食，帕拉克莉丝的快乐溢于言表，只可惜，她并不能立刻享用这份快乐。 因为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率先进入了厨房的是李夜行，随后便是自告奋勇想要帮忙的诸位魔女与白慕青，伴随着斯蒂芬独自走上了楼梯，一层大厅里就只剩下了留守柜台的骑士魔女克拉特与对着零食沉默不语的帕拉克莉丝。 “本座并没有对那家伙抱有什么偏见，与之相反，本座其实很欣赏她...”不知秒针转动了几轮，帕拉克莉丝冷不防的开口道：“本座之所以辱骂她，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本座有权力辱骂她。” “格里菲斯大人的确是一位值得欣赏，也值得尊敬的大人...”端坐在柜台后，克拉特犹豫了片刻，神色肃穆着道：“就像您一样，别西卜大人。” “知道就好，下次再敢对本座出言不逊，本座就拔掉你的舌头。”撂下了一句毫无分量的狠话，帕拉克莉丝转过身来，默默走进了厨房。 或许是因为夜影魔道会成员与帕拉克莉丝那天差地别的饭量，厨房里的冰箱中仍保留着许多昨夜宴会时留下的剩菜，只需稍微加热便能端上餐桌，但考虑到夜影魔道会的成员数量，加热剩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程，一阵忙碌过后，傍晚五点刚过，李夜行家的晚餐正式开锅。 因为狂欢夜已经结束，借来的餐桌也已经送回，所以夜影魔道会的晚餐状态回归到了从前那副模样，夏日的余晖下，看着一群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端着小碗，在院子角落里规规矩矩的蹲成两排，有说有笑，李夜行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香...”倚靠着后院的门框，将T恤挂在了肩上，李夜行偏过头来，对站在身旁的六月香低声问道：“要不要，买新餐桌？总蹲着，不太合适。” “不必了，亲爱的...”与李夜行一起注视着自家的姐妹们，六月香轻轻摇头，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酒吧的建筑工作已经接近收尾，接下来只要找一个合适的装修团队就好，等新酒吧建成，她们立刻就会搬过去...”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轻笑着道：“毕竟不是人类，完全不用担心装修后的甲醛什么的。” 老实说，从建筑工作结束到装修工作完成，中间仍需要一段相当不短的时间，买几张新餐桌也要不了多少钱，六月香只是想告诉李夜行，她的姐妹们很快就会搬出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添麻烦。 对于李夜行欣然接受并照顾了夜影魔道会这件事，六月香一直心存感激，尽管这件事在李夜行看来完全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可她却始终认为，是溺爱让李夜行包容了她那份毫无道理的任性。 每每念及于此，六月香的心里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明明下午时已经度过了一段足够甜美的幸福时光，她却忽然觉得还远远不够。 啊，印记亮起来了，赶快用手遮住，别让夜行看到。 “喂！”正当六月香仓促着用双手遮住了小腹，就听厨房里传来了帕拉克莉丝的呼唤声，只见餐桌前，与白慕青以及小早川美纪一同落座的帕拉克莉丝正握着叉子，柳眉微蹙着道：“还在等什么呢？赶快吃饭啦！” 看来，帕拉克莉丝还惦记着那一大包的零食呢。 就这样，李夜行家的晚饭在漫长的忙碌后迎来了开始，又在短暂的闲适后走向了结束，当众人用餐完毕，李夜行将碗筷摆进了水池时，就见几位来自夜影魔道会的魔女们面带着笑意走上了前来，为首那名身穿黑红长裙，留着暗金色卷发的魔女更是神色恭敬，轻声对李夜行道：“夜行大人不必操劳，快带着格里菲斯大人与其他几位大人一同休息去吧，这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交给我们便好。” “就是！快去休息吧！将军！”突兀着抬起了双手，将李夜行推搡进了六月香的怀里，套着黑色兜帽的狂猎一本正经着道：“天天赖着吃人家粮食就已经够过分了，要是连点活都不干，夜影魔道会的荣耀就要保不住了！” “嗯，薇德说的没错...”顺势环住了李夜行的腰，六月香朝着狂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也不知是满意狂猎对荣耀的维护还是满意狂猎将李夜行推进了自己的怀中，待轻轻吻过了李夜行的肩膀之后，她抬起头来，对那位身穿着黑红长裙的魔女柔声道：“那么，斑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六月香微微偏过了头，对李夜行的耳朵气吐如兰着道：“我们走吧，夜行。” 跟随着六月香的步伐，带着帕拉克莉丝、楚诗瑶、小早川美纪以及白慕青一起回到了一层大厅，在送走了留守柜台的克拉特，又看着一众并不参与饭后清理的小魔女们陆陆续续着登上了楼梯之后，李夜行放松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全新的沙发上。 下一秒，宛若有风吹过，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李夜行的左右两侧，在察觉到彼此很可能抱有着完全相同的目的之后，她们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徒留楚诗瑶、白慕青与抱着零食袋子的帕拉克莉丝站在一旁，搞不清状况。 “不用那么急，没人和你们抢。”几秒的沉默过后，白慕青挑着嘴角冷艳一笑，侧身挤过了柜台，坐在了小早川美纪的身旁。 “的确，毕竟我的位置，你们永远抢不到。”神色睥睨着看了一眼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抱着一大包零食，直接坐在了李夜行的腿上，将整片后背全部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啊...那...那诗瑶...便居于最右吧...”翡翠似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茫然，楚诗瑶想了想，规规矩矩的靠坐在了六月香的身旁，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先急着坐下的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肯定正在盘算着什么，可她却有些摸不到头脑。 “所以说，就像晚饭前说好的那样，我们要看恐怖电影是吗？”见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皆已落座，白慕青环视四周，神色清冷着道：“我离电脑太远，想要看什么电影的话就让野狗那家伙去找吧，反正你们看什么，我就跟着看什么。” “王上！来看《咒怨》吧！‘诅咒’的‘咒’！‘怨恨’的‘怨’！”迅速回过了头，露出了狐狸似的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自从以前看过了A国的翻拍版本后，我就一直对这部电影的日版原作十分好奇来着，只是碍于工作繁忙，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去了，如今想了起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一起看。” 老实说，在听到了名字之后，李夜行总觉得小早川美纪推荐的电影好像有点阴间，但思来想去，他又不觉得见惯了死人的自己会害怕什么恐怖电影，于是，在将电影名字输入了搜索引擎后，他如愿找到了这部电影。 打开网页，无视页脚那奇奇怪怪的小广告，李夜行直接操作着鼠标点下了播放键，待漫长的加载画面结束，就见一张写满了日语的白纸伴随着汉语字幕一同映入了在场众人的眼帘。 “凡人，这个给你吃，母狐狸，把这个递给假正经，还有，这个是你的，狐狸尾巴母猪，把薯片递给小白花，至于你...含着棒棒糖吧，这个能含好久呢...”见电影放映，帕拉克莉丝开始分发零食，她的慷慨超出了除李夜行以外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这为她赢得了一片道谢声。 就这样，伴着包装袋被撕开，零食被嚼碎的一声声轻响，以及那来自电影的诡异音效，假期之中的第一次家庭观影，终于开始了。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作为一个学历相当亮眼，且有着丰富跳级经验的超级学霸，白慕青的学习能力与归纳能力无疑是远超常人，电影仅仅开场了不到二十分钟，她便已经看穿着了整部电影的风格基调。 没有特定的主角，而是将不同受害者的遭遇拼接在了一起吗？虽然还没有看到后续故事，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拼接应该会刻意的打乱时间线吧？ 不过...通过阴森的音乐、昏暗的光线以及角色的情绪来渲染气氛，然后冷不防的将人吓一跳，循环往复，循环往复，除了猎奇外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恐怖，真看不出这部电影究竟有趣在哪里，就算是口味独特，也不至于让一位已经活过了几千年，历经过风风雨雨的古老魔女如此推崇。 正当白慕青思考着为何身为千年狐妖的小早川美纪会推荐这种无聊的电影，骤然间，就听电影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便是一位女性受害者的惊恐哀嚎。 “啊！”瞬间抱紧了李夜行的胳膊，拼命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小早川美纪攥住了李夜行的腰带，将整张俏脸死死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也不知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桥段而受到了惊吓，还是急于掩盖自己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另一边，因为事先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所以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在意识到自己应该害怕之后，六月香立刻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一边低声惊呼着一边躲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动作比小早川美纪慢了整整半拍。 “喂！”突然遭到了小早川美纪与六月香的左右夹击，帕拉克莉丝身形不稳，险些从李夜行的大腿上跌下去，待用双手扶住了柜台，稳住了身形，她回过头来气急败坏着问道：“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我...我好怕...”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对楚楚可怜的狭长眼眸，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娇躯瑟缩，微微颤抖着道：“王上，抱紧我，快抱紧我。” “我...我也有些害怕...”用自己的体型优势不停挤压着张牙舞爪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眸，带着足够以假乱真的局促道：“如果可以的话，夜行能把我抱在怀里吗？” 说着，六月香将目光隐晦移向了帕拉克莉丝，同时露出了旁人所难以察觉的笑意道：“反正矮冬瓜胆子大，完全不会觉得害怕。” “哈？！”声调瞬间飚的老高，帕拉克莉丝瞪圆着绀紫色的双眼，望向着六月香的目光就仿佛是活见了鬼。 默默坐在一旁，将这出闹剧全部看在了眼里，白慕青神色清冷，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怪不得会推荐这种电影，怪不得刚刚落座时急着抢占位置，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只千年狐妖根本不在意什么日式经典恐怖电影，她只是想要那种播放到恐怖桥段时拼命钻进野狗怀里的感觉而已，至于说六月香，她恐怕早就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真实意图，只是没有开口点破，因为她也在打与小早川美纪完全一样的主意... 只不过，姑且不谈你们那两双摸来摸去的手，这个演技，是不是有些浮夸过头了？ 想到这，白慕青柳眉轻挑，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的侧脸，此时此刻，她非常好奇李夜行会作何反应，而另一边，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好奇，面对着两位演技浮夸，故作惊恐的大魔女，李夜行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着道：“如果怕，换个电影看。” “不要！”猛地抬起了头，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蹙着柳眉，异口同声着道。 就这样，虽然很害怕，但在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强烈要求下，电影就这么放映了下去，伴随着一阵阵千娇百媚，诱人遐想的惊声尖叫，两位大魔女使尽浑身解数，争先恐后着试图挤进李夜行的怀中，待到电影结束，人员名单开始在屏幕上缓缓滚动，她们早已手脚并用着将自己缠绕在了李夜行的身上，任凭被夹在了两片柔软之间的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得不承认，您对恐怖电影有着相当独特的品味，为认知狭隘的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隔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四目相对，六月香唇角轻翘，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再一起看电影时，也由您来推荐吧。” “哪里哪里，格里菲斯小姐谬赞了，我也只是因为有王上陪在身边，所以才敢推荐这么恐怖的电影呢...”作为既得利益者之一，小早川美纪先是与六月香互相恭维，以示礼节，随即便再度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一边贪婪的吸着气一边故作忧虑着道：“哎呀，真是太吓人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呢，如果今晚不能与王上大闹一场然后相拥而眠的话，我一定会因为噩梦而难以入睡吧？” “抱歉，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冷眼旁观着小早川美纪与六月香的拙劣表演，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待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就见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冷不防的开口道：“今晚，野狗跟我走。” “吼？”明明屁股仍坐在李夜行的膝盖上，身体却因为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压迫而不得不趴上了柜台，见白慕青主动发起了攻势，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来，柳眉轻挑，小脸上竟是罕见的没有浮现出半分愠色。 “吼？”与帕拉克莉丝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只是声调略显悠长，打量着故作清冷，却又面色微红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玩味。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这件事还得看夜行的态度吧？”本就与白慕青结成了闺蜜同盟，再加上已经占有了李夜行整整一下午，六月香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搭着李夜行的肩膀支撑起了身子，将樱唇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她声线甜腻，气吐如兰着道：“怎么样？夜行？介意今晚与白小姐同床共枕吗？” 默默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的双腿，李夜行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嘁，这种事还需要问吗？凡人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他可是惦记了假正经好久呢...”神色鄙夷着看了六月香一眼，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一边将视线移向着楚诗瑶一边象征性的问道：“小白花，对于凡人的决定，你有什么...等等，小白花？小白花？” 见帕拉克莉丝神色怪异，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齐齐转过了头，望向了坐在沙发最右端的楚诗瑶，只见楚诗瑶脸色呆滞，双目无神，视线仍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已是完全没有了血色，薄薄的樱唇更是不停嗫嚅，念念有词。 “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诗瑶？诗瑶？”眼看楚诗瑶状态有些不对劲，六月香柳眉微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担忧，几声呼唤后，她抬起手来，轻轻晃了晃楚诗瑶的肩膀。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如律令！”如炸毛小兔子般骤然跃起，将沙发上的众人吓了一大跳，楚诗瑶双手交叠着挡在面前，拼命的蜷缩在沙发上，一边抬起了包裹着白色丝袜的双腿一边带着哭腔道：“吾乃仙魔之躯！不灭之体！邪崇退散！邪崇退散！” 静静注视着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的楚诗瑶，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忽然意识到，这间大厅里，竟真有人看不来恐怖电影！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时间临近九点，李夜行穿着拖鞋，嘀嗒着发丝之间的水珠，在昏暗灯光的笼罩下穿过了旅馆走廊，将脚步停滞在了一间从未进入过的房间门前。 “进来吧，门没锁...”正当李夜行思考着自己是应该老老实实的敲门报名，还是来上一段经典的摩斯电码时，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隔着房门语气清冷着道：“早就认出你的脚步声了，这里又没有其他客人，还有谁会穿着拖鞋在旅馆里乱走？” 得到了房间主人的应允，李夜行悻悻着推开了房门，迈开了脚步，待进入房间之后，就见柔和的灯光下，靠近着窗户的大床早已不复了旅馆自备的白色，换上了带有灰色细条纹的黑色床单与勾勒着白色百合花的黑色被褥，而白慕青就坐在那张双人大床上，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色工作衫，套着那条熟悉的黑色包臀裙，裙角下，两条匀称而纤长的玉腿被透着肤色的超薄连裤袜包裹，微微蜷起，将那双勾着圆润足趾的黑丝小脚抵进了被褥里。 双臂环抱着膝盖，藏起了俏脸上的嫣红，看着下意识关上了房门，却又因为不知该做些什么而立在了原地的李夜行，白慕青视线游移，故作清冷着道：“别傻站着，坐过来吧。” 另一边，得到了来自白慕青的邀请，李夜行迈开双腿，径直朝着白慕青走去，待来到了床前，他转过身，背对着白慕青，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床边，任凭双臂搭着膝盖，将双手十指交叉在了两膝之间。 “关门了？”几秒的沉默后，白慕青突兀着问道。 “嗯。”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虽然一直没有客人，但考虑到这里的职能与特殊性，我们应该二十四小时随时开门来着...”半张脸埋在膝盖之间，白慕青瓮里瓮气着道：“也许，我们今后该考虑换班守夜了。” “嗯。”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楚小姐还在害怕吗？”又是几秒的沉默，白慕青低声问道。 “还好...”注视着脚下的地砖，李夜行沉声道：“今晚，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还有美纪，会抱着她一起睡。” “真没想到，楚小姐竟然会害怕恐怖电影...”想起了刚刚楚诗瑶那副浑身颤抖，没人陪着就不敢独自上楼的狼狈模样，白慕青柳眉轻挑，神色微妙着道：“明明是位活过了一千多年的魔女，是归伟力与一体的超凡化身，可到头来却会害怕人类凭空杜撰出来的怨灵和鬼魂，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嗯。”再度点了点头，对白慕青的感慨表达了认同，即便是李夜行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楚诗瑶会惧怕鬼魂？ 明明之前杀人的时候那么兴奋，笑的跟朵小白花似的。 伴随着无言的思索，房间之内彻底没有了声响，等到李夜行回过神来时，他猛然发现，自己与白慕青已经沉默了整整几分钟。 不知为何，当意识到今晚很可能会与白慕青发生些什么之后，前世早已习惯了策马奔腾的李夜行忽然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他想回头，想要直接抱住白慕青，一边与白慕青接吻一边感受白慕青那炙热的鼻息，可无形的枷锁却束缚了他的手臂，固定了他的脖颈，让他只感到动弹不得，浑身僵硬。 枷锁的名字，也许叫尴尬，也许叫紧张，当然，它还有一个李夜行不太喜欢承认的名字，叫作害羞。 “你洗澡了？”忽然间，白慕青开口了，用那独特而清冷的声线打破了僵局，也不知是因为嗅到了李夜行身上的皂香，还是看到了李夜行那残留着潮湿的微长黑发。 “嗯。”声调于不知不觉间抬高，加重，李夜行将双手摆上了膝盖，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你在期待些什么，放心，不用期待了...”声音继续自身后传来，白慕青轻声强调着道：“我说过的，野狗，结婚之前，我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这是我的底线。”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回过了头，李夜行幽幽注视着白慕青，目光中满是期待落空后的失望。 勾人勾得很，我要又不肯，既然没有我期待的那种，那种，还有那种，你今晚干嘛找我？还摆出那副谁跟你抢你就要跟谁急的架势... “别误会了，野狗，我这可是为了救你...”似乎是读懂了李夜行的幽怨，白慕青先是白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一本正经着道：“今天下午我从楚小姐还有小早川小姐那里听说了，她们的切磋定在了明天早晨对吧？为了降低被本地人发现的风险，我们明早五点就要起床的...” 说到这，白慕青抬起了头，柳眉微蹙着道：“如果今晚放你回去，她们肯定要折腾你的，一折腾就折腾到后半夜，你今晚还睡不睡了？所以说，与其在她们身上浪费精力，影响到明天的状态，还不如让你跟着我老老实实的早睡早起。” 与白慕青对视了几秒，意识到绝无通融的可能，李夜行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进了谷底，挎着张死人脸爬上了床，却发现白慕青这抱着膝盖的坐姿让他的脑袋无处安放，一番纠结后，他躺下身来，破罐子破摔似的枕上了白慕青那对陷进了床单的黑丝小脚。 “别这样，野狗...”见李夜行一言不发，双目无神，白慕青翘起足趾，夹住了李夜行的衣领，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低声劝解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失望。”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李夜行随手抱住了白慕青的脚踝，将脸埋进了那光洁而丝滑的足背之间。 嗯，触感丝滑，肌肤柔软，细细摩挲，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藏在肌肤之下的纤细玉骨和青色血管，硬要说哪里不好的话...明明足背上有股百合花似的香气，可越靠近脚趾，那一丝混杂着淡淡汗味与皮革味的气息便越重...是因为这里更加温暖，更加潮热吗？ 另一边，隔着薄薄的黑色丝袜，用足背与足趾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面颊与鼻息，白慕青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东京的夜晚，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任凭着那股本该消散在晨间的冲动卷土重来，在内心之中积蓄，震荡。 “野狗，你很喜欢这样吗？”不知过了多久，白慕青忽然问道。 嘴唇于无意识间轻柔吻过了点缀着晶莹黑色的珠圆，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她是对的...”将俏脸上的绯红隐藏在了膝盖之后，白慕青露着眼睛，瓮里瓮气着道：“你果然是个变态，像条小狗一样。” “嗯...”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轻声问道：“所以，项圈，要戴吗？” “当然要戴了...”足趾微微翘起，压住了李夜行的嘴唇，白慕青视线游移，故作清冷着道：“现在，坐起来，跪坐。” 虽然搞不清白慕青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李夜行还是老老实实的撑起了身子，跪坐在了白慕青的对面，下一秒，就见白慕青变换姿势，倚靠上了叠在身后的被子，同时抬起了纤长匀称的双腿，探出了那对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玲珑玉足。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窸窣，李夜行缓缓瞪大了双眼，望向着白慕青的目光犹如白日见鬼。 “别...别这么看我，直接和你睡在一起对我来说有些太过危险了，如果你非要对我做些什么，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如...就这样先帮帮你...”双腿在灯光下微微摆动，白慕青偏过头，红着脸，眉眼之间满是嫌弃着道：“至于说这个...是小早川小姐告诉我的，她说...你肯定会喜欢这个...” “所以说，野狗...这样...你喜欢吗？” “嗯...”双手支撑着身体，李夜行先是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便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竟然...真的喜欢吗...”明明眉眼间带着几分嫌弃，却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李夜行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白慕青的俏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红，感受着环绕在周身的异样旖旎，她唇角轻翘，勾勒着冷艳的弧度道：“不得不说，野狗...你可真够可爱的。” Chapter-57.醉 翁 之 意 作为一个学历相当亮眼，且有着丰富跳级经验的超级学霸，白慕青的学习能力与归纳能力无疑是远超常人，电影仅仅开场了不到二十分钟，她便已经看穿着了整部电影的风格基调。 没有特定的主角，而是将不同受害者的遭遇拼接在了一起吗？虽然还没有看到后续故事，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拼接应该会刻意的打乱时间线吧？ 不过...通过阴森的音乐、昏暗的光线以及角色的情绪来渲染气氛，然后冷不防的将人吓一跳，循环往复，循环往复，除了猎奇外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恐怖，真看不出这部电影究竟有趣在哪里，就算是口味独特，也不至于让一位已经活过了几千年，历经过风风雨雨的古老魔女如此推崇。 正当白慕青思考着为何身为千年狐妖的小早川美纪会推荐这种无聊的电影，骤然间，就听电影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便是一位女性受害者的惊恐哀嚎。 “啊！”瞬间抱紧了李夜行的胳膊，拼命挤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小早川美纪攥住了李夜行的腰带，将整张俏脸死死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也不知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桥段而受到了惊吓，还是急于掩盖自己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另一边，因为事先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所以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在意识到自己应该害怕之后，六月香立刻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一边低声惊呼着一边躲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动作比小早川美纪慢了整整半拍。 “喂！”突然遭到了小早川美纪与六月香的左右夹击，帕拉克莉丝身形不稳，险些从李夜行的大腿上跌下去，待用双手扶住了柜台，稳住了身形，她回过头来气急败坏着问道：“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我...我好怕...”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对楚楚可怜的狭长眼眸，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娇躯瑟缩，微微颤抖着道：“王上，抱紧我，快抱紧我。” “我...我也有些害怕...”用自己的体型优势不停挤压着张牙舞爪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眸，带着足够以假乱真的局促道：“如果可以的话，夜行能把我抱在怀里吗？” 说着，六月香将目光隐晦移向了帕拉克莉丝，同时露出了旁人所难以察觉的笑意道：“反正矮冬瓜胆子大，完全不会觉得害怕。” “哈？！”声调瞬间飚的老高，帕拉克莉丝瞪圆着绀紫色的双眼，望向着六月香的目光就仿佛是活见了鬼。 默默坐在一旁，将这出闹剧全部看在了眼里，白慕青神色清冷，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怪不得会推荐这种电影，怪不得刚刚落座时急着抢占位置，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只千年狐妖根本不在意什么日式经典恐怖电影，她只是想要那种播放到恐怖桥段时拼命钻进野狗怀里的感觉而已，至于说六月香，她恐怕早就察觉到了小早川美纪的真实意图，只是没有开口点破，因为她也在打与小早川美纪完全一样的主意... 只不过，姑且不谈你们那两双摸来摸去的手，这个演技，是不是有些浮夸过头了？ 想到这，白慕青柳眉轻挑，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的侧脸，此时此刻，她非常好奇李夜行会作何反应，而另一边，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好奇，面对着两位演技浮夸，故作惊恐的大魔女，李夜行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着道：“如果怕，换个电影看。” “不要！”猛地抬起了头，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蹙着柳眉，异口同声着道。 就这样，虽然很害怕，但在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强烈要求下，电影就这么放映了下去，伴随着一阵阵千娇百媚，诱人遐想的惊声尖叫，两位大魔女使尽浑身解数，争先恐后着试图挤进李夜行的怀中，待到电影结束，人员名单开始在屏幕上缓缓滚动，她们早已手脚并用着将自己缠绕在了李夜行的身上，任凭被夹在了两片柔软之间的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得不承认，您对恐怖电影有着相当独特的品味，为认知狭隘的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隔着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四目相对，六月香唇角轻翘，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再一起看电影时，也由您来推荐吧。” “哪里哪里，格里菲斯小姐谬赞了，我也只是因为有王上陪在身边，所以才敢推荐这么恐怖的电影呢...”作为既得利益者之一，小早川美纪先是与六月香互相恭维，以示礼节，随即便再度将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一边贪婪的吸着气一边故作忧虑着道：“哎呀，真是太吓人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呢，如果今晚不能与王上大闹一场然后相拥而眠的话，我一定会因为噩梦而难以入睡吧？” “抱歉，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冷眼旁观着小早川美纪与六月香的拙劣表演，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待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就见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冷不防的开口道：“今晚，野狗跟我走。” “吼？”明明屁股仍坐在李夜行的膝盖上，身体却因为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压迫而不得不趴上了柜台，见白慕青主动发起了攻势，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来，柳眉轻挑，小脸上竟是罕见的没有浮现出半分愠色。 “吼？”与帕拉克莉丝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只是声调略显悠长，打量着故作清冷，却又面色微红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玩味。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这件事还得看夜行的态度吧？”本就与白慕青结成了闺蜜同盟，再加上已经占有了李夜行整整一下午，六月香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搭着李夜行的肩膀支撑起了身子，将樱唇缓缓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她声线甜腻，气吐如兰着道：“怎么样？夜行？介意今晚与白小姐同床共枕吗？” 默默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的双腿，李夜行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嘁，这种事还需要问吗？凡人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他可是惦记了假正经好久呢...”神色鄙夷着看了六月香一眼，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一边将视线移向着楚诗瑶一边象征性的问道：“小白花，对于凡人的决定，你有什么...等等，小白花？小白花？” 见帕拉克莉丝神色怪异，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齐齐转过了头，望向了坐在沙发最右端的楚诗瑶，只见楚诗瑶脸色呆滞，双目无神，视线仍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已是完全没有了血色，薄薄的樱唇更是不停嗫嚅，念念有词。 “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 “诗瑶？诗瑶？”眼看楚诗瑶状态有些不对劲，六月香柳眉微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担忧，几声呼唤后，她抬起手来，轻轻晃了晃楚诗瑶的肩膀。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如律令！”如炸毛小兔子般骤然跃起，将沙发上的众人吓了一大跳，楚诗瑶双手交叠着挡在面前，拼命的蜷缩在沙发上，一边抬起了包裹着白色丝袜的双腿一边带着哭腔道：“吾乃仙魔之躯！不灭之体！邪崇退散！邪崇退散！” 静静注视着随时都有可能会哭出来的楚诗瑶，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忽然意识到，这间大厅里，竟真有人看不来恐怖电影！ Chapter-58.门 与 窗 户 时间临近九点，李夜行穿着拖鞋，嘀嗒着发丝之间的水珠，在昏暗灯光的笼罩下穿过了旅馆走廊，将脚步停滞在了一间从未进入过的房间门前。 “进来吧，门没锁...”正当李夜行思考着自己是应该老老实实的敲门报名，还是来上一段经典的摩斯电码时，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隔着房门语气清冷着道：“早就认出你的脚步声了，这里又没有其他客人，还有谁会穿着拖鞋在旅馆里乱走？” 得到了房间主人的应允，李夜行悻悻着推开了房门，迈开了脚步，待进入房间之后，就见柔和的灯光下，靠近着窗户的大床早已不复了旅馆自备的白色，换上了带有灰色细条纹的黑色床单与勾勒着白色百合花的黑色被褥，而白慕青就坐在那张双人大床上，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色工作衫，套着那条熟悉的黑色包臀裙，裙角下，两条匀称而纤长的玉腿被透着肤色的超薄连裤袜包裹，微微蜷起，将那双勾着圆润足趾的黑丝小脚抵进了被褥里。 双臂环抱着膝盖，藏起了俏脸上的嫣红，看着下意识关上了房门，却又因为不知该做些什么而立在了原地的李夜行，白慕青视线游移，故作清冷着道：“别傻站着，坐过来吧。” 另一边，得到了来自白慕青的邀请，李夜行迈开双腿，径直朝着白慕青走去，待来到了床前，他转过身，背对着白慕青，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床边，任凭双臂搭着膝盖，将双手十指交叉在了两膝之间。 “关门了？”几秒的沉默后，白慕青突兀着问道。 “嗯。”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虽然一直没有客人，但考虑到这里的职能与特殊性，我们应该二十四小时随时开门来着...”半张脸埋在膝盖之间，白慕青瓮里瓮气着道：“也许，我们今后该考虑换班守夜了。” “嗯。”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楚小姐还在害怕吗？”又是几秒的沉默，白慕青低声问道。 “还好...”注视着脚下的地砖，李夜行沉声道：“今晚，帕拉克莉丝、六月香，还有美纪，会抱着她一起睡。” “真没想到，楚小姐竟然会害怕恐怖电影...”想起了刚刚楚诗瑶那副浑身颤抖，没人陪着就不敢独自上楼的狼狈模样，白慕青柳眉轻挑，神色微妙着道：“明明是位活过了一千多年的魔女，是归伟力与一体的超凡化身，可到头来却会害怕人类凭空杜撰出来的怨灵和鬼魂，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嗯。”再度点了点头，对白慕青的感慨表达了认同，即便是李夜行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楚诗瑶会惧怕鬼魂？ 明明之前杀人的时候那么兴奋，笑的跟朵小白花似的。 伴随着无言的思索，房间之内彻底没有了声响，等到李夜行回过神来时，他猛然发现，自己与白慕青已经沉默了整整几分钟。 不知为何，当意识到今晚很可能会与白慕青发生些什么之后，前世早已习惯了策马奔腾的李夜行忽然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他想回头，想要直接抱住白慕青，一边与白慕青接吻一边感受白慕青那炙热的鼻息，可无形的枷锁却束缚了他的手臂，固定了他的脖颈，让他只感到动弹不得，浑身僵硬。 枷锁的名字，也许叫尴尬，也许叫紧张，当然，它还有一个李夜行不太喜欢承认的名字，叫作害羞。 “你洗澡了？”忽然间，白慕青开口了，用那独特而清冷的声线打破了僵局，也不知是因为嗅到了李夜行身上的皂香，还是看到了李夜行那残留着潮湿的微长黑发。 “嗯。”声调于不知不觉间抬高，加重，李夜行将双手摆上了膝盖，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你在期待些什么，放心，不用期待了...”声音继续自身后传来，白慕青轻声强调着道：“我说过的，野狗，结婚之前，我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你，这是我的底线。”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回过了头，李夜行幽幽注视着白慕青，目光中满是期待落空后的失望。 勾人勾得很，我要又不肯，既然没有我期待的那种，那种，还有那种，你今晚干嘛找我？还摆出那副谁跟你抢你就要跟谁急的架势... “别误会了，野狗，我这可是为了救你...”似乎是读懂了李夜行的幽怨，白慕青先是白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一本正经着道：“今天下午我从楚小姐还有小早川小姐那里听说了，她们的切磋定在了明天早晨对吧？为了降低被本地人发现的风险，我们明早五点就要起床的...” 说到这，白慕青抬起了头，柳眉微蹙着道：“如果今晚放你回去，她们肯定要折腾你的，一折腾就折腾到后半夜，你今晚还睡不睡了？所以说，与其在她们身上浪费精力，影响到明天的状态，还不如让你跟着我老老实实的早睡早起。” 与白慕青对视了几秒，意识到绝无通融的可能，李夜行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进了谷底，挎着张死人脸爬上了床，却发现白慕青这抱着膝盖的坐姿让他的脑袋无处安放，一番纠结后，他躺下身来，破罐子破摔似的枕上了白慕青那对陷进了床单的黑丝小脚。 “别这样，野狗...”见李夜行一言不发，双目无神，白慕青翘起足趾，夹住了李夜行的衣领，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低声劝解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失望。”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李夜行随手抱住了白慕青的脚踝，将脸埋进了那光洁而丝滑的足背之间。 嗯，触感丝滑，肌肤柔软，细细摩挲，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藏在肌肤之下的纤细玉骨和青色血管，硬要说哪里不好的话...明明足背上有股百合花似的香气，可越靠近脚趾，那一丝混杂着淡淡汗味与皮革味的气息便越重...是因为这里更加温暖，更加潮热吗？ 另一边，隔着薄薄的黑色丝袜，用足背与足趾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面颊与鼻息，白慕青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东京的夜晚，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任凭着那股本该消散在晨间的冲动卷土重来，在内心之中积蓄，震荡。 “野狗，你很喜欢这样吗？”不知过了多久，白慕青忽然问道。 嘴唇于无意识间轻柔吻过了点缀着晶莹黑色的珠圆，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她是对的...”将俏脸上的绯红隐藏在了膝盖之后，白慕青露着眼睛，瓮里瓮气着道：“你果然是个变态，像条小狗一样。” “嗯...”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轻声问道：“所以，项圈，要戴吗？” “当然要戴了...”足趾微微翘起，压住了李夜行的嘴唇，白慕青视线游移，故作清冷着道：“现在，坐起来，跪坐。” 虽然搞不清白慕青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李夜行还是老老实实的撑起了身子，跪坐在了白慕青的对面，下一秒，就见白慕青变换姿势，倚靠上了叠在身后的被子，同时抬起了纤长匀称的双腿，探出了那对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玲珑玉足。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窸窣，李夜行缓缓瞪大了双眼，望向着白慕青的目光犹如白日见鬼。 “别...别这么看我，直接和你睡在一起对我来说有些太过危险了，如果你非要对我做些什么，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还不如...就这样先帮帮你...”双腿在灯光下微微摆动，白慕青偏过头，红着脸，眉眼之间满是嫌弃着道：“至于说这个...是小早川小姐告诉我的，她说...你肯定会喜欢这个...” “所以说，野狗...这样...你喜欢吗？” “嗯...”双手支撑着身体，李夜行先是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便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竟然...真的喜欢吗...”明明眉眼间带着几分嫌弃，却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将李夜行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白慕青的俏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红，感受着环绕在周身的异样旖旎，她唇角轻翘，勾勒着冷艳的弧度道：“不得不说，野狗...你可真够可爱的。” Chapter-59.紧 急 时 刻 晨间，阳光透过了窗帘，为昏暗的房间洒上了一层朦胧，朦胧中，摆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亮起了屏幕，响起了闹钟，声音如同泉水涌过，叮叮咚咚，将眉头微蹙的女孩驱赶进了爱人的温暖怀抱中。 好在，这种蛮横的驱赶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伴随着闹钟声戛然而止，女孩渐渐放松，眉头得以舒展，却又像一位高洁而冷傲的公主，固执的霸占着这片将她保护的温暖。 上午五点，这本是白慕青昨夜睡前亲手定下的起床时间，可当闹钟被李夜行关停之后，她不仅没打算起床，还在被褥的掩护下温柔的施展着锁技，如蛇一般将李夜行缠绕束缚。 “慕青...”见白慕青闭着双眼，翘着嘴角，紧紧依偎着自己，俨然一副要睡到自然醒的模样，李夜行轻轻晃动着白慕青的肩膀，同时低声呼唤着道：“起床了...” “我不...”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白慕青低声呓语着道。 视线游移，几秒沉吟，李夜行低下头来，吻住了白慕青的樱唇，直至白慕青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才与白慕青唇齿分离。 “野...狗？”惺忪睡眼倒映着李夜行的面庞，白慕青迷迷糊糊着问道。 “起床...”再度晃了晃白慕青的肩膀，李夜行低声道：“今早，有事，忘了？” “哦...没...记着呢...”精神仍旧有些恍惚，白慕青伸手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温柔回吻着李夜行，待到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她支撑着手臂坐起了身来，一边轻轻揉捏着鼻梁一边柳眉微蹙着问道：“几点了？” “五点刚过。”迅速翻身下床，李夜行伸出手来，捡起了丢在对面床上的衣物。 “闹钟没响？”将视线隐晦移向了李夜行那肌肉坚实，肌肤紧致的后背，白慕青继续问道。 “响了，我关了...”套上牛仔裤，扎紧皮腰带，李夜行转过头来，对白慕青面无表情着道：“你赖床。” “滚蛋！滚厕所里！我要换衣服！”不顾上身雪肩毕露，只余下黑色的百合花覆盖着山谷，白慕青随手抓起了那团残留着斑驳的黑色连裤袜，朝着李夜行狠狠丢了过去，末了，见李夜行快步走向了卫生间，她玉指轻撩着蓬乱的碎发，眉眼间略带着几分嫌弃道：“对了，卫生间里有洗发水，柜子里还有没用过的牙刷，洗漱什么的，就在我这里解决吧。” 透过窗帘的微光，将床上的白慕青变作了一道剪影，藏住了樱红色的羞赧，面对她那看似叮嘱，实则乞求将二人世界永远延续下去的挽留，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将这抹尘世间最美的景色印在了眼眸之中。 打开灯，关好门，简单洗漱过后，李夜行重新坐回到了床边，目送着换好了衣服的白慕青蓬乱着黑色的短发，脚步急促着钻进了卫生间。 和李夜行那略显粗暴的洗漱不同，白慕青的晨间准备花掉了不少时间，待水流的冲洗声、电吹风的嗡鸣声与化妆品盖子来来回回的开合声重新归于寂静，就见那位化上了精致淡妆，短发飘逸柔顺的干练助手重新回到了李夜行的视野之中。 “别坐在这了，我们赶快走吧...”脚步迅捷而轻快，不见半分拖沓，白慕青套上了自己的上衣，一边低头系着扣子一边背对着李夜行道：“听这个动静，她们好像还没有起床，等一下你去把她们叫起来。” “嗯。”缓缓站起身来，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还有，不要忘了吃早餐，等会出门之后别急着奔后山，先去路口那间早餐铺，如果怕耽误时间可以买些方便携带的东西，半路上吃，我来这里之前一般都是在那边...” 正说着，系好了扣子，回过了头来的白慕青忽然愣在了原地，柳眉更是微微蹙起，打量着李夜行的目光之中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怪异。 另一边，在意识到白慕青虽然看着自己，但注意力却并没有聚焦在自己的脸上之后，李夜行若有所悟，面无表情着解释道：“不用在意，这个是，正常现象。” “我当然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俏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白慕青瞪着眼睛，带着几分羞恼道：“我只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而已。” 伴随着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无半点声响。 “啊，算了，你现在...坐回去。”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忽然开口道。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缓缓瞪大了眼睛，就仿佛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要你坐下，你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三步并两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推搡着让李夜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纵使俏脸已经红成了一片，白慕青却依旧用命令似的口吻道：“赶快一点，没时间给你浪费了。” “说了，这是，正常现象...”被白慕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微微抽搐着眉头道：“等一会，就没了。” “没得等，我们还要赶时间呢...”迅速坐在了李夜行的对面，踢掉了温暖的毛绒拖鞋，迎着李夜行那极度复杂的目光，白慕青抬起双腿，探出那两只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玲珑玉足，同时摆着满脸的嫌弃道：“再说了，最起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出门吧？那也太丢人了！” 不同于昨夜那因为没有经验而显得格外生涩与轻柔的睡前按摩，白慕青的动作与力度变得急躁了许多，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按摩的更加用力时，忽然间，就听一阵敲门声传来。 “白小姐，王上，你们起床了吗？”房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轻笑着问道，语气间藏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愉悦与戏谑。 “起...起床了！”俏脸上红霞更胜，眉眼间却又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惊慌，白慕青回过头来，朝着房门的方向急声喊道：“稍等一下！野狗那家伙还在厕所里！” 我在厕所里？ 飘忽的视线瞬间被拉回到了白慕青的脸上，李夜行微微歪着头，神色无比微妙，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白慕青的眉梢间立刻爬起了一层寒霜，按摩的动作更是如泄愤般变得越发粗暴。 “白小姐，白小姐？请问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吗？”房门外，走廊里，身穿着一席黑色短裙的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看向了与自己一起等候着的六月香与楚诗瑶，见前者面色古怪，后者一脸茫然，她再次抬起手来，一边轻轻敲击着房门一边使坏似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进去了...” “等等！小早川小姐！我还在换衣服...” “哎呀，都是女孩子嘛，不必在意的，我要开门了...” “不！野狗那家伙也在换衣服！” “那我更要进去了，不然就要错过了...话又说回来，王上他到底是在上厕所还是在换衣服啊？算了，不管了，我先...” “你敢？！母狐狸！” “进去了哦！进去了哦！真的要进去了哦！”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的语调越来越高，骤然间，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房间之内突兀响起，紧接着，房门被一把拉开，露出了站立在门后的白慕青与端坐在床边的李夜行。 “真是的...”迎着小早川美纪那满是玩味的目光，穿戴整齐的白慕青一边轻勾着耳边的碎发一边神色清冷着道：“都说了让你稍等一下的，你急什么呢？” Chapter-60.晨 间 异 样 依旧是那身干练整洁的职业装，依旧是黑色的超薄连裤袜与高跟鞋，白慕青的神色一如往日那般清冷，可细看之下却又能察觉出几分并不自然的潮红，仿佛是与李夜行发生了些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小姐，昨晚过的如何？”几秒的对视过后，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问道。 “还好...”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昨晚我们睡得很早。” “那今早呢？”狭长美眸间流转过一丝淡淡的狡黠，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 “不好...”眉眼间结着冰霜，白慕青语气漠然着道：“被你堵着门催，怎么可能会好？” “哎呀，看来这是我的过错，真对不起...”朝着白慕青微微欠身，脸上却不见半点歉意，唇角勾勒着玩味的浅笑，小早川美纪故作幽怨着道：“本以为您和王上会起的比我们早，却没料到你们竟会如此仓促。” “我赖床了...”面对着小早川美纪那装模作样的调侃，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再说，我又不像你们那么方便，洗漱化妆什么的多花了一点时间，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吧？” “也就是说，仓促的原因并不是王上的晨间如厕吗？”丹凤眼眯成了两道缝隙，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浮现出了狐狸似的笑意。 “你和楚小姐还切不切磋了？”实在斗不过这条铁了心要戏弄自己的母狐狸，白慕青只得选择强行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对着白慕青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将视线越过了白慕青的肩膀，一边朝着端坐在床边的李夜行轻轻挥手一边勾着嘴角道：“王上！我们该出发啦！” 默默点了点头，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与白慕青一起踏进了走廊，待关好了房门后，他环视四周，将目光从小早川美纪、六月香与楚诗瑶的俏脸上依次扫过，却惊讶的发现队伍里好像缺席了一位关键角色。 “帕拉克莉丝呢？”带着几分疑惑，李夜行低声问道。 “矮冬瓜说她不想起床，要我们自己去，等切磋结束之后，直接告诉她切磋的结果...”高跟鞋，牛仔裤，白背心，防晒服，穿着昨日约会时的那身衣服，六月香轻轻摇着头，同样有些疑惑道：“真奇怪，明明最关注这件事的就是她，之前甚至还一度想要亲自上场呢，结果真到了这一天，却忽然失去兴致了。” “那个，官人...”似乎是怕弄脏了新衣服，楚诗瑶换上了东京之行时的那套白色休闲装，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小心翼翼着道：“帕氏姐姐的模样...有点奇怪...就像...就像...染上了风寒。” 风寒？感冒？你是说帕拉克莉丝？ 顿时，李夜行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了，在一众女孩们的簇拥下，他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仍旧躺在床上的帕拉克莉丝，此时此刻，帕拉克莉丝正背对着他，浑身裹着被子，活像是一只超大号的米虫。 “怎么了？”爬上了床，俯下了身，看着将小脸全部埋进被褥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凑上前去，轻声问道：“不舒服？” 下一秒，宛若被踩中的捕兽夹，就见蜷缩在被子之中的帕拉克莉丝骤然弹起，一把抱住了李夜行，同时狠狠吻住了李夜行的嘴唇，直至李夜行被这甜蜜的陷阱渐渐引向了窒息，她才松开双臂，带着与娇小身躯截然不符的柔媚笑意道：“刚刚，是有点不太舒服，不过现在舒服了。” “矮冬瓜，你在搞什么？”站在房间门外，亲眼目睹了帕拉克莉丝偷袭李夜行的全过程，六月香柳眉微蹙，一脸莫名着问道。 “没什么，就是不想起床，顺便骗凡人来吻我...”转头望向了拥挤在门口的其他几位女孩们，帕拉克莉丝有些无聊道：“不知为什么，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当一次睡美人。” “真没有，不舒服？”尽管很清楚魔女不会饥饿，不会生病，甚至不会死亡，可看到帕拉克莉丝这副视线飘忽，兴致缺缺的模样，李夜行难免有些担忧。 “真的没有！真是的，哪里轮得到你来担心我？明明只是凡人而已...”言语一如往日般带着若有若无的攻击性，唇角却又勾勒着甜蜜的笑意，感受到了来自李夜行的关心，帕拉克莉丝直接掀开了被褥，一边显露出洁白娇小的身躯一边眨动着绀紫色的眼眸道：“如果还不相信，那就只能让你在献祭仪式中亲自感受了。” 单手抓住了还未完全掀起的被子，将帕拉克莉丝迅速卷成了大号春卷，无视着一边扭动一边咒骂的娇小魔神王，李夜行翻身下床，换好鞋袜，重新站起了身来，或许是因为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缺失感在作怪，离开房间前，他再度停住了脚步，将视线移向了趴在床上的帕拉克莉丝。 “都说了，不用担心，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似尺蠖一般弓起了身子，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佯装不悦道：“婆婆妈妈的，凡人，这可不像你...” 稍微顿了顿，帕拉克莉丝放下了弓起的腰，软绵绵的趴在了床上，摊着团子似的小脸轻声道：“放心，真的没事，我就只是忽然不太想出门，仅此而已，等一会我就会下楼，去大厅，守柜台，如果真无聊了，就把柜台丢给克拉特那家伙，直接去后山那里找你。” 最终，李夜行没有继续坚持，只是轻轻关上了房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帕拉克莉丝一人。 “应该说，不愧是凡人吗？嗅觉好像有点灵敏过头了...”缓缓闭上了绀紫色的双眸，帕拉克莉丝自言自语着，任凭时间缓缓流逝，直至卷帘门的轰隆声自楼下响起，她才眯起了眼睛，低声呢喃着道：“走远了。” 下一秒，帕拉克莉丝摆脱被褥，轻轻一跃，直接跳下了双人大床，待双脚着地，她的周身早已缠满了混沌的魔力，于昏暗的光线中缓缓凝聚成了那身简朴至极的黑色哥特连衣裙。 打开房门，离开房间，帕拉克莉丝径直走向了二层走廊的尽头，待将脚步停滞在了某扇房门前，她抬起小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房门。 “抱歉，请稍等，马上就来...”先是一阵应和，随即便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几秒过后，房门打开，半露着娇躯与睡裙的骑士魔女克拉特神色一滞，下意识的微微欠身道：“别西卜...大人？” “别睡了，起床了，一楼柜台缺人呢...”迎着克拉特那疑惑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扬起了下巴，神色漠然着道：“至于我，稍后，我要出门一趟。” “出门？”克拉特下意识的问道。 “没错，出门...”转过身，朝着楼梯一步步走去，无视着没能搞清状况的克拉特，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神色严肃着道：“我要...出门走一走。” Chapter-61.认 知 偏 差 “矮冬瓜，应该没问题的吧？” 离开了十字路口的早餐铺，与李夜行肩并着肩，伴随着周围的人烟愈发稀少，六月香有些担忧道：“明明看上去和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我总觉得，今天的矮冬瓜有些怪怪的。” “你们，说了什么？”略微沉吟，的确觉得帕拉克莉丝的状态有些不正常，李夜行思来想去，不认为问题出在了自己身上。 “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觉得有些奇怪...”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更何况，我不觉得矮冬瓜会轻易被旁人的言行影响，如果她觉得不高兴了，一定会大声说出来，肯定不会藏在心里。” “那...诗瑶倒是有一猜测...”同样与李夜行并肩行走着，楚诗瑶先是隐晦着看向了走在后面的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随即便小心翼翼着道：“自诗瑶进了家门以来，每逢就寝，帕氏姐姐定是要与官人同眠的，细细想来，竟无一日不是如此，然昨日，白家姐姐说要单独服侍官人就寝...” 话说到这，便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就是在暗示帕拉克莉丝善妒，白慕青争宠，有搬弄是非，嚼人舌根的嫌疑，为了让李夜行不要想太多，楚诗瑶立刻主动背起了大锅，一边仓促摆手一边满脸愧疚着道：“皆是诗瑶的过错，都怪诗瑶胆子太小，熄灯就寝后非要抱着姐姐，惹得姐姐挂念，不能与官人欢好...” “放心，唯独这点不可能...”轻声打断了楚诗瑶的自责，六月香转过头来，唇角勾勒着柔和的笑意道：“我说过，依照她的性格，如果真对慕青感到不满的话，肯定会直接大声说出来，与慕青狠狠的吵上一架，搞不好还会当场打起来，踹人面颊，扯人嘴角，抓人胸部，堵人鼻孔什么的，我都快要习惯了...” 说到这，六月香的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难言的微妙，迎着楚诗瑶与李夜行的目光，她摊开双手，语气无奈道：“总之，既然这些都没有发生，那就说明她并不反对慕青和夜行单独待在一起...不，与其说不反对，倒不如说除去惊讶以外，她好像还挺支持的，毕竟昨晚慕青表示要带走夜行之后，我一直都在观察她的反应来着。” “亦或许...只是我们多心了？”玉指轻抵着下巴，楚诗瑶一脸认真着道：“所谓心思细腻，复杂多变，帕氏姐姐虽不拘小节，性子直爽，但毕竟也是位女子，见落花则伤情，见流水则嗟叹，忽而心有所感，黯然惆怅，倒也不奇怪。” “的确，即便是像我这样自以为理性的女人，偶尔也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李夜行的手，与李夜行十指相扣，六月香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有些古怪道：“只是...矮冬瓜那家伙也会这样...就让人觉得...挺难以想象的。” 前方，李夜行、楚诗瑶与六月香并肩行走在土路旁，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后方，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默默跟随，却又若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前者一如平时那般冷艳，而后者则眯着狭长的眸子，将眼角余光定格在白慕青的侧脸上，唇角始终轻翘着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们好像在聊帕拉克莉丝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无法忍受小早川美纪那诡异的视线，白慕青主动打破了沉默，玉指轻勾着耳边的发丝，她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小早川小姐，您有什么头绪吗？” “如果要说头绪的话，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首先，九天仙魔的身躯并非凡物，不会遭受病痛的桎梏，帕拉克莉丝小姐的问题不在身上，而在心中，其次，虽然不知道帕拉克莉丝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肯定，问题并没有出在我们的身上...”丹凤眼间蓄着笑意，又好像藏着什么神秘，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反应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有吗？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吧？”柳眉微微挑起，白慕青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就在昨天上午，我们还在大厅里打了一架来着。” “看，问题出现了...”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异色，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或许您没有留意到，虽然帕拉克莉丝小姐经常与您争吵，但身为九天仙魔的她，其实一直都在尽量避免着与身为凡人的您打架呢，所以，尽管不在现场，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您应该在昨天的厮打中占到了上风，对吧？”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如果将力量压制在人类的水平线上，她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您可就说错了，白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之人是凡人，受过训练，能够一拳击杀水牛的拳击手也是凡人，即便是真的将力量压制在了凡人水准，您也未必赢得了她...”手指摇晃着否认了白慕青的战绩，小早川美纪唇角噙着笑意道：“所有，您要换一个更加贴切严谨的说法，比如...帕拉克莉丝小姐，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了刚好可以被你压制的水平，她需要您配合她来完成一场无意识的表演，至于说这场表演的欺骗对象...”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眼睛，似洞穿了一切般轻笑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打架时，王上应该刚好在场吧？” “等等，你是说...”眼睛缓缓瞪大，白慕青愣住了。 “王上的嗅觉可是极其敏锐的，这一点，与王上共事过的您应该是深有体会...”转过头，望着李夜行的背影，小早川美纪下巴轻挑，柔声感慨着道：“只可惜，越是精明的猎人，便越容易被自己最为熟悉的猎物杀死，习以为常的朝夕相处，会让王上的嗅觉变得迟钝，以至于忽视掉那些并不起眼的小细节...”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视线重新移向了白慕青，同时带着得意的微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永远都能随心所欲的戏弄王上...啊，我的王，你娇羞的模样，真是让我欲罢不能...” 见小早川美纪双手攀上了俏脸，面色越发红润，白慕青忍不住挑起了眉毛，虽然小早川美纪没有露出尾巴，但她还是觉得，此时此刻正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后幸福摇晃。 半晌过后，见小早川美纪渐渐平复了心情，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老实说，小早川小姐，我觉得您可能把帕拉克莉丝想的太复杂了，或许她就只是单纯的突然心情不好，至少，我不认为她的小脑袋能够支持她跑完如此复杂的深度运算。” “真是有趣的想法，白小姐...”面对白慕青的观点，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双眼，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她微微歪着头，似好奇，却又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姑且一问，九州历史上下几千年，其间有三千多年处在镇魔司的影响之下，作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您可曾听说过，这三千多年里有哪一位仙魔能够躲过镇魔司的追杀长达七百年吗？” 樱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白慕青怔住了。 “很好，九州之上，尚且没有哪位妖魔能躲过镇魔司的追杀，请问白小姐，您凭什么认为一位能在圣十字教会追杀之下活过了整整七百年的仙魔，会是一位头脑愚钝之人呢？” Chapter-62.强 效 附 魔 脚步踏上了山路，将恶人村抛在了身后，树影下，白慕青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此刻，白慕青正在思考，并不是思考自己与小早川美纪的对与错，而是在思考自己对于镇魔司乃至于整个魔女群体的认知，在与小早川美纪进行了几次交谈之后，她猛然意识到，身为镇魔白家大小姐，自幼便与各路魔女与术士接触的自己，竞对整个暗面之下的世界出现了严重的认识偏差！ 这简直...没有道理，明明这就是摆在台面之上的事，明明这就是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的共识，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身处镇魔司乃至于入职有关部门时，我会把魔女们那动辄三位数四位数的年龄当做单纯的数字，以至于忽视了人类与魔女之间那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 以一个活不过百年的人类的视角，去揣摩一群看着人类历史一路走来的老怪物们，这明明就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隐隐意识到？ 想到这，白慕青转过了头，看向了走在身旁的小早川美纪，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顺着山路缓步前行，在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之后，立刻对她回以微笑。 原来如此，之所以认知出现了偏差，是因为横向对比的对象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与一群最为顶尖的魔女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所以我不得不像现在这样，被现实逼迫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角度，去如此直观的感受人类与魔女之间的差距。 “看来，我的无心之言让您陷入了苦恼...”注视着白慕青那阴晴不定的俏脸，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原谅我的不吐不快吧，尽管有些话对您来说还为时过早。” “无所谓...”神色瞬间重归清冷，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您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我会保持独立思考。” “不被事实支撑着的坚持，只能算作是愚蠢的固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个人的坚持只能基于个人的认知，而个人的认知未必是客观的事实，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没有反驳你的立场...”察觉到了白慕青眼中的那一丝动摇，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唇角轻翘着道：“顺便一提，作为侍奉着同一位王者的臣下与王妃，我不想在你我的交流之中始终使用敬语，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像王上那样称呼我为美纪，而我也叫你慕青，这样如何？” “嗯。”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棒极了！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好姐妹了！”一把揽住了白慕青的脖颈，将白慕青吓了一跳，见走在前面的李夜行、六月香与楚诗瑶齐齐回过了头，小早川美纪先是嫣然一笑，随即便转过头来，柳眉轻翘着对白慕青道：“既然已经是好姐妹了，不如让我们聊些姐妹之间的私密话题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凑进到了白慕青的耳边，似呢喃般轻声低语着道：“慕青，你和王上...做了吧？” “抱歉，没有...”冷冷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我说过的，在与野狗结婚之前，我是不会把身子交给他的。” “死守着象征纯洁的最后一道防线，直到浪漫而美好的新婚之夜，不得不说，慕青对王上还真是情真意切...”面对白慕青的冷眼，小早川美纪缓缓勾起了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只不过，如果不是最后一道防线，而是其他地方的话...” 顿时，白慕青脚步一滞，眉头更是隐隐抽搐。 “哎呀哎呀，慕青你不用害羞的，也不用瞒着我的，毕竟你瞒不住的嘛...”另一边，见白慕青耳垂渐渐泛红，小早川美纪眨动着那对点缀泪痣的丹凤眼，似开玩笑一般语气轻佻着道：“要知道，狐狸可是犬科动物，鼻子灵着呢，今早你一开门啊，我就闻了个清清楚楚呢...”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歪过了头，轻声调笑着道：“虽说方法的确是我提供的，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实施的如此迫不及待，而且还无师自通了更加厉害的玩法，啧啧啧，涂在脚底，穿进鞋里，随时践踏王上的气息，慕青啊，慕青，这种肆意妄为的僭越，真就让你如此痴迷？” “别把我说的像个变态一样啊！”想要喊出来，却又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三人，白慕青回过头来，一脸羞恼着道：“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站在门外催催催！害得我连换条袜子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就这么穿出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简直...” 简直舒适的莫名其妙，真奇怪，明明尽是些脏东西，可踩在脚下却意外的没有那么讨厌，甚至于说，这一路走来之后，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就好像...就好像...再次把他踩在了脚下一样。 想到这，白慕青下意识的蠕动着喉咙，被高跟鞋束缚着的莹润足趾更是轻轻勾起，想要追寻那残留在丝袜之上的斑驳触感。 “呵...”将白慕青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小早川美纪嗤笑了一声，不再言语，只留下白慕青低着头，红着脸，一边前进一边死死盯着自己的高跟鞋。 就这样，在一段不算漫长的步行过后，一行人终于翻过了苍翠的山丘，来到了那处隐藏在山丘之后的小山坳。 “这里便是我与诗瑶妹妹的战场吗？”似乎是察觉到了六月香留下的驱人魔法，小早川美纪站定脚步，环顾四周，唇角轻翘着淡淡的弧度道：“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虽然是个好地方，但距离恶人村并不远...”打量着周围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木，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恶人村的内部成员有些太过复杂，只靠驱人结界很可能会不够，也就是说...果然还是要用到魔女结界吗？” “白家姐姐乃是凡人之躯，如若登临天府仙境，怕是会有危险。”对李夜行那几乎同魔女无异的魔力适应性非常放心，楚诗瑶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白慕青。 “没关系，我的魔力适应性并不弱，能在魔女结界内行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一场切磋而已，我还不至于无法坚持...”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勾动着耳边的发丝，一边掩饰着微红的面色一边故作清冷着道：“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一位魔力适应性远超常人的吗？如果到时候我真支撑不住了...让他扶着我不就好了。” “原来重点在这里吗？”没想到白慕青竟会打着这种主意，六月香的神色略显微妙，待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并从李夜行那里得到了许可之后，她轻轻点头，举起了右手，仿佛只用一只手臂，便能擎起整片天空。 下一秒，伴随着澎湃的魔力汹涌而起，苍翠的树影与晨间的朝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湛蓝一片的天空之海，以及那漫山遍野，随风摇曳的娇艳蔷薇。 “这就是...你的魔女结界吗？”微风轻拂过面颊，带着清爽的花香，伫立在这片无垠的花海之中，白慕青竟有些恍惚，眼前这片不似人间的美景实在是过于美好，以至于让她忽视掉了一个问题... 明明身处于魔女结界之中，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超高浓度魔力环境带来的不适与压迫！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阿撒兹勒，我的孩子，我创造了你，是教你光荣，教你仁慈，教你虔诚，你向虔诚的土之子举刀，就是教你的光荣蒙上灰尘，教你的仁慈染上脏污，教你的虔诚陷入迷茫，火之子并不比同样有灵智的土之子高贵，你须低下头，你须忏悔...” “路西法，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背弃我呢？你为什么要忤逆我呢？你为什么要犯下傲慢的罪过，使你不相信我的道理呢？” “加百列，我的孩子，我的信使，你为什么要挽留我呢？如果我不用我的脚底板走过河流，走过沙漠，不让石头磨破我的脚，不让风吹过我的皮肤，我怎么能知道我的道理是否正确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道理能不能救赎人呢？” “啊！总督！统治者！唯一之主的使徒！加百列！在并不遥远的地方，人们正在受苦，那些贵族，那些祭司，他们正在打着神灵的名号横征暴敛，肆意盘剥，所以，我谦卑的向你低下头颅，向你乞求知识，乞求能够让人们获得财富的知识，乞求能够让恶人受到惩罚的知识，乞求一切能够使人得救的知识，如果能把唯一之主的教诲传过沙漠，传过绿洲，我愿为了救赎，承受一切世间的苦，成为唯一之主的最后一位圣人...” 晨间的阳光穿透了彩窗，洒上了老旧却不失整洁的圣人十字像，小教堂内的第一排座椅上，颔首闭目的修女缓缓睁开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将视线投向了那本摆放在桌角的《圣典》。 作为天主的信使，为扫清一切污秽而生的战士，加百列并不喜欢这本圣十字教会的圭臬，这几千年来，她亲眼见证了《圣典》的杜撰与修改，也亲眼见证了最初的教会因教权之争而打着信仰不合的旗号数次分裂，她甚至亲眼见证教会为了复杂的利益纠葛而向信仰着同一位主的另一个宗教发起了血腥残忍且旷日持久的战争... 不，对《圣典》嗤之以鼻，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毕竟别说普通信徒，就连教会内部的圣职者们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严格遵守这本由他们自己写下的规则，换句话说，如果以他们自己为自己定下的规则来衡量，他们之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应该当场下地狱，在他们自己杜撰出来的硫磺与岩浆中烧成渣滓。 每每念及那些冠以天主之名的罪恶，加百列都会忍不住怀疑，怀疑那位至高存在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怀疑圣十字教会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托付给人类，甚至怀疑人类这种生物从一开始便不存在被拯救的价值，可也是每每念及于此，她便又会想起那些并不遥远的过去，想起大洋彼岸，想起那些不惧瘟疫，坚持倾听死者遗言以至于染病而死的牧师，想起那些真正贯彻了主之意志，在反抗侵略与剥削的圣战中慷慨赴死的传教士。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秩序，就会有混沌，就像兽有头尾，磁有两极，任何偏执而极端的肯定与否定，都是魔鬼的低语，是对主之意志的忤逆与背离。 想到这，虽然对几千年前圣十字教会商讨出来的三位一体神学论抱有着微妙的看法，但加百列还是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朝着面前的圣人像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既然心中已有坚定的信仰，何须在意阅读的典籍与拜会的偶像？ 我的主，全能的，至高无上的主，请你启迪我，予我以智慧，使我能看清迷雾，予我以力量，使我能战胜邪魔，予我以理性，使我不会鲁莽冲动，予我以光荣，使我不必因堕落而蒙羞... 我的主，我是你的信使，我是你的战士，我必将以你赐予我的生命，贯彻你指引我的意志... 阳光依旧温暖，虫鸣与鸟叫依旧包围着教堂，伴随着还未完成的祷告在意念之中戛然而止，加百列突兀着抬起了头，微微蹙起了眉头。 下一秒，门轴摩擦的响动打破了晨间的宁静，好似厉鬼的尖啸，而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看似轻快，实则如鼓点般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忏悔？还是弥撒？”注视着眼前的斑驳光线，加百列没有回头，只是神色肃穆着道：“我虽不是神父，但也可以代为主持告解。” “呵，本座何德何能，能让身为御前七座的你亲自为本座主持告解呢？”混杂着渐渐逼近的脚步，一道娇脆却又饱含着戏谑的声音轻笑着回应道：“当然，如果你非要替本座向你家那位白胡子老头传话，本座倒也不介意说上几句，毕竟本座最近学会了好几句全新的脏话来着。” “果然，你还是你，一点都没变...”面对这亵渎到了极致的不敬言语，加百列回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身后，待月长石似的眼眸中倒映出了那道娇小的身影，她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道：“久违了，魔神之王别西卜。” “虽然本座的确是说要出门见个老朋友，但你也别真拿出这套老朋友见面似的口吻来问候本座...”瀑布似的银发跟随着裙角一同晃动，帕拉克莉丝一边走向着加百列一边咧着嘴角道：“如果本座没记错的话，你与本座的关系好像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让你拿出这种态度来面对本座。” “看来，李先生已经将他与我见面的事情告知给了你。”注视着帕拉克莉丝那张满是狂气的俏脸，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 “别自作聪明了，加百列，关于你的事，凡人那家伙可是只字未提呢，大概是怕本座会来收拾你吧...”无视着加百列的目光，直接坐在了加百列的身旁，帕拉克莉丝翘起双腿，搭上长桌，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只可惜，本座对你的味道实在是太敏感了，他才刚一凑近，本座便能清楚的嗅到你身上那股神棍特有的臭味。” “他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正色着道：“很遗憾，作为与李先生缔结了契约的混沌魔女，你违逆了他的选择。” “呵，说话之前建议你先搞清楚本座与凡人之间的关系...”绀紫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浓烈的鄙夷，帕拉克莉丝翘着鼻子，神色睥睨着道：“主人行事，从来不需要奴仆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对你与李先生之间关系的认知...”柳眉渐渐竖起，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李先生提及你时，目光中饱含爱意，可你提及李先生时，却是如此的不敬，不得不说，这种建立在主仆关系之上的扭曲契约，是对李先生的不公平。” “你...我...本座...他...”本就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狠话，却没料到加百列这么死脑筋，听什么就信什么，一时间，帕拉克莉丝面色涨红，却又因担心落了气势而不想解释，只能移开目光，一脸不悦着道：“看来，你是真该修修你那被光环给烤坏了的脑子。” “你为何而来？”习惯性的无视了帕拉克莉丝的侮辱，加百列蹙着眉头沉声道：“事先说好，我虽与你断断续续的战斗了上百年，但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我并不想在此与你动手。” “真巧啊，加百列，今天本座也不想与你动手...”微微歪着头，任凭银发散乱，帕拉克莉丝抬起手指，一边轻轻敲打着大腿一边咧着嘴角道：“本座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打架，本座只是...突然想要和你聊聊，仅此而已。” Chapter-63.老 友 见 面 “阿撒兹勒，我的孩子，我创造了你，是教你光荣，教你仁慈，教你虔诚，你向虔诚的土之子举刀，就是教你的光荣蒙上灰尘，教你的仁慈染上脏污，教你的虔诚陷入迷茫，火之子并不比同样有灵智的土之子高贵，你须低下头，你须忏悔...” “路西法，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背弃我呢？你为什么要忤逆我呢？你为什么要犯下傲慢的罪过，使你不相信我的道理呢？” “加百列，我的孩子，我的信使，你为什么要挽留我呢？如果我不用我的脚底板走过河流，走过沙漠，不让石头磨破我的脚，不让风吹过我的皮肤，我怎么能知道我的道理是否正确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道理能不能救赎人呢？” “啊！总督！统治者！唯一之主的使徒！加百列！在并不遥远的地方，人们正在受苦，那些贵族，那些祭司，他们正在打着神灵的名号横征暴敛，肆意盘剥，所以，我谦卑的向你低下头颅，向你乞求知识，乞求能够让人们获得财富的知识，乞求能够让恶人受到惩罚的知识，乞求一切能够使人得救的知识，如果能把唯一之主的教诲传过沙漠，传过绿洲，我愿为了救赎，承受一切世间的苦，成为唯一之主的最后一位圣人...” 晨间的阳光穿透了彩窗，洒上了老旧却不失整洁的圣人十字像，小教堂内的第一排座椅上，颔首闭目的修女缓缓睁开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将视线投向了那本摆放在桌角的《圣典》。 作为天主的信使，为扫清一切污秽而生的战士，加百列并不喜欢这本圣十字教会的圭臬，这几千年来，她亲眼见证了《圣典》的杜撰与修改，也亲眼见证了最初的教会因教权之争而打着信仰不合的旗号数次分裂，她甚至亲眼见证教会为了复杂的利益纠葛而向信仰着同一位主的另一个宗教发起了血腥残忍且旷日持久的战争... 不，对《圣典》嗤之以鼻，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毕竟别说普通信徒，就连教会内部的圣职者们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严格遵守这本由他们自己写下的规则，换句话说，如果以他们自己为自己定下的规则来衡量，他们之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应该当场下地狱，在他们自己杜撰出来的硫磺与岩浆中烧成渣滓。 每每念及那些冠以天主之名的罪恶，加百列都会忍不住怀疑，怀疑那位至高存在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怀疑圣十字教会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托付给人类，甚至怀疑人类这种生物从一开始便不存在被拯救的价值，可也是每每念及于此，她便又会想起那些并不遥远的过去，想起大洋彼岸，想起那些不惧瘟疫，坚持倾听死者遗言以至于染病而死的牧师，想起那些真正贯彻了主之意志，在反抗侵略与剥削的圣战中慷慨赴死的传教士。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秩序，就会有混沌，就像兽有头尾，磁有两极，任何偏执而极端的肯定与否定，都是魔鬼的低语，是对主之意志的忤逆与背离。 想到这，虽然对几千年前圣十字教会商讨出来的三位一体神学论抱有着微妙的看法，但加百列还是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朝着面前的圣人像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既然心中已有坚定的信仰，何须在意阅读的典籍与拜会的偶像？ 我的主，全能的，至高无上的主，请你启迪我，予我以智慧，使我能看清迷雾，予我以力量，使我能战胜邪魔，予我以理性，使我不会鲁莽冲动，予我以光荣，使我不必因堕落而蒙羞... 我的主，我是你的信使，我是你的战士，我必将以你赐予我的生命，贯彻你指引我的意志... 阳光依旧温暖，虫鸣与鸟叫依旧包围着教堂，伴随着还未完成的祷告在意念之中戛然而止，加百列突兀着抬起了头，微微蹙起了眉头。 下一秒，门轴摩擦的响动打破了晨间的宁静，好似厉鬼的尖啸，而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看似轻快，实则如鼓点般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忏悔？还是弥撒？”注视着眼前的斑驳光线，加百列没有回头，只是神色肃穆着道：“我虽不是神父，但也可以代为主持告解。” “呵，本座何德何能，能让身为御前七座的你亲自为本座主持告解呢？”混杂着渐渐逼近的脚步，一道娇脆却又饱含着戏谑的声音轻笑着回应道：“当然，如果你非要替本座向你家那位白胡子老头传话，本座倒也不介意说上几句，毕竟本座最近学会了好几句全新的脏话来着。” “果然，你还是你，一点都没变...”面对这亵渎到了极致的不敬言语，加百列回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身后，待月长石似的眼眸中倒映出了那道娇小的身影，她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道：“久违了，魔神之王别西卜。” “虽然本座的确是说要出门见个老朋友，但你也别真拿出这套老朋友见面似的口吻来问候本座...”瀑布似的银发跟随着裙角一同晃动，帕拉克莉丝一边走向着加百列一边咧着嘴角道：“如果本座没记错的话，你与本座的关系好像还没有亲密到可以让你拿出这种态度来面对本座。” “看来，李先生已经将他与我见面的事情告知给了你。”注视着帕拉克莉丝那张满是狂气的俏脸，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 “别自作聪明了，加百列，关于你的事，凡人那家伙可是只字未提呢，大概是怕本座会来收拾你吧...”无视着加百列的目光，直接坐在了加百列的身旁，帕拉克莉丝翘起双腿，搭上长桌，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只可惜，本座对你的味道实在是太敏感了，他才刚一凑近，本座便能清楚的嗅到你身上那股神棍特有的臭味。” “他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正色着道：“很遗憾，作为与李先生缔结了契约的混沌魔女，你违逆了他的选择。” “呵，说话之前建议你先搞清楚本座与凡人之间的关系...”绀紫色的眼眸中流露着浓烈的鄙夷，帕拉克莉丝翘着鼻子，神色睥睨着道：“主人行事，从来不需要奴仆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对你与李先生之间关系的认知...”柳眉渐渐竖起，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李先生提及你时，目光中饱含爱意，可你提及李先生时，却是如此的不敬，不得不说，这种建立在主仆关系之上的扭曲契约，是对李先生的不公平。” “你...我...本座...他...”本就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狠话，却没料到加百列这么死脑筋，听什么就信什么，一时间，帕拉克莉丝面色涨红，却又因担心落了气势而不想解释，只能移开目光，一脸不悦着道：“看来，你是真该修修你那被光环给烤坏了的脑子。” “你为何而来？”习惯性的无视了帕拉克莉丝的侮辱，加百列蹙着眉头沉声道：“事先说好，我虽与你断断续续的战斗了上百年，但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我并不想在此与你动手。” “真巧啊，加百列，今天本座也不想与你动手...”微微歪着头，任凭银发散乱，帕拉克莉丝抬起手指，一边轻轻敲打着大腿一边咧着嘴角道：“本座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打架，本座只是...突然想要和你聊聊，仅此而已。” Chapter-64.心 平 气 和 老实说，虽然与帕拉克莉丝之间有着一段历史悠久的孽缘，但加百列并不认为自己与帕拉克莉丝有什么可聊的，奈何帕拉克莉丝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还将那两条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腿交叠着搭在了眼前的长桌上，俨然一副不准备离开的模样。 “请稍等，我去为你泡杯热茶。”半晌的对视后，加百列终究是选择了妥协。 “吼？本座刚刚听到了什么？”见加百列缓缓起身，帕拉克莉丝歪着头，眉眼之间满是戏谑着道：“身为御前七座的你，要亲自为身为混沌魔女的本座泡茶吗？” “眼下，圣十字教会正准备全力面对更为凶险，也是更为深邃的混沌，讨伐你，并不是圣十字教会的当务之急...”背对着帕拉克莉丝，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加百列睁开双眼，一边走向着十字圣人像旁的小木门一边沉声道：“更何况，对于圣十字教会而言，如今的你并不是罪恶累累的天主之敌，而是一同贯彻主之意志的合作对象，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客人，面对客人，我理应代表圣十字教会给予你应有的礼仪。” “嘁...”注视着加百列那离去的背影，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冷哼着道：“脑子还是那么死板，不得不说，你这家伙真好懂。” “因为我的主始终指引着我，使我的内心永远澄澈。”留下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反驳，加百列的身影消失在了木门后。 “你的主吗？老实说，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还真相信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存在来着...”将目光移向了面前那尊洒着彩光的十字圣人像，帕拉克莉丝挑着嘴角，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只不过，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不相信你的我能够遇到凡人，而相信着你的神棍们却依旧还是那副蠢相呢？这完全没有道理吧？” 挂在十字架上，神情悲悯而痛苦，圣人明明闭着双眼，却又仿佛在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只可惜，泥塑终归是泥塑，无法为人解答疑惑，倒是加百列没有让帕拉克莉丝等上太久，很快便走出了木门，手上还多了一个精致而朴素的白色小瓷杯。 “请用茶。”轻轻将茶杯摆上了长桌，加百列神色肃穆，坐回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旁。 另一边，随手端起了茶杯，看了一眼杯中那热气腾腾的澄澈红茶，帕拉克莉丝扬起玉颈，一口饮尽，待淡雅却又不失醇厚的茶香遍布了口腔，她先是咂了咂嘴，随即便咧开了嘴角，怪笑着对坐在身旁的加百列道：“难喝！难喝！难——喝——！你们这群神棍就这么待客？” “说回正题吧，别西卜...”无视了帕拉克莉丝那尖酸刻薄的嘲讽，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问道：“你想聊些什么？” “嗯...本座想要聊些什么呢？”认真思索了几秒后，帕拉克莉丝歪着小脑袋，唇角勾勒着恶质的弧度道：“从本座不知道的事情开始，先来聊聊凡人吧。” “你是说李先生？”虽说早已听到了帕拉克莉丝对李夜行的称呼，但当帕拉克莉丝冷不防的说出口时，加百列还是不由得微微一愣。 “当然了，不然呢？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凡人值得本座亲自去关注吗？”绀紫色的眼眸中透出了几分鄙夷，帕拉克莉丝一边轻轻敲打着身下的座椅一边语气蛮横着道：“说说看吧，加百列，昨天你和凡人都聊了些什么？” “我向李先生询问了东京事件的相关经过，并尝试着与李先生就一些细节上的疑点进行更为深层次的讨论...”无意向帕拉克莉丝隐瞒昨日的会面，加百列沉吟片刻，柳眉微蹙着道：“不过很可惜，我们之间的讨论并没有为今后合作的准备工作带来什么可观的进展，很明显，李先生十分抵触我，交谈时曾多次试图通过直接离席来终止话题，这种极不配合的态度，十分不利于对混沌之源的追查，以及对此世之恶的讨伐。” “这可真是...完全出乎了本座的意料...”对李夜行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意外，却惊讶于加百列竟真就如此公事公办，尽管早就知道对方脑回路异于常人，但帕拉克莉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就不打算为你那个滑稽的小跟班讨个说法吗？之前本座可是把她的翅膀一根一根全部拔掉了呢！” “关于阿兹尔的事，我已向李先生表明了我的态度，且不想再次重复...”迎着帕拉克莉丝那惊异的目光，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如果你感兴趣，不妨直接向李先生询问。” “哦，本座明白了，因为圣十字教会想要与天朝方面合作，所以阿兹尔的事情被搁置掉了吗？”绀紫色的眼眸间闪过了浓重的恶意，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阴阳怪气着道：“哦，阿兹尔，小阿兹尔，遵循着圣十字教会的命令前来追杀本座，却被本座白白拔掉了翅膀的小阿兹尔，不仅圣十字教会的神棍们为了利益而选择抛弃了你，就连你最尊崇着的加百列也不愿意为你出头，这是何等的可怜，何等的可悲啊...” 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冷嘲热讽，加百列神色肃穆，一言不发，好似一尊雕塑，历经了长达几百年的碰撞，她早已学会了该如何与帕拉克莉丝相处。 “啧，你还是那么无聊，加百列...”另一边，见加百列陷入了沉默，自讨没趣的帕拉克莉丝咂了咂嘴，一脸不悦着道：“算了，接着说下去，本座可不相信你和凡人就只聊了这些。” “没错，除去践行主的意志，此次谈话，我的确抱有着几分私心...”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道：“在结束了工作方面的讨论后，我向李先生询问了你的近况，包括你是否具备了控制魔力溢散的能力，包括你的魔力是否依旧具有着拒绝一切生灵的亵渎之力，包括你是否依旧时常表露出极强的攻击性，以及你在进入天朝后，天朝的相关秩序与规则是否有对你产生较强的约束力...” “怪不得凡人急着走，换了本座，一样不爱听你说话...”胡乱摆了摆小手，打断了加百列的发言，帕拉克莉丝一脸嫌弃着道：“直接告诉本座吧，面对你这些惹人厌恶的问题，凡人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李先生拒绝回答我提出的一切有关于你的问题，并在我面前直接表达了对你的真挚爱意...”板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说着与那张脸严重违和的内容，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双眼，加百列一字一顿着道：“李先生称你为他的天使。” “啊...这...啊呀！真是的！凡人那家伙说些什么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凡人不仅深爱着我，还时时刻刻都要粘着我，稍微离开一会就回立马死掉，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面色涨红，似是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帕拉克莉丝一边摆着手一边发出着夸张的笑声道：“不过，看在凡人如此坦诚的份上，身为主人的我也只能给予他奖赏了吧？真是的，该赏赐给他什么呢？一场长达一天一夜的盛大献祭怎么样？戴上猫耳朵和猫尾巴的那种，最好还有那件我很中意的情趣内衣...” 本能的感觉帕拉克莉丝口中的献祭仪式和自己理解的那种异教献祭似乎不太一样，加百列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上。 毕竟，相识了整整七百年，加百列还是第一次在帕拉克莉丝的脸上看到名为“幸福”的表情。 Chapter-65.昭 示 来 意 “原来你就是加百列吗？我在圣典里看到过你的名字呢！” “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我想了！难道还能是因为这群虱子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吗？！” “啊！是你啊！加百列！好久不见！本座正在为圣十字教会准备圣诞节礼物呢！看看！美不美？！枯骨遍地！寸草不生！只可惜你们这群长着翅膀的家伙来的太快了！本座还没准备完成呢！将整片领地全部化为浸透着黑色瘟疫的死亡之地！你不觉得这很棒吗？！哦，对了...说起来，这片领地上好像全是你们的信徒呢！尤其是那位神父，本座刚刚还替你们考验过他来着，很明显，他的信仰并不是那么坚定...” “你猜猜，当本座扼住了他的喉咙，看着他的皮肤一点点发黑腐烂时，他对本座说了什么呢？为了活命，他到底对本座说了什么呢？你猜猜看啊！加——百——列——！！！” “杀了你！先杀了你！然后再把他们全部杀光！总有一天！本座的黑暗会遮盖神的圣光！把整片大地上的生灵全部埋葬！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 “说起来，加百列，你知道情趣内衣吗？之前本座看到了一款白色的情趣内衣，上面还挂着天使翅膀作装饰呢，如果本座穿着这样的情趣内衣主持仪式，接受凡人的献祭，这是否能够算作是亵渎呢？” “嗯？”渐渐陷入了回忆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亵渎之语瞬间拉回到现实，加百列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帕拉克莉丝正歪着小脑袋，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她，绀紫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满满的恶意，却又掩盖不住那一丝还未褪去的甜蜜。 虽然嘴上说自己与李先生只是主仆关系，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真是无法想象，昔日那位狂乱暴戾的魔神之王别西卜，竟能露出如含春少女一般的娇羞微笑... 好像改变了，但又没有改变，好像没有改变，但又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说起来，别西卜并非是天生的魔神，作为曾经的凡人少女，她也有过自己的名字，她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应该是叫帕拉克莉丝吧...李先生似乎是这样称呼的。 “喂？喂！加百列？加百列！”另一边，见加百列双眼渐渐失焦，思绪再度飘远，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猛地抬高了声调，待加百列回过了神，重新将视线移向了她，她盘着双臂，一脸不悦着道：“本座问你话呢！” “什么？”加百列下意识的问道。 “情趣内衣！白色的！还带着天使翅膀作装饰的！”非要看看加百列的反应，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眸子，一字一顿着问道：“如果本座穿着这样的情趣内衣与凡人媾和，会不会被算作是渎神？” “本就被冠以暴食之名，缔结契约后，竟还沉溺于可耻的涩欲...”并没有直接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加百列微微颔首，神色肃穆着道：“帕拉克莉丝，你的堕落速度令我震惊。” “嘁，本座还以为你会问什么是情趣内衣呢...”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帕拉克莉丝瘪起了小嘴，待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称呼好像有些奇怪后，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转过了头，似活见鬼般一脸莫名着问道：“等等，你刚刚叫本座什么？” “情趣内衣属于成人用品，通过将能够刺激凡人欲望的独特设计与精神层面的艺术品位相结合，达到增进两性体验，从而加深凡人情感纽带的最终目的...”再度无视了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不要将吾等天使当做是闭门不出，信息不通的迂腐之人，因为吾主曾经教诲吾等，只有亲自踏足沙漠与河流才能得到真理，所以作为主之使者，同时也是为凡人带来救赎的仆从，吾等一直对凡人世界的发展极其关注...” 说到这，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一脸肃穆着道：“并非是我吹嘘，早在去年，我便已经能够熟练的使用由凡人制造的智能手机，并登陆推特浏览那些敢于大胆秀出肌肤与身材，被教皇方界各冕下亲自点赞的互联网美人。” “我...本座十年前便能熟练的使用智能手机了！”直至与李夜行相遇才真正摸到了智能手机，不甘示弱的帕拉克莉丝翘起了鼻子，佯装得意着嘲讽道：“真逊啊！加百列！” “嗯...”一眼便能看穿帕拉克莉丝的谎言，却又懒得与帕拉克莉丝争辩，在略带敷衍的点了点头之后，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总之，以上就是李先生与我交谈的全部内容，我已毫无保留的告知给了你，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怎么？急着赶人了？如果本座没事的话，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吗？”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一脸戏谑着道：“真是的，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一见面就急着赶本座离开，这就是你们圣十字教会的待客之道吗？” 见帕拉克莉丝屁股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打算离开，加百列的眉头止不住的微微抽搐。 昨天那位是不论如何挽留都留不住，今天这位是不论怎么逐客都逐不走，应该说，不愧是能够缔结契约的凡人与魔女吗？ “我只是觉得，你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想要与我对话，毕竟就连刚刚的话题，也只是你现场思考后随意提出的，在我看来，这样的对话，无疑是在浪费你我双方的时间...”几秒的对视后，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得意洋洋的目光，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如你所见，你来到这里时，我正在进行晨间祷告。” “别祷告了，祷告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魔神王可不是每一天都能见到...”嘴角勾勒着恶质的弧度，帕拉克莉丝微微眯起了绀紫色的眼眸，有些意味深长着道：“更何况，就算本座不在这里，等一会你怕是一样无心祷告。” “什么...”注视着帕拉克莉丝那恶意满满的微笑，加百列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下一秒，一股隐晦而又不失磅礴的魔力自远方汹涌而来，如爆炸之后的冲击波一般穿透了教堂的墙壁，好似无形的潮涌般扫过了苍翠山坡后的碧绿湄公河。 “这种感觉...有魔女张开了结界？！而且就在几公里外？！”神色一凛，骤然起身，加百列回过了头，正想迈开步子，忽然间，伴随着漆黑的魔力一阵涌动，就见一轮弯月似的骷髅镰刃凭空浮现，将刀锋抵在了她那柔嫩的玉颈之前。 “冷静，加百列，冷静...”依旧端坐在长椅上，魔力却在缓缓升腾，帕拉克莉丝反握着枯骨拼接的刀柄，噙着阴森入骨的笑意道：“丢下客人独自离开，这肯定不符合圣十字教会的待客之道。” “有魔女展开了魔女结界，而且离这里非常近，刚刚的魔力波动你难道...”正想向帕拉克莉丝解释，却又猛地怔在了原地，伴随着目光越发锐利，加百列缓缓转过了身，柳眉紧蹙着问道：“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错，本座什么都知道。”面对加百列的质问，帕拉克莉丝轻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如果你的答案不能令我满意，我就只能亲自前去。” “放心，只是家事而已，不会让你难做的，比起这个，本座倒要劝你，最好先端正与本座对话的态度，毕竟本座也说过，本座今天不想和你打架...”迎着加百列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唇角轻翘着道：“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从这里下了山，就是恶人村，顺着公路再走不远，就是大其力...” “的确，本座并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你，但与本座在这里开打的代价，你和你背后的圣十字教会，真能承受得起？” Chapter-66.爱 情 赞 助 万里无云的碧蓝苍空下，微风留香的摇曳花海中，李夜行面无表情的站立着，似一杆钢枪刺进了泥土之中，顺着他的视线一路向前，便能看见那两道间隔百米，相对而立的婀娜身影，一黑一白，好似阴阳两极。 “虽然已经离得很远了，但我还是想说，这个距离根本不能算作是安全的观战距离...”蹙着柳眉，盘着双臂，与李夜行肩并着肩站在一起，遥望着今早切磋的两位主角，白慕青微微眯起了双眼，神色清冷着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人比你更能理解，两位顶级魔女全力战斗时产生的余波究竟能有多么强大的破坏力。” “所以我才要留在这里不是吗？”挽着李夜行的手臂，和白慕青一样同李夜行并肩站立，六月香眉眼含笑，唇角轻翘着道：“不必担心的，白小姐，我相信诗瑶妹妹与小早川小姐自有分寸，而且，就算她们真的失手了，我也会及时保护你与夜行的。” “我没有担心，我只是随口一提...”再度将视线移向了伫立在远处的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两位顶级魔女之间的战斗。” “说起来，这次切磋，你们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呢？”跟随着白慕青的目光，将关注点投向了远方，六月香勾着嘴角，兴致勃勃着问道。 “美纪。”白慕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根据是什么？”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六月香继续问道。 “越是古老的魔女，能力便越是繁杂与诡异...”眼中倒映着远方的身影，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作为有史记载最为古老的魔女之一，即便美纪不能与镇魔司中的几位顶点相比肩，我却依然不认为她会输给直到一千多年前才变成魔女的楚小姐。” “我的看法倒是与慕青截然相反...”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柔声分析道：“据我所知，诗瑶妹妹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吧？就连镇魔司中的那位顶点，也只能选择将她封印后运送到九州之外，请问，面对一个完全不怕受伤，甚至根本无法被杀死的敌人，小早川小姐要如何胜出呢？” “答案，你自己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面对六月香的问题，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想要战胜一个魔女，未必需要将对方杀死，只要能让对方无法发挥出能够威胁自己的力量甚至是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对方便与死掉无异。” “您的意思是说，小早川小姐能够使用封印魔法吗？”眼睛一点点睁大，六月香的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惊讶。 “我不知道...”双眼注视着远方，白慕青轻声道：“老实说，对于美纪的真实实力，我一无所知，因为我对九尾妖狐的所有印象全部来自于那些传说，我只是单纯的认为，经历过仙魔战争的古老魔女会败给生于几千年后的楚小姐，这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说，夜行怎么看？”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李夜行，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问道：“你觉得，诗瑶妹妹和小早川小姐，谁能赢下这场切磋呢？” “的确，毕竟都是你的契约魔女，这场切磋的胜负预测，你肯定最有发言权...”将眼角余光定格在了李夜行的侧脸上，白慕青柳眉微蹙，故作清冷着问道：“野狗，你觉得谁会赢？” 被六月香与白慕青先后询问，李夜行沉吟片刻，不得要领，正当他想着要不要随口敷衍时，却忽然发现六月香与白慕青的神色有些怪异，前者看似笑盈盈，可那双眯起的眼眸中却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凶险，后者看似不在意，可眸子里却好似蓄着寒气，仿佛下一秒便能结成坚冰。 所以说，你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回答对吧？你们只是想要逼我二选一，看我更支持谁对吧？ 简直莫名其妙，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对抗了？难道是因为帕拉克莉丝不在场吗？ 瞬间洞察了问题的本质，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顺便闭紧了微微张开的嘴巴。 “你到底觉得谁会赢？说话啊...”抬起了穿着附魔高跟鞋的黑丝小脚，不轻不重的踢向了李夜行的小腿，白慕青蹙着眉头，一脸不悦着催促道：“明明刚才都张嘴了，怎么又闭回去了？” 别催了！我还在重新组织语言呢！ “没关系，大胆说出来吧，夜行...”一点点抱紧了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带着面具似的笑意道：“不论你支持谁，我都不会在意的。” 得了吧！既然你都不在意，为什么我还非要大着胆子才能说出来？！ “谁会赢，我不知道，谁会输，我很清楚...”于沉默之中挣扎了几秒，李夜行幽幽开口道：“反正，不管谁赢，你们最后，都要折腾我。” “这样说，倒也不错...”好女人要懂得知进退，见李夜行不愿正面回答，六月香莞尔一笑，并没有继续逼迫，待李夜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来，轻笑着对白慕青道：“不过既然你我意见相左，那不如为这场胜负添点彩头，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今晚我就单独多要夜行一次，如何？” “你要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过，如果我不和你打这个赌，就会显得我很没有底气...”高跟鞋内的足趾下意识的微微勾动，与那残留着的斑驳触感贴合在了一起，伴随着俏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白慕青柳眉微蹙，故作清冷着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相应的，如果我的猜测才是正确的，那这只野狗今晚就又要归我了...明早也归我了。” 被六月香与白慕青夹在了中间，听着两人几句话便定下了自己今晚的归属权，李夜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所以说，上次是奖品，这次是赌注吗？为什么你们这些办比赛的永远不过问我这个赞助商？ 一面，作为六月香与白慕青的赌注，李夜行已经丧失了生而为人的尊严，而另一面，位于遥远花海的另一端，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还在注视着彼此，前者绷着一张小脸，看上去颇有些紧张，后者则亭亭而立，好整以暇，唇角还挂着狐狸似的笑意。 “呼...”半晌过后，楚诗瑶闭上双眼，轻吐浊气，伴随着灰白色的魔力缓缓翻涌，变作了灵装，她再度睁开了翡翠似的眸子，目光中少了几分少女的迷茫，多了几分武者的坚毅。 “呵...”见楚诗瑶催动了魔力，变幻了灵装，小早川美纪先是嫣然一笑，随即便抬起了双手，任凭夹杂着缕缕黑色的红光如火焰般将她包裹，待这妖异的魔力随风飘散在空中，就见她那身颇为时尚的黑衣竟是瞬间变成了带着白色绒毛的古朴红裙，那头点缀着酒红色的柔顺青丝，更是变作了朝着樱红色隐隐渐变的雪白长发。 “说起来，妾身有多久没有认真战斗过了？”白色兽耳探出了发饰，在轻风中微微颤动，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更是摇晃在身后，仿佛在向楚诗瑶招手，红宝石似的狭长美眸中倒映着伫立花海的白衣少女，小早川美纪勾着嘴角，却又故作幽怨着道：“实在是...可惜了。” Chapter-67.最 古 之 力 对于魔女而言，灵装就位，意味着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隔着百米相对而视，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就像是站上了跑道的运动员，只等裁判员扣动发令枪的扳机，宣告比赛的正式开始。 一时间，摇曳着娇艳蔷薇的花海之中，竟是多出了几分肃杀。 “诗瑶妹妹！小早川小姐！你们准备好了吗？！”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两人的灵装，花海的另一端传来了六月香的呼喊。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楚诗瑶很清楚，像六月香这样的S级大魔女肯定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动作，眼下，她已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向了小早川美纪，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倒是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一边挥着手一边高声回应着道：“准备好了哦！” 下一秒，李夜行缓缓拔出了藏在腰间的MEU手枪，直接朝着天空扣动了扳机，伴随着枪响声击碎了花海的宁静，骤然间，就见泥土炸裂，狂风四起，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的楚诗瑶裹挟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如穿膛而出的炮弹一般笔直着冲向了小早川美纪！ 在不解放混沌印记的情况下，楚诗瑶既无法施展魔女的魔法，也无法像其他魔女那样飞到空中，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对手，强行逼迫对手与她进行贴身肉搏。 只可惜，楚诗瑶的想法，似乎早已被小早川美纪洞察。 “这就是武者的气血吗？当真是气势如虹...”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立于原地，不闪不避，唇角勾勒着狡黠的笑意道：“只不过，顶尖武者之间的博弈，总要始于漫长的对峙与谨小慎微的试探，如果鲁莽出手的话，不仅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还可能会直接把命丢掉呢，比如说...像这样。”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骤然间，楚诗瑶只觉得脚下踏空，重心一沉，整个身躯竟似被什么力量拉扯住了一般，直接陷入了泥土之中，只留下半颗脑袋露出花丛，翡翠似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别急着惊讶啊，诗瑶妹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另一边，看着几乎被完全埋进了土中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抬起右手，轻笑着打了个响指，任凭混杂着一缕漆黑的红色魔力自高空之中迅速凝聚，变作了一块足有冰箱那般大小的红色陨石，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狠狠砸向了动弹不得的楚诗瑶。 “狐狸姐姐...莫要小看了诗瑶！”翻起泥土，抛起砂石，于一阵定向爆破般的沉闷轰鸣声中，楚诗瑶竟是凭借着纯粹的肉体力量，将束缚着自己的大地直接震成了一个环形山似的土坑，紧接着，面对自天空袭来的红色陨石，她气沉丹田，一声娇喝，朝着陨石猛然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下一秒，伴随着耀眼的强光与恐怖的鸣爆，红色陨石轰然碎裂，大大小小的碎块更是如子弹一般四散飞溅，身处这爆炸的中心，拳头犹冒着青烟，灰头土脸的楚诗瑶正想重整攻势，却见一道红白两色的刺眼光柱瞬间撕裂了尘雾，带着足以烧融血肉的恐怖温度直接撞上了她的胸口！ 两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相互纠缠，变作螺旋，于还未完全交汇的尖端释放着邪异的魔力，凝聚成足以焚肉烧骨，熔金断铁的高热射线，眼看着楚诗瑶于一连串的爆炸声中被这成人大腿那般粗细的红白光柱越推越远，如炮弹一般倒飞向了远方的山坡，小早川美纪抬起双手，轻轻拍打，就见那铺满了蔷薇花的山坡好似听到了命令，轰鸣着自中间缓缓分裂，宛若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将飞进了裂痕的楚诗瑶一口吞下，埋进了泥土之中。 “这是...能够改变局部地貌的能力吗？”俏脸上不见了清冷，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看着那座小山坡如同活物一般将楚诗瑶吞进了口中，观战的白慕青忍不住低声喃喃着道：“传说中，那须野之战，面对天皇派出的围剿大军，狐妖玉藻前摇动尾巴，引发地震，一举灭杀了两万士兵，当初我还以为这只是毫无根据的杜撰，没想到她竟真能影响到局部地区的地理环境！” “这是...何等不讲道理的能力？即便是当初的魔法女神赫卡忒，能力也不至于如此诡异...”同样被震惊到了的还有站在一旁的六月香，湛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道摇动九尾的婀娜身影，她樱唇微启，轻声感慨着道：“这就是...可以延续至今的千年文明所孕育出来的古老魔女吗？” 不同于难掩惊色的六月香与白慕青，站在中间的李夜行始终面无表情，倒不是他觉得小早川美纪这一手不够厉害，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魔女这种玩意，不论能够使出什么招数都不值得意外。 “据我所知，楚小姐虽有着不弱于S级魔女的肉体力量，却并无法像真正的S级魔女那样飞起来，如果只能依托地面战斗，楚小姐必将寸步难行，陷入被动，至于说败北，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最初的惊讶过后，白慕青迅速恢复了清冷，待对战局的发展做出了预测之后，她一边转头看向了六月香一边神色漠然着道：“看来，胜负已分，今晚野狗要跟我走了。” “那可未必...”面对已经稳操胜券，神色间难掩得意的白慕青，六月香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勒着一丝神秘的笑意道：“当初，我也以为只要能在近身战中压制矮冬瓜，就一定能够打赢矮冬瓜，只可惜矮冬瓜那惹人厌烦的魔力，对我造成的麻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如果正常打下去的话，恐怕我真的会输给她。” “所以呢？”不明白六月香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帕拉克莉丝，白慕青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所以，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慕青，为什么我能和矮冬瓜打成平手？”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六月香微笑着问道。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替白慕青回答六月香的问题，一股沉闷而压抑的魔力瞬间自花海之中升腾而起，就连天空也在这极度混沌的魔力之中失去了色彩，伴随着乌云一点点填满了碧蓝的苍穹，带来了疯狂涌动的绿色雷龙，就听一阵如火山喷发般恐怖的轰鸣声骤然响起，与禁锢在泥土之中的魔女一同将整座山坡撕得粉碎，直接抛上了天空！ “诶嘿，诶嘿嘿，诶嘿嘿嘿...” 将癫狂的笑声藏进了汹涌的雷鸣与推动着强风横扫了整个魔女结界的冲击波，屹立于残破山丘之上的黑衣少女缓缓抬起了头，无视着悬挂了三颗青铜鬼面的青色薄纱与拔地而起的古旧建筑，她轻轻抚摸着小腹上那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印记，一边死死的盯着伫立在远方的小早川美纪一边咧着嘴角狂热呓语道：“诗瑶不能输...官人在看着呢...诗瑶不能输...官人在看着呢...” Chapter-68.她 的 抉 择 “灵装...变化了？” 抓紧着李夜行的衣角，在李夜行的庇护下扛过了山丘崩裂所带来的狂风，任凭头顶那充斥着混沌与不祥的雷鸣为俏脸镀上一层幽绿色的光芒，白慕青瞪大着双眼，目光之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灵装会发生变化？魔女的灵装，难道不是固定不变的吗？ 而且，这股令人压抑的魔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定级测试里，楚小姐的魔力外放能力不是只能达到C级魔女的水平吗？可现在这股魔力...哪怕现场没有仪器测量，得不到准确数据，但也肯定达到了S级魔女的水准吧？难道随着灵装的变化，她的实力也得到了增强吗？不，不对，魔女的实力自诞生之刻起便已经确定，想要变得更强，就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与各种数据的上限之下将已有的能力开发到极致，这可是千百年来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的共识！ 可如果没有变强，这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 等等... 忽然间，脑海中似有雷光闪过，白慕青神色微微一滞，直接怔在了原地。 仔细想想，这种伴随着魔力强度明显提升的灵装变化，之前不是也有出现过吗？就在E国布里斯托尔的那次接触行动中！ 想到这，白慕青猛地回过了头，将视线指向了站在一旁的六月香，目光更是无比凌厉，好似冬日屋檐下的尖锐冰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慕青，放心吧，这两种力量或许确实有着共通之处，比如会将魔女的力量进一步强化，比如会让使用了这股力量的魔女暂时失去一部分理智，比如那身看上去诡异而不祥的灵装，但实际上，这两种力量，有着本质的不同...”面对白慕青那仿佛想要将人刺穿一般的视线，六月香轻笑着解释道：“你想起的那种力量，只是以沦为野兽作代价，通过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所获得的虚假力量罢了，而诗瑶妹妹正在使用着的这股力量...是爱的证明！” 说到这，六月香缓缓转过了头，任凭一道散发着红色荧光的诡异印记穿透了衣物，自小腹之上缓缓亮起，见白慕青因过度惊愕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将双眼眯成了两道缝隙，翘着唇角柔声浅笑道：“所以，不必意外，慕青，这股力量，矮冬瓜有，我也有，诗瑶妹妹和小早川小姐，一样都有。” “只要是和野狗缔结过契约的魔女，都会获得这种力量？”注视着六月香的红色印记，白慕青樱唇微启，神色怔怔着问道。 “不，严格意义上说，只有与夜行亲密接触过，才会获得印记，不过我想，与夜行缔结契约一定是获得印记的前提吧。”与白慕青对视着，六月香轻笑着解释道。 “所以说...你们是为了这股力量才与野狗那家伙缔结契约的吗？”思绪因这巨大的信息冲击而略显混乱，白慕青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当然不是，实际上，在与夜行缔结契约并肌肤相亲之前，我也好，矮冬瓜也好，甚至是诗瑶也好，我们都不知道印记的存在...”面对白慕青的质疑，六月香先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即便轻声解释道：“小早川小姐似乎是通过某种方式提前得知了印记的存在，但她想要获得印记的原因仅仅是为自己的归属留下一份显眼的证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有些缺乏安全感...” 说到这，六月香的俏脸上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严肃，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她一字一顿着道：“说到底，只有心与心的距离超越了彼此认同的极限，才能使人类与魔女成功缔结契约，慕青，你的问题不仅愚蠢到不像是镇魔司白家大小姐能够提出的问题，还侮辱了我们对夜行那绝不容许半分玷污的爱意。” “抱歉，我只是有些...难以理清眼前的状况，我的脑袋很乱...”下意识的道了个歉，白慕青单手轻拂着额头，带着几分迷茫与无措道：“毕竟...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与我所学过的神秘学知识完全相悖。” “这并不奇怪，如果神秘的真理能够被人类轻易窥见，那所谓的神秘学，究竟还有什么神秘可言？”轻描淡写着揭过了白慕青的困惑，六月香眯着眼睛，唇角勾勒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现在，慕青，你应该思考的问题并不在眼前，而在之后，这场切磋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还未从这一连串的冲击之中回过神来，白慕青一脸茫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来金三角，应该不是因为对夜行怀有好感，而是因为贵机关的一纸调令吧？可以想象，除了协助夜行工作，让夜行尽快适应贵机关的工作节奏以外，你应该还肩负着监督夜行并时刻向国内传递情报的职责吧？”话语间不带丝毫的婉转，直指问题的核心，直视着白慕青那充斥着迷茫的双眼，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问道：“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是与我们一起为夜行保守秘密呢？还是履行职责，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全部告知给有关部门呢？” “我...”樱唇微启，却又说不出半句话，白慕青面色僵硬，呼吸急促，活像是一条搁浅在了沙滩上的鱼。 是啊，我该怎么做？将野狗以及其他几位魔女们的情况如实报告给国内？的确，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让有关部门充分了解到发生在野狗身上的异常，可是，这些异常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完全是前无古人，而且有很大可能性会后无来者，如果我就这样选择了直接上报的话...谁能保证未来的情况不会朝着对野狗不利的方向发展呢？ 更何况，所谓情报，只要开始出现传递，就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泄露风险，能够致人疯癫，且与克苏鲁神话体系不清不楚的特殊言灵、能够与多名魔女同时缔结契约的超常体质、以及那种为了满足魔女需求而极端特化过的交配机能，到现在，甚至还出现了能够通过缔结契约与亲密接触来刻下印记，改变魔女灵装，增强魔女力量的特殊能力...如今野狗的处境就已经够微妙了，一旦这种消息走漏出去，等待着野狗将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我到底该怎么做？ 眉头紧拧在了一起，神色更是越发无措，挣扎中，白慕青艰难着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却发现此时此刻，李夜行也在注视着她，那副表情比起询问一个关乎后半生乃至于生死存亡的选择，倒更像是在询问今晚该吃些什么。 原来如此，不论我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你都愿意接受吗？ 半晌过后，白慕青的脸上不见了纠结，恢复了清冷，将双臂盘在胸前，她转过头来，重新望向了远方的战场。 “看来，慕青已经做好决定了...”双手背于身后，与白慕青一同望向了远方，六月香轻翘着唇角，似满不在意一般随口道：“姑且一问，我可以知道你接下来的打算吗？” “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做好决定...”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这件事的影响太过巨大，不能草草定下，所以，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这样啊...”定格着白慕青的眼角余光中多出了几分柔和，六月香莞尔一笑，轻声应和着道：“的确，影响重大，是该多考虑一下。”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观战席上，是白慕青的纠结与抉择，观战席下，是仍旧对峙着的两位魔女。 头顶的兽耳隐隐颤动，捕捉着来自远方的呢喃低语，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倒映着纤瘦而诡异的癫狂身影，面对着解放了混沌印记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轻轻晃动着身后的九条大尾巴，目光之中终于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嘶...哈...嘶...哈...”另一边，站立在地势崩坏的土丘之上，身处于灰败街道与残破古楼的拱卫之中，楚诗瑶垂落着两臂，起伏着胸口，将白色的雾气化作实质，自樱唇之间喷吐而出，任凭头顶那幽绿色的雷光在乌云之中穿梭而过，她微微颔首，瞪大着翡翠似的双眸，一边压抑着瞳孔的震动一边如神经质般低声呢喃着道：“啊...官人...诗瑶的官人...在看着...在看着诗瑶...诗瑶...不会输...所以...官人...官人...” “官人看我！！！” 伴随着一声如恶鬼讨命般凄厉而狂热的嘶吼，楚诗瑶竟是被那三颗悬挂在残破薄纱之上的青铜鬼头拉扯着腾空而起，带着席卷四周的狂风与歇斯底里的怪笑声直冲向了百米之外的小早川美纪！ “哎呀！竟然飞起来了！”见楚诗瑶如横贯长空的绿色流星般势不可挡，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迅速抬起了双手，轻轻拍打着的同时似玩闹一般唇角轻翘着道：“虽然未必拦得住，但姑且先试试吧。” 刹那间，仿佛是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号令，一道道土墙撕裂花海，拔地而起，每一道土墙都有足足十几米高，三四米厚，如同一片片整齐排列着的多米诺骨牌，拦在了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之间。 “狐狸姐姐莫要拦着诗瑶！诗瑶还想与狐狸姐姐多亲近亲近呢！”好似没有看到那一面面拦路的土墙，楚诗瑶那浑浊的青绿色眼眸之中尽显癫狂，待前方的空气因无法拦截超过了音速的纤弱身躯而发出阵阵鸣爆，她就如击穿了豆腐的子弹一般将整排的土墙尽数撕裂，直至一切障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出现在了小早川美纪面前的她一边挥舞着裹挟了鬼哭神嚎的拳头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寸劲！崩山！” 下一秒，恐怖的拳风裹挟着鸣爆，狠狠贯穿了兽耳之间的空气，将那点缀着樱红的满头白发尽数吹起，看着因挥空了拳头而一脸错愕的楚诗瑶，脚踝以下全部陷进了泥土之中的小早川美纪轻轻拍打着胸口，一脸后怕着道：“好险好险，你这哪里是想要和狐狸姐姐亲近？这分明是要杀了狐狸姐姐吧？” “莫躲啊！狐狸姐姐！诗瑶还要与你共诉姐妹情深呢！”最初的错愕过后，楚诗瑶于半空之中陡然翻身，将右腿高高抬起，待腿部肌肉如弓弦一般绷紧到了极致，她唇角勾勒着扭曲的笑意，一边将赤着的素白小脚狠狠砸向了小早川美纪的头顶一边狂笑着道：“镇魔三式！震天灵！” “DA~MIE~DE~SU~狐狸姐姐只想和王上亲热呢...”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拒绝了楚诗瑶的亲热邀请，面对那宛如战斧一般劈砍而下的素白玉腿，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嘟起嘴巴轻笑着道：“至于说可爱的女孩子嘛...TIMETOFLOAT~” 下一秒，粗壮的水柱刺穿了小早川美纪面前的花丛与泥土，如高压水枪般狠狠撞上了半空之中的楚诗瑶，将楚诗瑶直接推向了天空。 “狐！狸！姐！姐！”隐约间，高空之中传来了楚诗瑶的呼喊，明明语气与撒娇无异，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哎呀，飞的好高啊，不如留在天上冷静冷静吧...”将手掌护在额前，望着被水柱顶上了高空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翘着嘴角，眉眼含笑着道：“狐狸姐姐我啊，并不喜欢太过粘人的孩子呢。”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就见周围的土地骤然震动了起来，在这轰鸣声中，三根粗壮而歪斜着的土柱拔地而起，冲向天际，直接卡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牢牢束缚在了土柱尖端的交汇处，与此同时，夹杂着一缕缕黑色的赤红魔力再度于半空之中凝结，化作陨石，拖曳着烈火直奔楚诗瑶而去。 “狐狸姐姐的神通的确了得，只是...得了官人宠幸的诗瑶，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青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急速逼近的陨石，被束缚在了半空之中的楚诗瑶缓缓翘起了嘴角，带着病态的娇笑道：“身处刀塗，如堕饿鬼，气驭三灾，其一为风！破！” 刹那间，狂暴的青色XX气流如龙卷一般回旋翻涌，化作了护体的罡风，似无数利刃扫过，将束缚住楚诗瑶的三根土柱尽数剿成了粉末，待那划破了天际的陨石迎面而来，她无视着背后某一颗青铜鬼头上那疯狂转动着的眼球，直接朝着陨石挥出了拳头，同时咧着嘴角一脸兴奋着道：“寸劲！碎阎罗！” 强光闪过，似炽烈的炎阳，轰鸣震彻，如九天的雷响，只此一击，小早川美纪的陨石再度崩裂，化作了漫天的碎屑，跟着汹涌的狂风重新变作了魔力，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原来如此，难怪是三个青铜鬼面，其实是将道家三障、三灾以及三塗所对应着的三恶道具象成了可供驱使的力量...”眼看自己的攻势被楚诗瑶再度化解，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却勾勒着恍然大悟后的微笑，见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楚诗瑶低下了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她唇角轻翘，带着几分打趣道：“不仅强化了力量，还弥补了短板，看来，王上赐予诸位王妃的力量并不是那么无序，其间自有规律可寻，妾身...好像愈发理解了。” “狐狸姐姐！诗瑶又来亲近你了！”另一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半空之中的楚诗瑶身形一转，骤然下落，一边逼近着小早川美纪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既然狐狸姐姐那么喜欢入地，诗瑶便将狐狸姐姐一脚踢进地底！” “哎呀，诗瑶妹妹真是的，明明看上去总是畏畏缩缩，原来是这种喜欢粘人的性格吗？”单手轻拂着面颊，感受着来自楚诗瑶的风压，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嫣然一笑道：“只可惜，狐狸姐姐已经摸清了你那印记的能力与三张青铜鬼面的虚实，换句话说，武人之间的试探已经结束了呢。” 下一秒，如同一枚从天而降的钻地炸弹，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将地上的蔷薇与泥土一同掀起，发出了响彻天际的爆鸣，待那尘雾渐渐消散，露出了这恐怖一击所产生的巨大土坑，就见土坑中央，一条条向着血红色尖端缓缓渐变的白色大尾将小早川美纪的身躯尽数包裹，稳稳接住了楚诗瑶这撼天动地的飞踢！ 渐渐的，邪异至极的气息自魔女结界内肆意翻腾，化作了红色与黑色的雷光，与穿梭在乌云之中的绿色闪电分庭抗礼，一块块碎石更是在这激烈震颤着的空气之中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道道血色纹路攀上了柔软洁白的毛发，骤然间，黑色之中夹杂着点点猩红的恐怖魔力如火焰一般爆裂开来，冲击化作的狂风更是将距离小早川美纪最近的楚诗瑶狠狠吹飞，重重砸进了百米之外的花海中。 “哎呀哎呀，这就是...王上赐予吾等的力量吗...” 冲天而起的黑色魔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直冲天际，形状宛如一只生着九条尾巴的巨大狐狸，朝着天空扬起头来，肆意咆哮，待那火焰焚尽，自下而上的消散，就见两条丰腴圆润却又不失修长精致的素白玉腿赫然映入了眼帘，一侧于大腿上捆着精细编制的血色绳结，而另一侧则于纤细脚踝上套着一环金镯，甩动着一簇红缨，顺着脚踝一路向下，还可看见一双颇具日式风格，却又截然不同的黑色木屐，掏空了足跟下的厚实鞋底，系挂着小巧的古旧银铃，任凭红绳自点缀着油亮黑色的珠圆足趾间穿过，暴露出足背的荧白与细腻。 “妾身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何诗瑶妹妹会陷入癫狂...” 火焰继续褪去，露出了边缘绢绣着血红色方正纹路的黑色裙摆，以及那悬挂在腰间，缀着蓝色宝石与精致木饰的红缨，顺着紧缚柳腰的漆黑束带缓缓向上，还能看见那露出了香肩与半截藕臂，系上了红绳与蝴蝶结的黑色衣袖，自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了那双纤纤素手，黑色的指甲修长而锐利，堪称玉骨冰肌，刀削似的锁骨下，封印着宏伟山峦与幽深秘谷的漆黑色更是被穿插着红与黑的肩带悬挂，其间绢绣着让人难解其意的血色花纹，似方正，又似眼睛，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朴气息。 “很显然，这印记不仅是身为王妃的证明，更是吾等王妃与王上之间那难以斩断的联系，所以，一旦使用了这印记的力量，理智便再也难以束缚住我们那份极度渴求着王上的欲望...” 最终，火焰彻底散去，露出了那头向着血红色缓缓渐变的及腰银发，以及那对与发丝一同支撑起了黑色头饰与红色宝石的娇俏兽耳，发丝之下，柳眉轻挑，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不复之前那般澄澈，多出了几分情与欲的浑浊，与琼鼻下那微微翘起的水润樱唇一同勾勒出了销魂蚀骨般的妖邪与魅惑，而那系挂着红绳，环过了玉颈的金色铃铛，更是暗示着此身不仅愿为那位唯一王者的爱人，亦愿成为对方的宠物与仆从。 “哎呀，不好不好，妾身的脑袋好像要变得奇怪起来了，要变成让王上抓着床单哀嚎求饶的模样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微微晃动，向着血色缓缓渐变的白色毛发上更是爬满了眼睛似的红色纹路，任凭被红色荧光包裹着的黑色印记隐隐发亮，透出了遮掩着小腹的灵装，小早川美纪歪着头，一边单手轻抚着面颊一边露出了酥媚入骨的笑意道：“所以，诗瑶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赶快结束吧...” “毕竟...王上他啊...还在等着我们呢！” Chapter-69.游 刃 有 余 观战席上，是白慕青的纠结与抉择，观战席下，是仍旧对峙着的两位魔女。 头顶的兽耳隐隐颤动，捕捉着来自远方的呢喃低语，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倒映着纤瘦而诡异的癫狂身影，面对着解放了混沌印记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轻轻晃动着身后的九条大尾巴，目光之中终于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认真。 “嘶...哈...嘶...哈...”另一边，站立在地势崩坏的土丘之上，身处于灰败街道与残破古楼的拱卫之中，楚诗瑶垂落着两臂，起伏着胸口，将白色的雾气化作实质，自樱唇之间喷吐而出，任凭头顶那幽绿色的雷光在乌云之中穿梭而过，她微微颔首，瞪大着翡翠似的双眸，一边压抑着瞳孔的震动一边如神经质般低声呢喃着道：“啊...官人...诗瑶的官人...在看着...在看着诗瑶...诗瑶...不会输...所以...官人...官人...” “官人看我！！！” 伴随着一声如恶鬼讨命般凄厉而狂热的嘶吼，楚诗瑶竟是被那三颗悬挂在残破薄纱之上的青铜鬼头拉扯着腾空而起，带着席卷四周的狂风与歇斯底里的怪笑声直冲向了百米之外的小早川美纪！ “哎呀！竟然飞起来了！”见楚诗瑶如横贯长空的绿色流星般势不可挡，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迅速抬起了双手，轻轻拍打着的同时似玩闹一般唇角轻翘着道：“虽然未必拦得住，但姑且先试试吧。” 刹那间，仿佛是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号令，一道道土墙撕裂花海，拔地而起，每一道土墙都有足足十几米高，三四米厚，如同一片片整齐排列着的多米诺骨牌，拦在了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之间。 “狐狸姐姐莫要拦着诗瑶！诗瑶还想与狐狸姐姐多亲近亲近呢！”好似没有看到那一面面拦路的土墙，楚诗瑶那浑浊的青绿色眼眸之中尽显癫狂，待前方的空气因无法拦截超过了音速的纤弱身躯而发出阵阵鸣爆，她就如击穿了豆腐的子弹一般将整排的土墙尽数撕裂，直至一切障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出现在了小早川美纪面前的她一边挥舞着裹挟了鬼哭神嚎的拳头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寸劲！崩山！” 下一秒，恐怖的拳风裹挟着鸣爆，狠狠贯穿了兽耳之间的空气，将那点缀着樱红的满头白发尽数吹起，看着因挥空了拳头而一脸错愕的楚诗瑶，脚踝以下全部陷进了泥土之中的小早川美纪轻轻拍打着胸口，一脸后怕着道：“好险好险，你这哪里是想要和狐狸姐姐亲近？这分明是要杀了狐狸姐姐吧？” “莫躲啊！狐狸姐姐！诗瑶还要与你共诉姐妹情深呢！”最初的错愕过后，楚诗瑶于半空之中陡然翻身，将右腿高高抬起，待腿部肌肉如弓弦一般绷紧到了极致，她唇角勾勒着扭曲的笑意，一边将赤着的素白小脚狠狠砸向了小早川美纪的头顶一边狂笑着道：“镇魔三式！震天灵！” “DA~MIE~DE~SU~狐狸姐姐只想和王上亲热呢...”双手交叉着举过头顶，拒绝了楚诗瑶的亲热邀请，面对那宛如战斧一般劈砍而下的素白玉腿，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嘟起嘴巴轻笑着道：“至于说可爱的女孩子嘛...TIMETOFLOAT~” 下一秒，粗壮的水柱刺穿了小早川美纪面前的花丛与泥土，如高压水枪般狠狠撞上了半空之中的楚诗瑶，将楚诗瑶直接推向了天空。 “狐！狸！姐！姐！”隐约间，高空之中传来了楚诗瑶的呼喊，明明语气与撒娇无异，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哎呀，飞的好高啊，不如留在天上冷静冷静吧...”将手掌护在额前，望着被水柱顶上了高空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翘着嘴角，眉眼含笑着道：“狐狸姐姐我啊，并不喜欢太过粘人的孩子呢。”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就见周围的土地骤然震动了起来，在这轰鸣声中，三根粗壮而歪斜着的土柱拔地而起，冲向天际，直接卡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牢牢束缚在了土柱尖端的交汇处，与此同时，夹杂着一缕缕黑色的赤红魔力再度于半空之中凝结，化作陨石，拖曳着烈火直奔楚诗瑶而去。 “狐狸姐姐的神通的确了得，只是...得了官人宠幸的诗瑶，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青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急速逼近的陨石，被束缚在了半空之中的楚诗瑶缓缓翘起了嘴角，带着病态的娇笑道：“身处刀塗，如堕饿鬼，气驭三灾，其一为风！破！” 刹那间，狂暴的青色XX气流如龙卷一般回旋翻涌，化作了护体的罡风，似无数利刃扫过，将束缚住楚诗瑶的三根土柱尽数剿成了粉末，待那划破了天际的陨石迎面而来，她无视着背后某一颗青铜鬼头上那疯狂转动着的眼球，直接朝着陨石挥出了拳头，同时咧着嘴角一脸兴奋着道：“寸劲！碎阎罗！” 强光闪过，似炽烈的炎阳，轰鸣震彻，如九天的雷响，只此一击，小早川美纪的陨石再度崩裂，化作了漫天的碎屑，跟着汹涌的狂风重新变作了魔力，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原来如此，难怪是三个青铜鬼面，其实是将道家三障、三灾以及三塗所对应着的三恶道具象成了可供驱使的力量...”眼看自己的攻势被楚诗瑶再度化解，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却勾勒着恍然大悟后的微笑，见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楚诗瑶低下了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她唇角轻翘，带着几分打趣道：“不仅强化了力量，还弥补了短板，看来，王上赐予诸位王妃的力量并不是那么无序，其间自有规律可寻，妾身...好像愈发理解了。” “狐狸姐姐！诗瑶又来亲近你了！”另一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半空之中的楚诗瑶身形一转，骤然下落，一边逼近着小早川美纪一边咧着嘴角狂笑道：“既然狐狸姐姐那么喜欢入地，诗瑶便将狐狸姐姐一脚踢进地底！” “哎呀，诗瑶妹妹真是的，明明看上去总是畏畏缩缩，原来是这种喜欢粘人的性格吗？”单手轻拂着面颊，感受着来自楚诗瑶的风压，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嫣然一笑道：“只可惜，狐狸姐姐已经摸清了你那印记的能力与三张青铜鬼面的虚实，换句话说，武人之间的试探已经结束了呢。” 下一秒，如同一枚从天而降的钻地炸弹，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将地上的蔷薇与泥土一同掀起，发出了响彻天际的爆鸣，待那尘雾渐渐消散，露出了这恐怖一击所产生的巨大土坑，就见土坑中央，一条条向着血红色尖端缓缓渐变的白色大尾将小早川美纪的身躯尽数包裹，稳稳接住了楚诗瑶这撼天动地的飞踢！ 渐渐的，邪异至极的气息自魔女结界内肆意翻腾，化作了红色与黑色的雷光，与穿梭在乌云之中的绿色闪电分庭抗礼，一块块碎石更是在这激烈震颤着的空气之中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道道血色纹路攀上了柔软洁白的毛发，骤然间，黑色之中夹杂着点点猩红的恐怖魔力如火焰一般爆裂开来，冲击化作的狂风更是将距离小早川美纪最近的楚诗瑶狠狠吹飞，重重砸进了百米之外的花海中。 “哎呀哎呀，这就是...王上赐予吾等的力量吗...” 冲天而起的黑色魔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直冲天际，形状宛如一只生着九条尾巴的巨大狐狸，朝着天空扬起头来，肆意咆哮，待那火焰焚尽，自下而上的消散，就见两条丰腴圆润却又不失修长精致的素白玉腿赫然映入了眼帘，一侧于大腿上捆着精细编制的血色绳结，而另一侧则于纤细脚踝上套着一环金镯，甩动着一簇红缨，顺着脚踝一路向下，还可看见一双颇具日式风格，却又截然不同的黑色木屐，掏空了足跟下的厚实鞋底，系挂着小巧的古旧银铃，任凭红绳自点缀着油亮黑色的珠圆足趾间穿过，暴露出足背的荧白与细腻。 “妾身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何诗瑶妹妹会陷入癫狂...” 火焰继续褪去，露出了边缘绢绣着血红色方正纹路的黑色裙摆，以及那悬挂在腰间，缀着蓝色宝石与精致木饰的红缨，顺着紧缚柳腰的漆黑束带缓缓向上，还能看见那露出了香肩与半截藕臂，系上了红绳与蝴蝶结的黑色衣袖，自宽大的袖口中探出了那双纤纤素手，黑色的指甲修长而锐利，堪称玉骨冰肌，刀削似的锁骨下，封印着宏伟山峦与幽深秘谷的漆黑色更是被穿插着红与黑的肩带悬挂，其间绢绣着让人难解其意的血色花纹，似方正，又似眼睛，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朴气息。 “很显然，这印记不仅是身为王妃的证明，更是吾等王妃与王上之间那难以斩断的联系，所以，一旦使用了这印记的力量，理智便再也难以束缚住我们那份极度渴求着王上的欲望...” 最终，火焰彻底散去，露出了那头向着血红色缓缓渐变的及腰银发，以及那对与发丝一同支撑起了黑色头饰与红色宝石的娇俏兽耳，发丝之下，柳眉轻挑，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不复之前那般澄澈，多出了几分情与欲的浑浊，与琼鼻下那微微翘起的水润樱唇一同勾勒出了销魂蚀骨般的妖邪与魅惑，而那系挂着红绳，环过了玉颈的金色铃铛，更是暗示着此身不仅愿为那位唯一王者的爱人，亦愿成为对方的宠物与仆从。 “哎呀，不好不好，妾身的脑袋好像要变得奇怪起来了，要变成让王上抓着床单哀嚎求饶的模样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微微晃动，向着血色缓缓渐变的白色毛发上更是爬满了眼睛似的红色纹路，任凭被红色荧光包裹着的黑色印记隐隐发亮，透出了遮掩着小腹的灵装，小早川美纪歪着头，一边单手轻抚着面颊一边露出了酥媚入骨的笑意道：“所以，诗瑶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赶快结束吧...” “毕竟...王上他啊...还在等着我们呢！” Chapter-70.班 门 弄 斧 “《新约圣典》中的玛太福音曾经提到过，人应当像鸽子一样驯良，要怀着一颗温和而柔顺的内心，要能体谅他人，不能威胁他人，逼迫他人，更不能试图窥探他人不想告知给你的秘密，因为这样是不驯良的，是与白胡子老头的教诲相违背的...” “作为白胡子老头的使者，你应该多听听白胡子老头的话，最好能够全部背下来，要知道，就连被你们当做是天主之敌的本座，也能熟练的背诵《圣典》之中的大部分内容...” 洒落着斑驳辉光的教堂里，神色悲悯的十字圣人像前，身材娇小的银发少女竖着手指，来回踱步，如一位孜孜不倦的教师，一边翘着小鼻子一边阐述着出自于圣十字教会经典宗教典籍《圣典》的相关内容，在她不远处，一位身材高挑，修女装扮的中性美人端坐在第一排长椅上，盘着双臂，神色肃穆，视线跟着左右徘徊的娇小少女反复流转，那副目光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个牛头马面的怪物。 “很抱歉打搅了你的兴致，别西卜，不过我要提醒你，《圣典》在提到‘驯良像鸽子’之前，首先提到了‘灵巧像蛇’，原文是说，让传教者在凡人之间传播信仰，就像将一群羊赶进了狼群，为了顺利的完成传教，传教士们在保证自身品行高洁的同时，也要注意思维敏捷，随机应变，以防止被奸人所害...”或许是终于无法继续忍受帕拉克莉丝的班门弄斧，加百列打断了帕拉克莉丝的发言，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在《圣典》之中，蛇以负面的形象出现，象征着狡猾与邪恶，但在这一段内容中，编纂者的主旨是希望传教士能够机敏的发觉奸人的恶行，并及时的进行规避或予以解决，此正所谓，面对迷途的羔羊，当如鸽子般驯良，面对奸诈的恶徒，当如蛇一般灵巧...”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直接得出了结论道：“换句话说，我亲自前去探查结界的情况，刚好符合了《圣典》原文的宗旨，是《圣典》所支持的行为。” “明明都说过了今天不想打架的！”试图断章取义，却被加百列识破，帕拉克莉丝瞬间止住了脚步，瞪着眼睛气鼓鼓着问道：“你这家伙就非要和本座对着来？！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圣典》的确是圣十字教会最为重要的宗教典籍，但却并不是吾等天使的行事准则，毕竟《圣典》之内的大部分内容并不是出自吾主之口...”并没有正面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肃穆着道：“不论如何，现在我都坐在了这里，死死的盯着你，而不是跑去窥探你那所谓的秘密。” “哦哦哦！”见加百列口风松动，似乎是放弃了离开教堂，帕拉克莉丝神色一振，三步并两步来到了长桌前，一边翻身坐上了长桌一边凑近着加百列道：“真的？真的不去了？不向你家那个白胡子老头发誓吗？” “身为主之使者，吾等从不说谎，而且我刚刚也从未向你做出过任何承诺，我只是单纯的从主观逻辑上认为，如今的你并没有自找麻烦的理由...”视线被帕拉克莉丝那张娇俏的小脸填满，加百列下意识的向后挪动，见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再度凑了上来，她只能微微偏过头，眉头紧蹙着道：“至于说，我是否需要进一步采取行动，这完全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论述，谈谈吧，别西卜，究竟是谁？为了什么？在恶人村附近展开了结界...”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回过头来，一脸正色着道：“不要试图欺骗我，别西卜，和万事皆不浮于表面的李先生不同，我一眼便能看穿你口中说出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谎言。” “啊啊啊，知道了，你这被光环给烤坏了脑袋的死脑筋天使...”小拇指塞进耳孔，假装自己在挖耳朵，帕拉克莉丝坐直了身子，俨然一副不打算好好说话的模样，直至半晌过后，见加百列神色愈发严肃，仿佛下一秒就要抬起屁股，她终于承受不住，摆着满脸的不情愿道：“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告诉你就是了。” “洗耳恭听。”下意识的前倾着身体，加百列迅速点了点头。 “总之，就是说...啧，好烦，这件事到底该从哪里说起？”目光流转，视线游移，几度纠结之后，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道：“在开口之前，本座得先问清楚一个问题，关于本座家里凡人的事情，你们圣十字教会了解多少？” “作为凡人，不论是从哪一种角度而言，李先生都非常的优秀，目前正为天朝有关部门工作，常驻于大其力周边恶人村的旅馆之中...”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加百列不假思索道：“除此之外，在与你缔结了契约的同时，李先生还是夜影魔道会前任会长蔷薇之王格里菲斯的男友，换句话说，李先生正同时与两位S级混沌魔女保持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另一边，惊讶于某位下流修女竟真的没有把夜影魔道会全部搬进了旅馆这件事告知给圣十字教会，帕拉克莉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着道：“你的情报太老了，加百列，该更新了，现在与凡人保持着亲密关系的魔女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什么？！”月长石似的眼睛微微瞪大，加百列一脸惊愕着道：“同时与四位魔女保持着...不，等等，这么重要的事情，克拉丝修女为什么没有告知给圣十字教会？这可是极其严重的渎职！” “别怪那个下流修女了，她也不知情的...”轻轻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歪着小脑袋，神色略带着几分微妙道：“那两位都是从外面捡来的，在这期间，我们一直在跟着凡人出差，根本没有回过恶人村。” “原来如此...”听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解释，加百列的脸色立刻好看了几分，但紧接着，她便再度蹙起了眉头，目光中带着难解的疑惑道：“可这还是很奇怪，你是说...包括你在内，李先生的身边同时有着四位魔女？那你们之间的关系...” “凡人是本座的奴仆，而她们是与凡人一同侍奉本座的女仆...还有宠物！”小鼻子微微翘起，帕拉克莉丝一脸臭屁着道。 “此乃谎言。”死死盯着帕拉克莉丝的俏脸，加百列一脸正色道。 “好吧...”身体瞬间被抽空，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迎着加百列那审讯似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摊着双手，百无聊赖着道：“她们与凡人之间的关系，和本座与凡人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你是说...她们全都是...”本能的将帕拉克莉丝当做了李夜行的唯一一个契约魔女，加百列没有细想，只因这信息的冲击力过于强大。 “对，全都是...”另一边，很清楚加百列没能洞察到自己的语言漏洞，帕拉克莉丝轻轻点了点头，似说着别人家的故事一般满不在乎着道：“四个魔女，抢一个男人，这就是她们要张开魔女结界的原因，毕竟有些问题，只靠言语是没法解决的。” “所以...”加百列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 “所以，只能靠拳头了...”朝着加百列耸了耸肩，帕拉克莉丝翻着白眼道：“大家都喜欢凡人，凡人又喜欢大家，既然四位都是魔女，又都离不开凡人，那总要分出谁是正妻，谁是情妇吧？” Chapter-71.昔 日 魔 神 “所以你才说，结界那边的问题只是你的家事？” “没错，就在一个小山坳里，周围肯定还会布置驱人的魔法，根本不会影响到恶人村与大其力的凡人们，就算附近真有凡人魔法师与其他魔女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能够展开魔女结界的魔女是什么级别的货色，大家心里应该都很清楚，只要不是嫌命太长，一般不会主动凑上去的。” “她们展开结界，其实只是为了比试？只是想要通过武力的强弱来决出谁能在你们的家庭中占据更高的地位？” “只说一遍就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而你来到这里见我，就是为了在结界展开的瞬间立刻阻止我的探查，从而防止我了解到其它几位魔女的真实实力？”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被你看光了，然后全部报告给圣十字教会才行吗？要知道，本座家里的人可是相当不待见你们这群神棍来着。” 直视着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眸子，并没有察觉到说谎的迹象，端坐在长椅之上的加百列微微颔首，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果这只是帕拉克莉丝的家事，那身为主之使者的加百列的确没有前去探查的立场与理由，于情，粗暴干涉他人的家事是相当恶劣的行为，是与主之教诲相违背的，是应当被唾弃的，于理，眼下圣十字教会与有关部门合作在即，这种时候跑去给李夜行添堵，很可能会为接下来的合作埋下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伏笔。 想到这，加百列竟有些后怕，如果帕拉克莉丝没有来，最终情况很可能会变得极其尴尬，于是她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着对帕拉克莉丝道：“别西卜，我应当感谢你的提醒。” “啧！好恶心！”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神色犹如白日见鬼，面对加百列那无比真诚的目光，帕拉克莉丝面容扭曲，一脸嫌恶着道：“你不是加百列！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蒙受了恩惠，便应当感恩，即便无法感恩，也应当饱含深情的致以诚挚的谢意...”注视着神色怪异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此乃主之教诲，是吾等所谨遵的美德。” “谁说不能感恩的？”唇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帕拉克莉丝摆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刚好，本座新学会了几句很难听的骂人话，你...” 立刻，加百列面色重归肃穆，显然是失去了与帕拉克莉丝继续沟通的欲望，而另一边，见加百列冷着一张脸，帕拉克莉丝亦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回过了头，望向了前方的十字圣人像。 一时间，教堂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了来自窗外的虫鸣与鸟叫。 “别西卜...”半晌后，出乎帕拉克莉丝的意料，加百列竟主动打破了沉默，食指轻轻敲打着眼前的木质长桌，她柳眉微蹙，略显纠结着道：“并非是贯彻吾主的意志，而是出于私人的疑惑，有些问题，我希望能与你探讨。” “说来听听。”第一次见加百列露出这样的神色，帕拉克莉丝难免被勾起了几分兴致。 “刚刚你说，除你以外，还有三位魔女同时与李先生保持着异常亲密的关系，甚至已经与你和李先生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好奇的目光，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问道：“作为李先生的契约魔女，这种现状，你真的能够接受吗？” “不接受又能怎么办？”轻轻耸了耸肩，帕拉克莉丝移开了目光，神色略显幽怨着道：“虽然本座不太想承认，但按理来说，最先与凡人相遇的是那头狐狸尾巴母猪，最先与凡人恋爱的也是那头狐狸尾巴母猪，本座才是那个真正介入他人感情的坏女人，而且还介入的恬不知耻，死不悔改，摆出一副无赖架势，最后甚至还与那只狐狸尾巴母猪狠狠打上了一架，只可惜没能分出胜负...”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耸了耸肩，一脸坦然着道：“没办法的嘛，只能恬不知耻的摆出无赖架势嘛，如果不这样，凡人说不定会把本座踢走的，等到那时候，本座真的就又要变回孤身一人了。” “可是，你才是李先生的契约魔女不是吗？”没想到自己竟能从帕拉克莉丝这头残暴怪物的眼眸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敏感与脆弱，陷入了惊愕的加百列下意识的追问着道。 “所以，你觉得本座应该让凡人为难，对吗？”面对加百列的疑惑，帕拉克莉丝轻声反问道。 “我...”樱唇微启，却又给不出答案，几秒的对视后，加百列只能低声道：“吾主认为，婚姻与爱情应当是对等的，为了维护公平，处于关系之中的双方应当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 “然后跟着一群情妇？就像欧罗巴大地上那堆以情妇成群为荣的大小贵族？”轻轻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一脸嫌弃着道：“别逗了，加百列，你我都是看着人类一步一步走来的，对于像我们这样的存在，一夫一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稍微顿了顿，帕拉克莉丝继续道：“老实说，最初的时候，本座的确非常的不服气，本座总想着，本座游荡了整整七百年，被你们这群该死的神棍没日没夜的追杀，好不容易遇到了凡人，他为什么就不能只爱本座一人？本座还想着，等要是见到了狐狸尾巴母猪那个该死的贱人，本座一定要拧下她的脑袋，剥掉她的皮，把她丢去圣地给圣地的大教堂做装饰品！” “这的确像是你能做出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深以为然。 “但是，本座不能这么做的，尤其是在真正见到了狐狸尾巴母猪之后，看见本座与凡人站在一起时，本座能感觉得到，她的心都要碎了，她对失去的恐惧，与本座是一模一样的...”将双腿蜷曲着摆上了长桌，同时伸手抱住了膝盖，似是追忆着那段并不遥远的过往，帕拉克莉丝轻声道：“仔细想想。其实很没道理吧？凭什么本座彷徨了七百年，凡人便一定要被本座独占呢？狐狸尾巴母猪独身四百多年，想要为自己找个答案，她有错吗？小白花被埋了整整一千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凡人，她有错吗？母狐狸更惨，整整熬了几千年呢，好不容易与凡人相遇了，她有错吗？” “凭什么本座对凡人的爱，就能凌驾在她们之上呢？明明本座甚至都不是最先与凡人相遇的那一个，本座有什么资格要求凡人只爱本座，然后堂而皇之的把那些与本座遭受过同样苦楚的家伙们全部赶走呢？” “这可不像你会思考的事情...”震惊于帕拉克莉丝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加百列忍不住低声道：“而且，有收获就必须要有放弃，发生在你与李先生身上的事情根本就是毫无道理。” “可我不在乎...”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双眼，帕拉克莉丝一脸认真着道：“而且，本座要纠正你，这既不是我对现实的妥协，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事情，这是我好不容易等来的幸福，事实上，狐狸尾巴母猪人很好，小白花人很好，假正经人也很好，就连那只母狐狸也不是个坏家伙，我爱凡人，我也爱着她们，她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之所以能够遇到她们，就是因为我遇到了凡人，如果是为了保护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是真正神灵，我也能毫不犹豫的杀给你看！” 怔怔注视着一脸严肃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樱唇微启，竟是无言以对。 看来，终究还是改变了。 Chapter-72.拉 锯 攻 防 乌云遮蔽天空，藏不住雷光闪动，此起彼伏的狂风之中，就连魔女结界之内的气温都跟着下降了几度，这种突如其来的冷意，让一身单薄的白慕青非常不适，于是她挪动脚步凑近了李夜行，轻轻抱住了李夜行的胳膊。 “战局已经白热化了...”同样挽紧着李夜行的手臂，任凭灰发被冷风吹起，湛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的光影，六月香柳眉微蹙，轻声呢喃着道：“小早川小姐试图控制住诗瑶妹妹，而诗瑶妹妹则试图与小早川小姐贴身肉搏，再这样下去，双方的战斗很可能会变成拉锯战。” “我倒觉得未必，那只母狐狸还没动真格的呢，大概是怕楚小姐会受伤吧？”很明显，白慕青的看法与六月香截然不同，在轻轻摇头之后，她神色清冷着道：“仔细看看，整场切磋从开始到现在，美纪可是一步都没有挪动过。” “好像...的确是这样。”得到了白慕青的提醒，六月香这才惊讶的发现，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小早川美纪的位置似乎真的从未变化过，哪怕是被楚诗瑶一脚轰进了土坑，她也只是站在土坑中央，与楚诗瑶继续激烈对抗着。 “就像一个，能够使用魔法的，固定火力点。”最终，对于小早川美纪的战斗方式，李夜行罕见的给出了评价。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夜行的评价是相当精准的，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屹立在那巨大土坑的中央，将两条爬满了血色纹路的大尾巴缠绕在一起，一边喷吐着黑红两色的恐怖光柱一边发出着兴奋的狂笑声。 “别躲嘛！诗瑶妹妹！快下来嘛！”红宝石似的狭长眼眸中尽显戏谑，柔媚唇角勾勒着邪异的弧度，看着楚诗瑶为躲避光柱的袭击而不得不在半空之中辗转腾挪，小早川美纪展开双臂，一脸愉悦着道：“你刚刚不是说要与狐狸姐姐好好亲热亲热的吗？！” “狐狸姐姐莫急！诗瑶这不是来了吗？！”被青铜鬼面与残破薄纱一同拉扯，楚诗瑶的行动轨迹于半空之中骤然转变，见小早川美纪的高热射线因误判了方向而朝着一旁歪斜，她抓住机会，探出右脚，如划破苍空的流星般狠狠坠向了小早川美纪。 “抓住破绽！一击致命！诗瑶妹妹果然是一位纯粹的武人！”面对楚诗瑶这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击，小早川美纪不闪不避，只是带着戏谑的笑意道：“只不过，武人之间的试探，露出的未必是破绽，你怎么知道妾身没有用假动作欺骗你呢？”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大尾巴解开了螺旋，环过了小早川美纪的两侧柳腰，自小早川美纪的身前重新扭曲在一起，直接朝着迎面而来的楚诗瑶喷吐出了恐怖的双色光柱，伴随着空气因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而发出了刺耳的嗡鸣，被正面击中的楚诗瑶浑身冒着黑烟，如折断的风筝般落向了地面。 “哎呀哎呀，竟然就这么掉下来了，不行不行，可不能把狐狸姐姐的诗瑶妹妹给摔坏了...”狭长的美眸微微眯起，弥散出了浓烈的恶意，看着垂直下落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轻轻拍了拍手，让诞生自魔力的水流与魔女结界的泥土汇聚在一起，竟是瞬间制造出了一片沼泽地！ 下一秒，只听“噗通”一声轻响，楚诗瑶落进了沼泽，激起了泥泞的水花，只是那些溅起的泥水还未等到落回进这片沼泽，便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固定在了半空之中，化作了浑浊的坚冰，与整片沼泽一同被冻结。 “不仅能够产生水流，就连水流的温度也可以控制，来自混沌至高天的馈赠，果真是不同凡响...”注视着眼前的冰封沼泽，小早川美纪媚眼如丝，唇角轻翘着道：“或许，妾身应该花些时间，认真研习如何使用王上赐予的力量，比如说，水既然可以结冰，那应该也能蒸发成高温蒸汽，不仅能够杀死敌人，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敌人的火攻...” 正当小早川美纪自言自语着，忽然间，泥泞的冰面之下传来了断断续续，瓮里瓮气的呢喃... “身处...火塗...如堕...地狱...气驭...三灾...其一...为火...破！” 骤然间，泥土翻飞，冰面炸裂，丝丝白雾自沼泽之中飘袅而起，迎着小早川美纪那略显微妙的目光，楚诗瑶被三颗青铜鬼面拉扯着缓缓升上了天空，浑身上下更是缠绕着仿佛能够烧融一切的青绿色烈火！ “啊啦，还是不肯老老实实的停下吗？早知如此，妾身就该提前为你准备一颗陨石来着...”注视着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眉眼低垂，故作幽怨着道：“诗瑶妹妹，太过一根筋的女孩子，可是不会被男人喜欢的，尤其是像王上那样的男人。” “狐狸姐姐当真是狐狸，尽说些狐话...”唇角陷着甜腻的小酒窝，却又莫名显得有些病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早川美纪，楚诗瑶睫毛轻颤，似呓语般轻声喃喃着道：“官人他啊，可是在看着诗瑶呢，若是诗瑶能在此次比斗之中胜过狐狸姐姐，官人日后对诗瑶定会是更加倚靠，届时，便是多求几滴雨露，官人也能欣然接受...” “那你可要多多加油了，诗瑶妹妹，毕竟直到现在，你还未能接近妾身十步之内呢...”迎着楚诗瑶那对翡翠似的眸子，小早川美纪摇晃着身后的大尾巴，嘴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若是诗瑶妹妹输掉了，原本应该留给诗瑶妹妹的那一份，说不定全都会被狐狸姐姐吃进嘴里呢！” 青纱骤然拉紧，身形如闪电般蹿动，仅仅只是一言不合，楚诗瑶便再度袭向了小早川美纪，燃烧着的青绿色烈火更是与护身罡风融为了一体，变作如钻头一般高速转动着的火焰龙卷！ “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一脸无奈着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不紧不慢的抬起了两条大尾巴，直接朝着来势汹汹的楚诗瑶释放出了红黑两色的高热射线，企图将楚诗瑶逼退，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在这恐怖光柱的窒息压迫下，楚诗瑶竟是不闪不避，与此同时，那一直未动的第三张青铜鬼面，终于如陷入了癫狂般转起了眼球！ “身处血塗！如堕畜牲！气驭三灾！其一为水！”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娇喝，刹那间，如血液般猩红的赤色液体凭空浮现，将楚诗瑶周身尽数包裹，待迎头撞上了那黑红两色的粗壮光柱，大片蒸汽竟是升腾而起，不仅将那粗壮光柱折射成了无数道飞向四周的细小射线，更是为楚诗瑶创造出了一片隔绝高温的安全空间！ 一时间，楚诗瑶顶着高温疾驰而下，黑红两色的恐怖射线再难抵挡这风与火的狂暴螺旋！ Chapter-73.针 对 打 击 传说中，九尾妖狐的九条尾巴，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神通，可实际上，这种说法是并不准确的，因为追根溯源的话，九尾妖狐的九条尾巴虽各司其职，但其间的神通却并没有达到九种，原因很简单，有些神通，只靠一条尾巴是无法做到的。 召唤陨石，改变地貌，操纵流水，这三种神通各需要一条尾巴，而释放高热射线，需要两条尾巴相互配合，至于说剩下的那四条尾巴... “啊啦，狐火无法抵挡，陨石会被轰碎，流水会被蒸发，土墙会被击穿，这一回，如果不使出一些下作的手段，妾身恐怕真的要输掉了...”朝着血红缓缓渐变的白发被狂风吹起，狭长美眸中倒映着缠绕烈火的身影，面对势不可挡的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翘着唇角，嫣然一笑道：“正所谓兵者，诡道也...” “如果没记错的话，诗瑶妹妹...好像很怕鬼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就见小早川美纪的身后，两条从未使用过的白色大尾瞬间缠绕在了一起，待邪异的魔力开始了狂暴的翻涌，无数道浸透着黑色与红色的八角法阵凭空浮现，阴阳双鱼图外满是古老的文字与晦涩的符号！ 下一秒，于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声中，无数具干瘪佝偻的身躯冒着黑烟，争先恐后着爬出了法阵，它们没有眼球，形似骷髅，通体漆黑，却又包覆着一层严重溃烂的薄薄皮肉，就仿佛是鬼门大开，阴间的亡灵尽数逃进了人世之中！ “这...这是...”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血色全无，幽绿色的眼瞳更是无法压抑住疯狂颤动的瞳孔，见无数亡灵在小早川美纪的指挥下一边尖啸着一边扑向了自己，半空之中的楚诗瑶下意识的想要退却，却又被那巨大的惯性拉扯，一时间竟失去了重心，如坠落的炮弹般狠狠砸进了泥土，又似打着水漂的石头，带着一众亡灵在坑坑洼洼的花海之中越滚越远。 “哎呀，效果好像意外的不错呢...”目视着无数亡灵一拥而上，将楚诗瑶团团包围，侧耳倾听着亡灵们的哀嚎与楚诗瑶的惊恐尖叫，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双手，轻轻拍打，让夹杂着缕缕红光的黑色魔力自花海之中渗透而出，变作了升腾而起的漆黑浓雾，待那浓雾将楚诗瑶的身躯连同着无数亡灵一起笼罩，她眨了眨眼，唇角轻翘着道：“这毒瘴虽无法破开你的护体罡风，却也足以遮挡住你的视线，虽然有点对不起，但还请诗瑶妹妹与妾身的亡灵们再玩耍一会吧...当然，是在目不能视的状态下呢...”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一边用食指轻按着樱唇一边故作纠结着道：“哎呀，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了？明明只是切磋而已，诗瑶妹妹不会因此记恨上妾身吧？” “莫要...莫要靠近诗瑶！走开！走开！”瘴气里，楚诗瑶还在尖叫哀嚎，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老实说，妾身其实不太能够理解诗瑶妹妹的恐惧呢，毕竟在九天仙魔的眼中，亡灵只不过是最为低劣的存在罢了，比活着的凡人还要不如...”或许是因为危机解除，小早川美纪放松着姿态，摊着双手一脸不解道：“妾身真搞不懂，踩着无数亡魂仙逆成魔的你，为什么会害怕亡灵鬼魂这种东西呢？真要怕，那也应该是它们怕我们才对吧？” “莫莫莫莫莫要过来！啊啊啊啊啊！”用尖叫声回应着小早川美纪，楚诗瑶显然已经丧失了沟通能力。 “啊，看来已经到此为止了...”见楚诗瑶似乎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小早川美纪翻了个白眼，一脸戏谑着道：“真遗憾呢，诗瑶妹妹，明明正在被你的官人注视着，却只能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迎来败北，从今以后，你的那一份就只能由妾身笑纳了呢，至于你嘛...就像个真正的妾室一样乖乖守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狐狸姐姐亲自表演该如何折磨你的官人吧。” “官...官人...官人还在...看着诗瑶呢？”立刻，暗不透光的瘴气之中传来了楚诗瑶那带着几分哭腔的迟疑。 “无所谓的吧，这种事情，反正胜负已定...”微微侧着身子，将手掌摆在了头顶的兽耳旁，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脑袋，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所以？要认输吗？诗瑶妹妹？老老实实认输的话，瘴气会马上消散，亡灵们也会马上消失，等到那时候，诗瑶妹妹立刻就能躲进王上的怀里寻求安慰了呢...”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故作惊讶着道：“啊！不对！王上的怀抱应该只属于胜利者来着！哎呀，抱歉抱歉，妾身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渐渐的，瘴气之中的楚诗瑶陷入了沉寂，只余下那瓮里瓮气的小声抽泣，隐藏进了亡灵们的鬼哭狼嚎里。 “喂？MOSHIMOSHI？HELLO？”依旧摆着有些夸张的聆听姿势，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问道：“诗瑶妹妹？你还在吗？” “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骤然间，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娇喝自漆黑瘴气之中炸响，紧接着，就见无数身体残缺的亡魂被抛向了上空，伴随着零零散散的残骸化作了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就见一道血色加身，罡风护体，四肢缠绕着青色烈焰的纤瘦身影狂奔而起，一边哭喊着一边抡圆着双臂，好似在肩膀上安装了两架螺旋翼！ 于此刻，梨花带雨的楚诗瑶再无半点武人的影子，迈动着比人类快不了多少的细碎步伐，挥舞着毫无章法的小拳头，她咬着牙，挂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冲向着一脸错愕的小早川美纪。 “你是认真的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轻拍巴掌，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直接将楚诗瑶的前路变作了泥泞的沼泽，却不料三颗青铜鬼面拉扯着踢蹬双腿的楚诗瑶，直接从沼泽之上狂奔而过，乍看似轻功之中的蜻蜓点水，细看像吊着威亚的三流演员。 另一边，见没能拦住楚诗瑶，小早川美纪将两条尾巴迅速纠缠在了一起，朝着楚诗瑶发射了高热射线，却见红黑两色的射线在撞上了楚诗瑶那血色水膜的瞬间，便如之前那般四散开裂，完全无法抵挡楚诗瑶的步伐。 渐渐的，柳眉越挑越高，小早川美纪拍打双手，唤出水流，如高压水枪一般冲向了楚诗瑶，却被楚诗瑶身上那灼热的青色烈焰瞬间蒸发，变作了漫天的白雾，依然拦不住楚诗瑶分毫。 终于，眉头开始止不住的抽搐，小早川美纪打了个响指，立起了一面面如多米诺骨牌般紧凑排列着的土墙，然后眼看着这些厚重坚实的土墙被楚诗瑶一层接着一层的撞穿，留下一个个描摹着纤瘦身材的大洞。 “你不要过来啊！”狭长美眸间终于闪过了一丝惊慌，小早川美纪仓促着抬起了双手，召唤出无数亡灵，驱使着它们一拥而上，企图吓住楚诗瑶，然而这一次，楚诗瑶直接闭紧了双眼，一边尖叫着一边抡圆了螺旋桨似的小胳膊，将拦路的亡灵们打了个满天乱飞。 就这样，在突破了一层层的封锁之后，楚诗瑶一头撞进了小早川美纪的怀里，于一阵惊叫声中直接将小早川美纪撞翻在地，骑着小早川美纪的柳腰，吸着并不存在的鼻涕，她抡起拳头，正想朝着小早川美纪的俏脸来上一记勾拳，却见小早川美纪瞬间抱住了脑袋，一边紧闭着双眼一边发出了丢人的大喊... “别打！认输了！认输了！妾身认输了！” Chapter-74.高 开 低 走 一场顶尖魔女之间的巅峰对决，就这样在莫名其妙的高开低走中画上了句号，当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先后回到了李夜行、六月香以及白慕青的身前时，六月香与白慕青的表情皆已僵硬到了极点，就连李夜行也罕见的挑起了眉毛，目光中流露着几分不解。 “哎呀，王上，那个...就是说...”双手攥紧裙角，视线反复游移，小早川美纪沉吟了几秒，朝着李夜行讪讪一笑道：“妾身输掉啦。” “完全没法理解...”单手扶额，柳眉微蹙，面对小早川美纪的嬉皮笑脸，赌输了的白慕青忍不住抬高了声调，一脸不解着问道：“为什么突然就输掉了？这完全没有道理吧？！明明还能再打下去的吧？！” “哎呀，慕青，输掉了就是输掉了，没办法的嘛，妾身也不想在王上的面前出丑嘛...”迎着白慕青那满是质疑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摊着双手，摆着满脸的无辜道：“妾身擅长的乃是呼神唤鬼，五行术法，别说像寻常天级仙魔那样超音速飞行，就算是跑起来也未必能比地级仙魔快上多少，像妾身这样柔弱的女子，一旦被楚小姐这样的练家子近了身，就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啦...”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移开视线，小声嘀咕着道：“与其奋力挣扎然后挨拳头，肯定是果断认输比较好吧？” “你...”没想到自己押宝的千年狐妖竟是这么一副德行，白慕青瞪大了双眼，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小早川美纪的解释与白慕青的纠结，楚诗瑶低着头，不说话，朝着李夜行迈开了轻缓而细碎的步伐，作为这场切磋的胜利者，她的情绪明显不太高涨。 “官...官人...对不起...”将脚步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前，楚诗瑶微微颔首，不敢抬头，迎着李夜行那微妙的目光，她吸着鼻子，一脸沮丧着道：“明明...明明许诺过，当尽此余生侍奉官人，护得官人周全，却...却不料被那区区鬼魂惊吓的方寸大乱，丑态百出，辱了李家的门面，这...这实在是...” 未等楚诗瑶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展开双臂，将楚诗瑶一把抱进了怀里，无视着来自头顶那三张青铜鬼面的无数道视线，他轻轻拍打着楚诗瑶的素白雪背，一边用面颊温柔磨蹭着楚诗瑶的黑发一边低声安慰道：“面对神话里的对手，你做的，很好，比我预想的最好，还要好，而且，还赢下了，你，令我骄傲。” “官人——” 下一秒，楚诗瑶抓紧了李夜行的衣角，哭的泣不成声，梨花带雨，而另一边，在将楚诗瑶的小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之后，李夜行转过了头，一言不发的望向了小早川美纪，目光之中更是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不满。 明知道诗瑶怕鬼，还给诗瑶来这套，自家人切磋你还这么搞，是不是有点阴损了？ “王上！你凶妾身！”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直接趴在了地上，小早川美纪甩动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边用力捶打着地面一边带着做作的哭腔道：“王上凶妾身！王上不爱妾身了！妾身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 哭喊至一半，小早川美纪赫然止住，同时眨动着狭长的眼眸，将视线小心翼翼的挪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依旧面无表情，她再度甩起了尾巴，抡起了拳头，毫无形象的哭喊着道：“还不哄哄妾身？！妾身输掉了嘛！妾身也要安慰嘛！妾身也要王上亲亲抱抱嘛！不仅不安慰妾身！还凶妾身！妾身不活了！不活了不活了！要出家了！要剃掉头发当尼姑去了！”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如同三九天里暴死冬夜的僵硬尸体。 “我还以为，只有日本动画片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桥段呢...”低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脚下撒泼打滚的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眉头抽搐着道：“起来吧，快起来吧，别闹了，你这样真的太恶心了，我要把早饭给吐出来了。” “妾身不要！”固执的捶打着地面，小早川美纪嘟着嘴巴，故作不悦道：“王上不抱妾身起来！妾身就在这里趴上一整天！” 身处李夜行的怀抱，瞪大着青绿色的眼睛，楚诗瑶被小早川美纪这堪称反向行为艺术的诡异表演当场震惊，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头呆脑的吸着并不存在的鼻涕，待回过神来之后，她轻轻扯了扯李夜行的衣角，同时小声对李夜行道：“官人，狐狸姐姐要安慰的，抱抱狐狸姐姐吧。” “不生气？”注视着楚诗瑶的双眼，李夜行低声问道。 “诗瑶怎会生自家姐姐的气呢？”幽幽着偏过了头，闪躲着李夜行的视线，满脸写着言不由衷的楚诗瑶瘪着小嘴轻声嘀咕着道：“比试自然要竭尽全力，诗瑶怕鬼又不是狐狸姐姐的过错。” 感慨于楚诗瑶即便从小白花变成了小黑花，却依旧可爱，李夜行先是轻轻拍了拍楚诗瑶的肩膀，随即便转过身来，走向了趴在地上的小早川美纪。 “王上...”另一边，见李夜行走了过来，小早川美纪不再甩动尾巴，只是朝着李夜行伸出了双手，待李夜行俯下身来，将她抱起之后，她柳眉微蹙，竟是真有几分委屈道：“生气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温柔拨弄着小早川美纪那略显散乱的白发，李夜行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着道：“我只是觉得，还有更温和的办法，你这样，太突然了，诗瑶，很难接受。” 没错，李夜行很清楚小早川美纪的真实想法，事实上，小早川美纪只是留意到了楚诗瑶的恐惧，并企图让楚诗瑶能够直面这种恐惧，毕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夜行和她以及其他几位女孩们，都将面对更加危险，甚至很有可能是世界背面有史以来最为邪门的敌人。 只不过，对于小早川美纪这略显激进的操作，李夜行很难真心认同，遥想前世时，他就是这样被突然从自己原本的生活之中拉扯了出来，被迫去面对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他太清楚这种过于激烈的冲击与改变会对人的精神与灵魂带来何等恐怖的创伤。 从某种意义上讲，直到今天，李夜行依旧在为前世时的经历疗伤，而主治医生，正是围绕着他的女孩们。 “妾身就知道，如果是王上的话，一定能够理解妾身的...”似乎是从李夜行的目光之中读懂了李夜行的想法，小早川美纪的神色终于转向了轻松，感受着爱人那足以穿透灵装的温暖，她轻声问道：“所以，真的不生气，对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鼻音。 “不行，妾身不信...”故作幽怨着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固执着道：“除非你亲妾身一口。” 下一秒，没有半分犹豫，李夜行直接吻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柔软朱唇。 Chapter-75.同 出 师 门 当魔女结界悄然散去，清晨的阳光将一行人重新笼罩，褪去了灵装的楚诗瑶微微颔首，俏脸绯红，与李夜行并肩行走在下山的土路上，任凭斑驳的光线穿透了郁郁葱葱的树叶，带来一丝柔和的暖意。 “说起来，诗瑶虽时常疑惑，却从未主动提起，唯恐窥探了秘密，惹得官人生气，然今日过后，实在难掩好奇，故而斗胆一问...”翡翠似的眸子里流转着微光，小心翼翼的关注着李夜行，见李夜行似乎心情不错，楚诗瑶纠结了半晌，低声问道：“官人赠予诗瑶以及诸位姐姐的印记，究竟是何物？为何能够如此之神力？” “不知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又忽然微微一滞，似乎是担心楚诗瑶认为自己在敷衍，李夜行低声解释道：“第一次见时，我和帕拉克莉丝，都很意外，但最先获得印记的，其实是六月香，那时候，我连魔女的存在，都不知道。” “果真是天赋神通吗？”微红的小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楚诗瑶柳眉微蹙，轻声喃喃着道：“天赋神通虽极为罕见，然镇魔司悠悠千年，却也出过十数位天赋神通的奇人，只是，这些神通皆须潜心修道，登堂入室才可觉醒，且多为目可透物而视，耳可隔墙而闻，以言驭术，言出法随者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更遑论似官人这般可与众仙魔神魂相通，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这，楚诗瑶稍微顿了顿，神色有些疑惑道：“只是...不论官人这天赋神通何等珍异，且说这神通本身，便有些不合道理。” 忽然想起楚诗瑶也算是镇魔司子弟，与白老师可以说是同出一门，李夜行立刻转过了头，望向着楚诗瑶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几分好奇，而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来了兴致，楚诗瑶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轻声解释道：“诗瑶与诸位姐姐的印记，乃是由官人赐予，除神魂相合，结下仙魔之契外，怕又多出了一道联系...” “然，所谓天地有灵气，万物有轮回，白月有阴晴，天道有盈亏，气升而聚云，云集而降雨，万物生以养巨兽，巨兽死而万物生，诗瑶与诸位姐姐，靠着这印记得来的强悍法力，绝非是无草木之绿叶，无江海之河溪，如若循着常理，这通天的法力定是取自于官人，也只能取自于官人...” 说到这，楚诗瑶抬起了头，柳眉微蹙着道：“如若官人真能同时使四位天级仙魔法衣变幻，实力大涨，那官人自己的法力，恐早已与天级仙魔无异，可如今...官人却是凡人之躯，这实在是不合道理。” 微微颔首，陷入了沉默，面对楚诗瑶的解释与疑惑，李夜行完全不觉得意外，毕竟从最初的椿州事件结束时，他便透过有关部门对他的诡异态度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布里斯托尔与密支那行动后，他的特殊性更是被镇魔司魁首元始天尊摆上了台面，直至东京事件告一段落，有关部门甚至亲自背书，公开了档案，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是人。 没错，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他只是觉得很荒谬，虽然环绕在他身边的女孩们能够让他清楚的体会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暗面究竟是何等的接近，可一旦这种暗面牵扯到了他自身，前世的经历又会将他无情的推动，让他感到这一切都离他十分遥远。 李夜行并非不能接受自己的特殊性，他只是单纯的无法习惯。 “当然，此仅为诗瑶一家之言，官人倒也不必纠结...”另一边，见李夜行神色有些阴晴不定，楚诗瑶还以为李夜行是无法接受这种事实，立刻轻笑着开解道：“道法自然，虽无处不在，却也不可谓不神秘，莫说凡人，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魔也未必说得清，更遑论诗瑶才学疏浅，所言未必为实...” 稍微顿了顿，楚诗瑶眉眼低垂，神色羞赧着道：“只是，方才与官人提了些浅见，倒也并非全是歪理邪说，官人的印记虽是无上神通，妙不可言，可若真将其化用己身，却也有些难以支撑，方才不过须臾之战，这法力竟是亏空的厉害，以至头晕目眩，心痒难耐...” 说到这，楚诗瑶终于抬起了头，迎着李夜行的视线，她潮红着一张娇俏的小脸，一边眨动着蓄满了水雾的青绿色眼眸一边带着几分央求道：“官人，那白色的丝袜，诗瑶是买来了的，也是穿上了的，满心想着给官人摸摸，奈何昨日官人要与姐姐幽会，便也错过了，诗瑶心心念，心心念，想着无需着急，待官人归来，宠幸诗瑶，那也是极好的，却不想官人被白家姐姐劫了去，又教诗瑶看那鬼鬼神神的电影，把诗瑶吓得半死，当真是难过的狠...” “所以...官人...待归家之后...可否与诗瑶...毕竟...这切磋...诗瑶赢下了嘛...若是官人愿意...那诗瑶...便要换上那白色的丝袜了...昨日早间与两位姐姐同游集市时，狐狸姐姐还曾与诗瑶提及过，说这丝袜...‘丝’同‘撕’...还要官人亲手撕开来，才能尽兴。” 看着视线几度游移，目光之中却又满是期待的楚诗瑶，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好家伙，图穷匕见，合着在这跟我神神叨叨的扯了老半天，最后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对于自家女孩们的请求，李夜行向来是愿意满足的，迎着楚诗瑶那双弥散着水雾的青眸，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着道：“好，一会回去，立马撕你。” “嗯！” 小脸上瞬间荡漾起了甜蜜蜜的笑意，好似随风摇曳着的白色迎春花，或许是因为太过期待，楚诗瑶的脚步越发轻快，没过一会便将李夜行与其他三位女孩甩在了身后，见状，李夜行只得一同跟着加快了步伐，嘴角微微翘起的同时，闪着亮光的黑色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宠溺。 “怎么突然走得那么急？”另一边，眼看与走在前面的李夜行拉开了距离，白慕青柳眉微蹙，有些不悦道：“这可是下山路...而且我还穿着高跟鞋呢。” “别这样，慕青...”朝着白慕青莞尔一笑，搀扶着小早川美纪的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道：“我和小早川小姐一样穿着高跟鞋呢。” “不要拿我和你们这群连骨骼结构都没有的家伙比啊！”顿时，白慕青炸毛了。 “没办法，这也不能全怪白小姐，毕竟这里还有个脱力严重的废人嘛...”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小早川美纪环着六月香的脖颈，支撑着有些摇晃的身形，一边摆着狐狸似的笑意一边对充当了拐杖的六月香道：“还有，六月香，别再叫我的姓氏了，一点姐妹的感觉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像慕青那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的，美纪，没问题，美纪。”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勾着嘴角柔声道。 “嗯，真不错，有种登月成功的感觉呢...”终于从姐妹之间的亲昵称呼中跨出了融入的最后一步，小早川美纪转过了头，望向了李夜行与楚诗瑶的背影，唇角勾勒着几分狡黠道：“不过，走得那么急，的确不太正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上应该是对诗瑶妹妹做出了什么许诺吧？” “类似于胜者的奖励，甜蜜的恩宠...之类的。” Chapter-76.庆 功 宴 会 “说起来，诗瑶妹妹还真是活力四射...” 当一行人全部下了山，走上了沙尘飞扬的土路，望着前方背影的六月香冷不防的开口道。 “为什么这么说？”搭着六月香的肩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好奇。 “之前和矮冬瓜打完之后，我们俩也是魔力亏空严重，就和现在的你差不多，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夜行扶着回去...”注视着脚步轻快，甚至已经走在了李夜行前面的楚诗瑶，六月香神色有些复杂道：“再看看诗瑶妹妹，不仅走的那么快，还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魔力亏空的模样。” “可能，这就是习武之人的体魄吧...”与六月香一同望向着前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调侃道：“不像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旦被诗瑶妹妹这样擅长肉搏的仙魔近身，就完全变成废物了呢。” “真的吗？”忽然间，六月香回过了头，笑眯眯着看向了身旁的小早川美纪，湛蓝色的眼眸之中更是藏着几分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而另一边，似乎是从六月香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中嗅到了几分猫腻，一直清冷着神色的白慕青也跟着转过了头，望向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之中满是狐疑。 “当然是真的了！”从白慕青的视线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小早川美纪信誓旦旦的点着头，瞪着双眼语气做作道：“难道说，你觉得我会故意想要在王上的面前示弱出丑吗？” “你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我暂且不得而知，我只是想要与你说说我的一些小猜测，关于我们的混沌印记...”面对小早川美纪这玩闹似的质疑，六月香不紧不慢着道：“实际上，你也应该切身的感受到了，混沌印记不仅增强了我们的魔力和与夜行之间的联系，还给予了我们之前所不曾拥有的特性...” “比如说，解放了混沌印记的我能够正面抵抗矮冬瓜的魔力侵蚀，解放了混沌印记的诗瑶妹妹不仅可以飞行，还大幅度增强了针对魔法攻击的抵抗能力...” “由此，我大胆做出假设，混沌印记不仅给了我们更加庞大的魔力，还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们的短板，而如果我的假设是正确的，那它一定会大幅度强化美纪的近身战能力，毕竟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你一步都没有挪动过...” 说到这，六月香翘起了唇角，一字一顿着问道；“美纪，你放水了，对吧？” 与六月香静静对视了几秒，小早川美纪忽然翘起了唇角，伴随着玉手缓缓抬起，将食指竖在了唇前，她努着朱唇，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意道：“嘘——” “你这母狐狸！你演...”双眼瞬间瞪大，俏脸上浮现出愠色，因选手恶意操纵比赛结果而输掉了赌局的白慕青正要开口数落，却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鬼鬼祟祟的望向了走在前面的楚诗瑶，见楚诗瑶依旧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她再度回过头来，一边压低着声音一边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道：“你...你怎么能放水？！” “哎呀，慕青，你的反应好激烈啊...”玉指轻掩着朱唇，小早川美纪摆着有些做作的惊讶道：“为什么你会如此在意这场切磋的结果呢？嗯？为什么呢？” “我...”下意识的想要争辩，却又觉得赌输了这种事的确张不开口，无奈之下，白慕青只能柳眉紧蹙着道：“你这种行为，是对楚小姐的不尊重！现在胜过了你的楚小姐有多快乐！将来知晓了你真实实力的楚小姐就会有多难过！” “哦，那的确是我的罪过...”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却又莫名流露着几分阴阳怪气，面对白慕青的指责，小早川美纪一脸无辜着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嘛...” 稍微顿了顿，就见小早川美纪微微抬起了头，翻着眼珠小声嘀咕道：“这场切磋，我最初时的确是想着要全力以赴来着，毕竟我和诗瑶妹妹都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奈何比赛正式开始前，我隐约听到观赛席那边好像有人在下注，一个人说，如果诗瑶妹妹能赢，下次开PARTY时她要与王上多来一次，而另一个人说，如果我能赢，她就要独占王上一整夜...哦，还要再加上一整个早晨，显然是想要用这个时间为自己的丝袜和高跟鞋涂上点什么...”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重新看向了六月香与白慕青，一边眨动着那对狭长的眼眸一边嘟着嘴巴道：“诗瑶妹妹赢，大家见者有份，只是六月香会多要一次而已，可如果我赢了，王上就要被慕青抓去僭越王权了，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我觉得果然还是输掉比较划算吧。” “原来...是这样吗？”眉头微微抽搐，六月香绷着嘴角，艰难的维持着那张面具似的微笑脸。 “你...全都听见了？！”面色涨红成一片，白慕青又羞又恼，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不要小看我啊...”从六月香与白慕青的脸上看到了期待之中的反应，小早川美纪的心情越发愉悦了，泪痣点缀的丹凤眼间流转着一丝戏谑，她轻勾着嘴角，一边指着自己那收起了兽耳的头顶一边摆着狐狸似的笑意道：“别忘了，狐狸可是犬科动物，我的耳朵和我的鼻子，可是灵得很的。” 就这样，在异常诡异的氛围中，一行人回到了旅馆，当李夜行与楚诗瑶肩并着肩踏进了一层大厅时，帕拉克莉丝正拄着下巴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翻弄着前年的成人杂志，见众人陆陆续续着进了门，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漫不经心着问道：“谁赢了？” “诗瑶赢了！”早已急不可耐，一刻都不想多等，在与帕拉克莉丝打过了招呼之后，楚诗瑶马不停蹄的奔上了楼梯，一边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一边娇笑着对李夜行道：“官人！快点来嘛！” 与柜台后的帕拉克莉丝对视了一眼，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紧接着，在帕拉克莉丝那微妙的目光下，他转过了身，不紧不慢的登上了楼梯。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明悟，帕拉克莉丝转过了头，看向了一同进门的六月香、白慕青以及小早川美纪，待与三位女孩对上了视线，她柳眉轻挑，神色怪异着问道：“那么，你们三个又是怎么回事？除了那只输掉了战斗还恬不知耻嬉皮笑脸的母狐狸以外，一个一个表情难看的就像生吞了蟑螂一样。” “应该说...事出有因吧。”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六月香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至于说白慕青，她只觉得太过于丢人，以至于难以启齿，根本没法开口，唯独小早川美纪勾着唇角，翘着眉毛，荡漾着无比愉悦的笑意道：“谁知道呢？有的人可能是在为我的败北而感到惋惜，还有的人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被戳破了小秘密。” 正当大厅之内的氛围在可持续性的诡异之中缓缓发酵，忽然间，就听楼上传来了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仿佛是初春鸟儿的欢快娇啼。 “果然，你们使用了混沌印记，对吧？”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帕拉克莉丝挑着眉毛，神色微妙着道：“真没想到，小白花竟能叫的这么响亮，明明平时都不太放得开来着。” “动作可真快啊，夜行...”唇角重新勾起了笑意，六月香转过了身，一边朝着楼梯迈开了步子一边挥手告别，同时带着几分得意道：“好了，虽然过程有些尴尬，但结果终归是好的，所以暂且别过吧，接下来，我要去收取赌局的赢家奖励了。” “等等我啊！六月香！我还站不稳呢！哎呀！哎呀...”发出着一声声做作的媚叫，小早川美纪浑水摸鱼，跟着六月香一起上了楼。 “我去...看看...”当柜台前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白慕青红着俏脸，转身登上了楼梯，同时故作清冷着道：“毕竟结婚之后，这种事会很常见，我要提前适应一下，为婚后生活做准备。” 伴随着高跟鞋踏过楼梯的轻响声渐行渐远，一时间，整个一层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坐在柜台后的帕拉克莉丝。 “嘁，这帮没出息的家伙...”轻轻翻动着面前的杂志，帕拉克莉丝柱着下巴，自言自语着道：“要不是我在你们身后顶着，混沌印记的事恐怕早就被加百列看光了，等到那时候，就算加百列真的是个傻子，怕也能猜到凡人可以与多个魔女同时缔结契约的事情了...” “这次的比试能顺利成功，可是全靠我在托着你们呢！” 想到这，帕拉克莉丝果断起身，直接登上了前往二层的楼梯，作为此次切磋顺利进行的最大功臣，不出席庆功宴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克拉特？克拉特？你在吗？柜台那边又没人了...” “母猪骑士！给本座下来看门啦！”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时间已至九月中旬，湘南之地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虽不至于似盛夏时那般热的像个火炉，但正午时分的太阳却依旧足以将人烤的满身是汗。 尤其还是在西装革履的情况下。 那是一位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男人，大概在三十岁左右，肤色白皙，身材瘦高，理着一头整齐的短发，生着一副英俊的面貌，此时此刻，他正守着一扇镶嵌着透明玻璃窗的木门，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论是头顶那写着教室名称的字牌，还是那些时不时走下楼梯，想要提前享用午餐的翘课年轻人们都在暗示着，他正身处于一间学校里。 这么热的天，穿着一身西装等人，这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差事，唯有那偶尔穿过走廊的微风可以拭去男人额前的薄汗，也算是聊以慰藉。 忽然间，悠扬而欢快的音乐声自走廊之中响起，紧接着，整条走廊就如被点燃了一般，没过几秒，就见一扇扇门被拉开，散发着年轻活力的男孩与女孩们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着奔向了楼梯。 “靠靠靠！吃饭吃饭吃饭！” “包拿着！帮你爹占个座！” “狗子！你到底行不行啊？！和你玩一节课，星都掉没了！” “闭嘴！臭妹妹！你也不看看你打团时那个猪逼走位！要我说下午课咱俩就别玩了，还是看剧吧，年初那个剧我还没补呢，啊清尘姐姐也太棒了好A啊不知道能不能给个姬会...” “你的性取向蛮危险的，真的，要我说那个追你的小学弟就挺好的，不如...呜哇去！那个...呜哇去！好帅啊！狗子你看没看到门口那个？！” “啊，看到了，应该是老师的男朋友吧？看着好像挺配的。” 看着年轻学子们化作了汹涌的人流，似塞得满满的沙丁鱼罐头一般挤进了楼梯，听着少年少女们那五花八门又无忧无虑的讨论，男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感慨着道：“年轻真好啊。” “是啊，年轻的生命真好啊，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一道温和而悦耳的声音自男人身旁轻声附和着道。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身，男人将视线移向了最后一位走出教室的女人，就见那女人身材高挑，却又不失匀称，肌肤略显黝黑，却又十分细腻，一头棕黑色的长发越过了两肩，自发端处隐隐弯曲成柔顺的自然卷，五官精致而立体，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又很难以言语道清，仿佛平平无奇。 身穿着朴素无华的灰色长裙，腋下还夹着几本书籍，迎着男人的目光，生着一副外来面孔的漂亮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眨动着眼镜后的棕黑色眼睛，一边朝着男人伸出了手一边轻笑着问道：“请问，您是岳先生吗？” “是的，没错，在下岳天生，镇魔岳家，主家独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环顾四周，在确认过周围并没有人留意自己后，自称岳天生的男人握住了女人的素手，同时微微欠身着道：“初次见面，雅薇教授。” “初次见面，岳先生，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而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谁，所以接下来，跳过无意义的对话吧...”收回了探出的手，被称作是雅薇教授的女人敛起笑意，蹙起眉头，带着几分不悦道：“元始天尊那个老东西找我干嘛？凌晨两点钟打我的电话，她都不睡觉的吗？” “天王尊大人或许真的不会睡觉，听程老大说，她老人家天天熬夜玩游戏来着...”尽管镇魔司已经抛弃了大部分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但在外议论自家长辈终究是有失妥当，伴随着眼神中流转过一闪而逝的微妙，岳天生微微欠身，态度恭敬着道：“至于说天王尊大人的来意...抱歉，我不能告诉您，天王尊大人说要给您一个...超级惊喜。” “哦，超级惊喜...”面无表情着耸了耸肩，雅薇偏过头去，一脸不屑着道；“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能给另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准备什么惊喜。” “总之，请随我来吧...”脸上带着讪讪的笑意，岳天生轻声对雅薇道：“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天王尊大人说会解决您的午餐问题。” 就这样，在岳天生的带领下，雅薇走下了楼梯，顺着大厅离开了教学楼，待来到了停车场，看着岳天生提前一步打开了黑色奔驰车的后侧车门，她先是留下了一句“谢谢”，随后便一屁股坐进了车子里。 “哟！雅薇，好久不见...”雅薇刚一坐上了后座，就听一道声线稚嫩却又老气横秋的声音轻笑着调侃道：“不，严格来说，现在应该叫你雅薇教授了吧？” “随你怎么叫，我...”循着声音转过了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娇小身影，雅薇正想开口，却又愣在了原地，直至几秒的沉默过后，她才一脸莫名着问道：“等等，元始天尊，你这是什么打扮？”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头顶着白色的鸭舌帽，身穿着白色的小风衣，两条白生生的纤细小腿自格子短裙下探出，插进了白色的儿童款露趾凉鞋里，迎着雅薇那好似见鬼的目光，面戴着黑色大墨镜与白色口罩的元始天尊瓮里瓮气着道：“本尊的银发红瞳与惊人美貌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不这样乔装一下的话，根本没法轻易出门的。” “然后你就把自己的上半身包裹的跟急着过冬似的？”柳眉微微挑起，雅薇神色怪异着道：“湘南今天最高气温三十六摄氏度，没错，就是指现在，要是你就穿着这一身衣服上街走走，保证回头率比银发红瞳的美少女要高得多，大家一定会纷纷猜测，又是哪家精神病医院的安保放假了，把你这家伙给放出来了。” “这么久不见面，你的嘴怎么还是这么毒？”下压墨镜，露出了红瞳，面对雅薇的嘲讽，元始天尊一脸不悦着道：“一想到全球有差不多一半人口都在信仰的天主其实是你这种嘴巴尖酸而且脾气又臭的家伙，本尊就替他们感到不值。” “难道你在指望着我对一个凌晨两点钟打我电话的老混蛋笑脸相迎吗？别闹了，客座教授的工作可是很忙的，要写论文，要做报告，要兼顾我自己的写作工作，然后还要面对那群上课不抬头，下课抄作业，期末前又派出代表哄我骗我企图要我帮他们划定考试范围的笨蛋学生，我的休息时间有多宝贵你真的能够理解吗？” 伴着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雅薇开始大倒苦水，企图让眼前这个打扰了自己休息的千年老仙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深重的罪孽，待发现元始天尊始终摆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对她的痛苦充耳不闻后，她摆了摆手，转过了身，一边望向着车窗外的前路一边面无表情着道：“既然见面了，那就别卖关子了，说吧，急着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直到黑色的奔驰车驶离了校园，抵达了市区内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雅薇也没能从元始天尊的嘴里撬出哪怕半句话来。 “这个地段，还有这个装潢...这家酒店应该不便宜吧？”跟随着岳天生的步伐，与元始天尊一同走进了酒店大堂，感受着周身的富丽堂皇，雅薇下意识的收敛了脾气，偏过头来小心翼翼着问道：“岳先生说你会解决我的午餐问题，你没有骗我对吧？” “放心吧，酒店是岳家的小辈提前订下的，而且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贵，普通凡人家庭咬咬牙一样消费得起...”见雅薇一脸没出息的模样，元始天尊瓮里瓮气着道：“最初安排时，本尊只是希望能够找一个隔音环境好，还能烹饪出正宗湘菜的地方，然后岳家的小辈就直接定在了这里，前前后后，其实应该花不掉多少钱的。” “你家大业大，我孤家寡人，不能比的，要知道，我平时可都是在学校食堂里面解决的...”面对元始天尊这堪称是壕无人性的发言，雅薇只是翻了个白眼，待跟着岳天生一起进入了电梯后，她似蛮不在意般随口道：“说起来，刚刚下车之后，一直到进酒店里，我好像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湘南省局的小辈们吧。毕竟是你我这般级别的仙魔，哪怕只是想要找个能够说话的地方，也足够他们紧张的...”注视着显示楼层的电子屏幕，元始天尊轻笑着道：“虽然并没什么意义就是了，如果你我真想做些什么，仅凭这种仓促的布置，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拦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你自己，和手握通天伟力的你不同，在下只是区区一位C级魔女而已，还是C级中最为弱小的C-级，只要他们一拥而上，我肯定会被按倒在地...”迅速纠正了元始天尊的错误，雅薇面无表情着道：“而且，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为什么非要陪着你发疯呢？” “全知全能的天主真的决意要隐于世间，像一个凡人那样生活了吗？”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雅薇，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天天熬夜玩游戏的大龄宅女...”微微耸了耸肩，雅薇唇角轻翘着道：“这样一想，其实我比你幸运多了，我已将选择的权力彻底归还给了乞求着自由的凡人们，既解放了他们，也解放了自我，而你却仍旧拖着镇魔司这个累赘，等待你口中那个所谓的，还未真正走完第一阶段的历史螺旋。” “归根曰静，是谓复命，自以为是的拼命奔跑，未必不是一种逃避...”注视着雅薇的侧脸，元始天尊压下了墨镜，伴随着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眸中映照出无限悠远的深邃，她轻声问道：“天主啊，依你之见，似吾等这般的存在，真能违逆命定的牵引吗？” “我的光已尽数交予了那些最为坚定，最为虔诚的信徒，我的力已全部化作了践行着我意志的使徒...”迎着元始天尊那好似能够洞彻一切的目光，雅薇收敛笑意，神色肃穆着道：“天主已死，人世已至，天主未死，在人心中，既然天主已经不再是我，我又何必在意命定的牵引呢？” 伴随着雅薇话音落下，电梯抵达了预定楼层。 “千年的求索，让你从一个牛角尖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从一个执着于将凡人雕刻成心仪模样的暴躁神明变成了一个放任一切野蛮生长的懒汉...”跟着岳天生一同迈出了电梯，与雅薇并肩行走在明亮的走廊里，娇俏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元始天尊轻声感慨道：“依本尊之见，你白活了。” “这就奇怪了，你不是一直很推崇你那套无为而治的理念吗？”柳眉微微挑起，雅薇一脸不屑着问道。 “无为而治并不是要你什么都不做，躺在床上等死，而是在正确的时间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不仅包括凡人，也包括我们...”面对雅薇的提问，元始天尊一本正经着反驳道：“卸下一切，跑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小角落里，你这种所谓的无为而治，究其根本就只是将自己摆上了另一个至高点，用另一种自认为超脱的角度来俯视这个世界，你的无为而治里，根本没有你自己。” “谁说我没有做自己该做的事？我要著书，做学术报告，要写论文，还要对付那群笨蛋学生，这些事我明明早就告诉你了，你却反过来说我无事可做？还是说你已经把我刚刚说过的话全部忘光了？你的记忆能力已经被局限在七秒之内了？”挑起眉毛，翘起樱唇，雅薇一开口便将神与神之间的辩论降格成了最为粗暴的人身攻击，俯视着身旁这位执掌着整个镇魔司的小矮子，她不带半分敬意，冷嘲热讽着道：“年岁大了，脑子都坏掉了，有关部门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该如何应对魔女的老年痴呆问题啊？” “雅薇，本尊要艸你女马...”见外来的野神仙敢对自己这个地头蛇如此不敬，元始天尊樱唇轻启，眉眼含笑着道：“本尊要跳上圣母玛利亚的头顶，然后对着她的脑袋疯狂拉屎。” “真的假的？你还在相信凡人为了自圆逻辑而杜撰出来的三位一体神学论呢？还在相信我是从一个凡人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呢？”面对元始天尊那最为极致的嘴臭，雅薇阴阳怪气，反唇相讥道：“不会吧？不会真有哪位自己都已隐藏进了历史的至高神灵还会相信这种东西吧？不应该吧？这没道理啊？” “不，这种小事本尊当然知道...”迎着雅薇的目光，元始天尊露出着天真烂漫的笑容道：“本尊就是单纯的想要艸你女马，然后骑在圣母玛利亚的头上拉屎，不论真相如何，不论你在不在意，本尊都会拉屎。” “你他女马...”顿时，雅薇神色一滞，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这样，伴随着东方天尊与西方天主那毫无形象可言的激烈对骂，一行人穿过了明亮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颇为宽大的木门前，待脚步停滞之后，听了整整一路的岳天生绷起一张难看的笑脸，朝着元始天尊与雅薇微微欠身着道：“就是这里了，两位，那一位...已经到了。” “那一位？”听到岳天生的话，雅薇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头看向了元始天尊，同时摆着一脸的惊讶道：“这顿饭除了你我还有别人？” “本尊说过，要为你准备一个惊喜的...”迎着雅薇那略带疑惑的目光，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来吧，把门打开，看看谁在里面等你。” 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雅薇小心翼翼着推开了门，走进了酒店房间，就见整个房间装修精致，阳光充裕，一眼看去，分外明亮，而那置于房间中央的圆形木质餐桌前，正坐着一位西装笔挺，身材高挑，风韵成熟，气质冷艳的白人女性，生着一头及腰的柔顺银发，有着略显苍白却又吹弹可破的光滑肌肤，俏脸上更是镶嵌着一对琥珀般的澄黄色眼眸，待与小心翼翼着踏进了房间的雅薇对上视线，她双眼一亮，先是放下了指间的雪茄与交叠的双腿，随即便挥了挥手，带着有些莫名的笑意道：“中午好，吾主，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这一刻，雅薇的神色于瞬间之内完成了从好奇到疑惑，再到惊喜，进而最终转化为惊吓的全部过程，面对着这位西装革履的银发美人，她瞪大着双眼，失声呼唤道... “路西法？！” Chapter-77.九 月 湘 南 时间已至九月中旬，湘南之地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虽不至于似盛夏时那般热的像个火炉，但正午时分的太阳却依旧足以将人烤的满身是汗。 尤其还是在西装革履的情况下。 那是一位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男人，大概在三十岁左右，肤色白皙，身材瘦高，理着一头整齐的短发，生着一副英俊的面貌，此时此刻，他正守着一扇镶嵌着透明玻璃窗的木门，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不论是头顶那写着教室名称的字牌，还是那些时不时走下楼梯，想要提前享用午餐的翘课年轻人们都在暗示着，他正身处于一间学校里。 这么热的天，穿着一身西装等人，这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差事，唯有那偶尔穿过走廊的微风可以拭去男人额前的薄汗，也算是聊以慰藉。 忽然间，悠扬而欢快的音乐声自走廊之中响起，紧接着，整条走廊就如被点燃了一般，没过几秒，就见一扇扇门被拉开，散发着年轻活力的男孩与女孩们拥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着奔向了楼梯。 “靠靠靠！吃饭吃饭吃饭！” “包拿着！帮你爹占个座！” “狗子！你到底行不行啊？！和你玩一节课，星都掉没了！” “闭嘴！臭妹妹！你也不看看你打团时那个猪逼走位！要我说下午课咱俩就别玩了，还是看剧吧，年初那个剧我还没补呢，啊清尘姐姐也太棒了好A啊不知道能不能给个姬会...” “你的性取向蛮危险的，真的，要我说那个追你的小学弟就挺好的，不如...呜哇去！那个...呜哇去！好帅啊！狗子你看没看到门口那个？！” “啊，看到了，应该是老师的男朋友吧？看着好像挺配的。” 看着年轻学子们化作了汹涌的人流，似塞得满满的沙丁鱼罐头一般挤进了楼梯，听着少年少女们那五花八门又无忧无虑的讨论，男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感慨着道：“年轻真好啊。” “是啊，年轻的生命真好啊，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一道温和而悦耳的声音自男人身旁轻声附和着道。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过了身，男人将视线移向了最后一位走出教室的女人，就见那女人身材高挑，却又不失匀称，肌肤略显黝黑，却又十分细腻，一头棕黑色的长发越过了两肩，自发端处隐隐弯曲成柔顺的自然卷，五官精致而立体，明明美得不可方物，却又很难以言语道清，仿佛平平无奇。 身穿着朴素无华的灰色长裙，腋下还夹着几本书籍，迎着男人的目光，生着一副外来面孔的漂亮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眨动着眼镜后的棕黑色眼睛，一边朝着男人伸出了手一边轻笑着问道：“请问，您是岳先生吗？” “是的，没错，在下岳天生，镇魔岳家，主家独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环顾四周，在确认过周围并没有人留意自己后，自称岳天生的男人握住了女人的素手，同时微微欠身着道：“初次见面，雅薇教授。” “初次见面，岳先生，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而你应该也知道我是谁，所以接下来，跳过无意义的对话吧...”收回了探出的手，被称作是雅薇教授的女人敛起笑意，蹙起眉头，带着几分不悦道：“元始天尊那个老东西找我干嘛？凌晨两点钟打我的电话，她都不睡觉的吗？” “天王尊大人或许真的不会睡觉，听程老大说，她老人家天天熬夜玩游戏来着...”尽管镇魔司已经抛弃了大部分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但在外议论自家长辈终究是有失妥当，伴随着眼神中流转过一闪而逝的微妙，岳天生微微欠身，态度恭敬着道：“至于说天王尊大人的来意...抱歉，我不能告诉您，天王尊大人说要给您一个...超级惊喜。” “哦，超级惊喜...”面无表情着耸了耸肩，雅薇偏过头去，一脸不屑着道；“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能给另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准备什么惊喜。” “总之，请随我来吧...”脸上带着讪讪的笑意，岳天生轻声对雅薇道：“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天王尊大人说会解决您的午餐问题。” 就这样，在岳天生的带领下，雅薇走下了楼梯，顺着大厅离开了教学楼，待来到了停车场，看着岳天生提前一步打开了黑色奔驰车的后侧车门，她先是留下了一句“谢谢”，随后便一屁股坐进了车子里。 “哟！雅薇，好久不见...”雅薇刚一坐上了后座，就听一道声线稚嫩却又老气横秋的声音轻笑着调侃道：“不，严格来说，现在应该叫你雅薇教授了吧？” “随你怎么叫，我...”循着声音转过了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娇小身影，雅薇正想开口，却又愣在了原地，直至几秒的沉默过后，她才一脸莫名着问道：“等等，元始天尊，你这是什么打扮？”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头顶着白色的鸭舌帽，身穿着白色的小风衣，两条白生生的纤细小腿自格子短裙下探出，插进了白色的儿童款露趾凉鞋里，迎着雅薇那好似见鬼的目光，面戴着黑色大墨镜与白色口罩的元始天尊瓮里瓮气着道：“本尊的银发红瞳与惊人美貌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不这样乔装一下的话，根本没法轻易出门的。” “然后你就把自己的上半身包裹的跟急着过冬似的？”柳眉微微挑起，雅薇神色怪异着道：“湘南今天最高气温三十六摄氏度，没错，就是指现在，要是你就穿着这一身衣服上街走走，保证回头率比银发红瞳的美少女要高得多，大家一定会纷纷猜测，又是哪家精神病医院的安保放假了，把你这家伙给放出来了。” “这么久不见面，你的嘴怎么还是这么毒？”下压墨镜，露出了红瞳，面对雅薇的嘲讽，元始天尊一脸不悦着道：“一想到全球有差不多一半人口都在信仰的天主其实是你这种嘴巴尖酸而且脾气又臭的家伙，本尊就替他们感到不值。” “难道你在指望着我对一个凌晨两点钟打我电话的老混蛋笑脸相迎吗？别闹了，客座教授的工作可是很忙的，要写论文，要做报告，要兼顾我自己的写作工作，然后还要面对那群上课不抬头，下课抄作业，期末前又派出代表哄我骗我企图要我帮他们划定考试范围的笨蛋学生，我的休息时间有多宝贵你真的能够理解吗？” 伴着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雅薇开始大倒苦水，企图让眼前这个打扰了自己休息的千年老仙明白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深重的罪孽，待发现元始天尊始终摆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对她的痛苦充耳不闻后，她摆了摆手，转过了身，一边望向着车窗外的前路一边面无表情着道：“既然见面了，那就别卖关子了，说吧，急着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Chapter-78.一 个 惊 喜 直到黑色的奔驰车驶离了校园，抵达了市区内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雅薇也没能从元始天尊的嘴里撬出哪怕半句话来。 “这个地段，还有这个装潢...这家酒店应该不便宜吧？”跟随着岳天生的步伐，与元始天尊一同走进了酒店大堂，感受着周身的富丽堂皇，雅薇下意识的收敛了脾气，偏过头来小心翼翼着问道：“岳先生说你会解决我的午餐问题，你没有骗我对吧？” “放心吧，酒店是岳家的小辈提前订下的，而且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贵，普通凡人家庭咬咬牙一样消费得起...”见雅薇一脸没出息的模样，元始天尊瓮里瓮气着道：“最初安排时，本尊只是希望能够找一个隔音环境好，还能烹饪出正宗湘菜的地方，然后岳家的小辈就直接定在了这里，前前后后，其实应该花不掉多少钱的。” “你家大业大，我孤家寡人，不能比的，要知道，我平时可都是在学校食堂里面解决的...”面对元始天尊这堪称是壕无人性的发言，雅薇只是翻了个白眼，待跟着岳天生一起进入了电梯后，她似蛮不在意般随口道：“说起来，刚刚下车之后，一直到进酒店里，我好像看见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湘南省局的小辈们吧。毕竟是你我这般级别的仙魔，哪怕只是想要找个能够说话的地方，也足够他们紧张的...”注视着显示楼层的电子屏幕，元始天尊轻笑着道：“虽然并没什么意义就是了，如果你我真想做些什么，仅凭这种仓促的布置，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拦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你自己，和手握通天伟力的你不同，在下只是区区一位C级魔女而已，还是C级中最为弱小的C-级，只要他们一拥而上，我肯定会被按倒在地...”迅速纠正了元始天尊的错误，雅薇面无表情着道：“而且，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为什么非要陪着你发疯呢？” “全知全能的天主真的决意要隐于世间，像一个凡人那样生活了吗？”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雅薇，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天天熬夜玩游戏的大龄宅女...”微微耸了耸肩，雅薇唇角轻翘着道：“这样一想，其实我比你幸运多了，我已将选择的权力彻底归还给了乞求着自由的凡人们，既解放了他们，也解放了自我，而你却仍旧拖着镇魔司这个累赘，等待你口中那个所谓的，还未真正走完第一阶段的历史螺旋。” “归根曰静，是谓复命，自以为是的拼命奔跑，未必不是一种逃避...”注视着雅薇的侧脸，元始天尊压下了墨镜，伴随着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眸中映照出无限悠远的深邃，她轻声问道：“天主啊，依你之见，似吾等这般的存在，真能违逆命定的牵引吗？” “我的光已尽数交予了那些最为坚定，最为虔诚的信徒，我的力已全部化作了践行着我意志的使徒...”迎着元始天尊那好似能够洞彻一切的目光，雅薇收敛笑意，神色肃穆着道：“天主已死，人世已至，天主未死，在人心中，既然天主已经不再是我，我又何必在意命定的牵引呢？” 伴随着雅薇话音落下，电梯抵达了预定楼层。 “千年的求索，让你从一个牛角尖钻进了另一个牛角尖，从一个执着于将凡人雕刻成心仪模样的暴躁神明变成了一个放任一切野蛮生长的懒汉...”跟着岳天生一同迈出了电梯，与雅薇并肩行走在明亮的走廊里，娇俏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元始天尊轻声感慨道：“依本尊之见，你白活了。” “这就奇怪了，你不是一直很推崇你那套无为而治的理念吗？”柳眉微微挑起，雅薇一脸不屑着问道。 “无为而治并不是要你什么都不做，躺在床上等死，而是在正确的时间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不仅包括凡人，也包括我们...”面对雅薇的提问，元始天尊一本正经着反驳道：“卸下一切，跑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小角落里，你这种所谓的无为而治，究其根本就只是将自己摆上了另一个至高点，用另一种自认为超脱的角度来俯视这个世界，你的无为而治里，根本没有你自己。” “谁说我没有做自己该做的事？我要著书，做学术报告，要写论文，还要对付那群笨蛋学生，这些事我明明早就告诉你了，你却反过来说我无事可做？还是说你已经把我刚刚说过的话全部忘光了？你的记忆能力已经被局限在七秒之内了？”挑起眉毛，翘起樱唇，雅薇一开口便将神与神之间的辩论降格成了最为粗暴的人身攻击，俯视着身旁这位执掌着整个镇魔司的小矮子，她不带半分敬意，冷嘲热讽着道：“年岁大了，脑子都坏掉了，有关部门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该如何应对魔女的老年痴呆问题啊？” “雅薇，本尊要艸你女马...”见外来的野神仙敢对自己这个地头蛇如此不敬，元始天尊樱唇轻启，眉眼含笑着道：“本尊要跳上圣母玛利亚的头顶，然后对着她的脑袋疯狂拉屎。” “真的假的？你还在相信凡人为了自圆逻辑而杜撰出来的三位一体神学论呢？还在相信我是从一个凡人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呢？”面对元始天尊那最为极致的嘴臭，雅薇阴阳怪气，反唇相讥道：“不会吧？不会真有哪位自己都已隐藏进了历史的至高神灵还会相信这种东西吧？不应该吧？这没道理啊？” “不，这种小事本尊当然知道...”迎着雅薇的目光，元始天尊露出着天真烂漫的笑容道：“本尊就是单纯的想要艸你女马，然后骑在圣母玛利亚的头上拉屎，不论真相如何，不论你在不在意，本尊都会拉屎。” “你他女马...”顿时，雅薇神色一滞，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这样，伴随着东方天尊与西方天主那毫无形象可言的激烈对骂，一行人穿过了明亮的走廊，来到了一扇颇为宽大的木门前，待脚步停滞之后，听了整整一路的岳天生绷起一张难看的笑脸，朝着元始天尊与雅薇微微欠身着道：“就是这里了，两位，那一位...已经到了。” “那一位？”听到岳天生的话，雅薇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转头看向了元始天尊，同时摆着一脸的惊讶道：“这顿饭除了你我还有别人？” “本尊说过，要为你准备一个惊喜的...”迎着雅薇那略带疑惑的目光，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来吧，把门打开，看看谁在里面等你。” 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雅薇小心翼翼着推开了门，走进了酒店房间，就见整个房间装修精致，阳光充裕，一眼看去，分外明亮，而那置于房间中央的圆形木质餐桌前，正坐着一位西装笔挺，身材高挑，风韵成熟，气质冷艳的白人女性，生着一头及腰的柔顺银发，有着略显苍白却又吹弹可破的光滑肌肤，俏脸上更是镶嵌着一对琥珀般的澄黄色眼眸，待与小心翼翼着踏进了房间的雅薇对上视线，她双眼一亮，先是放下了指间的雪茄与交叠的双腿，随即便挥了挥手，带着有些莫名的笑意道：“中午好，吾主，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这一刻，雅薇的神色于瞬间之内完成了从好奇到疑惑，再到惊喜，进而最终转化为惊吓的全部过程，面对着这位西装革履的银发美人，她瞪大着双眼，失声呼唤道... “路西法？！” Chapter-79.神 圣 秘 闻 第一天，天主说：“要有光”，于是，这个世界便有了光明与昼夜。 第二天，天主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于是，这个世界便有了天空。 第三天，天主说：“水应聚集在一起，使旱地显露，陆地上要生出草木和各种蔬菜”，于是，这个世界便有了陆地与海洋，植物刺穿了泥土，为大地带来了生机。 第四天，天主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管昼夜，作记号，定节令、日子、年岁，并要发光普照全地”，于是，世界便有了日月星辰。 第五天，天主说：“水中要有众多的鱼，天空中要有无数的鸟”，于是，世界上诞生了纷繁的生灵，填满了海洋、天空与陆地。 第六天，天主说：“我要照我样式造人，让他管理地上的万物和走兽”，于是泥土化作了最初的凡人，代替天主执掌着人间的权力。 第七天，天主见世界生机盎然，井然有序，便选择了休息，于是，礼拜日便也成为了凡人的休息日。 这便是七天创世的传说，而这传说，歌颂的正是古老犹太人的战神与保护神，以及后来圣十字教会、新月教与各大分裂教派共同信仰着的至高天主——雅薇、雅赫维，亦或者东方人口中的耶和华。 当然，作为天主本主，雅薇深知以上内容全部胡扯，纯属杜撰，早在她所无法回忆起的诞生之前，世界上便已有了日月星辰与山川草木，人类的步伐亦早已踏过了宽阔的河流与广袤的沙漠，至于说真正出自她手的造物，眼前这位力量居于众天使顶点，甚至一度最接近于她的银发美人，无疑便是其中一个。 路西法，原名路西菲尔，其名意为“带来破晓的晨星”，传说中最为俊美，也是最为强大的六翼炽天使，因拒绝向圣灵低头俯首，并傲慢的认为最接近天主的自己也可成神，所以率领着三分之一的天使向天主发起了反叛，即便反叛失败，被打落地狱，坠落的晨星却依旧傲慢着发出了那句“宁在地狱为主，不在天堂为奴”的呐喊。 当然，以上也是胡扯，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反叛，路西菲尔也没有能力说服三分之一的天使跟着自己搞什么起义，事实的真相是，路西菲尔因质疑雅薇的教诲，与雅薇进行了彻夜的长谈，最终因无法达成一致而选择了离家出走，见一众天使们挽留而无果，痛失晨星的雅薇大发脾气，不仅把路西菲尔的名字改成了路西法，还给对方扣上了一顶傲慢的帽子。 如今，雅薇是湘南大学的客座教授，收入的确不低，但与真正的富裕之间仍有着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而路西法则是A国著名大财团路西菲尔德家族的真正执掌者，石油、军火、生物科技...无所不包，无所不涉，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她几乎什么都做。 雅薇依旧是雅薇，路西法却早已不再是路西菲尔，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厚壁障了。 “吾主，您这是什么反应？您为何不肯落座？时隔几十年，再次见到我，您难道完全感受不到家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喜悦吗？”与呆立在原地的雅薇对视了半晌，路西法缓缓翘起了唇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道：“哦，也对，这世上哪有人能在面见了自己的债主后还心存喜悦呢？就算我已宽宏大度的免去了您五百年之前的全部债务，您却仍然欠着我一大笔钱，法郎、英镑、帝国马克、联邦德国马克、美金和卢布，甚至还有黄金呢，真是的，走到哪里就借到哪里，如果按照通货膨胀率仔细算一下的话，您现在已经欠了我...” “停停停！我又没说不还你！我会还你的！”一屁股坐在了路西法的对面，好似被霸道总裁威逼利诱的穷苦少女，迎着昔日造物那调笑似的目光，雅薇摆了摆手，一脸忧郁着道：“只要新书能够顺利出版，应该可以拿到一笔相当可观的稿费或者版税什么的，如果论文能够登上权威期刊的话，湘南大学这边应该也会给我一笔相当丰厚的奖励，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一点一点还给你...” 说到这，雅薇猛地抬手捶向了眼前的木桌，将坐在对面的路西法吓了一大跳，目光之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怨念，她柳眉紧蹙，不停的碎碎念道：“真是的，为什么我的论文录用率那么低啊？那些历史期刊的家伙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什么叫异想天开？什么叫谬误太多？什么叫主观臆断？什么叫论据不足？难道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们想要说你们比我懂历史吗？！想当年我从纳粹集中营里挖地道逃出来的时候...” “雅薇这是怎么了？”随手关好了房门，走进了房间之中，将身上那不合时节的衣物一件一件的挂在椅子后，展露银发的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 “不必在意，天王尊大人...”拾起了半搭在烟灰缸旁的雪茄，路西法吸了一口，一边吐着青雾一边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汉语道：“人老了是这样的，总喜欢回忆。” “先点菜吧，晨星...”无视着还在碎碎念的雅薇，元始天尊坐上了座椅，将菜单推到了路西法的面前，同时面带着笑意道：“因为事出突然，准备仓促，所以只能在这里招待你了，还望你不要介意...而且就本尊的口味而言，这湘南本地的正宗湘菜，还是很值得一试的。” “谢谢，不过还是由您来点菜吧，毕竟您才是东道主...”将菜单推回到了元始天尊的面前，路西法态度谦卑，语气恭敬着道：“而且，我这一趟冒昧前来，怕是已经为贵方添了不少麻烦了吧？” “是啊，你前脚刚给我打过电话，上京总局后脚就找上门来了...”眉眼间带着几分嗔怪，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亲朋好友家的孩子，迎着路西法的目光，元始天尊轻笑着道：“路西菲尔德家族只说会有人来与有关部门洽谈，却没说过来的竟然会是你本人，当你们那趟航班落地时，湘南省局那群小辈们提前准备的便携式魔力强度测量仪可是当场就爆表了。”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因为按照我的计划，在去上京与柳先生见面之前，我想要先探望一下吾主来着...”看了一眼从逃出集中营一路说到了与苏联游击队并肩作战的雅薇，路西法带着几分无奈道：“毕竟，这应该算是一次私人性质的会面，我不希望有关部门与镇魔司方面兴师动众...只可惜，好像起到了反效果，天朝在对待这种问题时所显露出的态度有些过于敏感了，和在A国时完全不同，我既有些不习惯，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稍微顿了顿，路西法唇角轻翘着道：“毕竟，此时此刻，千米之内足有四道视线在注视着我，而我一步都不用迈出，就能轻易将她们碾得粉碎。” “就像本尊一步都不用迈出，便能将你碾得粉碎一样。”与路西法对视着，元始天尊微笑着道。 下一秒，元始天尊与路西法同时勾起了嘴角，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只余下成功反攻了柏林，亲眼看着战斗民族登顶国会大厦，竖起胜利旗帜的雅薇怔怔着抬起了头，目光之中流露出着几分茫然，看似有些无措，实则难辨真伪。 Chapter-80.终 极 螺 旋 一个大房间，一张大餐桌，元始天尊点下的菜品却只有寥寥几道，由守在门外的岳天生代为转告。 “好了，菜，本尊已经点完了，人，本尊也为你带来了，接下来，让我们开诚布公吧...”坐在一尘不染的餐桌前，倚靠着搭在椅背上的白色小风衣，待岳天生离开了房间，关好了房门，元始天尊盘起双腿，轻笑着对路西法问道：“这趟前来，你肯定有什么不方便与上京小辈们提及的话，想要与本尊和雅薇当面聊聊吧？” “天王尊大人为什么会这样想？”澄黄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好奇，路西法唇角轻翘着道：“我就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够在正式工作开始之前与吾主见上一面，叙旧的同时再催收一下欠款，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算我求你了，别再把这件事挂在嘴上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雅薇一脸无奈着道：“都说过了，我一定会还的，再说，自离开我之后，你这家伙就从没缺过钱吧？为什么非要盯着我欠你的那一丁点钱不放？” “那当然是因为对人不对事了，毕竟这笔钱是您欠下的嘛，身为您的造物与使者，我当然要趁机享受向您催债的乐趣了...”朝着雅薇戏谑一笑，路西法轻勾着嘴角道：“而且，就是这么一丁点的钱，面临债主时都能如此的推三阻四，这是不是有违您当初的教诲？还是说，千年的旅行腐蚀了您那崇高的品德，让您开始走向堕落了呢？” “咳咳...”适时的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路西法与雅薇之间的交流，待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元始天尊板着一张小脸道：“晨星，说正事。” “啊，抱歉，太久未与吾主见面，实在是有些情难自已...”俏脸上先是浮现出几分歉意，随即便归于了严肃，迎着元始天尊的目光，路西法沉声道：“其实，您刚刚判断的不错，这次来到天朝，除了与有天朝关部门的相关人员会面以外，我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与您以及吾主当面聊聊。” “所以，刚刚对本尊说过的诸如什么‘不习惯’，‘觉得没意义’之类的话，全都是你的试探，对吧？”注视着路西法的双眼，元始天尊轻笑着道：“你是鱼钩，雅薇是鱼饵，而本尊就是那条你想要连同着雅薇一起拉扯出水面的鱼，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落地湘南后，你没有第一时间与湘南省局的小辈们取得联系，而是直接拨通了本座的电话。” “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轻轻点了点头，路西法摆着讪讪的笑意道：“之前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向天朝的有关部门提出申请，但不论怎么想，这些很容易神经过敏的家伙们都不太可能为吾主以及您与我提供一个不受他们监控的谈话环境。” “你能想到的事，你觉得上京那群小辈们就想不到吗？”听到了路西法的解释，元始天尊轻轻摇着头道：“毕竟，来到这里的可不是水城基地的小喽啰，而是水城基地的最大金主，路西菲尔德家族的真正执掌者，同时也是与巅峰时期的雅薇最为接近的天使，目前世界已知最为强大的九天仙魔之一。” “请不要再这样称赞我了，天王尊大人，如果换一个人如此称赞我，我大概会欣然接受，可如果这样称赞着我的人是您，我只会觉得无地自容...”朝着原始天尊慌乱摆手，路西法轻笑着道：“至于说，关于有关部门方面的态度...其实他们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足够官方，也足够合理的借口来搪塞他们，哪怕这理由只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你这家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将视线移向了正在低头摆弄着手机的雅薇，看着那位昔日的天主，元始天尊柳眉轻挑，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道：“雅薇，你那位晨星思考问题时的逻辑未免也太像凡人了吧？” “这很正常...”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雅薇随口敷衍着道：“毕竟离开了我之后，路西法可是一直在凡人堆里打滚呢...” 正说着，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的雅薇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着道：“哦！真的假的？！我买的基金竟然涨了！” “竟然还在买这种东西吗？我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您总是还不上欠款，毕竟高高在上的吾主似乎生来便与钱财无缘呢...”见雅薇的心情瞬间转好，路西法转过了头，轻笑着对元始天尊道：“如此看来，天王尊大人，别说是我，就连吾主也越来越像凡人了，不是吗？” “呵，看着像罢了...”红宝石似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元始天尊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严肃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路西法，你是为了东京事件来的吧？” “并不完全是，天王尊大人，如果只是东京事件的后续处理，我完全可以与有关部门方面商谈，并不需要避讳他们，准确来说，甚至是连亲自出面的必要都没有...”轻轻摇了摇头，路西法收敛笑意，神色肃穆着道：“我想要与您以及吾主讨论的，是东京事件背后的问题。” “背后的问题？”瞬间理解了路西法的来意，元始天尊微微眯起了眼睛。 “您或许也有所耳闻，从19世纪末开始，我便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开展了对于所谓现代神秘学的研究，早先是在欧洲，后来是在A国，一步一步把我暗中支持的NGO组织扶持成了如今的51区，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如果是论及现代神秘学，我也可以算作是其中翘楚...”下意识的前倾着身体，路西法柳眉微蹙着道：“自神代结束，魔女的诞生变得愈发少见，综合实力也是愈发孱弱，直到凡人的科技发展推动了工业革命之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S级魔女诞生过...” “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A国出现了新的天级仙魔。”接住了路西法的话题，元始天尊沉声道。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能肯定她们与我们非常相似，却不能认为她们与我们的性质完全相同...”轻轻摇了摇头，路西法一脸严肃着道：“甚至于说，我很怀疑，她们是基于与我们同样的原理，诞生出来的完全不同的东西，她们是新的我们...” 稍微顿了顿，路西法沉声道：“马克思认为，凡人的历史是螺旋向上的，我也并不否认马克思的观念，但马克思终究只是一位凡人，只能以凡人的尺度看待这个世界，未必理得清真正的螺旋，天王尊大人，自东京事件之后，我的心中便产生了一个推断，实际上，历史的螺旋从未真正走完过一周，真正的螺旋并非是从奴隶制度走向封建制度，从封建制度走向现代制度，并在这些制度中不断完成与历史倒影的重合，真正的一周，应当是...” “从神的降临到神的离去，从神的离去到神的归来，对吧？”红宝石似的眼眸失去了焦距，无限幽深，盘坐与座椅之上的元始天尊漠然开口道。 “您...”这回，路西法是真的愣住了。 “天道周而复始，不过如是...”另一边，注视着面露惊色的路西法，元始天尊微微扬起了下巴，用那并不洪亮，却又仿佛要洞穿一切般的声音道：“三位疑似仙魔的降临，只是九天仙魔重新归来的前哨，而东京事件，便是螺旋闭环的开始...” 说到这，元始天尊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相貌俊朗，却又无比阴沉的年轻男人。 “不，说不定，闭环早已在吾等所忽视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乱之章.END...... Chapter-1.中 东 夏 夜 中东的夏季，漫长，干旱，且炎热，明明已经来到了九月末，白天时的最高气温却依旧能够接近甚至达到四十摄氏度，对于无法适应当地气候的人而言，昼伏夜出似乎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想到这，罗马诺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只是触碰到了中东夏季的尾巴，毕竟在意大利，即便是夏季时的最高气温，也很少会超过三十摄氏度，而中东地区，或者说伊拉克的夏季最高气温，据说能够达到恐怖的五十摄氏度，在这种人间蒸笼里，即便是来自于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且以清苦而闻名的修士，也将难行寸步。 “亚历山德罗...” 忽然间，一阵轻声的呼唤自罗马诺的耳边响起，声线柔和而清丽，被打断了思绪的罗马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循着声音回过了头，望向了站在身旁的少女。 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生着一头微微卷曲的金棕色长发，俏脸肌肤白皙，吹弹可破，带着几分可爱的婴儿肥，一眼看上去颇有些稚嫩，似乎还未成年，刚过一米六的身高在白种人中更是称得上玲珑娇小，唯独那一份撑起了白色T恤衫的丰满与丰满之下的纤瘦，为这份少女似的纯真带来了奇妙的反差感，此时此刻，站在巷角的她正借着夜幕的掩护，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街景，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古朴却又不失繁华的灯影。 “怎么了？爱舍尔大人？”注视着纯洁少女的目光之中不带半分邪念，罗马诺微微欠身，神色恭敬着问道。 “别...还是别叫什么‘大人’啦，叫我爱舍尔就好，毕竟我既不是御前七座，也不如其他姐妹们那般强大...”慌乱着摆了摆手，眉眼间略显急促，被称作爱舍尔的女孩摇着头，语气认真着道：“更何况，吾主创造了吾等天使，本就是为了代行吾主的意志，服务于土之子，你这样称呼我，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稍微顿了顿，爱舍尔回过了头，一边望向着灯火繁华的城市夜景一边轻声感慨着道：“而且，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在来到巴格达之前，我本以为这里会很...破落，到处都是战火过后的残垣断壁，男人们全部扎着头巾，留着大胡子，摆出一副想要吃人似的表情，女人们全部包裹的严严实实，还要戴上面纱，不听男人的话就会被用石头砸死...” “嗯，不错...”轻轻点了点头，罗马诺笑着评价道：“听上去的确很像我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对异教徒的刻板印象。” “请不要嘲笑我，亚历山德罗...”面对罗马诺修士的调侃，爱舍尔有些不悦道：“你应该也知道的，像我这样不善武力的主之使徒，是很少踏出圣地的，对于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于报纸与道听途说，这种状况直到有了电视机与网络才稍好一些。” “既然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对于外界的不了解，那当初您就应该听取我的建议，带些普通的换洗衣物就好，而不是硬要在行李箱中塞下那几套面纱与罩袍...”唇角勾勒着柔和的笑意，罗马诺轻声解释道：“早在A国人踏上这片土地之前，这里的人便解下了头巾与罩袍，更何况如今的伊拉克政权还是由A国一手扶持的世俗政权，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与世俗价值观的冲击下，巴格达的市民们早就过上了更为世俗化的生活，他们有现代化的电视台，有现代化的娱乐节目，有现代化的电影院，甚至还有现代化的酒吧，让伊拉克的年轻男女们可以穿着不那么新月教的服饰，一边挤在一起一边说些不那么新月教的粗俗笑话...”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临行之前你还刻意强调说出门时不能佩戴十字架？”或许是有些不服气，爱舍尔气鼓鼓着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巴格达，伊拉克的首都...”笑意渐渐收敛，罗马诺神色肃穆着道：“在这里，你能看到的只是那座有着悠久历史的新月教古城，那些繁华的灯火与天真相信着生活可以越变越好的伊拉克人，可如果你走出了这里，去看看伊拉克的其他地方，你就会看到战乱，看到杀戮，看到没完没了的极端主义狂信徒、毫无意义的民族纷争与永无止境的边境冲突...” 说到这，罗马诺皱着眉头，一字一顿着道：“别忘了，爱舍尔大人，虽然形势已经不像几年前时那么危急，但伊拉克仍旧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国家，而这片国家的土地上，仍旧流窜着无数的异教狂信者，一旦被他们盯上，我们很可能会遭受些本能够避免的无妄之灾。” 听到了罗马诺的解释，爱舍尔的眼眸中瞬间没有了光彩，这片新月古城带给她的新奇与兴奋，于寥寥几句话之间便被面前的修士给冲洗了个一干二净。 “亚历山德罗...”半晌的沉默后，望着那光彩依旧，却又莫名显得有些黯淡的古城夜景，爱舍尔轻声问道：“你说，凡人与凡人之间，为何要有那么多的战争呢？为什么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因为信仰的冲突，因为政治的诉求，因为矛盾的转移，因为资源的争夺...”作为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一员，对圣十字教会过往历史有着深刻的理解，罗马诺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但面对天使的疑惑，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利益。” “如果只是为了利益的话，放下成见，彼此合作能够获得的利益明显会更大吧？”不满于罗马诺修士的解答，爱舍尔不依不饶着问道。 “爱舍尔大人，现在，我要在您的面前放一块水果糖，如果您能忍住不吃下它，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将再给您五块水果糖...”迎着爱舍尔的目光，罗马诺轻声问道：“如果是您的话，您会选择立刻吃下眼前这块糖？还是选择等到明天，从我这里获得其它五块糖？” “当然是等到明天了。”爱舍尔不假思索着回答道。 “看，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一个政权的方向基本由执政者把控，但政治的抉择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客观真理，其中充斥着大量的主观冲动...”举着并不完全贴切，却足够深入浅出的例子，罗马诺神色肃穆着解释道：“就像是握着方向盘的司机，他既可能是一位沉着冷静，即便快要面临交通事故时却依旧能够算好得失甚至是保险赔偿的驾驶者，也可能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怒路症...” “现在，回到刚刚那个糖块比喻，并不是每一位决策者都拥有着长远的眼光，愿意通过与人合作来谋取漫长等待后的更高回报，而且，当落实到真正的现实决策时，这种情况还会变的更加复杂，如果做选择的是A国人，他不仅不会等待，还会立刻举起小板凳试图将您狠狠的打倒，好将您手中的五颗糖块全部抢走。” “亚历山德罗，您口中的凡人，未免有些太过不堪了...”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爱舍尔柳眉微蹙着道：“如果凡人真如您说的那般不堪，吾主为什么还会爱着凡人呢？” “正是因为爱着凡人，所以连同凡人的那份不堪也一同接受了...”唇角重新勾起了淡淡的弧度，面对来自天使的疑惑，罗马诺修士柔声轻笑着道：“而且，也正是因为凡人的这份不堪，所以我们才要带着吾主的意志不断前行，不是吗？” Chapter-2.教 会 计 划 临近午夜，伊拉克首府巴格达，底格里斯河东侧城区鲁萨法，一对男女正守着略显狭窄的巷角，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高大纤瘦，黑发黑瞳，相貌俊朗，而女孩似乎才刚过二八年华，体态娇小，俏脸上仍留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烂漫与美好，昏暗中，他们一前一后的站立着，与街道上的灯火保持着距离，用漫无边际的闲聊打发着时间，好似一对来自欧洲的白人情侣。 当然，两人不是情侣，甚至不是游客，男人的名字叫亚历山德罗.罗马诺，是一名意大利籍的圣十字教会修士，同时也是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一员，而女孩的名字叫做爱舍尔，是一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力天使，如若以现代神秘学的标准评定，其拥有着B级魔女的实力。 隶属于圣十字教会的两人之所以会来到以新月教信仰为主的巴格达，是因为圣地的秘密任务。 早在将近一个月之前，远在大洋彼岸的极东之地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超凡恐怖XX袭击事件，事件之严重，震动了整个世界背面，危机解除后，几个拥有着较强影响力的国家开始了密切的磋商，最终于九月下旬定下了初步合作方案，由各国隐秘机构派遣人才，组建小组，共享情报，协同缉捕，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联合行动，而这次行动的核心目标就只有一个——将从东京遁逃，已经不知所踪的肿胀之女抓捕归案。 可惜，话是这样说，但事情未必会这样做，并不是每一方参与了联合行动的势力都希望能够将肿胀之女抓捕归案，就比如说圣十字教会，早在参与联合行动的各方以及合作计划初步确定之前，圣十字教会的教皇方界各便放出了狠话，声称不论联合专案组是否愿意接受圣十字教会的加盟，圣十字教会都将展开积极的行动，天主的辉光将会使魔鬼无所遁形，而天主的威能必将把魔鬼送回地狱！ BURNINHELL！ 毫无疑问，宗教势力那远离世俗的一面会让他们步入常人所难以理解的疯狂，可也正是这种对世俗的精神疏离，让他们具备了更为纯粹的属性，作为一位出身拉丁美洲，曾高举着镰刀锤头十字架与各路资本大鳄以及买办走狗进行过亲切交流的铁血教宗，那位久居于圣彼得罗大教堂内的白发老人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忌惮与考量，他很担心某些专案组成员国会被魔鬼蛊惑，为了利益抛弃立场，转而向本该被送进地狱燃烧成渣滓的魔鬼乞求不该被凡人掌握的禁忌力量。 罗马诺修士与天使爱舍尔此次出行伊拉克，便是为了贯彻天主的意志，讨伐亵渎的魔鬼，因为就在两日之前，一位久居于巴格达的神父传来了秘密消息，声称一位信徒在告解时曾提到，近日伊拉克西北部的村庄里出现了一位身穿红色旗袍，手持黑色折扇，还能够用魔法来蛊惑当地人的女性魔鬼， 不得不说，在这样微妙的时间点，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消息，不论怎么看都是极其的可疑，针对这条消息的真实性，诸位红衣主教们召开了讨论会议，最终，在安东尼奥主教的强烈要求下，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教皇准许了肃清部队的行动。 先派出罗马诺修士与天使爱舍尔秘密进入巴格达，向传回了消息的当地神父与信徒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一旦情报被确认属实，在将肿胀之女所处位置告知给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同时，圣十字教会将直接出动御前七座火速前往伊拉克，对亵渎天主的魔鬼施以毫不留情的神罚，争取让国际调查组抵达伊拉克后直接吃席！连见肿胀之女最后一面都来不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情报必须属实。 “几点了？”不知望了多久的夜景，爱舍尔忽然问道。 “临近十二点，爱舍尔大人...”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腕表，罗马诺轻声道：“再等片刻，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不等了，直接出发吧...”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了罗马诺，爱舍尔唇角勾勒着俏皮的笑意道：“提前赴约也是一种礼节，更何况，我觉得那位里奇神父应该不差这几分钟的...” 稍微顿了顿，爱舍尔忽然瞪大着眼睛道：“等等！是叫里奇神父吧？！我不会记错了名字吧？！” “放心，您没有记错...”一脸无奈着点了点头，罗马诺轻笑着道：“走吧，让我们去见见那位坚守在异教之地的虔诚神父，如果我们能够赶在那位提供情报的信徒之前抵达，里奇神父说不定还会请我们喝一杯热茶。” 与印象之中的繁华都市不同，越是靠近周边城区，巴格达的建筑便越是低矮而密集，城市的格局更是整齐中透着杂乱，杂乱中又带着整齐，偶尔还能看到近些年来搭建起的崭新小楼旁仍旧堆放着焚烧过后的汽车外壳与几处零星的残垣断壁，无人清理，仿佛是将如今这片难辨真假的繁荣与当初那段凄苦惨痛的战火摆放在了一起。 几度穿越城区之后，罗马诺与爱舍尔一同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年代久远，却又颇具规模的圣十字教堂，它就那样屹立在远离巴格达中心地带的街道旁，庄严中透着宗教式的神秘，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其间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诡异。 “不要从大门进去，跟我来...”并没有直奔教堂大门，而是绕过了斑驳的墙壁，罗马诺带着爱舍尔一同走进了教堂的后巷里，待借助着黑暗之中的微弱光芒找到了那扇镶嵌在石壁之中的小木门，他站定脚步，抬起手来，敲打出了一阵阵叩门声。 不一会，伴随着一阵极其怪异的脚步声自木门的另一侧响起，就听一道来自于中年男人的声音用阿拉伯语道：“抱歉，今天太晚了，如果是想要祈祷与告解，还请明天再来吧。” “请问，是里奇神父吗？”并没有因逐客令而挪动脚步，罗马诺用略带着几分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轻笑着问道。 下一秒，锁芯转动，木门半开，缝隙之中钻出了一颗圆鼓鼓的光头，不顾挂在脖颈上的十字架因这突兀的俯身动作而微微摇晃，微胖的中年男人眉头微皱着问道：“是圣地来的兄弟姐妹吗？” “没错，您可以称呼我为罗马诺修士...”朝着一脸警惕的中年男人微微欠身，罗马诺神色恭敬着道：“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是同样来自于圣地的爱舍尔修女。” “您好，里奇神父...”收敛了神色间的稚嫩，流露出应有的稳重，爱舍尔将双手交叠在小腹之前，微微颔首着道：“我是来自圣地的爱舍尔修女。” “哦！你们终于来了！”脸上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中年男人打开了木门，露出了支撑着黑袍的微胖身躯，一边拉扯着罗马诺的手一边满面热情着道：“快进来吧，我的兄弟姐妹们，等会我为你们准备热茶。” ....................... 二更，打完收工。 神之章终于开始了，在结合资料重新做了一下大纲之后，痛苦的发现这卷的内容恐怕也短不了，虽然不至于像狐之章那样，但肯定也是死亡痛苦，毕竟说实在的，就这本书目前的成绩，要是换个精品作者，早就切了或者烂尾了，也就我要咬牙硬写，就确实有点顶不动了。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欢迎你们的到来，罗马诺修士，还有爱舍尔修女，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见到来自圣地的兄弟姐妹，我感到由衷的欣喜...” “说起来，罗马诺修士，您的姓氏...还有您的英语口音...您应该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吧？不瞒您说，我曾去过意大利，就在差不多二十年前，而且同样也是一个夏天，那不勒斯的夏天很美，当然，也包括罗马和圣地...” 跟在里奇神父的身后，听着里奇神父那颇为热情的喋喋不休，与爱舍尔并肩行走着的罗马诺微微颔首，沉默注视着里奇神父的背影，之前还未与里奇神父见面时，他一直觉得里奇神父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奇怪，直至看清了里奇神父的全貌，他才恍然发现，里奇神父有些跛脚，挪动步伐时不得不拖着一条腿。 “里奇神父，请恕我冒昧...”或许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好奇，当里奇神父絮絮讲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不勒斯时，罗马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您想问关于我左腿的事情？”脚步微微一滞，里奇神父站定在了原地，语气之中有着几分难解的莫名。 “如果是难言之隐，那不说也罢...”轻轻摇着头，罗马诺面色诚恳着道：“很抱歉，惹您不快了。” “不，没有什么不快，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难言之隐。”缓缓转过了身来，脸上还带着憨厚而柔和的笑意，迎着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目光，里奇神父微微俯身，提起了黑袍的下摆，露出了一条套着鞋子，还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假腿。 “这...”看着那根露出了半截，与里奇神父的身材有些格格不入的合金支架，罗马诺一时语塞。 “别忘了，这里可是巴格达，我的兄弟...”重新站直了身子，将假腿隐藏进黑袍里，里奇神父轻笑着道：“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快要二十年了，这将近二十年里，我是看着巴格达这些大教堂一个接着一个爆炸的...” 说着，里奇神父转过了身，一边迈动着并不协调的脚步一边感慨着道：“伊拉克人虽然大多信仰新月教，但其中也有不少信仰着吾主的信徒，为了他们，我选择了这里，不得不说，最初来到这里时，我很惊讶，因为这里的人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虽然大多不太喜欢我，但也足够尊重我，至少没有闯进来，吵嚷着要用石头砸死我...” “可惜，后来情况就不太一样了，A国人的飞机来了，炸弹像下雨一样落进了巴格达，烧起来的火照亮了整片底格里斯河，人们大声的哭喊，想要逃命，可炸弹是不分军人与平民的，紧接着，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好像疯掉了一样，我看着他们涌上了街头，看着他们一边欢呼一边庆祝着A国人绞死了他们的总统，紧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们全都出现了，短短几年，巴格达的圣十字教堂被他们炸掉了五个...” 说到这，里奇神父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轻笑着调侃道：“当然，主教我们学会宽恕，我便宽恕了他们的罪过，毕竟他们只是想炸掉教堂而已，至于说我的腿，那只是误伤罢了，他们也不想这样的。” “的确，比起您的腿，他们或许更想要您的命...”并不觉得里奇神父的自嘲好笑，罗马诺微微欠身，带着由衷的敬佩道：“毫无疑问，您是一位虔诚而坚定的信徒，主的辉光因您高洁的品行而闪耀。” “愿吾主保佑您，愿吾主的辉光永远笼罩着您，使您荣耀。”一旁，同样一脸敬佩的爱舍尔也跟着微微欠身道。 “不不不，能够与你们在这里说话便已是蒙主恩惠，我还哪敢多做奢求呢？”轻轻摇着头，里奇神父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吊坠，语气之间满是虔诚着道：“我也时常会思考，为何其他兄弟姐妹都已在屡次的袭击之中蒙主召唤，唯独我只是丢掉了一条腿呢？思来想去，一定是因为我的使命还未完成吧？在吾主看来，我还有着未竟的事业呢...” “所以，做好我所该做的，就已经足够了。” 伴随着里奇神父话音落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狭长走廊的尽头，待里奇神父将木门打开，就见一片屹立着圣人十字像，排满了木桌与木椅的宽阔空间赫然映入了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眼帘。 “没有开灯，还请见谅，不过窗外的光线应该已经足够了...”朝着前方的木质桌椅伸出了手臂，里奇神父轻笑着道：“总之，先去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为你们准备热茶，顺便叫醒那位虔诚的信徒。” “叫醒？”罗马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惊讶着道：“那位提供消息的信徒已经到了？” “不瞒您说，早就到了，因为我们定下的时间太晚，所以他已经睡下了，就在我的房间里...”提起了那位信徒，里奇神父微微叹了口气道：“目睹了魔鬼的事情让他感到十分恐惧，以至于不敢入睡，只有在教堂与吾主的庇护下，他才敢小息片刻，尽管如此，他却依旧叮嘱我，说只要你们来了，一定要叫醒他，他可是一直在期待着圣地来的圣职者能够亲自主持驱魔呢。” “那就麻烦您了。”再次朝着这位可敬的神父微微欠身，罗马诺转过了头，正当他要与爱舍尔一起走向最近的长桌时，却听里奇神父忽然道：“等等...” “还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立刻回过了身来，站定住脚步的罗马诺轻声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你们是从圣地那边来的，应该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那位让圣地的教皇冕下亲自开口，要求各教区特别留意的国际通缉犯...”神色间带着几分纠结，嘴里说着不知所谓的话，几秒过后，迎着罗马诺的目光，里奇神父眉头微皱，一字一顿着问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行走人间的魔鬼吗？” 不知为何，面对着里奇神父的目光，罗马诺忽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待几秒的对视过后，他缓缓开口，逐字斟酌着道：“魔鬼，自始至终都存在，就藏在我们的心里，时刻蛊惑着我们堕落，当我们选择了堕落时，魔鬼就成为了我们，而我们则成为了魔鬼本身。” “我明白了...”轻轻点着头，将表情藏匿进阴影之中，下一秒，就见里奇神父重新露出了憨厚的笑脸，一边朝木质座椅的方向抬起着手臂一边语气热切着道：“坐吧，先坐吧，我的兄弟姐妹，我去去就来。” 说罢，里奇神父转过了身，迈着颠簸却又十分急促的步伐，迅速将背影隐藏进了对面的木门之后。 “您怎么看？这位里奇神父...”待里奇神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弭于无形，爱舍尔忽然问道。 “打起精神来，爱舍尔大人...”眉头微微皱起，罗马诺沉声道：“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片刻过后，就仿佛是为了回应罗马诺的不祥预感，当对面的木门再度打开时，从阴影之中缓步走出的并不是里奇神父，而是一个披挂着破旧军绿色战术挂载，踩着厚重军靴，生着典型阿拉伯面孔的男人，他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理着一头极短的黑色卷发，下巴与两腮还挂着略显细碎的黑色胡茬。 “你们，就是那些来自西方，企图谋害最后一位活圣人的异教徒，对吧？”漆黑的眸子透着令人窒息的阴翳，撕裂了嘴角与右侧面颊的伤疤更是装点了几分狰狞，迎着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目光，已至中年的阿拉伯男人神色肃穆，用有些蹩脚的英语沉声道：“自我介绍一下，异教徒，我是扎伊玛姆...” “我是，圣人的使者。”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出访...会见了...高度赞扬两国关系...表示欢迎...支持立场...” “发表声明...表示遗憾...提出抗议...持续关注...” 时针走过了数字6，久违的跑在了分针前头，秒针还在发出着阵阵轻响，似在为隐藏于昏暗之中的旖旎打着节奏，面对播放着汉语早间新闻节目的电脑屏幕，李夜行陷进了柔软的沙发，微微仰着头，神色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不再跟从着秒针节奏的窸窣轻响猝然止息，隐藏在了新闻节目的播报声里，借着电脑屏幕的微光，坐在李夜行身旁的白慕青转过了身，放下了那两条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纤长玉腿，眉眼之中满是嫌弃着道：“我真是疯了。” 并没有在意白慕青这自暴自弃似的发言，李夜行幽幽着转过了头，望向了沙发下的黑影，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亮，他清楚看到白慕青将那两只包裹着超薄黑丝的玲珑小脚探进了高跟鞋里。 顿时，李夜行挑起了眉毛，神色变得更加微妙了。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这野狗竟然还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俏脸微红，透着羞恼，却又自知问题并没有出在李夜行的身上，肆意享受着僭越快XX感的白慕青只能直起身来，移开目光，一边勾动着耳边的碎发一边顾左右而言他道：“究竟是以前就有的习惯？还是说入职部门后开始关注政策变化与国际局势了？” “这是，前世的习惯...”并没有抓着白慕青那匪夷所思的个人小爱好不放，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毕竟，我是商人，要关注市场需求。” “市场需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醒醒，野狗，你只是个写小说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东欧兵王了？” “我就是。”轻轻点着头，李夜行信誓旦旦着道。 “好好好，行行行，对对对...”纵使神色故作清冷，却依旧藏不住大好的心情，面对一脸认真的李夜行，白慕青随口敷衍着道：“你是东欧兵王，你是部门王牌，你还有个人一等功勋章...” “还是你的男人。”微微前倾着身子，李夜行的眼眸之中隐隐闪着亮光。 “你怎么这么粘人？”俏脸上瞬间泛起了一片绯红，白慕青慌乱着移开了目光，还不忘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 “腻了？”微微歪着头，李夜行轻声问道。 “我没有！”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白慕青柳眉微蹙着强调道。 “那你，吻我一下。”缓缓凑近着白慕青，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 “啊啊啊知道了...”抬起手来象征性的抵住了李夜行的胸口，微微后仰着的白慕青樱唇紧抿，眉眼低垂，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小声问道：“就...吻一下？” “我觉得，质量，比数量重要...”注视着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吻一次，就够，但我们，可以吻很久。” “哦...”樱唇间挤出了一声乖巧的应和，白慕青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顺势与李夜行吻在了一起，直至挂钟分针以肉眼所难以捕捉的幅度悄然走过，渐渐占据了主动的她才慌乱着推开了李夜行，一边晃动着略微散乱的黑发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到此为止了，再这样下去要控制不住了...” 说着，白慕青恶狠狠的瞪了李夜行一眼，带着几分不悦道：“都怪你，你诱惑我犯错！” “我这是，考验你...”见白慕青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企图倒打一耙，李夜行神色肃穆，一字一顿着道：“你的身份，要求你，能够经得起诱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这家伙的嘴好像越来越贫了，满口的怪话，真是的，都怪她们几个，把你给教坏了。”语气比起责怪，倒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白慕青没好气的瞪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仓促着将目光移向了电脑屏幕，企图利用新闻内容来转移话题。 “接下来，关注一组国际简讯，当地时间9月30日十二时许，位于伊拉克首府巴格达东部的一处圣十字教堂发生了严重爆炸，造成一人死亡，二十余人受伤，据伊拉克官方透露，目前暂无组织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又是中东，而且又是伊拉克，总感觉每次只要一看新闻，就一定会有那边的消息...”跟随着新闻的镜头，注视着电脑屏幕中那炸成了一片废墟的教堂与照亮了黑夜的冲天火光，白慕青柳眉微蹙，有些感慨道：“巴格达啊，那里是伊拉克的首都吧？首都竟然会发生如此恶劣的恐怖XX袭击事件，我简直没法想象当地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你没法想象的事情，还有很多...”看着眼前这位养尊处优，在与自己相遇之前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白家大小姐，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活不下去的人，大可以不活...” 说到这，眼看白慕青蹙起了柳眉，随时准备开始说教，李夜行连忙转移话题，面无表情着道：“而且，这次袭击，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听到了李夜行的话，白慕青的目光中立刻流露出了几分好奇，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从认识了李夜行，她好像就一直在被李夜行牵着鼻子走。 “因为，人死少了...”另一边，见成功转移了白慕青的注意力，李夜行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同时轻声解释道：“伊拉克，搞袭击，尤其是，针对教堂，一般情况下，死两到三位数的人，伤三位数的人，比较合理，而这次，只死了一个，伤二十个，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正常来说，信徒聚集去教堂祈祷的时间肯定在白天，而这次爆炸的发生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之后，正常人谁会...” 说到这，白慕青忽然愣住了。 “你能想到的事，他们，没理由想不到...”见白慕青似乎有些开窍了，李夜行进一步提醒道：“想想，他们那种人，为什么要进行袭击？” “对啊，这没道理，如果是要进行袭击，散播恐惧，那肯定应该奔着白天来才对，为什么要在午夜？”玉指轻抵着下巴，白慕青轻声道：“这的确不合理...” 正说着，白慕青忽然愣住了，紧接着便转头看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得意，她没好气的道：“等等？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个？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个话题不是你挑起的吗？ “别傻坐着了，都快要六点半了...”轻轻推搡着李夜行，白慕青急声催促着道：“快，快去把门打开，我去做早餐，等做好了之后，你上楼去，把那几个赖床的叫起来，真是的，没人催能一直睡到中午，简直不像话...” 就这样，在白慕青那管家婆似的督促下，李夜行悻悻着站起了身，走向了旅馆大门，待将缠绕着门把手的铁链解开后，他弯下腰来，猛地掀起了沉重的卷帘门，顿时，有些刺眼的晨间阳光洒进了昏暗的旅馆大厅，于地面之上拉扯出了一道纤瘦而高挑的阴影。 “早上好，李先生...”迎着李夜行那惊悚的目光，修女装扮的加百列交叠着双手，站在旅馆门外，摆着一张冷峻而又肃穆的俏脸道：“愿吾主的辉光照耀着您。” Chapter-3.圣 人 使 者 “欢迎你们的到来，罗马诺修士，还有爱舍尔修女，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见到来自圣地的兄弟姐妹，我感到由衷的欣喜...” “说起来，罗马诺修士，您的姓氏...还有您的英语口音...您应该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吧？不瞒您说，我曾去过意大利，就在差不多二十年前，而且同样也是一个夏天，那不勒斯的夏天很美，当然，也包括罗马和圣地...” 跟在里奇神父的身后，听着里奇神父那颇为热情的喋喋不休，与爱舍尔并肩行走着的罗马诺微微颔首，沉默注视着里奇神父的背影，之前还未与里奇神父见面时，他一直觉得里奇神父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奇怪，直至看清了里奇神父的全貌，他才恍然发现，里奇神父有些跛脚，挪动步伐时不得不拖着一条腿。 “里奇神父，请恕我冒昧...”或许是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好奇，当里奇神父絮絮讲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不勒斯时，罗马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您想问关于我左腿的事情？”脚步微微一滞，里奇神父站定在了原地，语气之中有着几分难解的莫名。 “如果是难言之隐，那不说也罢...”轻轻摇着头，罗马诺面色诚恳着道：“很抱歉，惹您不快了。” “不，没有什么不快，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难言之隐。”缓缓转过了身来，脸上还带着憨厚而柔和的笑意，迎着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目光，里奇神父微微俯身，提起了黑袍的下摆，露出了一条套着鞋子，还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假腿。 “这...”看着那根露出了半截，与里奇神父的身材有些格格不入的合金支架，罗马诺一时语塞。 “别忘了，这里可是巴格达，我的兄弟...”重新站直了身子，将假腿隐藏进黑袍里，里奇神父轻笑着道：“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快要二十年了，这将近二十年里，我是看着巴格达这些大教堂一个接着一个爆炸的...” 说着，里奇神父转过了身，一边迈动着并不协调的脚步一边感慨着道：“伊拉克人虽然大多信仰新月教，但其中也有不少信仰着吾主的信徒，为了他们，我选择了这里，不得不说，最初来到这里时，我很惊讶，因为这里的人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虽然大多不太喜欢我，但也足够尊重我，至少没有闯进来，吵嚷着要用石头砸死我...” “可惜，后来情况就不太一样了，A国人的飞机来了，炸弹像下雨一样落进了巴格达，烧起来的火照亮了整片底格里斯河，人们大声的哭喊，想要逃命，可炸弹是不分军人与平民的，紧接着，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好像疯掉了一样，我看着他们涌上了街头，看着他们一边欢呼一边庆祝着A国人绞死了他们的总统，紧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们全都出现了，短短几年，巴格达的圣十字教堂被他们炸掉了五个...” 说到这，里奇神父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轻笑着调侃道：“当然，主教我们学会宽恕，我便宽恕了他们的罪过，毕竟他们只是想炸掉教堂而已，至于说我的腿，那只是误伤罢了，他们也不想这样的。” “的确，比起您的腿，他们或许更想要您的命...”并不觉得里奇神父的自嘲好笑，罗马诺微微欠身，带着由衷的敬佩道：“毫无疑问，您是一位虔诚而坚定的信徒，主的辉光因您高洁的品行而闪耀。” “愿吾主保佑您，愿吾主的辉光永远笼罩着您，使您荣耀。”一旁，同样一脸敬佩的爱舍尔也跟着微微欠身道。 “不不不，能够与你们在这里说话便已是蒙主恩惠，我还哪敢多做奢求呢？”轻轻摇着头，里奇神父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吊坠，语气之间满是虔诚着道：“我也时常会思考，为何其他兄弟姐妹都已在屡次的袭击之中蒙主召唤，唯独我只是丢掉了一条腿呢？思来想去，一定是因为我的使命还未完成吧？在吾主看来，我还有着未竟的事业呢...” “所以，做好我所该做的，就已经足够了。” 伴随着里奇神父话音落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狭长走廊的尽头，待里奇神父将木门打开，就见一片屹立着圣人十字像，排满了木桌与木椅的宽阔空间赫然映入了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眼帘。 “没有开灯，还请见谅，不过窗外的光线应该已经足够了...”朝着前方的木质桌椅伸出了手臂，里奇神父轻笑着道：“总之，先去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为你们准备热茶，顺便叫醒那位虔诚的信徒。” “叫醒？”罗马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惊讶着道：“那位提供消息的信徒已经到了？” “不瞒您说，早就到了，因为我们定下的时间太晚，所以他已经睡下了，就在我的房间里...”提起了那位信徒，里奇神父微微叹了口气道：“目睹了魔鬼的事情让他感到十分恐惧，以至于不敢入睡，只有在教堂与吾主的庇护下，他才敢小息片刻，尽管如此，他却依旧叮嘱我，说只要你们来了，一定要叫醒他，他可是一直在期待着圣地来的圣职者能够亲自主持驱魔呢。” “那就麻烦您了。”再次朝着这位可敬的神父微微欠身，罗马诺转过了头，正当他要与爱舍尔一起走向最近的长桌时，却听里奇神父忽然道：“等等...” “还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吗？”立刻回过了身来，站定住脚步的罗马诺轻声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你们是从圣地那边来的，应该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那位让圣地的教皇冕下亲自开口，要求各教区特别留意的国际通缉犯...”神色间带着几分纠结，嘴里说着不知所谓的话，几秒过后，迎着罗马诺的目光，里奇神父眉头微皱，一字一顿着问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行走人间的魔鬼吗？” 不知为何，面对着里奇神父的目光，罗马诺忽然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待几秒的对视过后，他缓缓开口，逐字斟酌着道：“魔鬼，自始至终都存在，就藏在我们的心里，时刻蛊惑着我们堕落，当我们选择了堕落时，魔鬼就成为了我们，而我们则成为了魔鬼本身。” “我明白了...”轻轻点着头，将表情藏匿进阴影之中，下一秒，就见里奇神父重新露出了憨厚的笑脸，一边朝木质座椅的方向抬起着手臂一边语气热切着道：“坐吧，先坐吧，我的兄弟姐妹，我去去就来。” 说罢，里奇神父转过了身，迈着颠簸却又十分急促的步伐，迅速将背影隐藏进了对面的木门之后。 “您怎么看？这位里奇神父...”待里奇神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弭于无形，爱舍尔忽然问道。 “打起精神来，爱舍尔大人...”眉头微微皱起，罗马诺沉声道：“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片刻过后，就仿佛是为了回应罗马诺的不祥预感，当对面的木门再度打开时，从阴影之中缓步走出的并不是里奇神父，而是一个披挂着破旧军绿色战术挂载，踩着厚重军靴，生着典型阿拉伯面孔的男人，他肤色黝黑，体格健壮，理着一头极短的黑色卷发，下巴与两腮还挂着略显细碎的黑色胡茬。 “你们，就是那些来自西方，企图谋害最后一位活圣人的异教徒，对吧？”漆黑的眸子透着令人窒息的阴翳，撕裂了嘴角与右侧面颊的伤疤更是装点了几分狰狞，迎着罗马诺与爱舍尔的目光，已至中年的阿拉伯男人神色肃穆，用有些蹩脚的英语沉声道：“自我介绍一下，异教徒，我是扎伊玛姆...” “我是，圣人的使者。” Chapter-4.月 末 一 日 “出访...会见了...高度赞扬两国关系...表示欢迎...支持立场...” “发表声明...表示遗憾...提出抗议...持续关注...” 时针走过了数字6，久违的跑在了分针前头，秒针还在发出着阵阵轻响，似在为隐藏于昏暗之中的旖旎打着节奏，面对播放着汉语早间新闻节目的电脑屏幕，李夜行陷进了柔软的沙发，微微仰着头，神色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不知过了多久，不再跟从着秒针节奏的窸窣轻响猝然止息，隐藏在了新闻节目的播报声里，借着电脑屏幕的微光，坐在李夜行身旁的白慕青转过了身，放下了那两条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纤长玉腿，眉眼之中满是嫌弃着道：“我真是疯了。” 并没有在意白慕青这自暴自弃似的发言，李夜行幽幽着转过了头，望向了沙发下的黑影，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亮，他清楚看到白慕青将那两只包裹着超薄黑丝的玲珑小脚探进了高跟鞋里。 顿时，李夜行挑起了眉毛，神色变得更加微妙了。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这野狗竟然还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俏脸微红，透着羞恼，却又自知问题并没有出在李夜行的身上，肆意享受着僭越快XX感的白慕青只能直起身来，移开目光，一边勾动着耳边的碎发一边顾左右而言他道：“究竟是以前就有的习惯？还是说入职部门后开始关注政策变化与国际局势了？” “这是，前世的习惯...”并没有抓着白慕青那匪夷所思的个人小爱好不放，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毕竟，我是商人，要关注市场需求。” “市场需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瞪大了眼睛，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醒醒，野狗，你只是个写小说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东欧兵王了？” “我就是。”轻轻点着头，李夜行信誓旦旦着道。 “好好好，行行行，对对对...”纵使神色故作清冷，却依旧藏不住大好的心情，面对一脸认真的李夜行，白慕青随口敷衍着道：“你是东欧兵王，你是部门王牌，你还有个人一等功勋章...” “还是你的男人。”微微前倾着身子，李夜行的眼眸之中隐隐闪着亮光。 “你怎么这么粘人？”俏脸上瞬间泛起了一片绯红，白慕青慌乱着移开了目光，还不忘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轻踢了一脚。 “腻了？”微微歪着头，李夜行轻声问道。 “我没有！”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白慕青柳眉微蹙着强调道。 “那你，吻我一下。”缓缓凑近着白慕青，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 “啊啊啊知道了...”抬起手来象征性的抵住了李夜行的胸口，微微后仰着的白慕青樱唇紧抿，眉眼低垂，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小声问道：“就...吻一下？” “我觉得，质量，比数量重要...”注视着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吻一次，就够，但我们，可以吻很久。” “哦...”樱唇间挤出了一声乖巧的应和，白慕青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顺势与李夜行吻在了一起，直至挂钟分针以肉眼所难以捕捉的幅度悄然走过，渐渐占据了主动的她才慌乱着推开了李夜行，一边晃动着略微散乱的黑发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到此为止了，再这样下去要控制不住了...” 说着，白慕青恶狠狠的瞪了李夜行一眼，带着几分不悦道：“都怪你，你诱惑我犯错！” “我这是，考验你...”见白慕青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企图倒打一耙，李夜行神色肃穆，一字一顿着道：“你的身份，要求你，能够经得起诱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这家伙的嘴好像越来越贫了，满口的怪话，真是的，都怪她们几个，把你给教坏了。”语气比起责怪，倒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撒娇，白慕青没好气的瞪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仓促着将目光移向了电脑屏幕，企图利用新闻内容来转移话题。 “接下来，关注一组国际简讯，当地时间9月30日十二时许，位于伊拉克首府巴格达东部的一处圣十字教堂发生了严重爆炸，造成一人死亡，二十余人受伤，据伊拉克官方透露，目前暂无组织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又是中东，而且又是伊拉克，总感觉每次只要一看新闻，就一定会有那边的消息...”跟随着新闻的镜头，注视着电脑屏幕中那炸成了一片废墟的教堂与照亮了黑夜的冲天火光，白慕青柳眉微蹙，有些感慨道：“巴格达啊，那里是伊拉克的首都吧？首都竟然会发生如此恶劣的恐怖XX袭击事件，我简直没法想象当地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你没法想象的事情，还有很多...”看着眼前这位养尊处优，在与自己相遇之前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白家大小姐，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活不下去的人，大可以不活...” 说到这，眼看白慕青蹙起了柳眉，随时准备开始说教，李夜行连忙转移话题，面无表情着道：“而且，这次袭击，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听到了李夜行的话，白慕青的目光中立刻流露出了几分好奇，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从认识了李夜行，她好像就一直在被李夜行牵着鼻子走。 “因为，人死少了...”另一边，见成功转移了白慕青的注意力，李夜行转头看向了电脑屏幕，同时轻声解释道：“伊拉克，搞袭击，尤其是，针对教堂，一般情况下，死两到三位数的人，伤三位数的人，比较合理，而这次，只死了一个，伤二十个，不合理。” “这有什么不合理？”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正常来说，信徒聚集去教堂祈祷的时间肯定在白天，而这次爆炸的发生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之后，正常人谁会...” 说到这，白慕青忽然愣住了。 “你能想到的事，他们，没理由想不到...”见白慕青似乎有些开窍了，李夜行进一步提醒道：“想想，他们那种人，为什么要进行袭击？” “对啊，这没道理，如果是要进行袭击，散播恐惧，那肯定应该奔着白天来才对，为什么要在午夜？”玉指轻抵着下巴，白慕青轻声道：“这的确不合理...” 正说着，白慕青忽然愣住了，紧接着便转头看向了李夜行，见李夜行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得意，她没好气的道：“等等？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个？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这个话题不是你挑起的吗？ “别傻坐着了，都快要六点半了...”轻轻推搡着李夜行，白慕青急声催促着道：“快，快去把门打开，我去做早餐，等做好了之后，你上楼去，把那几个赖床的叫起来，真是的，没人催能一直睡到中午，简直不像话...” 就这样，在白慕青那管家婆似的督促下，李夜行悻悻着站起了身，走向了旅馆大门，待将缠绕着门把手的铁链解开后，他弯下腰来，猛地掀起了沉重的卷帘门，顿时，有些刺眼的晨间阳光洒进了昏暗的旅馆大厅，于地面之上拉扯出了一道纤瘦而高挑的阴影。 “早上好，李先生...”迎着李夜行那惊悚的目光，修女装扮的加百列交叠着双手，站在旅馆门外，摆着一张冷峻而又肃穆的俏脸道：“愿吾主的辉光照耀着您。” Chapter-5.紧 急 任 务 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李夜行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加百列给吓了一大跳，当然，除了这瞬间的惊吓以外，还有一个问题给他带来了难解的困扰... 这鸟人...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不必在意，李先生...”另一边，仿佛是看穿了李夜行的纠结，守着旅馆大门的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我也只是刚刚才到，并没有等多久。” “野狗，是谁来了？”本想直奔厨房，却又因旅馆门前的谈话而留在了大厅，白慕青转过身来，一边望向着李夜行的背影一边高声询问着，待李夜行挪开了脚步，露出了加百列的身影，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有些惊讶着道：“修女...圣十字教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克拉丝修女吧？看上去像是个非常认真，不苟言笑的人，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不对！这明明应该在意料之中才对！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认为能和野狗那家伙愉快相处的教会修女就非得是个满脸写着不正经的假修女呢？！要知道！对方可是肃清部队的成员啊！ 果然！都是那条野狗的错！ 将自己对克拉丝修女的刻板印象全部归咎到了李夜行的头上，白慕青迈开双腿，踩着清脆的脚步声，迅速走向了守着旅馆大门的加百列，待来到了加百列的身前，她露出了冷艳却又不失得体的微笑，一边朝着对方伸出了手一边轻勾着嘴角道：“您好，克拉丝修女，初次见面，我是白慕青，李夜行的助手，与李夜行在同一单位工作。” “初次见面，白小姐，愿吾主的辉光与您同在...”月长石似的眸子细细打量着白慕青，确认了白慕青的人类身份，加百列伸出手来，与白慕青握在了一起，同时轻声强调着道：“顺便一提，我并不是克拉丝修女，如果愿意，您可直呼我的名讳——加百列。” “哦，原来是加百列修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又猛地僵在了原地，在意识到对方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后，白慕青面露惊色，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怔怔着问道：“等等，修女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您的名字是叫...” “加——百——列——！！！” 还未等白慕青将问题问出口，就听那稚嫩中带着七分狂气的熟悉声线骤然自身后炸响，提前解答了她的疑惑，紧接着，一道黑影以肉眼所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闪下了楼梯，穿过了大厅，似流窜在厨房之中的黑色老鼠般手脚并用着爬上了加百列的后背，一边用手指狠狠拉扯着加百列的嘴角一边狂笑着道：“真没想到！你这家伙竟还敢找上门来！” “别西卜，请你自重。”任凭挥洒着银发的帕拉克莉丝在自己的背后肆意施为，加百列面无表情着道。 “给本座死！”两条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瘦玉腿盘紧在一起，交叠着脚踝，似铁索一般牢牢束缚着加百列的双臂，帕拉克莉丝咧开嘴角，露出了满口白牙，隔着修女的黑色头巾狠狠咬住了加百列的头顶。 “这...”被突如其来的状况与眼前的恐怖景象来回冲击，白慕青大脑宕机，直接呆立在了原地，俏脸之上满是无措，倒是站在一旁的李夜行默默着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了专注啃咬着加百列脑袋的帕拉克莉丝，目光之中满是狐疑。 为什么？为什么帕拉克莉丝对加百列出现在金三角这件事完全不感到意外？而且，她与加百列之间的气氛...是不是有些平和过头了？ 就好像这两个人已经在私下里见过了面，并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明明这趟回来以后，帕拉克莉丝从没有离开过我的视野... 等等，真的没有吗？之前诗瑶和美纪切磋的时候，帕拉克莉丝可是意外缺席了，如果是为了私下面见加百列，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不，还是不对，除非有必要，不然的话，加百列应该不会离开教堂，而帕拉克莉丝也不会离开旅馆，两人之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帕拉克莉丝如何赶在切磋之前得知加百列已经来到了金三角？ 想到这，李夜行神色微微一滞。 是气味！还是气息来着？虽然不太了解原理，但总之就是魔女对魔力的那一套感知！如果当初见面时，加百列能从我的身上嗅到帕拉克莉丝的味道，那帕拉克莉丝没理由嗅不到加百列的味道！毕竟她的嗅觉可是出奇的敏锐来着！ 该死！我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把脑子给过没了？！ 正当李夜行迅速推断出了真相，并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懊丧时，忽然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楼梯方向传来，紧接着，就见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惺忪着睡眼，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大厅。 “矮冬瓜，这还没到七点钟呢，你发的什么疯？还掀了大家的被子...”因为起身仓促，来不及换好衣物，六月香只得用魔力幻化出了那套勾勒着曼妙曲线的蓝色长裙，轻轻揉着眼睛，俏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不悦，她抬起头来，正要数落，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朦朦胧胧的头脑更是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毕竟，正常情况下，帕拉克莉丝与其他魔女们厮打缠斗的招数一般仅限于扯人嘴角和塞人鼻孔，至于说啃咬别人的脑袋，这还真是头一遭。 更何况，这位能被帕拉克莉丝抱着脑袋疯狂啃咬而面不改色的修女小姐，身上弥漫着远非寻常魔女所能企及的浑厚魔力。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出人意料...”一身轻薄黑纱，发丝垂落唇间，小早川美纪自楚诗瑶的背后环住了楚诗瑶的玉颈，同时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美眸，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道：“这不容小觑的法力，还有这肆溢的浩然正气与那张道貌岸然的漂亮脸蛋...这位修女小姐的真身，恐怕是来自于西洋教会的天使吧？” 一听说对方来自教会，楚诗瑶立刻瞪起了青绿色的眸子，毕竟，帕拉克莉丝平时可没少在她面前说些圣十字教会的坏话。 一时间，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只余下帕拉克莉丝还在呼噜着喉咙，好似饿急的狼犬，垂落的银色长发更是遮住了加百列的小半张脸。 “你来，做什么？”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抬手荡开了帕拉克莉丝那遮挡着视线的银发，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虽然有些冒昧，但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进去说吗？” 没有点头同意，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正当李夜行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个来自教会且实力不俗的鸟人放进家里时，忽然间，一阵震动声自李夜行的裤子口袋中响起。 抬起左手，示意加百列稍等片刻，李夜行将右手伸进了裤子口袋，迅速掏出了不停震动着的手机，待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张承中？ 先是看了加百列一眼，随即便转身迈开了脚步，直至退进了柜台后那条通向着厨房的走廊，顺手关上了木门，李夜行才接通电话。 “怎么那么久？没起床？”电话刚一接通，扬声器中便传来了张承中那语气冷硬的质问。 “什么事？”无视了张承中的下马威，李夜行漠然问道。 “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没有半句废话，电话另一边的张承中沉声道：“明天上午，A国人会来接你，去伊拉克。” Chapter-6.混 沌 阵 营 九月下旬，安静享受着充实假期的李夜行得到了来自国内方面的好消息，在经历了一番密切而热烈的讨论之后，水城基地方面终于同意做出让步，将最初的坚持由A国方面主导调查与缉捕工作，改为了由五大常任理事国相关隐秘机构共同协商并制定行动计划，在解决了最为主要的矛盾之后，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初步准备工作以惊人的速度步入了尾声。 由有关部门、51区、GRU、MI6、DGSI主导，CIA、CSIS、ASIS、NZSIS、MOSSAD以及阴阳寮协助参与，圣地圣十字教会志愿加入，UN提供各项所需援助，这个于短短一个月之内便组建起来的，豪华程度史无前例，堪比抗击外星人的国际联合调查组，其一切行动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抗一位穷凶极恶、能力超群，布局几十年妄图斩断人类文明的可怕魔女！ 很明显，在关于国际联合调查组的组建问题上，各方势力早已备好了合适的人选，也完成了初步的准备工作，只是碍于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主导权问题迟迟没能谈妥，导致准备工作一直未能走向下一步，而现在，一切争议都已解决，联合行动步入正轨，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 当然，即便已经第一时间从国内方面得知了相关消息，也被提前告知了要时刻做好行动准备，但当国内方面真的下达了调遣命令时，李夜行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看来，调查组的一切行动势必要有情报支持，换句话说，如果抓不住肿胀之女的尾巴，这支空前豪华的调查组就只能当个样子货，根本动不起来。 刚刚在东京作了个那么大的死，脑袋被这个星球上最能打的几个国家集体挂上了通缉令，就算真是个神仙，肯定也要夹起尾巴躲一阵子，依照李夜行对肿胀之女的认知，一旦这个家伙下定决心想要避避风头，国际联合调查组恐怕根本找不到破绽。 除非，肿胀之女早已预见到了如今的局面，东京事件只是PLANA，在这漫长的几十年间，除了日本以外，她还在全球各地秘密准备了PLANB与PLANC... 想到这，李夜行眉头微皱，握紧着手机沉声问道：“为什么，是伊拉克？” “半个小时前，我们收到了圣地方面的消息，有一位伊拉克当地的圣十字教信徒声称在伊拉克西北部看到了肿胀之女的身影...”电话另一边，张承中语气冷硬着道：“为了能够与相关情报的提供者接触，了解到更为确切的信息，圣十字教会出动了肃清部队的一名修士与一名天使，于昨日一同进入了巴格达，两人最后一次递回消息是在当地时间十一点，也就是差不多三个小时前，消息内容是准备同巴格达东部教堂内的一位神父接触...”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不久前看到的早间新闻，李夜行几乎脱口而出道：“教堂炸了，死了一个，受伤二十。” “不错，看来你起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早...”语气间多出了几分赞许，张承中继续道：“死掉的是那位常驻教堂的神父，天使与肃清部队的修士已经失去了联系，目前，爆炸引发的大火才刚刚熄灭，伊拉克联邦警察已经控制了现场，在了解到了部分细节后，A国方面表示会立刻出动安巴尔阿萨德空军基地的驻伊A军接管现场，直到国际联合调查组抵达。” 隐晦着将木门揭开了一道缝隙，偷偷望向了门外的旅馆大厅，见加百列依旧顶着帕拉克莉丝守在旅馆门外，活像是一座塑像，李夜行重新关好门，同时神色漠然着道：“你打电话前，加百列已经来了，现在，就在门外。” “不奇怪，她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电话另一边，张承中沉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她很可能会跟着你一起去伊拉克。” “所以，怎么打发？” “看你自己。” “装备问题？” “部门为你配发的装备，你肯定会用不顺手，不如带着你自己的，我知道你有一把AR-15，至于说弹药问题，让A国人给你解决。” “人员问题？”终于，李夜行问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白慕青同志一定会跟你去，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带上你的契约魔女...”电话另一边，张承中语气冷硬着道：“至于说其它几位...很遗憾，出于保密，她们不能跟随你一同进入伊拉克。” “也就是说，不跟着我，就能进？”姑且也算是在部门内部任职了几个月，李夜行瞬间抓住了关键点。 “旅馆要时刻保证能够正常运作，别忘了，那不是你的个人买卖，那是国家的下属机构...”看似没有正面回答，却又好像回答了一切，电话另一边，张承中沉声问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隔着扬声器都能感觉到来自张承中的强大压迫力，李夜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很好，现在，去准备吧。”留下一句过于生冷的叮嘱，张承中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李夜行沉默了几秒，将手机塞回进了裤子口袋中，紧接着，他便打开了木门，径直回到了旅馆的一层大厅，同时迎着一众女孩们那好奇的目光，一言不发着朝守在门外的加百列招了招手。 “非常感谢。”俏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加百列迈开双腿，顶着头顶的帕拉克莉丝缓步走进了大厅，此时此刻，帕拉克莉丝早已放弃了撕咬，只是固执的抱紧着加百列的脖颈，用下巴压着加百列的头顶，好似一个被画上了忿忿表情的大号瓷娃娃。 “你的来意，我知道了，不出意外，我会和你一起去...”揭开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李夜行转身坐上了沙发的正中间，一边伸手示意让加百列坐上茶几旁的旧沙发一边面无表情着道：“说说吧，细节。” “是这样的...”略微清了清嗓子，加百列神色重归肃穆，正当她樱唇轻启，准备分享情报时，骤然间，就见挂在她身后的帕拉克莉丝竟是腾空而起，似轻若无物般跃过了半个大厅，稳稳落进了李夜行的怀里，紧接着，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同时迈出了步伐，争先恐后着霸占了李夜行的左腿与右腿，将身材最为娇小的帕拉克莉丝狠狠挤在了中间，只留下反应不及的楚诗瑶挪动着细碎的脚步，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紧靠着李夜行的臂膀。 “你们真是...”眉眼之间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便流露出了浓烈的鄙夷，白慕青耻于和这群丢人现眼的愚蠢魔女为伍，却又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排挤在外，只得破罐子破摔似的走向了沙发，转身坐在了靠近着外侧的沙发扶手上，盘着双臂不说，还绷起了一张故作清冷的脸。 被自家女孩们瞬间簇拥在了中间，李夜行咬着烟蒂，挑着下巴，一边注视着愣在了原地的加百列，一边神色漠然着催促道：“坐下，然后说话。” 另一边，怔怔着坐在了陈旧的沙发上，观赏着眼前这副旷世绝伦的诡异光景，迎着那一道道目光，加百列张着嘴巴，却又一时语塞，竟是突然想不起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Chapter-7.狐 狸 推 理 “亚历山德罗.罗马诺是一位虔诚的修士，隶属于圣地的肃清部队，虽然其实力能够在肃清部队中位居前列，但因为其看待事物的方式与肃清部队的宗教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与肃清部队内的其他信徒关系平平，很难称得上亲近...” “爱舍尔是一位四翼力天使，有着坚毅、正直，却又不失柔和的品格，因为很少出入圣地，所以有些不谙世事，一般只负责文职工作，这次与罗马诺修士同行，算是她千年以来第一次参与外出任务，顺便一提，按照凡人对魔女划定的等级标准，爱舍尔有着B级魔女的实力，在面对邪恶而混沌的魔鬼时，这份力量还能变得更加强大，这便是吾等主之使徒的特性...” “几小时前，在收到了关于巴格达东部教堂发生爆炸的消息之后，圣地第一时间便试图与罗马诺修士和爱舍尔取得联系，然而截止到现在，联系依旧未能建立，考虑到当地警方只找到了那位神父的尸体，红衣主教们怀疑，两人已经魂归吾主的可能性并不大...” “天使，不清楚，修士，被绑了。”指尖掸去悬挂在烟蒂之上的灰烬，李夜行沉声道。 “法比奥主教以及其他几位红衣主教与您持有着相同的看法。”轻轻点着头，加百列沉声附和道。 “因为得到情报，所以派人前往，人到巴格达后，立刻被人绑票...”以简短的言语高度概括了事情的经过，李夜行神色漠然着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你们，被钓鱼了。” “或许，您说的没错...”再度点了点头，神色依旧肃穆，面对李夜行那与圣地方面不谋而合的推断，加百列沉声道：“但如果真相的确如此，那便能从侧面说明，魔鬼的确藏身于异教之地，即便不在，也肯定会留下线索。” “我倒是觉得，不仅是那位凡人僧侣，你们的可爱小天使恐怕同样被人绑走了...”不同于身为人类的李夜行，活过了几千年的小早川美纪明显有着更高的视角，似挑逗般随意拨弄着李夜行的手指，她媚眼如丝，唇角轻翘着道：“只不过，如果天使小姐真的被绑架了，那绑架实施者的身份和目的，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位夫人何出此言？”从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中看到了强悍的魔力与深邃的智慧，加百列身体前倾，俨然准备洗耳恭听。 “哎呀哎呀，天使小姐，您可真会说话...”被加百列的一声“夫人”挠到了痒处，小早川美纪笑得花枝乱颤，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她轻勾着嘴角，显露着狐狸一般的笑意道：“仔细想想吧，除非有着极为特殊的能力，不然的话，寻常仙魔是无法藏住自身气味的，如果换做是您嗅到了其它仙魔的味道，您还会轻易带着一位凡人术士一脚踩进陷阱吗？” “当然不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道。 “那么，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想下去...”选择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朝着李夜行的怀中用力挤了挤，小早川美纪继续道：“按照您的说法，那位...罗马诺修士，是一位实力强大的术士，而实力越是强大的存在，往往就越会具备着敏锐的危机嗅觉，如果教堂之内早已挤满了足够制服一位B级仙魔的凡人伏兵，他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呢？” “等等，伏兵？”柳眉微微蹙起，加百列忍不住惊声道：“夫人，您的意思是说，那位驻守教堂的神父...” “啊啦，不会吧？”狭长美眸间流露出了淡淡的戏谑，小早川美纪故作惊讶着道：“你们不会还没有意识到，那位死在了教堂爆炸之中的神父是个叛徒吧？” “可..为什么...”似是不愿意相信一位能够长久驻扎于异教之国的神父会背叛自己的信仰，加百列的俏脸上满是错愕。 “这就是你们应该思考的问题了，好好去查查吧，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又与什么人交谈过...”满不在乎着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嘴角道：“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我之前的推断没有出错，首先，教堂之内的伏兵不能是仙魔，不然还未等天使小姐走进教堂，就会被嗅到，其次，教堂之内的伏兵不能超过三到五人，不然贵教那位僧侣很可能会提前察觉...” “不，这还是不合道理...”还未等加百列提出质疑，就见坐在李夜行另一条大腿上的六月香神色疑惑着道：“美纪，按照你的推断，你是想说对方仅靠三到五个人类伏兵，便在不能使用重武器的情况下成功绑架了一位B级魔女和一个强大的人类术士？” “这也是我在纠结的问题...”朝着六月香摊开了双手，小早川美纪嘟着嘴巴道：“推理存在逻辑矛盾，如果不能亲自到现场去探查一番，我无法给出更贴近真相的判断。” “所以说，凡人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那个叫做伊拉克的地方大开杀戒，对吧？”小脑袋顶着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团子，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露出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真不错，看来是我擅长的领域呢。” “那翻译问题就由我来解决吧...”唇角轻翘着淡淡的弧度，六月香柔声附和着道：“好久没说过阿拉伯语了，也不知是不是生疏了。” “官人虽智谋无双，武艺冠绝，但终是尊贵之身，还要有人从旁护着的...”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楚诗瑶柳眉微蹙，一本正经着道：“如此，诗瑶便也只能伴随官人左右了。” “看来又有的忙了，毕竟我是你的副手来着。”短短一句话，白慕青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被一众大魔女们簇拥在中间，听着大魔女们的出战宣言，李夜行微微颔首，一言不发，直至大厅之内重归寂静，他才漠然开口，面无表情着道：“帕拉克莉丝和慕青，可以跟我走，其余人，不行。” “为什么？！”瞬间，几个未被点到名字的女孩们吵成了一片。 “因为，帕拉克莉丝，是契约魔女，而慕青，有工作要求...”面对自家女孩们的质问，李夜行沉声道：“老狐狸说，这里不是我的私人买卖，要留人。”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一时间，女孩们都不吵了，帕拉克莉丝翘起小鼻子，一脸的神气，白慕青依旧神色清冷，手指却不自觉的敲打起了手臂，楚诗瑶攥紧着衣角，瘪着小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倒是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相对一视，似乎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诸事已经谈妥，那我便不打扰了...”看着被一大群魔女包裹在中间的李夜行，加百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见话题结束，她连忙站了起来，朝着李夜行微微欠身道：“早做准备吧，李先生，我们明天见。” Chapter-8.战 前 动 员 加百列离开了，逃似的离开了，离开了她眼中那个混乱而癫狂的银乱魔窟，只留下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拥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写着不明所以。 “哎呀，急匆匆的走掉了呢...”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看来，即便是侍奉西方天主的使者，也无法直面混沌至高天的无上威光呢。” “也许，她只是对我们的家庭氛围不太适应吧？”相比于小早川美纪的调侃，六月香的结论明显要贴近现实得多。 “加百列那个家伙，就是这副德行...”顶着两颗柔软的团子，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道：“走到哪里都是一张臭脸，一眼看上去，就跟假正经似的。” “关我什么事？”柳眉微微挑起，语气颇为不悦，白慕青下意识的接受了自己的新绰号，在狠狠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之后，她微微颔首，轻声喃喃着道：“不过，真没有想到，不知不觉之间，圣十字教会竟将身为御前七座之一的加百列摆在了我们的身边，而我们还毫无察觉...” 说到这，白慕青转过了头，一边将视线移向着李夜行一边神色清冷着道：“不，也不是毫无察觉，很明显，有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什么都没说。” 伴随着白慕青话音落下，一众女孩们齐齐回过了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李夜行，而自知理亏的李夜行在一番纠结过后，选择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奈何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团子遮挡了视线，只能作罢。 “此次出行，诗瑶不能与官人同去了吗？”与其他几位女孩不同，楚诗瑶的关注点仍旧停留在加百列离开之前，翡翠似的眸子里好似有水雾在闪，她轻咬樱唇，泫然欲泣着道：“官人出行，乃是为了公事，并非野游，诗瑶自然是知晓的，也当安分守己，不为官人平添烦扰才是，然一想到此后数日要与官人天各一方，诗瑶便觉得这心里好似压了块石头，难过的紧...” 说到这，仿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楚诗瑶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手腕，一边羞红着一张俏脸，一边用那紧张到近乎走调的声音道：“官官官官官人！若...若...若若若是明日便要出行...诗诗诗诗瑶现在便要官人好好...好好...特...特...疼爱诗瑶一番！”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六月香挑起了眉毛，湛蓝眼眸间透着难以言说的微妙，白慕青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目光之中流露着几分惊悚，小早川美纪微微翘起了唇角，看上去似笑非笑。 “可以，小白花，我准了...”不合时宜的挑起了下巴，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神色睥睨着道：“当然，我也要加入。” 猛地抬起了双手，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疯狂揉搓，待帕拉克莉丝因说不出话而吐出了一句句滑稽的呜咽，李夜行转过头来，沉声吩咐道：“慕青，把我的枪，准备好，记得不要乱动配件，弹药问题，让A国人解决。” “没问题，王牌。”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 “帕拉克莉丝，准备情报...”双手捧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李夜行沉声道：“接下来，要与神棍合作，我需要一份，加百列的详细情报。” “想要获得主人的伟大知识，就必须举行足够盛大的献祭仪式...”不顾团子遮住双眼，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咧着嘴角道：“记住，凡人，这是你欠我的。” “香...”将视线移向了目光殷切的六月香，李夜行稍微顿了顿，沉声吩咐道：“这一趟，原则上讲，我不能带你们去，所以，如果你们想...” “不用再说了，我都懂的...”玉指请按着李夜行的嘴唇，六月香唇角轻翘着柔和的笑意道：“放心吧，亲爱的，诸位姐妹们的出行问题就交给我了，虽然可能会比你们晚到几天，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呢？王上？我呢我呢？”还未等李夜行开口，另一边的小早川美纪便卖力的摇晃起了李夜行的手臂，一边做作的撒着娇一边嗲里嗲气着问道：“既然诸位王妃都有事可做，那我负责什么呢？” “你...换身衣服。”看着一身轻薄黑纱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哎呀，不必急着换的嘛...”眨动着如丝一般的狭长媚眼，小早川美纪轻吐着潮热的气息道：“王上一会不是还要疼爱诗瑶妹妹吗？待我从中分一杯羹，再换衣服也不迟啊。” “没有那种环节...”面对小早川美纪的诱惑，李夜行幽幽开口道：“明天，就上班了，今天，要准备的。”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难道王上想要公然偏心吗？想要一碗水端不平吗？想要后宫起火吗？起的那么早，和慕青偷偷摸摸的就可以，和其他几位王妃光明正大的就不行吗？”再度摇晃起了李夜行的胳膊，小早川美纪转过头，一边指着白慕青的高跟鞋一边故作委屈着道：“王上别想骗过我！我都闻到了！全被慕青藏进鞋子里了！” 瞬间，在场一众女孩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白慕青，任凭白慕青绷着一张清冷的俏脸，却又心虚着移开了目光。 几秒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楚诗瑶樱唇微启，俏脸越发红润，就仿佛是遭受到了什么文化冲击。 “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慕青...”神色变得愈发微妙，六月香忍不住轻声感慨道：“虽然...我之前和夜行之间也试过那种来着，但不得不承认，您的确是...卓尔不群。” “就是...”完全没搞懂问题的重心究竟在哪，帕拉克莉丝盘起双臂，点头附和着道：“竟然漏到外面去，何等奢侈的浪费。” “我去忙了...”终是无法抵挡住一众魔女们的诡异视线，白慕青迅速起身，直奔楼梯而去，一边用高跟鞋敲打出清脆的脚步声一边生无可恋着道：“啊，我死了算了。” “我也去忙。”太久没有接触过中东事务，急需向某个消息灵通的R国佬了解情况，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这群魔女贼心不死，拉着自己去搞什么费时又费力的战前动员大会，李夜行果断起身，脚步匆匆着走向了楼梯，将几位魔女们留在了一层大厅里，待登上了楼梯之后，几位魔女们的讨论声仍旧萦绕在他的耳边... “方才，官人要姐姐安排出行，这究竟是...” “嗯...该怎么说呢？这应该也能算作是不成文的家庭传统吧？” “愚蠢啊，小白花，呆头呆脑...” “哎呀，诗瑶妹妹，你怎么还没明白呢？算了，还是让狐狸姐姐解释给你听吧...” Chapter-9.热 血 青 春 2003年，靠着在联合国会议上摇晃一瓶被贴上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标签的洗衣粉，A国出兵伊拉克，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将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国家完全打垮，将有着深厚根基的本土政权彻底推翻，自此，A国人的军事基地林立而起，多达七十座以上，遍布了伊拉克大大小小的行省。 十年后，2013年，时任A国总统向全世界做出了承诺，将在十八个月内彻底从伊拉克撤军，所有军事基地将全部交予伊拉克民主政府，为了表示完全撤军的决心，A国甚至出示了详细的撤军时间表。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2020年十月，比A国人承诺的完全撤军最后期限多出了整整五年，也就是六十个月，这六十个月里，A国人完成最后的撤军了吗？ 答案是没有，截止到2019年结束时，驻伊A军手中仍有着整整九座军事基地，即便到2020年10月时已经不情不愿的陆续归还了七座，但A国人手中仍留有着最后的两座军事基地，一座是位于埃尔比勒的哈里尔军事基地，而另一座是位于安巴尔的阿萨德空军基地，前者位于伊拉克北部，靠近伊朗与叙利亚边境，而后者位于安巴尔，距离伊拉克的首府巴格达只有区区一百八十公里。 时至今日，A国人依旧吵嚷着要彻底从伊拉克撤军，但他们已经连具体的时间表都懒得出示了，不得不承认，自由灯塔对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好像变得越来越敷衍了。 至少，跟着运输机降落在了阿萨德空军基地，却迟迟没能等到接机人员，以至于不得不站在飞机跑道旁忍受着中东烈阳的白慕青是这样想的。 “好热...”汗水自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淌落，将柔顺的黑色短发黏上了额头，手掌遮挡着因阳光太强而只能微微眯起的双眼，套着一身职业装的白慕青吐着热气，无精打采道：“真难想象，他们竟然让我们就这么等在这里，我感觉我要中暑了。” “白小姐，我有提醒过您，中东地区的夏季不比东南亚，不仅干旱，而且炎热异常...”站在白慕青的身旁，披着黑色的修女服，不会流汗的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主的使者是不会欺骗他人的，您应该听从我的建议。” “所以我已经涂过防晒霜了啊！再说，既然是外出办公，那总得穿上正式着装吧？！”被天火似的太阳炙烤，白慕青的脾气难免有些暴躁，在这种恐怖的高温下，暴露在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嘁，假正经就是假正经，虽然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蟑螂，但身体依旧只能维持在蟑螂的水平...”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黑色哥特连衣裙，同样不会流汗的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一脸不屑道：“早知道你会如此丢人，我就不该让凡人带你出来。” “你...帕拉克莉丝，如果你不会说话，我很愿意帮你闭嘴。” “呵，如果能做到，那就做做看好了，区区假正经而已。” 客观来说，帕拉克莉丝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不论是走到哪里，她都有办法立刻激起其他几位李家女孩们的怒意，并飞快进入到吵架环节，即便是附近那些来自A国大兵们的好奇视线，也无法阻挡她分毫。 这一次争吵，白慕青败了，没办法，伊拉克的太阳实在是太过毒辣了，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暴晒，她已经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太阳啊？真的和平时照着我的那个是同一个太阳吗？”将赢下了吵架，摆着满脸神气的帕拉克莉丝连同着A国大兵们的视线一同无视，白慕青擦去额前的汗珠，有气无力着转过了头，就见在她十步开外，一道并不高大，却又充满着力量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站在一旁，左手挂着披在了背后的巨大黑色行李袋，右手提着寒光闪闪的沉重金属箱，一动不动好似一杆刺破了泥土的钢枪。 “我的妈呀...”怔怔望着自家男人的背影，白慕青一脸难以置信着道：“他难道不热吗？” 正当白慕青疑惑着，忽然间，不远处的男人放下了提在双手之中的重物，微微扬起了头，在白慕青那越发惊悚的目光之中缓缓展开了双臂，伸直了双手，那副肆意沐浴着阳光的模样，仿佛是要拥抱整片天空。 实际上，对于提着一大堆重物的李夜行来说，这里的确挺热的，只不过，相比于肉体的炎热，更多的是来自灵魂的灼热。 啊，这熟悉的毒辣阳光... 啊，这亲切的燥热空气... 还有那些走来走去，无所事事，一脸找死蠢样的A国士兵... 回来了...都回来了... 伊——拉——克——！！！你们的噩梦...回！来！了！ 啊，那粗制滥造的路边地雷，那没完没了的治安战，那些溃败的伊拉克政府军，还有四处流窜的宗教狂信徒和人肉XX炸弹，那些疯狂，那些血腥，那些在战争中渐渐丢失，只剩下丑恶的人性，还有那些死亡，如曼妙少女般轻抚我的面颊，向我温柔贴近，伴着AK-47的枪声与现代化杀人兵器的恐怖轰鸣一起走进了我的内心，与我缠XX绵在每一个难忘的日日夜夜里... 这...大概就是青春的感觉吧？ 回忆起前世那些足以冲击灵魂，足以麻痹精神，足以使人忘记生存，却又时刻能够带来生存实感的虚幻美好，李夜行竟是罕见的拉扯起了嘴角，眼中更是放射出了兴奋的光芒，在摆脱了阴沉的死气之后，他露出了如九幽恶鬼般愉悦的欢笑。 一时间，望向着李夜行的A国大兵们竟是齐齐驻足，然后下意识的退开了两步，他们的理智告诉他们，这个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军事基地里的便装亚洲脸只是个精神病，而他们的直觉则告诉他们，一旦靠的太近，这个亚洲脸很有可能冲上去生吃了他们！ “野狗，别在那里摆造型了...”站在李夜行的身后，并没有看到李夜行的笑容，白慕青只觉得现在的李夜行看上去非常的蠢，顶着头顶的毒辣阳光，她强撑着身子，有气无力着道：“那么多人盯着呢，别让人家看我们笑话。” “哦。”发出了一声乖巧的应和，李夜行提起了丢在地上的武器箱与行李袋，面无表情着回到了白慕青的身边。 “真是的，也别总提着了，怪重的...”见李夜行满头大汗，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白慕青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快要被热趴下，她抬起手来，一边拨弄着李夜行的黑发一边轻声嗔怪着道：“让你涂防晒霜，你偏不涂，还说那是什么女人的东西，这下好了，要晒成黑狗了，等一会安定下来，你老老实实的哪也别去，让我帮你把防晒霜涂好...”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另一边，没想到这次李夜行竟会如此听话，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俏脸一红，待回过神来之后，她慌乱着偏过了头，仓促转移着话题道：“说起来，你刚刚那是干嘛呢？像个旗杆一样杵在太阳下面，还摆POSE，跟个傻子似的。” “回忆青春。”认真思索了几秒，李夜行一本正经着回答道。 Chapter-10.熟 人 相 见 2020年10月2日，当天朝国内的打工人们还在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假期时，李夜行带着白慕青和帕拉克莉丝，与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加百列一同来到了伊拉克，来到了这片他阔别已久，却又无比怀恋的中东热土。 不，前世穿越时的时间是2005年，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是2019年，看上去似乎横跨了十几年，可如果是从主观感受出发，其实也没有离开太久。 一天前，从驻扎在恶人村本地的CIA下线手中拿到了从大其力飞往韩国的民航机票，下午落地韩国后，被前往机场接机的A国方面人员带去了A国驻韩乌山空军基地，待到第二天，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登上了运输机，直飞位于伊拉克安巴尔的阿萨德空军基地。 “阿萨德空军基地？为什么？据我所知，阿萨德空军基地的指挥权不是早就于2011年移交给伊拉克政府了吗？”因为提前做过了功课，所以在知晓自己即将降落在阿萨德空军基地之后，白慕青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回应白慕青的是运输机驾驶员的戏谑笑声，隔着通讯器都能听出蕴含在其间的嘲讽，或许是为了给白慕青出气，也或许只是因为嫌弃对方笑的太难听，李夜行起身去了一趟驾驶舱，很快，对方就不笑了。 对于李夜行的举动，帕拉克莉丝给予了高度赞扬，而随行的加百列则毫不避讳的表示反对，倒是白慕青，嘴上嫌弃李夜行乱来，目光中却好似要淌出蜜来。 总之，在一场波澜不惊的旅行之后，一行人就这样抵达了伊拉克，直到站在飞机跑道旁晒了十分钟的太阳，李夜行才忽然意识到，那个被自己隔着头盔狠狠抽了一巴掌的运输机驾驶员，很可能摆了自己一道。 我自觉我的脾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奈何总有人试图给我添堵，看来，有些人，他就是欠收拾。 正当李夜行思索着要不要从武器箱里掏出自己的MEU，去和那名已经不知所踪的运输机驾驶员好好讲讲道理时，忽然间，一阵略微熟悉的呼唤声自不远处响起... “李先生！这边！” 提着武器箱与行李袋，李夜行与身边的一众女孩们同时转过了头，就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肩并着肩，自营房的方向快步走来，高个子的是一位身穿白色T恤的白人男性，戴着墨镜，看上去优雅而随和，矮个子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头顶遮阳大草帽的娇小少女，一笑起来，便能龇出满口鲨鱼牙似的利齿。 “这不是米科尔森和温迪戈吗？”眉眼之间闪过了一丝惊讶，白慕青忍不住低声道：“真没想到，A国方面派出的竟然会是我们的老熟人。” “因为，全程参与过东京事件。”与白慕青不同，李夜行倒是对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的出现完全不感到意外。 “贝拉！贝拉贝拉贝拉！”另一边，在与帕拉克莉丝对上了视线之后，踩着露趾凉鞋的温迪戈陡然加快了步伐，直至似刹车一般停在了帕拉克莉丝的面前，她才转头看向了李夜行，一边无视着微微蹙起了眉头的加百列一边摆着满脸的兴奋道：“啊！还有李...李....李卟啉卟啉！” “是李夜行！”一脸不悦的瞪起了绀紫色的眸子，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强调道：“给本座把别人的名字好好记住啊！你这食人族小矮子！” “又见面了，李先生，还有白小姐...”跟在温迪戈的身后，站定在了李夜行的身前，米科尔森摘下了墨镜，唇角轻翘着淡然的笑意道：“虽然早已提前得知天朝方面派出的是你们，但当真与你们见面时，我依然感到由衷的欣喜，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像之前那样愉快的合作。” “我不觉得，你在欣喜...”无视了米科尔森的客套话，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没人接机，我们晒了十分钟的太阳。” “这...我明明第一时间就...”目光中闪过了不似做作的疑惑，米科尔森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面露歉意着道：“抱歉，我本应该提前等在这里的，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说到这，米科尔森抬手拭去了额前的汗珠，神色略显尴尬着道：“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军方办事时的确会出各式各样的疏漏，造成一些...令人难堪的局面。” “没错！一群除了肉质更好以外完全一无是处的蠢货！”尽管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但这并不妨碍一旁的温迪戈兴奋附和。 “没关系的，米科尔森先生，我们能够理解...”还未等李夜行开口，白慕青便抢先踏前了一步，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道：“只是，我们能先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吗？这里实在是太热了。” “啊，抱歉，是我疏忽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米科尔森转过身来轻笑着道：“请随我来。” 带领着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径直朝着不远处的营房走去，趁着温迪戈叽叽喳喳的缠上了帕拉克莉丝，被李夜行打断了思路的米科尔森终于有机会将注意力移向了队伍中那位不苟言笑的修女，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他轻笑着问道：“请问，您就是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之一——天使加百列吧？” “没错...”面对米科尔森的问询，加百列轻轻点着头道：“我就是加百列。” “如果放在十几年前，我绝对无法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真的可以与《圣典》之中的天使面对面...”一番礼节性的恭维过后，米科尔森带着儒雅的笑意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托马斯.米科尔森，A国水城基地，行动代号汉尼拔，之前曾与李先生在东京事件中有过合作。” “愿吾主的辉光照耀着您。”再度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道。 “虽然可能会惹您不快，但我认为我有必要澄清一点，我不是信徒。”面对加百列那充满着宗教氛围的问候，米科尔森轻声解释道。 “我知道...”月长石似的眸子有意无意的扫过了随行的温迪戈，加百列板着俏脸，一本正经着道：“不论是否信仰吾主，任何一位敢于同邪恶对抗的人，都有资格获得吾主的庇护。” “这么看，我似乎该认真祈祷了，毕竟道谢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来比较有诚意...”开了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米科尔森随口道：“不过老实说，对于您会跟随李先生一同行动这件事，我还是挺意外的，毕竟按照我方对圣十字教会的认知，天使离开圣地，一般应当是由肃清部队的成员随行才对。” “事态凶险，局势诡谲，肃清部队的信徒们未必帮得上忙...”轻轻摇着头，加百列神色复杂着道：“眼下，已经有一位虔诚的信徒与恪尽职守的天使踏入了陷阱，被魔鬼所害，毫无疑问，这已经不是肃清部队能够解决的状况了...” 说到这，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中透露出了钢铁一般的坚定，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她沉声道：“虽然肃清部队的成员皆是最为虔诚的信徒，时刻抱有着为贯彻吾主之意志而牺牲的觉悟，但我们从不推崇毫无意义的牺牲，与其说让最虔诚的信徒直面狡诈的魔鬼，倒不如说，替最虔诚的信徒们面对魔鬼，本就是吾等天使的职责。” 伴随着加百列话音落下，米科尔森渐渐挑起了眉毛，神色之间竟是流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怪异。 Chapter-11.三 方 聚 首 作为天主的使者，御前七座之一，加百列无疑拥有着相当敏锐的洞察力，面对米科尔森那迅速藏起的奇怪神色，她并没有格外在意，只当那是无信者因无法理解主之信仰而暴露出来的正常反应。 当然，事实证明，即便是主的使者也会犯错，直到跟随着米科尔森的步伐，与李夜行等人一同踏进了宽阔的营房，穿越了明亮的走廊，将脚步停滞在了一间方方正正的会客室里，加百列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刚刚米科尔森会用那么诡异的目光望向自己。 “啊！异教徒的土地！流淌着牛奶与蜂蜜！但我知晓他们的秘密！这里其实同地狱无异！不信，你就看看那漫天的风沙！还有那即便是电风扇也无法吹走的燥热空气！使我那牛奶般洁白滑腻的肌肤渐渐干涸，如同被阳光暴晒过后的皲裂土地...” 守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木质办公桌，迎着电风扇吹出的干燥热风，一位身材高挑，肌肤洁白，柳媚蜂腰，凹凸有致的金发美人正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沙发上，摊开着探出了白色低胸背心的纤长藕臂，伸直着露出了黑色包臀裙的素白玉腿，一边伸着舌头一边翻着白眼，任凭银色的圣人十字吊坠陷进了难缚山峦的V字衣领，在察觉到有人走进了房间之后，她象征性的推了推挂在俏脸上的单片眼镜，懒洋洋着招呼道：“您回来了，米科尔森先生，请问我们能换个有空调的房间吗？老实说，贵方的电风扇就像被撒旦亲吻过一样，吹出的风都是热的，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正被浸泡在地狱的硫磺池里。” “抱歉，是我招待不周，我会向这里的上级军官申请的。”朝着瘫坐在沙发上的金发美人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尴尬着一张笑脸，将视线移向了神色之间满是惊愕的加百列。 “克拉丝修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半晌之后，或许是回过了神，加百列的面色渐渐化作了一片铁青，毕竟对于克拉丝修女的到来，她先前完全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克拉丝修女还摆出了一副烤干咸鱼似的模样，简直丢尽了圣十字教会的脸面。 “啊，这个声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坐直了身子，待看清了来者的模样之后，懒散着的克拉丝修女如触电一般站直了身子，一边朝着加百列微微欠身一边摆着满脸的柔和与悲悯道：“上午好，加百列大人，赞美您，您的辉光使我如沐春风，以至于遗忘了这炽烈的酷暑。” “克拉丝修女？难道是那一位？”神色间闪过了一丝惊异，随行的白慕青向李夜行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还未等同样陷入了惊讶的李夜行开口回答，就见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不屑着道：“呵，本就不像什么正经修女，一旦脱下了那身修女服，真是连半点修女的模样都没有了。” “啊，是别西卜大人，许久未能拜服于您的威严之下，您依旧如往日那般光彩照人...”旁若无人的喊出了帕拉克莉丝的名号，让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骤然缩紧了瞳孔，无视着加百列那越发难看的神色，克拉丝修女转过身来，轻笑着对李夜行道：“久违了，我心心念念的挚友，感谢吾主的恩惠，让我能够在这片远离着吾主辉光的土地上与您再度重逢。” 顿时，李夜行的眉头一阵抽搐，尽管早已知晓了克拉丝修女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觉得这股味有点太冲了。 不，或许正是因为知晓了克拉丝修女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张口吾主闭口辉光的假修女有点太过于整蛊。 “不要那么拘谨嘛，李先生...”没有得到李夜行的回复，克拉丝修女倒也不在意，她只是将目光移向了站在李夜行身旁的白慕青，同时轻笑着问道：“您难道就不想向您的挚友介绍一下眼前这位光彩夺目的漂亮小姐吗？” “白慕青，有关部门沪上分局，现在姑且算是一位外勤人员，同时也是夜行的副手...”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克拉丝修女，白慕青迈开步子走上前去，一边朝着克拉丝修女伸出了手一边带着冷艳而得体的微笑道：“很久之前就想与您见上一面了，克拉丝修女，夜行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他对您的评价很高。” “真的吗？”将手同白慕青握在了一起，克拉丝修女神色欣喜着道：“这段友谊能够被李先生认可，我深感荣幸。” “克拉丝修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另一边，眼看克拉丝修女将在场众人问候了个遍，面色铁青着的加百列沉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主教们的命令了...”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解，克拉丝修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着道：“毕竟这可是一位同道与一位天使人间蒸发的大事呢，肃清部队怎么可能会一点行动都没有呢？在了解到天朝方面准备让李先生着手处理此事之后，我立刻便向法比奥主教提出了行动申请，毕竟我与李先生是联结着深厚羁绊的挚友，让我与李先生一同行动，肯定要比其他同道们来的更为得心应手。” 毫无疑问，克拉丝修女有着相当充分的理由，但这并不足以打消加百列的疑虑，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她沉声问道：“肃清部队会出动这件事，身为御前七座的我为什么会毫不知情？”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事出仓促吧...”幽幽着耸了耸肩，克拉丝修女柳眉轻翘着道：“毕竟教皇冕下与红衣主教们的决策并不需要征求诸位天使大人们的意见，或许他们只是忘了通知您了。” “姑且认可你的解释...”深深的看了克拉丝修女一眼，加百列沉声道：“随后，关于你的事情，我会亲自向方界各冕下确认。” “没问题，加百列大人。”朝着加百列微微欠身，克拉丝修女柔声应和道。 就这样，在阿萨德空军基地里，天朝有关部门、A国水城基地与圣十字教会完成了三方会面，温迪戈依旧在缠着帕拉克莉丝，活像是个粘人的小屁孩，米科尔森还在纠结着帕拉克莉丝那如雷贯耳的名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加百列仍在想着克拉丝修女的事情，肃穆的好似一尊雕像，白慕青总觉得这次会面的气氛好像出了问题，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唯独李夜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克拉丝修女。 “李先生，为何这样看我？”半晌的对视之后，克拉丝修女嫣然一笑，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道：“难道，您有什么话想要私下里与我说说？” “嗯...”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沉声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说罢，李夜行放下了手中的行李袋与武器箱，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任凭克拉丝修女迈开脚步，欣然跟随，只留下其余一众人站在房间里，心思各异，面面相觑。 “刚刚，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的话，克拉丝修女...似乎是称呼您为别西卜，没错吧？”不知沉默了多久，米科尔森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脸郑重着向帕拉克莉丝提出了那个困扰他良久的问题。 “呵，小矮子的鼻子很灵的，你当真对本座的伟力一无所知吗？”看都不看米科尔森一眼，帕拉克莉丝轻轻捏住了温迪戈的小鼻子，仿佛是在逗弄着一只宠物。 顿时，米科尔森只觉得心头一沉。 本以为只是契约了一位隐藏着实力的魔女，却不想原来是驯服了一头如此恐怖的怪物，李先生，您果真是不同凡响。 Chapter-12.愉 悦 修 女 脚步声穿过了充盈着阳光的走廊，找到了一片避开着监控的阴凉，待微微汗湿的后背隔着黑色T恤倚靠上窗边的墙壁，李夜行漠然颔首，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老实说，离开房间之前，李夜行一直担心帕拉克莉丝会跟出来，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次，帕拉克莉丝不仅没有表示要随行，甚至都没有开口，为他留足了空间。 想到这，李夜行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身旁，就见一位纤瘦高挑，曲线曼妙，套着一身朴素夏日休闲装的金发美人正与他一同享受着这片难得的阴凉，或许是因为天气太过于炎热，那金发美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胸口带着深陷其中的十字圣人吊坠微微起伏，任凭一抹绯红攀上了吹弹可破的面颊，浸透着薄汗的发丝黏上了光滑素白的额角。 帕拉克莉丝说的没错，脱下了那身神棍的皮之后，这家伙连半点修女的模样都没有了。 不，严格意义上说，这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修女。 “奈亚拉托提普。”于漫长的无言之后，李夜行沉声唤出了对方的真名。 “嗯哼。”语气间带着几分轻俏，克拉丝修女毫不掩饰的承认了。 “你的身体，与人类术士无异，因为，你把力量，都放在了身体之外，也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契约魔女...”目送着路过的A国大兵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李夜行继续道：“这是，你自导自演的双簧。” “李先生，您不必向我确认的...”唇角间勾勒着意味难明的笑意，克拉丝修女柳眉轻翘着道：“我说过，您对我的一切猜测皆为事实，不必怀疑。” “肿胀之女，是怎么回事？”又是几秒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漠然问道。 “加百列大人应该有代我转告过您，很多问题，只能交给时间来解答。”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克拉丝修女轻笑着回答道。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一双透露着阴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克拉丝修女，就仿佛是要邀请对方共赴棺中一叙。 “好吧，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交给时间来解答...”纤纤玉手交叠着背于身后，漫无目的的踢蹬着插入了黑色高帮露趾凉鞋的小腿，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唇角轻翘着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您呢？” “因为，友谊？”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真棒，李先生，您似乎已经抓住与我相处的诀窍了...”微微前倾着身体，压迫着依靠墙壁的李夜行，克拉丝修女眯起了灰色的眼眸，轻吐着淡淡的媚意道：“顺便一提，一个饱含着真挚友谊的热情拥抱可能会进一步削减我的意志力，使我忍不住透露出一些本不应该向您透露的小秘密...” 说着，似乎是担心李夜行有所顾忌，克拉丝修女轻舔着樱唇道：“放心，这里很安全，如果有人来了，我会提醒您的...就像我们之前那样。” 总觉得克拉丝修女的暗示似乎有些歧义，可仔细想想，好像又确实没什么问题，面对克拉丝修女的邀请，李夜行翻了个白眼，一边伸手环住了克拉丝修女的纤腰，一边同克拉丝修女吻在了一起。 半晌过后，唇齿分离，克拉丝修女趴伏在李夜行的怀抱中，止不住的微微喘息，唇角犹噙着愉悦的笑意。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另一边，李夜行已经皱起了眉头，毕竟刚刚的滋味实在谈不上好受，比起亲吻美人的柔软樱唇，倒更像是吻上了一颗黑洞。 “抱歉，李先生，太久未能与挚友相聚，我难免有些情难自已...”迎着李夜行那略显难看的面色，克拉丝修女先是道了个歉，随即便轻笑着道：“关于您的问题...就如您所猜测的那样，肿胀之女是我的一部分，从理论上讲，除了拥有自我意志，她与我身边的小奈亚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好像，是没区别，但又好像，区别很大。”联想到肿胀之女那神棍特有的说话腔调，以及肿胀之女与克拉丝修女对待自己时那截然不同的态度，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道。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曾拥有过十几个化身，他们同时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只为践行混沌的意志...”紧贴着李夜行的胸膛，似撒着娇的小情人，忘却了炎热的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直到大约几十年前开始，情况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李先生，您猜发生了什么？我的其中一个化身忽然心血来潮！把其他几个化身全部吞掉了呢！” 见克拉丝修女一脸兴奋的自问自答，仿佛是在讨论着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李夜行的眉头忍不住一阵抽搐。 首先，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小小的变故，其次，我也不认为仅靠心血来潮就能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必感到奇怪，李先生，这只是非常普通的恶性BUG而已，是每一位程序员都要经历的，更何况，除了小奈亚以外，我的每一位化身都继承了我的个性，这就注定他们早晚会出些奇奇怪怪的小问题...”纤纤玉指轻抵着李夜行的唇角，强行为李夜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拉扯出了一丝毫无生气的笑意，克拉丝修女眨动着灰色的眼眸，唇角轻翘着愉悦的弧度道：“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肿胀之女已经回收了我的全部化身，换句话说，现在的她其实比我还要接近我，接下来，只要把我干掉，她就彻底成为我了，虽然力量不可能与真正的我匹敌，但应该也够李先生您头疼好一阵子了。” “我的头，现在就疼，要裂了...”看着眼前这个几十年前一手为自己挖出了一个巨大天坑的混账修女，李夜行竟觉得胸口有些气闷，也不知是因为那来自宏伟山峦的温柔压迫还是因为那渐渐升腾的火气，见克拉丝修女仍旧摆着满脸的不在意，他眉头微皱着问道：“现在的她，有多强？” “放心吧，虽然还未抵达巅峰，但肿胀之女仍有着S级魔女的实力...”俏皮的眨着眼睛，克拉丝修女唇角轻翘着回答道：“换句话说，她完全配当您的对手。” “她在伊拉克？”血压逐渐升高，李夜行强压着火气问道。 “不知道呢...”轻轻摇着头，克拉丝修女一脸无辜着道：“如果我知道她在这里的话，我就不会来了，毕竟她一定会找机会干掉我的，我躲还来不及呢。” 嘴巴微张，一时语塞，李夜行竟说不出话来，正当他怀疑这个狗修女想要气死自己时，就见克拉丝修女忽然离开了他的怀抱，若无其事的靠在了墙边，紧接着，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A国大兵赫然出现在了走廊的拐角。 “AMERICA~FXXKYEAH~” 哼着怪异的小调，迈动着嚣张的步伐，路过的A国大兵下意识的望向了站在走廊之中的两人，或许是因为震惊于克拉丝修女的美貌，他的哼唱戛然而止，待看到站在克拉丝修女身旁的是李夜行之后，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了挑衅的神色，一边朝着下方竖起了大拇指一边大摇大摆的自李夜行面前走过。 尽管没见过几面，但李夜行还是认出了对方，没错，就是那个被自己隔着头盔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运输机驾驶员。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杀气，李夜行站直了身子，准备让对方感受一下自己的热情，只是还未等他迈开脚步，就见克拉丝修女轻轻扯住了他的手腕，目光中带着几分打趣与问询。 “他，把慕青丢在飞机跑道边上，晒了十分钟太阳...”一番言简意赅的解释过后，李夜行沉声道：“我要弄死他。” “竟然如此对待如花似玉的白小姐，看来他的确该死...”双手轻抚着李夜行的胸口，将李夜行压回到了墙壁上，见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不过，这里毕竟是他们的主场，与其为了一个无聊的家伙自找麻烦，为何不让这个无聊的家伙主动为我们找点乐子呢？” 说罢，就见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对已经走远的A国大兵娇声呼唤着道：“嘿！酷哥！” 立刻，已经走远的A国大兵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另一边，迎着A国大兵的目光，克拉丝修女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似乎是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名A国大兵挠了挠头，一脸纳闷着离开了。 “你，做了什么？”直到那名A国大兵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李夜行才略显好奇着问道。 “嘘——”玉指竖在了樱唇之前，克拉丝修女一脸神秘着道：“稍安勿躁，仔细聆听。” 一分钟后，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克拉丝修女，走廊的另一边突兀着陷入了骚乱，响起了一阵阵惊呼与怪叫... “我的天啊！莱利！你在干什么？！” “看啊！他在对那个甜甜圈做什么？！” “我的天主啊！快拦住他！看在天主的份上！” “别急！乔治，先等我把这个拍下来，我要发到我的油管账号上...” 充盈着阳光的走廊里，克拉丝修女肆意聆听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混乱，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灰色的眼眸之中满是恶作剧后的愉悦与戏谑，在她身旁，李夜行瞪大着双眼，抽搐着面部肌肉，望向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悚。 糟了，这假修女...好像比美纪还要难搞！ Chapter-13.神 圣 战 线 不同于天朝，伊拉克与韩国之间整整相差着六个时区，尽管事先有为了能够适应伊拉克环境而提前控制了饮食，但还没消散的饱腹感却依旧帮助李夜行错开了阿萨德空军基地的用餐高峰期。 相较于东京事件时期驻日A军移动食堂那令人难以下咽的厨余垃圾，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伙食无疑要更加可口，虽然谈不上美味，但起码种类繁多，奈何就在刚刚不久之前，阿萨德空军基地的食堂里发生了一件倒人胃口的事情，以至于餐桌上的众人皆是有意避开了食堂提供的甜甜圈。 “说起来，李先生，您可能也听说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一些...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餐刀切过烤牛排，渗出几滴红色的酱汁，将视线扫过了一旁那片还未完全处理干净的狼藉，米科尔森转过了头，一边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夜行一边言辞斟酌着道：“一名飞行员，在点下了一份甜甜圈之后，于大庭广众之下，对那个甜甜圈...行使了非常粗俗且不堪的暴力行径，刚刚申请空调办公室时，基地内的军官向我透露说，那名做出了出格举动的飞行员，曾在不久之前执行过一次飞行任务...没错，就是您乘坐的那架运输机...” 说到这，米科尔森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对李夜行问道：“请问，李先生，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头绪吗？” 另一边，见坐在自己右侧的白慕青微微一愣，朝着自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李夜行翻着死鱼眼，将大块炸鸡塞进了自己的口中，咀嚼出了一声声脆响。 “米科尔森先生，以天主之名发誓，我可以证明李先生的清白...”信誓旦旦的直起了腰板，咽下了西蓝花的克拉丝修女一脸认真着道：“事情发生时，我与李先生距离这里并不远，正在讨论一些同东京事件有关的话题，如若李先生真的做了什么，身为肃清部队修女的我必然能够有所察觉...” 稍微顿了顿，克拉丝修女柳眉微蹙，一本正经着分析道：“而且，贵方士兵的行为也并不是无法理解，首先，人的心中都潜藏着宣泄罪恶的欲望，更何况是一位久居于军营之中，同时又有着旺盛火力的男性士兵呢？其次，早在百年之前，就有魔鬼附身山羊，诱惑凡人做出不雅行径的先例，或许，那位士兵也只是听到了来自甜甜圈的呢喃低语而已。” 很清楚克拉丝修女是在胡扯，却又莫名觉得这份胡扯非常应景，工作立场上要求维护A国的脸面与利益，但又确实找不出李夜行从中作梗的证据，于是，在象征性的提出了问题，并得到了还算正面的回答之后，米科尔森欣然收声，继续享用起了自己的牛排。 说到底，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李夜行在搞鬼，米科尔森根本不在意，即便这出闹剧真是因为李夜行而起，米科尔森也不会发自内心的反对，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适当询问，对得起薪水，这就足够了。 “来聊聊巴格达那边的情况吧...”落地良久，工作进度却没有丝毫推进，这显然不符合白慕青的风格，见食堂里没什么人，她压低音量，神色清冷着问道：“对于爆炸现场，有进行过刑侦方面以及现代神秘学方面的勘察吗？” “抱歉，如您所见，我也是刚抵达这里不久...”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低声道：“截止目前，我所掌握的信息大多是由A国本土、阿萨德空军基地方面以及伊拉克联邦政府方面提供的，主要包括死者的个人信息与尸检报告，以及爆炸现场的一些情况。” “死者，不是死于爆炸，而爆炸物，是提前安放的。”咽下了口中的炸鸡，李夜行漠然道。 眉毛微微挑起，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几秒过后，米科尔森轻轻点着头道：“您说的没错，李先生，军方的爆破专家可以断言，爆炸是从教堂内部发生的，爆炸物为TATP烈性炸药，引燃了提前备好的汽油，死者的尸体已经被烤焦，但真正的死因是头部中弹，凶手使用的弹药口径为9MM，伊拉克联邦警察推断凶器很可能是一把格洛克手枪。” 得到了米科尔森的回答，李夜行微微颔首，陷入了沉默。 果然，美纪的判断是对的，那个驻扎在巴格达本地的神父有问题，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陷入到那个令美纪自己也感到困惑的矛盾之中。 如果凶手是三到五名凡人，他们要如何在不能动用重武器的情况下制服一位B级魔女？如果凶手是一名魔女，她要如何避开教会天使的嗅觉？ 现在假设，行凶者的确是一位魔女，且拥有着与美纪或克拉丝修女类似的能力，能够在其他魔女们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一位实力远超B级的魔女，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父，有必要用到9MM花生米？炸个空无一人的教堂，有必要使用烈性炸药？这不合逻辑！ 伪装？刻意误导？得了吧，虽然我对魔法那一套东西不怎么了解，但我很清楚，在慕青或者是其他魔女们面前，这种误导完全没有意义，连我这种半吊子都知道，魔力的痕迹可以被涂抹，但却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毫无疑问，凶手应该是凡人，大概率是术士，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用什么手段撂倒了一位B级魔女，但从新闻节目中表现出的精准炸药用量以及使用格洛克手枪与9MM子弹，还有那熟悉到简直不能再熟悉的行事风格来判断，对方很可能是一位有着深厚资历与非官方背景的本地武装人员，最起码不该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卒子，再考虑到肿胀之女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阴翳的眼眸之中好似有寒光闪过，将线索瞬间联结在了一起的李夜行猛地抬起了头，沉声对米科尔森问道：“伊拉克境内，有宗教背景，且成立时间较早的武装力量，有哪些？” “据我所知，并不少，伊拉克内的民族问题与宗教势力非常复杂，再加上层层叠叠的武装力量与境外干涉...毕竟，中东地区的边境意识非常模糊，邻居们之间办事时很少考虑领土主权问题...”面对李夜行的询问，米科尔森面露难色，轻声解释着道：“不过，如果只是从眼下问题比较严重的几个势力中筛选，我想最为麻烦的应该当属圣新月联盟战线吧？” “圣新月...联盟战线？”听着这个熟悉中略带着几分陌生的名字，李夜行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这家伙不是天天都有看新闻吗？怎么可能会连圣新月联盟战线都没有听说过？”另一边，见李夜行面露疑惑，白慕青顺势接住了话题，一脸严肃着对李夜行道：“毕竟，这可是近十年来中东地区出镜率最高的非政府武装团体之一，同时也是我国挂名的最为凶险的恐怖XX组织之一，不仅在多国范围之内烧杀抢掠，还支持我国境外分裂势力，甚至曾经亲自策划过针对我国边境地区的暴XX恐活动，性质堪称极其恶劣。” “最近，这帮家伙正和伊拉克联邦的政府军打的有来有回，军方怀疑他们接受了某些中东地区反A势力甚至是国家的资金支持...”待到白慕青话音落下，米科尔森跟着补充道：“前几天，伊拉克联邦政府军对他们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一处据点发起了围剿行动，作为报复，他们用汽车炸弹攻击了一处伊拉克政府军营地，听说最近还占领了几座村庄，很可能正在筹备反攻。” 伊拉克...西北部吗？ “下午，去看看爆炸现场...”几秒的沉默思索后，李夜行吃下了最后一块炸鸡，同时神色漠然着道：“然后，好好查查，这个...什么战线。” Chapter-14.空 调 真 好 午餐结束后，李夜行并没有回到之前那个立着电风扇的房间，而是跟随着米科尔森的脚步，与白慕青和克拉丝修女一同来到了一间更为宽大的办公室，待打开房门，踏进房间之后，空调带来的凉爽空气立刻将他完全包裹，驱散了午后的炎热。 双腿交叠着搭上了办公桌，鞋跟还压着一叠汽车杂志，陷进了办公椅的帕拉克莉丝散乱着银发，一边将杂志举过头顶一边随意翻弄着，倒映了各式豪华跑车的绀紫色眼眸里写满了无趣，即便是感受到了众人踏进房间时带来的热风，她也只是草草着打量了一眼，然后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精致厚实的书页之中。 腰板笔直，正襟危坐，加百列的姿态与懒散着的帕拉克莉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看到米科尔森与李夜行等人陆续走进了房间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好似一尊活了过来的肃穆雕像。 “呼！呼！B52！”单膝压着帕拉克莉丝对面的办公椅，挥动着手中那不知用什么文件叠成的纸飞机，一身白裙的温迪戈似稚嫩的幼童般兴奋着道：“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大轰炸！叙利亚！白磷弹！配大蒜！全部烤熟！大型野餐！” 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白慕青抱紧着胳膊，望向温迪戈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惊悚与嫌恶，那阵自脊髓攀爬而上的恶寒，甚至让她怀疑室内的空调过分调低了温度，好在这种冰冷的窒息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兴奋着的温迪戈很快便没了声响。 毕竟，除了帕拉克莉丝以外，很少能有魔女顶得住加百列那如同审判一般的凌厉目光。 想要躲到米科尔森的身后，却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连累到米科尔森，温迪戈眼睛一转，一路小跑着挤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办公椅，任凭帕拉克莉丝将杂志卷成筒狠狠敲上了她的脑袋，她就是死死抓着帕拉克莉丝的裙角，赖着不肯离开。 “抱歉，加百列小姐...”缓步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温迪戈的手腕，迎着加百列那利刃一般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温迪戈小姐对人类有些缺乏同理认知，这会让她偶尔开些不那么符合时宜的玩笑。” “作为主之信使，我愿祝福每一位勇于对抗魔鬼的战士，作为主之使者，我亦无权介入凡人的争端...”注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加百列沉声道：“您应该能够理解我的话吧？米科尔森先生？” “当然能，我保证，您所担心的那种情况并不会发生...”顺势抱起了温迪戈，将温迪戈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虽然有些缺乏同理心，但温迪戈小姐仍旧是一位善良、慷慨且赋有着智慧的魔女。” 见温迪戈只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望向着自己，加百列转过了头，不再言语。 “所以说，一场肃清寰宇的斗争是非常必要的...”趁着米科尔森俯身安慰被加百列吓破了胆的温迪戈，白慕青凑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压低着声音道：“如果没有前辈们的舍生忘死，这种怪物将会在九州大地之上肆意横行。” “白小姐，您的观点存在根本性的错误...”自另一侧凑近着李夜行，目光却定格在了白慕青的俏脸上，克拉丝修女唇角轻翘，带着意味难明的诡异微笑道：“当初的你们是试图将她们赶出去，而现在的A国是试图将她们带回去，这种事，是不能类比的。” 没想到克拉丝修女竟能以如此戏谑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白慕青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克拉丝修女，却见克拉丝修女早已变回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一边双手合十一边轻声吟诵着道：“为一切罔死者寻求安宁与解脱，愿你们在吾主的庇护中走向永恒的天国，阿门。” 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办公室内再度归于平静，李夜行才迈开双腿，径直着走向神色肃穆的加百列，待将脚步停滞在了加百列的身旁，他先是隐晦着打量了一眼克拉丝修女，随即便低声问道：“核实了吗？” 月长石似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惊讶，加百列轻轻点着头，沉声对李夜行道：“核实过，没有问题，克拉丝修女的到来，的确是教皇冕下与诸位红衣主教共同的决定...” 说到这，加百列微微蹙起了眉头，带着几分狐疑道：“你们不是挚友吗？难道你不信任她？” 微微颔首，陷入沉默，李夜行并不打算回答加百列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确有着深刻的友谊...”另一边，见李夜行闭口不言，加百列自顾自的低声道：“毕竟，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我很清楚，你们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协议与默契。” 依旧不打算正面回复加百列，李夜行微微转过头，再度将视线隐晦移向了不远处的克拉丝修女，却不料此时此刻，克拉丝修女也在打量着他，明明轻翘着唇角，灰色的眼眸中却透露着几分戏谑，几分嘲讽，其间还夹杂着几分不被信任的哀怨，好似一个极度混沌的调色盘，情绪之复杂，竟让人有些难以读懂。 顿时，李夜行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毕竟刚刚不久前还与克拉丝修女接吻过，拥抱过，克拉丝修女甚至还出手帮他报复了那个欠收拾的A军飞行员，结果才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开始怀疑人家的底细，这着实有些冷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门在外，身陷诡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截止到今天，李夜行对奈亚拉托提普以及肿胀之女的一切了解，基本都来自于克拉丝修女的一面之词，他没法确定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一个出了恶性BUG的难缠化身，还是一出精心策划的高级双簧。 半晌后，或许是为了化解这场信任危机带来的尴尬，李夜行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着道：“准备一下，稍后出发，去巴格达。” “我马上向这里的上级军官申请交通工具和随行部队，顺便要求他们出示一份关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详细资料。”立刻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米科尔森一边揉着温迪戈的小脑袋一边轻声应和道。 “我跟你一起去，至于资料，我也会向国内方面申请。”从公文包中取出了自己的PAD，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 “我也去。”迅速站起了身子，加百列的回答言简意赅。 并没有出声，只是将杂志丢上了办公桌，帕拉克莉丝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那我留在这里吹空调！”举起了素白的藕臂，坐在加百列对面的克拉丝修女一脸兴奋着道。 下一秒，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在场众人齐齐将目光移向了克拉丝修女。 Chapter-15.当 场 中 暑 从阿萨德空军基地到伊拉克首都巴格达，中间车程还不足三个小时，当来自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三辆军用悍马车排成一排驶进了底格里斯河东部的鲁萨法时，时间还未到下午四点。 “大概...还要多久？”左边是抱着帕拉克莉丝的李夜行，右边是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加百列，被夹在了后座中间的白慕青耷拉着脑袋，死死攥紧着李夜行的衣角，汗如雨下，双目无神，似被抽走了灵魂般喃喃呓语着道：“放心...我没有中暑...我只是需要...喘口气...” 见白慕青精神恍惚，甚至开始对前座副驾驶上的米科尔森口吐汉语，李夜行微微挪动身子，让白慕青靠上了自己的肩膀，同时将手中的水瓶递到了白慕青的唇边，而另一边，虽然没能听清白慕青说了些什么，却能看得出白慕青已经摇摇欲坠，抱着温迪戈的米科尔森转过了头，低声对把握着方向盘的A国大兵问道：“抱歉，中士，请问我们还要在车里待多久？” “我们已经进入巴格达东部了，长官，很快就要到了。”作为一名A军中士，手下管理着两个火力小组，充当着司机的A国士兵不敢对米科尔森有丝毫怠慢，因为在接收到来自上级的护卫命令时，上级军官曾屡次暗示：不要听，不要问，你的护卫对象很可能是CIA的人。 没人会愿意得罪CIA，尤其是境外行动的CIA。 就这样，伴随着轰鸣的引擎声，三辆军用悍马在当地行人那异样的目光中穿过了巴格达的城区与街道，待车队抵达了目的地，还未等渐渐减速的悍马车彻底停稳，就见李夜行飞速打开了车门，一路搀扶着白慕青躲进了路边的阴影。 “真逊啊，假正经...”黑色小皮鞋轻踏路面，发出了一阵悦耳的轻响，与李夜行一同下车的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站在路边，满是不屑的绀紫色眼眸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见补水过后的白慕青试图站直身子，却又直接软倒在了李夜行的身上，她忍不住咂了咂嘴，带着几分嫌弃道：“早知道这么弱不禁风，还不如直接把她留在那边，和下流修女一起看守行李。” “明知自己有所局限，却依旧选择亲力亲为，毫无疑问，白小姐的工作态度是勤勉的，是值得钦佩的，是能够令吾主赞扬与欢喜的...”反手关好车门，与帕拉克莉丝一同望向着阴影之下的李夜行与白慕青，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反观克拉丝修女，作为肃清部队的一员，经受过各种严苛的训练，其意志力本该远胜于常人，可面对足以克服的困难时，却百般推脱，毫无疑问，这种态度是怠惰的，是有罪的，是远远不能与白小姐相比的，是令吾主愤怒与蒙羞的。” 没错，就像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所说的那样，克拉丝修女并没有到场，至于说理由... “加百列大人，伊拉克的酷暑实在是令我望而生畏，如果我与您同去，恐怕只会变成累赘，到时候还需要您照顾我，反而影响了大家的工作...” “加百列大人，即便您非要我与您同去，也没有半点意义啊，如若我能从现场发觉到什么线索，那身为御前七座的您肯定也能发觉，而且只会比我更加敏锐，毕竟您的洞察力在我之上，您的睿智同样在我之上...” “所以，加百列大人，请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吧，就让我留在这里吹空调吧...等等，好软，加百列大人，您垫东西了？” 回想起临行之前克拉丝修女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加百列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语气间带着几分嫌恶道：“既然帮不上忙，又为何要主动凑上来？如此，我必将把她的丑态告知方界各冕下与诸位红衣主教，立刻将她赶回圣地！” 一面，昔日的死敌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分别痛斥着克拉丝修女的下流身材与怠惰行径，而另一面，站在路边那栋三层小楼的阴影之下，看着乘坐在前后两辆军用悍马上的A军火力小组先后下车，李夜行默默转过了头，移动着视线，就见此时此刻，白慕青正蹲在他的身旁，双臂抱紧着膝盖，俏脸埋在两条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长玉腿之间，让人看不见表情。 “喝水？”半晌过后，李夜行微微俯身，一边轻声询问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矿泉水瓶。 没有说话，白慕青轻轻摇着头。 “好些了？”又是几秒过后，李夜行继续轻声问道。 这回，白慕青点了点头。 “能站起来吗？”手指拨弄着白慕青的黑发，李夜行柔声问道。 再度点了点头，白慕青抬手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来，明明脸色一片煞白，眼眶却略带着几分红肿，显然是把偷偷流过的泪藏进了汗水之中，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擦了擦眼角，轻咬着樱唇，带着几分倔强的清冷道：“抱歉，野狗，我又扯你后腿了...” 稍微顿了顿，见李夜行似乎是想要开口否认，白慕青一边轻勾着耳边的碎发一边低声打断道：“别说我没有，也别说不在意，你可以娇惯着我，但我不能娇惯着我自己，当初只是和你一起匆匆去了金三角，糊里糊涂的跑着外勤，满脑子都是你没有神秘学常识，你没有学过术式，只顾盯着你的我都没有意识到，其实我压根就没有接受过外勤工作的相关训练，该死，和你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我竟还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文职人员，简直是没脸没皮，恬不知耻...” “其实，最初，正常来说，你，就是文职...”回想起白慕青的工作性质，李夜行小声提醒道：“像现在这样，跟着我跑，这才是，不对劲。” “但很明显，文职技能已经不能满足我的工作需求了...”轻轻摇着头，白慕青柳眉微蹙，一脸认真着道：“野狗，这趟结束之后，你来做我的教官吧，那些乱七八糟的战斗技能和体能训练，还有思维什么的，我知道你很擅长这些...” 说到这，白慕青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目光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当你身陷险境的时候，我希望能和你站在一起。” 沉默对视了半晌，李夜行轻声道：“我，不会教人，只会实战，所以，可能会很严苛。” “放心吧，野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显露着冷艳而自信的微笑道：“白家的女人，只会越挫越勇。” “还有，我的佣金，很高...”枯井般幽深的眼眸中透出了淡淡的微光，李夜行柔声道：“你可能，付不起。” “笑话，事关教育，白家的女人什么都能付得起...”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白慕青缓步凑近了李夜行，带着几分隐藏了羞涩的清冷道：“如果今晚没事，明天你起早一点，来我房间，我把佣金...预支给你。” Chapter-16.原 始 恐 惧 淡去了汗珠，补充了水分，一番简单的休息过后，白慕青终于有所好转。 “走吧，去看看情况...”将喝干了的矿泉水瓶递给了李夜行，小指轻勾着沾粘在额前的发丝，重新迈入不复正午时分那般毒辣的阳光下，恢复了干练的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我已经浪费掉很多时间了，接下来的工作，争取速战速决。” “呵，喘过气了？”悍马车旁，见白慕青与李夜行并肩走来，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带着几分戏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天黑呢。” “白小姐，我欣赏您的工作态度，但请恕我直言，即便是吾主，也不推崇使人们在疲惫与痛苦之中劳作...”见白慕青脸色仍有些难看，加百列沉声附和道：“如果您依旧感到身体不适，我个人建议您先休息，不必急于一时，工作上的问题交给吾等处理亦可。” “谢谢关心，不过我很好...”自悍马后座上取出了自己的公文包，重新关好了车门的白慕青轻翘着唇角道：“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今天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似是感受到了白慕青那如火一般的斗志，加百列不再言语，而是同帕拉克莉丝一起跟上了白慕青与李夜行的步伐，一同朝着前方走去，直至被伊拉克联邦警方的警戒线拦住了去路，就见早已进入了警戒区的米科尔森正拉着温迪戈的手，与一名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交谈着，周围还散布着十几个遍身黑衣，荷枪实弹的当地警察，而在他们不远处的街道旁，是一大片七零八落的焦黑废墟，废墟的顶部歪歪斜斜的立着半个残破不堪的十字架。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间遭受了袭击的教堂。 “李先生！”被身旁的温迪戈提醒，米科尔森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在看到李夜行等人走来后，他立刻朝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夜行挥了挥手。 另一边，见前来问询的本地警察止住了脚步，李夜行掀开警戒带，直接带领着身后的女孩们一同迈入了警戒区中，将身形停滞在了米科尔森与几位A国士兵的面前。 先是看了一眼脸色犹有些苍白的白慕青，随即便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眼神间带着几分不确定，米科尔森小声问道：“白小姐没问题吗？” “没问题...”还未等李夜行开口，白慕青便神色清冷着道：“不用顾虑我，说说情况吧。” “好的...”见白慕青态度坚定，李夜行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米科尔森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大体情况你们应该都清楚，本地事件9月30日凌晨，这里发生了爆炸，最初控制现场的是伊拉克警方，在了解到情况的复杂性之后，阿萨德空军基地于昨日派人接管了现场，截止到现在，除了眼前的这几位，现场周围仍保留着一个班的兵力，分两支火力小组，保证能够无死角监控整片区域。” “在这期间应该没有可疑人员出入吧？”大致了解了爆炸发生之后的情况，白慕青沉声问道。 “根据本地警方与驻守部队的反馈来看，没有...”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迅速回答道：“刚刚我已经询问过了，本地警方很尽责，工作期间没有当地人试图靠近警戒线，附近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他们的身份，干净吗？”视线扫过了分散在警戒区中的伊拉克警察们，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发现问题。”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再度摇了摇头。 很显然，早在众人进入警戒区之前，米科尔森便已经将能够询问的问题全部问遍了，换句话说，继续停在这里已经无法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将视线移向了那片烧焦的废墟，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还是进去看看吧。” 说罢，白慕青转过了身，迈着略显虚浮的步伐，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教堂废墟，而李夜行见状，则立刻带着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一同跟了上去，防止白慕青不小心摔倒。 “长官...”站在米科尔森的身旁，眼看着这群着装怪异的不明人员朝着教堂废墟走去，驻守在此的A国大兵正要开口，却见米科尔森转过头来，一脸认真着道：“原地警戒，先生，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转告这些警员们，让他们与教堂保持距离...” 说到这，米科尔森微微翘起了唇角，带着儒雅却又莫名阴寒的笑意道：“专业人士的工作，往往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工作环境，您应该能够理解吧？” “当然可以！长官！”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A国大兵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复，米科尔森摸了摸温迪戈的小脑袋，一边将温迪戈推向了眼前的A国大兵一边轻笑着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是我的女儿，她很可爱，也很懂事，能麻烦您稍微帮我照看她一下吗？” “没问题，长官。”看着米科尔森身旁那位头顶草帽，天真烂漫的白裙少女，A国大兵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迅速点了点头。 下一秒，米科尔森转过了头，一步步朝着教堂废墟走去，只留下A国大兵与温迪戈面面相觑。 “你好啊！”片刻的对视过后，温迪戈轻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小家伙。”虽然对怎么看怎么像CIA的大老爹有些忌惮，但没有人会讨厌一位可爱的小天使，面对温迪戈的主动搭话，A国大兵立刻回以热情的微笑。 “你看上去真的好大只...”另一边，见士兵先生态度不错，温迪戈眨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好奇宝宝般问道：“你多重啊？” “差不多180磅...”微微俯下身来，A国大兵轻笑着问道：“你呢？小家伙？”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重呢，不过我很能吃的...”望向着A国大兵的琥珀色眸子中好似有光在闪，温迪戈一脸兴奋着道：“我最多曾一次性吃掉了五百磅的肉，相当于...相当于...相当于好多个你呢！虽然不论怎么吃都填不饱肚子就是了...” “是吗？你可真厉害...”将温迪戈的话当做了小孩子的童言无忌，A国大兵直起身来，摆着一副哄小孩似的语气道：“好了，不聊了，山姆大叔要工作了。” “没关系，我可以跟着你...”用力的吸着口水，揉着饥肠辘辘的小肚子，温迪戈流露着欢快的笑意道：“托马斯说了，要我跟着你。” “好吧，小家伙。” 学着米科尔森的模样，揉了揉温迪戈的小脑袋，A国大兵收敛笑意，开始了工作，一边挥动着手臂一边来回奔走，让周围的其他士兵们以及伊拉克警方远离教堂废墟，待废墟周围净空之后，他回过头来，就见温迪戈一路紧跟着他，娇俏的小脸上依旧挂着可爱的笑意，那副兴奋的目光，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一块肥美的牛排。 不知为何，面对这眼前这位玲珑娇小的少女，A国大兵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没有来由的寒意。 并非是那种寻常的寒意，而是某种更为彻骨的东西，就仿佛是延续自食物链的危机意识，跟随着DNA一同被刻进了生物本能里。 说起来，记得我和这个小不点一样高的时候，每到冬天，老爷子总会变得神经兮兮的，说什么要小心吃人的雪怪，当初老爹还总因为老爷子喜欢在下雪天拿着猎枪到处巡视而和老爷子吵架来着... 真是的，明明都移民到A国了，为什么总要惦记着那种吓唬小孩的加拿大笑话呢？ Chapter-17.天 眼 神 通 说来奇怪，明明并非是第一次踏足焦土，可时至今日，李夜行却依旧无法准确形容出这股曾经常伴于他左右的气味。 土腥味？硝烟味？燃料味？尸体的焦臭味？如果非要寻找一个比青春还要贴切的词去概括，李夜行更倾向于：活着。 跟在李夜行与白慕青的身后，和被冠以渎神恶魔之名的帕拉克莉丝并肩踏上了这片曾经供奉着天主信仰的碎石与瓦砾，注视着立于废墟顶端的残破十字架，加百列眉眼低垂，并拢着食指与中指，一边在空气之中画出着并不存在的十字一边低声念诵道：“阿门。” “别比比划划了，没什么用的...”将加百列的动作尽收眼底，帕拉克莉丝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屑，琼鼻捕捉着残留的硝烟，她下巴轻抬，带着几分睥睨道：“加百列，我知道你也嗅得到。” “曾有三股力量在这里交汇过...”轻轻点着头，加百列沉声附和道：“主之使徒的力量，虔诚信徒的力量，以及...以及...” 说到这，加百列微微蹙起了眉头，直至几秒过后，她才摇着头道：“第三股力量晦涩难明，我无法分辨出这股力量究竟是源自于魔鬼本身还是某个被魔鬼蛊惑了的凡人。” “你无法分辨的味道，就是那个家伙的味道...”语气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着道：“一种很奇特的味道，虽然来自于一个装腔作势，令人作呕的家伙，但味道本身却意外的不惹人生厌，哪怕这股味道很稀薄，本座却依旧能嗅得出来。” 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在周围传遍，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李夜行与白慕青齐齐回过了头，就连后来的米科尔森也跟着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你是说，这股晦涩的魔力来自于肿胀之女？”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露着惊愕，加百列忍不住急声问道：“帕...别西卜，你能确定吗？” “当然可以，即便是刻意遮掩后的魔力，也很难骗过本座的嗅觉，更何况对方就这样将自己的魔力堂而皇之的留在了这里...”唇角轻勾着几分得意，帕拉克莉丝翘着小鼻子道：“本座肯定，虽然稀薄的有些不正常，但这就是那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家伙留下的魔力。” “也就是说，不论那位天使与教会修士究竟是否还活着，都可以确定出现在了这里的就是行动目标肿胀之女吗？”微微颔首，皱起了眉头，米科尔森轻轻摩挲着下巴道。 “我认为，不对...”面无表情着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对方，是人类，至少，那晚出现在这里的，是人类。” “凡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立刻瘪起了小嘴，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着质问道：“难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明明只是区区凡人罢了。” 老实说，作为一个对神秘学理论一窍不通，同时也无法感知到魔力的凡人，李夜行的确没有资格质疑帕拉克莉丝的判断，但作为一个经验老到，且与中东武装力量有过多年碰撞的雇佣兵，他坚持认为这是一次蓄谋已久，且出自本地武装势力之手的袭击，尤其是在大致观察了整个废墟的状况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别西卜小姐，虽然可能会惹您不快，但我与李先生持相同看法...”另一边，见李夜行已经开口，米科尔森轻笑着举起了手，待帕拉克莉丝将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他，他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沉声分析道：“按照您与加百列小姐的说法，这里出现了三股魔力，而其中的两股分别来自于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与修士，换句话说，第三股魔力只能来自于袭击者，而您对这股魔力来源的准确判断，无疑佐证了这一点...”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可是，如果伏击了天使与修士的真是肿胀之女本人，那肿胀之女必然有着远超寻常B级魔女的实力，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非要选择用一发9MM子弹去杀死那位驻守在教堂里的神父呢？又为何非要用炸药来摧毁教堂呢？” “这种事本座怎么会知道？也许她就是喜欢呢？”无法回答米科尔森的问题，帕拉克莉丝有些恼羞成怒，倒是站在一旁的加百列轻声问道：“这会不会是某种混淆视听，企图干扰我们调查的手段呢？” “如果是为了，混淆视听，那么，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把自己的魔力，随意留在这里...”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帕拉克莉丝刚说过，她留下的魔力，不带丝毫掩饰。” “而且稀薄的有些不正常，对吗？”很显然，与依靠常识推理的李夜行不同，科班出身的白慕青有着更为刁钻的视角。 “那...那又怎么样？！”虽身为魔女，却也是大半个文盲，同样对神秘学一窍不通的帕拉克莉丝忿忿着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猜想需要确认一下...”转过身来，再度将视线移向了眼前这片废墟，白慕青神色清冷着对李夜行道：“野狗，手里还有矿泉水吗？” 带在身边的矿泉水已经被白慕青喝干，剩下的全在悍马车里，正当李夜行准备转身去取时，就见米科尔森直接将随身携带着的矿泉水瓶抛了过来，同时还不忘轻笑着道：“还没开封呢。” 朝着米科尔森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过身来，直接将矿泉水瓶递给了白慕青，而另一边，在接过了矿泉水瓶之后，白慕青毫不犹豫的拧开了瓶盖，将瓶中的水尽数倾倒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好了。”樱唇间轻吐浊气，白慕青低声道。 下一秒，于寂静的废墟之间，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闭紧了双眼，一边催动着自己的魔力一边迅速着摆出手决，同时低声呢喃着道：“青天净水洒三千，性功八德利人天，列位神君恭请速至，上守天庭下护我身，助我功德一身，德行万事通灵...” “吾奉南天功德主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话音急速落下，白慕青抬起了双手，并拢着食指与中指，似涂抹眼影一般将残留在指间的水珠擦过了双目，待眼球渐渐被灼烧感包裹，她赫然睁开了那对微微泛着诡异荧光的眸子，任凭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变作了灰色，只留下遍布在废墟之中的刺眼金黄，以及那掺杂在金黄之中的淡淡绿色，虽羸弱，却透着癫狂。 金黄色，分深浅，曾有一位圣职者使用了术式，曾有一位天使解放了灵装，但透过这两片深浅不一的魔力痕迹判断，战斗很可能在五秒之内便走向了结束，天使与圣职者连一次像样的攻击都没来得及发起，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留下了这片绿色魔力的人！ 没错，是人！有一个人类，在这里使用了某种术式！击倒了一位有着B级实力的天使！ Chapter-18.匪 式 推 理 “那片属于第三者的魔力痕迹，是人类留下的...” 即便是透出了几分憔悴的苍白面色，也无法遮掩住眸子里那自信的微光，迎着废墟之内的众人，站立在碎石与瓦砾之上的白慕青转过身来，一字一顿着道：“野狗是对的，那个家伙不是魔女，而是人类。”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不清楚白慕青刚刚做了些什么，但比起人类的小把戏，帕拉克莉丝更愿意相信魔女的感官，小脸上摆着肉眼可见的不服气，她柳眉紧蹙，气势汹汹着问道：“就连我和加百列都分辨不清的东西，你凭什么能够如此笃定？” “就凭我的术式...”双眼中仍旧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白慕青环视四周，神色清冷着解释道：“‘开天眼’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术式，由镇魔司内一脉相承，对血统与天赋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使用了这种术式之后，我可以直接用肉眼看清残留在这里的魔力痕迹...” “一般情况下，在开天眼后的视野中，不存在魔力的物体会变作灰色，而自然溢散的魔力痕迹会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白色，深色为魔女的颜色，浅色为人类的颜色，魔力彻底消散之前，不论魔女如何破坏自己的魔力痕迹，甚至哪怕使自己留下的魔力痕迹变色，都无法将颜色本身变浅，就如人类无法将自己留下的颜色加深...”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当然，情况也有例外，并非所有魔女自然留下的魔力痕迹都是白色，极特殊情况下，不同魔女自然溢散出的魔力也有可能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颜色，比如说，天使留在这片废墟里的痕迹，就呈现出了非常刺眼的金黄色，相对而言，那名修士留在这里的痕迹就显得透明了许多，也稀薄了许多。” “而您之所以会认定袭击者的身份为凡人，是因为袭击者留下的痕迹同样稀薄。”虽不能看到白慕青眼中的那片世界，但这并不妨碍加百列理解白慕青的推断。 “没错，非常稀薄的绿色，接近荧光绿，这绝不可能是魔女留下的魔力痕迹...”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微微颔首，白慕青柳眉微蹙，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不过...人类的魔力痕迹竟然会呈现出绿色，这还真是闻所未闻，毕竟在天眼术式下，人类的魔力应该普遍为接近透明的白色才对，而且和魔女不同，虽然有经验的人类术士同样能够破坏自己的魔力痕迹，但颜色本身是很难改变的，这不仅需要非常高超的超凡造诣，而且还毫无意义...” 说到这，白慕青微微挑起了眉毛，带着几分意外道：“也就是说，这就是原原本本的颜色吗？” “好了，至少第一个谜题解开了，感谢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秘力量...”轻轻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米科尔森先是调侃了白慕青的术式，随即便轻挑着眉毛道：“只不过，如果袭击者真的是个人类，那么，我们就不得不面对那个最为麻烦的问题了，请问，一个人类，或者可能是一个能够使用术式的人类与两三个没有使用术式的人类，是怎么在极短时间之内将一位教会天使与肃清部队修士制服并劫持的？” “先把那只教会来的蟑螂制服，然后用那只蟑螂逼迫天使就范。”小脑袋上好似亮起了灯泡，帕拉克莉丝不假思索道。 “断无可能...”直接否认了帕拉克莉丝的猜想，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首先，肃清部队的成员并非普通凡人，他们皆是万里挑一的战士，不仅信仰虔诚，而且力量强大，如果是以凡人法师的标准去衡量，他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绝不可能被轻松制服...”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沉声对帕拉克莉丝道：“其次，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名A级魔女企图在你面前劫持李先生，你会怎么做？” “那她死定了...”几乎没有犹豫，帕拉克莉丝果断回答道：“本座可以保证，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本座就能把她的脑袋打的四分五裂...”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神色微微一滞，忽然愣在了原地。 是哦，魔女与凡人之间的差距，可绝不仅仅是力量的差距，其中还包括着肉体强度与反应速度等多方面的因素，也就是说，只要那个教会鸟人不是被头顶的光环给烤坏了脑袋，就绝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同行者被几只能够使些小把戏的蟑螂给劫走... 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 一番纠结过后，帕拉克莉丝果断选择放弃了思考，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夜行，从刚刚开始，李夜行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而且始终皱着眉头，就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先生，对于眼前的局面，您有什么看法吗？”与帕拉克莉丝一样注意到了李夜行，加百列转过头来，语气间带着几分柔和道：“不论是想法还是困扰，都可以说来听听，这说不定有助于拓宽我们的思路。” 另一边，被加百列打断了思绪，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待见周围一众人全部望向着自己，他斟酌了几秒，眉头微皱着道：“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魔女死掉，是不会留下尸体的，那个天使，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会，至少不会是在这里...”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笃定着道：“如果有主之使徒曾在此处回归了吾主的怀抱，我必能在此处察觉到相应的气息。” “也就是说，没死，和那个修士，一起被绑走了...”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为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面露疑惑，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唯独米科尔森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似猛然察觉到了什么。 “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不然的话，尸体肯定会直接留在这里，专门运走，大可不必...”另一边，见大多数人仍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核心，李夜行沉声道：“既然，不是杀人，而是绑票，那么，就一定有目的，要么，是审讯，要么，是有所诉求，比如，要钱，比如，交换人质，考虑到，袭击者大概率是本地武装，还有可能，是为了拍砍头视频...” 说到这，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神色漠然着道：“考虑到，袭击发生两天，没人宣布负责，我倾向于，这两个人，他们绑了，是要自己用。” 分析到这里，便足够了，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在场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对啊，劫持的核心在于牟取利益，这种利益要么是源自于被劫持者本身，要么是源自于被劫持者背后的势力，既然截止目前，没人宣布对此次袭击负责，那对方的目标，肯定就是这对天使与修士本身！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姑且不谈那位修士，袭击者要一位天使做什么？ 看着再度陷入了沉思的在场众人，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转过了身，将视线移向了废墟之上的十字架。 的确，李夜行对神秘学一窍不通，没法像白慕青、米科尔森以及在场几位魔女那样考虑问题，但也正是因为对神秘学一窍不通，所以他能够无视那些违反神秘学常识的现象，将视角聚焦于人之本身，并看到隐藏在迷雾之中的本质。 至于说，为什么要绑一位天使... 联想到之前的东京事件，那位自称学者的肿胀之女，以及原本应该等待着帕拉克莉丝与楚诗瑶的命运，李夜行的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不太美好的猜想。 或许，是因为有用吧。 Chapter-19.星 下 夜 谈 当众人回到了阿萨德空军基地，并在空军基地的食堂内吃过了晚餐之后，时间早已来到了晚上七点，抬起头，便能看到那片笼罩着中东热土的璀璨星空。 虽然看星星是件很没意义的事情，但老实说，李夜行并不讨厌看星星，前世时，他曾经常仰望这片星空，穿着防弹衣，抱着自己的枪，灰头土脸的躺在满是弹孔的土墙后，那时，他总觉得天上的星星和墙上的弹孔很像，都是密密麻麻的，如果掉下来一颗，说不定还能砸死不少人呢。 现在，站在A国大兵们的营房外，再度仰望同一片星空，李夜行的心里又有了许多截然不同的感受，他觉得这片夜空就像一张巨大的黑色画布，而画布上的，都是他的老婆。 那颗最亮的，亮的最嚣张的，像帕拉克莉丝... 旁边那颗光线稍显柔和，但同样很亮眼的，像香... 东边那颗小小的，看上去很乖的，像诗瑶... 再往东，还有一颗，很亮，但又孤零零的，像美纪... 嗯...来，慕青，让我好好找一找，看看哪一颗比较像你... 半晌过后，李夜行如愿在夜空中找到了一颗散发着淡淡冷光的星星，也许它不是万千星辰中最为合适的那一颗，但李夜行仍旧固执的将它当做了白慕青。 一番自娱自乐过后，李夜行面无表情着低下了头，望向了支撑着运输直升机的停机坪，以及驻守在远处的A国大兵。 我可真是有够无聊的，就想趁着天黑出来吹个冷风，结果还给吹出寂寞来了，明明帕拉克莉丝和慕青就在办公室里吵架呢，再加上下流修女是个废物，也不知道和米科尔森一起做的那个情报汇总还能不能搞得下去，就是可怜了加百列，那个性格就跟一块石头似的，估计这会脑袋都要被帕拉克莉丝给吵炸了。 正当李夜行忍不住在心里幻想起加百列那副板着一张臭脸，却又被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夹在中间，以至于眉头不停抽搐的搞笑场面，忽然间，一阵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身披着的修女服的身影踏过了灯火，默默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哦，看来是顶不住了。 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扬起，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没品，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视线，李夜行偏过头去，权当掩饰，顺便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李先生，作为天朝有关部门方面的代表，您不仅不留守在办公室里，还独自跑进了没人的小角落...”任凭袅袅的白雾带着呛人的气味飘过了鼻尖，加百列面不改色，语气严正着道：“恕我直言，这是犯下了怠惰之罪，是为吾主所不喜的。” “你，不也一样？”将眼角余光扫向了身旁的加百列，李夜行叼着香烟，面无表情着问道。 “实际上，我的工作为传递吾主的教诲，以及为贯彻吾主的意志而挥剑...”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难堪，加百列神色纠结着道：“至于说，涉及到吾之使命以外的领域...抱歉，我实在是不擅长，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也一样...”鼻孔轻吐着白雾，李夜行语气漠然道：“能想的，我都想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情报汇总，是他们的工作，毕竟，我不是文职。”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营房外的阴影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我要承认，您的威名并非虚传...”不知过了多久，站在一旁的加百列忽然开口道：“毫无疑问，作为凡人而言，您很强大，并且，您还拥有着足以与这份强大相匹配的冷静头脑与敏锐嗅觉，像您这样的人，不论是身处何地，都将注定如晨星那般耀眼...” 说到这，加百列转过了头，一脸认真着道：“难怪，即便是像她那样狂傲而不屈的存在，也会甘愿跟随于您。” 燃尽的烟灰自烟蒂之上掉落，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不论是强大的力量，还是死亡的绝境，都不能使魔神之王屈服...”抬起头来，望向星空，加百列自顾自着道：“不论身处何种境地，都敢于亮出锋利的獠牙，用最为刺耳的笑声与最为肮脏的亵渎来侮辱吾等的信仰，几百年来，她一向如此，所以，当得知她与凡人缔结了契约时，我大为震撼，我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邪恶的魔鬼，才能使厌弃一切生灵的她甘愿屈从。” “所以，我是魔鬼吗？”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天使，李夜行被加百列对自己的评价勾起了几分兴致。 “抱歉，李先生，我无法看透您，或者说，我无法理解您，因为除了对她，或者说，对她们的爱以外，我无法从您的眼睛里捕捉到任何东西...”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金钱也好，权力也好，凡人皆被纷繁的欲望所纠缠，即便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也不能免俗，但您似乎不一样，您很特别...”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轻轻摇着头道：“不，准确来说，您很怪异，在我看来，比起凡人，您倒更像是一位宗教意义上的圣者，像一副纯粹的空壳，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被她们填满。” “听上去，不坏。”弹去了指间的烟灰，李夜行轻声道。 “就像正确的刀注定会匹配进正确的刀鞘，即便是她，也能藏起自己的锋芒...”月长石似的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复杂，加百列轻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他们都错了，圣玛拉基羊皮卷上的内容并不是魔鬼的预言，而是吾主的启示。” “所以，还要杀帕拉克莉丝吗？”随手丢掉了烟蒂，李夜行轻声问道。 “这并非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她，甚至取决于您...”与李夜行对视着，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我的使命，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那就是铲除为祸世间的恶魔。” “她，杀过很多人...”听出了加百列的弦外之音，李夜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就这样，放过她，会不会违背，你的正义。” “会，有罪之人终须在痛苦之中赎罪，如果罪人能够得以善终，那便是对不起一切葬送于罪人之手的罔死者...”虽是一脸坚定着点了点头，但月长石似的眼眸中却透出了几分迷茫，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轻声道：“但是，如果惩治一个不再危害世间的罪人，就意味着要让更多被卷入的无辜者陪葬，意味着要亲手塑造出一条全新的复仇螺旋，那么...我很难不怀疑，这种为了正义而正义的所谓正义，是否还能够被称为正义...” 说到这，加百列忍不住轻声问道：“李先生，您怎么看？您认为这种正义，还能够被称之为正义吗？” “不知道...”总觉得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骗小孩的东西，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只知道，她们高兴，我就高兴，而我高兴，就是正义。” “我与我身边的人，即是我的全部世界吗？”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加百列柳眉微蹙着道：“的确，个人的正义，同样也是正义，李先生，您的回答很有您的个人风格。” 没想到竟能从加百列的嘴里得到认可，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心情有些莫名微妙，而跟随着这种莫名微妙一同到来的，还有莫名的心虚感。 说起来，这家伙应该也算是个本次案件的被害人家属吧？ 关于那个天使的猜测，我要不要告诉她？ Chapter-20.能 言 善 辩 最终，李夜行选择了沉默，将自己的猜测藏在了心里。 不是不能说，只是没必要罢了，毕竟目前还处在两眼一抹黑的阶段，手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线索，提出这种没什么根据的猜测，不仅改变不了现状，还有可能会给加百列添堵。 考虑到自己正在同圣十字教会合作，而加百列又是一位能够比肩甚至超越帕拉克莉丝的高级战力，李夜行觉得自己应该再冷静一点，保持谨言慎行。 再度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于沉默中将其缓缓燃尽，待随手丢掉的烟蒂熄灭了火光，李夜行直起身来，一声不响着踏进了营房，任凭无事可做的加百列跟在自己的身后。 穿过明亮的走廊，与几位行色匆匆的A国大兵擦肩而过，李夜行与加百列一前一后着回到了办公室中，伴随着空调带来的冷空气将粘着干涸薄汗的肌肤包裹，就见白色的灯光下，帕拉克莉丝正翘着双腿，搭着办公桌，兴致勃勃的翻弄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成人杂志，而克拉丝修女则霸占了加百列的位置，坐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旁，手上翻着印满小字，封面厚实的古旧书籍，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着帕拉克莉丝的手里。 不同于无事可做的帕拉克莉丝与公然渎职的克拉丝修女，此时此刻，坐在帕拉克莉丝对面的白慕青正微蹙着柳眉，抬起着双手，聚精会神的敲打着面前的PAD屏幕，而站在她身旁的不远处的米科尔森则一手支撑着桌面，一手轻揉着温迪戈的小脑袋，视线在电脑屏幕与不停喷吐着纸质文件的打印机间来回流转。 一边是认真工作的人，而另一边是无所事事的人，三方人马汇聚而成的调查小组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而且还是以办公桌为界，可谓泾渭分明。 “克拉丝修女，你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阅读《圣典》...”终于对克拉丝修女的工作态度忍无可忍，加百列蹙起眉头，神色严肃着道：“但是，如果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阅读《圣典》，那我只能建议你尽早回圣地，而不是留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 “请不要这样说，加百列大人...”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圣典》，灰色眼眸中透露着委屈，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克拉丝修女一脸无辜着道：“以主之名起誓，我无比希望能够帮上在座各位的忙，只是...如您所见，今天下午我并没有与在座各位共同前往巴格达，而推理与情报搜集也确实不是我的强项，眼下，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祈祷，为大家祈祷，祈祷大家能够早日取得进展，也祈祷生死未卜的同道们能够平安归来。” “既然什么都不擅长，你为何还要向诸位红衣主教们主动提出来到这里的申请？”完全不吃克拉丝修女那一套，加百列沉声质问道。 “因为整个教会之中，只有我与李先生关系还算亲密...”朝着加百列眨了眨眼，克拉丝修女似陈述着什么无可辩驳的事实一般，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道：“之前因为别西卜大人的事情，我们与李先生之间发生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经历，此次一同行动，随行的天使又偏偏是与别西卜大人素有矛盾的您，如果说，您与李先生因为别西卜大人的事情而发生了分歧，请问，谁来保证这个小组能够继续稳定的运行？” “这...”听到克拉丝修女的解释，加百列微微一滞，因为之前不论是同李夜行的见面，还是同帕拉克莉丝的见面，都没有生出什么火药味，所以她下意识的忽视了这个问题。 “当然，错误就是错误，任何借口都不该成为怠惰的理由，所以，对于加百列大人的教诲，我发自内心的认同...”另一边，完全不给加百列喘息之机，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目光真诚着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对于目前的情况，加百列大人是否能够提出一些见解？为了能够帮上忙，愚钝的我迫切需要您那深邃智慧的指引。” 顿时，加百列彻底哑火了，如果她能提出什么有用的见解来，她就不会跟着李夜行一起跑出去吹冷风了。 “呵...”将加百列的窘相尽收眼底，帕拉克莉丝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站在一旁的李夜行只是深深看了克拉丝修女一眼，随即便转过了身，径直来到了白慕青的背后。 “这是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与白慕青一同注视着PAD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黑体小字，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左边是这里的情报汇总，主要是爆炸现场的状况以及其他工作进展，还有尚未解决的问题与接下来的调查重点，这些等一下是要发回国内的，通过他们那边的渠道向外分享...”手指缓缓滑动着PAD屏幕，白慕青没有抬头，神色清冷着道：“右边是你要的东西，关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信息，国内刚刚发来的...” 说到这，白慕青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简单看了一眼，情报内容大多聚焦于我国边境地区，换句话说，对于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状况没有太大参考价值，国内方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要我们多多参考A国方面提供的情报，毕竟他们已经在这里反了十几年的恐，对地区情况比较熟。” “的确，关于活动在伊拉克境内的圣新月联盟战线，我们这边显然有着更为细致的了解...”厚实的纸页撞击着桌面，守着打印机的米科尔森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略显微妙的笑意道：“刚刚晚餐结束时，我去了一趟上级军官的办公室，从那里搞到了多达几十页的资料，紧接着，国内方面又给我发来了大堆的资料，一部分是我们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CIA方面提供的，即便经过了初步的筛选，加起来却依然多达上百页...” 说着，米科尔森将手中的纸质材料递向了李夜行，同时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来看看吧，李先生。” “给我看，没问题？”顺手接过了这份由水城基地、CIA以及A国军方一同提供的资料，李夜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既然会交给我，那就说明这里面没有不能让您知道的事情，不要小看了那些大人物，他们可聪明着呢...”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更何况，虽然这是我们的地盘，但不得不承认，亲手解决了东京事件的您，俨然已经快要变成我们的头儿了，就连水城基地方面也对您给予了相当高的期望。”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有用的事未必谁都会做，掂量着手里这份异常厚实的资料，李夜行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一次，A国人简直给足了他面子。 Chapter-21.商 业 闭 环 按照李夜行的预想，关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相关情报，国内方面受限于境外情报工作开展困难，肯定没法提供太多，而A国方面出于立场原因，即便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资料，也绝不可能轻易提供，换句话说，最终的情报量落实在纸面上，最多只会有几十页，只要稍微看一眼，提炼一下关键信息就够了。 然而，出乎李夜行的意料，这一次，A国人非常的慷慨，甚至有些慷慨过头了，51区那边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办法，竟能逼迫CIA与军方跟着自己一同放血。 从房间角落里拖来一把木椅，直接坐在了两排办公桌的交接处，李夜行这个随意选择的位置，像极了真正的办公室头目，待将厚厚的资料依照着米科尔森手动留下的标记依次分成了军方、CIA以及水城基地之后，他优先选择了来自军方的情报。 与李夜行所想的稍有不同，军方的情报虽主要聚焦在各次军事行动的作战记录上，但内容大多为2015年后伊拉克联邦政府军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战斗详情，从时间到地点，从人员配备与武器装备，仅从字里行间便可看出，A国军方正在通过对各次作战的评估，来调整针对伊拉克联邦军队的训练计划，而且，从纸面情报上看，这些调整是卓有成效的，在A国的训练以及各项援助下，几年之内，伊拉克境内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生存空间被反复压缩，直至今天，只能活动在靠近伊拉克边境的偏远地区。 除此之外，来自A国军方的情报还分析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员以及经济情况，情报指出，通过历次作战的歼敌数量以及缴获的武器装备来看，虽然圣新月联盟战线近些年来难掩正面战场上的颓势，但其人员储备与资金供应却依旧相当充足，因为他们能够接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捐款，能够接收到某些反A势力的援助，能够贩卖控制区内的石油和交易军火，还能逼迫控制区内的人种植特殊经济作物，进而向全世界输送药品。 至于说，一个被A国人围着打了这么多年的中东武装势力究竟是如何向全世界输送药品，并保证销路畅通的呢？军方的情报没有指名道姓，只是隐晦表示：A国某些情报机关内的极个别人员，很可能为了自身或团体的利益，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的销售渠道中扮演了极为关键的角色。 所以说，伊拉克联邦政府军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战斗，也可以看做是A国政府与军方共同资助和训练的本地部队，同服务于A国政府的情报组织所暗地扶持的药品销售之间的战斗吗？ 从军方情报之中挑出了几页，摆在一旁，李夜行怀着微妙的心情，翻阅起了由CIA提供的情报。 与军方情报不同，CIA所提供的情报在叙述角度更显客观的同时，还兼具了更为极端的宏观与更为极端的微观，情报指出，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分布并不仅仅局限在中东，伴随着因常年战乱而导致的难民潮，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混进了欧洲各国，通过在发达国家募集资金与散播极端思想来资助中东地区的战事。 没错，CIA的情报花费了巨大的文字量来详细解释了圣新月联盟战线与各种欧洲慈善基金与NGO之间的资本运作，俨然是将这当做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主要财路，对于药品的问题，他们只是简单提起，一笔带过，除此之外，情报还指出，在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战斗中，伊拉克联邦政府军缴获了大批A式装备，其中甚至包括了较为尖端的单兵作战导弹。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CIA显然有着自己的理解，他们并没有在情报之中明说，只是间接暗示：伊拉克境内圣新月联盟战线手里的A式装备可能并非全部来自于以色列，因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武器装备的型号出现在了A国政府援助伊拉克联邦政府军的清单里，至于说为何与圣新月联盟战线最为接近的驻伊A军没有详细汇报并试图解决这个问题，说不定伊拉克联邦政府的官员会有些眉目。 看到这，李夜行放下了手中的材料，抬起头来，默默着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加微妙了。 好家伙，你指责我不顾国家利益和反恐大局，帮圣新月联盟战线卖药，我指责你勾结伊拉克联邦政府，向圣新月联盟战线卖枪是吧？ 一个帮忙筹资，一个提供军火，所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帮A国人到底在这里打些什么？拿着纳税人的钱打水漂是吗？ 不，仔细想想，这样不是挺合理的吗？CIA保住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药品贸易，进而从中分一杯羹，靠卖药赚到了钱的圣新月联盟战线从腐败的伊拉克联邦军队中购买军火，大部分利润归A国军方所有，形成完美的商业闭环... 于是，A国军方从伊拉克联邦政府这里赚到了钱，CIA从圣新月联盟战线那里赚到了钱，而卖了药，买了枪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可以继续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与经受A式训练的伊拉克联邦政府军XX狗咬狗，还正好能为A国政府提供一个长期驻军，赖着不走的借口，实现地区控制，如此看来，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大家好像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除了伊拉克的平民百姓，他们真是倒了血霉，不过，谁在乎呢？ 没想到在自己因穿越而未能亲身经历的十几年间，A国佬的下作程度还能更进一步，在不当人的道路上勇攀高峰，李夜行一边感慨着世风日下，一边翻开了后续的资料，伴随着长篇累牍的宏观内容叙述完毕，一张黑白照片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个有着标准阿拉伯长相的中年男人，理着一头短发，留着细碎的胡茬，孔武有力，目光阴翳，面带刀疤，凶神恶煞，在那照片的旁边，是一长串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昭示着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 “扎伊玛姆.哈姆伊.阿卜杜拉.克提尔提，43岁，国籍沙特阿拉伯，原沙特阿拉伯特种部队成员，圣新月联盟战线伊拉克地区头号人物之一，曾多次策划针对巴格达地区的恐怖袭击...” “2018年，阿萨德空军基地展开‘猎狼人’行动，对扎伊玛姆进行斩首作战，扎伊玛姆成功逃脱，并造成四名海军陆战队队员阵亡...” 文字下，是几张黑白照片，第一张照片拍摄于一片村庄的废墟，似乎是刚刚遭受过轰炸，到处都是碎石瓦砾，其间还混杂着残肢断臂，分不清是普通平民还是武装人员，至于剩下的几张，全是A国大兵们的尸体。 Chapter-22.李 式 幽 默 不得不说，扎伊玛姆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李夜行对中东地区宗教武装的认知，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武装人员的头目大多应该是穿着黑袍，顶着黑头巾，还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阿拉伯小老头，被一大群蒙着面的武装人员簇拥在破破烂烂的电视机里，一边摆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一边对着那些刚刚被他们迫害到家破人亡的可怜平民们讲经。 至少，李夜行觉得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话事人不该是一个看上去能够手撕虎豹的新月教硬汉。 或许是被黑白照片中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勾起了兴趣，李夜行的目光中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专注，伴随着视线在一行行字母中缓缓下移，他很快便了解了这个男人的大致生平。 说来其实并不复杂，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因为不满沙特阿拉伯皇室的政治倾向与宗教观念，所以退出了军队，投身进入了极端XX武装力量，这种人在中东地区的武装力量中其实还是挺常见的，唯一的一点不同就在于，这个男人不仅是一名狂热的信徒，更是一位身手不凡的战士，在如今各地武装力量领导人普遍年岁已高，且或多说少参与过阿富汗战争的情况下，纯粹依靠武力便能在组织内部占据话语权的他，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不太合群的异类。 随手抄起了桌角的红色记号笔，为这个男人的名字画上了一个显眼的红圈，李夜行先是将扎伊玛姆的相关情报与之前提取过的军方情报摆在了一起，随即便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纸质文件，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扎伊玛姆之后，文件内提到的人大多是些平平无奇的小喽啰，直至最后几页，提到的人物要么已被斩首，要么已被活捉，其中甚至还有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前任领导者。 嗯，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这回倒是和我印象里的差不太多了。 从CIA提供的情报中提炼出了几页或许会有用的信息，李夜行最终拿起了由水城基地方面提供的情报，不同于军方情报与CIA情报中对于部分地区状况的含糊其辞，来自水城基地的情报直接将驻伊A军与CIA那些不入流的勾当给写在了纸面上，只是涉及到关键姓名的区域被全部涂黑，显然是为了能够供李夜行查看而做了临时处理。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军方与CIA方面提供的情报，应该都来自于他们各自的内部文件，换句话说，即便是在内部文件中，他们也没有将彼此的罪状堂而皇之的罗列，就像是遵循着某种默契，反倒是水城基地那边的情报，不仅异常露骨，甚至还能直接精确到个人...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了头，朝着办公桌的一角沉声道：“米科尔森。” “怎么了？李先生？”正通过办公室内的电脑浏览着与李夜行那边完全相同的情报，在听到了李夜行的呼唤之后，米科尔森立刻回过了头。 “水城基地，在A国，权力很大？”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 “从名义上讲，水城基地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空军基地而已，被归于军方管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儒雅的笑意，米科尔森轻声解释道：“当然，因为工作内容与涉及到的问题比较复杂，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水城基地确实有着比较独立的决断权。” “水城基地的权力，和CIA比，哪个大？”注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李夜行继续问道。 “不能这样比较的，李先生，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A国的宪法建立在三权分立的基础之上，即立法权、行政权与司法权，三股权力既可以相互帮扶协助，也可以相互监督掣肘，从而保证这个国家能够以一个更为稳定的框架运行...”对着李夜行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换句话说，从理论上讲，我们的机构与CIA之间并不存在权力之上的可比性...”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似开玩笑一般，摆着颇为轻松的语气道：“当然，有一件事倒是毋庸置疑，那就是CIA从上到下都不太喜欢与我们打交道，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是一群神经兮兮的怪人。” 话说到这一步，李夜行便明白了，虽然水城基地只是一个挂靠在A国军方之下的独立机构，但只要有的选，CIA的人绝对不会想要去触水城基地的霉头，毕竟东京事件已经证明，水城基地不仅有独立军权，还可以直接将决策绕过五角大楼，比起国家情报机构，他们更像是一群蛰伏暗影，手握快刀的私兵。 那么，这群私兵到底是服务于谁的呢？敢把A国军方和CIA的丑事如此堂而皇之的摆在纸面上，还放心大胆的交给我这个天朝人，这帮家伙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专***于A国政府的人。 不，或许只是我搞错了，我下意识的将水城基地当做了A国版的有关部门，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比起有关部门，水城基地很有可能更像是A国版的镇魔司。 思绪于沉默之中飘荡了片刻，李夜行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想的有点多，于是，他再度将视线聚焦在了手头的资料上，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偶尔掺杂几阵来自于鼠标和键盘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座椅摩擦过地面，李夜行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米科尔森，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米科尔森的身旁，他将手中那厚厚的一沓资料全部丢在了办公桌上，同时面无表情着道：“这些，基本是废纸，我对你们那些屁事，不感兴趣...” 说着，李夜行扬起了左手，一边晃动着那薄薄的几页一边沉声道：“这些，大概率有用。” “比我想象的似乎还要多一点...”看着那些被李夜行留在了手中的资料，米科尔森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待从李夜行的手中接过了资料，认真翻阅了几秒，他缓缓皱起了眉头，神色不解着问道：“前几页情报，由CIA和水城基地提供的这一部分，我与您秉持着基本相同的看法，可是后面，这些来自军方的部分...还请恕我好奇，您为什么会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装备情况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想弄点，我准备，直接从他们手里抢。”面对着一脸疑惑的米科尔森，李夜行难得开了个玩笑。 “您这是...”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米科尔森挑着眉毛，神色震惊着道：“李先生，您该不会是想要直接参与进伊拉克联邦军方针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军事行动吧？！” 下一秒，办公室内在座众人齐齐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帕拉克莉丝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绀紫色的眼眸中透露着几分跃跃欲试，克拉丝修女微微歪着头，唇角的弧度间勾勒着玩味，加百列下意识的蹙紧了柳眉，严肃之余又有些不解，白慕青抽搐着面部肌肉，那副表情就好像是活见了鬼，唯有温迪戈眨动着那对琥珀似的大眼睛，小脸上满是迷茫，显然只是跟着众人一起看向了李夜行，实则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唯有身处暴风眼中心的李夜行轻挑着眉毛，无声的咂了咂嘴。 为什么没人笑？明明我觉得我刚刚那个玩笑开得还是挺有幽默感的... 当然，玩笑不是指介入军事行动，而是指要抢了那群大胡子...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说，这个好像也不完全是玩笑就是了。 Chapter-23.围 炉 夜 话 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就寝，被安排在了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空置宿舍里，只要打开宿舍门，便能看见穿行在走廊之中的A国大兵，听到从他们宿舍之中传出的音乐声，笑闹声，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放下了白色毛巾，显露着半身肌肉，挂着水珠的李夜行推开了独立洗浴室的小木门，踩着拖鞋踏过了略显昏暗的玄关，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铺就着米色瓷砖的狭小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墙壁洁白，一尘不染，一人多高的包木衣柜与不及膝盖的暗色鞋柜整齐摆放在一起，再向前，便能看到两张铺就着崭新军绿色被褥的单人床，一张靠着窗边，一张靠着墙壁，将枕头与枕头指向了房间之内的唯一一个床头柜。 “李先生，擅作主张，选择了这张靠着墙壁的床，还希望您不要见怪...”先一步洗完了澡，身上还披着灰色的宽松睡袍，见李夜行停住了脚步，坐在床边的米科尔森略带着歉意道：“还有，很抱歉，如您所见，我本希望能为诸位申请军官宿舍的，但基地内确实没有空置的军官宿舍了，所以，只能委屈诸位，让大家挤一挤了。” 时间已过晚上十点，李夜行刚刚洗过了澡，此时此刻，他与米科尔森正身处于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士兵宿舍里。 眼下，巴格达教堂爆炸现场的勘察工作基本完毕，调查小组的进展非常顺利，在极短时间内便获得了绝大部分当前所需的重要信息，如果想要取得更多的线索，除了情况突然变化以外，就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步行动。 只可惜，调查小组内部虽就下一步行动的大致方向达成了一致，但在很多执行细节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毕竟，李夜行提出的方案过于激进，就连身为A国人的米科尔森都感到有些不适应，更别提始终不推崇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的白慕青。 “跟着伊拉克政府军一起跟当地武装火并？！你发疯了？！” “野狗！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这是战争！对面那群家伙是最为穷凶极恶的武装分子！而且已经前前后后和A国人还有伊拉克人打了好几年的仗！你想跟他们火并？！你真把自己当兵王了？！” “还有！别忘了！你可是有着天朝官方背景的！你知道直接介入地区武装冲突会带来什么样的政治影响吗？！你的脑子不是挺好用的吗？！怎么突然就坏掉了？！” 眼看白慕青的声调越飙越高，时间又越来越晚，意识到工作无法进一步推进的米科尔森适时介入了对话，打了个圆场，表示天色不早，大家又都很累，不妨先休息，也好冷静头脑，至于说住宿的问题，阿萨德空军基地早已备好了宿舍，随时可以入住。 老实说，最初从米科尔森那里得知自己与自己的女孩们需要分别住进A国大兵们的宿舍时，李夜行是十分不情愿的，毕竟在李夜行的印象中，A国大兵的宿舍就是摆满了上下铺铁架床的粗糙大监牢，整洁程度基本约等于猪圈，然而，在跟着米科尔森与基地内部的军官一同来到了宿舍区，看到了真正的A军宿舍后，李夜行沉默了。 竟然是清一色的双人宿舍？！还自带玄关和独立卫生间？！你确定这是给那些普通的A国大兵们住的？！这墙，这砖，这柜子，还有这床，这怎么看都是给军官们住的吧？！ 哦，军官宿舍基本全是单人间，面积更大不说，甚至还会有简易会客厅与独立厨房。 那没事了。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A国部队的住宿条件，确实优越到超出了李夜行的想象。 无意与米科尔森争抢床铺，李夜行先是看了一眼被自己塞进了衣柜的武器箱，随即便迈开了双腿，径直走向了靠着窗边的单人床，待将脚步停止在了床边，他踢掉了拖鞋，赤着脚爬上了床铺，连被子都不盖便躺下了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定格在了宿舍的天花板上。 “您这是要睡下了？”另一边，见李夜行躺在了床上，米科尔森略显惊讶着道：“时间才刚过十点钟，不得不说，李先生，您睡得可真早。” “没...”双手交叉着十指，遮盖着自己的腹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只是，躺下而已，反正，也没事干。” “的确，既然无事可做，不如早些休息。”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欣然起身，随手关掉了宿舍内的灯光，然后又在黑暗之中爬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一时间，房间之内一片寂静，黑暗将宿舍之外的喧闹衬托的格外响亮。 “来稍微聊聊吧，李先生，就当是打发一下睡前的无聊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张床上忽然传来了米科尔森的声音，就如投进了大海的石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没有回答，我就当您同意了，至于说话题...先从生活方面着手吧...”又是几秒的沉默过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李先生，请问您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 仔细想想，我好像还真没有那种东西，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下厨？还有...摆弄枪？ “好吧，看来李先生的确是不善言辞，既然如此，那便从我开始吧...”没能得到李夜行的答复，米科尔森倒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轻笑着道：“我的话，读一本好书，看一部电影，听一曲音乐，养一些花草，这些都能算作是我的爱好，不过其中最为爱好的，应该还要属烹饪吧？我记得之前在东京时，我有与您提起过，我自认为我在烹饪方面还是颇有一些心得的。” “下厨，确实不错。”终于，黑暗中传来了李夜行的回复。 “真难得，能够在我们这项职业中找到一位与我有着相同爱好的人，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多缺乏自己的生活...”语气间多出了几分欢快，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瞒您说，李先生，早年间我曾学习过绘画，在我看来，烹饪与绘画都是艺术，有着许多共通之处，比如说，我们都在用有限的原料，尽可能的尝试出许多种截然不同的可能，颜料的深浅，火候的掌控，绘画的笔锋，烹饪的手法，每每沉浸于此，我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并在这种愉悦中追寻到我所渴望的那种平静。” “确实。”依旧是一句简短的回复，只是语气间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认同，很明显，对于米科尔森提出的话题，李夜行还算满意。 “那么，李先生比较擅长处理哪种食材？又比较擅长哪种烹饪手法呢？”似是想要趁热打铁，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个人比较喜欢炖煮与煎炸，在对肉类的处理上会更加得心应手。” “我，都行...”先是对米科尔森的提问予以回复，随即便突兀着转移了话题，仿佛没有什么缘由，李夜行冷不防的反问道：“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时，我记得，你有说过，你以前，做过心理医生。” “没错，我的确做过很久的心理医生...”语气间多了几分玩味，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怎么了？难道李先生有什么麻烦想要说与我听听吗？” “没...”黑暗中，李夜行漠然开口道：“就是，突然发现，你好像，挺擅长让人开口说话的。” Chapter-24.对 话 治 疗 伴随李夜行话音落下，黑漆漆的狭小宿舍内再度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先生，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出于保险起见，请容我澄清一下，您似乎对我产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不知沉默了多久，与李夜行只隔着一副床头柜的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如您所见，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要与您聊聊，仅此而已，毕竟，我一直觉得我们说不定挺合得来的...” 说着，米科尔森带着略显无辜的语气道：“更何况，站在我的角度而言，我也不可能指望着依靠这些小伎俩来从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手中获取信息，不是吗？” 面对米科尔森的解释，李夜行不予评价，他不认为像米科尔森这样的人，会和他聊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通过看似无关紧要，贴近生活的闲聊，一步一步拉近与对话者的心理距离，从而瓦解对方的心理防御，引导对方倾吐出自己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讲，心理医生的交谈开导，与审讯技巧有着微妙的共通性。 虽然没做过心理医生，但李夜行同样很擅长瓦解他人的心理防御能力。 “好吧，李先生，我要向您道歉，在与您对话之前，我的确抱着有一些小想法，但我依旧需要澄清，这种小想法并非是出于我的职业要求与个人立场，而是出自于我的私心...”半晌后，见李夜行没有回复，似乎是打算单方面的终止话题，米科尔森轻叹了一口气，略带着几分淡然与洒脱道：“正如您所说，我曾做过心理医生，所以在面对您时，我的心中会产生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非常有趣的病人...” 说到这，米科尔森终于吐出了实话，置身于寂静的黑暗之中，他一字一顿着道：“李先生，我对您很感兴趣，早在与您见面之前，我就对您很感兴趣。” “以前，大概是，差不多两年前，我看过心理医生。”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漠然开口道。 “是吗？”似乎是被挑起了兴致，米科尔森好奇着问道：“我的那位...前同行，他是如何评价您的？” “他的下场，挺惨的。”声线似机械般冷漠，却又藏着几分意味深长，在开口回答了米科尔森之后，李夜行忽然意识到，从某种意义上讲，米科尔森那套让他开口说话的小伎俩好像成功了。 “您这是在暗示我，不要试图窥探您吗？”另一边，读懂了李夜行那过于露骨的暗示，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这回，李夜行又不说话了。 “好吧，看来您并不喜欢这种过于贴近我们自身的话题，既然如此，不妨让我们聊点更加深刻的东西...”语气轻缓而柔和，仿佛一名正在寻求着能够与患者建立联系的心理医生，米科尔森话锋一转，轻声着对李夜行问道：“请问，李先生，您了解第二次世界大战吗？” 只觉得米科尔森的对话选题有些过于跳跃，李夜行依旧一言不发。 “当然，军事方面的事情，我并不了解，对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的著名战役，我也只能大致说出其中一部分的地点，对垒双方与重要决策...”似乎是翻个了身，床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就听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比起这场战争的过程，其实我对参与了战争的个体，以及这场世界大战的前因与后果要更加感兴趣...”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轻声道：“比如说，这场战争中，NC德国屠杀了大量的平民，苏联人、吉普赛人...当然，还有我们所广为熟知的犹太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大陆上的九百七十万犹太人中，有六百万死于战争，其中至少有四百二十万可以查出姓名，并证实是被NC屠杀，他们被烧死，被枪决，被关进毒气室，被强迫劳作，被当做各种残忍实验的素材，就像屠宰流水线上的牲畜，可谓死的毫无尊严...” “毋庸置疑，NC德国针对各个国家与种族的迫害，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手段最为残忍的犯罪行为之一，是刻在人类文明之中的，直至今日依旧在隐隐作痛的伤疤...” “当然，既然有犯罪，那就一定会有针对犯罪者的审判，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那些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们全部坐上了国际法庭的被告席，这既是对正义的呼唤，也是对为恶者的清算...” 说到这，米科尔森轻笑着对李夜行道：“猜猜看，李先生，在面对来自整个世界的审判时，那些因参与了屠杀而坐上了被告席的刽子手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无罪，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执行命令。”黑暗中，李夜行漠然开口道。 “原来您知道的吗？”语气间平添了几分惊讶，米科尔森忍不住轻声道：“这可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我还以为您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呢。” “我，不懂二战，但我，懂人...”并不了解历史，仅是从个人经验出发，李夜行沉声道：“当人被枪顶住脑袋时，反应基本是，大同小异。” 不是我要杀您！李先生！是我的老板！他...他说您的要价太高了！只要解决了您，就能省下一大笔佣金！我...我就只是听了他的命令而已！ 别杀我！李先生！您听我解释！我...我是准备付给您钱的！我准备了整整一箱的钱！让他们带去给您！是他！是他说他能干掉您！为我省下一大笔钱！我明明已经拒绝过了！可他却擅作主张！ 这是误会！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是他们的错！别杀我！ 你看，人嘛，就这么回事，被我找到头上时都是这副德性，那反应就跟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有时候，真分不清你们到底是精明还是蠢，花钱找上我，那就说明遇到了自己没法解决的问题，不得不求助于我，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能开动你们的小脑筋好好想想，如果我能解决掉你们没能力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你们会天真的认为你们有能力解决我呢？为什么你们会天真的认为我没有能力解决掉你们呢？难道就因为我一个人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吗？！ 你们为什么这么勇敢啊？！ 当然，从客观角度来说，李夜行其实很少遭遇商业纠纷，想要和李夜行耍流氓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狠角色，毕竟真正有钱有势的人都很看重自己的信用，付钱时从不吝啬，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愿意付更多的钱，以寻求与李夜行建立更加深厚的联系，最好能够实现长期雇佣。 没办法，这就是李夜行，作为一把只要付钱就能使用的刀，他实在是太过锋利了，而这种极致的锋利，一旦使用过一次，就会难以忘记，进而忍不住反复使用，直至上瘾。 Chapter-25.人 之 两 面 思绪在黑暗中发散，连通起两段截然不同的短暂人生，直至月光穿透了窗帘之间的缝隙，变作一道雪白的细线，如刀锋一般横贯了李夜行的右眼，李夜行才恍然意识到，这久违的漫长沉默，似乎是米科尔森特地为他准备的留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终是于无形之中被主导了对话，李夜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想听听您的看法...”另一张床上，米科尔森兴致勃勃着问道：“对于NC们的自我辩护，您是如何看待的？是选择相信呢？还是单纯将其当做是有罪之人为了活命而发出的苍白辩解呢？” 抬起手来遮在眼前，为右眼抵挡住冷白的月光，面对头顶那隐隐可见的天花板，李夜行静静等待着米科尔森的自我解答。 “说出来或许会有些离经叛道，但我所学过的知识，我所接触过的人，以及我过往的一切经验都在告诉我，他们并非完全是在诡辩，他们说的大多是真心话...”果然，正如李夜行所预想的那样，在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米科尔森自顾自的轻笑着道：“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直到坐上了被告席，他们依然不认为自己是有罪的...” “在输掉这场战争之前，每一位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都被视作是满载着荣耀的英雄，可现在，只是因为输掉了战争，忠实执行了命令的他们便不得不坐在被告席上，等待战胜者裁定他们的命运，在他们看来，这当然是既不合理也不公平...” 说到这，米科尔森微微停顿，似谆谆善诱的老师般提出疑惑道：“可是，毫无疑问，他们的逻辑是错误的，他们的确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他们的每一条暴行，都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那么，这种认知偏差，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呢？明明犯下了如此恶劣的罪行，为何他们还能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呢？” “答案是，环境。” “说到底，人类也只是一种动物而已，而只要是动物，就一定会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改变，恶魔应众人的美梦而诞生，倾其所能的将这种美梦变成现实，伴随着现实环境发生了改变，众人又不得不改变自身以适应环境，这并不是某个个体的错，而是个体与群体相互影响后所诞生出来的必然结果，如果没有NC，也没有战争，那些犯下了残忍罪行的恶魔，他们可能会是好丈夫，好父亲，是优秀的军人，是尽职的医生...” “所以，你想为他们脱罪？”听到米科尔森的言论，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不，正相反，我想要为每一个人定罪，因为当大规模的恶行发生时，每一个没有竭尽全力选择反对的人，都是这个罪恶链条上的螺丝钉...”出乎李夜行的意料，米科尔森略显严肃着道：“有人参与了甄别犹太人的身份，有人参与了反对犹太人的宣传，有人声嘶力竭的表达着支持，还有人不声不响着选择了默许，明明每一个人都是屠杀链条的一个环节，为什么最终受审的却只有那个下令把犹太人送进毒气室的人？” “极端的人们造就了极端的恶魔，而极端的恶魔让本就极端的环境变得更加极端，人的内心就如一座城堡，城堡的地下室里藏着一个上锁的房间，一旦所处的环境逐渐极端化，为了应对改变，这个房间会一点点被打开，而藏在里面的东西，会被这个极端的环境不停的扭曲与放大，就像一场症状为疯狂的恐怖传染病，一点点割裂环境之中的人性...” “比如说，一位优雅的军官，刚刚亲吻过自己的爱妻与熟睡的孩童，可能转过身来便会在血与泥中打滚，而且乐此不疲，一位和蔼可亲的医生，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一个落水的犹太人孩童，可能转过身去便会将其送进毒气室里，再比如...与您侃侃而谈的我，家中冰箱里说不定正冷藏着什么在您看来不那么适合下厨的东西。” “人肉？”忽然回想起了平日里温迪戈那怪异的表现，李夜行忍不住微微挑起了眉毛。 “人是社会性动物，人始终需要与其他人建立联络，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面对并不熟悉的人时，人会下意识的想要从对方身上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某些特质，即便是我也不能免俗...”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夜行的问题，米科尔森一字一顿着道：“李先生，我认为我们其实非常接近，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不吃人。”面对米科尔森的陈述，李夜行漠然道。 “并不是如此肤浅的类似，而是更为深层次的接近...”并没有否认自己吃人，米科尔森轻声道：“其实，我们都是打开了那间地下室的人，但区别就在于，我自己看到了它，主动打开了它，虽然我打开了它，可时至今日，它依然只是一间地下室...” 说到这，米科尔森话锋一转道：“但是，您不同，您在没有意识到它的情况下，被粗暴的推进了十分极端的环境里，为了抵抗可能会出现的心理创伤，您做出了一个十分不同寻常的选择，您选择把自己变得比环境本身还要极端，您把您的地下室变成了城堡，把您的城堡埋进了地下，只有这样，才能让您淡然对抗旷日持久的极端环境，而这个星球上，只有一种情况能够产生如此漫长而持久的极端环境，那就是战争...” 缓缓撑起了身子，双眼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注视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李夜行，米科尔森怀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道：“您曾是一位士兵，李先生，早在还未成年时，您便被迫投入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并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之中幸存了下来，考虑到天朝的征兵制度与近些年来的国际形势并不能给予您参与战争的条件，以及您曾说过您只是为了钱而工作，我可以断定，您是一名雇佣兵！” 这回，李夜行终于有了反应，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翻了个身，直勾勾的望向了黑暗之中的米科尔森。 好家伙，你这水平...比我之前看的那个心理医生还有那些个东北半仙要高多了啊。 “看来，我说中了...”另一边，对上了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关于您的身份问题，水城基地上上下下可是猜破了头，如果我将您的真实身份当做工作进展汇报给我的上级，想必能为您带来不小的麻烦吧？” 呵，你想什么呢？你能猜到的东西，早在椿州事件时那帮家伙就已经推论出来了，只是因为与我前身的现实经历对不上，所以才导致我的身份甄别问题彻底搁浅了而已，眼下，我的身份就连有关部门那边都查不通透，你凭什么敢对水城基地抱有这么大的自信？ 想到这，李夜行先是用一声嗤笑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与嘲讽，随即便翻了个身，不再言语，为兴致勃勃的米科尔森留下了一道坚实而光滑的背影。 “好吧，李先生，不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见李夜行虽未开口否认，却也满不在意，米科尔森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同时轻笑着道：“放心吧，没有证据的事情，我是不会汇报给上级的，更何况，针对您的情报搜集本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比起应付上面的差事，我更看重与您之间的友谊...” “至于说接下来...时间不早了，李先生，先休息吧...” “晚安，李先生，祝您好梦。”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与人类不同，魔女没有睡眠的必要，自然也不需要为了就寝而专门准备一间宿舍，至少，加百列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安置会带来麻烦，她大可以守着办公室枯坐一宿，或者是像温迪戈那样，欢天喜地的跑去营房屋顶看星星。 不过很显然，帕拉克莉丝不是这样想的... “好狭窄！而且总觉得天花板好矮！” “毫无疑问，作为伟大魔神王的寝宫，这里完全不合格！” “而且，为什么凡人不与本座同寝，而是跑去和那个小矮子的契约者睡在了一起？！难道是想要逃避对本座的献祭吗？！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 “因为这里是女兵宿舍，而李先生和米科尔森先生都是男人...”眉头微微蹙起，闭目养神的加百列睁开了月长石似的双眼，语气间隐隐压抑着几分不耐烦道：“之前带我们一起来时，那位女性士兵就已经解释过了，因为你一直在吵，所以不久之前我又解释了一遍，可现在，你依然在吵，而且吵的没完没了。” “本座当然知道这里是女兵宿舍！”猛地回过了头，瞪着绀紫色的眼眸，跪坐在靠窗小床上的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着道：“可是，这和凡人不能与本座同寝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 顿时，加百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目光之中好似有万马奔腾... 的确，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正因别西卜的吵闹而感到急躁，但这并不能成为我犯错的理由，仔细想想，我这种明知道与别西卜讲不通道理，却依旧试图用道理来安抚别西卜的行为，其实与别西卜明知道这里是女兵宿舍，却依旧问询为何不能与李先生同寝并无本质区别... 究其根本，别西卜并非不明事理，她只是想要表达不能与李先生一同就寝的恼怒，反倒是我，习惯性的想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让别西卜认同我，一旦别西卜的行为与我的思维发生了错位，我的心底就会生出怒火，让我忍不住犯下暴怒之罪，进而走向堕落... 非常危险，加百列，非常的危险，你是主的使徒，是主的信使，你怎能犯下暴怒之罪呢？你怎能自甘堕落呢？ 我的主，我伟大的，至高的，无上的造物者啊，请引导我，使我的内心平静，不至于因那暴怒的罪而蒙羞... 伴随着一道闪烁金光的伟岸身影在脑海之中浮现，加百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跟随着气息的流转重新归于了肃穆与淡定。 “你刚刚做了什么？”另一边，察觉到了加百列身上那微妙的变化，帕拉克莉丝不再抱怨，只是歪着头，略带着几分好奇道：“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就不一样了，本座还以为你的脑袋上亮起光环了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回答道：“我只是让自己的内心跟从了吾主的指引，仅此而已。” “呵，装神弄鬼...”飞速爬上了加百列的床，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一边拉扯着加百列的修女服一边语气不屑着道：“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加百列好似老僧入定，任凭帕拉克莉丝如一只大号黑老鼠一般在自己的身上上蹿下跳，直到帕拉克莉丝扯开了她的头纱，用手指塞住了她的鼻孔，她才挑起眉毛，瓮里瓮气着道：“别西卜，请你自重。” “哈！比本座多活了几千年！语言却还是这么贫瘠！你的嘴里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对吧？！”将满口白牙狠狠磕上了加百列的头顶，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狂笑道：“跪倒在魔神之王的勇武之下吧！加百列！本座今天就要一雪前耻！” 一把抓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将帕拉克莉丝狠狠按在了床上，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严肃，正想逼迫帕拉克莉丝乖乖就范，却不料帕拉克莉丝骤然抬起了双腿，紧紧夹住了她的纤腰，一边口吐着瓮里瓮气的污言秽语一边用那根刚刚塞过她鼻孔的手指疯狂拉扯着她的嘴角。 下一秒，仿佛是为了重现那段长达百年的宿命，加百列与帕拉克莉丝不可避免的扭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混乱至极，待将帕拉克莉丝成功制服之后，高高在上的天使早已是衣衫凌乱，呼吸亦有些急促，黑色的短发更是勾上了唇角，为这张肃穆的俏脸增添了一份难以言说的韵味。 老实说，比起帕拉克莉丝，加百列更希望能够与白慕青同处一室，毕竟在她看来，白慕青是那种既认真，又严肃的人，应该能够与她合得来，再加上温迪戈坚持要去看星星，剩下四人刚好可以安排进两间宿舍，奈何克拉丝修女横插一脚，直接将白慕青拉扯进了另一件宿舍里... “加...咳咳，我是说，修女小姐，难得有共同行动的机会，我认为我们应该交叉住宿，以方便增进我们双方的感情...” “既然是交叉住宿，凡人与凡人住在一起，您与帕拉克莉丝小姐住在一起，我感觉这样非常合理...” 总之，拜克拉丝修女所赐，加百列不得不与帕拉克莉丝这个和她死斗了上百年的混沌魔女待在一起，老实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把两只见面就要打架的猫强行关进了同一个笼子里。 不过很可惜，帕拉克莉丝不是这样想的，她的想法永远是与加百列相悖的，哪怕被擒住了双臂，按住了脖颈，她却依旧发出着猖狂的笑声，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呵，加百列，虽然魔女的相貌都很完美是不争的事实，但本座还是想说，你还真是长着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啊，真是的，为什么之前本座就没有发现呢？” “我并非魔女，我是吾主的造物，是吾主的使徒...”猛地放开了帕拉克莉丝，加百列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到了床边，一边整理着散乱的修女服一边神色严肃着道：“并非是有蔑视之意，但还请你不要把我与你放在一起。” “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这也是白胡子老头教给你的？”纵使重获自由，却并没有离开加百列的床铺，帕拉克莉丝微微侧着身，唇角轻翘着满满的恶意道：“你这种话说出口，与自视甚高，蔑视本座有什么区别？” 说着，帕拉克莉丝眯起了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注视着加百列那略显纤瘦的背影，她一字一顿着道：“加百列，你犯下了傲慢之罪。” 身形微微一滞，却没有出言反驳，直至重新戴好了头纱，加百列才声音低沉着道：“你说的没错，别西卜，就在刚刚说话时，我犯下了傲慢之罪。” “有罪，就要受罚，这是你的逻辑...”另一边，见加百列没有开口狡辩，帕拉克莉丝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同时轻翘着小鼻子道：“所以，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接下来，本座有事要问你。” “你问吧...”微微侧过了身，神色依旧肃穆，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沉声道：“我会根据你提问的内容，来决定是否要回答你。” “嘁，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在反省嘛！虽然本座也没打算问什么会让你为难的问题就是了...”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稍微顿了顿，唇角轻翘着莫名的笑意道：“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本座注意到你和凡人是一起回来的，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离开办公室之后，你一直和凡人待在一起，对吧？”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一直以来，加百列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帕拉克莉丝，哪怕对方是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毕竟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从相识到如今也才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她可是陪着帕拉克莉丝玩了整整几百年的猫鼠游戏，她能读懂帕拉克莉丝每一次思考，她能熟习帕拉克莉丝的每一种能力，她甚至知晓着帕拉克莉丝在这几百年间犯下的每一桩罪行。 然而，当那位恶贯满盈的魔神王，如一位神经兮兮的恋爱少女般提出了那个充满着捉奸意味的问题时，加百列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些看不懂帕拉克莉丝了，几百年前，她们辩论的问题是正义与邪恶，是罪与罚，是生与死，是信与无信，神与无神，而现在，她们讨论的问题是：天使有没有偷男人？ “的确，这并不是一个会令我感到为难的问题...”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加百列沉吟片刻，低声回答道：“你说的没错，在回到办公室之前，我的确与李先生待在一起...” 说着，似乎是担心帕拉克莉丝误会，加百列一本正经着强调道：“当然，我离开办公室并非是为了寻找李先生，我只是苦恼于自己无法为工作的进展带来帮助，所以想要出门走一走，与李先生相遇，也只是巧合。” “真的？”绀紫色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狐疑，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质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做些什么吗？” “我们稍微聊了几句。”总觉得帕拉克莉丝的态度有些怪异，加百列如实回答道。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立刻，帕拉克莉丝撑起身子，看上去兴致勃勃。 “对话的内容并不多，但很有意义...”略微沉思了几秒，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我与李先生一同探讨了个人的正义与群体的正义，生者的正义与死者的正义，有关者的正义与无关者的正义，以及主观的正义与客观的正义。” “加百列，你可真是个无聊的女人...”瞬间没有了兴致，帕拉克莉丝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百无聊赖着问道：“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凡人他一定对你选择的话题相当不感兴趣吧？” “的确，能够看得出来，李先生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并不喜欢与我探讨这类问题，不过，在于我对话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回想起李夜行与自己对话时那莫名微妙的态度，加百列轻轻点着头道：“很明显，虽然沟通仍有些困难，但相比于上一次对话时的抗拒，李先生已经渐渐放下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戒备。” “你很高兴？”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轻声问道。 “作为吾主的使徒，我理应能够与任何凡人沟通，不论是喜爱着我的，还是厌恶着我的，而作为此次行动的合作者，我更该与李先生以及李先生背后所代表的着的有关部门建立良好的关系...”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提问，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所以说，不论是从哪一种角度出发，这都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这倒真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幽幽着移开了视线，望向着头顶的天花板，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 一时间，狭窄的女兵宿舍内没有了声响，亮着白光的电灯在空气中隐隐嗡鸣。 “你的提问结束了？”漫长的沉默过后，加百列冷不防的开口道：“如果已经结束了，你不妨回到你自己的床上。” “搞清楚，加百列，这里是本座的寝宫...”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瘦小腿交叠在了一起，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神色睥睨着道：“本座想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 无意与帕拉克莉丝争吵，加百列缓缓支撑起身子，准备换一张床，奈何还未等她站起身来，就见帕拉克莉丝突兀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带。 “你急什么？”见加百列回头望向了自己，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烦，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急声道：“本座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你还想问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沉声问道。 “你让本座好好想想...”拉扯着加百列的腰带，强行让加百列坐回到了床边，帕拉克莉丝直起身来，神色纠结着道：“本座还没决定究竟要不要问出口呢。” “别西卜，你很反常...”看着眼睛转来转去，心中似有天人交战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直言不讳道：“依照我对你的认知，你在说话与做事之前，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闭嘴！”视线完全没有聚焦在加百列的俏脸上，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摆了摆手，语气间略带着几分嫌弃道：“别说的好像本座没有脑子一样！本座只是懒得想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罢了！” “是与李先生有关的问题吗？”几秒过后，加百列试探着问道。 顿时，帕拉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望向着加百列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悚，神色犹如白日见鬼。 “你真的太好懂了...”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反应如此激烈，加百列幽幽着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会错了意，她一脸严肃着解释道：“作为主之使徒，我的口中绝无半句谎言，之前与李先生碰巧独处，我们也只是闲聊了几句，什么都没有做，别西卜，你的怀疑，不仅是对我的不了解与不尊重，更是对李先生的不信任。” “这种事本座当然清楚！毕竟你只是个木头脑袋而已！”再度朝着加百列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一边啃着指甲一边嗫嚅着樱唇道：“本座想问的是其他事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第一次见帕拉克莉丝如此扭捏，加百列忽然有些怀念当年那位说一不二的魔神王。 “好吧，咳咳...”半晌过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迎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樱唇微启，一字一顿着问道：“加百列，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是如何看待凡人的？或者说，你觉得凡人他...怎么样？”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加百列渐渐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问题？而且，为什么要问我？说到底，这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与我一起讨论的问题吧？ “李先生，是一位...非常...卓越的人...”似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加百列沉吟片刻，细细斟酌着道：“与你...很相配。” “这种事还用你说？！”摇晃着脑袋，散乱着银发，帕拉克莉丝凶巴巴着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更为具体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加百列继续道：“仅以我个人之见，李先生掌握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暴力，拥有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敏锐，同时还兼具着清晰而冷静的头脑，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复杂的个人经历，他是非观念淡薄，价值观念极端，与他所处的现代凡人文明社会显得格格不入，长期旅居于天朝境外，驻扎在相对复杂的金三角地区，可能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停停停！你这家伙长篇大论的废话些什么呢？！”仓促打断了加百列的陈述，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眼眸，一边摇晃着双手一边气急败坏着道：“我不是要问一个天使如何看待一个凡人！我要问的是你如何看待他！一个女人如何看待一个男人！” 顿时，就仿佛是被按下了关机键，加百列愣住了。 Chapter-26.猫 鼠 同 笼 与人类不同，魔女没有睡眠的必要，自然也不需要为了就寝而专门准备一间宿舍，至少，加百列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安置会带来麻烦，她大可以守着办公室枯坐一宿，或者是像温迪戈那样，欢天喜地的跑去营房屋顶看星星。 不过很显然，帕拉克莉丝不是这样想的... “好狭窄！而且总觉得天花板好矮！” “毫无疑问，作为伟大魔神王的寝宫，这里完全不合格！” “而且，为什么凡人不与本座同寝，而是跑去和那个小矮子的契约者睡在了一起？！难道是想要逃避对本座的献祭吗？！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 “因为这里是女兵宿舍，而李先生和米科尔森先生都是男人...”眉头微微蹙起，闭目养神的加百列睁开了月长石似的双眼，语气间隐隐压抑着几分不耐烦道：“之前带我们一起来时，那位女性士兵就已经解释过了，因为你一直在吵，所以不久之前我又解释了一遍，可现在，你依然在吵，而且吵的没完没了。” “本座当然知道这里是女兵宿舍！”猛地回过了头，瞪着绀紫色的眼眸，跪坐在靠窗小床上的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着道：“可是，这和凡人不能与本座同寝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 顿时，加百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目光之中好似有万马奔腾... 的确，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正因别西卜的吵闹而感到急躁，但这并不能成为我犯错的理由，仔细想想，我这种明知道与别西卜讲不通道理，却依旧试图用道理来安抚别西卜的行为，其实与别西卜明知道这里是女兵宿舍，却依旧问询为何不能与李先生同寝并无本质区别... 究其根本，别西卜并非不明事理，她只是想要表达不能与李先生一同就寝的恼怒，反倒是我，习惯性的想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让别西卜认同我，一旦别西卜的行为与我的思维发生了错位，我的心底就会生出怒火，让我忍不住犯下暴怒之罪，进而走向堕落... 非常危险，加百列，非常的危险，你是主的使徒，是主的信使，你怎能犯下暴怒之罪呢？你怎能自甘堕落呢？ 我的主，我伟大的，至高的，无上的造物者啊，请引导我，使我的内心平静，不至于因那暴怒的罪而蒙羞... 伴随着一道闪烁金光的伟岸身影在脑海之中浮现，加百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跟随着气息的流转重新归于了肃穆与淡定。 “你刚刚做了什么？”另一边，察觉到了加百列身上那微妙的变化，帕拉克莉丝不再抱怨，只是歪着头，略带着几分好奇道：“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就不一样了，本座还以为你的脑袋上亮起光环了呢。” “我什么都没有做...”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回答道：“我只是让自己的内心跟从了吾主的指引，仅此而已。” “呵，装神弄鬼...”飞速爬上了加百列的床，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一边拉扯着加百列的修女服一边语气不屑着道：“本座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加百列好似老僧入定，任凭帕拉克莉丝如一只大号黑老鼠一般在自己的身上上蹿下跳，直到帕拉克莉丝扯开了她的头纱，用手指塞住了她的鼻孔，她才挑起眉毛，瓮里瓮气着道：“别西卜，请你自重。” “哈！比本座多活了几千年！语言却还是这么贫瘠！你的嘴里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对吧？！”将满口白牙狠狠磕上了加百列的头顶，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狂笑道：“跪倒在魔神之王的勇武之下吧！加百列！本座今天就要一雪前耻！” 一把抓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将帕拉克莉丝狠狠按在了床上，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严肃，正想逼迫帕拉克莉丝乖乖就范，却不料帕拉克莉丝骤然抬起了双腿，紧紧夹住了她的纤腰，一边口吐着瓮里瓮气的污言秽语一边用那根刚刚塞过她鼻孔的手指疯狂拉扯着她的嘴角。 下一秒，仿佛是为了重现那段长达百年的宿命，加百列与帕拉克莉丝不可避免的扭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混乱至极，待将帕拉克莉丝成功制服之后，高高在上的天使早已是衣衫凌乱，呼吸亦有些急促，黑色的短发更是勾上了唇角，为这张肃穆的俏脸增添了一份难以言说的韵味。 老实说，比起帕拉克莉丝，加百列更希望能够与白慕青同处一室，毕竟在她看来，白慕青是那种既认真，又严肃的人，应该能够与她合得来，再加上温迪戈坚持要去看星星，剩下四人刚好可以安排进两间宿舍，奈何克拉丝修女横插一脚，直接将白慕青拉扯进了另一件宿舍里... “加...咳咳，我是说，修女小姐，难得有共同行动的机会，我认为我们应该交叉住宿，以方便增进我们双方的感情...” “既然是交叉住宿，凡人与凡人住在一起，您与帕拉克莉丝小姐住在一起，我感觉这样非常合理...” 总之，拜克拉丝修女所赐，加百列不得不与帕拉克莉丝这个和她死斗了上百年的混沌魔女待在一起，老实说，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把两只见面就要打架的猫强行关进了同一个笼子里。 不过很可惜，帕拉克莉丝不是这样想的，她的想法永远是与加百列相悖的，哪怕被擒住了双臂，按住了脖颈，她却依旧发出着猖狂的笑声，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呵，加百列，虽然魔女的相貌都很完美是不争的事实，但本座还是想说，你还真是长着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啊，真是的，为什么之前本座就没有发现呢？” “我并非魔女，我是吾主的造物，是吾主的使徒...”猛地放开了帕拉克莉丝，加百列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到了床边，一边整理着散乱的修女服一边神色严肃着道：“并非是有蔑视之意，但还请你不要把我与你放在一起。” “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这也是白胡子老头教给你的？”纵使重获自由，却并没有离开加百列的床铺，帕拉克莉丝微微侧着身，唇角轻翘着满满的恶意道：“你这种话说出口，与自视甚高，蔑视本座有什么区别？” 说着，帕拉克莉丝眯起了那对绀紫色的眸子，注视着加百列那略显纤瘦的背影，她一字一顿着道：“加百列，你犯下了傲慢之罪。” 身形微微一滞，却没有出言反驳，直至重新戴好了头纱，加百列才声音低沉着道：“你说的没错，别西卜，就在刚刚说话时，我犯下了傲慢之罪。” “有罪，就要受罚，这是你的逻辑...”另一边，见加百列没有开口狡辩，帕拉克莉丝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同时轻翘着小鼻子道：“所以，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接下来，本座有事要问你。” “你问吧...”微微侧过了身，神色依旧肃穆，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沉声道：“我会根据你提问的内容，来决定是否要回答你。” “嘁，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在反省嘛！虽然本座也没打算问什么会让你为难的问题就是了...”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稍微顿了顿，唇角轻翘着莫名的笑意道：“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本座注意到你和凡人是一起回来的，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离开办公室之后，你一直和凡人待在一起，对吧？” Chapter-27.开 始 拷 打 一直以来，加百列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帕拉克莉丝，哪怕对方是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毕竟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从相识到如今也才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她可是陪着帕拉克莉丝玩了整整几百年的猫鼠游戏，她能读懂帕拉克莉丝每一次思考，她能熟习帕拉克莉丝的每一种能力，她甚至知晓着帕拉克莉丝在这几百年间犯下的每一桩罪行。 然而，当那位恶贯满盈的魔神王，如一位神经兮兮的恋爱少女般提出了那个充满着捉奸意味的问题时，加百列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些看不懂帕拉克莉丝了，几百年前，她们辩论的问题是正义与邪恶，是罪与罚，是生与死，是信与无信，神与无神，而现在，她们讨论的问题是：天使有没有偷男人？ “的确，这并不是一个会令我感到为难的问题...”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加百列沉吟片刻，低声回答道：“你说的没错，在回到办公室之前，我的确与李先生待在一起...” 说着，似乎是担心帕拉克莉丝误会，加百列一本正经着强调道：“当然，我离开办公室并非是为了寻找李先生，我只是苦恼于自己无法为工作的进展带来帮助，所以想要出门走一走，与李先生相遇，也只是巧合。” “真的？”绀紫色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狐疑，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质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做些什么吗？” “我们稍微聊了几句。”总觉得帕拉克莉丝的态度有些怪异，加百列如实回答道。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立刻，帕拉克莉丝撑起身子，看上去兴致勃勃。 “对话的内容并不多，但很有意义...”略微沉思了几秒，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我与李先生一同探讨了个人的正义与群体的正义，生者的正义与死者的正义，有关者的正义与无关者的正义，以及主观的正义与客观的正义。” “加百列，你可真是个无聊的女人...”瞬间没有了兴致，帕拉克莉丝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百无聊赖着问道：“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凡人他一定对你选择的话题相当不感兴趣吧？” “的确，能够看得出来，李先生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并不喜欢与我探讨这类问题，不过，在于我对话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回想起李夜行与自己对话时那莫名微妙的态度，加百列轻轻点着头道：“很明显，虽然沟通仍有些困难，但相比于上一次对话时的抗拒，李先生已经渐渐放下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戒备。” “你很高兴？”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轻声问道。 “作为吾主的使徒，我理应能够与任何凡人沟通，不论是喜爱着我的，还是厌恶着我的，而作为此次行动的合作者，我更该与李先生以及李先生背后所代表的着的有关部门建立良好的关系...”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提问，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所以说，不论是从哪一种角度出发，这都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这倒真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幽幽着移开了视线，望向着头顶的天花板，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 一时间，狭窄的女兵宿舍内没有了声响，亮着白光的电灯在空气中隐隐嗡鸣。 “你的提问结束了？”漫长的沉默过后，加百列冷不防的开口道：“如果已经结束了，你不妨回到你自己的床上。” “搞清楚，加百列，这里是本座的寝宫...”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瘦小腿交叠在了一起，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神色睥睨着道：“本座想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 无意与帕拉克莉丝争吵，加百列缓缓支撑起身子，准备换一张床，奈何还未等她站起身来，就见帕拉克莉丝突兀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带。 “你急什么？”见加百列回头望向了自己，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烦，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急声道：“本座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你还想问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沉声问道。 “你让本座好好想想...”拉扯着加百列的腰带，强行让加百列坐回到了床边，帕拉克莉丝直起身来，神色纠结着道：“本座还没决定究竟要不要问出口呢。” “别西卜，你很反常...”看着眼睛转来转去，心中似有天人交战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直言不讳道：“依照我对你的认知，你在说话与做事之前，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闭嘴！”视线完全没有聚焦在加百列的俏脸上，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摆了摆手，语气间略带着几分嫌弃道：“别说的好像本座没有脑子一样！本座只是懒得想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罢了！” “是与李先生有关的问题吗？”几秒过后，加百列试探着问道。 顿时，帕拉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望向着加百列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悚，神色犹如白日见鬼。 “你真的太好懂了...”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反应如此激烈，加百列幽幽着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会错了意，她一脸严肃着解释道：“作为主之使徒，我的口中绝无半句谎言，之前与李先生碰巧独处，我们也只是闲聊了几句，什么都没有做，别西卜，你的怀疑，不仅是对我的不了解与不尊重，更是对李先生的不信任。” “这种事本座当然清楚！毕竟你只是个木头脑袋而已！”再度朝着加百列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一边啃着指甲一边嗫嚅着樱唇道：“本座想问的是其他事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第一次见帕拉克莉丝如此扭捏，加百列忽然有些怀念当年那位说一不二的魔神王。 “好吧，咳咳...”半晌过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迎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樱唇微启，一字一顿着问道：“加百列，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是如何看待凡人的？或者说，你觉得凡人他...怎么样？”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加百列渐渐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问题？而且，为什么要问我？说到底，这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与我一起讨论的问题吧？ “李先生，是一位...非常...卓越的人...”似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加百列沉吟片刻，细细斟酌着道：“与你...很相配。” “这种事还用你说？！”摇晃着脑袋，散乱着银发，帕拉克莉丝凶巴巴着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更为具体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加百列继续道：“仅以我个人之见，李先生掌握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暴力，拥有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敏锐，同时还兼具着清晰而冷静的头脑，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复杂的个人经历，他是非观念淡薄，价值观念极端，与他所处的现代凡人文明社会显得格格不入，长期旅居于天朝境外，驻扎在相对复杂的金三角地区，可能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停停停！你这家伙长篇大论的废话些什么呢？！”仓促打断了加百列的陈述，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眼眸，一边摇晃着双手一边气急败坏着道：“我不是要问一个天使如何看待一个凡人！我要问的是你如何看待他！一个女人如何看待一个男人！” 顿时，就仿佛是被按下了关机键，加百列愣住了。 Chapter-28.剥 离 人 性 一个女人，如何看待一个男人，这个问题，加百列的确没法回答，倒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只是这个问题过于高深，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毕竟，在天使的眼中，男人与女人，归根结底都只是凡人，应当被一视同仁的对待，至于说这副与凡人女性一般无二的身体，对于天使而言也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凡人理解，为贯彻天主意志而生的躯壳而已，作为主之使徒，天使不该对自己有性别拥有过于偏执的趋向性。 “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意识到了自己身为主之使徒的局限，加百列轻轻摇着头，对帕拉克莉丝神色肃穆着道：“吾主没有明确的性别，被吾主亲手创造出来的吾等，自然也没有明确的性别，所以，恕我无法站在一位女性的角度，对身为男人的李先生做出足够合理的评价。” “胡说八道！”面对加百列的解释，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着问道：“如果天使真的没有性别，你出门为什么要穿着修女的衣服，而不是穿着神父的衣服？如果没有性别，你为什么非要住进女兵宿舍，而不是住进男兵宿舍？” “因为吾等没有对性别的明确界定，不代表凡人们没有...”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沉声解释道：“穿着与住宿的选择，并不是吾等对自身性别的界定，而是为了融入凡人社会所作出的妥协。” “加百列，这到底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圣十字教会内所有天使们的想法？”见加百列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小脸上挂着几分不悦道：“就我所知，这几千年里，也有不少天使与你们圣十字教会自己的神棍缔结了契约吧？其中甚至还包括你那个脑子不好的小跟班呢！” “部分天使的确会与少数极为虔诚的信徒缔结契约，但缔结契约并不意味着就会成为恋人，同为主之教诲的传播者与主之意志的贯彻者，天使与信徒本就是同道，是兄弟姐妹...”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更何况，凡人与魔女的契约，和信徒与天使的契约，从来就没有过性别的限制，时至今日，肃清部队内部也依旧存在着与主之使徒缔结了契约的修女...”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至于说阿兹尔，虽然阿兹尔忤逆了吾主的一部分教诲，但实际上，阿兹尔对吾主的尊崇与虔诚并不亚于吾等，能够与虔诚的信徒缔结契约，自然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呵，按照你的说法，那天使完完全全就是没有自我意志，没有个人爱憎，只知道围着白胡子老头打转的傀儡嘛！”绀紫色的眼眸中透露着戏谑，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嘲讽道：“至于说信仰了白胡子老头的凡人，那就更惨了！死掉之后究竟能不能上天堂姑且不论，光是活着的时候，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丢掉了！” “你的说法，我不能苟同...”眉头下意识的微微蹙起，加百列义正言辞着反驳道：“服侍天主的吾等也好，信仰吾主的信徒也好，都只是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了更为远大的理想，也就是将这个世界变成吾主所应允的国度，使凡人们摆脱贫穷，摆脱饥荒，摆脱疾病，摆脱死亡，与其说吾等丧失了自我的意志与人性，倒不如说，献身于这伟大的理想，本就是出于吾等的自我意志与崇高人性所作出的抉择。” “可理想是会被现实打败的，信仰是会被环境动摇的，作为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毕竟神父与小男孩，还有赎罪券的笑话都已经风靡全世界了...”丝毫不在意加百列那越发难看的脸色，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道：“既然围着白胡子老头打转并不能磨灭个人的意志与人性，那么，我绝不相信千年以来，缔结了契约的天使与凡人神棍们之间从未有过越界之举，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偷尝禁果。” 神色微微一滞，加百列哑火了，明明微张着嘴巴，却就是说不出话来。 “果然有吧？”另一边，见加百列无言以对，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让我猜猜看，面对这种情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先把越界的天使收拾掉，再把越界的神父烧死，我猜的没错吧？” “不，我们不会这么做...”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着道：“越界的信徒会被革除教籍，唯有为教会立下足够巨大的功劳才能恢复，而越界的天使会被软禁，想要恢复自由的话，就只能等到与其越过了界限的凡人信徒离开这个世界。” “睡了你们的天使，竟然还能活命，真想不到你们这群神棍会这么仁慈...”先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做作的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迎着加百列那快要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帕拉克莉丝唇角轻翘着道：“不，这哪里是什么仁慈啊？这分明就是最为极致的残忍嘛！不仅要夺走凡人信徒的爱人，还要画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彼岸，将凡人信徒压榨到死，毕竟是能够和天使缔结契约的凡人嘛，肯定是可遇不可求的厉害家伙，就这么烧掉了多可惜啊...”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凑近了加百列，似低语的恶魔般轻笑着问道：“加百列，你们做的这么过火，难道就没有哪个神棍或者天使试图反抗过吗？” “并没有...”再次出乎了帕拉克莉丝的预料，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道：“天使也好，能够与天使缔结契约的信徒也好，他们都对吾主有着最为虔诚的信仰，自没能抵住诱惑，犯下了涩欲之罪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所以，他们是不会反抗的。” “那么，加百列，你是怎么认为的？”绀紫色的眸子中透着几分审视，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你认为，两人相爱并肌肤相亲，能够算作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吾主始终认为，凡人之间的真挚爱情是美好的，是值得歌颂的，但对于吾等天使，吾主始终未有留下明确的教诲...”被帕拉克莉丝注视着，加百列声音低沉着道：“而且，教会内部神职人员严禁婚姻娶嫁，严禁肉体媾和，这不仅仅是因为圣十字教的教义，其背后还有着许多...更为复杂的原因。” “好吧，看来本座有些难为你了...”于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对自己的称谓，帕拉克莉丝收敛笑意，似漫不经心般随口问道：“换个问题，加百列，你有没有幻想过，或许有一天你也会与凡人缔结契约呢？” “未曾想过，契约的缔结要远比凡人之间的婚姻来的更加严肃，即便刻意追求，也是无处可寻，在命定的指引来临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认真遵循吾主的教诲，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迅速调整好有些复杂的心情，加百列恢复了肃穆，沉声对帕拉克莉丝道：“顺便一提，别西卜，自吾等天使诞生至今，从未有过御前七座与凡人缔结契约的先例。” “那可说不好...”幽幽着翻了个白眼，帕拉克莉丝移开目光，语气怪异着道：“毕竟之前，你们也没有遇到我家凡人嘛。” “断无可能...”一脸严肃着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道：“首先，李先生并不信仰吾主，只此一点，他便注定无法与天使缔结契约，其次，李先生已经与你缔结过契约了，不是吗？” 没有回答加百列的问题，帕拉克莉丝重新躺会到了床上，若无其事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小鼻子里还哼唱着莫名诡异的童谣。 Chapter-29.混 沌 伏 行 与提着武器箱就能走遍全世界的李夜行不同，白慕青准备了更多的换洗衣物，因为这些衣物挤占了黑色单肩包内的绝大部分空间，所以在李夜行取走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后，白慕青索性将剩下的部分全部带进了A国军方为她安排的宿舍。 当然，所谓更多的换洗衣物，实际上也就只有一双备用的高跟鞋，两套职业装，以及几条还未开封的备用丝袜罢了。 外套已经被挂进了衣柜，身上的白色衬衫还残留着洗衣液的淡香，紧挨着墙边的单人床上，白慕青蜷曲起包裹着黑色超薄连裤袜的纤长玉腿，倚靠着身后的墙壁，一边微蹙着柳眉一边缓缓滑动着架在两膝之间的PAD，任凭还未散尽水汽的乌黑发丝自由垂落，为卸去了淡妆的俏脸装点着一抹冷艳。 此时此刻，白慕青正在阅读由米科尔森提供的电子情报，至于说被李夜行筛选过的重点内容，早在离开办公室之前，她便已经对照着纸质版，在页码下标明了注脚。 赶在睡觉之前，将资料通读一遍，对伊拉克境内的圣新月联盟战线获得一个大致的了解，重点内容要反复阅读，不求逐字逐句的背下，但必须要能做到即问即答，这便是白慕青对自己的要求，足够合理，且并不严苛。 “白小姐，您在做什么？” 忽然间，一道温婉而柔和的声线打断了白慕青的工作，白慕青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循着声音望向了一旁那张靠着窗边的小床，就见小床边，克拉丝修女正端坐着，朝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在看A方提供的情报，毕竟接下来的工作很有可能用得到...”看着无所事事的克拉丝修女，白慕青轻声问道：“需要一起看吗？” “抱歉，我就算了...”朝着白慕青摆了摆手，克拉丝修女讪笑着道：“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我对情报搜集，情报分析之类的工作完全不擅长，就像之前在办公室里提到的那样，我完全是因为与李先生关系较好，所以才被派到这里来的。” 得到了克拉丝修女的回复，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只是将视线默默着移回到了PAD的屏幕上，老实说，因为克拉丝修女下午时明目张胆的偷懒，拒绝与众人一同前往巴格达，所以她对克拉丝修女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很显然，克拉丝修女对此毫无自觉，见白慕青重新开始了工作，她眼睛一转，唇角勾勒着莫名亲和的弧度道：“说起来，白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的名字应该是叫‘白...慕青’，对吧？” “没错...”再度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克拉丝修女，察觉到对方似乎是欲言又止，白慕青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什么，或许只是我太过敏感了吧...”轻笑着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略带着几分纠结道：“您的姓氏...” “您猜的没错...”还未等克拉丝修女把话说完，白慕青便直接回答道：“我出身镇魔白家，是镇魔白家的长女。” “竟然...真的是白家人！而且还是主家！”灰色的眼眸微微瞪大，流露出几分不似做作的惊讶，克拉丝修女轻掩着樱唇，低声喃喃着道：“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镇魔司应该有着不出九州的戒律才对，而您不仅来到了这里，还是作为有关部门的一员，这实在是...” “不出九州的只是镇魔司内的魔女，并不包括我们这些镇魔司子弟...”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清冷着解释道：“至于为有关部门工作这件事...我只能说，人都有为自己选择合适道路的权力，哪怕这条路坎坷颇多，毕竟在我看来，哪怕做成一千件无关紧要的事，也不如做成一件正确的事。” “白小姐，您的觉悟令人钦佩。”朝着白慕青微微欠身，克拉丝修女唇角轻翘着道。 “谈不上什么觉悟...”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恭维，白慕青忽然想起了之前小早川美纪对镇魔司与有关部门的评价，伴随着一股莫名的烦躁自心头升腾，她柳眉微蹙，语气低沉着道：“我也只是在竭尽全力的做好自己眼下能够做好的事情罢了。” “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白小姐！如今的人心都很浮躁，愿意埋头苦干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克拉丝修女好似容光焕发般一脸兴奋着道：“不得不说，白小姐，您激励了我，真的，从现在开始，我要向您学习，我也要认真工作，我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么，要一起看情报吗？”白慕青漠然抬起了自己的PAD。 “不，还是算了...”身形瞬间颓废了下去，克拉丝修女摊着双手，摆着满脸的无奈道：“倒不是说我想要偷懒，只是...事实上，别说眼下的情况，就连东京事件的情况我都不是很清楚...”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柳眉轻挑，略带着几分无辜道：“毕竟，白小姐，您可能不了解状况，东京事件结束之后，我立刻就被召回圣地接受审查了，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几乎一无所知。” “接受审查？为什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白慕青忽然想起，之前在东京时，张承中似乎有提到过，说奈亚拉托提普的契约者是一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修女，还说这位修女应该与李夜行很熟，而回到金三角后，李夜行也曾提起过，说要与克拉丝修女确认一些事情。 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掉了！ 另一边，仿佛是为了回应白慕青，克拉丝修女无视着白慕青那剧烈变化的神色，眉眼间流露着几分淡淡的苦恼道：“按照主教大人们与肃清部队诸位同道们的说法，那位一手策划了东京事件的魔女，似乎与我的小奈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瘪起了嘴巴，一脸幽怨着道：“真是的，小奈亚都说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非要难为她呢？明明她那么可爱...” “也就是说，您的契约魔女，真的是奈亚拉托提普？”俏脸上犹挂着难以掩饰的愕然，白慕青忍不住惊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面对白慕青的询问，克拉丝修女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您的契约魔女，被留在圣地了？”回想起克拉丝修女始终是孤身一人，白慕青低声问道。 “当然没有了，小奈亚怎么可能会离开我呢？”迎着白慕青那满是惊愕的目光，克拉丝修女轻勾着嘴角道：“小奈亚一直都和我待在一起，哪怕现在也是一样。” “可我没有看见她...”顿时，白慕青下意识的环顾起了四周。 “这很正常，毕竟小奈亚这孩子很害羞，又总是闷闷的，很少出来见人...”朝着略显无措的白慕青嫣然一笑，克拉丝修女柔声呼唤道：“出来透透气吧，小奈亚，白小姐想要见见你。” 下一秒，仿佛为了回应克拉丝修女，就见白慕青的影子忽然蠕动了起来，似一圈圈荡开的波纹，紧接着，自那片连接着白慕青的暗影之中，一个顶着满头银发，生着娇俏五官的黝黑少女探出了头，似出水的美人鱼一般同白慕青对视着。 “来，小奈亚...”望着浮出了暗影的少女，克拉丝修女语气欢快着道：“快和白小姐打个招呼！” 从影子中伸出了纤瘦黝黑的胳膊，朝着白慕青轻轻摆了摆手，小奈亚面无表情，态度看上去敷衍至极。 “真棒！你是个乖孩子！”一脸兴奋的拍着手，克拉丝修女噙着笑意道：“现在，回去吧。” 深深的看了克拉丝修女一眼，那副目光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个神经病，伴随着波纹再次荡开，小奈亚重新沉进了影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任凭白慕青浑身僵硬，面色铁青。 Chapter-30.风 言 风 语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白慕青的确被克拉丝修女的契约魔女给吓到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一个从自己影子里面钻出来的脑袋，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要被冻结了。 当然，惊吓之余，更多的其实是对奈亚拉托提普的震愕，白慕青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存在能够无限栖息在暗影之中的魔女，就仿佛是彻底置身在了一片平行的时空里，继东京铁塔上那个能够间隔上千米，将现实世界与魔女结界连接在一起的法阵之后，出自于克苏鲁神话的魔女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仔细想想的话，就连能够同时与多个魔女缔结契约的人类都见过了，一个能够藏进影子里的魔女，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想到这，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起伏的心情，待俏脸重归清冷，她轻声对克拉丝修女问道：“平时她一直都是待在你的影子里吗？” “没错，小奈亚一直都待在我的影子里，我去哪里，她就去哪里，除非有不得不现身的必要。”轻轻点着头，克拉丝修女微笑着回答道。 “所以说，既然圣十字教会能够放心把你们派到这里，就说明对于东京事件，还有肿胀之女的事情，你和她完全没有头绪，对吗？”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白慕青继续问道。 “没错，毫无头绪，不过我不认为圣地的同道愿意相信我们...”灰色的眼眸中适时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无奈，克拉丝修女一边握住了胸前的十字吊坠一边语气轻柔道：“通过了我想要来此的申请，想必诸位主教大人有着更为深邃的考量，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一场针对我与小奈亚的考验也说不定呢...”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轻笑着对白慕青道：“哎呀，怎么突然聊起我和小奈亚来了，真是抱歉，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准备努力工作来着，结果不仅我自己什么都没做，还浪费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相互了解是相互磨合的基础，我不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 “虽然很感谢您的谅解，但人不能活在别人的谅解与迁就中...”眉眼间噙着柔和的笑意，克拉丝修女唇角轻翘着道：“很多时候，对自我处境的反省要远比他人的宽容来的更加重要。” 听到了克拉丝修女的话，白慕青只觉得心里一沉，莫名有些不舒服，正当她思索着这种不适感究竟源于何处时，就见克拉丝修女再度开口，神色真挚着道：“所以，虽然这个请求非常无理，但能请您帮我了解一下东京事件的大致经过吗？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工作打下基础...” 说着，似乎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到白慕青的工作，克拉丝修女柔声道：“当然，如果很麻烦的话，那就算了，明天我会去询问加百列大人的。” “不，并不麻烦，倒不如说，我很愿意，毕竟重新回忆东京事件的细节，说不定能够对接下来的工作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将那股莫名缠绕的违和感抛之脑后，白慕青摇了摇头，神色清冷着道：“而且，对于东京事件的前因后果，我确实也想听听圣十字教会旗下肃清部队成员的看法。” 就这样，以一位文职旁观者的视角，结合当初由天朝调查组方面提交的行动报告，白慕青向克拉丝修女描述出了一个删减过后的东京事件始末，从调查组的调查瓶颈，到支援组落地东京，从遭人算计，到雷霆反击，直至最终，李夜行决战东京之巅，一切尘埃落定。 “我所了解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能够记起的细节，我已经尽最大可能的还原了...”伸手拿起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喝下一口润了润喉咙，面对略显呆滞的克拉丝修女，白慕青沉声道：“当然，这肯定不是整起事件的全貌，受限于保密权限，我能了解到的情报也不多，毕竟如您所见，我只是野...夜行的副手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大致理解了...”半晌的沉默后，克拉丝修女缓缓点了点头，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低声呢喃着道：“也就是说...李先生身边的魔女，已经由最初的两个变成了现在的四个，而且每一个都有着异常强大的实力...不得不说，这个发展速度好像有些快过头了...” 眉毛止不住微微挑起，白慕青总觉得克拉丝修女的关注点好像有些奇怪。 “啊，抱歉...”另一边，察觉到白慕青神色有异，克拉丝修女摆了摆手，一脸局促着道：“我并不是想要对李先生的私人生活发表什么意见，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那么，对于东京事件，您有什么看法吗？”无视了克拉丝修女的解释，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对不起，完全没有...”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克拉丝修女讪笑着道：“我能想到的事情，你们已经想到了，我想不到的事情，你们也已经想到了，仔细想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竟然想要在你们已经彻底了解并分析过的情报上取得全新进展什么的，这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樱唇微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很早之前白慕青就隐约意识到，能与李夜行保持良好关系的修女大概率不会是什么正经修女，但看着身为肃清部队一员的克拉丝修女竟能公然摆出一副废物架势，她还是感到十分震惊。 毕竟，肃清部队可是圣十字教会手下最为锋利的那柄剑，以成员意志坚定，信仰虔诚，实力强大，悍不畏死而闻名，白慕青实在搞不懂，这个看上去好像有点呆的修女到底是怎么进入肃清部队的。 难道只是因为契约了一个来头不小，却又永远躲在影子里不肯见人的魔女吗？ 想到这，白慕青彻底丧失了与克拉丝修女继续对话的欲望，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打发掉克拉丝修女，以求尽快重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时，就见一直摆着悻悻笑容的克拉丝修女突兀开口道：“说起来，白小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您与李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稍微顿了顿，克拉丝修女轻翘着唇角道：“毕竟，刚刚在办公室里，您与李先生起了争执时，我发现你们对待彼此的态度，不太像是工作上的上级与下级。” “很抱歉，他是我的上级，我是他的副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没想到克拉丝修女不仅呆，还八卦，白慕青神色清冷着敷衍道：“至于说关系不像上下级，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共事了很久吧，因为对彼此足够熟悉，所以对话时不需要考虑太多，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我不相信！”玉指轻推着单片眼镜，克拉丝修女兴致勃勃着问道：“白小姐，您与李先生其实是情侣对吧？既是工作上的上下级，也是情侣对吧？”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下意识的前倾起身体，带着几分咄咄逼人道：“不用急着否认，白小姐，这种事可是瞒不住的，因为不仅是李先生，就连帕拉克莉丝小姐对您的态度也很微妙，所以说，如果您不承认，我会亲自去找李先生还有帕拉克莉丝小姐认真核实的。” “您的行动力可真够强的...”这回，白慕青没有开口否认，只是神色清冷着道：“如果您能够把这种过人的行动力发挥在工作上，那该多好啊。” “也就是说！您与李先生真的是情侣关系对吗？！”灰色的眼眸中亮起了精光，克拉丝修女站起身来，展开着双臂，如唱诗般高声歌颂道：“我的主啊！这是何其的荒谬！又是何其的强大！一位凡人！不仅与挥洒着黑色死亡的魔神缔结了契约！还让三位丝毫不亚于魔神的魔女们甘愿做他的情人！就连镇魔白家的大小姐也为之倾心！这是何等的...何等的...震撼人心！” “只是可怜了白小姐，身为一介凡人，却不得不身处于四位铭刻在凡人历史之中的强大魔女之间，试问，这世上哪里再寻一位逃不开生老病死的凡人，敢于面对如此悬殊的差距与如此凛冽的天威？！” Chapter-31.理 性 悖 论 作为镇魔司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同时也是有关部门的外勤人员，白慕青始终要求自己拥有一颗冷静而克制的大脑，如果情况允许，她并不想用“邪门”这种词来形容一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圣职者，可眼下，当克拉丝修女展开了双臂，一边如唱诗般诉说着戏谑一边让唇角肆意拉扯起愉悦的弧度时，她的心中还是升腾起了一抹难以言说的不适感。 空气于无形之中渐渐凝固，似浑浊的油脂般堵塞了肺部，眼眸倒映出刻满了数学符号的诡异旋梯，向着无限悠远的深邃螺旋延伸，在那片难以窥视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正躁动着，仿佛想要冲破束缚，连同着白慕青身边的阴影一起震荡，蠕动，扭曲，变形，如同某种张牙舞爪，却又难以被感官所捕捉和理解的活物。 不协调感，在这诡异氛围的压迫之中变得越发强烈了。 骤然间，白慕青瞪大了浮现着血丝的双眼，如挣扎着浮出了水面的溺水者那般急促喘息了起来，被手掌按压着的胸口更是剧烈起伏，迎着克拉丝修女那饶有兴致的目光，她抬起了头，柳眉紧蹙，语气间带着近乎凛冽的敌意道：“你...对我使用了术式？！” “抱歉，这并非我的刻意之举...”明明嘴上道着歉，可俏脸上却全无歉意，灰色眼眸倒映着略显狼狈的白慕青，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解释道：“在与小奈亚缔结了契约之后，我的语言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奇怪的力量，一旦我的情绪起伏强烈，这种力量就会泄露出来...”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眯起了眼睛，唇角勾勒着邪异的弧度道：“这种力量，您应该很熟悉吧？” 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李夜行那所谓的言灵术，白慕青下意识的摇着头道：“这不可能，如果你也具备着类似的力量，那当初野狗对上肃清部队时...” “嘘——”食指竖在了樱唇之前，克拉丝修女眨了眨眼道：“小声点，白小姐，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你向圣十字教会隐瞒了你的术式？！”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白慕青忍不住失声道。 “不不不，作为吾主的虔诚信徒，我怎么可能会向圣十字教会隐瞒自己的力量呢？”轻轻摇晃着食指，克拉丝修女狡黠一笑道：“可问题是，他们也没有问过我呀。” “怪不得，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你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果然，现在这副面孔，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与克拉丝修女对视着，白慕青柳眉紧蹙着道：“真难想象，圣十字教会的肃清部队里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圣职者...”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轻摇着头道：“不，仔细想想，这样才是合理的，能够与奈亚拉托提普缔结契约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善类？” “白小姐，您的刻板印象可真过分，就像是诸位天使大人说能够与帕拉克莉丝小姐缔结契约的李先生绝对是个世所罕见的穷凶极恶之徒一样...”目光中透出了几分做作的委屈，克拉丝修女一脸无辜着道：“相互了解是相互磨合的基础，这可是您说的，为了能够让您充分了解我，我可是连我的小秘密都告诉您了。” “真亏你信得过我...”神色重归清冷，白慕青沉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小秘密泄露出去吗？” “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面对白慕青的问题，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而且，就如您所说的那样，我愿意相信您。” “那你可真是信错人了...”唇角勾勒起一抹淡淡的嘲讽，白慕青冷笑着道：“加百列就在隔壁，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小秘密告诉她。” “那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白小姐...”装模作样的揉着眼角，却没能挤出眼泪来，克拉丝修女微微歪着头，俏脸上浮现着莫名诡异的微笑道：“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白慕青反问道。 “首先，第一阶段的调查工作刚刚结束，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很快便会定下...”单片眼镜后的灰色眼眸中透出了几分戏谑，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一旦您选择说出我的小秘密，可以预见，我会被直接调回到圣地，考虑到事出紧急，负责押送我的人除了加百列大人以外恐怕没有其他人选了，您确定要在这个时间点横生事端，影响工作进度吗？” 稍微顿了顿，克拉丝修女继续道：“其次，您或许知道，我与李先生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简单点说，我是他情报工作的重心之一，如果我被送回了圣地，您确定李先生今后还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愿意向贵方分享教会情报的修女吗？” 伴随着克拉丝修女话音落下，一时间，宿舍房间内再无声响，只余下两人隔着空气默默对视着，一个神色清冷，一个眉眼含笑。 “看来，你吃定我了...”半晌的沉默后，白慕青终是泄了气，俏脸上流露着几分破罐子破摔似的颓丧，她柳眉微蹙着问道：“为什么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你的秘密，可根本说不出口，这完全没有意义不是吗？” “您在说什么呢？白小姐？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您，我只是在被您发现之后，不得不稍作解释，并乞求您能为我保密，仅此而已...”缓缓迈开脚步，转身坐在了白慕青的床边，唇角轻翘着淡淡的弧度，克拉丝修女柔声道：“况且，就算真的是我将我的秘密主动告知给了您，那又如何呢？为什么我的选择一定要被所谓的意义束缚呢？” “我不能理解。”轻轻摇着头，白慕青低声道。 “那就不要去理解，用心感受就好，作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您应该比寻常超凡者更能理解这其中的意味...”于不知不觉中凑近着白慕青，克拉丝修女似挑唆着凡人的恶魔般喃喃低语道：“如今，凡人们选择依靠基于因果论的理性与逻辑来认知一切，而这种认知方式，也的确能够有效拓宽凡人眼中的认知边界...”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气吐如兰着道：“只可惜，这种基于因果论的逻辑与理性，就注定了凡人不可能窥探到神灵的实质，这种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认知差距，会变成与小数点相隔着无数个0的那个1，就像一个永远也拆解不完的R国套娃...” “如果不能抛去理性与思考，凡人哪怕再怎么接近神灵，也终究无法抵达理解神灵的彼岸。” “这听起来像是个悖论...”尽管有些听不懂克拉丝修女究竟在说些什么，但白慕青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如果没有逻辑，不能思考，那还谈什么理解？” “不必怀疑，这对凡人而言就是一个悖论，想要理解，就只能选择放弃思考，可如果放弃思考，便失去了理解的权力...”面对白慕青的疑惑，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解释道：“如果将人类的认知比作一个圆环，那么不论这个圆环如何扩大，都不可能将神的实质囊括在其中，因为逆转的因果早已注定，人类不论做出何等的努力，都无法触摸到神的边界。” “胡扯...”只觉得克拉丝修女的论调有些过于荒诞，白慕青下意识的反驳道：“按照你的说法，难道现阶段所有国家针对魔女的研究都是毫无意义的白费力气？” “意义本就是渺小又卑微的人类为了抵抗自我空虚而私自赋予这个世界的东西，世界本身从来没有义务让人类认知自己，理解自己...”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满怀愉悦着道：“所以我才说，作为李先生身边的唯一一个凡人，白小姐，您真可怜。”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刚刚迈入十月，伊拉克的夜晚并不漫长，时间刚过早晨六点，天空便已透亮，为响彻着嘹亮歌声的阿萨德空军基地洒下了金灿灿的朝阳。 “我爱为山姆大叔卖力！” “这能让我明白我是谁！” “一！二！三！四！A国海军陆战队！” “一！二！三！四！我爱海军陆战队！” “我的陆战队！” “你的陆战队！” “我们的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 一双双军靴踩过地面，溅起了滚滚的尘土，操场上，几十名穿着军绿色背心的A国大兵正列队奔跑，一边踏出着整齐的脚步声一边跟随着带队军官高声歌唱。 照理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A国海军陆战队素有晨练时边跑边唱的传统，调子大多不会变化，歌词全看军官心情，只是今天，他们的晨跑队伍中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赤着肌肉坚实的上身，穿着扎紧了黑色皮带的牛仔裤，李夜行踩着运动鞋，一声不响的跟在了晨跑队伍后，迎着带队军官那时不时投来的隐晦目光，他冷着脸，阴翳着眼，不发一言，好似一条追猎着羊群的恶犬。 “我本以为我平时已经起的够早了，却没想到李先生竟起的比我还早，而且还加入了USMC的晨跑...”身上套着格子衫，肩头挂着李夜行的黑色T恤，望着跟随海军陆战队一同晨跑的李夜行，站在营房门前的米科尔森轻笑着调侃道：“只不过，那位带队的军官先生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大概是因为李先生没有跟着他一起唱歌吧。”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高兴，要知道，那可是军队，而且还是别人家的军队。”与米科尔森一同站立在营房门口，白慕青盘着双臂，柳眉微蹙，眼眸中倒映着李夜行的身影，老实说，直到刚才，她都在考虑要不要上前阻止李夜行，毕竟李夜行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妥。 “我倒是认为这样很好...”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晨练队伍，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赞赏，或许是察觉到了白慕青语气之间的不快，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道：“天赋固然重要，但自律的品格更加难能可贵，毫无疑问，李先生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哪怕出门在外，面对诸多不便，他却依然尽最大可能保证了自己的日常训练，用他的行动向我诠释了他那强大力量与坚定意志的真正来源。” 不不不，这应该不是自律，只是心血来潮，反正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从来不晨跑，虽说偶尔也会做体能训练，而且强度很高，但大多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且方式很不健康，如果换个人来的话，说不定早就练进医院里去了... 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全部咽了回去，对于加百列的误会，白慕青懒得解释。 “说起来，白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吗？”将视线从李夜行的身上移开，米科尔森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白慕青，语气间略带着几分关切道：“恕我冒昧，您的气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是吗？”俏脸上的淡妆并不能完美遮盖那隐隐浮现的黑眼圈，白慕青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心不在焉的搪塞道：“大概是因为时差没倒好吧，昨晚睡得不多。” “克拉丝修女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见白慕青神色有异，加百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克拉丝修女很好，昨晚睡前我们还一起讨论了工作上的事情来着...”似乎是急于转移话题，白慕青挂着不太自然的笑意问道：“您呢？加百列小姐？帕拉克莉丝没有给您添麻烦吧？毕竟她的性格在旁人看来确实有些不讨喜，而你们之间好像又有过一段...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帕拉...别西卜并不是那种喜欢执着于过去的人，况且眼下，我们还有着相同的目标...”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异色，加百列沉吟片刻，并没有提及她与帕拉克莉丝的对话内容，只是一脸认真着道：“至于说她的性格，我早已习惯了，虽然她很少表现出善意，但她的恶意从来都很直接，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还没有起床吧？”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同居，白慕青逐渐摸清了帕拉克莉丝的作息，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她柳眉轻挑着道：“和不论遇到什么情况，第二天都能准时早起的野狗不一样，那家伙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没错，直到我离开房间时，她还在睡觉...”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回答道：“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起床吧，刚刚还在走廊里时，我遇到了那个跟在米科尔森先生身旁的小魔女，她向我询问了别西卜的住处，我便直接把我们房间的位置告知给了她...”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低声问道：“克拉丝修女呢？她也没有起床吗？” “嗯...”回想起克拉丝修女那好似一条章鱼被丢上了床一般的糟糕睡相，白慕青点了点头，随口应和着道：“昨天，她睡得好像也挺晚。” “真是怠惰！”透着晶莹蓝紫色的银白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嫌恶，加百列蹙起柳眉，语气不悦着道：“整个军事基地内所有的凡人皆已起床，李先生甚至还加入了军队的晨练，唯独她还留在床上，真难想象，坚定信仰着吾主的肃清部队之中竟会有如此怠惰之徒，简直丢尽了圣十字教会的脸面！” 一面，加百列怒上心头，忿忿数落着克拉丝修女的怠惰，而另一面，几十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结束了晨跑，开始了其它晨练项目，伴随着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几十名A国大兵齐齐趴伏在了地面上，跟着口令做起了俯卧撑，就连尾随在队伍最后的李夜行也不例外。 只不过，和在场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们不同，李夜行的俯卧撑只用一只手，且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了极致，再配合上那张冷峻的亚洲脸，活脱脱一台走出了电影的终结者。 一时间，带队军官的眉头抽搐不止。 当然，眉头抽搐的不只有喊着口令的A国军官，还有守在营房门口的加百列，见跑步结束后，李夜行不仅选择跟着海军陆战队继续晨练，还挑战了难度更高的训练动作，她面色一冷，竟直接转过了身，一声不响的走进了营房中。 怠惰乃是七罪之一，作为天主的使者，加百列决不能允许克拉丝修女继续堕落！ “真遗憾，克拉丝修女的好梦要到头了。”微微挑起了眉毛，米科尔森轻笑着对白慕青调侃道。 渐渐地，时间来到了早晨七点，当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各支部队相继完成了晨练后，李夜行终于跟随着A国大兵们一同回到了营房门口，无视着海军陆战队队员们那如同打量怪物一般的目光，他顺手接过了米科尔森递来的衣物，同时对等候已久的白慕青低声道：“我就，稍微热热身，毕竟，可能，马上就要干活。” “本以为好好睡一觉能给你的脑袋降降温来着，没想到一夜过去了，你还惦记着从当地人手里抢东西！”抬起包裹着高跟鞋的黑丝小脚，不轻不重的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迎着李夜行那四处游移的目光，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去洗澡吧，一身臭汗，洗完澡直接去办公室，我帮你带早餐。”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时间来到了七点半，A国大兵们的早餐时间才刚刚开始，而早已提前去过了食堂以及部分完全没有就餐需求的国际联合调查组成员们则准时聚集在了办公室里。 “主啊，我已投靠了你，求你使我永不羞愧，凭你的公益搭救我...”镶着金丝的单片眼镜挂在鼻尖，仿佛随时都会从俏脸上脱落，散乱着满头金发的克拉丝修女坐在办公桌前，难敌睡眼惺忪，一边握紧着胸前的圣人十字吊坠一边低声祈祷道：“请求你，我的主，求你侧耳倾听，快快救我，做我坚固的磐石，拯救我的保障...” 忽然间，一双玉手摆上了克拉丝修女的肩头，将克拉丝修女疯狂摇晃，待克拉丝修女睡意全无，发出了中气十足的惨叫，就见站在克拉丝修女身后的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首先，这根本不是晨祷的祷词，其次，别指望吾主会从我的手中拯救你，而理由仅仅是因为你想要犯下怠惰的罪行！” “这...这不公平！”将掉落的单片眼镜重新挂在了鼻梁上，克拉丝修女转过头来，一脸委屈着道：“加百列大人，您是天使，而我是凡人，您不能因为自己无需睡眠，便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我！更何况，我的时差...” “伊拉克与天朝相隔了五个时区！与A国也相隔了五个时区！与圣地仅仅相隔了两个时区！”无视着克拉丝修女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加百列下意识的抬高着声调道：“现在！天朝人起床了！A国人也起床了！唯独你还待在床上！像只等着体温升高的蜥蜴一样！” 说着，加百列抓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脖颈，一边将手挥向着坐在对面办公桌后的李夜行一边厉声斥责道：“看看李先生！他不仅跟着军营里的士兵们一同起床！还参加了士兵们的晨练！甚至增大了训练量！回答我！虔诚的信徒！作为尊崇着吾主教诲！躬身于肃清部队的战士！你有什么理由抱着被子睡懒觉？！你难道都不会为自己的怠惰行径而感到羞耻吗？！” “的确，下流修女...”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坐上了桌角的帕拉克莉丝交叠着双腿，翘着小鼻子，摆着满脸的不屑道：“作为白胡子老头的信徒，你竟能比本座还怠惰，毫无疑问，你有罪，你该被捆上火刑架。” “怠惰！有罪！上火刑架！”站在一旁用力的点着头，守着帕拉克莉丝的温迪戈一脸兴奋着道：“麻烦烤成半熟！” “还有，加百列，冷静一点...”打击过克拉丝修女，还不忘嘲讽加百列，见天主信使那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帕拉克莉丝挑起下巴，轻翘着嘴角道：“就在刚刚，你犯下了暴怒之罪。” “你也有罪！”迅速躲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后，温迪戈露着小半张脸，一边指向着加百列一边义正言辞道：“你也要上火刑架！” 虽然很清楚帕拉克莉丝也想赖床，只是被温迪戈吵到不得不爬了起来，但加百列终究是个讲道理的人，在发现自己犯下了七罪之一的暴怒之后，她立刻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念诵着什么，没过一会，神色便重归了肃穆，而另一边，见温迪戈伸手指向了加百列，收拾着资料的米科尔森立刻轻声提醒道：“温迪戈小姐，请不要指着别人，这对于人类而言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可她不是人类！”依旧指着加百列，温迪戈瘪着嘴巴反驳道。 “对于魔女，也是不礼貌的行为。”脸上挂着儒雅的笑意，米科尔森耐心解释道。 “好吧，托马斯...”乖乖放下了指着加百列的手，温迪戈眉头微蹙着道：“你脑袋聪明，我听你的。” “真棒，温迪戈小姐，能够听从他人的谏言，这也是具备着大智慧的体现...”放下了手中的纸质资料，米科尔森柔声轻笑道：“不得不说，虽然依旧游离在人类的常识范围之外，但您的智慧已经愈发高深了。” 一面，在米科尔森的吹捧下，温迪戈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欢快的露出了满口的尖牙，而另一面，趁着加百列不再折磨自己，克拉丝修女抬起头来，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就仿佛是不得不在邻居家的孩子面前承受压力的可怜小屁孩。 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拿着夹了煎蛋火腿沙拉酱的面包片，感受着克拉丝修女那充斥着怨念的视线，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所以说，关我屁事？ “好了，活跃气氛就到此为止吧，人已经集齐了，是时候讨论工作了...”独占着一把办公椅，白慕青轻轻拍了拍手，待将办公室内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神色清冷着道：“来制定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吧，目前我们已经决定，要从活动在伊拉克西北部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入手，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我们还没拿出一个足够细致的规划...” 说到这，白慕青的身体微微前倾，如一位征战商场的霸道女总裁般一字一顿着道：“在拿出一个可以执行的方案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各方的意见，你们觉得，用什么方式展开工作比较妥当？” “打...”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李夜行先是一怔，随即便咬了一口面包，同时瓮里瓮气着改口道：“积极参与，伊拉克官方的，反恐行动，以求获得，第一手情报。” “完美的措辞，野狗，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身份与工作已经变得越来越适应了，只可惜，适应的方向不太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姑且提醒你，千万别忘了，我和你一样讨厌打官腔，就是说，不要非用一段话来概括那种一个字就能表达清楚的内容。” “所以，打。”将剩下的面包全部塞进了嘴里，李夜行舔去了嘴角的沙拉酱，面无表情着道。 “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些话，你真的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单手轻抚着额头，白慕青摆着满脸的嫌弃，在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之后，她将目光移向了办公室的其他人，语气间略带着几分无奈道：“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吗？” 顿时，办公室内没了声响，众人齐齐望向着白慕青，就像是刚入学的本科生们在打量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高数老师。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处理这一类事务的经验...”美眸中透出了几分难堪，加百列一边将视线移向着克拉丝修女一边低声道：“御前七座只有在面对极其危险的魔鬼时才会亲自出手，换句话说...除了戍守圣地以外，我们一般只负责战斗，类似于寻找隐藏在凡间的魔鬼这种事，应该是教会内部凡人们的工作。” “别看我啊，我一定会把事情搞砸的...”一脸慌乱着摆了摆手，克拉丝修女带着讪讪的笑意道：“我最近的一次工作是追击帕拉克莉丝大人，至于说结果，在座诸位应该都很清楚。” “本座觉得凡人的想法挺好的，简单又粗暴...”见白慕青尝试着望向了自己，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道：“如果想要知道些什么，那直接把知情的人抓来问问不就好了？至于挡路的，全杀了！” “全杀了！”站在一旁的温迪戈兴奋附和着道：“尸体留给我！” 于此刻，白慕青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由五大常任理事国牵头，各国情报组织一同拼凑，云集了各方精英与强大战力的国际联合调查组，似乎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最后的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是正经情报人员的米科尔森。 “那个...白小姐，说出来您可能不太相信，其实昨夜睡前，我有认真思考过李先生的提案...”迎着白慕青那越发绝望的眼神，米科尔森眯着眼睛，柔声轻笑道：“至于说思考的结论...我认为，李先生的提案虽然危险，但可行性极高，且有着巨大的操作空间。” Chapter-32.金 属 外 壳 刚刚迈入十月，伊拉克的夜晚并不漫长，时间刚过早晨六点，天空便已透亮，为响彻着嘹亮歌声的阿萨德空军基地洒下了金灿灿的朝阳。 “我爱为山姆大叔卖力！” “这能让我明白我是谁！” “一！二！三！四！A国海军陆战队！” “一！二！三！四！我爱海军陆战队！” “我的陆战队！” “你的陆战队！” “我们的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 一双双军靴踩过地面，溅起了滚滚的尘土，操场上，几十名穿着军绿色背心的A国大兵正列队奔跑，一边踏出着整齐的脚步声一边跟随着带队军官高声歌唱。 照理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A国海军陆战队素有晨练时边跑边唱的传统，调子大多不会变化，歌词全看军官心情，只是今天，他们的晨跑队伍中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赤着肌肉坚实的上身，穿着扎紧了黑色皮带的牛仔裤，李夜行踩着运动鞋，一声不响的跟在了晨跑队伍后，迎着带队军官那时不时投来的隐晦目光，他冷着脸，阴翳着眼，不发一言，好似一条追猎着羊群的恶犬。 “我本以为我平时已经起的够早了，却没想到李先生竟起的比我还早，而且还加入了USMC的晨跑...”身上套着格子衫，肩头挂着李夜行的黑色T恤，望着跟随海军陆战队一同晨跑的李夜行，站在营房门前的米科尔森轻笑着调侃道：“只不过，那位带队的军官先生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大概是因为李先生没有跟着他一起唱歌吧。”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高兴，要知道，那可是军队，而且还是别人家的军队。”与米科尔森一同站立在营房门口，白慕青盘着双臂，柳眉微蹙，眼眸中倒映着李夜行的身影，老实说，直到刚才，她都在考虑要不要上前阻止李夜行，毕竟李夜行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妥。 “我倒是认为这样很好...”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晨练队伍，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赞赏，或许是察觉到了白慕青语气之间的不快，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道：“天赋固然重要，但自律的品格更加难能可贵，毫无疑问，李先生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哪怕出门在外，面对诸多不便，他却依然尽最大可能保证了自己的日常训练，用他的行动向我诠释了他那强大力量与坚定意志的真正来源。” 不不不，这应该不是自律，只是心血来潮，反正在我的印象里，他以前从来不晨跑，虽说偶尔也会做体能训练，而且强度很高，但大多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且方式很不健康，如果换个人来的话，说不定早就练进医院里去了... 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全部咽了回去，对于加百列的误会，白慕青懒得解释。 “说起来，白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吗？”将视线从李夜行的身上移开，米科尔森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白慕青，语气间略带着几分关切道：“恕我冒昧，您的气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是吗？”俏脸上的淡妆并不能完美遮盖那隐隐浮现的黑眼圈，白慕青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心不在焉的搪塞道：“大概是因为时差没倒好吧，昨晚睡得不多。” “克拉丝修女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见白慕青神色有异，加百列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克拉丝修女很好，昨晚睡前我们还一起讨论了工作上的事情来着...”似乎是急于转移话题，白慕青挂着不太自然的笑意问道：“您呢？加百列小姐？帕拉克莉丝没有给您添麻烦吧？毕竟她的性格在旁人看来确实有些不讨喜，而你们之间好像又有过一段...不那么愉快的经历。” “帕拉...别西卜并不是那种喜欢执着于过去的人，况且眼下，我们还有着相同的目标...”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异色，加百列沉吟片刻，并没有提及她与帕拉克莉丝的对话内容，只是一脸认真着道：“至于说她的性格，我早已习惯了，虽然她很少表现出善意，但她的恶意从来都很直接，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还没有起床吧？”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同居，白慕青逐渐摸清了帕拉克莉丝的作息，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她柳眉轻挑着道：“和不论遇到什么情况，第二天都能准时早起的野狗不一样，那家伙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没错，直到我离开房间时，她还在睡觉...”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回答道：“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起床吧，刚刚还在走廊里时，我遇到了那个跟在米科尔森先生身旁的小魔女，她向我询问了别西卜的住处，我便直接把我们房间的位置告知给了她...”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低声问道：“克拉丝修女呢？她也没有起床吗？” “嗯...”回想起克拉丝修女那好似一条章鱼被丢上了床一般的糟糕睡相，白慕青点了点头，随口应和着道：“昨天，她睡得好像也挺晚。” “真是怠惰！”透着晶莹蓝紫色的银白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嫌恶，加百列蹙起柳眉，语气不悦着道：“整个军事基地内所有的凡人皆已起床，李先生甚至还加入了军队的晨练，唯独她还留在床上，真难想象，坚定信仰着吾主的肃清部队之中竟会有如此怠惰之徒，简直丢尽了圣十字教会的脸面！” 一面，加百列怒上心头，忿忿数落着克拉丝修女的怠惰，而另一面，几十名海军陆战队队员结束了晨跑，开始了其它晨练项目，伴随着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几十名A国大兵齐齐趴伏在了地面上，跟着口令做起了俯卧撑，就连尾随在队伍最后的李夜行也不例外。 只不过，和在场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们不同，李夜行的俯卧撑只用一只手，且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了极致，再配合上那张冷峻的亚洲脸，活脱脱一台走出了电影的终结者。 一时间，带队军官的眉头抽搐不止。 当然，眉头抽搐的不只有喊着口令的A国军官，还有守在营房门口的加百列，见跑步结束后，李夜行不仅选择跟着海军陆战队继续晨练，还挑战了难度更高的训练动作，她面色一冷，竟直接转过了身，一声不响的走进了营房中。 怠惰乃是七罪之一，作为天主的使者，加百列决不能允许克拉丝修女继续堕落！ “真遗憾，克拉丝修女的好梦要到头了。”微微挑起了眉毛，米科尔森轻笑着对白慕青调侃道。 渐渐地，时间来到了早晨七点，当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各支部队相继完成了晨练后，李夜行终于跟随着A国大兵们一同回到了营房门口，无视着海军陆战队队员们那如同打量怪物一般的目光，他顺手接过了米科尔森递来的衣物，同时对等候已久的白慕青低声道：“我就，稍微热热身，毕竟，可能，马上就要干活。” “本以为好好睡一觉能给你的脑袋降降温来着，没想到一夜过去了，你还惦记着从当地人手里抢东西！”抬起包裹着高跟鞋的黑丝小脚，不轻不重的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迎着李夜行那四处游移的目光，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去洗澡吧，一身臭汗，洗完澡直接去办公室，我帮你带早餐。” Chapter-33.心 态 炸 穿 时间来到了七点半，A国大兵们的早餐时间才刚刚开始，而早已提前去过了食堂以及部分完全没有就餐需求的国际联合调查组成员们则准时聚集在了办公室里。 “主啊，我已投靠了你，求你使我永不羞愧，凭你的公益搭救我...”镶着金丝的单片眼镜挂在鼻尖，仿佛随时都会从俏脸上脱落，散乱着满头金发的克拉丝修女坐在办公桌前，难敌睡眼惺忪，一边握紧着胸前的圣人十字吊坠一边低声祈祷道：“请求你，我的主，求你侧耳倾听，快快救我，做我坚固的磐石，拯救我的保障...” 忽然间，一双玉手摆上了克拉丝修女的肩头，将克拉丝修女疯狂摇晃，待克拉丝修女睡意全无，发出了中气十足的惨叫，就见站在克拉丝修女身后的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首先，这根本不是晨祷的祷词，其次，别指望吾主会从我的手中拯救你，而理由仅仅是因为你想要犯下怠惰的罪行！” “这...这不公平！”将掉落的单片眼镜重新挂在了鼻梁上，克拉丝修女转过头来，一脸委屈着道：“加百列大人，您是天使，而我是凡人，您不能因为自己无需睡眠，便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我！更何况，我的时差...” “伊拉克与天朝相隔了五个时区！与A国也相隔了五个时区！与圣地仅仅相隔了两个时区！”无视着克拉丝修女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加百列下意识的抬高着声调道：“现在！天朝人起床了！A国人也起床了！唯独你还待在床上！像只等着体温升高的蜥蜴一样！” 说着，加百列抓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脖颈，一边将手挥向着坐在对面办公桌后的李夜行一边厉声斥责道：“看看李先生！他不仅跟着军营里的士兵们一同起床！还参加了士兵们的晨练！甚至增大了训练量！回答我！虔诚的信徒！作为尊崇着吾主教诲！躬身于肃清部队的战士！你有什么理由抱着被子睡懒觉？！你难道都不会为自己的怠惰行径而感到羞耻吗？！” “的确，下流修女...”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坐上了桌角的帕拉克莉丝交叠着双腿，翘着小鼻子，摆着满脸的不屑道：“作为白胡子老头的信徒，你竟能比本座还怠惰，毫无疑问，你有罪，你该被捆上火刑架。” “怠惰！有罪！上火刑架！”站在一旁用力的点着头，守着帕拉克莉丝的温迪戈一脸兴奋着道：“麻烦烤成半熟！” “还有，加百列，冷静一点...”打击过克拉丝修女，还不忘嘲讽加百列，见天主信使那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帕拉克莉丝挑起下巴，轻翘着嘴角道：“就在刚刚，你犯下了暴怒之罪。” “你也有罪！”迅速躲到了帕拉克莉丝的身后，温迪戈露着小半张脸，一边指向着加百列一边义正言辞道：“你也要上火刑架！” 虽然很清楚帕拉克莉丝也想赖床，只是被温迪戈吵到不得不爬了起来，但加百列终究是个讲道理的人，在发现自己犯下了七罪之一的暴怒之后，她立刻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念诵着什么，没过一会，神色便重归了肃穆，而另一边，见温迪戈伸手指向了加百列，收拾着资料的米科尔森立刻轻声提醒道：“温迪戈小姐，请不要指着别人，这对于人类而言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可她不是人类！”依旧指着加百列，温迪戈瘪着嘴巴反驳道。 “对于魔女，也是不礼貌的行为。”脸上挂着儒雅的笑意，米科尔森耐心解释道。 “好吧，托马斯...”乖乖放下了指着加百列的手，温迪戈眉头微蹙着道：“你脑袋聪明，我听你的。” “真棒，温迪戈小姐，能够听从他人的谏言，这也是具备着大智慧的体现...”放下了手中的纸质资料，米科尔森柔声轻笑道：“不得不说，虽然依旧游离在人类的常识范围之外，但您的智慧已经愈发高深了。” 一面，在米科尔森的吹捧下，温迪戈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欢快的露出了满口的尖牙，而另一面，趁着加百列不再折磨自己，克拉丝修女抬起头来，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就仿佛是不得不在邻居家的孩子面前承受压力的可怜小屁孩。 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拿着夹了煎蛋火腿沙拉酱的面包片，感受着克拉丝修女那充斥着怨念的视线，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 所以说，关我屁事？ “好了，活跃气氛就到此为止吧，人已经集齐了，是时候讨论工作了...”独占着一把办公椅，白慕青轻轻拍了拍手，待将办公室内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神色清冷着道：“来制定下一步行动的计划吧，目前我们已经决定，要从活动在伊拉克西北部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入手，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我们还没拿出一个足够细致的规划...” 说到这，白慕青的身体微微前倾，如一位征战商场的霸道女总裁般一字一顿着道：“在拿出一个可以执行的方案之前，我想先听听你们各方的意见，你们觉得，用什么方式展开工作比较妥当？” “打...”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李夜行先是一怔，随即便咬了一口面包，同时瓮里瓮气着改口道：“积极参与，伊拉克官方的，反恐行动，以求获得，第一手情报。” “完美的措辞，野狗，看得出来，你对自己的身份与工作已经变得越来越适应了，只可惜，适应的方向不太对...”朝着李夜行摆了摆手，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姑且提醒你，千万别忘了，我和你一样讨厌打官腔，就是说，不要非用一段话来概括那种一个字就能表达清楚的内容。” “所以，打。”将剩下的面包全部塞进了嘴里，李夜行舔去了嘴角的沙拉酱，面无表情着道。 “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些话，你真的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单手轻抚着额头，白慕青摆着满脸的嫌弃，在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之后，她将目光移向了办公室的其他人，语气间略带着几分无奈道：“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吗？” 顿时，办公室内没了声响，众人齐齐望向着白慕青，就像是刚入学的本科生们在打量着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高数老师。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处理这一类事务的经验...”美眸中透出了几分难堪，加百列一边将视线移向着克拉丝修女一边低声道：“御前七座只有在面对极其危险的魔鬼时才会亲自出手，换句话说...除了戍守圣地以外，我们一般只负责战斗，类似于寻找隐藏在凡间的魔鬼这种事，应该是教会内部凡人们的工作。” “别看我啊，我一定会把事情搞砸的...”一脸慌乱着摆了摆手，克拉丝修女带着讪讪的笑意道：“我最近的一次工作是追击帕拉克莉丝大人，至于说结果，在座诸位应该都很清楚。” “本座觉得凡人的想法挺好的，简单又粗暴...”见白慕青尝试着望向了自己，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道：“如果想要知道些什么，那直接把知情的人抓来问问不就好了？至于挡路的，全杀了！” “全杀了！”站在一旁的温迪戈兴奋附和着道：“尸体留给我！” 于此刻，白慕青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由五大常任理事国牵头，各国情报组织一同拼凑，云集了各方精英与强大战力的国际联合调查组，似乎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最后的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像是正经情报人员的米科尔森。 “那个...白小姐，说出来您可能不太相信，其实昨夜睡前，我有认真思考过李先生的提案...”迎着白慕青那越发绝望的眼神，米科尔森眯着眼睛，柔声轻笑道：“至于说思考的结论...我认为，李先生的提案虽然危险，但可行性极高，且有着巨大的操作空间。” Chapter-34.试 图 说 服 客观来说，在被派到李夜行身边之前，白慕青并没有接受过完整且专业的情报工作培训，能够将工作进展到今天，除了自身觉悟够高，敢于迎难而上之外，也与从小经历的镇魔司式培养所带来的过硬能力脱不开干系。 尽管缺乏涉及相关工作的理论知识，但大致的思路还是具备的，按照白慕青的设想，如果下一步行动要围绕着伊拉克境内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展开，最优先考虑的应该是借助A国方面的情报优势，整合A国情报部门打入伊拉克各个层级的暗桩与钉子，最终通过拼凑碎片信息来从侧面分析出圣新月联盟战线与教堂爆炸案之间的关联，搞清楚圣新月联盟战线到底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至少，白慕青认为下一步行动绝不应该是直接介入伊拉克官方政府与本地极端力量之间的武装冲突，她实在是搞不懂，这种行动的可行性与操作空间到底在哪？ 不，仔细想想的话，如果是在愿意承担超高阵亡风险的大前提下，单纯考虑这个行动本身，好像确实有着极高的可行性与足够巨大的操作空间，可问题在于，行动结束之后的各种问题，要怎么解决？ 毕竟，一旦直接参与进伊拉克政府军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对抗，这次行动的性质就全变了，和早已习惯了全球出警的A国人不同，作为与谁都能说上两句话的和事佬，天朝人对公然干涉别国内政有着天然的反感。 不过很显然，除了白慕青以外，在场似乎没人这么想，米科尔森也许有考虑过，但A国人的行事操守让他认为直接介入并没有什么不妥。 “看来，你们都支持直接介入伊拉克政府军针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军事行动，对吗？”半晌的沉默过后，白慕青抬起手来，一边揉着鼻梁一边低声问道。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将手中的纸质文件摆上了办公桌，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虽然有些冒进，但越是思考，我便越觉得李先生的提案是相当值得考虑的。” “一切针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怀疑，都还停留在未被验证的阶段...”下意识的倚靠在了李夜行的身后，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问道：“如果大张旗鼓的介入行动后却一无所获，甚至证实圣新月联盟战线与此次事件无关，我们该怎么办？后续的问题要如何处理？” “能够证明圣新月联盟战线与此次事件无关，不也是一种进展吗？”面对白慕青的质疑，米科尔森轻勾着嘴角道：“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方面真的不知情，那就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出错了，我们可以针对现状及时调整，重新假设。” “但这种进展不能建立在毫无意义的风险之上，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可是一群打了不知多少年仗，甚至让A军吃过苦头的极端武装，更何况，不论这次行动成功与否，我们都极有可能要面对一个难以处理的烂摊子，烂到足以绊住我们的手脚...”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沉声道：“与其如此的冒进，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考虑出一个更好的，更稳妥的，并且完全能够起到同样作用的行动方案呢？” “因为，见效慢...”还未等米科尔森开口回答，就见喝完了牛奶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们，也许可以等，但有人，不能等。”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什么，白慕青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柳眉紧蹙，目光焦急的加百列与俏脸上写着百无聊赖，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克拉丝修女。 “这次行动，针对肿胀之女，但行动的起因，是教会...”另一边，见白慕青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李夜行继续道：“如果可以，最好能够，把教会的人，活着带回来，他们，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而且，换一个思路想想，这个难题其实还有着其他的解法...”顺势接住了李夜行的话题，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前几年，自圣新月联盟战线战事失利，不得不退出摩苏尔之后，其与伊拉克政府军的对抗强度便始终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考虑到最近他们的行动突然开始活跃了起来，且大多集中在伊拉克西北部地区，我们有理由怀疑，至少有一名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关键人物出现在了伊拉克境内，且正在谋划着什么...” 说到这，米科尔森双手轻抬，合拢了掌心，同时带着儒雅淡然的笑意道：“换句话说，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如果我们能够俘获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关键人物，那就意味着我们有了与圣新月联盟战线谈判的资本，假设圣十字教会的修士与天使真的在他们手中，我们可以考虑与他们交换人质，即便不交换，我们也可以假借交换人质的名义与他们对话，进而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他们，不会换，也不会谈...”出乎米科尔森的意料，李夜行直接泼了一大桶冷水，待点燃了香烟，吐出了白雾，驱走了一脸嫌弃的白慕青之后，他神色漠然着道：“绑人，却不提要求，这说明，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提条件，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背后，真的是肿胀之女，那么，考虑到东京事件，对于肿胀之女来说，一个天使，一个神棍，肯定比一个大胡子有用。” 说罢，李夜行微微颔首，将眼角余光隐晦着移向了站在克拉丝修女身后的加百列，果然，就像他所预想的那样，此时此刻，在听到了他的分析之后，加百列蹙起了眉头，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倒是克拉丝修女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好奇，显然是对自己半身的所做作为很感兴趣。 啧，到底还是说出口了，本来不该当着家属的面提这个来着，但是没办法，得给慕青施加点压力，让慕青认识到眼前状况的紧迫性。 很显然，李夜行的想法奏效了，在听到了分析之后，白慕青的眼眸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动摇，也不知是想起了盘踞于东京塔顶的八岐之骸，还是想起了当初李夜行留给她的最后一次通讯。 “这件事，影响太大，不能...马上定下...”半晌的沉默后，白慕青终究是妥协了，迎着办公室内的一道道目光，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眉眼间带着几分纠结道：“在正式敲定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之前，我得先请示一下上级...” 说到这，白慕青转过了头，一边望向着米科尔森一边低声问道：“您呢？米科尔森先生？不需要向您的上级反应情况吗？” “当然需要，不过我可以肯定，只要我开口，介入伊拉克官方军事行动的计划将被直接批准，换句话说，我只要等您的消息就好...”迎着白慕青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倒是您，白小姐，您最好抓紧时间，毕竟根据之前一同定下的要求，我们的一切行动都需要经过我们所属各个部门之间的讨论，这就意味着等待决策会浪费掉很多时间，而伊拉克军方与圣新月联盟战线可不会等着我们...” 说着，米科尔森轻轻耸了耸肩，语气间带着几分打趣道：“别忘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手里还握着伊拉克西北部一处相当不小的村落呢，一旦处理不及时，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伊拉克的民主政府就要名声扫地了。” Chapter-35.远 程 答 辩 白慕青离开办公室不久后，李夜行接到了来自国内方面的电话。 只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直接接通，李夜行站起身来，在一众人的目送下径直着离开了办公室，待出了门，他刚一抬头，便迎面撞上了快步走来的白慕青。 “情况我已经大致说明了，赶紧接电话。”看了一眼李夜行手中那不断嗡鸣着的手机，白慕青留下了一句话，随即便回到了办公室里。 依旧没有急着接电话，李夜行缓步迈过了走廊，与路过的A国大兵们擦肩而过，直至来到了营房门口，让视线恰好可以同时看清营房外的飞机跑道与营房内的走廊尽头，他才抬起手机，默默着按下了手机屏幕。 “你那边的情况还有工作进度我已经了解了，白慕青同志也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了...”电话刚一接通，扬声器里便传出了张承中的声音，没有半句多言，甚至没有询问李夜行为何等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他用他那特有的冷硬语气沉声问道：“你觉得有必要吗？” “想快，就有。”面对张承中的问题，李夜行漠然回答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很敢玩命，但是白慕青同志应该有告诉过你吧，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你想拿着枪上，就能拿着枪上的...”电话另一边，张承中沉声道：“记住，李夜行，你不是雇佣兵，你是公务员，你有国籍，你有职务，你还是战斗英雄，你的背后是组织与国家，出门在外，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我们的态度。” “教会的人，很可能，在他们手里...”见张承中言语之间似乎更倾向于支持白慕青，李夜行抛出了用来说服白慕青的理由，在确认附近没有人偷听之后，他沉声道：“按照，东京事件的经验，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背后，真的是肿胀之女，那么，教会那两个，很可能是拿来用的，出手晚了，人就没了。” “李夜行，我记得你和圣十字教会之间应该相处的不太愉快吧？”隔着手机，张承中似一块会说话的钢板一般语气冷硬着问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眉头微微抽搐，李夜行一时语塞。 “这种理由，拿来对付白慕青同志还可以，拿来对付我就算了，毕竟我没和你们待在一起，说话时不用看教会的脸色...”另一边，似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沉默，张承中沉声道：“的确，如果能把教会弄丢了的人给追回来，那结果肯定是皆大欢喜，但这个皆大欢喜，不能是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以让我们的人冒险为前提，懂吗？” “所以，不同意？”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的语气间流露出了几分不悦。 “我可以同意，但我说的不算，你得拿出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不仅没有把话说死，还隐隐暗示着什么，手机另一边的张承中漠然问道：“所以，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略微沉吟了几秒，李夜行沉声道：“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背后，真的是肿胀之女，那么，圣新月联盟战线内部，很可能有术士，甚至魔女，伊拉克政府军，解决不了问题，我认为，我们有随行必要。” “还是不行，说到底，没有证据能够表明圣新月联盟战线与肿胀之女之间有什么联系，一切还都只是猜测，我们不能为了验证一个猜测，就让我们的人跟着伊拉克人一起和极端武装火并，尤其还是在有着其他更为稳妥的选项这个前提下...”再度反驳了李夜行，张承中沉声道：“再想，想不出来就挂电话。” “稳妥的方式，太慢，我们需要，抢时间...”骤然间，脑海中闪过了之前用于反驳米科尔森的推测，李夜行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同时加快着语速道：“根据，东京事件的经验，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背后，真是肿胀之女，那么，教会的人，大概率被拿来用了，考虑到，肿胀之女，想要暴露神秘，我们越拖，越可能让她搞出些麻烦东西，就像之前，东京塔上的那个怪物。”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电话两端同时没有了声音，直至过了许久，才听手机另一边的张承中缓缓开口道：“嗯，这的确是个非常危险，且极有可能演变成现实的可能性，看来我们没时间温水煮青蛙了，你的想法应该得到各方的重视。” 听到了来自对面的答复，李夜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在面对张承中时，他总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比起面对生意上的雇主，这种感觉更像是中学时期放学后被留在了教师办公室里，不得不单独面对摆着一张冷硬面孔的班主任。 “还没完呢，李夜行...”好似掌握着什么神通，隔着手机就能看见李夜行的表情，张承中语气生冷着问道：“理由是够了，可怎么执行？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眼前的进展再快，后续的麻烦事也能扯住你的手脚，作为天朝方面的代表，你打算以什么身份介入战区？” “记者？”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试探着问道。 “你耍我呢？”不出意料，李夜行那堪称搞笑的回答换来了张承中的生冷嘲讽。 “你，其实一直有主意，比我有，但你，就不说...”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沉声道：“不是，我耍你，而是，你耍我。” “要你脑袋干什么用？两个肩膀上扛的是夜壶？”哪怕是被气笑了，张承中的声音却依旧透着几分阴森可怖，面对李夜行的抱怨，他沉声问道：“你现在待着的地方，应该是A国驻伊拉克安巴尔的阿萨德空军基地吧？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基地都驻扎着些什么部队？” “陆军，空军，海军陆战队。”李夜行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还有呢？”对李夜行的回答并不满意，张承中继续问道。 这回，李夜行是真的答不上来了，并不是他观察的不够仔细，而是他确实没有看到其他部队。 “阿萨德空军基地，除了A国的驻军以外，也驻扎着其他国家的小股部队，基本清一色来自于北约国家，主要工作除了协助A国的反恐作战以外，还负责一定程度上的地区维和，以防止战争中爆发的人道主义危机...”另一边，懒得再让李夜行猜下去，张承中直接开口道：“一边是伊拉克政府军，一边是极端组织，交战区域内有大量平民，我觉得这就很容易造成人道主义危机，换句话说，只要让A国人帮你们包装一身合适的皮，哪怕你们在战区里放羊，伊拉克政府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但，A国军方，未必同意...”看了一眼身旁的走廊，李夜行低声道：“这几年，伊拉克，好像一直在催A国撤军，A国人，已经很久没有直接介入针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军事行动，为了赖着不走，他们，表现的很慎重。” “靠嘴当然赶不走驻军，只是伊拉克人普遍不待见A国人罢了，他们的政府需要喊喊口号，做做样子，A国人也适当配合配合，毕竟就连这个政府都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就算他们屁股不挪，伊拉克人也没法真赶他们走...”对李夜行的说法嗤之以鼻，张承中摆着直冒冷气的笑意道：“来，李夜行，既然你这么喜欢关注国际局势，那你好好想想，要是A国人真想在伊拉克干点什么，伊拉克人有权力说不吗？” “没有。”回想起伊拉克十几年前经历的那场战争，李夜行漠然否认道，毕竟别说伊拉克，如果A国人真打算干点什么，就连联合国都未必拦得住。 “那不就得了？”电话另一边，张承中冷笑着道：“虱子多了不怕痒，都当了那么多年的王八蛋了，你觉得他真差这一回吗？” 情况有点麻,兄弟们再等几天吧 　最晚四月初，我必复更，实在不行就上手机，主要是用手机码字我的脑袋转不动就很烦，明明也没听说有新增，但就是不解封，现在我们这还是不通车，不仅不通车，连快递都不走了，前几天说是很快就能完事，看这架势越来越严重了，听说周边几个县市也是类似的情况，真的，东北地区的疫情感觉有点麻了。 顺便一提，这几天在用NS打魂1，只能说，终于能耐下性子认真玩玩游戏了，但魂1是真的折磨，和那种玩环时越挫越勇的感觉不同，魂1打得我血压飙升，那个关卡设计就真给我一种脑淤血的感觉，搞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说魂1是艺术品。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36.荒 漠 之 上 不见繁星，亦不见月光，在远离了城市灯火的中东荒漠之上，夜空化作了最为深沉的幕布，好似要用寂静笼罩整个世界，徒留那杂乱却又不失轻缓的脚步声踏过了遍地的砂石与干枯的杂草，隐藏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在这不被关注的世界之角里，三十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徒步穿越着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荒漠，前二十七人顶着规格略显杂乱的头盔，穿着黑色作战服与各色款式的黑色防弹衣，手中武器多为安装着杂乱配件的西格绍尔M400与LAR-15RRAGE卡宾枪，后九人身着土黄色迷彩军装，防弹衣与头盔皆为A国陆军制式，除了M16A4自动步枪以外，还全员配备了夜视仪。 打头阵的看上去像是使着万国造的杂牌军，尾随在后的则是标准的A国陆军，这就让走在中间，不戴头盔，脑袋上只挂着通讯器的李夜行显得格外扎眼。 黑T恤，牛仔裤，藏好了鞋带的运动鞋，即便套上了防弹衣，拿起了AR-15，李夜行却依旧像是个误入了行军队伍的平民。 “快要十二点了...”或许是因为敌不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一名A国大兵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下意识的压低着自己的音量，他小声对走在身旁的榴弹手道：“从定位上看，我们距离目标地点之间还不足一公里，可我却连一点光亮都看不见。” “因为快要十二点了...”面对来自同组步枪手的搭话，榴弹手轻轻耸着肩道：“不管你信哪个神，到了时间就该睡觉。” “可我们没睡，我们还在荒地里散步呢。”拍打着手里的M16A4，步枪手百无聊赖着道。 “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让人睡不好觉。”榴弹手随口应和道。 “老实说，这会我们本该刚打完牌，躺在各自的床上刷刷油管和推特，或者是看看PORNHUB上有没有什么热辣新作，可现在，我们却不得不徒步穿越一大片荒漠，就为了伊拉克人那些破事...”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满，步枪手皱着眉头道：“看在天主的份上，伊拉克人的问题能不能交给伊拉克人自己去解决？” “如果他们能解决问题，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将目光移向了走在最前方的伊拉克士兵们，榴弹手再度耸了耸肩。 “如果他们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身上花那么大的力气？”似是对榴弹手的冷淡态度有些不悦，步枪手皱着眉头道：“那帮家伙可是ISOF，伊拉克的特种部队，他们的装备是我们提供的，他们的训练是我们提供的，就连他们背后的主子也是我们花钱打点的，如果他们办不成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狠狠的丢掉他们，就像打掉一只寄生虫。” “艾弗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个德克萨斯人，对吧？”忽然转过了头，榴弹手冷不防的问道。 “没错，德克萨斯...”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步枪手一脸疑惑着问道：“这与我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有...不，没有，没什么...”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迅速摇了摇头，榴弹手面无表情着道：“不要在意。” 并不甘心让话题止步于此，步枪手左右看了看，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李夜行的背影上，片刻过后，他微微偏过头，对身旁沉默着的榴弹手低声问道：“你怎么看？那个亚裔小子，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军方的人...” “不清楚...”同样对李夜行的身份颇为好奇，榴弹手的语气之间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认真，看着李夜行那好似要隐藏在黑夜之中的身影，他低声道：“这是张新面孔，最近才出现的，这几天一直频繁出入我们的营房...” 稍微顿了顿，榴弹手继续道：“陆战队那边的朋友和我提起过，说昨天晨练时，他们的队伍后面多出了一个亚洲脸，两组单臂俯卧撑后别说喘气，连汗都不流一滴，胳膊结实的就像两根液压杆。” “是吗？我倒是没有留意...”见李夜行的背影略显纤瘦，不太像是印象里那种肌肉健硕的体能怪兽，步枪手话锋一转，挑着嘴角道：“比起亚洲男人，我更在乎那个白领打扮的亚洲小妞，你应该仔细看看，她真的棒极了...” “闭嘴，我们在执行任务。” 忽然间，一只裹着战术手套的大手压上了步枪手的肩头，打断了步枪手与榴弹手的对话，待两人回过了头，就见一位全副武装的中年黑人正皱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他们。 “中...中士。”眼看带队长官目光不善，榴弹手识趣的闭紧了嘴巴。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我们离他们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声音低沉，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量着自己手下的士兵，黑人中士神色恼怒着问道：“不想活了？” 如果那帮家伙真在附近，那最先倒霉的肯定是ISOF的人...步枪手是这样想的，但他不能说出口，因为在军队里，长官的命令大于一切，更何况，他很清楚这位黑人中士只是看上去很凶而已，私下里对他们其实挺不错。 “打起精神，虽说我们不是今晚行动的主角，只负责协助和收尾，但别忘了，我们的敌人是一群最为凶残，也是最为疯狂的极端分子...”另一边，见步枪手与榴弹手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收声，黑人中士再度拍了拍步枪手的肩膀，同时转过头来，低声对一旁的榴弹手道：“你在老家那边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对吧？” “是的，中士...”想起了那位还在等待着自己的金发姑娘，榴弹手点着头道：“她很漂亮，中士。” “答应我，士兵，让那个姑娘笑着见到活生生的你，而不是哭着迎接你那盖着国旗的棺材，好吗？”目光有些咄咄逼人，黑人中士沉声道。 “是，中士。”这回，榴弹手的点头动作更加用力了。 “至于说你，艾弗里，忘了那个亚洲脸的姑娘吧，最好看都不要多看一眼...”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步枪手的脸上，黑人中士沉声道：“虽然不能肯定，但她和那个亚洲小子，好像是CIA那边的人。” 顿时，步枪手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对现实中CIA的运作原理一无所知，但在看过了大量的A国电影之后，他很难对CIA产生什么好印象。 “总之，别说废话，注意情况，我去看看另一个班组。”在成功遏制了手下士兵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后，黑人中士只是留下了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按照原定计划，他与伊拉克的ISOF将在十一点五十分左右抵达目标区域，并在五分钟之内完成火力部署，带领他手下的两只火力小组占领目标区域东南两侧的高地，以保证可以随时为进入目标区域内部执行任务的ISOF提供火力支援。 当然，除此之外，黑人中士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赶在行动之前，与那个被上级塞进了行动队伍的亚洲脸简单聊聊，毕竟，上面可是明确表示过，反恐任务交给伊拉克人，而他们的任务是在尽量不直接介入目标区域内部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队伍里那个亚洲脸，如果有必要，那个亚洲脸甚至可以接管在场两支火力小组的指挥权。 所以，黑人中士要与李夜行聊聊，虽然命令来自于上级，且自己是一名士兵，但作为一个还算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底层军官，他不能如此轻易便将自己手下士兵们的性命交付给一个不信任的人。 Chapter-37.午 夜 行 动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现在是巴格达时间下午十一点四十七分，预计你们将在四分钟之内抵达预定地点...” “黑色瘟疫与圣光天使已经于五分钟前抵达预定位置，距离目标地点外围五百米，她们将会根据现场情况决定是否有必要对你进行支援...” “根据鹰巢方面和平鸽一号传回的红外热感画面来看，目标区域内有大约十五名左右的武装人员在来回巡逻，这个数字偶尔会变动，鹰巢方面的作战指挥室在观察了现场情况并结合情报后判断，目标区域内的极端武装分子数量很可能在五六十人左右...” “总之，这个时间点还在村子里乱逛的，总该不会是被劫持的村内平民吧？” “另外有一点需要注意，红外热感图像显示，目标区域的中心地带有一片巨大的圆形热源，鹰巢方面说那片热源虽然不是火焰，但依然有可能是某种为了防止突袭而提前准备的大型光源，换句话说，你的行动需要更加谨慎...” “如果实在无法进入目标区域，就把事情全部交给当地人来处理吧，黑胡子1号和黑胡子2号会帮他们善后的，陆行鸟、猎鹰1号与猎鹰2号也已经准备就位了，随时可以帮助当地人撤离并为他们提供空中掩护，毕竟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任务...” 身前是伊拉克特别行动部队，身后是A国陆军，头顶是无垠的漆黑夜空，脚下是荒凉的砂石土丘，在这死亡般的寂静与压抑的战前氛围中，白慕青那清冷的声色自李夜行的通讯器里不断传出，不似做作的冷静沉稳之下，隐藏着几分难以消解的担忧。 日期为10月4日，时间为午夜，为了解救深陷极端主义威胁的平民，同时也是为了打击活动在伊拉克境内的圣新月联盟战线，伊拉克民主政府的秘密军事行动终于开始了。 既要打击占领了村庄的极端分子，又要撤离村庄内的平民，可以预见，这将是一次难度极高的行动，高到行动还未开始，伊拉克民主政府与伊拉克军方便对行动结果持悲观态度，好在关键时刻，A国人主动站了出来，他们不仅愿意提供情报支援与空中支援，还直接派出了一个拥有着两支标准火力小组的A国陆军班，以及一名来自联合国的特别作战专家，用于应对战场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极端情况。 虽然很清楚A国人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毫无疑问，A国人的加盟为伊拉克民主政府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至于说那位所谓的来自联合国的特别作战专家，也就是被光明正大着安插XX进了行动队伍的李夜行...哪怕已经下了A国人的军用悍马，与伊拉克人和A国人一起踏上了茫茫荒漠，他却依旧惊讶于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各方高层竟能如此迅速的通过他那近乎乱来的行动方案。 早晨才和张承中通过电话，下午便被告知行动方案已经通过，前后不到两天时间，李夜行直接加入了ISOF的军事行动，至于说介入战场的官方身份，这完全没能成为阻碍议程的问题，因为A国人直接绕过了国际联合调查组内的其他成员，为李夜行准备了一个无可辩驳的身份... 没错，A国人直接把李夜行混进了A国陆军里，换句话说，当张承中考虑着该如何让A国人想办法把李夜行塞进伊拉克人的行动队伍时，A国人选择直接塞进去一整支用于掩护李夜行行动的A国陆军小队。 这一次，A国人可谓给足了面子，态度之热切，一度让有关部门方面怀疑A国人正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肚子里没憋好屁。 当然，落地阿萨德空军基地的调查组成员们并非全都希望这个方案能够快速通过，就比如白慕青，毕竟一旦这套方案通过了，就意味着李夜行又要亲自上场玩命，即便觉悟够高，她却依旧有些怀疑，李夜行是不是被使用过度了？ 的确，组织上讲究人尽其能，对于这一点，白慕青不仅深信不疑，还一直严格践行，且毫无怨言，可当这种事落在了李夜行身上，她难免有些想要为李夜行鸣不平...虽然李夜行本人看上去好像挺兴奋的，就像是一条被解开了项圈，随时准备冲出去自由咬人的恶狗。 总之，事已至此，无力改变，白慕青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尽可能的为李夜行提供支援，为此，她找上了米科尔森，并利用水城基地方面的关系向A国军方提出要求，成功进入了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作战指挥室，在这里，她不仅可以清晰的掌握整个战场局势的变化，还能整合阿萨德空军基地作战办公室内的情报，进而为李夜行实时提供更为细致的情报支援。 老实说，对于白慕青的情报支援，李夜行的态度其实挺微妙的，虽然隔着通讯器，他却依然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白慕青语气间那若有若无的压力，很明显，作为战术支援，白慕青比亲自踏上了战场的他还要紧张。 通讯器里，白慕青还在喋喋不休着，似乎是想要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红外热感图像来找出目标区域内武装分子们的巡逻规律，通讯器外，李夜行抱着自己的AR-15，不声不响的前行着，正当他开始忍不住考虑要不要安慰一下过度紧张的白慕青时，忽然间，就见走在前方的伊拉克人举起了右手，做出了战术手势，示意队伍停止前进，同时齐齐伏下了身子。 顿时，三十多人的行军队伍整齐划一的停止了脚步，待ISOF方面的指挥官转过头来，招了招手之后，李夜行与A军方面的黑人中士压低了身形，迅速凑上了前去，伴随着视线越过了荒凉土丘的反斜面，就见土丘下，一个规模不小，通着土路的村庄正孤零零的坐落在荒漠的中央，夜幕下，整个村庄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宛若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只余下几盏捆在了木质电线杆上的破旧路灯，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弱冷光。 “就是那里...”ISOF的指挥官是一位面颊上没什么肉的精瘦老爷子，看上去有差不多六十岁，尽管下巴和两腮上满是发白的细碎胡茬，眼睛却总是瞪得老大，目光似藏着刀锋那般凌厉，迎着李夜行与黑人中士的目光，他单手扣紧着头顶的头盔，同时用有些蹩脚的英语低声道：“稍后，我们会借着村外土墙的掩护，从东西两个方向进入村子，搜寻被圣新月联盟战线控制的人质，在确认了人质的位置后，我们一队制造骚乱，与他们交火，另一队集中掩护人质撤离，至于说撤离人质的交通工具...” “陆行鸟已经就位，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抵达这里，保障我们的撤离...”还不等ISOF方面的指挥官说完，就见黑人中士沉声道：“猎鹰1号与猎鹰2号时刻准备升空，能在战斗打响的第一时间为我们提供空中支援，除此之外，头顶还有我们的和平鸽，只要你们完成了撤离，它们可以立刻将整个村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炸平。” 与黑人中士深深对视了一眼，ISOF指挥官不再言语，只是转过了头，做出了几个战术手势，下一秒，在场的伊拉克特种部队队员们迅速分成了两组，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山坡，俨然是准备从东西两侧迂回进入，而另一边，见伊拉克人开始了行动，黑人中士转过了身，沉声对做好了准备的A国大兵们道：“黑胡子一号和我留在这里，黑胡子二号跟着伊拉克人走，占领东侧的土丘，随时待命。” Chapter-38.真 实 潜 入 伊拉克人已经动了起来，A国人亦开始了火力部署，生着零星杂草的荒凉土丘上，唯有李夜行一动不动，微微眯起了倒映着漆黑村落的阴翳眼眸。 “李先生，对吧？”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呼唤，李夜行循着声音转过了头，就见A国陆军的黑人中士正趴伏在他的身旁，目光中流露着几分探寻。 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爱德华.哈罗尔，A国陆军中士...”另一边，在简单介绍了自己过后，黑人中士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细细斟酌着道：“我得到的命令并不是配合伊拉克人完成行动，而是尽一切可能协助您，所以，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一时间搞不懂为什么黑人中士会突然问出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直至察觉到了隐藏在黑人中士目光之中的那一抹警惕，他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担心我会让你跟你的兵一起送死，所以想要对我旁敲侧击，先搞清楚我的行动目标吗？ 并没有正面回答黑人中士的问题，李夜行看了一眼土丘下的漆黑村庄，对黑人中士漠然开口道：“和你联系的，是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作战指挥室...” “没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黑人中士沉声应和道：“为了能够实时了解战场情况，及时呼叫支援，我们与鹰巢的联络时刻保持通畅。”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村子的中央，有大片热源？”与黑人中士四目相对，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当然有，他们推测那是某种光源，很可能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阻碍...”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与李夜行对视着的黑人中士总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在匆忙避开了视线，将目光移向了土丘下的大片黑影之后，他半开着玩笑道：“不过很明显，他们搞错了，这里黑的就跟你把一千个黑鬼塞进了关门后的电影院一样。” 得到了黑人中士的答复，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动起了身来，似无声而过的幽灵一般顺着来时的路缓缓倒退，俨然是准备借着黑暗的掩护迂回进村。 “李先生...”慌乱着抬高了声调，却又迅速压低，黑人中士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做好，自己的工作，我的事，和你们，没关系。”迎着黑人中士的目光，李夜行漠然开口道，待黑人中士的神色略微缓和，他转过身来，向西而行，小心翼翼的踏上了伊拉克人留下的足迹。 毕竟，在李夜行的印象里，地雷这种操作简单，杀伤力强，且价格极其低廉的武器，一直深受中东人民的喜爱，没人能保证他们进村时有没有顺手在村子周围埋下几个，在这种情况下，踩着伊拉克人的脚印前进，无疑比自己在砂石堆里摸爬滚打要安全得多。 绕过了低矮的土丘，抵达了村庄的东侧，避开着土路旁那微弱的灯光，李夜行很快便摸到了村子外围的土墙边，见伊拉克人的脚印延伸进了土墙的缺口，与村内土路上原有的脚印与车辙混杂在了一起，他并没有急着进村，而是迅速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几秒后，确认安全的李夜行抬手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同时低声道：“响尾蛇，这里是，寻血猎犬。” “这里是响尾蛇！”立刻，通讯器里响起了白慕青的回复声，语气颇有些急迫。 “周围状况。”抱着AR-15，紧贴着背后的墙壁，李夜行偏过头，一边向白慕青询问着一边透过刁钻的角度死死盯着土墙上那道斜对着村内小路的缺口。 “伊拉克人分成了两支小队，已经进入了村子，目前还在村庄外围缓慢前进，应该是在搜索村民，其中距离你最近的那支小队正处于你的东北方向，角度一点钟，大致三十米...”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语速飞快着道：“此外，在你的东南方向，有两名极端武装分子正在巡逻，其中一名预计会在一分钟之内经过你所在的位置附近，与你隔着一堵墙，最近距离可能会在十米之内...”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如果你打算秘密潜入，我不推荐你干掉那名极端武装分子，因为据我观察，他们的巡逻路线基本是固定的，处于村庄西南外围的两名巡逻者差不多每三分钟就会碰面一次，一旦你干掉其中一个，另一个将在两分钟之内察觉到异常。” “说办法。”并没有听见来自土墙另一侧的脚步声，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 “原地等待一分半...”没有半点迟疑，白慕青直接交出了自己的答卷，隔着通讯器，她迅速回答道：“一分半钟之后，村庄西南侧的两位巡逻者刚刚完成会和，与你仍有较远距离，西北侧巡逻者应该会背对你，与你有大约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越过村庄围墙，向东直行，密集的房屋会掩护你...” 土墙另一侧，脚步声终于渐渐响起，由远及近，通讯器里，白慕青还在沉声道：“别动，寻血猎犬，他正在接近你，现在，听我说话，如果一会你选择向东前行，需要注意三点钟方向屋顶的一名武装分子，从伊拉克人的行进路线推测，他的关注重点应该放在了村庄南部的土丘上，但你依然需要小心前行，一旦惊动了他，他很可能会第一时间看到你...” 说到这，白慕青似是有些纠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至土墙另一侧的脚步声开始折返，她才继续道：“当然，走这条路线，你将直指伊拉克人还未抵达的村庄腹地，且很难回头，同时，部署在东南两侧山坡上的黑胡子一号与黑胡子二号也将难以为你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一旦暴露，你将陷入围攻...” “你之前说，村子中央，有环形热源，很可能是光源...”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困难不以为然，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现在，从南边，还有我这里看，村子，基本是黑的。” “黑胡子一号也汇报了同样的问题，但鹰巢方面表示红外热感图像不会轻易出错...”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语气略有些为难道：“现在，我们也没法判断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搞清楚就只能凑上去看看了。” 渐渐地，土墙的另一侧再度响起了脚步声，只是方向与之前不同，透过土墙缺口在视野之中所挤压出的缝隙，李夜行能够清楚的看见，有一道裹着黑衣的身影自土路上一闪而过。 如果慕青的情报没有出错，他应该就是那个在村庄西北部巡逻的家伙，也就是说，只要他走到头，然后转过身去，我就可以顺着土墙的缺口直接进村了。 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夜行缓缓转过了身，下意识的压低了身形，正当他等待着那名巡逻者转身时，骤然间，就听一阵激烈的犬吠声自东北方向的村子里突兀响起，如白日惊雷般撕碎了笼罩着村庄的死寂！ 于此刻，李夜行没有丝毫的犹豫，趁着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巡逻者因这突如其来的犬吠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他抬起手来，撑住土墙，双腿猛蹬，腾空而起，竟是直接翻越了墙壁，似鬼魅般迅速穿过了巡逻者身后的土路，将自己隐藏进了村内那片密集的土质平房里。 Chapter-39.意 外 收 获 土黄色的墙壁，土黄色的屋顶，高矮不平，大小不一，有的看上去分外宽敞，用不足一人高的土墙圈着院子，里面还种着叫不出名字的小树，为荒漠增添着可有可无的绿意，绝大部分仍是一间挨着一间，空隙仅够一人通过，更有甚者，直接将自己的房屋同邻居的房屋搭在了一起，只为了省下一面墙壁。 这就是伊拉克偏远小村庄里的普通房屋，粗制滥造，毫无规划，在它们的挤压下，占地不大的村庄硬生生变成了一座乱七八糟的小迷宫，让李夜行得以在黑暗的掩护下肆意穿梭于其中。 背靠着身后的粗糙土墙，手指摩挲着微微发冷的枪，站立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缝隙之间，李夜行默默注视着自己身旁那一抹忽闪的白光，那是不远处路灯发出的光芒，与他距离不过五步之遥，虽十分微弱，却也足以将一旁的土路照亮。 就在刚刚不久前，村里的犬吠停止了，尽管那声音一度十分激烈，却并没有引起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警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印证了李夜行的猜想，即叫出了声的狗，应该是村里的人饲养的，至少不可能是圣新月联盟战线带来的。 或许，那条狗见了谁都会叫，守夜的武装人员们早就习惯了。 当然，这对李夜行而言是个好消息，按照他的预想，伊拉克人绝不可能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眼皮子底下将村子里的村民们全部撤出去，换句话说，交火只是时间问题，而他要做的，就是赶在交火开始之前找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以方便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 可以预见，除非把村民们当做人质，不然圣新月联盟战线既顶不住ISOF，也顶不住A国陆军，一旦开始了交火，他们的撤离就只是时间问题，待到那时候，李夜行将直接观察他们的对敌反应。 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中有人使用了术式，那就说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背后的确有超凡力量支持，与发生在巴格达的教堂爆炸案大概率脱不了干系，如果圣新月联盟战线中没人使用术式，那就截断他们的撤离路线，活捉他们的关键人物，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嘴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至于说如何判断谁是关键人物... 很简单，交火开始后，谁最先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掩护下撤离，谁就是关键人物！ 默默低下头，看向了由有关部门配发的黑色腕表，在确定周围没有魔力读数之后，李夜行移开了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了几步之外那条被路灯隐隐照亮着的土路上。 按照慕青提供的情报，东南方向二十米内的屋顶上有一处固定岗哨，如果就这么直接从路上穿过去，很有可能会被看到... 那么，要回头吗？ 不，时间上不太充裕，如果现在回头，就得重新考虑那些已经被甩在了身后的巡逻人员，而伊拉克人那边又随时可能会被发现，更何况，如果回了头，那就只能顺着那帮家伙的巡逻轨迹走，这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想到这，李夜行回过头来，细细观察起了面前的墙壁，尽管巷子里漆黑一片，他却依旧凭借着过人的夜间视力找到了一处窗口，或许是因为正对着墙壁的缘故，这扇没有窗框的窗户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就像是在坑坑洼洼的土墙上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洞，其尺寸倒也合适，勉强能使一位身材匀称的成年男人从中通过。 从窗口进去，从正门离开，这样的话，应该能够同时规避掉附近的巡逻人员与一旁的路灯灯光...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夜行缓缓迈开脚步，于无声之中挪到了窗口旁，待转过身之后，他先是四下打量，确认着周围的安全，随即便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眯着眼睛细细聆听着窗口之内的声响。 没有鼾声，也听不到呼吸声，屋子里应该是空的。 微微探头，望向屋内，见房间里一片漆黑，李夜行放下了手中的枪，自腰间抽出了闪着寒光的黑色蝴蝶刀，伴随着呼吸被渐渐压抑，他猛然跃起，将上半身塞进了窗口，同时单手借力，似鬼魅般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房间里。 用一个战术翻滚卸去了落地的冲击力，李夜行于黑暗之中瞬间回身，将手中的蝴蝶刀迅速架在了面前，直至确认房间内的确空无一人，他才甩出一个刀花，将蝴蝶刀插回到腰间。 重新将自己的AR-15抱在了怀里，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房间，寂静中，李夜行摸着黑缓缓倒退，一边靠上了身后的土墙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是片刻，他的眼睛便逐渐适应了这极致黑暗的环境。 依旧是土墙，依旧是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屋子里的墙壁要比屋外显得更加平整一些，尽管这里黑的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但照进了小窗的微弱光线却依旧帮助李夜行看清了屋角那脏兮兮的小床，以及刻着阿拉伯语的木质小书桌和隐隐半开着的破烂衣柜。 看床铺的大小，这里应该是小孩子的房间吧？ 并没有将注意力留在房间内的陈设上，李夜行缓步凑到了房门前，透过门缝细细观察着屋外的小院，在确定院子里足够安全之后，他抬起手来，正准备将眼前的木门轻轻推开，探出的手指却又突兀着停滞在了半空中。 下一秒，李夜行回过了头，将视线指向了隐藏在屋角阴影之中的木质衣柜。 房间里，寂静依旧，没能合拢的衣柜只露出了一道缝隙，衣柜门上还带着两个弹孔，内里的黑暗好似无法化开的浓雾，想要将窥视者的目光阻隔。 眉头微微皱起，拔出了MEU手枪，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李夜行紧贴墙壁，挪动脚步，最终停滞在了木质衣柜旁。 右手持枪，将枪口对准着衣柜，左手抬起，用手指勾住衣柜的门把手，伴随着衣柜内隐隐传出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了衣柜的侧门。 顿时，一道瘦小的身影暴露在了李夜行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位蜷缩在衣柜里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生着略显黝黑的肌肤与一头微微泛红的干枯短发，身上还套着有些不合身的淡蓝色睡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臭，迎着李夜行那阴翳的视线与冰冷的枪口，她微启着干枯皲裂的嘴唇，僵硬着娇小的身躯，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绝望与惊恐。 这是...躲藏起来的本地小孩？ 出于下意识的举动，李夜行迅速观察起蜷缩在衣柜之中的小女孩，在确认对方没有武器之后，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同时忍不住挑起了眉毛，显然是有些惊讶。 另一边，见李夜行放下了枪，衣柜里的少女虽淡去了几分恐惧，却依旧胆战心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夜行。 Chapter-40.中 东 之 血 “咕噜...咕噜...咕噜...” 坐在脏兮兮的小床边，捧着银色的小水壶，灰头土脸的少女仰着脖颈，不顾一切的大口啜饮，只是还未等她喝上几口，就见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将水壶夺走。 将盖子重新拧紧，把水壶塞回进了战术挂载里，坐在破旧小木椅上的李夜行单臂环着枪托，脸上不见半分表情。 渐渐的，女孩的神色变得惶恐了起来，她以为是自己喝掉了太多的水，惹得李夜行生气了。 实际上，女孩误会了，李夜行并没有生气，之所以夺走水壶，只是因为李夜行很清楚，脱水的人不能立刻补充大量淡水，他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科学原理，他只知道这样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只不过，这里为什么会藏着个小屁孩？ 无视着少女那惊恐不安的目光，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样子，这小屁孩应该是村子里的本地人，而且又饿又渴，恐怕已经藏了好几天了，说不定从圣新月联盟战线进村起就一直藏着，看衣柜上的弹孔，那帮家伙搜查屋子时应该挺敷衍的，让这小屁孩躲过了一劫。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新的问题就出现了，这个村子里的本地村民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距离伊拉克人进村已经过了快要十分钟了，正常来说，他们早该找到被集中关押的村民，然后开始与圣新月联盟战线交火了，可现在，别说人交火，就连狗都不叫了，会出这种状况就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他们还没找到村民，要么是他们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直接干掉了。 想到这，李夜行轻轻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同时压低着声音道：“这里是，寻血猎犬。” “这里是鹰巢！响尾蛇！”几乎是一瞬间，通讯器里便传出了白慕青的回复声，语气间带着几分焦急，她略显不安着问道：“寻血猎犬，你现在在哪？我没法在红外热感图像上看到你。” “我现在，在一处，民宅里...”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突然开口而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的阿拉伯少女，李夜行沉声问道：“伊拉克人，什么情况？” “大约两分钟前，他们由两支队伍分流成了四支队伍...”迅速回答着李夜行的问题，白慕青语速极快着道：“以你消失的方位为基准点，以正北方向为十二点钟方向，他们分别位于你的十二点钟方向八十米，两点钟方向两百米，八点钟方向二十米与四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目前还在绕着村子的外围缓慢深入。” 还在缓慢深入？看来他们的确没能找到村子里的村民，这种计划之外的分头行动也能很好的佐证这一点，为了尽快找到村子里的人，他们选择了铤而走险。 只不过，村子里的人真的有那么难找吗？考虑到目前路过的房屋应该都是空的，他们肯定被集中关押了才对，既然是集中关押，那附近总该有人看守吧？ 念及于此，李夜行一边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低声问道：“你那边，能不能看到，村里的哪一部分，巡逻密度最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寻血猎犬，实际上，你考虑的问题，鹰巢方面早就考虑到了...”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沉声道：“但问题在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巡逻路线非常均匀，他们并没有在某一特定区域内加强巡逻或是看守的力度，也就是说，我们无法通过他们的巡逻路线与岗哨分布来判断平民们被关押囚禁的位置...” 说到这，似乎是连自己都觉得眼下的状况有些不合情理，白慕青忍不住低声道：“真是莫名其妙，关着将近两百人，却连个看守都没有，他们难道就不怕村里的平民们趁夜逃跑吗？” 骤然间，仿佛是联想到了什么，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了思绪，李夜行挑起了眉毛，一边注视着床边那胆战心惊的阿拉伯少女一边轻声喃喃着道：“或许，真不怕...” “什么？”一时间没能跟上李夜行的思路，通讯器里的白慕青下意识问道。 “之前，你说，村子中央，有大型热源...”并没有直接回应白慕青，李夜行沉声问道：“那东西，现在，还亮着？” “一直亮着呢...”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语气莫名着问道：“怎么？你有头绪了？” “无人机，什么时候开始观测的？”依旧没有回答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继续问道。 “稍等，我问一下...”几秒的无声过后，白慕青隔着通讯器迅速回复道：“是两个小时之前，因为这次行动比较仓促，鹰巢方面没有做好细致的准备，所以只能提前两小时考察战场内部的具体状况，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两个小时已经绰绰有余了...” 说到这，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问起这些？这和眼下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吗？” “村子中心，那个热源，不是光源...”面对白慕青的疑惑，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着回答道：“那东西，是尸体，村民的尸体，堆成了一堆，从上空看，是圆形。” “什...”也不知是单纯的认为李夜行的推断不合情理，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竟会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种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微微停滞过后，白慕青语气急促着道：“不，不对，应该不是尸体，人死了之后是会失温的，尸体应该和环境温度差不多才对，至少不会像眼前的红外热感图像这么亮...” “红外热感，我不太懂，但人死后，不会一直凉...”直接打断了白慕青的推论，李夜行沉声道：“人刚死，确实会，一点点变凉，但死久了，就会变热，因为臭了...” 说到这，李夜行再度将目光移向了面前的阿拉伯少女，同时沉声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死了，至少三天了，很可能，就在巴格达教堂爆炸的第二天。” 一时间，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寂静，直至半晌过后，通讯器里才传出了白慕青那微微发颤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 “不重要...”血腥的屠杀背后并不一定有什么理由与意义，那既可能是宗教式的疯狂，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眼下，李夜行的关注重点并不在这里，待重新确认了周围的安全状况之后，他按着耳边的通讯器，压低着声音道：“现在的重点是，如果人都死了，那么，伊拉克人，再找下去，也没意义。” “我会...把你的推测告知给鹰巢方面...”或许是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显得有些茫然，压制着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她强作镇定着道：“阿萨德...我是说鹰巢，并没有直接接管ISOF的指挥权，联络方面的问题要通过伊拉克军方来解决...” “让他们，做好准备，稍后，我会去村子中间，确认我的推测...”没法顾及白慕青的情绪，李夜行只能轻声道：“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这次行动，性质就变了...”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正准备向白慕青重新确认周边区域的情况，骤然间，就听一阵枪声自不远处突兀炸响，那声音宛若撕裂了黑暗与寂静的雷霆，只用了短短几秒钟，便让此起彼伏的枪声、脚步声、叫喊声与咒骂声点燃了整个村庄！ 潜入村庄的ISOF，被发现了！ Chapter-41.记 忆 重 叠 像奔涌在污浊水渠之中的群鼠，像碾压过残破稻田之上的蝗虫，伴随着笼罩村庄的死寂被突兀的枪声打破，隐匿于黑暗之间的狂徒们睁开了双眼，抄起了枪械，自村庄之内的每一个角落倾巢而出，仿佛无处不在，那轰鸣连续的激烈交火更是掩盖了杂乱的脚步声，任凭枪口喷吐的火舌变作了明灭在黑暗之中的刺眼光亮，点缀着这场降临在午夜时分的杀戮狂欢！ 这一刻，身处土屋之中的李夜行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动起来了。 交火开始，就意味着A国人的武装直升机将会快速进场，通过低空飞行，他们能够迅速确认村庄中心地带的真实情况，即红外热感图像上那分外显眼的热源是否是村民们的尸体。 只可惜，李夜行等不了直升机，他必须亲自去确认，而且还是越快越好，因为一旦他的推测属实，那就意味着圣新月联盟战线手里根本没有与伊拉克民主政府乃至于A国人博弈的筹码，换句话说，关键人物的撤离速度将会超过行动计划的预想。 迅速穿过村庄！抵达村庄中央！如果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们真的已经被屠尽了，就立刻通过白慕青将这边的情况告知给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作战指挥室与伊拉克军方，改变此次行动的重心！ 明确了接下来的行动，李夜行不想再浪费时间，待迅速检查了手中枪械的状况之后，他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房间，忽然间，一只指甲里藏着泥垢的枯瘦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回过了头，就见破破烂烂的小床边，幼小的阿拉伯少女微张着嘴巴，望向着他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恐与无措。 “危险，死，留下...”瞬间读懂了阿拉伯少女的目光，李夜行一边抬手指向了衣柜，一边操着一口磕磕绊绊且十分蹩脚的阿拉伯语道：“躲起来，活，安全...” 正说着，李夜行忽然愣住了。 等等，现在再让这个小屁孩躲进衣柜里，真的安全吗？ 的确，既然能在衣柜里藏上好几天，那么即便是继续藏下去，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大概率也不会发现她，可问题是，如果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真的已经被杀光了，那伊拉克部队肯定会直接撤离的，而一旦伊拉克人撤光了，A国人的无人机可就要直接开始轰炸了！ A国人的轰炸有多么的民主和自由，前世时的李夜行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在那种能够把整个轰炸区全部犁一遍的恐怖打击下，别说是人，就连苍蝇都活不了！ 这种时候，再让小屁孩躲进衣柜里，这不等于是让小屁孩原地等死吗？ 想到这，李夜行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透着几分阴晴不定，而另一边，似乎是捕捉到了李夜行的动摇，娇小的阿拉伯少女忽然跪倒在地，一边抱紧着李夜行的大腿一边拼命的摇着头，小脸上满是惊恐与无助。 撑开了皲裂的唇角，睁大着干涩的眼眸，少女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要哭泣，想要挽留，想要呐喊，想要乞求，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发不出声响，任凭喉咙里挤出着毫无意义的嘶哑呢喃，沦为屋外枪火那无声的背景板。 “啧...”几秒的对视后，李夜行恶狠狠的咂了咂嘴，怀揣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情绪，他抬手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语气阴沉着道：“响尾蛇，这里是，寻血猎犬，告诉我，离我最近的伊拉克人，在哪。” “以你在红外热感图像上消失的位置为基准点，正北为十二点钟方向，距离你最近的伊拉克人小分队位于你七点钟方向三十米，他们被二十多名武装分子包围在了一间院子里...”迅速回答了李夜行的问题，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急声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找到了，一个村民，是个小孩，我认为，她有情报价值...”看了一眼死死抱紧着自己大腿的阿拉伯少女，李夜行沉声道：“我需要，先把小孩，交给伊拉克人。” “你是说你要带着一个小孩穿越战场？！”先是猛地抬高了声调，随即便迅速压抑了情绪，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低声道：“不，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竭力调整着状态，让自己恢复镇定，略微停顿过后，白慕青语速飞快着道：“寻血猎犬，我不推荐你这么做，我说过，离你最近的那支伊拉克小部队已经被包围了，附近足有二十多个武装分子正在向他们发起猛烈的围攻，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没事，二十个，好办，我帮他们，突围...”不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直接将手中的AR-15背在了身后，同时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MEU手枪，俯下身来，将阿拉伯少女一把抱在了腋下，他一边用肩膀顶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道：“告诉鹰巢，如果猎鹰1号和猎鹰2号进场，一定要，优先破坏，他们的交通工具。” “等等！待着别动！”察觉到了李夜行言语之间的决绝，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急声道：“我会让A国人通知伊拉克军方！让ISOF向你靠拢！我不能让你带着一个孩子穿过战场！再说了！撤离平民本就是他们的任务吧？！” “他们，目标太大，很难走到我面前，就算能成功，也会，浪费时间...”伴着四面八方的轰鸣，伴着夹杂嘶吼的枪响，在靠着墙壁确认了周围的状况之后，李夜行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带着娇小的少女径直踏入了被枪火映照着的忽闪明灭之中，漆黑的眼眸宛若刀锋一般锐利，他沉声道：“我们，时间不多。” “野狗！你疯了？！” 疯了吗？也许吧，毕竟在场很可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这种随时都会被子弹射穿脑袋的情况下，带着一个拖油瓶上战场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许我应该像慕青说的那样，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间小土屋里，圣新月联盟战线总会撤走的，伊拉克人总会找上我的，只是一次行动失败而已，我不该因为急着解决我和自家女孩们与肿胀之女之间的私人仇怨，就拉着一个无关的小屁孩跟我一起赌命，尽管这是她自己选的... 也许慕青的确是对的，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展开这次行动，为了配合伊拉克人的步调，很多前期工作其实准备的相当仓促，在此之前，因为过往的经验，没人考虑过圣新月联盟战线会不会不声不响的把整个村子屠戮一空... 甚至于说，也许刚刚还在土屋里的时候，我就该直接对着小屁孩的脑袋来上一枪托，一面是可能会与肿胀之女有关的线索，一旦抓不住难免会夜长梦多，一面是与我毫无关系的小屁孩，即便不打仗每年一样会死上好多，就算我真的把她打晕在了屋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A国人的轰炸足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全部掩埋掉... 可我偏偏选了个最难的，既要逮住肿胀之女的小尾巴，又要这个流鼻涕小屁孩活命，可以说，脑袋里如果不塞上几颗点四五，正常人根本做不出这么没脑子的选择...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救下这个与我毫无关系的小屁孩...并非是被所谓的正义感和责任感驱使，也不是为了什么虚伪的自我满足，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只是在某一个时刻里，她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与我的记忆重叠了吧？ Chapter-42.过 往 之 罪 十九世纪，一位名为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的数学家提出了一种假象生物，在他的假想之中，宇宙里存在着一个恶魔，能够清晰的掌握宇宙间每一个原子的确切位置与动量，借由这种能力，恶魔便能知晓这个宇宙的一切过去，一切现在以及一切的未来。 毫无疑问，这种建立在决定论之上的想象是非常可怕的，因为这个理论一旦成立的话，就意味着人类一切所谓的自主行为都只是微观层面的物理作用，意味着所有人类的命运早已注定，意味着某些人之所以要来到这个世界，就仅仅是为了在之后某一个注定的时间点上，用太阳穴去接下那发注定会射穿他脑袋的子弹。 当然，这些都与李夜行无关，他既不懂什么经典物理学，也不懂什么量子力学，他就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快递员，将子弹不停送进别人的脑袋里，可谓是任劳任怨。 鲜血染红了包覆着头顶与面颊的沙色头巾，预示着又一颗子弹找到了命定的归宿，一声枪响过后，身披着弹链与军绿色战术挂载的阿拉伯男人倒在了地上，散开的瞳孔里仍残留着病态的狂热，任凭两条包裹着牛仔裤的长腿从他的尸体上飞速跨过。 腋下夹着神色呆滞的阿拉伯少女，手上拿着沙色涂装的MEU手枪，在那弥漫着战争硝烟的狭窄土路上，李夜行阴翳着双眼，压低着身形，好似一匹疾行的饿狼。 “寻血猎犬，前方路口注意右转，向左的话会迎面撞上前来增援的武装分子，那里没有掩体，难以正面突破...” “右转后进入左侧第一条巷道，那里很狭窄，他们不会注意到，但穿越巷道时要注意准备，巷道的另一端是直通伊拉克被困部队的大路，也就是说，虽然正在交火的武装分子很难在黑暗中注意到你，但你有可能会被友军火力击中...” “还有，不要试图从大路上进攻他们的后方，土路两侧的房屋非常密集，能够为他们提供大量掩体，而且通过红外热感图像可以看到，一队至少十人的武装分子正在向伊拉克被困部队的方向靠拢，他们大概率会经过大路，你会被夹在中间的...” “直接穿过大路，路的对面应该有一道矮墙，周边十五米范围内的小路上看不到武装分子，你可以稍事休息，然后朝着南侧进发，迂回到被困小队的西侧，那里的包围圈比较薄弱，能够看到的武装分子只有四个...” 跟随着白慕青的指引，李夜行在密集的土质房屋间来回穿梭，待穿过了仅能容纳一辆小汽车通过的所谓大路之后，他无视了左侧那轰鸣的枪响与炸裂的火光，在枪林弹雨之间一跃而起，带着枯瘦娇小的少女稳稳落进了空无一人的小院里。 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坐在了墙角，任凭自己的身影被半人高的土墙遮挡，李夜行单手持枪，警戒四周，直至那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穿过了枪火，自他身后隔墙而过，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作为一名经验老到的雇佣兵，李夜行两世为人，还从没打过这种仗，周边的地形也好，敌人的数量与部署也好，在A国人的无人机面前简直就像被扒掉了底裤的小姑娘，没有一点秘密可言，而自己只需要跟着指引赶路，并时刻准备着干掉早已被自己知晓了方位的敌人便好。 虽然前世时就知道有UAV这个东西了，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玩意就连A国人自己用起来都不太顺手，印象里，在实时获取地面作战情报这一方面，A国人应该还是以侦察机和直升机为主才对，真没想到，现如今的无人机已经这么好用了... 不得不说，这样打，还挺爽的。 只是，考虑到我是直接从前世的2005年穿越到了这一世的2019年，十多年间，无人机的技术与应用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进步，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战争这件事已经越来越趋向于无人化了？ 人与武器的性能差距变得越来越大，战争，好像从大部分人都能玩得起的游戏，变成技术大国的专属权力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雇佣兵这个延续了上千年的职业，恐怕真的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 短短几秒钟，脑海中有无数思绪飘过，一想到单兵素养的发挥空间会越来越小，今后像自己这样靠打仗吃饭的个体户将会越来越少，李夜行竟莫名觉得有些伤感，趁着前来增援的武装分子们填进了针对ISOF的包围圈，他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阿拉伯少女。 此时此刻，女孩正并拢着双腿，抱着膝盖，一声不响的蹲坐在墙角，待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目光之后，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回过了头，用略显呆滞的目光迎向了李夜行，那双干涩的眸子里似乎充斥着无助与惶恐，却又仿佛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从与李夜行相遇，到与李夜行一同穿越枪林弹雨，除了恳求李夜行带走自己以外，女孩始终是一言不发，哪怕是眼看着李夜行开枪杀人，她的情绪也未能掀起半点波动，那反应，比起十岁左右的孩子，倒更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偶。 毫无疑问，不论是否能够活下去，女孩的人生都已经被毁掉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将面对无穷无尽的梦魇，永远生活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给她带来的精神创伤里。 “啧...”看着毫无生气的阿拉伯少女，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前世时，从阿富汗到伊拉克，他也不是没有和新月教徒战斗过，阿富汗时，他们是顽强的游击队，伊拉克时，他们是溃败的政府军，可这一次，情况不同了，明明信仰着同一个教派，可他的敌人却变成了一群丧失人性，陷入癫狂的疯子。 圣十字教也好，新月教也好，有生以来，李夜行第一次开始思考，出了问题的到底是人还是宗教？ 就在李夜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时，另一边，似乎是将李夜行的咂嘴当做了不满，娇小的少女再次惶恐了起来，求救似的抓紧了李夜行的衣角，她以为自己又做错了，惹得李夜行不高兴了，以为李夜行要丢下她了，哪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简直...疯了...”轻轻环住了那纤细的腰肢，感受着那不断颤抖的娇小身躯，李夜行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了一丝难以排解的自我厌恶，当如此近距离的直面了战争的受害者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有意与无意之间，或直接，或间接的将自己承受过的苦难毫无保留，甚至是变本加厉的施加在了他人身上。 最要命的是，李夜行从来不曾为此羞愧过，因为在过去的他看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倒霉蛋们统统都是活该的。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我就是个恶棍，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在与她们朝夕相处之后，我却生出所谓的良知来了，这算什么？咱们家的年度笑话吗？ 将少女一把抱起，却依旧压低着身形，用肩膀顶住耳边的通讯器，李夜行沉声道：“响尾蛇，我要动起来了，报告周围状况。” “直走，翻墙，你左侧的拐角处有一名武装分子，正在借助墙体的掩护朝伊拉克被困部队的方向开火...”立刻，通讯器里传出了白慕青的答复，依旧是那极快的语速，她沉声道：“你可以走右侧，右侧相对安全，但会绕路，且不保证不会被发现，你也可以选择左侧，但刚刚提到的武装分子会卡在你的必经之路上，你可以从背后摸上去，干掉他，但他的周围还有其他武装分子，也就是说，暴露的风险会更大...” “没关系...”沿着土墙一路前进，在土墙尽头一跃而起，伴随着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李夜行目光冰冷着道：“看我，弄死他们。” Chapter-43.前 世 经 典 在周围拥有着大量掩体且时间非常有限的情况下，以一把手枪的火力突破由数名武装分子一同组成的封锁线，这对于身上还挂着一个拖油瓶的李夜行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首先，就在此时此刻，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小股部队还在从四面八方向着包围圈靠拢，一旦李夜行的动作不够迅速，被绊住了手脚，他自己也将面临被包围的风险，其次，从包围圈的后方进攻，就意味着他将直面来自ISOF的友军火力，在能见度如此之低的情况下，A国陆军为他准备的荧光肩章很可能难以发挥作用，无法有效的帮助ISOF区别敌我。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李夜行是这样认为的，在他看来，既然圣新月联盟战线并没有直接撤离，而是选择了就地交火，甚至在局部增派了援兵，那就说明圣新月联盟战线还没有察觉到A国人的介入，他们想要直接吃掉这支ISOF部队，由此可以推论，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关键人物并不会在短时间之内撤离，直到A国人的武装直升机飞上他们的头顶... 正是出于以上考虑，所以李夜行放弃了迂回作战，选择了正面突入，眼下，他仍有时间，但时间相当有限。 下意识的收拢着手臂，夹紧了被自己环在腋下的阿拉伯少女，李夜行眉头紧皱，迎着前方那激烈的枪声快步前行，待靠着墙壁贴近了狭窄的路口，他一眼便看见了白慕青口中那藏身于土屋墙角的武装分子。 脑袋上裹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将土屋当做掩体，那名武装分子露着半张脸，举着手里的AK-47，还未瞄准便直接扣动了扳机，一边叫骂着一边将子弹肆意倾泻进了远处那明灭着枪火的黑暗里，待将弹匣迅速清空，他转过身来，正想从那破布条似的战术挂载上取下新弹匣，就见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闯进了他的视野。 借助惯性将小臂狠狠撞向了对方的脖颈，使其发出了骨骼断裂的声音，眼看着拦路的武装分子瘫倒在地，李夜行先是急速转身，将阿拉伯少女护在身后的同时朝着对面的墙角连开三枪，把一名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武装分子打翻在地，紧接着，他将枪口对准了脚下，让喉咙碎裂却仍有一息尚存，还在企图举枪反击的武装分子彻底毙命。 最后四发子弹，干掉两名武装分子，李夜行背靠墙壁，双眼死死盯着窄巷外那不断闪烁的枪火，同时将甩出了弹匣的MEU手枪迅速插回了腰间的枪套，直至把全新的弹匣塞进枪中，借着腰带完成了单手上膛，他才再度拔出抢来，继续前进。 “寻血猎犬注意！他们在调整进攻方向！有三名武装分子正在朝你靠近！”忽然间，通讯器里传出了白慕青的警告，语气间满是急切，她匆忙提醒道：“就在你的前面！” 面对白慕青的提醒，李夜行面不改色，一边漠然前行着一边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正前方，待三名武装分子排成一排闯进了他的视野，就见他扣动扳机，连开三枪，直接射穿了前排那两人的脑袋，只留下最后一名武装分子下意识的压低了身形，抱着脑袋大叫着躲到了墙后。 “啧...”默数着弹匣内的剩余子弹，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 手枪还是差了点，而且一梭子只有七发，不仅没法火力压制，还必须数着打，要是换我的AR-15，刚刚那三个全都得死... 这么狭窄的空间，偏偏还带着个拖油瓶，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就像李夜行所想的那样，伴随着墙后传来一阵阵叫喊，就听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急声道：“快后退！至少五名武装分子正在从你的十二点钟方向靠拢！” 眉头拧紧在一起，李夜行没有犹豫，果断开始后退，只不过，还未等他退出多远，忽然间，就见土墙后，一颗拳头大小的黑影画着抛物线，直接飞进了他的视野之中。 手榴弹！ 瞳孔瞬间紧缩，脚步改退为进，在确认后退来不及逃离手榴弹的杀伤范围之后，残留着的战争本能替李夜行做出了超越意识的反应，将袭来的手榴弹一脚踢回到了窄巷之外，下一秒，于一阵阵惊呼中，手榴弹轰然炸裂，任凭崩解的土块在血雾中四散飞溅。 “野狗？！”声音尖锐到近乎要刺穿李夜行的鼓膜，即便是隔着通讯器也无法掩盖白慕青的惊恐。 “没事！”耳朵里仍残留着手榴弹爆炸带来的嗡鸣，李夜行下意识的抬高着音量道：“前方状况！” “六名武装分子全部倒地，我无法判断他们的死活。”得知李夜行安然无恙，白慕青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得知了外面的情况，李夜行直接冲向了巷口，待离开了窄巷之后，就见刚刚丢出了手榴弹的武装分子已经被炸成了碎肉，小半个身体不见了踪影，还有三名武装分子距离爆炸位置极近，虽勉强留了个全尸，但浑身血肉模糊，唯有较远的两人还趴伏在土路上，正挣扎着想要爬起。 随手抬起枪来，为及时卧倒的两名武装分子一人补上一枪，李夜行正要将视线移向伊拉克被困部队的方向，突然间，就听一连串枪声自耳边炸响，伴随着子弹噼里啪啦的敲击在一旁的房屋上，他一把将阿拉伯少女抱紧在了怀中，连滚带爬的翻过了最近的土墙。 顿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叫骂声，这几句李夜行还算听得懂，是比较经典的阿拉伯脏话。 “周围，有敌人，离我，非常近，你，怎么没反应？”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大跳，气还没等喘匀便被狠狠闷进了肺里，此时此刻，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就连说话声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火气。 “我一直在盯着看呢...”自认识李夜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李夜行发脾气，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有些委屈道：“从我这里看，离你最近的武装分子根本没看你，他们和你隔着两面墙呢。” 立刻，李夜行便明白了，刚刚的袭击者，应该是躲在了某间屋子里。 该死！李夜行！打仗难道还真能全靠高科技？！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怪你，我的问题...”抬起手来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的精神重新专注起来，无视着被吓了一跳的阿拉伯少女，李夜行一边按着通讯器一边沉声道：“接下来，我要翻墙，直接向西走。” “可以，翻墙过后你会立马看见一面新墙，再翻过去会有三名武装分子，全部背对着你，你可以把他们都干掉...”通讯器的另一边，迅速调整了状态的白慕青语速飞快着道：“干掉他们之后，借着墙壁的掩护前进，你将能避开沿途所有的武装分子，但要注意，前进二十米后，你的十一点钟方向屋顶会有一名武装分子，他可能会发现你。” “ROGER。”无意再与墙外那名躲进了土屋的武装分子纠缠，李夜行抱起身旁的阿拉伯少女，转过身来急速前行，在连续翻越了两道土墙之后，他立马便看到了白慕青口中的三位武装分子。 朝着背对自己的三名武装分子连开三枪，用弹匣内仅存的三发子弹带走了三条人命，踩着武装分子们的尸体，李夜行单手换弹，沿着身旁的土墙一路向西，眼看距离被包围的ISOF部队越来越近，视线之内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来自对面的枪火，忽然间，就听通讯器里，白慕青有些疑惑道：“等等，寻血猎犬，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包围圈好像扩大了，他们在后撤...” 后撤？为什么？难道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要准备跑路了？ 正当李夜行怀疑是不是A国人那边出了岔子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声突兀着闯进了李夜行的耳朵，与此同时，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语气怪异着道：“有一辆车从北边开过来了，目标好像是那群被困住的伊拉克人...” 等等，你是说北边开来了一辆车？ 眉毛微微挑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未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听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足以盖过枪械轰鸣的狂热呐喊...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卧槽！是新月教大赞辞！ 刹那间，仿佛是被触动了某段不可磨灭的DNA，李夜行瞪大着眼睛，慌乱转身，如摔打一般仓皇着趴下了身子，将怀中的阿拉伯少女死死的盖在了自己的身下。 下一秒，房屋为之坍塌，墙壁为之倾倒，爆炸的恐怖轰鸣响彻云霄，崩裂的土块更是将李夜行当场掩埋，只余下那冲天的火光撑起了滚滚的蘑菇云，将陷入了黑暗的伊拉克小村庄瞬间照亮！ Chapter-44.魔 法 大 师 “寻血猎犬？！寻血猎犬？！野狗？！野狗？！” “真该死，那群疯子，等等，你难道是这个村子里的...” “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算了，让我来吧...该死！真该死！这人好重！” “好吧，甜心，帮我个忙，我们把他拖进那边的屋子里...” 脑袋里一片混沌，难以思考，仿佛被爆炸给摇成了浆糊，听力更是近乎下线，好似沉进了水中，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隐约间，李夜行能感受得到，自己似乎正在被拖动着，于是他挣扎着睁开了难以聚焦的双眼，就见黑暗中，两道身影正一左一右的拖动着他的双腿，一道身影干枯娇小，而另一道身影则纤瘦高挑... “对，就是这里...” “小心点，甜心，不要被门槛绊倒...” “真是谢天谢地，虽然没了半个屋顶，但墙壁都还在，这家人的房子盖得可真结实...”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突兀传来的剧痛，李夜行猛地瞪大了眼睛，于意识重归清醒的瞬间，他一屁股坐起了身来，先是将手中的MEU手枪对准着面前的高挑身影，随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边咬着牙一边将另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脑。 女马的！好疼！脑袋磕门槛上了！ “嘿！士兵！冷静！冷静一点！”另一边，没想到李夜行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那高挑的身影下意识的放开了李夜行的腿，一边举着双手一边语气慌乱着道：“我是在救你，不信你就问问她...” 说罢，那高挑的身影转过了头，朝着一旁的阿拉伯少女投去了求救似的目光，奈何阿拉伯少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自始至终便一直定格在李夜行的身上。 “野狗！野狗！野狗！！！你回话啊！你...你回话啊！！！”通讯器里，白慕青的声音还在响彻着，只是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腔，仿佛随时都会当场崩溃。 “我在...”一手按着通讯器，一手仍将枪口对准着面前的高挑身影，李夜行沉声安慰道：“人很好，没受伤...脑袋撞了一下，磕门框上了。” “野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先是透着难以置信的极度欣喜，紧接着便是出离的愤怒，在通过声音感受到李夜行的确没什么大碍之后，通讯器里的白慕青一边哭喊一边怒骂着道：“怎么不磕死你？！你...你...野狗！你混蛋！你不是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我，失联了多久？”虽然很想继续安抚白慕青，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在打消了白慕青的担忧之后，李夜行直接问道。 “不...不到三分钟...”尽管心里藏着说不完的数落，但当李夜行提出了问题之后，白慕青还是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强忍着抽泣道：“周围的人...都散开了...都去对付ISOF的其他三支小队了...我看到...有两个人拖着你...拖进屋里...” “冷静一下，别说废话，调整状态，准备工作。”久违的端起了上司的架子，李夜行给白慕青留下了一句话，随即便结束的通讯，同时细细打量起了眼前那道纤瘦高挑的人影。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相当年轻的女人，尽管像一位最为传统的阿拉伯女人那样套上了一身黑裙，蒙上了头巾与面纱，但那暴露在外的洁白肌肤，那隐隐探出的金色长发以及蓝色的眼眸，都说明这身黑袍黑纱之下，包裹着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甚至美艳动人的白人少女。 “你是谁？”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能先把枪放下吗？”依旧举着双手，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黑袍少女有些紧张道：“你看，如果我想对你不利，你早就没命了。” 又是几秒的对视，李夜行站起身来，放下了枪，再次对黑袍少女问道：“你是谁？” “谢天谢地...”另一边，终于不再被枪指着，黑袍少女轻轻拍打着颇具规模的胸口，显然是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夜行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道：“士兵，请问您刚刚是在和您的指挥部联络吗？”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神色漠然，一言不发。 “好吧，士兵，虽然与您说这些可能是徒劳的，但我还是要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请联系您的指挥部，让他们立刻取消一切针对这里的军事行动...”迎着李夜行的目光，黑袍少女抬起了双手，一边虚压着掌心下的空气一边沉声道：“相信我，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够应对的，而且你们已经搞砸了，如果不是你们突然惊动了那群疯子，我本有机会秘密潜入这里，把村民们全部救走的...” 说到这，见李夜行望向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怪异，黑袍少女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无奈道：“算了，能让我直接联系您的长官吗？放心，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姑且也能算是个老兵来着，我知道该怎么和军官打交道...” “你是，魔女？”还未等黑袍少女把话说完，李夜行忽然冷不防的问道。 顿时，残破的小土屋内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了周围那连绵不断的枪声与偶尔传来的爆炸声。 “等等！等等等等！士兵！您竟然知道魔女？！”眼睛越瞪越大，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待视线扫过了李夜行的手腕，黑袍少女恍然大悟道：“哦！对了！那个腕表！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士兵！您该不会是51区的人吧？！” “也就是说，的确是，魔女，对吗？”并没有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如果是以你们这条世界线对一切超越理性认知之物的界定，那我的确可以算作是魔女...”朝着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黑袍少女一本正经着道：“虽然我一直觉得我和你们认知之中的魔女应该不太一样就是了。” “为什么，来这里？”注视着黑袍少女的双眼，李夜行继续问道。 “我说过了，士兵，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这里的村民...”迎着李夜行的目光，黑袍少女语气严肃着道：“不可名状的混沌已将它那肮脏的爪牙伸向了这片充斥着战火的不幸土地，它蛊惑了这里的可怜人，引诱他们去做那邪恶而疯狂的行径，而我别无他求，只是想要挫败那匍匐于暗影之中的可怕阴谋，仅此而已。” “肿胀之女？”听着黑袍少女的描述，李夜行忽然感觉对方的措辞有些耳熟。 “士兵，您竟连肿胀之女的存在都能知晓吗？”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喜意，黑袍少女用力点着头道：“没错！邪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躬身于混沌的肿胀之女！我正是为了挫败她的阴谋而来！” “所以，你是谁？”最终，李夜行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 “既然您已知晓了肿胀之女的存在，那我便不再需要对您抱有怀疑，毫无疑问，至少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的伙伴，毕竟，能够救下这位小甜心的您，绝不可能是混沌的爪牙之一...”视线扫过了站在一旁的娇小身影，黑袍少女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同时轻笑着道：“来，士兵，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伦...” 说到这，黑袍少女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讪笑着改口道：“算了，如果您愿意的话，那便称呼我为‘魔法大师’吧。” Chapter-45.地 狱 尽 头 眼下，摆在李夜行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根据白慕青的情报，先前包围在这里的武装分子们正在向村庄东部集结，为他让开了一条近乎畅通无阻的道路，可以直达村庄的中心地带，而坏消息是，武装分子们之所以向东集结，是因为村庄西部的ISOF小队已经被汽车炸弹给炸上了天。 换句话说，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李夜行依然需要挂着一个又瘦又小的拖油瓶。 当然，李夜行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办法，比如说将这个小拖油瓶塞给那位神秘兮兮的魔法大师，毕竟按照那位魔法大师的说法，她就是为了拯救村民而来的，倒也算得上各司其职，奈何小拖油瓶死死抱着李夜行的大腿，哪怕对上了李夜行的枪口，恐惧到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松手。 “放弃吧，士兵，比起来路不明的大姐姐，甜心好像更喜欢您...”严重怀疑自己被嫌弃了，却又搞不懂李夜行那张死尸还阳似的脸为何能讨小孩子欢心，自称魔法大师的黑袍少女忍不住有些忧郁道：“虽说我的确是不太会讨小孩子喜欢，但也不至于被人讨厌吧？” 就这样，将惶恐着的阿拉伯少女重新夹在了腋下，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与魔法大师一同离开了藏身的土屋，开始朝着村庄的中心地带进发。 “说起来，士兵，对于混沌的爪牙以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们掌握着多少情报？”踏过了遍地的碎石与瓦砾，钻进了残留着硝烟味的窄巷，伴着周围那没完没了的枪声，跟随在李夜行身后的魔法大师忽然开口道：“毕竟，会在这种时间点，将一个知晓了混沌名讳的士兵派到这种地方，那就说明51区肯定是为了肿胀之女而来的，对吧？” “你呢？”并没有回答魔法大师的问题，跑在前面的李夜行一边关注着周围的状况一边沉声反问道：“你，知道多少？” “老实说，我知道的也不多...”语气间透出了几分无奈，魔法大师有些忧郁道：“实际上，为了追踪与她有关的线索，我一直在满世界的跑，直到昨天才刚落地伊拉克。”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李夜行继续问道。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的人脉还挺广的，朋友可以说是遍及全世界，尤其是在中东地区...”似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怀疑，魔法大师摆着双手，匆忙解释道：“按照原计划，我本应该飞去A国来着，但伊拉克这边忽然传出了风声，我可是险些没能退掉机票...” 稍微顿了顿，魔法大师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严肃道：“而且，我能隐约感觉得到她，我知道，她一定就在这里。” “感觉？”顿时，李夜行更加怀疑了。 “没错，就是感觉，虽然难以形容，但我的确能够嗅到她的味道，不论您是否相信...”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瞪起了眼睛，死死盯着李夜行的背影，魔法大师有些不悦道：“等等！士兵！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立刻，李夜行陷入了沉默，仿佛选择性失聪。 事实上，虽然没有拒绝对方的同行，但对于这个自称为魔法大师的魔女，李夜行仍有着诸多的怀疑，毕竟，对方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妙，很难不让人生出戒心，再联想到某个下流修女曾提起过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能力... 或许，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我该带着这个家伙见见下流修女，如果她说的句句属实，那她肯定能够识破下流修女的真身，如果她是肿胀之女的一部分，那她肯定瞒不过下流修女的眼睛... 一面，李夜行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位身份可疑的魔法大师，而另一面，魔法大师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喋喋不休着抱怨道：“不得不说，想和你们这群为政府机构打工的家伙们好好聊上几句可真够难的，简直比和食尸鬼交朋友还难，最起码食尸鬼都是诚心实意的，而你们就只关注我愿不愿意加入你们，一旦我选择委婉拒绝，你们立刻就会改变态度，好像我是一大块没法回收再利用的垃圾...” “你的魔力评定，是什么等级？”搞不懂魔法大师的沟通欲望为何会如此强烈，李夜行忍不住沉声打断道。 “诶？”另一边，似是没想到李夜行会忽然问出这种问题，魔法大师愣住了。 “我在问，你的，魔力评定等级。”还以为魔法大师没有听清，李夜行漠然重复道。 “啊...那个...这个嘛...”黑色面纱下浮现出了讪讪的笑意，魔法大师挠着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刚刚好像有提到过，我和你们认知之中的魔女有可能不大一样，所以说嘛，你们针对魔女魔力强度制定的那套评级系统，在我身上应该不太管用...” 话说到这一步，李夜行便明白了，这个看上去相当神秘的魔法大师，大概率是个弱鸡，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救走村民？” “总之，我有办法...”面对李夜行的提问，魔法大师一本正经着道：“魔法的奥义就如我们头顶的浩瀚星空那般深邃，探求远超人类脑容量极限的秘密，对现如今的人类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那你，靠什么战斗？”对魔法大师的战斗力越发感到怀疑，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当然是靠这个！”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颇具年代感的左轮XX手枪，魔法大师眉飞色舞着道：“其实，现在的世面上到处都能买到更加好用的手枪，但我已经习惯这个了，可能是因为当年的服役经历吧？” 所以说，魔法大师的武器，是一把左轮XX手枪吗？！ 而且，那枪都黑了，怎么看都是古董型号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服役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吗？！ 正当李夜行感慨于眼前这位魔法大师竟然更擅长A式居合时，隐约间，一阵惹人厌恶，却又莫名熟悉的味道与空气混杂在了一起，渐渐钻进了他的鼻腔。 “这味道...是尸臭味？”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魔法大师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是和李夜行嗅到了同样的味道。 “不，不止...”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蹲下身来，让手指划过了脚下的泥土，待嗅过了残留在指尖的气息后，他抬起头来沉声道：“血腥味，很淡，但土是干的，干了的血，味道不该这么重...” 忽然间，一阵爆炸声自远方响起，升腾的火光照亮了李夜行的前路，随着黑暗向四周退去，就见李夜行的脚下，一道足有两米多宽的干涸血迹突兀着横穿了并不宽敞的土路，延伸进了两侧的房屋，而在李夜行的面前，那红褐色的血迹好似丁字路口般不停的向前延伸着，指向了隐约弥散着尸臭味的村庄中心。 “这...难道...”看着地面上那刻意留下的浓重血迹，嗅着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尸臭气息，魔法大师缓缓抬起了双手，轻轻捂住了嘴巴，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那对青蓝色的眼眸中除了惶恐以外，还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缓缓站起身来，再度迈开双腿，无视着跟上了自己的魔法大师，李夜行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伴随着周围房屋自视野的两侧迅速倒退，空气中的尸臭味越发浓烈，一度被圣新月联盟战线绊住了手脚的他，终于来到了这座伊拉克小村庄的中心... “我的...天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望着眼前的黑暗，魔法大师攥紧了裙角，颤抖着的瞳孔之中满是震惊与绝望。 被李夜行夹在腋下，与魔法大师望向着同一片黑暗，阿拉伯少女面无表情，神色之间除了麻木，再无他物。 至于李夜行，他只是沉默着，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尽管，他已经一眼望到了地狱的尽头。 Chapter-46.恶 人 引 擎 人类在对待自己的同类时，究竟可以残忍到何种地步？ 对于这个问题，李夜行一直相信没人会比自己更有发言权，毕竟，久经战火的他早已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残忍，他见过被装甲车碾碎的士兵，见过死于轰炸的平民，见过被砍掉了四肢的妇女，见过被白磷弹烧焦的孩童，甚至于说，即便是他自己，在对待敌人时也会极其残忍，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拿起了枪，就等同于接受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悲惨结果。 但是，眼前这片地狱，与李夜行所见过的任何一片，都截然不同。 红褐色的血迹在土黄色的地面上回旋着，勾画着，穿过了一条条土路，一间间房屋，围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血色圆环，在这圆环之中，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时而平直，时而弯曲，时而分散，时而闭合，组成了无数个或简单或复杂的几何图案，然后一同汇聚向了圆环中间那片散发着浓重恶臭的尸海... 没错，并不是尸山，而是尸海，明明面前的尸体足有上百具，但李夜行一眼望去，却找不到任何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他们被脱光了衣物，杂乱却又不失整齐的摆放在一起，尸体与尸体间见不到哪怕半点缝隙，就好似一张由血肉编制而成的圆形地毯。 至于说，为何这张由尸体拼凑而成的地毯能够在红外热感图像上呈现出如此规整的圆形，那是因为摆放在这里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他们全部失去了脑袋...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上百具无头尸体的话，还不足以被李夜行称之为地狱，这些尸体，远远不只是失去了头颅那般简单。 被剖开腹部，被挖出内脏，被折断手脚，被剥掉皮囊，枪伤、割伤、烫伤，烙伤，放眼望去，每一具尸体都早已是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仿佛是在无声的诉说着他们死前遭受的极致折磨，而那些被从他们身上剥离开来的血肉，就填充在他们的缝隙之间，仿佛一位患有着严重强迫症的恶魔，非要将死亡的色彩填充进那残忍画作的每一个角落。 先是被折磨致死，然后被砍去头颅，血液被放干，当做了用来绘制奇怪图案的颜料，尸体被杂乱而整齐的堆积在一起，铺满了整个村庄的中心，而这残忍到近乎荒谬，以至于显得光怪陆离的一切，正是发生在小村庄里每一个村民头上的事情。 “不！不要看！孩子！不要看！”终于从这地狱一般的景象之中回过了神，魔法大师踉跄着爬起身来，死死遮住了阿拉伯少女的双眼，同时声音颤抖着道：“这只是一场噩梦！孩子！这只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 说着说着，魔法大师说不下去了，她就只能徒劳的遮挡着阿拉伯少女的视线，哪怕目睹了此番景象的阿拉伯少女，自始至终都只是呆滞着一张麻木的脸。 “慕青，我已到达，村庄中心...”缓缓抬起了手，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注视着眼前的尸海，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告诉A国人，让伊拉克人，撤离吧。” “又忘了喊代号了！”先是责怪了一句，随即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隔着通讯器，白慕青有些难以置信道：“等等，你让伊拉克人撤离，那岂不是说...” “我的推测，是对的...”嗅着空气之中的尸臭味，李夜行沉声道：“被杀光了，村子中间堆着呢。” “这怎么...不...我是说...等等，野狗...我...”虽然在听到了推测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直面了真相时，白慕青还是有些语无伦次，直至几秒过后，她才似虚脱了一般隔着通讯器道：“明白了，寻血猎犬，我会立刻把情况通知给鹰巢，还有，关于伊拉克人，剩余的三支小队已经突破了各自的包围，在村子的东部完成了合流，而圣新月联盟战线则一边牵制着伊拉克人的步伐一边向村子北部移动。” 村子...北部？ 眉头猛地拧紧在了一起，李夜行瞬间便察觉到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意图。 这帮畜生！他们想跑路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果断迈开了双腿，朝着村子的北方狂奔了起来，任凭没能搞清楚状况的魔法大师一边叫喊着一边跟在了身后，他单手按着耳边的通讯器，语气冰冷着问道：“能看到，他们的车吗？” “西北部停着两辆，七八名武装分子正在试图靠拢。”白慕青迅速回答道。 “让无人机，直接炸...”似飞檐走壁般越过了拦路的矮墙，李夜行目光阴翳着道：“打断，他们的腿。” “等等，这个要向鹰巢方面申请...”通讯并没有被切断，通讯器里的白慕青语速飞快着道：“寻血猎犬请求无人机空对地打击，坐标位于...” 短短十秒后，伴随着一阵划破了夜幕的呼啸，就见一道细小的黑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于那恐怖的爆炸声中，冲天的火光掀起了燃烧着的汽车残骸与大片的土块，再度照亮了整个村庄。 “打击完成，目标摧毁...”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沉声道：“寻血猎犬，有几名武装分子被刚刚的轰炸给波及到了，那里面可能会有你的行动目标。” “不会...”在房屋与窄巷间急速穿行，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如果，他们真和A国人，打了那么久，那么，救命的车子，肯定不会，全部摆在无人机下面。” 就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夜行的判断，没过一会，前方不远处便骤然响起了一片片引擎声，与此同时，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急声道：“等等！寻血猎犬！有车从村子北部大路两侧的屋子里开出来了！一辆，两辆...八辆！一共有八辆！他们想跑！” “跑不了！”深知自己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将怀中的阿拉伯少女朝着身后狠狠丢了出去，待始终跟在身后的魔法大师下意识的接住了飞来的阿拉伯少女，就见他无视了少女那伸出的双手与惊恐的目光，一字一顿着对魔法大师道：“看好她。” “放心去吧，士兵。”无需多言，魔法大师压制着竭力挣扎的阿拉伯少女，一脸郑重的对李夜行点了点头。 下一秒，李夜行转过了身，双腿猛地土墙，飞檐走壁，竟是直接跑上了土屋的屋顶，将MEU手枪插回进腰带，抄起了背后的AR-15，他在房屋与房屋的屋顶上狂奔着，像席卷而过的疾风，像死咬猎物的狼犬，直至那排成了一排的敞篷吉普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他咬紧牙关，纵身一跃，于千钧一发之刻直接跳上了车队末尾的副驾驶座！ 背靠着紧握方向盘的司机，将副驾驶座上的武装分子一脚踹下车去，在急速回身，用手中的AR-15将两发5.56分别送进了后座那两名武装分子的脑袋之后，李夜行转过头来，朝着一脸懵逼的司机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九幽恶鬼一般的微笑... “你开车，可真急，都不等等，你的乘客...” “开这么快，急着投胎？”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车子里的最后一名武装人员带着脸上的鞋印，直接飞出了极速奔驰的吉普车，脑袋狠狠撞在了路边的土墙上，只留下李夜行一人接管了方向盘，阴翳的眼眸中满是刺骨的恶意... “来吧，恶棍，让我看看，你和我，谁更恶。”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黑夜，火光，硝烟，弹药，面对这熟悉的氛围，李夜行陷入了刹那的恍惚，只因为这尘封于记忆深处的一切再度填充了他的五感，消磨了他的精神，仿佛时空于此刻倒转，将他送回了遍布着血与泥的前世。 “野——狗！！！你不要命了？？？！！！” 忽然间，耳边的通讯器里响起了白慕青那歇斯底里的怒吼，紧接着，枪火轰鸣，沾黏着透明胶布的挡风玻璃应声炸裂，划伤了李夜行的侧脸，伴随着思绪被拉扯回现实，他猛地沉下了身子，一边竭力控制着方向盘一边避开了呼啸而来的子弹。 方向盘跟着掌心疯狂打转，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车队一同急转弯，趁着枪声稍事停顿，李夜行目光阴翳着抬起了头，就见遍布裂痕的挡风玻璃外，一名包着沙色头巾的武装分子正坐在前方那辆吉普车的后座上，只露出小半个脑袋，换着弹X匣的同时还不忘朝着李夜行大声咒骂。 “啧...”眉毛微微翘起，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李夜行踩着油门，将自己的AR-15架上了仪表板，同时单手探进了裤子口袋，摸出了自己的烟盒与打火机，不慌不忙着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下一秒，于那武装分子再度探头，准备朝着李夜行倾泻火力的瞬间，李夜行直接扣动扳机，连开三枪，第一枪在吉普车的外壳上溅起了一朵火花，后两枪全部击中了那名武装分子的脑袋，顿时，血水与脑花洒满了后座，好似一颗被暴力敲碎的西瓜。 迅速解决了一名武装分子，却没有立刻停火，无视着落上了牛仔裤的烟灰，李夜行调转枪口，瞄准了前车的驾驶座，伴随着子弹穿膛而出，在座椅上撕扯出一个个孔洞，那挡住了前路的吉普车瞬间失控，一头撞进了路旁的土屋之中。 “忙着呢，没听清...”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李夜行放开了方向盘，一边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问道：“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没什么...”另一边，深知李夜行绝不可能乖乖的放弃追击，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深吸一口气，竭力压抑着躁动的情绪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打算单枪匹马把剩下的六辆车全部打掉。” “不然呢？”一拳打碎了剩下的挡风玻璃，将枪口对准了前车的驾驶座，即将跟着车队一起驶离村庄的李夜行一脸莫名着反问道。 “侬喋扎港...”险些骂出老家的脏话，却又全部咽了回去，白慕青近乎乞求着道：“野狗，冷静一点，求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冒进，我会让A国人用无人机盯着你，猎鹰一号和猎鹰二号已经起飞了，马上就能到你那里，你...” “干活了，回家聊。”还不等白慕青把话说完，李夜行便直接挂断了通讯，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朝着前方的吉普车点射开火，伴随着后座上的一名武装分子被击中了肩膀，整个吉普车上乱做了一团，怒吼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侬个港批！！！” 最终，白慕青还是骂出了声，即便已是极度的恼怒，却依然透着几分沪上女孩所独有的可爱娇气，只可惜，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被淹没在了AK-47那轰鸣着的枪响里。 之前，当吉普车队在狭窄的土路上排成了长长的一列时，前面的车子很难知晓后方的情况，可当车队驶离了村庄，奔向了荒野，李夜行的追击终是引起了整个车队的注意，任凭砂石在急速转动着的轮胎下四溅飞扬，一辆辆吉普车开始朝着两侧变化队形，俨然是打算围杀李夜行！ “嘁...”吐掉了早已燃尽的烟蒂，朝着左前方的吉普车持续火力压制，眼看右前方那辆吉普车上的武装分子架起了重机枪，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李夜行心下一横，竟是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同时向右猛打方向盘，狠狠撞上了那辆带着车载机枪的吉普车。 似是没想到李夜行会如此莽夫，那名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一个踉跄，险些从车上摔下去，正当他骂骂咧咧着试图起身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李夜行竟离开了驾驶座，爬上了副驾驶，在朝着另一辆车疯狂扫射，进行着火力压制的同时，一个箭步直接跳上了他的车子！ 双脚仍未站稳，目光中透露着惊慌，面对一跃而上的李夜行，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下意识的按下的握柄之间的击发键，却不料李夜行嘴角一咧，竟是徒手握住了机枪的枪管，将枪口强行推向了对面的吉普车，下一秒，伴随着火舌喷吐而出，大口径机枪子弹将对面那辆吉普车上的武装分子们尽数撕成了碎肉！ “艸你女马...”只是短短一两秒钟的接触，便在左手的掌心与手指上留下了可怖的烙伤，李夜行先是将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一脚踹下了车，随即便急速回身，将副驾驶座上的武装分子当场射杀，待那裹着灰色头巾的司机挣扎着回过了头，想要抬起手中的AK-47，他直接跳进了驾驶座，与那名武装分子扭打在了一起。 几秒后，裹着灰色头巾的武装分子惨叫着跌出了吉普车，而霸占了新车的李夜行则轻轻掂了掂从对方身上抢来的手榴弹，朝着左前方一辆急速靠拢的吉普车狠狠丢了过去。 刹那间，爆炸声响起，被点燃了油箱的吉普车如火球一般腾空而起，蘑菇云下的火光仿佛是要照亮整片荒漠，滚滚袭来的热浪更是将李夜行死死压在了仪表板上，动弹不得。 短短几分钟内，由八辆吉普车一同组成的车队只剩下了一半，而这剩下的一半中，还有一辆属于李夜行。 很好！只剩三辆了！一左一右留下来拦我的两辆肯定是炮灰，换句话说，大鱼就坐在最前面的那一辆车里，对吧？！ 右手握着AR-15，架上了溅满血迹的仪表板，左手因过热枪管的烙伤而颤抖，却依旧握紧着方向盘，在这疼痛的刺激下，李夜行的神色变得越发扭曲，越发狰狞，望向着剩余三辆吉普车的目光就好似饿急的狼犬，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猎物吞进肚里。 油门踩死，速度加快，李夜行沉下身来，躲避火力，一边向左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朝着右前方持续射击，俨然是打算如法炮制，只不过，还未等他凑近左前方的吉普车，就见一道身影赫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名脑袋上裹着黑色头巾，身上套着黑色作战服与黑色防弹衣的武装分子，暴露在外的双眼之中尽显狠辣与阴翳，迎着李夜行的眼角余光，他从最前方那辆吉普车的后座上缓缓支撑起了身体，朝着李夜行举起了一根RPG。 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李夜行猛打方向盘，将自己的座驾迅速藏在了左前方的吉普车后，同时朝着车上那两名向自己开火的武装分子们疯狂扣动扳机，待一朵朵血花自那两名武装分子的头上与身上接连炸开，他正想为打空了子弹的AR-15更换弹X匣，却听前方突兀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轻响... 那是RPG发射的声音！ 下一秒，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声，遮挡着李夜行的吉普车瞬间爆炸，冲击波更是直接撞上了李夜行的面颊，早已来不及转向或停车，李夜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座驾开进了熊熊升腾的火光之中！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领...领拜师...” 面容被黑色的头套遮掩，身躯被黑色的作战服包裹，将后视镜中那升腾的烈火映入眼眸，身披着黑色防弹衣的武装分子回过了头，惊疑不定着问道：“我们干掉他了吗？” “干掉了...”丢掉了手中的发射器，望向着那团炽烈的火焰，单膝半跪在吉普车后座上的男人语气漠然着道：“是个难缠的异教徒，但是...莽撞而无谋。” 就是你口中那位莽撞而无谋的异教徒，一个人咬在了我们的身后，还把撤出了村子的圣新月战士们干掉了一大半... 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得罪了地狱里的魔鬼，也不能得罪那个后座上的男人，毕竟，有些人比魔鬼要可怕的多。 将手伸进口袋，抽出了手卷香烟，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正摸索着自己的打火机，忽然间，就听早已被甩在了身后的滚滚浓烟之中传来了阵阵引擎声，宛若野兽的怒吼。 似是不敢相信，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再度看向了后视镜，眼睛瞪得老大，而另一边，见那浓烟之中隐隐透出了火光，后座上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迎着男人的目光，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拖曳着飞溅的泥土与砂石，赫然冲出了滚滚的浓烟，车身上，那残留着的火焰甚至都还没有熄灭，仿佛是自地狱驶来，要将那呛人的硫磺味带到人间！ “这怎么可能？！”神色间透出了几分惶恐，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忍不住惊声道：“那是魔鬼！是真正的魔鬼！” “不是伊拉克人，也不是A国人...”将早已遍体鳞伤，却依旧穷追不舍着的吉普车倒映进漆黑的眼眸，后座上的男人沉声呢喃着道：“这种感觉...就像一条咬着人不松口的恶狗。”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李夜行的确是像极了一条发疯的恶犬，略长的黑发因过火而卷曲，黑色T恤衫上遍布着灼烧过后的孔洞，就连白皙的肌肤也在浓烟的熏烤下变得一片黝黑，尽管如此，他却依旧握紧着方向盘，死死的踩着油门，对燃烧在吉普车上的小火苗更是浑然不觉。 眼白间爬满了血丝，唇角更是咧向了两侧耳根，死死盯着眼前那个与自己相隔而望的蒙面男人，李夜行单手持枪，挤压着喉咙，发出了神经质一般的诡异怪笑声。 “野狗！野狗！回话！”通过红外热感图像眼看着李夜行一头扎进了爆炸掀起的烈火，又在漫天的浓烟中浴火而出，白慕青的心情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隔着通讯器，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道：“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回个话啊！” “当然，还活着...”或许是因为过于亢奋，李夜行竟生出了几分醺醉感，单手扣紧着耳边的通讯器，他带着九幽恶鬼似的笑容，却又如电台播音员那般用充满着磁性的嗓音柔声道：“亲爱的，你好烦，都说了，有事回家聊...” “什...”一句句数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尽数顶回了肚子里，面对李夜行这莫名其妙的回应，通讯器里的白慕青竟是一时语塞。 “放心，我很好，很少，像现在这么好...”眼看前方的男人再度朝着自己举起了RPG，李夜行轻拉手刹，疯狂旋转起方向盘，同时迅速踩上了离合，待车尾拖拽着车头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火箭弹，在荒漠上划过了两道粗暴的弧线，他一边单手反转着方向盘一边冷笑着道：“男人，总要应酬，你应该，给我一点，私密空间。” “野狗，你在酒驾？”彻底放弃了任务代号，白慕青有些不确定道。 搞不懂白慕青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李夜行正要回应，忽然间，就听身后隐隐响起了螺旋翼所独有的轰鸣，与此同时，他的通讯器里也跟着传来了一阵从未听过的声音... “寻血猎犬！寻血猎犬！听得到吗？！听到请回答！重复！听到请回答！” “能听见...”方向盘来回摆动，躲避着不停袭来的子弹，几乎要沉到驾驶座下的李夜行沉声问道：“你是谁？” “这里是猎鹰一号！根据鹰巢的要求为您提供一切必要支援！”通讯器的另一边，未曾谋面的A国大兵高声问道：“请问！先生！我们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猎鹰一号？A国人的武装直升机？ 将视线移向了残缺不全的后视镜，看到了那架快速赶来的A国铺路鹰，李夜行按着耳边的通讯器，沉声指挥道：“最右面的那辆车，把它打掉。” “收到！” 伴随着通讯器里话音落下，恐怖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漆黑的荒漠上，一道光链突兀浮现，将天空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所过之处沙土飞溅，碎石崩裂，那辆阻挡在李夜行右前方，朝着李夜行不停倾泻着火力的吉普车，在自由与民主的M134速射机枪面前就如一张薄纸，被直接撕成了一大块燃烧着的破铜烂铁！ “目标已击毁！重复！目标已击毁！”通讯器里，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询问道：“寻血猎犬！是否需要我们将最后一辆敌方载具击毁？！” “那上面，是大鱼...”眼看前车放弃了对抗，行驶速度陡然攀升，李夜行一边踩死着油门一边沉声道：“我要，抓活的。” “寻血猎犬！我们可以尝试逼停它！”通讯器的另一边，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建议道。 “我怕，你们误伤。”对于A国大兵的提议，李夜行颇有些顾虑，他担心直升机上的A国大兵们一不小心把他的任务目标给打碎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执行类似任务！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群极端主义分子！”通讯器里，A国大兵带着十足的自信道：“放心！寻血猎犬！我们很清楚该如何让他们学会规范驾驶！” “那就，来吧。”因为前世的经历，李夜行总对A国人是否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这件事感到怀疑，但考虑到自己这辆随时都会散架的吉普车可能撑不了太久，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放心！我们会搞定的！”先是与李夜行进行了通讯，紧接着，就听铺路鹰上，一个声音咆哮着道：“吃屎去吧！！！恐怖分子！！！” 顿时，机械转动的轰鸣声再度响起，混杂着曳光弹的弹幕笔直扫向了跑在前方的吉普车，眼看那铁雨就要和吉普车撞击在一起，控制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终究还是没能顶住压力，仓皇着调转了车头。 下一秒，李夜行抓住机会，骤然踩住了刹车，将自己的座驾与暴露了侧翼的前方吉普车狠狠撞在了一起，伴随着一声金铁交加的刺耳巨响，被撞的吉普车瞬间失衡，翻转着滚下了荒凉的土丘。 这场追击，结束了。 Chapter-47.疾 速 追 杀 黑夜，火光，硝烟，弹药，面对这熟悉的氛围，李夜行陷入了刹那的恍惚，只因为这尘封于记忆深处的一切再度填充了他的五感，消磨了他的精神，仿佛时空于此刻倒转，将他送回了遍布着血与泥的前世。 “野——狗！！！你不要命了？？？！！！” 忽然间，耳边的通讯器里响起了白慕青那歇斯底里的怒吼，紧接着，枪火轰鸣，沾黏着透明胶布的挡风玻璃应声炸裂，划伤了李夜行的侧脸，伴随着思绪被拉扯回现实，他猛地沉下了身子，一边竭力控制着方向盘一边避开了呼啸而来的子弹。 方向盘跟着掌心疯狂打转，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车队一同急转弯，趁着枪声稍事停顿，李夜行目光阴翳着抬起了头，就见遍布裂痕的挡风玻璃外，一名包着沙色头巾的武装分子正坐在前方那辆吉普车的后座上，只露出小半个脑袋，换着弹X匣的同时还不忘朝着李夜行大声咒骂。 “啧...”眉毛微微翘起，嘴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李夜行踩着油门，将自己的AR-15架上了仪表板，同时单手探进了裤子口袋，摸出了自己的烟盒与打火机，不慌不忙着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下一秒，于那武装分子再度探头，准备朝着李夜行倾泻火力的瞬间，李夜行直接扣动扳机，连开三枪，第一枪在吉普车的外壳上溅起了一朵火花，后两枪全部击中了那名武装分子的脑袋，顿时，血水与脑花洒满了后座，好似一颗被暴力敲碎的西瓜。 迅速解决了一名武装分子，却没有立刻停火，无视着落上了牛仔裤的烟灰，李夜行调转枪口，瞄准了前车的驾驶座，伴随着子弹穿膛而出，在座椅上撕扯出一个个孔洞，那挡住了前路的吉普车瞬间失控，一头撞进了路旁的土屋之中。 “忙着呢，没听清...”为自己赢得了喘息之机，李夜行放开了方向盘，一边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问道：“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没什么...”另一边，深知李夜行绝不可能乖乖的放弃追击，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深吸一口气，竭力压抑着躁动的情绪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打算单枪匹马把剩下的六辆车全部打掉。” “不然呢？”一拳打碎了剩下的挡风玻璃，将枪口对准了前车的驾驶座，即将跟着车队一起驶离村庄的李夜行一脸莫名着反问道。 “侬喋扎港...”险些骂出老家的脏话，却又全部咽了回去，白慕青近乎乞求着道：“野狗，冷静一点，求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冒进，我会让A国人用无人机盯着你，猎鹰一号和猎鹰二号已经起飞了，马上就能到你那里，你...” “干活了，回家聊。”还不等白慕青把话说完，李夜行便直接挂断了通讯，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朝着前方的吉普车点射开火，伴随着后座上的一名武装分子被击中了肩膀，整个吉普车上乱做了一团，怒吼声与叫骂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侬个港批！！！” 最终，白慕青还是骂出了声，即便已是极度的恼怒，却依然透着几分沪上女孩所独有的可爱娇气，只可惜，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被淹没在了AK-47那轰鸣着的枪响里。 之前，当吉普车队在狭窄的土路上排成了长长的一列时，前面的车子很难知晓后方的情况，可当车队驶离了村庄，奔向了荒野，李夜行的追击终是引起了整个车队的注意，任凭砂石在急速转动着的轮胎下四溅飞扬，一辆辆吉普车开始朝着两侧变化队形，俨然是打算围杀李夜行！ “嘁...”吐掉了早已燃尽的烟蒂，朝着左前方的吉普车持续火力压制，眼看右前方那辆吉普车上的武装分子架起了重机枪，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李夜行心下一横，竟是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同时向右猛打方向盘，狠狠撞上了那辆带着车载机枪的吉普车。 似是没想到李夜行会如此莽夫，那名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一个踉跄，险些从车上摔下去，正当他骂骂咧咧着试图起身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李夜行竟离开了驾驶座，爬上了副驾驶，在朝着另一辆车疯狂扫射，进行着火力压制的同时，一个箭步直接跳上了他的车子！ 双脚仍未站稳，目光中透露着惊慌，面对一跃而上的李夜行，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下意识的按下的握柄之间的击发键，却不料李夜行嘴角一咧，竟是徒手握住了机枪的枪管，将枪口强行推向了对面的吉普车，下一秒，伴随着火舌喷吐而出，大口径机枪子弹将对面那辆吉普车上的武装分子们尽数撕成了碎肉！ “艸你女马...”只是短短一两秒钟的接触，便在左手的掌心与手指上留下了可怖的烙伤，李夜行先是将架着机枪的武装分子一脚踹下了车，随即便急速回身，将副驾驶座上的武装分子当场射杀，待那裹着灰色头巾的司机挣扎着回过了头，想要抬起手中的AK-47，他直接跳进了驾驶座，与那名武装分子扭打在了一起。 几秒后，裹着灰色头巾的武装分子惨叫着跌出了吉普车，而霸占了新车的李夜行则轻轻掂了掂从对方身上抢来的手榴弹，朝着左前方一辆急速靠拢的吉普车狠狠丢了过去。 刹那间，爆炸声响起，被点燃了油箱的吉普车如火球一般腾空而起，蘑菇云下的火光仿佛是要照亮整片荒漠，滚滚袭来的热浪更是将李夜行死死压在了仪表板上，动弹不得。 短短几分钟内，由八辆吉普车一同组成的车队只剩下了一半，而这剩下的一半中，还有一辆属于李夜行。 很好！只剩三辆了！一左一右留下来拦我的两辆肯定是炮灰，换句话说，大鱼就坐在最前面的那一辆车里，对吧？！ 右手握着AR-15，架上了溅满血迹的仪表板，左手因过热枪管的烙伤而颤抖，却依旧握紧着方向盘，在这疼痛的刺激下，李夜行的神色变得越发扭曲，越发狰狞，望向着剩余三辆吉普车的目光就好似饿急的狼犬，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猎物吞进肚里。 油门踩死，速度加快，李夜行沉下身来，躲避火力，一边向左转动着方向盘一边朝着右前方持续射击，俨然是打算如法炮制，只不过，还未等他凑近左前方的吉普车，就见一道身影赫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名脑袋上裹着黑色头巾，身上套着黑色作战服与黑色防弹衣的武装分子，暴露在外的双眼之中尽显狠辣与阴翳，迎着李夜行的眼角余光，他从最前方那辆吉普车的后座上缓缓支撑起了身体，朝着李夜行举起了一根RPG。 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李夜行猛打方向盘，将自己的座驾迅速藏在了左前方的吉普车后，同时朝着车上那两名向自己开火的武装分子们疯狂扣动扳机，待一朵朵血花自那两名武装分子的头上与身上接连炸开，他正想为打空了子弹的AR-15更换弹X匣，却听前方突兀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轻响... 那是RPG发射的声音！ 下一秒，伴随着恐怖的轰鸣声，遮挡着李夜行的吉普车瞬间爆炸，冲击波更是直接撞上了李夜行的面颊，早已来不及转向或停车，李夜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座驾开进了熊熊升腾的火光之中！ Chapter-48.中 东 恶 犬 “领...领拜师...” 面容被黑色的头套遮掩，身躯被黑色的作战服包裹，将后视镜中那升腾的烈火映入眼眸，身披着黑色防弹衣的武装分子回过了头，惊疑不定着问道：“我们干掉他了吗？” “干掉了...”丢掉了手中的发射器，望向着那团炽烈的火焰，单膝半跪在吉普车后座上的男人语气漠然着道：“是个难缠的异教徒，但是...莽撞而无谋。” 就是你口中那位莽撞而无谋的异教徒，一个人咬在了我们的身后，还把撤出了村子的圣新月战士们干掉了一大半... 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是得罪了地狱里的魔鬼，也不能得罪那个后座上的男人，毕竟，有些人比魔鬼要可怕的多。 将手伸进口袋，抽出了手卷香烟，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正摸索着自己的打火机，忽然间，就听早已被甩在了身后的滚滚浓烟之中传来了阵阵引擎声，宛若野兽的怒吼。 似是不敢相信，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再度看向了后视镜，眼睛瞪得老大，而另一边，见那浓烟之中隐隐透出了火光，后座上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迎着男人的目光，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拖曳着飞溅的泥土与砂石，赫然冲出了滚滚的浓烟，车身上，那残留着的火焰甚至都还没有熄灭，仿佛是自地狱驶来，要将那呛人的硫磺味带到人间！ “这怎么可能？！”神色间透出了几分惶恐，握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忍不住惊声道：“那是魔鬼！是真正的魔鬼！” “不是伊拉克人，也不是A国人...”将早已遍体鳞伤，却依旧穷追不舍着的吉普车倒映进漆黑的眼眸，后座上的男人沉声呢喃着道：“这种感觉...就像一条咬着人不松口的恶狗。”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李夜行的确是像极了一条发疯的恶犬，略长的黑发因过火而卷曲，黑色T恤衫上遍布着灼烧过后的孔洞，就连白皙的肌肤也在浓烟的熏烤下变得一片黝黑，尽管如此，他却依旧握紧着方向盘，死死的踩着油门，对燃烧在吉普车上的小火苗更是浑然不觉。 眼白间爬满了血丝，唇角更是咧向了两侧耳根，死死盯着眼前那个与自己相隔而望的蒙面男人，李夜行单手持枪，挤压着喉咙，发出了神经质一般的诡异怪笑声。 “野狗！野狗！回话！”通过红外热感图像眼看着李夜行一头扎进了爆炸掀起的烈火，又在漫天的浓烟中浴火而出，白慕青的心情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隔着通讯器，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道：“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回个话啊！” “当然，还活着...”或许是因为过于亢奋，李夜行竟生出了几分醺醉感，单手扣紧着耳边的通讯器，他带着九幽恶鬼似的笑容，却又如电台播音员那般用充满着磁性的嗓音柔声道：“亲爱的，你好烦，都说了，有事回家聊...” “什...”一句句数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尽数顶回了肚子里，面对李夜行这莫名其妙的回应，通讯器里的白慕青竟是一时语塞。 “放心，我很好，很少，像现在这么好...”眼看前方的男人再度朝着自己举起了RPG，李夜行轻拉手刹，疯狂旋转起方向盘，同时迅速踩上了离合，待车尾拖拽着车头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火箭弹，在荒漠上划过了两道粗暴的弧线，他一边单手反转着方向盘一边冷笑着道：“男人，总要应酬，你应该，给我一点，私密空间。” “野狗，你在酒驾？”彻底放弃了任务代号，白慕青有些不确定道。 搞不懂白慕青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李夜行正要回应，忽然间，就听身后隐隐响起了螺旋翼所独有的轰鸣，与此同时，他的通讯器里也跟着传来了一阵从未听过的声音... “寻血猎犬！寻血猎犬！听得到吗？！听到请回答！重复！听到请回答！” “能听见...”方向盘来回摆动，躲避着不停袭来的子弹，几乎要沉到驾驶座下的李夜行沉声问道：“你是谁？” “这里是猎鹰一号！根据鹰巢的要求为您提供一切必要支援！”通讯器的另一边，未曾谋面的A国大兵高声问道：“请问！先生！我们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猎鹰一号？A国人的武装直升机？ 将视线移向了残缺不全的后视镜，看到了那架快速赶来的A国铺路鹰，李夜行按着耳边的通讯器，沉声指挥道：“最右面的那辆车，把它打掉。” “收到！” 伴随着通讯器里话音落下，恐怖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漆黑的荒漠上，一道光链突兀浮现，将天空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所过之处沙土飞溅，碎石崩裂，那辆阻挡在李夜行右前方，朝着李夜行不停倾泻着火力的吉普车，在自由与民主的M134速射机枪面前就如一张薄纸，被直接撕成了一大块燃烧着的破铜烂铁！ “目标已击毁！重复！目标已击毁！”通讯器里，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询问道：“寻血猎犬！是否需要我们将最后一辆敌方载具击毁？！” “那上面，是大鱼...”眼看前车放弃了对抗，行驶速度陡然攀升，李夜行一边踩死着油门一边沉声道：“我要，抓活的。” “寻血猎犬！我们可以尝试逼停它！”通讯器的另一边，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建议道。 “我怕，你们误伤。”对于A国大兵的提议，李夜行颇有些顾虑，他担心直升机上的A国大兵们一不小心把他的任务目标给打碎了。 “我们不是第一次执行类似任务！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群极端主义分子！”通讯器里，A国大兵带着十足的自信道：“放心！寻血猎犬！我们很清楚该如何让他们学会规范驾驶！” “那就，来吧。”因为前世的经历，李夜行总对A国人是否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这件事感到怀疑，但考虑到自己这辆随时都会散架的吉普车可能撑不了太久，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放心！我们会搞定的！”先是与李夜行进行了通讯，紧接着，就听铺路鹰上，一个声音咆哮着道：“吃屎去吧！！！恐怖分子！！！” 顿时，机械转动的轰鸣声再度响起，混杂着曳光弹的弹幕笔直扫向了跑在前方的吉普车，眼看那铁雨就要和吉普车撞击在一起，控制着方向盘的武装分子终究还是没能顶住压力，仓皇着调转了车头。 下一秒，李夜行抓住机会，骤然踩住了刹车，将自己的座驾与暴露了侧翼的前方吉普车狠狠撞在了一起，伴随着一声金铁交加的刺耳巨响，被撞的吉普车瞬间失衡，翻转着滚下了荒凉的土丘。 这场追击，结束了。 Chapter-49.最 终 底 牌 车头灯早已熄灭，碎的四分五裂，保险杠残缺不全，与车头一起凹陷，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引擎盖微微起跳，冒出了阵阵的黑烟，宣告了吉普车的彻底报废。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早已不见了踪影，李夜行离开了驾驶座，站上了高耸的土丘，漠然俯视着土丘之下那辆四轮朝天的吉普，任凭头顶的直升机掀起阵阵狂风，将自己的黑发吹拂，就连脚下也跟着翻涌起阵阵砂石与尘土。 一束白光突兀着亮起，驱散了午夜的黑暗，将土丘之下的翻车吉普给照了个通透，那是铺路鹰上的探照灯。 “结束了吗？”透过A国的无人机，时刻关注着战场动态，见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似乎已经尘埃落定，通讯器里的白慕青低声问道。 “结束了。”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声道。 “寻血猎犬！需要我们帮忙吗？！”为李夜行照亮着翻倒的吉普车，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道：“如果有需要！我们的人可以进行机降！陆行鸟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到时候可以让陆行鸟将行动目标直接运回鹰巢！” 正当李夜行思索着是否要将剩下的工作交给A国人时，忽然间，翻倒吉普那严重变形的车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就见白光之下，一道身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挣扎着从缝隙之中伸出了手臂。 “不，不必...”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冷意，李夜行迈开双腿，缓步走下了沙丘，一边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神色漠然着道：“我自己来。” “注意安全！寻血猎犬！”通讯器里，铺路鹰上的A国大兵高声道：“虽然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您完成任务！但如果目标有异动！我们会选择第一时间将目标击毙！” 将一名探出了直升机，把枪口指向了翻倒吉普车的A国大兵映入眼角余光，李夜行再度迈开了微微停滞的脚步，朝着土丘下径直走去，而另一边，几番挣扎过后，一身黑色作战服的男人终于从翻倒的吉普车下爬了出来，待缓缓起身之后，或许是因为照向他的白色灯光过于强烈，他忍不住眯了眼睛，一边用手背遮挡着额头一边望向了半空中的光源。 这声音...是直升机，A国人的直升机，武装直升机... 呵，真是好笑，那群该死的异教徒，永远学不会尊重，为了利益，他们总喜欢踏上别人的土地，插手别人的战争... 只可惜，这次不一样了，我会让你们恐惧，我会让你们尖叫，我会让你们用死亡来明白，唯一之主的意志，永远至高无上！ 我是...圣人的使者！ 暴露在外的双眼越发阴翳，目光之中透着决绝与狠厉，伴随着男人缓缓抬起了双手，骤然间，就见一道道幽绿色的光芒自男人的身前凭空浮现，相互勾连，顷刻间便化成了一道遍布着几何图案与繁杂算式的圆形法阵！ 部门配发的腕表瞬间亮起了红光，疯狂发出着“嘀嘀嘀”的尖锐鸣叫，不同于铺路鹰上那一名名目露惊色的A国大兵们，李夜行的反应无比迅速，几乎是在法阵成型的一瞬间便直接朝着男人扣动了扳机，然而，一声枪响过后，那穿膛而出的子弹却并没能击中释放出法阵的男人，反而是凭空撞上了什么无形之物，炸开了一朵散发着恶臭的血花。 刹那间，浑厚却又莫名刺耳的咆哮声撕裂了直升机的轰鸣，于不断被狂风吹散的砂石与尘土之间，灯光下的空气开始剧烈蠕动，紧接着，悬于半空的铺路鹰骤然震颤，仿佛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敌袭！敌袭！” “有东西在撞击我们！我看不见那东西！该死！它在哪？！” “失去平衡了！尾翼受损！我们失去平衡了！” “机组全员！准备坠机！” 在一阵阵惊恐的呼号声中，失去了平衡的铺路鹰直升机一边打着转一边急速下坠，一头栽进了李夜行身后的土丘之中，溅起的沙土更是四散飞扬，灌进了李夜行那早已残破的衣领。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抬起枪来，再度朝着土丘下的男人扣动了扳机，只是这一次，他手中的枪并没有回应。 子弹被打空了。 “啧。”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却并没有急着更换弹X匣，李夜行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身后缓缓接近着他，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庞然大物卷起的阵阵风压。 “很惊讶，对吧？”眼神中流露着几分得意，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男人缓缓迈开了脚步，一边接近着李夜行一边用有些蹩脚的英语沉声道：“不必惊讶，这就是唯一之主的至高伟力，在唯一之主的意志面前，世俗化的力量毫无意义...” 说到这，男人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开着血槽的廓尔喀弯刀，同时摘掉了自己的头套，待露出了那张生着狰狞伤疤的阿拉伯面庞，他一字一顿着道：“毫无疑问，你是一位真正的战士，而对于真正的战士而言，战死便是最好的归宿，所以，拔刀吧，我会给你留下一个体面的死法。” 透过夜幕下的黑暗，将那张有些熟悉的刀疤脸倒映进双眸，伴随眼前的面庞与A国人提供的资料渐渐重合，李夜行眉毛轻挑，冷不防的问道：“你是，扎伊玛姆？” “看来，你知道我...”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再度迈开了脚步，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男人沉声道：“我是扎伊玛姆.哈姆伊.阿卜杜拉.克提尔提，我是圣人的使者。” 见对方如此轻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李夜行的表情逐渐微妙了起来。 好家伙，竟然真的是扎伊玛姆，那位圣新月联盟战线里的重量级人物，虽说我的确是奔着大鱼来的，但你这条鱼，是不是有点大过头了？ 而且... “说实话，其实，不惊讶。”望着步步走来的扎伊玛姆，李夜行忽然开口道。 “什么？”似是没能搞懂李夜行这没头没尾的发言，扎伊玛姆的漆黑眼眸中流露出了几分疑惑。 “我说，不惊讶，只是某种使魔而已，我见过，更酷的...”前方是步步逼近的扎伊玛姆，身后是翻涌的风压与粘腻的鼻息，面对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头目之一与无形怪物的前后夹击，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如果，你的底牌，就这，那么，你今晚，大概率是废了。” “真是可悲的异教徒...”将李夜行的讥讽当做了绝境之中的笑话，扎伊玛姆轻轻摇着头道：“即便是亲眼见证了唯一之主的伟力，却依然固执着不肯接受唯一之主的伟大，只可惜，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唯一之主的真理，就在那里。” “你的话，一字不改，全还给你...”将手中的AR-15随手插进了脚下的泥土，李夜行空着双手，漠然开口道：“接下来，瞪大眼睛，看好了。”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李夜行，如刀剑出鞘般浑厚悦耳的嗡鸣声瞬间打破了夜幕下的寂静，紧接着，刺眼的银色光芒拖曳着金色的光点从天而降，好似一颗撕碎了黑暗的流星，于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中赫然贯穿了李夜行身后的空气！ 散发着恶臭的血液还未来得及泼洒便已被烤焦，威胁着李夜行的庞然大物终于显现了形体，那是一条漆黑色的巨蛇，长度足有十几米，背上还生着一对与蝙蝠一般无二的双翼，此刻，它正竭力的挣扎着，翻腾着，不停的溅起着周边的沙土，只因为一把从天而降的大剑斩下了它那颗遍布着触须与尖牙利齿的扭曲头颅！ Chapter-50.狂 夜 将 尽 无法理解。 没错，眼前的这一幕，扎伊玛姆根本无法理解，他无法理解为何那侍奉着圣人的猎犬，那拥有着神明力量的强大使徒，仅在一击之间便被砍去了头颅。 嘴巴微张，忘却合拢，双手因惊怒而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夜色下，扎伊玛姆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将目光投向了黑暗之中的唯一光源，那把斩杀了圣人猎犬的银色重剑。 那是一把颇具分量的欧洲重剑，看上去与苏格兰斩剑十分相似，却又略显不同，纤长的剑柄上镶嵌着月长石宝珠，雕琢着精致的花纹，与向着两侧延展的宽大护手一同组成了十字结构，而那将剑柄与护手连接在一起的银色圆环，更是同镌刻着希伯来文的剑刃接壤在了一起，似悬挂着圣人的十字架那般刺进了沙土之中。 神明的武器！没错！只有神明才能拥有那样的武器！ 正当扎伊玛姆震惊于眼前这柄重剑的华美与庄严时，骤然间，就见那刺入了沙土的重剑微微颤抖了起来，紧接着，仿佛是受到了召唤，它掀起泥土，拔地而出，似巨大的回旋镖一般旋转着飞向了远处的黑暗之中，直至落进了一只包裹着白色手套的纤纤素手。 “李先生！” 依旧是那道略显中性的声线，依旧是那身黑色的修女服，握着重剑的加百列迈动着黑裙下的双腿，自不远处朝着李夜行飞奔而来，待将脚步停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就见她微蹙着柳眉，语气急切着问道：“李先生，您没事吧...” 才刚问出口，便兀自摇了摇头，将李夜行这副衣衫破烂，头发卷曲的模样倒映进了月长石似的眼眸中，加百列低声道：“抱歉，问了愚蠢的问题。” “我，还好。”见加百列目露愧色，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混蛋！竟敢抢本座的风头！”瀑布似的银发随风扬起，露出了满是不悦的娇俏小脸，跟着加百列一同赶来的帕拉克莉丝先是狠狠瞪了加百列一眼，随即便转过了头，细细的打量起了李夜行，直至确认李夜行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她才扬起下巴，唇角轻翘着嘲讽道：“真够狼狈的，凡人，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工业革命时期的煤矿工人。” 默默着抬起了手，将混杂着血污的灰尘涂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小脸，迎着那对满是惊愕的绀紫色眼眸，李夜行咧开了嘴角，笑的活像是一具听到了地狱笑话的尸体。 “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顿时，帕拉克莉丝炸毛了，无视着李夜行那脏兮兮的身子，她飞速挂在了李夜行的身上，时而拉扯着李夜行的嘴角，时而拉扯着李夜行的头发。 “这是...某种使魔吗？”趁着帕拉克莉丝与李夜行纠缠在了一起，加百列转过身来，将目光移向了那条生着翅膀的诡异巨蛇，此时此刻，失去了脑袋的巨蛇早已停止了挣扎，正缓缓化作着绿色的荧光，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看来，这确实是某种使魔...”微微眯起了月长石似的眼睛，加百列随手将重剑插进了面前的沙土，单手轻扶着剑柄，她一边抵着自己的下巴一边低声喃喃着道：“只不过...虽说也有少数凡人巫师能够召唤使魔的先例，但这只使魔未免有些强大过头了，其力量恐怕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B级魔女，别说是凡人，就连寻常的魔女恐怕也很难役使它...” 说到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加百列缓缓转过身来，对挂在了李夜行身上的帕拉克莉丝沉声道：“对了，别西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也能役使使魔吧？对于这只使魔，你有什么...什么...” 问题还未完全问出口，便被全部卡在了喉咙中，加百列樱唇微启，目光之中满是惊异，只因不知从何时起，帕拉克莉丝竟不再肆意拉扯着李夜行，而是与李夜行忘情的拥吻在了一起。 “哈？”另一边，似乎是被打搅了兴致，帕拉克莉丝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李夜行的唇齿，将视线移向了加百列，同时摆着满脸的不悦道：“你这家伙，难道不会看气氛吗？” “不会看气氛的分明是你...”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柳眉微蹙，神色肃穆着道：“今晚的行动还没有结束，你在占用李先生的工作时间。” “处理掉一只蟑螂，也能算是工作？”转头望向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扎伊玛姆，帕拉克莉丝轻挑着下巴，语气不屑着道：“收拾他，本座连一根手指都不用。” 然而，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纤腰，待帕拉克莉丝一脸疑惑着望向了李夜行，就见李夜行神色郑重着道：“处理他，是我的工作。”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迎上了李夜行那无比认真的目光，几秒过后，帕拉克莉丝不再言语，只是乖巧的跳下了李夜行的身子，同时轻声叮嘱着道：“小心一点，凡人，要是输给了他，我的脸可就丢大了。” “放心...”缓缓迈开脚步，径直走下了土丘，面对帕拉克莉丝的关心，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是个高手，但不是对手。” “李先生...”眼看李夜行一步步走向了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一凛，正想上前劝阻，却见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忽然抬起了小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他去吧，本座很少见他动怒的，如果现在拦住他，他怕是要惦记好久...”注视着李夜行的背影，帕拉克莉丝沉声道：“更何况，本座的奴仆，是不会输的。” 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对话，唇角于不自觉中微微翘起，待将脚步停滞在了扎伊玛姆的面前，李夜行轻挑着眉毛，带着几分嘲讽道：“你可以，发表一下感言。” 目光中透着阴晴不定，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深知自己已经走向了末路的扎伊玛姆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廓尔喀弯刀架在了身前，显然是打算做最后一搏。 呵，要跟我玩这套？ 面对扎伊玛姆的困兽犹斗，李夜行咧开嘴角，戏谑一笑，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蝴蝶刀。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于李夜行甩完了刀花的一瞬间，扎伊玛姆大吼一声，如一头扑向猎物的猛虎般急速迈进，将手中的廓尔喀弯刀狠狠劈向了李夜行，而另一边，见扎伊玛姆来势汹汹，李夜行不闪不避，竟是挪动脚步，直接迎向了扎伊玛姆！ 下一秒，伴随着金铁交加的声响，廓尔喀弯刀与黑色蝴蝶刀狠狠撞击在了一起，炸开了一朵火花，土丘之下，两人进攻着，防守着，碰撞着，闪避着，仿佛一场洋溢着刺骨杀气的交际舞。 右手握刀，让闪烁着寒光的凶器在掌心之间来回旋转，上下翻飞，左手虚抬，时而试探着李夜行的破绽，时而将李夜行的手臂拨开，踩着黑色军靴的双脚更是忽前忽后，脚步来回变换，毫无疑问，扎伊玛姆的确是个用刀的高手，几番交锋，李夜行竟是罕见的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当然，从对手身上感受到了压力的不仅仅是李夜行，还有扎伊玛姆，随着刀锋与刀锋一次次碰撞，无往不利的刁钻进攻被一次次阻挡，他的内心开始愈发惊骇，以至于失去了赢下这场战斗的信心。 或许是因为不敢再继续拖下去，趁着李夜行右手挥刀刺向自己，扎伊玛姆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右腕，同时将自己的廓尔喀弯刀狠狠挑向了李夜行的腹部，却不料李夜行竟是骤然侧过了身来，任由开着血槽的刀锋刺穿了自己的衣物，擦过了自己的肌肤！ 险而又险的避开了扎伊玛姆的致命一击，李夜行并没有试图挣脱扎伊玛姆的束缚，而是直接抬起了虚掩着脖颈与胸口的左手，将扎伊玛姆的左手死死扣在了自己的右腕上，同时将已经被扎伊玛姆控制的右腕猛然翻转，下一秒，伴随着关节脱臼的轻响，扎伊玛姆身形一颤，发出了一声闷哼。 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将小腿卡进了扎伊玛姆的双脚之间，李夜行欺身而上，反扣住了扎伊玛姆的左臂，同时直接将试图反击的扎伊玛姆给绊了个单膝跪地，眼看扎伊玛姆还在奋力挣扎，想要强行支撑起身体，他嘴角一咧，骤然夹紧了自己的双臂... 于又一阵痛苦的闷哼中，扎伊玛姆的左臂发出了一声脆响，弯折向了诡异的方向，强忍着左臂折断的疼痛，他猛地站起了身来，正想挥刀砍向李夜行，却见李夜行竟早已绕到了他的身侧，朝着他的大腿连刺三刀。 一时间，血溅荒野，扎伊玛姆瞪红着双眼，喘着粗气，不顾歪斜着的身形，再度朝着李夜行挥起了自己的廓尔喀弯刀，然而，面对他这竭尽全力的一击，李夜行只是轻描淡写的侧过了身子，同时将手中的蝴蝶刀划过了他的右手小臂。 剧痛袭来，手指一软，扎伊玛姆的廓尔喀军刀直接落在了地上，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右臂肌腱被切断了。 只不过，李夜行的攻击还没有结束，甚至于说，才刚刚开始。 随手丢掉了蝴蝶刀，抓住了扎伊玛姆的肩膀，李夜行提起膝盖，狠狠顶在了扎伊玛姆的两肋之间，伴随着横膈膜遭受重击，扎伊玛姆张大着嘴巴，眼白间爆满了血丝，紧接着，还不等扎伊玛姆倒退出去，就见李夜行一把抓住了扎伊玛姆那折断的左臂，将扎伊玛姆强行拉扯回了自己的面前，同时将自己的上勾拳死死撞进了扎伊玛姆的腹部。 土丘下，黑暗中，李夜行单方面的殴打着早已丧失了反抗能力的扎伊玛姆，那狠厉的拳脚就如狂风暴雨，直至扎伊玛姆意识恍惚，难以站稳，他抡起拳头，如出膛的炮弹般砸向了扎伊玛姆的侧脸... 早已失去了闪避的能力，扎伊玛姆在李夜行的拳击下翻起了白眼，踉跄后退，奈何李夜行不依不饶，竟是快步跟了上来，再度挥出了右拳。 下巴发出脆响，预示着下颌骨的断裂，扎伊玛姆摇晃着，踉跄着，目光早已失去了焦距，恍惚间，他看到，在那片模糊的视野之中，如地狱恶鬼一般的男人又一次冲了上来，对他扬起了拳头... 这是毫无技巧，毫无保留的一拳，比起单兵高手之间的巅峰较量，倒更像是街头混混之间的打架斗殴，伴随一声闷响，失去了平衡的李夜行步伐踉跄，险些跪倒在了地上，而吃下了重拳的扎伊玛姆则直接倒飞了出去，脑袋狠狠撞上了身后那辆翻倒吉普的轮胎，彻底失去了意识。 夜幕下，望着瘫倒在吉普车旁的扎伊玛姆，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无视着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的目光，他仰起了头，握紧着拳头，朝着天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因为扎伊玛姆，或许是因为过去的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发泄些什么，他只是想要发泄，仅此而已。 Chapter-51.长 夜 将 起 临近凌晨两点，位于伊拉克安巴尔的阿萨德空军基地灯火通明，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之下，空荡荡的停机坪旁，大批的医护人员带着便携式急救设备等候于此，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们更是皱紧着眉头，严阵以待。 隐约间，夜幕下亮起了闪烁的灯光，伴随着充满了工业力量感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发响亮，就见一头灰绿色的钢铁巨兽咆哮着穿过了漫天的黑暗，带着掀起了遍地尘土的狂风，最终悬停在了停机坪的上空... 那是一架CH-53K，隶属于A国军方的通用运输直升机。 螺旋翼急速转动，高度缓缓下降，待直升机在地勤人员的指引下稳稳落上了停机坪，打开了阶梯似的后舱，就见几名抬着担架的A国大兵自机舱之内倾巢而出，与顶着狂风一拥而上的医护人员们迅速碰撞在了一起。 “坚持住！兄弟！坚持住！我们回家了！” “他的腿断了！肋骨有多处骨折！” “该死！他在吐血！” “吸气！卡洛斯！吸气！” “我要死了对吗？我要死了对吗？告诉我妈妈，告诉我爸爸，告诉玛丽，我爱他们，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见鬼！给我闭嘴！你不会死！你很快就会回家！” 一时间，场面乱做了一团，伤员们被在场等候的医护人员接手，飞快着运往了远处的营房，而另一边，荷枪实弹的A国大兵们还在等待着，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运输直升机的舱口，直至几秒过后，最后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 那是一个生着典型阿拉伯面孔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狰狞可怖的伤疤，尽管此时此刻的他早已遍体鳞伤，失去了意识，却依旧被五花大绑，像只待宰的猪一般被牢牢捆在了担架上。 顿时，等候已久的A国大兵们与医护人员一同冲了上去。 “下颌骨骨裂，左臂骨折，右手腕脱臼，右臂肌腱断裂，左腿有穿刺伤，同时可能伴有脑震荡...” “肋骨断裂，还伴有吐血，他的内脏可能受损了...” “看好这家伙，这家伙可是今晚行动的最大收获，圣新月联盟战线内的重量级人物...” 只是片刻之间，直升机周围便冷清了下来，只留下几道人影还在默默的等待着，站在最前面的是披着卡其色大衣的白慕青，随后便是米科尔森与温迪戈，以及打着哈欠的克拉丝修女。 往日的清冷尽数散去，目光之中只剩了担忧，停机坪旁，白慕青焦急的望向着那架运输直升机，直至螺旋翼的轰鸣声彻底止息，两道熟悉的身影终于一前一后着走下了停机坪。 “真是吵死了，嗡嗡嗡的叫个不停...”将目光指向了正在奔向着营房的A国大兵与医护人员们，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摆着满脸的不悦道：“明明只是一只蟑螂而已，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胡乱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李夜行转过身来，默默着与白慕青对上了视线。 半晌过后，白慕青缓缓迈开了脚步，伴随着高跟鞋踏过地面的清脆声响，她攥紧着发白的十指，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前。 “抱歉...”又是片刻的沉默，李夜行偏过了头，一边闪避着来自白慕青的视线一边小声嘀咕着道。 “头发是怎么回事？”将双臂盘在了胸前，白慕青冷着脸问道。 “过火了，烫的。”抓了抓自己那微微卷曲的黑发，李夜行低声道。 “烧伤了？”见李夜行浑身黝黑，衣服上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白慕青继续问道。 “没有，烟熏的。”下意识的背起了双手，将枪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李夜行视线游移，低声回答道。 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白慕青揉了揉自己的鼻腔，故作清冷着问道：“受伤了吗？” “还好...”几番犹豫过后，李夜行偏着头，朝着白慕青亮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掌。 “你...”看着李夜行掌心与手指上的烙伤，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心疼，白慕青微张着嘴巴，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柳眉微蹙着道：“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真是的，简直就像从煤灰里面挖出来的一样，脏死了...”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洗过澡，换好衣服之后，去办公室里找我，我帮你处理伤口。” 说罢，白慕青直接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了远处的营房，夜幕下，她那脱力似的背影上残留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颓丧。 “欢迎回来，李先生...”直至李夜行与白慕青结束了对话，米科尔森才一边鼓着掌一边缓步凑上了前来，目光中带着不似做作的钦佩，他由衷的赞叹道：“只是一次出手，便活捉了那位让军方与伊拉克民主政府头疼不已的扎伊玛姆，应该说，真不愧是您吗？” 说着，米科尔森摊开了双手，继续称赞着道：“刚刚在作战指挥室里，白小姐与我通过无人机全程观看了您的战斗经过，对于您的表现，我只能说...精彩！李先生！真是非常的精彩！” “精彩！”将米科尔森的手高高举起，温迪戈兴奋着附和道。 “那人，不能直接交给军方...”无视了眼前这对大老爹组合的轮番吹捧，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在交给，军方之前，他得先接受，我们的审讯。” “我知道，稍后我会立刻与军方沟通...”渐渐收敛了笑意，米科尔森轻轻点着头道：“放心吧，李先生，我会盯着他的。” “还有，那几个，受伤的士兵...”看了一眼远处的营房，李夜行沉声道：“扎伊玛姆使用了术式，当时，他们都在场，就在那架，坠毁的黑鹰上。” “交给我来处理...”再度点了点头，米科尔森一脸严肃着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李先生？” “暂时，没了。”略微思考了几秒，李夜行神色漠然着摇了摇头。 “那么，我要去忙了，盯着那位扎伊玛姆先生，与伤兵们进行简单的沟通，和军方讲道理，了解今晚作战的现场情况与具体经过并撰写报告，仔细想想，我的工作还挺多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重新翘起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至于说您，李先生，虽然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今天您已经够辛苦了...” 这回，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恕我失陪，还有...几小时后再见。”似是读懂了李夜行那微妙的目光，米科尔森心领神会，微微一笑，随即便转过了身，带着温迪戈一起离开了。 一时间，除了忙碌着的地勤人员们以外，停机坪旁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以及始终守在不远处，唇角轻翘着神秘笑意的克拉丝修女。 Chapter-52.片 刻 温 柔 淅沥沥的水声，在亮着白光的狭小洗浴室里回荡着。 赤脚踩着光洁的瓷砖，右手撑着微凉的墙壁，花洒下，李夜行低着头，默默注视着自己的黑影，任凭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白皙的肌肤，将混杂着尘土的发黑泡沫冲洗进下水道里。 半晌后，花洒关停，李夜行并没有急于擦干身子，而是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烟熏过后的黝黑皮肤已经恢复如初，侧脸上的细长伤痕也已结痂，镜子里，李夜行依旧是李夜行，除去那肌肉扎实的身躯以外，似乎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没什么区别，如果再将前世身上留下的伤疤也一同忽略掉的话，哪怕是与穿越前对比，也只是大同小异。 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那副地狱一般的惨相，那片黑暗中的尸海，却真真切切的印在了李夜行的脑海里，那副光景，比起一场难以逃脱的可怖梦魇，倒更像是一出荒诞不经的猎奇大戏，戏谑着他那两段渐渐重合的往昔。 真是莫名其妙，只是一堆死相难看的尸体而已，我上辈子见多了。 冷水冲得走肌肤上的尘土，却冲不走淤积在心头的压抑，李夜行扯过毛巾，胡乱擦去了挂在身上的水珠，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浴室，回到了空荡荡的双人宿舍中。 今晚，米科尔森不会回来了，还有一大堆的工作在等着米科尔森呢，至于说李夜行，他也不能立刻休息，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办公室里还有一道难以迈过的坎在等待着自己。 上一次起码还是在魔女结界里，慕青根本看不到具体细节，但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A国佬的无人机已经把我看光了，换句话说，我这可是在慕青的眼皮子底下玩命来着... 见面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低气压从头罩到了脚，如果没猜错的话，白老师应该已经气炸了，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让我放学之后直接去办公室里找她呢？ 看来，一通说教是在所难免了，再考虑到说教过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行吧，今晚我也没的觉睡了。 换上一身新衣服，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留在左手上的烙伤，李夜行随手关灯，径直离开了A国大兵们的宿舍，直至穿越了小半个阿萨德空军基地，踏进了用于办公以及处理各项闲杂事务的大营房，他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走过了仍有些喧闹的走廊，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了国际调查组办公室的门外。 房门半开着一道缝隙，缝隙间透出了白色的灯光，门内与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让人听不见半点声响。 片刻的犹豫后，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节奏依旧是用于辨识来访者身份的摩斯电码。 “进来吧。”立刻，门的另一边传来了让李夜行无比熟悉的清冷回应。 得到了室内人员的允许，李夜行这才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踏进了办公室中，待将房门关好，转过身来之后，就见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唯有白慕青坐在靠近着内侧的办公桌旁。 卡其色的大衣与半身职业装被一同挂在了椅背上，露出了职业装下的白色衬衫，包裹着黑色连裤袜的纤长玉腿交叠在一起，于白色的灯光下微微摇晃，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盘着双臂，冷着俏脸，好似日本的富士山，明明盖着皑皑的冰雪，却又仿佛随时都会当场喷发。 一时间，办公室内雅雀无声，守着房门的李夜行呆立着，仿佛是回到了那一个个映着夕阳的下午，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前，也不知自己是应该先等老师发话，还是主动凑上前去。 “傻站着干什么？”不知秒针转动了多少次，久等而未果的白慕青终于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带着几分嗔怒道：“难道你在等我过去请你吗？” 好家伙，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悻悻着迈开了双腿，李夜行一步一挪着蹭到了白慕青的面前，那副透着紧张的死人脸，竟莫名有些滑稽。 “呵...”被李夜行这副反应给气笑了，白慕青柳眉轻挑，神色清冷着道：“单兵突破，大开杀戒，带人突围，荒野飙车，一个人追着几十个恐怖分子跑，最后还放着枪不用，明明守着两位S级大魔女，却非要跟人家那个术士老大拼刺刀，怎么？你不是挺能的吗？你不是中东兵王吗？怎么这会就没动静了？” “我错了...”视线反复游移，最终停滞在了白慕青的双腿上，李夜行努力的进行着表情管理，以尽可能诚恳的语气道：“下次，一定改。” “你还想有下次？！”音量瞬间飙升，透着出离的愤怒，死死盯着李夜行的双眼，白慕青柳眉倒竖，如连珠炮一般质问道：“你有为我考虑过吗？你有为帕拉克莉丝考虑过吗？你有为六月香考虑过吗？你有为诗瑶和美纪考虑过吗？回答我！野狗！当你只顾自己高兴！提着脑袋跟这个世界上最为疯狂！最为残忍的恐怖分子们玩命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们吗？！你有考虑过一旦你失手了！没命了！我们这些人应该怎么办吗？！” “没法理解啊！野狗！我没法理解啊！布里斯托尔的时候也好！密支那的时候也好！东京的时候也好！甚至是椿州的时候也好！一次两次还好！可你每次都这样！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靠赌命来解决问题呢？！在你的眼里！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被我们爱着的男人！他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一通咆哮过后，白慕青低下了头，将双手插进了自己的发丝之间，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黑发，直至头发因这粗暴的揉搓变得愈发散乱，她才重新抬起头来，面色颓丧着道：“抱歉，野狗，我不该说这些话，你才刚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想必国内那边和A国人那边都高兴坏了，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扫你的兴致。” “其实，不算扫兴...”注视着有些憔悴的白慕青，李夜行低声道：“毕竟，也没高兴。” “算了，先不聊这个...”压抑着过分躁动的情绪，白慕青轻声对李夜行道：“来，把手伸出来。” 听到了白慕青的话，李夜行老老实实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露出了手上的烙伤，而另一边，在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疼之后，白慕青迅速转过了身，从一旁的黑色手提包里取出了洁白的纱布与没贴牌子的小管药膏。 “来，把手张开...”拧开了指甲大小的盖子，将淡黄色的药膏挤上了李夜行的伤口，见李夜行因疼痛而微微挑起了眉毛，白慕青取出无菌棉棒，一边将药膏温柔涂抹至伤口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轻声道：“扶伤祛痛散，这药好用着呢，杀菌消毒，祛腐生肌，像你这样的伤，涂上之后几天就能恢复如初，连疤都不会留下。” “哪买的？”惊讶于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好用的外伤药，李夜行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买不到的，这是镇魔司内部生产的，是镇魔四家那边传了几千年的秘方，因为中药成分的加工过程需要靠魔女和术士共同完成，所以根本没法工业化量产，不能投入市场...”面对李夜行的疑问，白慕青轻声解答道：“因为疗效的确比市面上所有的外伤药都好，所以我平时一直都有备着...” “只不过...药终究是治病用的，所以哪怕是随身带着，我还是希望最好别用到。”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药膏被均匀涂上了伤口之后，那份火辣辣的疼痛确实减弱了许多。 “嗯，这样就好...”涂好了药膏，放下了棉棒，白慕青转过身来，撕开了纱布的包装，一边将洁白的纱布轻柔缠绕在李夜行的掌心间与手指上一边低声叮嘱道：“明天...不，后天吧，后天早晨记得找我换药。” “你可以，放我这...”总觉得白慕青应该用不上这份药膏，李夜行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换...” 顿时，白慕青抬起了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夜行，那目光似嗔似怨，直冒寒气，仿佛是要在李夜行的脸上结出一片西伯利亚冻土层。 “不过，如果，你能替我换，那肯定是，更好...”眼看白慕青脸色不善，李夜行立刻选择了改口。 依旧瞪着李夜行，白慕青一言不发，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请，务必，帮我换...”见白慕青不依不饶，李夜行再度改口，一本正经着道：“我就想，你亲手帮我换药。” 冷冷着白了李夜行一眼，一颦一蹙间似有万般风情流转而过，白慕青重新低下了头，继续为李夜行处理着伤口，直至李夜行的手掌与手指被纱布层层包覆，她才抬起头来，故作清冷着道：“好了。” 将手背到了身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未能得到白老师的允许，李夜行同学只能低着头，摆着那副略显做作的内疚。 “你这是什么表情？”片刻的沉默后，白慕青竖起了柳眉，语气颇为不悦。 “这是，反省的表情...”面对白慕青的质疑，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我，正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算了，行动方针是整个小组一起讨论的，提案是国内方面通过的，命令是国际联合调查组高层下达的，你只是完美的完成了交给我们的任务而已，你没有错，出了问题的是我，我在闹脾气...”尽管满脸写着不情愿，但白慕青还是优先反思了自己，见李夜行神色怪异，似是不肯相信，她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着问道：“今晚折腾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还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夜行如实回答道。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办公室里除了我们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白慕青偏过了头，移开了视线，带着几分做作的清冷道：“去吧，把门锁上。” 顿时，李夜行挑起了眉毛，望向着白慕青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怎么？不需要？”一抹嫣红攀上了俏脸，白慕青柳眉微蹙，一脸嫌弃着道：“不需要就算了，我一会还得写报告呢。” 毫不犹豫的迈开了双腿，三步并两步走向房门，待将办公室反锁之后，李夜行飞快着回到了白慕青的面前，一边兴奋的踮着脚尖一边眨动着灼灼的双眼。 “简直没救了...”摆着满脸的不情愿，遮掩着眉眼之间的羞赧，白慕青缓缓起身，双腿并拢着坐上了一旁的办公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踢掉了那双黑色高跟鞋，露出了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玲珑玉足，一边用足趾轻点着办公椅的扶手一边蹙着眉头道：“坐下。” 一屁股坐上了白慕青的余温，李夜行笨拙的扭动着身躯，将自己连人带椅一下一下的挪动到了白慕青的面前。 一时间，白慕青只觉得有些好笑，将那对包裹着薄薄黑丝的小脚搭上了李夜行的膝盖，她忍不住轻声调侃道：“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对着我摇尾巴了？” “我的，项圈呢？”抬头仰望着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我说过，要黑色的。” “闭嘴！”透着肤色的黑丝小脚瞬间抬起，将那珠圆玉润的足趾轻轻压上了李夜行的嘴唇，任凭面颊上泛起一抹红潮，白慕青勾着耳边的发丝，小声嗔怪着道：“这一次是学费，之前说好了的，至于说项圈...下次再说吧。” 落下的，不止是白慕青的话音，还有那不经一握的娇小玉足，隔着略显潮热的奇异触感，她划过了李夜行的嘴唇与下巴，划过了李夜行的喉结与黑色T恤衫，在遮挡了光线的暗影之中一路下沉，只余下了微不可查的沙沙声。 墙壁上，挂钟依旧走着，秒针脚步轻俏，却又好似无声的轰鸣，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藏匿住那份奏响着旖旎的沉默与窸窣，直至半晌过后，伴随着办公椅微微转动，用不算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寂静，李夜行终于抬起了头，朝着白慕青张开了双臂。 这回，白慕青什么都没说，只是顺势滑下了身子，坐进了李夜行的怀里，留下了斑驳的黑色丝袜下，那对玲珑玉足并没有急着回到高跟鞋中，而是交叠着搭上了李夜行的脚踝，在灯光下微微晃动，一颗颗足趾更是时而张开，时而并拢，似乎是寄希望于流动着的气流，将温暖留下，将潮湿带走。 “野狗...” 后背紧贴着李夜行的胸膛。白慕青小声呼唤着。 “嗯？” 下巴轻抵着白慕青的黑发，李夜行小声回应着。 “这回，手怎么这么老实？” 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白慕青低声询问着。 “手受伤了，你包扎的。” 轻嗅着来自白慕青的淡香，李夜行低声回答着。 “两只手都受伤了？” 声调隐隐抬高，白慕青的语气间流露出了几分莫名的不满，让人难以理解。 “哦，没有。” 即便难以理解，却依然照单全收，李夜行抬起了右手，自那片遮掩着黑纱的肌肤之间温柔抚过。 “野狗...” 片刻过后，白慕青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嗯？” 一如既往，李夜行的语气间透着温柔。 “我爱你，野狗。” 倚靠着李夜行的白慕青轻声告白着，这句告白，她可以重复一千次。 “我也爱你，慕青，我也爱你。” 怀抱着白慕青的李夜行柔声回应着，这句回应，他永远愿意多重复一次。 “别再那么拼命了好吗？算我求你...”将掌心盖上了李夜行的手背，白慕青近乎央求着道：“之前，我眼看着你把自己留在了东京塔上，现在，我又要眼看着你被一大群恐怖分子围起来打，眼看着手榴弹在你面前爆炸，眼看着你在枪林弹雨里钻来钻去，甚至眼看着你一头钻进了火堆里，野狗，求你别再这样了，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 “嗯...”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李夜行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态度，白慕青不再央求，只是颓丧着低下了头，望着两人那交叠在一起的手，她樱唇嗫嚅，声如蚊讷道：“都怪我，我...太弱了。” “什么？”没能听清白慕青的低语，李夜行下意识的询问道。 “我说！都怪你！不知好歹的野狗！”音量骤然拔高，好似在掩饰着什么，白慕青迅速起身，穿上了高跟鞋，一边转身望向着李夜行一边抬手指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同时蹙紧着眉头，面若寒霜道：“没空理你了，我要工作了，所以，亲爱的王牌，慢走不送。” 完全没搞清发生了什么，李夜行坐在办公椅上，一脸呆滞。 “怎么？叫你一声野狗，你还真就听不懂人话了？”目光越发冷冽，好似蓄着冰雪，面对一头雾水的李夜行，白慕青瞪起眼睛，一字一顿着道：“西勒滚！港都！”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女人这玩意，真是神秘，前一秒还窝在你的怀里，对着你柔情蜜意，轻声细语，下一秒就能直接化身母老虎，连踢带打着要把你赶走。 逃命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听着门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昏暗的灯光下，李夜行转过了头，望向了门边，就见一位曼妙高挑，凹凸有致的金发美人正打量着他，藏在单片眼镜后的灰色眸子里满是揶揄与戏谑。 “哎呀，我亲爱的挚友，看您这副模样，是被白小姐给赶出来了？”压得住说话的音量，却压不住语气间的幸灾乐祸，克拉丝修女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道：“女人心，海底针，李先生，您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 不知为何，看着克拉丝修女这张笑盈盈的俏脸，李夜行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没有来由的警觉。 等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慕青应该是和这个下流修女同住一间宿舍的吧？ 慕青的反应这么奇怪，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下流修女在里面使坏了？ 细细打量着克拉丝修女，李夜行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审视，见克拉丝修女始终摆着那张愉悦的笑脸，和平时似乎没什么区别，他默默着收回了视线，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应该不至于，毕竟下流修女和慕青之间实在是没什么交集，更何况，仔细想想的话，慕青的性子本就挺别扭的。 暂且放下了对克拉丝修女的怀疑，李夜行转过身来，迈开了步子，一边从克拉丝修女的身前走过一边沉声问道：“睡了？” “不清楚呢，毕竟魔女是不需要睡眠的...”主动跟上了李夜行的脚步，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只不过，既然愿意待在房间里，那就说明帕拉克莉丝小姐愿意尊重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那边，什么情况？”随手掸去了指间的烟灰，李夜行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轻轻耸了耸肩膀，克拉丝修女眨着眼睛，一脸无辜道：“相比于关注一群无聊的人类，还是您与白小姐更加有趣，再说了，既然米科尔森先生已经接手了所有的工作，我为何还要守着他们白费力气呢？” 说到这，就见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抬起双手，一边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一边摆着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更何况，阿萨德空军基地有自己的教堂与自己的神父，就算真有哪个可怜的灵魂即将魂归天上，那也轮不到圣地的修女小姐来聆听遗嘱。” “啧。”下意识的咂了咂嘴，李夜行实在是不擅长应付神棍，哪怕这是个假神棍。 “A国人的事，让A国人自己去处理，至于我们，还是聊些其他的话题吧...”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腰肢随步伐而扭动，克拉丝修女凑近了李夜行，唇角轻翘着愉悦的弧度道：“毕竟，刚刚在停机坪旁边时，您可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我守着办公室苦苦等待了您那么久，还要听着您和白小姐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您知道我有多嫉妒吗？” 陡然加快了脚步，想要与克拉丝修女拉开距离，却不料克拉丝修女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自己，仿佛随时都会与自己撞在一起，万般无奈之下，李夜行只得放弃，一边挎起了一张死人脸一边沉声问道：“想聊什么？” “路人太多，监控器也太多，我不能在这里说...”若有若无的磨蹭着李夜行的手臂，克拉丝修女轻舔樱唇，气吐如兰着道：“等出去之后，我们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再慢慢聊。” 就这样，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穿过了走廊，与跟随着自己的克拉丝修女一同离开了大营房，待沿着营房的墙壁一路前行，走进了一片无光的角落，他回过了头，一言不发着望向了身后的克拉丝修女。 “嗯，这个位置的确不错，但气氛好像还差了点...”缓缓挪动着脚步，靠上了身后的墙壁，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故作疑惑着问道：“到底还差了些什么呢？嗯？李先生？请问您有头绪吗？” 一把撑住了墙壁，用自己的身体将克拉丝修女挤进了更为深邃的阴影，面对克拉丝修女那挑逗似的轻声娇笑，李夜行低下了头，直接与克拉丝修女吻在了一起。 一时间，黑暗之中一片寂静，再无其它声响，直至两人唇齿分离，克拉丝修女还在贪婪的舔舐着嘴角，那铁箍似的双臂更是死死环住了李夜行的腰，就仿佛是担心李夜行会逃跑。 “说话。”低头注视着克拉丝修女的俏脸，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我先提问...”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微笑，克拉丝修女气吐如兰着问道：“加百列大人去哪了？为什么没有跟着您一起回来呢？” “她，进村了，她说，要亲眼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提问，李夜行沉声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她会跟着车队，一起回来。” “原来如此...”脸上的笑意越发欢快，克拉丝修女语气戏谑着道：“米科尔森先生有向我提起过呢，关于发生在那个边远小村庄里的惨剧，不得不说，人类只有在展现自己的愚蠢和残忍时，才会显得格外有趣...虽说我很怀疑加百列大人可能没法理解这其中的乐趣...” 说到这，就见克拉丝修女再度摆出了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似唱诗般抑扬顿挫着道：“哦！加百列大人！我公正的，仁慈的，为了贯彻吾主之正义而不停战斗的加百列大人！真是令人期待呢，亲眼目睹了这出滑稽惨剧的您，到底会露出何等有趣的表情呢？” “那个扎伊玛姆，能够召唤使魔...”不愿再让克拉丝修女继续魔怔下去，李夜行先是打断了克拉丝修女，随即便面无表情着问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头绪？” “能够役使使魔的人类魔法师虽然极其稀少，但也不至于空前绝后...”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克拉丝修女瘪着嘴巴道：“如果想让我提出一点建议，那您至少得先描述一下那个使魔的相貌吧？” “某种蛇，黑色，很大，十几米长...”认真回忆了几秒，李夜行沉声描述道：“会飞，会隐身，一对翅膀，翅膀像蝙蝠，很丑，叫起来，声音很粗。” “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煞有介事着道：“如果您的描述没有出问题，那么我基本可以断定，您抓到的那个家伙，肯定和我的半身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为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那本就是我的使魔...”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一本正经着道：“恐怖猎手，这是见到过它们的人类为它们起的名字，因为还挺贴切的，所以我就留下了，以前无聊的时候，我会把它们放出去咬人来着，倒不是说它们有多强，我只是很喜欢看人类被它们追着跑时的狼狈模样，很适合用来找乐子...”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那些被恐怖猎手追着跑的倒霉蛋们，克拉丝修女轻掩樱唇，发出了一阵恶意满满的娇笑。 所以说，像你这种满脑子给人添堵的王八蛋，到底是怎么进的圣十字教会？ 无意于了解眼前这尊邪神平时如何折磨凡人，李夜行继续沉声道：“还有，我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个魔女，那个魔女，说自己在找肿胀之女，还自称魔法大师。” 顿时，克拉丝修女止住了笑声，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试探着问道：“李先生，您口中的那位魔法大师，名字该不会是叫作‘查古拉普夏’吧？” “你认识？”没想到克拉丝修女竟真有头绪，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不太确定...”轻轻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柳眉微蹙着问道：“您能描述一下她的外貌吗？” “看不到，全身都被罩在，阿拉伯女人的黑袍里...”再度思索了几秒，李夜行缓缓描述道：“不过，眼睛是蓝色，头发是金色，而且是个白人，说A式英语，带着左轮XX手枪，可能，还有服役经历....” “停！停停停！我知道是谁了！”俏脸上竟是罕见的浮起了一丝无奈，克拉丝修女幽幽着叹了一口气，神色略显复杂着道：“真没想到，就连这个家伙也来了，看来今年的伊拉克还挺热闹的...”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忽然摇了摇头，一脸纠结着道：“不，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是中东，是她的地盘。” “熟人？”没想到自己竟能在克拉丝修女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有些惊奇。 “算是吧...”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愁容满面着道：“一位老朋友，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挺微妙的。” “之前，你说过，你有很多化身...”仍有些质疑克拉丝修女的判断，李夜行沉声提醒道：“她，会不会是，肿胀之女假冒的？” “绝不可能！唯独她绝对不可能是假货！”直接否认了李夜行的猜想，克拉丝修女单手扶额，哭笑不得着道：“毕竟，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人让我讨厌到如此地步，如果化身成她的模样，不用我们出手，肿胀之女自己就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自己吊死。” Chapter-53.海 底 的 针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药膏被均匀涂上了伤口之后，那份火辣辣的疼痛确实减弱了许多。 “嗯，这样就好...”涂好了药膏，放下了棉棒，白慕青转过身来，撕开了纱布的包装，一边将洁白的纱布轻柔缠绕在李夜行的掌心间与手指上一边低声叮嘱道：“明天...不，后天吧，后天早晨记得找我换药。” “你可以，放我这...”总觉得白慕青应该用不上这份药膏，李夜行轻声道：“我可以，自己换...” 顿时，白慕青抬起了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夜行，那目光似嗔似怨，直冒寒气，仿佛是要在李夜行的脸上结出一片西伯利亚冻土层。 “不过，如果，你能替我换，那肯定是，更好...”眼看白慕青脸色不善，李夜行立刻选择了改口。 依旧瞪着李夜行，白慕青一言不发，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请，务必，帮我换...”见白慕青不依不饶，李夜行再度改口，一本正经着道：“我就想，你亲手帮我换药。” 冷冷着白了李夜行一眼，一颦一蹙间似有万般风情流转而过，白慕青重新低下了头，继续为李夜行处理着伤口，直至李夜行的手掌与手指被纱布层层包覆，她才抬起头来，故作清冷着道：“好了。” 将手背到了身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未能得到白老师的允许，李夜行同学只能低着头，摆着那副略显做作的内疚。 “你这是什么表情？”片刻的沉默后，白慕青竖起了柳眉，语气颇为不悦。 “这是，反省的表情...”面对白慕青的质疑，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我，正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算了，行动方针是整个小组一起讨论的，提案是国内方面通过的，命令是国际联合调查组高层下达的，你只是完美的完成了交给我们的任务而已，你没有错，出了问题的是我，我在闹脾气...”尽管满脸写着不情愿，但白慕青还是优先反思了自己，见李夜行神色怪异，似是不肯相信，她微微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着问道：“今晚折腾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还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李夜行如实回答道。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办公室里除了我们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白慕青偏过了头，移开了视线，带着几分做作的清冷道：“去吧，把门锁上。” 顿时，李夜行挑起了眉毛，望向着白慕青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怎么？不需要？”一抹嫣红攀上了俏脸，白慕青柳眉微蹙，一脸嫌弃着道：“不需要就算了，我一会还得写报告呢。” 毫不犹豫的迈开了双腿，三步并两步走向房门，待将办公室反锁之后，李夜行飞快着回到了白慕青的面前，一边兴奋的踮着脚尖一边眨动着灼灼的双眼。 “简直没救了...”摆着满脸的不情愿，遮掩着眉眼之间的羞赧，白慕青缓缓起身，双腿并拢着坐上了一旁的办公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踢掉了那双黑色高跟鞋，露出了包裹在黑色丝袜之中的玲珑玉足，一边用足趾轻点着办公椅的扶手一边蹙着眉头道：“坐下。” 一屁股坐上了白慕青的余温，李夜行笨拙的扭动着身躯，将自己连人带椅一下一下的挪动到了白慕青的面前。 一时间，白慕青只觉得有些好笑，将那对包裹着薄薄黑丝的小脚搭上了李夜行的膝盖，她忍不住轻声调侃道：“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对着我摇尾巴了？” “我的，项圈呢？”抬头仰望着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我说过，要黑色的。” “闭嘴！”透着肤色的黑丝小脚瞬间抬起，将那珠圆玉润的足趾轻轻压上了李夜行的嘴唇，任凭面颊上泛起一抹红潮，白慕青勾着耳边的发丝，小声嗔怪着道：“这一次是学费，之前说好了的，至于说项圈...下次再说吧。” 落下的，不止是白慕青的话音，还有那不经一握的娇小玉足，隔着略显潮热的奇异触感，她划过了李夜行的嘴唇与下巴，划过了李夜行的喉结与黑色T恤衫，在遮挡了光线的暗影之中一路下沉，只余下了微不可查的沙沙声。 墙壁上，挂钟依旧走着，秒针脚步轻俏，却又好似无声的轰鸣，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藏匿住那份奏响着旖旎的沉默与窸窣，直至半晌过后，伴随着办公椅微微转动，用不算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寂静，李夜行终于抬起了头，朝着白慕青张开了双臂。 这回，白慕青什么都没说，只是顺势滑下了身子，坐进了李夜行的怀里，留下了斑驳的黑色丝袜下，那对玲珑玉足并没有急着回到高跟鞋中，而是交叠着搭上了李夜行的脚踝，在灯光下微微晃动，一颗颗足趾更是时而张开，时而并拢，似乎是寄希望于流动着的气流，将温暖留下，将潮湿带走。 “野狗...” 后背紧贴着李夜行的胸膛。白慕青小声呼唤着。 “嗯？” 下巴轻抵着白慕青的黑发，李夜行小声回应着。 “这回，手怎么这么老实？” 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白慕青低声询问着。 “手受伤了，你包扎的。” 轻嗅着来自白慕青的淡香，李夜行低声回答着。 “两只手都受伤了？” 声调隐隐抬高，白慕青的语气间流露出了几分莫名的不满，让人难以理解。 “哦，没有。” 即便难以理解，却依然照单全收，李夜行抬起了右手，自那片遮掩着黑纱的肌肤之间温柔抚过。 “野狗...” 片刻过后，白慕青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嗯？” 一如既往，李夜行的语气间透着温柔。 “我爱你，野狗。” 倚靠着李夜行的白慕青轻声告白着，这句告白，她可以重复一千次。 “我也爱你，慕青，我也爱你。” 怀抱着白慕青的李夜行柔声回应着，这句回应，他永远愿意多重复一次。 “别再那么拼命了好吗？算我求你...”将掌心盖上了李夜行的手背，白慕青近乎央求着道：“之前，我眼看着你把自己留在了东京塔上，现在，我又要眼看着你被一大群恐怖分子围起来打，眼看着手榴弹在你面前爆炸，眼看着你在枪林弹雨里钻来钻去，甚至眼看着你一头钻进了火堆里，野狗，求你别再这样了，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 “嗯...”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次，李夜行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态度，白慕青不再央求，只是颓丧着低下了头，望着两人那交叠在一起的手，她樱唇嗫嚅，声如蚊讷道：“都怪我，我...太弱了。” “什么？”没能听清白慕青的低语，李夜行下意识的询问道。 “我说！都怪你！不知好歹的野狗！”音量骤然拔高，好似在掩饰着什么，白慕青迅速起身，穿上了高跟鞋，一边转身望向着李夜行一边抬手指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同时蹙紧着眉头，面若寒霜道：“没空理你了，我要工作了，所以，亲爱的王牌，慢走不送。” 完全没搞清发生了什么，李夜行坐在办公椅上，一脸呆滞。 “怎么？叫你一声野狗，你还真就听不懂人话了？”目光越发冷冽，好似蓄着冰雪，面对一头雾水的李夜行，白慕青瞪起眼睛，一字一顿着道：“西勒滚！港都！” Chapter-54.邪 神 克 星 女人这玩意，真是神秘，前一秒还窝在你的怀里，对着你柔情蜜意，轻声细语，下一秒就能直接化身母老虎，连踢带打着要把你赶走。 逃命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听着门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昏暗的灯光下，李夜行转过了头，望向了门边，就见一位曼妙高挑，凹凸有致的金发美人正打量着他，藏在单片眼镜后的灰色眸子里满是揶揄与戏谑。 “哎呀，我亲爱的挚友，看您这副模样，是被白小姐给赶出来了？”压得住说话的音量，却压不住语气间的幸灾乐祸，克拉丝修女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道：“女人心，海底针，李先生，您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 不知为何，看着克拉丝修女这张笑盈盈的俏脸，李夜行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没有来由的警觉。 等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慕青应该是和这个下流修女同住一间宿舍的吧？ 慕青的反应这么奇怪，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下流修女在里面使坏了？ 细细打量着克拉丝修女，李夜行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审视，见克拉丝修女始终摆着那张愉悦的笑脸，和平时似乎没什么区别，他默默着收回了视线，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应该不至于，毕竟下流修女和慕青之间实在是没什么交集，更何况，仔细想想的话，慕青的性子本就挺别扭的。 暂且放下了对克拉丝修女的怀疑，李夜行转过身来，迈开了步子，一边从克拉丝修女的身前走过一边沉声问道：“睡了？” “不清楚呢，毕竟魔女是不需要睡眠的...”主动跟上了李夜行的脚步，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只不过，既然愿意待在房间里，那就说明帕拉克莉丝小姐愿意尊重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那边，什么情况？”随手掸去了指间的烟灰，李夜行继续问道。 “谁知道呢？”轻轻耸了耸肩膀，克拉丝修女眨着眼睛，一脸无辜道：“相比于关注一群无聊的人类，还是您与白小姐更加有趣，再说了，既然米科尔森先生已经接手了所有的工作，我为何还要守着他们白费力气呢？” 说到这，就见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抬起双手，一边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一边摆着悲天悯人的神色道：“更何况，阿萨德空军基地有自己的教堂与自己的神父，就算真有哪个可怜的灵魂即将魂归天上，那也轮不到圣地的修女小姐来聆听遗嘱。” “啧。”下意识的咂了咂嘴，李夜行实在是不擅长应付神棍，哪怕这是个假神棍。 “A国人的事，让A国人自己去处理，至于我们，还是聊些其他的话题吧...”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腰肢随步伐而扭动，克拉丝修女凑近了李夜行，唇角轻翘着愉悦的弧度道：“毕竟，刚刚在停机坪旁边时，您可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我守着办公室苦苦等待了您那么久，还要听着您和白小姐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您知道我有多嫉妒吗？” 陡然加快了脚步，想要与克拉丝修女拉开距离，却不料克拉丝修女竟是亦步亦趋的跟上了自己，仿佛随时都会与自己撞在一起，万般无奈之下，李夜行只得放弃，一边挎起了一张死人脸一边沉声问道：“想聊什么？” “路人太多，监控器也太多，我不能在这里说...”若有若无的磨蹭着李夜行的手臂，克拉丝修女轻舔樱唇，气吐如兰着道：“等出去之后，我们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再慢慢聊。” 就这样，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穿过了走廊，与跟随着自己的克拉丝修女一同离开了大营房，待沿着营房的墙壁一路前行，走进了一片无光的角落，他回过了头，一言不发着望向了身后的克拉丝修女。 “嗯，这个位置的确不错，但气氛好像还差了点...”缓缓挪动着脚步，靠上了身后的墙壁，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故作疑惑着问道：“到底还差了些什么呢？嗯？李先生？请问您有头绪吗？” 一把撑住了墙壁，用自己的身体将克拉丝修女挤进了更为深邃的阴影，面对克拉丝修女那挑逗似的轻声娇笑，李夜行低下了头，直接与克拉丝修女吻在了一起。 一时间，黑暗之中一片寂静，再无其它声响，直至两人唇齿分离，克拉丝修女还在贪婪的舔舐着嘴角，那铁箍似的双臂更是死死环住了李夜行的腰，就仿佛是担心李夜行会逃跑。 “说话。”低头注视着克拉丝修女的俏脸，李夜行面无表情道。 “我先提问...”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微笑，克拉丝修女气吐如兰着问道：“加百列大人去哪了？为什么没有跟着您一起回来呢？” “她，进村了，她说，要亲眼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提问，李夜行沉声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她会跟着车队，一起回来。” “原来如此...”脸上的笑意越发欢快，克拉丝修女语气戏谑着道：“米科尔森先生有向我提起过呢，关于发生在那个边远小村庄里的惨剧，不得不说，人类只有在展现自己的愚蠢和残忍时，才会显得格外有趣...虽说我很怀疑加百列大人可能没法理解这其中的乐趣...” 说到这，就见克拉丝修女再度摆出了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似唱诗般抑扬顿挫着道：“哦！加百列大人！我公正的，仁慈的，为了贯彻吾主之正义而不停战斗的加百列大人！真是令人期待呢，亲眼目睹了这出滑稽惨剧的您，到底会露出何等有趣的表情呢？” “那个扎伊玛姆，能够召唤使魔...”不愿再让克拉丝修女继续魔怔下去，李夜行先是打断了克拉丝修女，随即便面无表情着问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头绪？” “能够役使使魔的人类魔法师虽然极其稀少，但也不至于空前绝后...”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克拉丝修女瘪着嘴巴道：“如果想让我提出一点建议，那您至少得先描述一下那个使魔的相貌吧？” “某种蛇，黑色，很大，十几米长...”认真回忆了几秒，李夜行沉声描述道：“会飞，会隐身，一对翅膀，翅膀像蝙蝠，很丑，叫起来，声音很粗。” “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煞有介事着道：“如果您的描述没有出问题，那么我基本可以断定，您抓到的那个家伙，肯定和我的半身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为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那本就是我的使魔...”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一本正经着道：“恐怖猎手，这是见到过它们的人类为它们起的名字，因为还挺贴切的，所以我就留下了，以前无聊的时候，我会把它们放出去咬人来着，倒不是说它们有多强，我只是很喜欢看人类被它们追着跑时的狼狈模样，很适合用来找乐子...”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那些被恐怖猎手追着跑的倒霉蛋们，克拉丝修女轻掩樱唇，发出了一阵恶意满满的娇笑。 所以说，像你这种满脑子给人添堵的王八蛋，到底是怎么进的圣十字教会？ 无意于了解眼前这尊邪神平时如何折磨凡人，李夜行继续沉声道：“还有，我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个魔女，那个魔女，说自己在找肿胀之女，还自称魔法大师。” 顿时，克拉丝修女止住了笑声，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试探着问道：“李先生，您口中的那位魔法大师，名字该不会是叫作‘查古拉普夏’吧？” “你认识？”没想到克拉丝修女竟真有头绪，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不太确定...”轻轻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柳眉微蹙着问道：“您能描述一下她的外貌吗？” “看不到，全身都被罩在，阿拉伯女人的黑袍里...”再度思索了几秒，李夜行缓缓描述道：“不过，眼睛是蓝色，头发是金色，而且是个白人，说A式英语，带着左轮XX手枪，可能，还有服役经历....” “停！停停停！我知道是谁了！”俏脸上竟是罕见的浮起了一丝无奈，克拉丝修女幽幽着叹了一口气，神色略显复杂着道：“真没想到，就连这个家伙也来了，看来今年的伊拉克还挺热闹的...”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忽然摇了摇头，一脸纠结着道：“不，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是中东，是她的地盘。” “熟人？”没想到自己竟能在克拉丝修女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一时间，李夜行只觉得有些惊奇。 “算是吧...”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愁容满面着道：“一位老朋友，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挺微妙的。” “之前，你说过，你有很多化身...”仍有些质疑克拉丝修女的判断，李夜行沉声提醒道：“她，会不会是，肿胀之女假冒的？” “绝不可能！唯独她绝对不可能是假货！”直接否认了李夜行的猜想，克拉丝修女单手扶额，哭笑不得着道：“毕竟，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人让我讨厌到如此地步，如果化身成她的模样，不用我们出手，肿胀之女自己就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自己吊死。” Chapter-55.新 月 起 源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在地狱里烧成灰烬吧！魔鬼！” “不！别杀我！求您了！别杀我！我还有妻子！我还有个四岁的孩子！” “别开枪！别开枪哦哦哦哦我的天啊！都说了别开枪！那他女马的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这该死的疯狗！” “怪物，你简直就是一头没有人性的怪物...” “干的漂亮，李先生。” 隐约间，漫无边际的嘈杂黑暗中隐隐透出了微光，跟随着这一抹光亮，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逃离了回荡在脑海之中的声响，一时间，目光所及之处，便只剩下了不算陌生的天花板与透过了窗帘的璀璨朝阳。 啧，好像做了个有些漫长的梦... 漂浮的碎片逐渐沉淀，混沌的思绪趋于清晰，待残存着的睡意彻底退去，李夜行坐起身来，随手抓过了胡乱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锁屏是朴实无华的黑色，时间是早晨六点。 昨晚...不，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我和下流修女聊过之后，时间都快到三点钟了吧？这么看，我应该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明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却完全不觉得困，自从加入有关部门之后，我的作息时间是不是越来越不健康了？ 不行，这可不行，健康的身体是玩命的本钱。 想到这，李夜行翻身下床，将被褥迅速叠好，待简单完成了洗漱之后，他快步离开了宿舍，与同样早起的A国大兵们完成了合流，并在阿萨德空军基地的操场上不声不响的加入了海军陆战队的晨练队伍。 “一早出门看日出！” “跑步提高免疫力！” “恐怖分子狗娘养！” “阴虱梅毒艾滋病！” 伴着海军陆战队教官那离谱的晨跑歌，与海军陆战队一同完成了晨跑，待跟着口令做完了几百个俯卧撑之后，李夜行先是回到了宿舍，简单冲了个冷水澡，随即便径直走向了营房之内的士兵食堂，从打饭的黑人小白帽那里拿到了牛奶与夹着培根奶酪生菜叶的方片面包。 把A国大兵们的吵嚷声与笑闹声留在了身后的食堂里，李夜行提着袋子，穿过走廊，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办公室门前，他抬起手来，缓缓将门推开，就见寂静着的办公室里，白慕青正趴在靠近着最内侧的办公桌上，一头黑发肆意散乱，显然是陷入了熟睡，而坐在白慕青对面的加百列则怔怔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脸色颇有些难看。 似是察觉到了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加百列微微一滞，收回了思绪，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待看到走进了办公室的人是李夜行之后，她下意识的抬起了食指，竖在了唇前。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缓缓迈动着脚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白慕青的身旁。 先是将手中的袋子摆上了办公桌，随即便将那件挂在椅背上的卡其色大衣披在了白慕青的身上，做好这一切之后，李夜行回过了头，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加百列，却见加百列也在望着他，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微光。 “有事？”刻意压低着音量，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转过了身，李夜行迈开双腿，小心翼翼的朝着办公室外走去，待加百列跟上了他的步伐，与他一同离开了办公室，他轻轻关上了房门，同时面无表情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视线仍有些飘忽，加百列轻声回应道：“伊拉克的官方人员接手了现场，我是乘着那些士兵们车一起回来的。” “那个，魔法大师呢？”沿着走廊一路前行，李夜行继续问道。 “已经被米科尔森先生给带走了...”与李夜行肩并着肩，加百列轻声回答道：“除了魔力过于低微，以至于让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分辨出究竟是人类还是魔女以外，那位...魔法大师，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至少应该不会是魔鬼的爪牙...”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当然，对于米科尔森先生坚持要为对方进行身份甄别这件事，我是持支持态度的，谨慎一点总没坏处。” “那么...我找到的，那个小姑娘呢？”几秒的沉默后，似是被什么力量所驱使，李夜行鬼使神差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饥饿，缺水，还有轻微的营养不良，但并没有受伤，按照基地内部医生的说法，只需要好好修养几天，身体便可以恢复如初...”提起了那个阿拉伯少女，加百列目光一黯，神色复杂着道：“真正的麻烦在于精神问题，凡人的神智过于孱弱，很容易因过度冲击而残破，那个女孩...她不仅丧失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还丧失了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能力。” 这回，李夜行没有说话，对于眼前的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 就这样，怀着各自的思绪，李夜行与加百列肩并着肩，带着略显沉重的低气压，在铺满着美好朝阳的走廊里无声前行着，与一名名来回穿梭的A国大兵们擦肩而过，直至两人走出了营房，踏上了操场，加百列才冷不防的开口道：“很多年以前，我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偶遇过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当时，那人正拿着树枝与石头，在山洞的泥土里反复书写着什么，在山洞的岩壁上反复刻画着什么，他一遍遍的写着，又一遍遍的抹掉，看起来十分苦恼，却又斗志昂扬...” 说着，总是不苟言笑的加百列竟微微翘起了嘴角，望着飞机跑道上那片笼罩着整个中东的朝阳，她轻声道：“仅仅是一眼看去，我便知道，那是一位求道者。” 惊讶于加百列竟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默默的聆听着，而另一边，似是陷入了那段久远的过往，加百列并没有关注李夜行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娓娓诉说着... “我问他，你在写什么？” “他回答，他要写一篇能够约束一切的律法，写一篇让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选择遵守的规则...” “我告诉他，我是主之信使加百列，凡人应当信仰吾主，信仰吾主，便能看到正确的路，走上了正确的路，就能获得救赎...” “他告诉我，在他的家乡，有无数的贵族与无数的神官们信仰着无数神灵，并打着每一位神灵的名号对凡人们横征暴敛，肆意盘剥，他想要打破这一切，他想统一家乡的信仰，他想将那些残暴的贵族与神官们推翻，让每一个人都能沐浴在吾主的荣光之下...” “他向我诉说了他的律法，他的规则，他说他的家乡位于东方与西方的交界，说财富要依靠骆驼与商业，说只有穷人的口袋里有了金钱，财富才能像水流一样滋润进每一片旱地之间，说人应当有自由选择信仰的权力，但源源不断的财富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会把人们在同一片信仰下团结...” 说到这，加百列忍不住轻笑着道：“我无法指引他，亦无法教导他，因为他本就是一位智者，智慧还要在我之上，而我唯一能够帮助他的，便也只是赐予了他圣人的名号，至此，他便是吾主的信徒，是吾主的战士，他的话语，便是吾主的意志。” Chapter-56.宛 若 骑 士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距离圣城麦加仅仅只有三公里的一处洞穴里，加百列与一位出身商贾的智者相遇了，自此，因果的链条开始转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凡人成圣，拓土开疆，先知之名，威震八方，对天主的信仰终于跨过了地域的屏障，在这片阿拉伯人世代生存着的土地上被争相传唱。 仅仅是为一位智者冠上了最后一位先知之名，便可将天主的教诲传向东方，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成功传教，世间一切凡人尽数信仰天主的未来仿佛近在眼前。 那时，满心欢喜的加百列绝对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凡人的种种行径，将会彻底打破她对凡人的认知。 前有以宗教理解分歧之名，行教会教权争夺之实，让信仰着天主的教会在唇枪舌剑与明争暗斗之间一次次分裂，后有举传播正道，肃清异教之旗，行侵略土地，掠夺财物之实，军队在国王、贵族与教会的支持下向着东方举起了屠刀，与那些和自己信仰着同一位神灵的新月教徒们悍然厮杀，而且还进行了整整九次！ 一千多年，整整一千多年，即便是加百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待凡人的态度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满腔热血，斗志昂扬，到门前扫雪，勿管梁霜，她一直在告诫自己，天主是对的，只要依照着天主的教诲去贯彻天主的正义就好了，凡人的事情太过复杂，难论对错，凡人之间的罪与罚，她无需负责，也无力负责... 直到今早的太阳升起之前，她看到了那位行尸走肉一般的少女，看到了那片惨绝人寰的地狱，明明早已知晓了凡人所筑的地狱究竟能有多么的恐怖，可她却从未如此直观的面对过这片地狱... 同样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同样是一副阿拉伯面孔，同样念诵着《新月圣典》，同样信仰着唯一之主，明明有着如此之多的共同点，可加百列不论如何也没法将土丘下那个制造了残忍屠杀的男人，同千年前那位渴求着救赎众生的智者重叠。 “他是个仁慈的人，是个坚毅的人，纵使被冠以新月教的圣人与先知之名，可以触碰到凡人所难以企及的财富与权力，他却依旧生活简朴，甘于清贫，正是因为他曾为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竭力战斗过，所以这片土地才能迎来日后的强盛与富庶...”追忆着那位一手缔造了新月教派的最后先知，加百列樱唇微启，失魂落魄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将他尊为了圣人的信徒，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你的天主，喜欢七美德...”面对加百列的疑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反问道：“这七条美德，圣十字教会，沾了几条？” 神色为之一滞，加百列一时语塞。 “所以，不是新月教的问题，因为你们，也是那个德性...”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李夜行漠然开口道：“写字的，是纸，办事的，是人，纸是死的，人是活的。” “的确，吾主出言教诲，终归是希望能够将凡人引向正途，希望凡人能迎来吾主所允诺的地上天国...”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颓丧，加百列语气低沉着道：“只是，凡人终究不能摒弃自己的私心与杂念，当人人践行吾主的美德时，只要有一人为恶，那便能获取远超他人的利益，当人人为恶时，这人间，便与地狱无异...”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忽然止住了脚步，转过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银牙轻咬着道：“李先生，我很内疚，我的感性告诉我，新月教派因我而起，新月教派带来的一切悲剧，我都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的理性告诉我，吾主是对的，吾等主之使徒不该插手凡人的事务，更不该对凡人的所作所为负责。” “为什么，你们的主，会定这种规矩？”见加百列再一次提起了天使的教条，李夜行沉声道：“毕竟，作为打手，你们，很好用，如果，不能插手凡人的事，那就，太可惜了。” “火之子并不比土之子高贵，但又切实具备着比土之子更为强大的力量，所以，身为主之使徒的我们，绝不能拥有审判凡人的权力...”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一脸严肃着回答道：“的确，凡人对凡人的审判是不可能绝对公正的，这无关宗教与信仰，而是关乎凡人本身，可一旦由吾等主之使徒来审判凡人，那不绝对的公正，就一定会演变成绝对的不公正，只要吾等介入，一切针对凡人的审判，其本质都将变成超凡力量对凡人的压迫。” “所以，不是你的错...”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过后，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他们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自己走的，你帮他们修过路，但他们，走歪了...” 说到这，李夜行翘起了僵硬的嘴角，半开着玩笑道：“毕竟，圣十字教会，也没全听你那天主的，难道，要都怪在，你的主头上吗？” “李先生，我知道您在试图安慰我...”与李夜行对视着，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但是，站在一位主之使徒的角度来看，您的玩笑不仅不好笑，还十分可恶。” 顿时，李夜行不笑了，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之前，在那间教堂里，我有斥责过您，我说您是一位心无正义，与魔神之王完美契合着的恶徒...”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加百列再度将视线飘向了远方，同时兀自轻声道：“在那之后，我与您一同踏上了前往这里的旅程，见证了您的为人，也与别西卜言谈甚多，于是，我改变了对您的看法，您的心中是存有正义的，只是这份正义只属于您自己，这是一份狭隘的正义...” 说到这，加百列重新回过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脸郑重着道：“现在，我要更正对您的评价，李先生，不同于只能在限定范围之内贯彻着狭隘正义的我，您的正义，其实早已跨越了自身的界限...” “昔日您为了救下别西卜，敢于直面肃清部队与吾等主之使徒，正如今日您为了救下那位与您素不相识的少女，敢于直面残暴恶徒的枪林弹雨，您的正义，早已超越了生死...” “面对那底牌尽出，走投无路，做着困兽之斗的凶残恶首，您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借用我和别西卜的力量，而是拔出了战刀，堂堂正正的将对方击倒，您的正义，早已跨过了善恶...” “就像一位骑士，李先生，您就像一位高洁的骑士...”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流露着不加掩饰的羡慕，加百列似军人那般挺立，带着满怀真挚的敬意道：“我所追寻的正义，在您的凡人之躯上闪烁出了耀眼的光芒，一切美德尽数归于您，李先生，愿吾主的辉光永远照耀着您，为您在践行正义的道路之上披荆斩棘。” “别...”意识到加百列的称赞完全是出自于真心，李夜行一边抽搐着面部肌肉一边摆着手道：“我，是个恶棍，当恶棍，轻松些。” “请不要擅自埋没了自己的光芒，李先生...”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问道：“既然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恶棍，那您又为何要救下那位与您素不相识的少女呢？” “大概是因为...不爽？”认真思索了几秒，李夜行有些不确定道。 “您看，这便是您发自内心践行着正义的证明...”嘴角翘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加百列流露着欣慰的笑意道：“所谓正义，不正是遭遇不义之举时，那一声洞彻了灵魂的怒吼吗？” Chapter-57.他 的 故 事 正义，这是李夜行从未认真思考过的命题，或许是因为前世那段浑浑噩噩的经历，他始终认为正义是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可现如今，当加百列诚心实意的称赞起他的正义之举时，闪烁在他脑海之中的却是神情麻木的阿拉伯少女，是村子里那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是扎伊玛姆那恶狼一般的目光，以及那场映射着过往的久违梦境。 中东的太阳以毒辣著称，哪怕只是散发着柔和暖意的朝阳，却依旧闪耀着有些刺眼的光芒。 “我，在写小说。”没有铺垫，没有来由，仿佛只是心血来潮，李夜行冷不防的开口道。 “有所耳闻。”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看上去完全不感到意外，毕竟，她早已读过了李夜行的资料。 “小说的主角，是个恶棍...”另一边，得到了加百列的回应，李夜行注视着远方的天际线，沉声诉说道：“2002年初，他拿A国人的钱，进了阿富汗，在那里，他对当地武装开枪，也对平民开枪，理由是，平民拿起枪，就会变成当地武装...” “任何时候，对手无寸铁的人痛下杀手，都是不折不扣的恶行。”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一脸严肃着评价道。 “2003年末，还是A国人出钱，他进了伊拉克...”待加百列话音落下，李夜行神色漠然，继续沉声道：“在那里，他的工作，和在阿富汗时，没太大区别，治安战，当地武装和平民，A国人分不清，他也分不清，他和A国人，都懒得分清...”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低下了头，一边望向着自己的影子一边沉声道：“东南亚、东欧、北非、中东...他在这些地方，转来转去，工作上，都是大同小异，他对当地政府军开枪，对当地武装开枪，对黑帮开枪，对同行开枪，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对女人，对孩子，对平民，他也会开枪。” “听上去，他似乎是一条追逐着战争的猎犬。”凝视着李夜行的侧脸，加百列的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 “对，战争猎犬...”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丢掉了指间的烟蒂，一边将其踩灭一边再度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待鼻孔中溢出一阵袅袅的白雾过后，他轻声道：“毫无疑问，他是恶棍，他也清楚，自己是恶棍，但是，他从不认为，当恶棍，有什么问题。” “而让他抛弃了善恶观念的，恐怕并不仅仅是金钱。”顺势接住了李夜行的话题，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 “事实上，他，没那么在乎钱，甚至说，他连命，都不在乎...”让尼古丁麻醉自己的大脑，李夜行轻声道：“在他看来，正义，邪恶，都是狗屁，有钱的，没钱的，骨灰不差几斤，他做事，其实没什么理由，也没什么目的，因为，他觉得，世界就这么操蛋，发生什么，都很正常，既然，他是倒霉蛋，那凭什么，别人就不能是倒霉蛋？” “有招去使，没招去死，反正，世界就这么运转。” “看来，他经历过常人所难以忍受之痛...”月长石似的眼眸中倒映着吞云吐雾的李夜行，加百列沉声低语道：“因为早已习惯了痛楚，所以在他看来，不论是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楚，还是将自己的痛楚施加给别人，都是理所当然的。” “制造一个操蛋的人，只需要，让人经历操蛋的一天。”掸去了指间的烟灰，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并非是要对您的故事指手画脚，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一个优秀的故事，应该描述角色的成长，毕竟，凡人总是善变的...”也许是并不希望这个故事止步于此，加百列轻声询问道：“所以，李先生，那个终究会触动他，改变他的楔子，到底是什么呢？” 略微沉思了几秒，李夜行缓缓抬起了头，唇角轻翘着柔和的弧度道：“也许，是个好女人...”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一边摇着头一边改口道：“不，也可能是坏女人，一群可爱的坏女人。” “被爱救赎吗？”眉眼间流转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加百列轻声问道。 “可能，没那么复杂...”轻轻摇着头，李夜行思索了几秒，磕磕绊绊着道：“只是，好日子过惯了，察觉到，世界不那么操蛋了之后，再回头，去看那些操蛋事，忽然，就觉得不舒服了，觉得那些操蛋事，好像也不是，那么理所当然。” “见过了辉光，便不再能够忍受黑暗，于是自己也想发光发亮，是这样吗？”眨动着月长石似的双眸，加百列轻声问道。 “那倒，不至于...”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只是，不想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于此刻，似乎是理解了什么，加百列微微颔首，轻声感叹道：“虽然没能彻底完成由恶向善的转变，但我依然认为这是一个好故事...” 正说着，加百列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间罕见的带着几分轻俏道：“不，说不定早已完成了，只是他还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个故事，还没写完，我还等着，靠它吃饭...”终于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加百列，李夜行挎着一张死人脸，语气幽幽着问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节制乃是吾主所推崇的美德之一，身为主之使徒的我，断然不会对自己的泄密欲望屈服...”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道：“所以，暂且安心吧，李先生，在您的故事真正面世之前，我是不会将您的故事泄露出去的...”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柔声轻笑着道：“更何况，既然李先生愿意将这还未完成的故事分享给我，那便说明李先生对我十分信任，如此，身为主之使徒的我又怎能辜负李先生的信任，使吾主的荣光为之蒙羞呢？” 得到了加百列的允诺，李夜行的神色终于微微放松了下来，迎着那片朝阳，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将其缓缓吐出，仿佛那消融在空气之中的并不仅仅是二氧化碳，还有那份沉积了一夜的阴郁，若是不能倾吐，便始终压迫在他的心头。 一时间，两人沉默，再无言语，互换了心事的李夜行与加百列肩并着肩站在一起，一同望向着远方的天际，任凭空气中滋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忽然间，一阵突兀的震动声自李夜行的裤子口袋中响起... 下意识的挪开了两步，李夜行掏出手机，回过头来，对加百列面无表情着道：“电话...” 朝着一旁抬起了手臂，动作莫名显得有些不自然，加百列微微颔首，一本正经着道：“请...” 迎着加百列点了点头，李夜行迈开脚步，与加百列拉开了距离，同时抬起了自己的手机，待看清了来电显示之后，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迫不及待的接通了电话... “早安，夜行，几天不见，有想我吗？” “香...”手指不自觉的跃动了起来，李夜行隔着手机柔声呼唤道。 “嗯，看来是完全把我忘掉了呢，几天不见，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手机的另一边，六月香故作幽怨着道：“不用问我也知道，夜行一定又和其他女人勾搭在一起了吧，看来，最先与夜行相遇的我，已经无法为夜行带来新鲜感了...” “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加百列，李夜行磕磕绊绊着辩解道：“这几天，忙的要死，连轴转，我昨天，只睡了，不到三小时，不信，你问帕拉克莉丝，问慕青...” “好啦，夜行，我开玩笑的...”没想到李夜行的回应态度竟如此认真，六月香急忙转移话题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诗瑶还有美纪已经落地了，就在巴格达国际机场，真是的，直飞巴格达的航班太少了，我们不得不从迪拜转机来着...” “别急，稍等...”身影在朝阳下摇摇晃晃，好似一根随风起舞的狗尾巴草，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手机，李夜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语气道：“马上，就去接你们。” Chapter-58.条 件 交 换 计划总是丰满的，就如实践总是骨感的，当李夜行找上了米科尔森，并表示希望能够借用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直升机与飞行员时，米科尔森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 “李先生，请恕我冒昧，在我得到的关于此次行动贵方人员的参与名单上，只有您与白小姐，以及贝拉...也就是别西卜小姐...”眼角挂着黑眼圈，手上抓着文件夹，面对着目光急切的李夜行，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米科尔森一脸疑惑着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贵方还有增派其他的支援人员。” 从严格意义上讲，六月香、楚诗瑶以及小早川美纪皆不是有关部门的内部人员，李夜行只能一本正经着道：“她们，是游客，但也可以，协助我们工作。” “李先生，请不要忘记，这里是阿萨德空军基地，是一座A国建立在伊拉克安巴尔的军事设施...”或许是因为太过忙碌，米科尔森的脸上罕见的没有了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神色严肃着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建议她们去逛一逛埃尔比勒城堡，或是去看一看空中花园，至少，我们这里一般不接待游客。” “我在，给你机会...”瞬间没有了好脸色，李夜行满面阴沉着道：“从这里，到巴格达，只有一百八十公里，对于S级魔女，飞过来，连八分钟，都不用，到那时候，各国媒体肯定好奇，你们的新式超音速飞行器。” “李先生，您的速算能力真是令人惊叹。”嘴角勾勒着不自然的弧度，米科尔森轻笑着恭维道。 “不是，速算...”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我，蓄谋已久。” 与李夜行对视了几秒，眉头开始隐隐抽搐，回想起李夜行在东京时那当街绑架黑道大佬的惊天操作，米科尔森佯装镇定着道：“李先生，您是一个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的人，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这么做？”面对着有些不那么自信的米科尔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反正，擦屁股的，是你们。” “S级魔女？”半晌后，似乎是李夜行的威胁起到了作用，米科尔森的口风终于略有松动。 “S级。”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一共有几位？”眉头微微皱起，米科尔森继续问道。 “你在东京，都见过...”并没有正面回答米科尔森的问题，李夜行沉声催促道：“痛快点，借，还是不借。” “2020年10月5日凌晨，在伊拉克军方的配合下，驻扎于伊拉克阿萨德空军基地的A国陆军对盘踞在伊拉克西北部的极端武装组织圣新月联盟战线展开了一场军事行动...”忽然抬起了头，米科尔森似新闻播报员那般幽幽着棒读道：“在这场行动中，A国陆军取得了卓著的战果，成功抓捕了圣新月联盟战线内的核心人物之一，扎伊玛姆.哈姆伊.阿卜杜拉.克提尔提，毫无疑问，这是我们自进驻伊拉克以来，在针对极端武装力量作战方面取得的里程碑式战果，意味着...” “有要求，就提。”眉头一点点皱起，李夜行打断了米科尔森，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只是请求，李先生，只是请求，您要参加军方的授勋仪式，如果那些军方的大人物想要与您合影，您不能拒绝...”果断提出了军方代为转达的请求，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至于说记者采访，放心，他们能问什么，会问什么，都要经过军方的审核，我们会提前为您准备好文稿，保证不让您与贵方部门难做，这是一场双赢。” 只是抓了个宗教恶棍，没想到还会扯上授勋，李夜行纠结了几秒，略显敷衍着道：“这件事，得考虑。” “您愿意考虑，这就足够了...”从李夜行这里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复，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很抱歉，没有直升机，也没有飞行员，我不能为了您的私人请求而要求军方调配资源，但是相对的，大约十分钟后，会有一架运载着水城基地专业人员与特殊设备的直升机飞抵这里，他们应该不介意转去巴格达国际机场，让两位漂亮的魔女小姐搭一趟顺风车，顺便帮您节省掉来回往返的时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你算计我？” “您不能这么说，李先生...”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毕竟，阿萨德空军基地的确不接待游客...” 正说着，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米科尔森先是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随即便轻笑着对李夜行道：“抱歉，李先生，要失陪了，如您所见，我还有工作呢，至于说等候在巴格达国际机场的魔女小姐们，放心吧，我会给我的同事们打电话的...” “等等...”眼看米科尔森想要跑路，李夜行急声提醒道：“他们，应该不认识...” “没关系，他们有这个...”晃了晃自己的电子腕表，米科尔森一边迈动着脚步一边轻翘着唇角道：“也许他们认不出魔女小姐的脸，但他们读得懂魔力读数...” 伴随着说话声渐渐远去，米科尔森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只留下李夜行一脸莫名着留在了原地，身后还站着全程看完了整场表演的加百列。 “有那么一个瞬间，米科尔森先生的确怕了，那副头疼的表情是不会作假的，看来，您有给他留下过相当深刻的印象...”惊讶于米科尔森竟会被李夜行威胁到，加百列转过头来，对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问道：“所以，李先生，您会参加A国人的授勋仪式吗？” “这事，我说的，不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六月香，待告知六月香很快便会有顺风车找上她们之后，李夜行直接拨打了张承中的电话号码。 “什么事？”几乎是一瞬间，电话便被接通了，手机另一边的张承中沉声道：“你那边的情况，不久前白慕青同志已经汇报了，我这边正在开会讨论，如果...” “A国人，想要我，参加授勋仪式...”还没等张承中把话说完，李夜行便直接开口，在将关于接老婆的事刻意隐瞒之后，他先是转述了米科尔森的诉求，随即便面无表情着问道：“你怎么看？” “你想去？”手机里，张承中语气冷硬着问道。 “看你。”李夜行的回答相当简洁。 “那就去，为什么不去？我们这一侧的人和事，他们不能，也不敢拿到明面上去做文章，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出乎李夜行的预料，张承中的态度相当豁达，隔着手机扬声器，他带着他那独有的阴冷语气道：“这次行动，被你逮住了的可是让A国人头疼了好几年的扎伊玛姆，A国军方就算不给你荣誉勋章，高低也得给你发一枚自由勋章，那玩意如果你不想挂墙上，我可以出五百块买下来当收藏...”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沉声提醒道：“当然，勋章可以拿，别的东西就算了，别忘了，你还领着国家的工资呢。” “行...”着实没想到张承中竟能同意的如此爽快，李夜行的表情无比微妙。 “不用大惊小怪，抗战时期A国授勋的我国将士也有好几位，在打击恐怖XX主义这方面，我们没必要从政治角度出发，去对个人取得的荣誉上纲上线，还没到那高度呢...”见李夜行回应的略显干涩，张承中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即便冷不防的问道：“对了，李夜行，组织上给你发的那枚勋章，你放在哪了？” “慕青，保管着呢。”面对张承中的突击检查，李夜行下意识的回答道。 “咱们这能拿一等功的人不多，你最好把你那枚勋章好好保管着...”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电话另一边的张承中冒着冷气，沉声威胁道：“相信我，要是你敢弄丢那枚勋章，我就敢弄丢你的脑袋。”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临近晨间七点半，加百列以晨间祷告为由告别了李夜行，独自回到了办公室，而办公室里，白慕青仍旧趴在办公桌上，尚未苏醒，再加上晚睡晚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克拉丝修女，以及忙到不可开交的米科尔森，整个国际联合调查组里就只剩下李夜行一人无事可做，漫不经心的蹲在营房门外的阴凉下，一边吸着烟一边望向着远方的停机坪。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自身旁传来，紧接着，就听那熟悉的声音轻笑着问道：“怎么只剩下您自己了？加百列小姐呢？” 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了站在身旁的米科尔森，见对方虽一如既往的挂着那副随和的笑意，却难掩神色之间的疲态，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将视线重新移向了停机坪，同时自鼻孔间喷出了两道袅袅的白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萝丝小姐吧？”没能得到李夜行的回应，米科尔森倒也不在意，毫无形象的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他倚靠着背后的墙壁，唇角轻翘着问道：“您在等她，对吗？” 依旧没有回话，李夜行将燃烧着的半截香烟送进了唇间。 “最初，在东京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萝丝小姐才是您的契约魔女，可现在，我又有些怀疑了，因为别西卜小姐与您实在是太过亲近了，看上去不太像是工作上的同事...”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李夜行的侧脸，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别西卜小姐，萝丝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位楚小姐，究竟哪一位才是您的契约魔女呢？老实说，我有些糊涂了。” “你，没活了？”终于将视线移向了米科尔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只是借着等人的名义忙里偷闲罢了，在进入水城基地之前，我一直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住进精神病院之后更是连工作都不需要了，每天只需要看看书，读读报，听听音乐就好，偶尔还能和负责我的医生与护士小姐聊上几句，惬意极了...”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米科尔森略显无奈着道：“所以，如您所见，对于眼下的工作强度，我实在有些不适应。” “你的经历，挺丰富的。”对于米科尔森的过往，李夜行沉声评价道。 “只是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仅此而已，毕竟世界如此广博，我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很可惜？”阐述着自己的人生观，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更何况，如果论起过往经历的丰富程度，您的人生应该比我精彩得多。”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怀疑米科尔森在阴阳怪气。 “说起来，您带回来的那个人，扎伊玛姆，他好像曾短暂的恢复过意识...”或许是想要将话题进行下去，见李夜行不再言语，米科尔森兀自开口道：“时间应该是在五点钟左右，负责看护他的医生是这么说的。” “你该，马上告诉我。”果然，米科尔森的新话题引起了李夜行的兴趣。 “恐怕不行，首先，当时您应该正在休息，我不想打扰到您...”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其次，按照您的说法，扎伊玛姆曾使用过能够召唤出强大使魔的术式，而那位神神秘秘的...魔法大师，也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对他进行审讯，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风险...”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所以，在不能确保环境安全的情况下，我向我的上级申请了技术支援，至于说扎伊玛姆，我让医生为他准备了麻醉剂，保证让他一直睡到我们做好审讯准备为止。” “技术支援...”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顺风车？” “没错，就是顺风车。”米科尔森轻笑着点了点头。 “巴格达国际机场，应该是民用机场...”眉眼间透着几分怪异，李夜行沉声问道：“你们的直升机，直接停过去，没问题？” “放心，不会影响到民用航班的...”面对李夜行的疑惑，米科尔森轻笑着解答道：“A国军方在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有专门修建过部分设施，设施内有包括A国在内的北约多国部队长期驻守，负责保护机场及周边地区的安全。” “你们，在巴格达国际机场，还有驻军？”这回，李夜行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另一边，似是没能理解李夜行为何会惊讶，米科尔森一脸理所当然着道：“您要知道，李先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巴格达国际机场曾一度被评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危险的地区之一，如果没有刻意的了解，您可能很难想象那里每年会发生多少场恐怖袭击。” 的确，连军事基地都修了那么多了，派兵驻扎一个民航机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李夜行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在他前世时的印象里，A国人好像并没有在巴格达国际机场驻军太久，航空管制任务很早便被移交给了其他北约国家，等到2004年，北约的部队更是直接向伊拉克官方移交了巴格达国际机场的使用权。 结果，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还在给巴格达国际机场当保安？ 时代好像变了，但又好像和穿越之前没什么区别，正当李夜行感慨于A国人冻结了伊拉克的时间，隐约间，就听天空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阵令人熟悉的机械轰鸣声。 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望向了远方的天际，李夜行一眼便看见了那架飞向着阿萨德空军基地的运输直升机。 “真是可惜，看来我的忙里偷闲就要结束了...”与李夜行一同撑起了身子，随手掸去了残留在裤子上的沙尘，米科尔森耸了耸肩，唇角轻翘着淡淡的笑意道：“走吧，李先生，我们去接机。” 迫不及待的迈出了阴影，奔向着远方的停机坪，李夜行的速度之快，竟让对自己运动能力颇为自信的米科尔森望尘莫及，待两人一前一后着来到了停机坪前，看着直升机在地勤人员的指挥下缓缓降落，就见掀起着滚滚沙尘的疾风之下，机舱大门一点点打开，露出了三道令李夜行朝思暮想的窈窕倩影。 单臂遮挡在额前，顶住迎面而来的风沙，还未等三位魔女走下直升机，就见李夜行陡然迈开了脚步，竟是直接冲进了机舱里，于一阵惊呼之中将站在最前面的六月香拦腰抱起，一边原地打着转一边把脸埋进了六月香那柔腻白皙的玉颈，一时间，轻薄的蓝色长裙肆意飘荡，他闭着双眼，贪婪呼吸着那片玫瑰花香。 “别...别这样，夜行，好痒...”嘴上说着不要，双臂却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直至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双脚重新着地，六月香才眨动着那双溢满了宠溺的湛蓝色眼睛，似撒娇一般轻声嗔怪着道：“真是的，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默默着望向了机舱之内，看到了那群一脸懵逼的A国人，迎着那一道道莫名诡异的视线，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转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楚诗瑶。 依旧是那件白色的露肩T恤衫，依旧是那条浅色的超短牛仔裤，两条纤长的玉腿裹着白色连裤袜，探进了开着淡粉色XX网格的白色运动鞋中，此时此刻，楚诗瑶正背着双手，游移着视线，明明小脸早已通红，却又时不时的偷偷看向着李夜行，直至两人的目光触碰在了一起，再难躲避，她才嗫嚅着樱唇，小声呼唤道：“官...官人...” 直接迈开脚步，将楚诗瑶一把抱起，无视着机舱内那一阵阵的惊呼声，李夜行再度开启了大风车，任凭楚诗瑶被甩起了双腿，一边拼命蜷缩进他的怀里一边发出着小动物似的惊叫声。 片刻的亲昵过后，李夜行放下了楚诗瑶，用力揉了揉楚诗瑶的小脑袋，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早川美纪。 瀑布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于末端隐隐透出了一抹淡淡的酒红，狭长眼眸被泪痣点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狡黠与魅惑，或许只是无心插柳，亦或许是有意而为，小早川美纪用那身勾勒着傲人曲线的黑色职业装，重演了那场发生在东急酒店之中的美丽初见，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双眼微眯，勾起唇角，一边用手指卷绕着自己的发梢一边漫不经心着道：“王上，这一碗水，可得端平啊，不然的话，嫉妒的狐狸小姐可是要忍不住放火的...” 下一秒，李夜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小早川美纪拦腰抱起，肆意摇晃，任凭小早川美纪发出着一阵阵酥媚入骨的娇笑... 忽然间，不知是谁率先叫好，拍响了巴掌，紧接着，就听整个机舱之内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不同于东方人所独有的那份含蓄与内敛，A国人的性格中天生便具备着热情而张扬的一面，这一点，即便是来自隐秘机构的工作人员们也不能免俗，尽管他们既不认识李夜行，也不认识与他们搭上了同一趟班机的三位魔女，可当李夜行与三位魔女依次拥抱过后，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兴奋了起来，一边用力的鼓着掌一边高声起哄，仿佛是在为李夜行的大胆行为加油助威。 当然，也不是每一位A国人都能融入这样的氛围，比如说米科尔森。 “看来您没有欺骗我，李先生，来到这里的，的确都是东京的熟面孔...”独自站立在机舱之外，脸上挂着面具似的笑意，米科尔森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语气间夹杂着几分莫名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您可真会给我制造意外惊喜。” “好久不见，米科尔森先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朝着米科尔森微微欠身，迎着那道略带审视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唇角道：“真是非常抱歉，只顾着与夜行说话，却没能第一时间向您问好，还请您能原谅我的失礼。” “没关系，我不介意...”摆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怪异模样，米科尔森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故作关切着询问道：“土御门先生最近怎么样？” “感谢您的关心，家兄最近恢复的还不错。”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小早川美纪轻声回答道。 “东京事件，土御门家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阴阳寮应该是由九头神家的九头神先生代为管理吧？”眼睛一点点眯起，米科尔森收敛了笑意，对小早川美纪沉声道：“真奇怪，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好像还没有收到过关于阴阳寮加入此次行动的相关人员名单，是因为我方出现了工作上的疏漏？还是说九头神先生另有打算呢？” “哦！抱歉，我都忘记解释了...”先是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便微微蹙起了眉头，面对放弃了旁敲侧击的米科尔森，小早川美纪故作苦恼着道：“实际上，东京事件结束之后，我被从家里赶出来了。” “这是为什么？”眉头微微抽搐，米科尔森沉声问道。 “您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义父大人的亲生女儿，所以义父大人生前时早早就立下了规矩，如果有一天我选择出嫁，那我便不能再作为土御门家的一员，继续插手土御门家的内部事务了...”随手挽住了李夜行的臂弯，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所以，如您所见，这次我并不是代表着土御门家与阴阳寮而来的，我就仅仅是想要探望一下我的未婚夫，仅此而已...”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柔声轻笑着道：“当然，作为一个好女人，我理应为夜行的事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别忘了，我姑且也是阴阳寮的前天文权博士呢。” “您说，您是李先生的未婚妻？”不是惊讶于小早川美纪的身份，而是惊讶于小早川美纪这胡说八道过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贵族功力，米科尔森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似破罐子破摔般沉声道：“请恕我冒昧，小早川小姐，您应该也知道，您的这位未婚夫...与天朝镇魔白家的白小姐之间似乎...” “我当然知道...”还不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和已经带着夜行见过了家人，并得到了家人们支持的我不同，白小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这回，米科尔森彻底没话说了，首先，小早川美纪来都来了，他不能再把小早川美纪赶出去，其次，水城基地方面派来的技术人员们还待在机舱里集体围观呢，他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干等着。 深深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米科尔森快步走进了机舱，待与机舱内的技术人员们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他回过头来，对李夜行意味深长着道：“李先生，等我将他们安置妥当之后，会找个时间与您单独聊聊。” 说罢，米科尔森直接转过了身，带着一群提着大大小小黑色箱子的技术人员们陆陆续续着走出了机舱，只留下李夜行与三位魔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微妙，面面相觑。 “看来，米科尔森先生不太欢迎我，我的到来令他猝不及防...”半晌的沉默后，小早川美纪蹙起了柳眉，故作不悦着道：“真是的，明明都是王上的妃子，凭什么他不过问六月香与诗瑶妹妹，就只盘问我？” “当然是因为您的身份太过敏感了...”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六月香有些无奈道：“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里可是军事基地呢，能把没有官方身份的我们放进来，这就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料了，要知道，如果不是夜行那边的消息，我都要准备自订酒店了。” “军中诸事，不论大小，皆为机密，倒也不能怪那洋人万分谨慎...”翡翠似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担忧，楚诗瑶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着对李夜行问道：“如此，诗瑶与诸位姐姐可是住在城里的好？若是置身于此，只怕误了官人的公事。” “误个屁，你们在，我工作，有动力...”一把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李夜行回过了头，对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轻声道：“来吧，跟我走，带你们，见慕青。” 就这样，李夜行带着三位魔女一同离开了机舱，走向了远处的营房，于A国大兵们那艳羡的目光中穿过了走廊，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办公室门外，他抬起手来，不声不响着将门推开，就见办公室里，加百列正翻阅着由白慕青整理出来的纸质资料，而已经睡醒了的白慕青则披散着短发，大口大口的吃着李夜行为她带回的早餐。 “回来了。”将视线扫过了办公室内的两人，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欢迎回来，李先生...”一眼便看见了跟在李夜行身后的三位魔女，加百列迅速起身，先是同李夜行打过了招呼，随即便神色肃穆着道：“又见面了，诸位魔女小姐，愿吾主护佑你们。” “也愿天主指引着您，加百列小姐。”朝着加百列点了点头，六月香轻笑着道。 “几日不见，甚是挂念。”轻声附和着六月香，楚诗瑶的问候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又见面了，加百列小姐...”迎着加百列微微欠身，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这几天，我家王上受您照顾了。” 另一边，正埋头消灭着早餐，却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待看到了跟随着李夜行一同走进了办公室的三位魔女，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惊声道：“你们真来了？！” “怎么？很意外？我们会来难道不是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了的吗？”挪动着脚步，扭动着腰肢，小早川美纪快速凑到了白慕青的身旁，在将自己的团子压上了白慕青的头顶之后，她一边环住了白慕青的玉颈一边满是揶揄着问道：“还是说，慕青其实非常不希望我们来？怕我们会与你争宠？” “还不至于...”咽下了嘴里的面包，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只是担心你们进不来而已，毕竟这里可是军事基地，我还想着要不要提前为你们订酒店来着。” Chapter-59.小 别 重 逢 临近晨间七点半，加百列以晨间祷告为由告别了李夜行，独自回到了办公室，而办公室里，白慕青仍旧趴在办公桌上，尚未苏醒，再加上晚睡晚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克拉丝修女，以及忙到不可开交的米科尔森，整个国际联合调查组里就只剩下李夜行一人无事可做，漫不经心的蹲在营房门外的阴凉下，一边吸着烟一边望向着远方的停机坪。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自身旁传来，紧接着，就听那熟悉的声音轻笑着问道：“怎么只剩下您自己了？加百列小姐呢？” 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了站在身旁的米科尔森，见对方虽一如既往的挂着那副随和的笑意，却难掩神色之间的疲态，李夜行没有回话，只是将视线重新移向了停机坪，同时自鼻孔间喷出了两道袅袅的白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萝丝小姐吧？”没能得到李夜行的回应，米科尔森倒也不在意，毫无形象的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他倚靠着背后的墙壁，唇角轻翘着问道：“您在等她，对吗？” 依旧没有回话，李夜行将燃烧着的半截香烟送进了唇间。 “最初，在东京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萝丝小姐才是您的契约魔女，可现在，我又有些怀疑了，因为别西卜小姐与您实在是太过亲近了，看上去不太像是工作上的同事...”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李夜行的侧脸，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别西卜小姐，萝丝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位楚小姐，究竟哪一位才是您的契约魔女呢？老实说，我有些糊涂了。” “你，没活了？”终于将视线移向了米科尔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只是借着等人的名义忙里偷闲罢了，在进入水城基地之前，我一直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住进精神病院之后更是连工作都不需要了，每天只需要看看书，读读报，听听音乐就好，偶尔还能和负责我的医生与护士小姐聊上几句，惬意极了...”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米科尔森略显无奈着道：“所以，如您所见，对于眼下的工作强度，我实在有些不适应。” “你的经历，挺丰富的。”对于米科尔森的过往，李夜行沉声评价道。 “只是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仅此而已，毕竟世界如此广博，我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很可惜？”阐述着自己的人生观，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更何况，如果论起过往经历的丰富程度，您的人生应该比我精彩得多。”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怀疑米科尔森在阴阳怪气。 “说起来，您带回来的那个人，扎伊玛姆，他好像曾短暂的恢复过意识...”或许是想要将话题进行下去，见李夜行不再言语，米科尔森兀自开口道：“时间应该是在五点钟左右，负责看护他的医生是这么说的。” “你该，马上告诉我。”果然，米科尔森的新话题引起了李夜行的兴趣。 “恐怕不行，首先，当时您应该正在休息，我不想打扰到您...”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其次，按照您的说法，扎伊玛姆曾使用过能够召唤出强大使魔的术式，而那位神神秘秘的...魔法大师，也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对他进行审讯，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风险...”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所以，在不能确保环境安全的情况下，我向我的上级申请了技术支援，至于说扎伊玛姆，我让医生为他准备了麻醉剂，保证让他一直睡到我们做好审讯准备为止。” “技术支援...”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顺风车？” “没错，就是顺风车。”米科尔森轻笑着点了点头。 “巴格达国际机场，应该是民用机场...”眉眼间透着几分怪异，李夜行沉声问道：“你们的直升机，直接停过去，没问题？” “放心，不会影响到民用航班的...”面对李夜行的疑惑，米科尔森轻笑着解答道：“A国军方在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有专门修建过部分设施，设施内有包括A国在内的北约多国部队长期驻守，负责保护机场及周边地区的安全。” “你们，在巴格达国际机场，还有驻军？”这回，李夜行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另一边，似是没能理解李夜行为何会惊讶，米科尔森一脸理所当然着道：“您要知道，李先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巴格达国际机场曾一度被评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危险的地区之一，如果没有刻意的了解，您可能很难想象那里每年会发生多少场恐怖袭击。” 的确，连军事基地都修了那么多了，派兵驻扎一个民航机场，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李夜行之所以会感到惊讶，是因为在他前世时的印象里，A国人好像并没有在巴格达国际机场驻军太久，航空管制任务很早便被移交给了其他北约国家，等到2004年，北约的部队更是直接向伊拉克官方移交了巴格达国际机场的使用权。 结果，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还在给巴格达国际机场当保安？ 时代好像变了，但又好像和穿越之前没什么区别，正当李夜行感慨于A国人冻结了伊拉克的时间，隐约间，就听天空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阵令人熟悉的机械轰鸣声。 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望向了远方的天际，李夜行一眼便看见了那架飞向着阿萨德空军基地的运输直升机。 “真是可惜，看来我的忙里偷闲就要结束了...”与李夜行一同撑起了身子，随手掸去了残留在裤子上的沙尘，米科尔森耸了耸肩，唇角轻翘着淡淡的笑意道：“走吧，李先生，我们去接机。” 迫不及待的迈出了阴影，奔向着远方的停机坪，李夜行的速度之快，竟让对自己运动能力颇为自信的米科尔森望尘莫及，待两人一前一后着来到了停机坪前，看着直升机在地勤人员的指挥下缓缓降落，就见掀起着滚滚沙尘的疾风之下，机舱大门一点点打开，露出了三道令李夜行朝思暮想的窈窕倩影。 单臂遮挡在额前，顶住迎面而来的风沙，还未等三位魔女走下直升机，就见李夜行陡然迈开了脚步，竟是直接冲进了机舱里，于一阵惊呼之中将站在最前面的六月香拦腰抱起，一边原地打着转一边把脸埋进了六月香那柔腻白皙的玉颈，一时间，轻薄的蓝色长裙肆意飘荡，他闭着双眼，贪婪呼吸着那片玫瑰花香。 “别...别这样，夜行，好痒...”嘴上说着不要，双臂却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直至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双脚重新着地，六月香才眨动着那双溢满了宠溺的湛蓝色眼睛，似撒娇一般轻声嗔怪着道：“真是的，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默默着望向了机舱之内，看到了那群一脸懵逼的A国人，迎着那一道道莫名诡异的视线，李夜行微微挑起了眉毛，转头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楚诗瑶。 依旧是那件白色的露肩T恤衫，依旧是那条浅色的超短牛仔裤，两条纤长的玉腿裹着白色连裤袜，探进了开着淡粉色XX网格的白色运动鞋中，此时此刻，楚诗瑶正背着双手，游移着视线，明明小脸早已通红，却又时不时的偷偷看向着李夜行，直至两人的目光触碰在了一起，再难躲避，她才嗫嚅着樱唇，小声呼唤道：“官...官人...” 直接迈开脚步，将楚诗瑶一把抱起，无视着机舱内那一阵阵的惊呼声，李夜行再度开启了大风车，任凭楚诗瑶被甩起了双腿，一边拼命蜷缩进他的怀里一边发出着小动物似的惊叫声。 片刻的亲昵过后，李夜行放下了楚诗瑶，用力揉了揉楚诗瑶的小脑袋，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早川美纪。 瀑布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于末端隐隐透出了一抹淡淡的酒红，狭长眼眸被泪痣点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狡黠与魅惑，或许只是无心插柳，亦或许是有意而为，小早川美纪用那身勾勒着傲人曲线的黑色职业装，重演了那场发生在东急酒店之中的美丽初见，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双眼微眯，勾起唇角，一边用手指卷绕着自己的发梢一边漫不经心着道：“王上，这一碗水，可得端平啊，不然的话，嫉妒的狐狸小姐可是要忍不住放火的...” 下一秒，李夜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小早川美纪拦腰抱起，肆意摇晃，任凭小早川美纪发出着一阵阵酥媚入骨的娇笑... 忽然间，不知是谁率先叫好，拍响了巴掌，紧接着，就听整个机舱之内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 Chapter-60.满 口 狐 话 不同于东方人所独有的那份含蓄与内敛，A国人的性格中天生便具备着热情而张扬的一面，这一点，即便是来自隐秘机构的工作人员们也不能免俗，尽管他们既不认识李夜行，也不认识与他们搭上了同一趟班机的三位魔女，可当李夜行与三位魔女依次拥抱过后，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兴奋了起来，一边用力的鼓着掌一边高声起哄，仿佛是在为李夜行的大胆行为加油助威。 当然，也不是每一位A国人都能融入这样的氛围，比如说米科尔森。 “看来您没有欺骗我，李先生，来到这里的，的确都是东京的熟面孔...”独自站立在机舱之外，脸上挂着面具似的笑意，米科尔森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语气间夹杂着几分莫名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您可真会给我制造意外惊喜。” “好久不见，米科尔森先生...”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朝着米科尔森微微欠身，迎着那道略带审视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轻翘着唇角道：“真是非常抱歉，只顾着与夜行说话，却没能第一时间向您问好，还请您能原谅我的失礼。” “没关系，我不介意...”摆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怪异模样，米科尔森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故作关切着询问道：“土御门先生最近怎么样？” “感谢您的关心，家兄最近恢复的还不错。”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小早川美纪轻声回答道。 “东京事件，土御门家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阴阳寮应该是由九头神家的九头神先生代为管理吧？”眼睛一点点眯起，米科尔森收敛了笑意，对小早川美纪沉声道：“真奇怪，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好像还没有收到过关于阴阳寮加入此次行动的相关人员名单，是因为我方出现了工作上的疏漏？还是说九头神先生另有打算呢？” “哦！抱歉，我都忘记解释了...”先是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便微微蹙起了眉头，面对放弃了旁敲侧击的米科尔森，小早川美纪故作苦恼着道：“实际上，东京事件结束之后，我被从家里赶出来了。” “这是为什么？”眉头微微抽搐，米科尔森沉声问道。 “您应该也知道，我并不是义父大人的亲生女儿，所以义父大人生前时早早就立下了规矩，如果有一天我选择出嫁，那我便不能再作为土御门家的一员，继续插手土御门家的内部事务了...”随手挽住了李夜行的臂弯，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所以，如您所见，这次我并不是代表着土御门家与阴阳寮而来的，我就仅仅是想要探望一下我的未婚夫，仅此而已...”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柔声轻笑着道：“当然，作为一个好女人，我理应为夜行的事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别忘了，我姑且也是阴阳寮的前天文权博士呢。” “您说，您是李先生的未婚妻？”不是惊讶于小早川美纪的身份，而是惊讶于小早川美纪这胡说八道过后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贵族功力，米科尔森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似破罐子破摔般沉声道：“请恕我冒昧，小早川小姐，您应该也知道，您的这位未婚夫...与天朝镇魔白家的白小姐之间似乎...” “我当然知道...”还不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不过，和已经带着夜行见过了家人，并得到了家人们支持的我不同，白小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这回，米科尔森彻底没话说了，首先，小早川美纪来都来了，他不能再把小早川美纪赶出去，其次，水城基地方面派来的技术人员们还待在机舱里集体围观呢，他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干等着。 深深看了一眼小早川美纪，米科尔森快步走进了机舱，待与机舱内的技术人员们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他回过头来，对李夜行意味深长着道：“李先生，等我将他们安置妥当之后，会找个时间与您单独聊聊。” 说罢，米科尔森直接转过了身，带着一群提着大大小小黑色箱子的技术人员们陆陆续续着走出了机舱，只留下李夜行与三位魔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微妙，面面相觑。 “看来，米科尔森先生不太欢迎我，我的到来令他猝不及防...”半晌的沉默后，小早川美纪蹙起了柳眉，故作不悦着道：“真是的，明明都是王上的妃子，凭什么他不过问六月香与诗瑶妹妹，就只盘问我？” “当然是因为您的身份太过敏感了...”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六月香有些无奈道：“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里可是军事基地呢，能把没有官方身份的我们放进来，这就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料了，要知道，如果不是夜行那边的消息，我都要准备自订酒店了。” “军中诸事，不论大小，皆为机密，倒也不能怪那洋人万分谨慎...”翡翠似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担忧，楚诗瑶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着对李夜行问道：“如此，诗瑶与诸位姐姐可是住在城里的好？若是置身于此，只怕误了官人的公事。” “误个屁，你们在，我工作，有动力...”一把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将楚诗瑶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李夜行回过了头，对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轻声道：“来吧，跟我走，带你们，见慕青。” 就这样，李夜行带着三位魔女一同离开了机舱，走向了远处的营房，于A国大兵们那艳羡的目光中穿过了走廊，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办公室门外，他抬起手来，不声不响着将门推开，就见办公室里，加百列正翻阅着由白慕青整理出来的纸质资料，而已经睡醒了的白慕青则披散着短发，大口大口的吃着李夜行为她带回的早餐。 “回来了。”将视线扫过了办公室内的两人，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欢迎回来，李先生...”一眼便看见了跟在李夜行身后的三位魔女，加百列迅速起身，先是同李夜行打过了招呼，随即便神色肃穆着道：“又见面了，诸位魔女小姐，愿吾主护佑你们。” “也愿天主指引着您，加百列小姐。”朝着加百列点了点头，六月香轻笑着道。 “几日不见，甚是挂念。”轻声附和着六月香，楚诗瑶的问候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又见面了，加百列小姐...”迎着加百列微微欠身，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这几天，我家王上受您照顾了。” 另一边，正埋头消灭着早餐，却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待看到了跟随着李夜行一同走进了办公室的三位魔女，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惊声道：“你们真来了？！” “怎么？很意外？我们会来难道不是出发前就已经说好了的吗？”挪动着脚步，扭动着腰肢，小早川美纪快速凑到了白慕青的身旁，在将自己的团子压上了白慕青的头顶之后，她一边环住了白慕青的玉颈一边满是揶揄着问道：“还是说，慕青其实非常不希望我们来？怕我们会与你争宠？” “还不至于...”咽下了嘴里的面包，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只是担心你们进不来而已，毕竟这里可是军事基地，我还想着要不要提前为你们订酒店来着。” Chapter-61.人 前 告 状 “老实说，之前我也有考虑过要不要自订酒店来着，倒不是说对住宿环境有多苛求，只是对夜行的工作环境有些担忧，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虑了，这里的设施环境非常完备，甚至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里还不算什么，你应该看看驻日A军，几年之前我还参观过他们的横田基地呢，比这里豪华多了...” “巡阅军阵？如此的滔天权势，不愧为东瀛魔道魁首...” “不，与九天仙魔坐镇的镇魔司不同，阴阳寮内最强的魔女无非也就只是几代镇守，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强得过我，远远谈不上魁首，去横田基地也只是受邀参观而已，最后还因为没能管住嘴巴，导致我一直在天文权博士的位置上坐到了退休，至于说巡阅军阵什么的...还是放过我吧，日本已经连名义上的军队都没有了...” “堂堂一国竟无军队？！狐狸姐姐，这是为何？！” “多读读历史吧，诗瑶妹妹，你应该花点时间多了解一下，在你被封印的一千多年里，这个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姐姐教训的是。” 你一言，我一语，莺莺燕燕，柳绿花红，伴随着六月香、楚诗瑶以及小早川美纪的到来，略显清冷的办公室再度热闹了起来，在这片久违的喧嚣中，唯有李夜行默默着坐上了自己的办公椅，将下巴压上了办公桌，微光闪烁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女孩。 不同于将全部目光投向了办公桌对面的李夜行，加百列自始至终便一直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见李夜行微微翘起了嘴角，桌下的双脚止不住的摇晃，她忽然对李夜行的晨间故事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忽然间，似是察觉到了来自加百列的视线，李夜行转过了头，神色间虽带着几分探寻，却比以往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轻声道：“在我的印象里，您很少像现在这样高兴。” “很明显？”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李夜行的沟通欲望竟一反常态的强烈，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之后，他一边下意识的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一边沉声道：“我还以为，我很擅长，掩饰情绪。” “恰恰相反，李先生...”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道：“在我看来，您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面对加百列这出人意料的评价，李夜行眉头轻挑，微微坐直了身子，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时，就见六月香忽然将视线移向了他，同时略带着几分好奇道：“说起来，夜行，矮冬瓜呢？” “没起。”李夜行的回答一向是言简意赅。 “不论走到哪里都一定要睡到中午吗？”双臂环着白慕青的脖颈，团子压着白慕青的头顶，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神色略显微妙着道：“倒是王上，不论前一天几点睡，都能在第二天早晨的五点半到六点之间准时苏醒，简直就像闹钟一样。” “方才姐姐也曾说过，官人昨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翡翠似的眸子里倒映着李夜行那张看不出憔悴的脸，楚诗瑶的眉眼间流露着几分担忧。 “李先生，还请恕我冒昧，或许此时的您更应该休息，以缓解昨日奔波战斗所带来的疲惫...”直到听见了楚诗瑶的话，才猛然意识到李夜行只睡了三个小时，加百列瞬间收敛了笑意，神色肃穆着对李夜行道：“吾主虽推崇勤勉，但吾主更相信，适当的休息是一切勤勉的前提，如果没有足够的休息，一切勤勉都无从谈起。” “等等，加百列小姐...”敏锐捕捉到了加百列言语之间的关键信息，六月香柳眉微蹙，一脸疑惑着问道：“您刚刚说...战斗？” “还是我来说吧...”正好结束了早餐，白慕青擦去了残留在唇角的沙拉酱，顺势接管了话题，向不明情况的六月香、楚诗瑶以及小早川美纪完整讲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夜，从秘密潜入到正式交火，从脚踢手雷到自爆汽车，直到尾随车队，疾速追杀，如亡命狂徒一般的男人屹立在荒野之上，用一把蝴蝶刀完成了那场一对一的最终死斗。 不得不说，白慕青的叙述相当详尽，简直堪称是事无巨细，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对劲，那大概也就只有叙述时的语气，比起陈述一段已经发生的客观事实，倒更像是在告状，待到话音落下，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皆是默默望向着李夜行，目光要多复杂有多复杂，唯有她隐隐翘着下巴，一脸得意的等待着与其他三位姐妹一同展开针对李夜行的批斗与惩罚。 “应该说，不愧是夜行吗？”半晌过后，伴随着轻声的赞叹，六月香翘起了唇角，望向着李夜行的湛蓝色目光变得越发甜腻。 “不畏群狼围虎穴，单刀直入闯贼营，马踏千里伏恶首，敢为天下还太平！”青绿色的眸子里好似有小星星在闪，楚诗瑶攥紧着小拳头，满是崇拜着道：“官人...诗瑶的官人...当真是举世无双之大英雄！” “呵，意料之中的结果罢了，区区凡人，即便是能够使出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终究还是不能与混沌王座的无上威光相匹敌...”相比于楚诗瑶，小早川美纪的反应要淡漠的多，掩饰着弥散在俏脸之上的潮红，她一边摇晃着白慕青的脖颈一边唇角轻翘着道：“哦，对了，说起来，这种战斗的经过一般都会保存录像的对吧？记得发我一份，我要亲自欣赏王上战斗的英姿。” 预料之中的责问并没有出现，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显然是有些意外，被小早川美纪来回摇晃着的白慕青更是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其他几位姐妹们的反应，她忍不住急声道：“喂！你们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神色中透着几分打趣，六月香故作疑惑着反问道。 “多多少少敲打他几句啊！”迎着六月香的目光，白慕青眉头紧拧着道：“是我的表述出现了什么问题，以至于让你们没能意识到昨天那场行动的危险性吗？！野狗他可是在玩命啊！你们难道都不会担心的吗？！” “白家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官人上阵杀敌，诗瑶自然是担忧的...”微微歪着头，楚诗瑶一本正经着道：“只是，仗剑四方，定国安邦，这本就是大丈夫之志，纵有三军，不可夺也，诗瑶便是再怎么爱惜官人，也不能磨了官人的鸿志啊。” “如果是王上的话，不论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的，这便是身为王妃的觉悟...”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小早川美纪柔声附和道：“而且，说到底，如果王上真是那种一遇到困难便会止步不前，萌生退意的男人，那我又怎么会选择侍奉王上呢？” “你们...”樱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白慕青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姐妹们，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所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法苛责夜行...”最终，六月香只是摇了摇头，面对着神色之间满是不解的白慕青，她勾着嘴角，展露着略显无奈的笑意道：“毕竟，我们都很清楚，夜行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Chapter-62.所 谓 差 距 既然能够与李夜行缔结契约，那便一定是深爱着李夜行的，既然深爱着李夜行，那便绝对不会容许李夜行把自己的生命当做战斗的资本来挥霍，这便是白慕青的想法，既然她一人劝不住李夜行，那便让围绕着李夜行的魔女们帮自己一把，她相信，即便帕拉克莉丝不在意，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也一定会抱着与她一样的想法。 只可惜，白慕青忽视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契约缔结的前提条件。 并不等同于人类与人类之间的联结，一旦人类能够与魔女缔结契约，那就意味着缔结契约的双方能够接受彼此的一切，在白慕青看来，李夜行的赌命行为是不可理喻的，是不能被允许的，可在与李夜行缔结着契约的一众魔女们看来，李夜行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李夜行就是这样的。 并非不担心李夜行，只是不会用这份担心来影响李夜行的决断罢了。 于此刻，白慕青忽然意识到，自己与魔女之间的鸿沟，似乎并不仅仅局限在个人的力量上，契约将会证明，在场的每一位魔女与李夜行皆是天作之合，是命中注定，而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似乎也就只有带着李夜行去领回两本结婚证，仅此而已。 没来由的，白慕青的脑海中飘过了克拉丝修女那张满是戏谑的愉悦笑脸，她那如唱诗般抑扬顿挫的刺耳嘲讽，仿佛就萦绕在耳边。 “慕青，你还好吗？”另一边，察觉到白慕青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六月香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我...还好...”微微颔首，单手扶额，白慕青转过身来，面向着办公桌，一边摇着头一边紧蹙着眉头道：“我只是...可能是有些累了，毕竟紧张了一整夜，还要写报告，而且野狗那家伙还受了伤...” “等等！夜行受伤了？！”声调骤然抬高，六月香惊讶着瞪大了眼睛，再度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 “伤在何处？！”跟着一同看向了李夜行的还有楚诗瑶，青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下意识的收紧了环抱着白慕青的双臂，小早川美纪没有说话，只是渐渐收敛了笑意，眉眼间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严肃。 “那么明显的伤，你们难道都没有看见吗？上面还包着纱布呢...”惊讶于三位魔女竟没能发现李夜行的伤口，白慕青的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悦，待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之后，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急声问道：“野狗，你纱布呢？” “早晨洗漱，我给拆了。”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回答道。 “你...你都不怕伤口感染的吗？！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一时间，白慕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但生过了气之后，她还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一边将药膏、纱布、医用胶带与无菌棉棒逐次取出一边冷着脸道：“算了，赶紧过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次。” 悻悻着站起了身来，李夜行一步一挪着停在了白慕青的身前，于一众魔女们的目光下默默着张开了自己的左手，露出了掌心与手指上的伤口。 “这...”顿时，小早川美纪蹙紧了眉头。 “其伤如印，肌红肤肿...”好似一位望闻问切的老中医，楚诗瑶柳眉紧锁，一口断定道：“此乃烙伤！是要留疤的！” “怎么会搞成这样？”下意识的攥紧了双手，六月香的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心疼。 “我刚刚不是有说过的嘛，我们的大英雄徒手抓枪管呢，还是正在开火的重机枪...”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李夜行的伤口上，用纱布重新包扎好，见李夜行神色讪讪，目光游移，白慕青没好气的问道：“还疼不疼？” “不算疼...”目光好似无处安放，李夜行小声回应道：“比之前，好多了。” “就该让你疼！让你涨涨记性！”依旧抓着李夜行的左手，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怎么样？以后还敢逞强吗？” “这个，不是逞强...”前世时留下了浑身的伤疤，这点烙伤在李夜行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与白慕青交汇着视线，他一本正经着回答道：“下回，会记得，戴手套。” 瞬间瞪起了双眼，气急败坏的白慕青飞起一脚，狠狠踢上了李夜行的小腿，伴随着高跟鞋被甩飞，露出了残留着点点斑驳的玲珑玉足与黑色丝袜，隐约嗅到了什么的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集体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就连坐在对面的加百列也跟着蹙起了柳眉，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疑惑。 一时间，白慕青面色涨红，羞愤难当，还是李夜行反应最快，迅速捡回了白慕青的高跟鞋，单膝下跪着将其缓缓套在了白慕青那微微颤抖的黑丝小脚上。 这回，白慕青彻底哑火了，连同整个办公室一起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就仿佛是在酝酿着一场恐怖的风暴，正当身处于暴风眼中心的李夜行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打破僵局时，忽然间，耳边响起了一阵救命似的敲门声，紧接着，就听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自门外试探着问道：“请问，这里是联合...那个...联合什么...国际联合专案组的办公室吗？” “是，请进。”毫不犹豫的回过了头，与办公室内的一众女孩们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办公室大门，这一刻，李夜行只觉得如蒙大赦，以至于说话时竟不自觉的使用了敬语。 另一边，或许是因为认出了李夜行的声音，亦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李夜行的允许，门外的声音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办公室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站立在门外的高挑身影。 那是一位留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女孩，姣好的面庞上生着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即便是身披着传统阿拉伯女性的黑袍，那白皙的肌肤与蓝色的眼眸却依然昭示着她的身份，很明显，她不是本地人，她是一位来自西方的白人。 “啊，士兵，我们又见面了...”目光扫过了整间办公室，最终定格在了李夜行的脸上，身披黑袍的白人少女反手关好了房门，一边朝着李夜行步步走去一边轻笑着抱怨道：“抱歉，我本该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便拜访您来着，但那位米科尔森先生一直缠着我不放，问个没完没了，真是的，明明我已经把我能告诉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可他却仍旧孜孜不倦的压榨着我，就好像我是半颗还能挤压出汁水的柠檬，真是的，所以我才说，我是真不喜欢和那些为政府部门打工的家伙沟通...” “夜行，她是谁？”望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孩，六月香忍不住低声询问道。 “其实，不太清楚...”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她自称，魔法大师。”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说起来，米科尔森先生可真忙啊，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转来转去的，刚刚还带回了一大群人，说是要安排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里...” “哦！等等！这不是与我乘坐着同一辆车的那位魔女小姐嘛！我们又见面了！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关注到您，毕竟您总是不声不响的...” “所以，回归正题，士兵，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们那个什么...国际联合专案组的成员吗？真令人惊叹，你们都是一等一的美艳动人，除了星空，任何光亮都将在你们的面前黯然失色...” “等等，该不会你们全都是魔女吧？” 不得不承认，魔法大师的到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白慕青的尴尬，伴随着那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六月香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对李夜行小声询问道：“夜行，您与她很熟吗？” 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着摇了摇头，李夜行也搞不清楚，这个啰啰嗦嗦的魔女为什么会如此自来熟。 “原来并不是王上的熟人吗...”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细细打量着侃侃而谈的魔法大师，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一脸莫名着道：“印象里，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沟通欲望如此旺盛的人。” “半路留客，心杂口热。”作为一位经受过完整封建教育的大家闺秀，楚诗瑶一向讨厌女人话多，见魔法大师嘴上一刻不闲，还尽说些西洋文，她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吧？”另一边，似是察觉到了来自一众魔女们的诡异视线，魔法大师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双手，同时摆着讪讪的笑意道：“别误会，其实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而已，虽说不是人也没有关系...啊！澄清一下，这里并没有侮辱诸位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初次见面，大师...”终于，还是白慕青率先打断了魔法大师的喋喋不休，待支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来，摆脱了小早川美纪的双臂与团子之后，她朝着魔法大师微微颔首，神色清冷着道：“昨天的行动，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救，我们家夜行，受您照顾了。” “不至于的，不至于的...”慌乱摆动着双手，魔法大师带着爽朗的笑意道：“既然有着同样的目标，那便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既然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伸出援手？” “出手相救？这又是怎么回事？”没能亲眼目睹昨夜行动的经过，六月香只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哦，抱歉，是我刚刚说的不够详细...”见六月香与其他两位魔女们皆是面露疑惑，白慕青轻声解释道：“昨夜那辆袭击ISOF的汽车炸弹爆炸之后，野狗那家伙并不是自己从废墟里爬出去的，而是被人挖出来的，至于说挖出了野狗的人，就是这位大师。” “原来如此...”神色间流转过一丝明悟，六月香朝着魔法大师微微欠身，同时满怀着真挚道：“非常感谢您，大师，我家夜行受您照顾了。” “仗义出手，感激不尽...”看待魔法大师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楚诗瑶眉眼低垂，一本正经着道：“我家官人，受您照顾了。” “我家王上，受您照顾了...”朝着魔法大师深深鞠了一躬，小早川美纪收敛笑意，一脸严肃着道：“放心，诸位王妃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今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开口便是，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定不会推辞...”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走上了前去，一边朝着魔法大师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一边语气郑重着道：“这是我的名片，大师，您可以通过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找到我。” “哎呀，都说了不至于的，而且，一口一个‘我家’的，‘我家’的，士兵到底是谁家的？嗯...先让我看看名字...小早川...美纪？原来是日本人吗？”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半推半就着接过了名片，待看清了黑色镶金名片上的文字之后，魔法大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目光惊悚着道：“等等！这一长串的头衔和日资企业是怎么回事？！您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有钱人吧？！” “只是些还在成长的小企业，并不保证营收...”轻笑着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一脸谦虚着道：“对于这些企业的发展，我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所以，如您所见，那些头衔也只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魔法大师对小早川美纪肃然起敬，但仅仅只是几秒过后，她便如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道：“等等，小早川小姐，您该不会是日本阴阳寮的人吧？” “我的确与阴阳寮有些渊源...”并没有直接出口否认，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回答道：“只是这一次，我并不是以阴阳寮方面的名义来到伊拉克的。”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理所当然的将眼前的国际联合专案组与A国人联系在了一起，完全会错了意的魔法大师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待与办公室内的众人完成了初步的接触之后，她先是收起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柳眉微蹙着道：“这里的诸位，有些人已经接触过我了，还有一些人是初次见面，所以，我认为我有必要重新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说到这，魔法大师挺直了腰板，将手抚上了胸口，同时柳眉微蹙着道：“我是伦...咳咳，我的名字并不重要，诸位只需要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就好，关于对我的称呼嘛...魔法大师，亦或者是大师，都没有问题，至于说我们共同的目标，那当然是...” “早啊...” 不等魔法大师把话说完，就见办公室的大门被忽然推开，紧接着，一头银发的帕拉克莉丝径直走了进来，透着慵懒的绀紫色眼眸自房间之内的众人身上依次扫过，她打了哈欠，百无聊赖着道：“真是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我隔着整条飞机跑道就能闻得到你们发情时的味道。” “早啊！”一袭白裙飘飘，踩着露趾凉鞋，紧跟在帕拉克莉丝身后的温迪戈挥动着小手，露出了满口的鲨鱼牙。 “早安，诸位，新的一天，愿吾主一如既往的护佑着你们...”最后一位进入了办公室的是克拉丝修女，俏脸上犹挂着那副圣母一般的温柔笑意，只不过，还未等话音落下，就见她突兀着停住了脚步。 于此刻，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先是疑惑，紧接着便是警觉，伴随着神色几度变幻，魔法大师一点点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将手指向了克拉丝修女，俏脸上满是惊恐着道：“你...” “天啊！瞧瞧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亲爱的旧友！大冒险家伦道芙.卡特嘛！” 骤然间，克拉丝修女发出了欢快的惊呼声，三步并两步凑到了魔法大师的身前，无视着办公室里那一道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她一边抬手捂住了魔法大师的嘴巴，一边用那丰满的娇躯拼命挤压着魔法大师的后背，想要将魔法大师推搡出办公室。 “你...” “没错！是我！亲爱的伦道芙！多年不见，有没有想我？” “我...” “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联系过我！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奈亚...” “不用担心！小奈亚好着呢！哎呀！这么多年不见！我们还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叙叙旧吧！” “混沌唔唔唔唔唔唔！！！” “嘭！”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关门声，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齐齐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办公室内的众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夜...行？”半晌后，完全没能搞清楚状况的六月香回过了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 微微耸了耸肩，李夜行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Chapter-63.大 冒 险 家 “说起来，米科尔森先生可真忙啊，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转来转去的，刚刚还带回了一大群人，说是要安排在另一边的办公室里...” “哦！等等！这不是与我乘坐着同一辆车的那位魔女小姐嘛！我们又见面了！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关注到您，毕竟您总是不声不响的...” “所以，回归正题，士兵，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是你们那个什么...国际联合专案组的成员吗？真令人惊叹，你们都是一等一的美艳动人，除了星空，任何光亮都将在你们的面前黯然失色...” “等等，该不会你们全都是魔女吧？” 不得不承认，魔法大师的到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白慕青的尴尬，伴随着那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六月香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对李夜行小声询问道：“夜行，您与她很熟吗？” 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着摇了摇头，李夜行也搞不清楚，这个啰啰嗦嗦的魔女为什么会如此自来熟。 “原来并不是王上的熟人吗...”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细细打量着侃侃而谈的魔法大师，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一脸莫名着道：“印象里，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沟通欲望如此旺盛的人。” “半路留客，心杂口热。”作为一位经受过完整封建教育的大家闺秀，楚诗瑶一向讨厌女人话多，见魔法大师嘴上一刻不闲，还尽说些西洋文，她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们了吧？”另一边，似是察觉到了来自一众魔女们的诡异视线，魔法大师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双手，同时摆着讪讪的笑意道：“别误会，其实我就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而已，虽说不是人也没有关系...啊！澄清一下，这里并没有侮辱诸位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初次见面，大师...”终于，还是白慕青率先打断了魔法大师的喋喋不休，待支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来，摆脱了小早川美纪的双臂与团子之后，她朝着魔法大师微微颔首，神色清冷着道：“昨天的行动，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救，我们家夜行，受您照顾了。” “不至于的，不至于的...”慌乱摆动着双手，魔法大师带着爽朗的笑意道：“既然有着同样的目标，那便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既然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伸出援手？” “出手相救？这又是怎么回事？”没能亲眼目睹昨夜行动的经过，六月香只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哦，抱歉，是我刚刚说的不够详细...”见六月香与其他两位魔女们皆是面露疑惑，白慕青轻声解释道：“昨夜那辆袭击ISOF的汽车炸弹爆炸之后，野狗那家伙并不是自己从废墟里爬出去的，而是被人挖出来的，至于说挖出了野狗的人，就是这位大师。” “原来如此...”神色间流转过一丝明悟，六月香朝着魔法大师微微欠身，同时满怀着真挚道：“非常感谢您，大师，我家夜行受您照顾了。” “仗义出手，感激不尽...”看待魔法大师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楚诗瑶眉眼低垂，一本正经着道：“我家官人，受您照顾了。” “我家王上，受您照顾了...”朝着魔法大师深深鞠了一躬，小早川美纪收敛笑意，一脸严肃着道：“放心，诸位王妃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今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开口便是，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定不会推辞...”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走上了前去，一边朝着魔法大师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一边语气郑重着道：“这是我的名片，大师，您可以通过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找到我。” “哎呀，都说了不至于的，而且，一口一个‘我家’的，‘我家’的，士兵到底是谁家的？嗯...先让我看看名字...小早川...美纪？原来是日本人吗？”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半推半就着接过了名片，待看清了黑色镶金名片上的文字之后，魔法大师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目光惊悚着道：“等等！这一长串的头衔和日资企业是怎么回事？！您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有钱人吧？！” “只是些还在成长的小企业，并不保证营收...”轻笑着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一脸谦虚着道：“对于这些企业的发展，我一般是不会过问的，所以，如您所见，那些头衔也只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魔法大师对小早川美纪肃然起敬，但仅仅只是几秒过后，她便如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道：“等等，小早川小姐，您该不会是日本阴阳寮的人吧？” “我的确与阴阳寮有些渊源...”并没有直接出口否认，小早川美纪轻笑着回答道：“只是这一次，我并不是以阴阳寮方面的名义来到伊拉克的。”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理所当然的将眼前的国际联合专案组与A国人联系在了一起，完全会错了意的魔法大师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待与办公室内的众人完成了初步的接触之后，她先是收起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柳眉微蹙着道：“这里的诸位，有些人已经接触过我了，还有一些人是初次见面，所以，我认为我有必要重新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说到这，魔法大师挺直了腰板，将手抚上了胸口，同时柳眉微蹙着道：“我是伦...咳咳，我的名字并不重要，诸位只需要知道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就好，关于对我的称呼嘛...魔法大师，亦或者是大师，都没有问题，至于说我们共同的目标，那当然是...” “早啊...” 不等魔法大师把话说完，就见办公室的大门被忽然推开，紧接着，一头银发的帕拉克莉丝径直走了进来，透着慵懒的绀紫色眼眸自房间之内的众人身上依次扫过，她打了哈欠，百无聊赖着道：“真是的，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我隔着整条飞机跑道就能闻得到你们发情时的味道。” “早啊！”一袭白裙飘飘，踩着露趾凉鞋，紧跟在帕拉克莉丝身后的温迪戈挥动着小手，露出了满口的鲨鱼牙。 “早安，诸位，新的一天，愿吾主一如既往的护佑着你们...”最后一位进入了办公室的是克拉丝修女，俏脸上犹挂着那副圣母一般的温柔笑意，只不过，还未等话音落下，就见她突兀着停住了脚步。 于此刻，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先是疑惑，紧接着便是警觉，伴随着神色几度变幻，魔法大师一点点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将手指向了克拉丝修女，俏脸上满是惊恐着道：“你...” “天啊！瞧瞧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亲爱的旧友！大冒险家伦道芙.卡特嘛！” 骤然间，克拉丝修女发出了欢快的惊呼声，三步并两步凑到了魔法大师的身前，无视着办公室里那一道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她一边抬手捂住了魔法大师的嘴巴，一边用那丰满的娇躯拼命挤压着魔法大师的后背，想要将魔法大师推搡出办公室。 “你...” “没错！是我！亲爱的伦道芙！多年不见，有没有想我？” “我...” “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联系过我！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奈亚...” “不用担心！小奈亚好着呢！哎呀！这么多年不见！我们还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叙叙旧吧！” “混沌唔唔唔唔唔唔！！！” “嘭！”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关门声，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齐齐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办公室内的众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夜...行？”半晌后，完全没能搞清楚状况的六月香回过了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 微微耸了耸肩，李夜行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Chapter-64.信 息 错 乱 “所以说，那个没见过的家伙到底是谁？” 双腿交叠着搭上了办公桌，娇小身躯陷进了办公椅，直到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里，帕拉克莉丝才懒洋洋的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一位身份不明的魔女，自称为魔法大师，在昨夜的行动中，她出手帮助了李先生...”尽管对帕拉克莉丝的坐姿十分看不惯，但加百列还是主动接上了话题，沉声对帕拉克莉丝解释道：“因为昨夜行动结束后，你与李先生直接乘上了直升机，所以并没有与她见面，她是跟着A国人的车队一起回来的。” “那个家伙...竟然是魔女？”柳眉微微挑起，露出了几分惊异，帕拉克莉丝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满怀恶意着嘲讽道：“本座几乎没能在她的身上感觉到魔力，这种货色也敢自称是魔法大师？” “作为魔女而言，她的魔力的确是过于贫弱，但再怎么贫弱，我也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她绝非掌握着魔法的普通凡人...”银白色的眼眸中隐隐透着紫色的微光，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疑惑，加百列轻抵下巴，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不过，从刚刚发生的情况来看，这位魔法大师明显与克拉丝修女是旧识，而且对克拉丝修女有着相当不俗的了解...” 说到这，加百列漠然抬头，柳眉微蹙着道：“真是令人意外，我甚至不知道克拉丝修女还有一位魔女朋友，要知道，即便是在圣地，能够与克拉丝修女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多，毕竟克拉丝修女的性格多少有些...怪异。” 幽幽着点了点头，白慕青对此深以为然，倒是六月香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加百列一边略显迟疑着道：“加百列小姐，如果刚刚我没有听错的话，那位魔法大师与修女小姐，好像提到了...奈亚。”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应和道：“奈亚拉托提普，混沌魔女，同时也是克拉丝修女的契约魔女。” 此话一出，李夜行面无表情，白慕青亦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两人早已知情，帕拉克莉丝同样没有感到意外，早在与李夜行相遇之前，她便已经和那个喜欢藏在影子里的阴沉魔女见过了面，再加上温迪戈满不在乎，楚诗瑶听不懂英语，整个办公室里，就只有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齐齐变了脸色。 “难道你们并不知情？”见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反应如此剧烈，加百列的目光中浮现出了几分惊讶。 “我们为什么会知情？”另一边，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下意识的反问道。 这回，加百列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隐晦着投向了李夜行，于是下一秒，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也跟着回过了头，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满是狐疑。 “抱歉。”虽然从未刻意的隐瞒过，但李夜行还是果断的选择了道歉。 “所以，你也知情，对吗？矮冬瓜？”转头看向了同样默不作声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沉声质问道。 “多少知道一点点，毕竟我与那个下流修女经常见面...”并没有矢口否认，帕拉克莉丝摊着双手道：“我只是没有深究过罢了，因为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必要，如果这件事真值得深究，那一定会有人替我深究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按照您的说法，奈亚拉托提普是那位修女小姐的契约魔女，换句话说，魔女奈亚拉托提普一直被掌控在圣十字教会的手中...”试图理清这愈发混乱的思路，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着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东京塔上那个自称为肿胀之女的魔女，又是谁？” “这也是我们想要搞清楚的问题，东京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曾一度把克拉丝修女调回了圣地，要求克拉丝修女接受调查...”面对疑惑着的小早川美纪，加百列沉声解释道：“当初诸位之所以能够在金三角见到我，就是因为我暂时接替了克拉丝修女的工作，代替圣十字教会与李先生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说到这，加百列忍不住低声道：“对于克拉丝修女的事情，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知情。” “我们不知情！”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怒意，六月香蹙起眉头，一脸不悦着道：“在您亲自登门拜访之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夜行与矮冬瓜私下里和您见过面！” “抱歉。”迎着六月香的怒火，李夜行再度选择了道歉，尽管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单纯认为没有开口的必要。 “算了，关于王上的错误，等到晚些时候，我会亲自惩戒王上的，至于说现在，我们还是聊回正题吧...”轻轻摆了摆手，将话题迅速揭过，小早川美纪一边与加百列对视着一边沉声道：“您刚刚似乎有提到过，在东京事件发生之后，那位修女小姐曾一度被调回了圣地，并接受了来自圣十字教会的调查...”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眯起了那对狭长的丹凤眼，同时唇角轻翘着问道：“加百列小姐，请问圣十字教会方面是否愿意让我们了解一下调查的结果呢？” “当然没问题...”面对有些咄咄逼人的小早川美纪，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就调查结果而言，除了高度吻合的魔力波动与市面上流通的文字资料，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克拉丝修女和其契约魔女，与出现在日本的肿胀之女有所关联。” “谁能证实你们的调查是否公正？谁能证明你们没有因担心败坏了名声而刻意隐瞒真相？”话题涉及到奈亚拉托提普与肿胀之女，运筹帷幄的千年狐妖似乎重新变回了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她语气讥讽着道：“毕竟，宗教改革之前，某些人也从未承认过他们对那些小孩子做过多少脏心烂肺的事。” “肮脏的恶行若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便会在教会之中腐败流脓，在方界各冕下顶着重重压力推行改革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世俗政权能够直接调阅圣十字教会的卷宗...”下意识的前倾着身子，与小早川美纪针锋相对，加百列拧紧眉头，神色肃穆着道：“眼下，圣十字教会针对肿胀之女的讨伐行动并非是由诸位红衣主教把持，而是由方界各冕下全权掌控，也许您可以不信任圣十字教会，但您绝对可以信任方界各冕下，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位心怀着理想的崇高斗士...” 稍微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给出的理由还不够有说服力，加百列沉声补充道：“而且，事实上，早在此次行动之前，圣十字教会便已经将针对克拉丝修女的调查结果提供给了专案组成员国内的各大机构，从克拉丝修女的个人履历，到奈亚拉托提普的各项数据，我们已经尽全力做到了最好，而接手了这份资料的机构，就包括贵方部门，换句话说，如果贵方部门真的对教会提供的资料有所怀疑，那与克拉丝修女有着频繁接触的李先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详情。” 伴随着加百列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再无声响。 “抱歉...”不知过了多久，小早川美纪率先打破了沉默，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微微颔首，眉眼低垂着道：“事关我的家人，我难免有些情绪失控，还请您能够原谅我的失态。” “这并非是您的过错，这是圣十字教会的过错，外界对圣十字教会的不信任，归根结底也只能算作是教会这数千年来荒唐行事的自食恶果...”月长石的眸子里微光闪烁，好似燃着烈火，面对小早川美纪的道歉，加百列轻声道：“远远不够，还远远不够，吾主交予吾等的使命，任重而道远。” Chapter-65.道 歉 姿 势 有些时候，不善言辞的确会导致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说，直到齐聚在了同一间办公室里，国际联合专案组内的成员们才骤然发觉，各方手中所掌握着的信息似乎完全不匹配。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对当下情况有着十分全面的了解，并理所当然的认为其他人也该和自己一样了解，然而实际上，每个人所掌握的情况都是残缺的，之所以没有暴露出问题，只是因为先前一直主导着行动的人是李夜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去让人摸不清底细的克拉丝修女，李夜行的确是国际联合专案组里唯一一个知晓了一切秘密的人，从可以公开的，到必须隐瞒的，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开口罢了，毕竟，前世始终是孤身一人的他早已习惯了独自解决所有问题。 很显然，不同于只顾做事，不问缘由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无法接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作为恋人，她愿意支持李夜行的每一次冲动与抉择，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得对这一切知情！ 面对一言不发的李夜行，六月香那长久萦绕着温柔与恬淡的俏脸上罕见的没有了笑意，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她一边盘起着双臂一边沉声质问道：“夜行，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其实，没了...”闪避着来自六月香的视线，李夜行小声道：“而且，也没刻意瞒着，只是，你们没问过。” “没问过，便一句都不说，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有王上的风格...”手指卷弄着弯曲的发梢，小早川美纪翻着白眼，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只是可怜了我自己，还以为自己既是王上的近臣，又是王上的枕边人，结果搞了半天，王上根本不信任我，反倒是我自作多情，还欢天喜地的赔上了守了几千年的身子。” “诸位姐姐还请莫要怪罪官人了...”眼看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对李夜行发起了脾气，楚诗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迎着两位姐姐的视线，她微微欠身，楚楚可怜着道：“官人贵为国之栋梁，又受京官赏识，平日要务定都是国家大事，我等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便是说予了，又有何用呢？如此，诸位姐姐当理解官人才是，岂有责难之理？” 顿时，李夜行瞪大了眼睛，望向着楚诗瑶的目光中满是惊悚。 好家伙！不愧是你！你这一开口！我都分不清你是在诚心实意为我解围还是在阴阳怪气恶意拱火！ “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责怪夜行，只是...有些事情，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终究还是没法对李夜行发脾气，六月香柳眉微蹙，语气幽幽着道：“当初，你说你要加入有关部门与各国机构一起筹备的国际专案组，是因为这是我们大家的事，肿胀之女对矮冬瓜和诗瑶图谋不轨，害死了米兰达，还害惨了美纪的家人，你说她一天不死，你寝食难安...” 说到这，六月香话锋一转，面色严肃着道：“也就是说，这本就是我们大家应该一起面对的事情，姐妹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有知情权，可你却什么都不说，直到今天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住在那间教堂里的就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修女，从没有人告诉过我那个修女的契约魔女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抱歉，我只是，习惯了，毕竟，对我来说，开口说话，不太方便...”短短几分钟，却好像要道完一辈子的歉，李夜行低着头，小心翼翼着道：“总之，今后，会注意的。” “没诚意！没——诚——意——！”朝着自己的指甲轻吹了一口气，小早川美纪刻意拉着长音，不依不饶着道：“别忘了，王上，我可不是被男人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轻松打发掉的小姑娘，想要让我原谅你，你就应该拿出更多的诚意。” “比如？”回头望向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试探着问道。 “今晚。”唇角轻翘着勾人的媚意，小早川美纪回答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里是，A国人的，军事基地...”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在这里，我们住宿舍，隔壁，就是A国兵。” “没关系，反正这里离巴格达又不远，我们完全可以在巴格达订酒店...”面对李夜行的借口，小早川美纪满不在乎着道：“现在订酒店，下午就能入住，完全来得及。” “米科尔森，不借直升机。”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 “没必要借直升机的，车程才不到三个小时呢，专案组难道连自己的专车都没有吗？”随口驳回了李夜行的理由，却又忽然微微一怔，片刻过后，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将右拳砸进了左手掌心，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道：“等等，这么说的话，也不一定非要住酒店，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把A国人的军用悍马停在荒漠中间...” “我们好像，没有专车...”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而且，荒漠上，白天热，晚上冷，还不如酒店。” “都是借口！凡人的借口！”直起了陷进办公椅的身子，放下了搭在办公桌上的双腿，一直默不作声的帕拉克莉丝骤然发难，一边将目光指向了李夜行一边神色睥睨着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想道歉，凡人，你没有诚意！” “没有诚意！”虽然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温迪戈还是发出了兴奋的附和。 “去酒店吧，就这么定了...”无视着面部肌肉不停抽搐的白慕青，帕拉克莉丝强势通过了小早川美纪的第一版道歉计划，待李夜行一脸莫名着转过了头，她翘着小鼻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不要在乎钱！订个足以与魔神王之名相匹配的大房间！尤其是浴室和床！一定要精挑细选！” “关你什么事？！”狠狠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六月香盘着双臂，语气不悦着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的人，好像不仅仅是夜行吧？” “我的奴仆足够优秀，可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独自处理好我所期盼的一切，所以，凡人认为没必要提及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多嘴...”为了参与夜间派对，帕拉克莉丝毫不犹豫的将锅甩给了李夜行，无视着李夜行那越发微妙的目光，她一脸神气着道：“拜服吧！狐狸尾巴母猪！此乃魔神王的智慧！” 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骂战一触即发，滑动着手机的小早川美纪忽然道：“等等，你们看这家酒店怎么样？装修与布局还算中规中矩，不过背后经营着的好像是A国人...” “我看看...”立刻，六月香转过了身子，莲步轻移着凑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身前。 “A国人的酒店？那应该会提供情趣内衣吧？”好似迎来了假期的熊孩子，帕拉克莉丝手脚并用着爬过了办公桌。 “这也能算是中规中矩？不得不说，美纪，你可真奢侈。”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与一众姐妹们挤在了一起的白慕青沉声评价道。 “灯光璀璨，美轮美奂，的确是个好去处，只是...官人此行出差，是为公事，入住这等客栈，只为一夜欢愉，是否有些...破费了？”抓着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手臂，楚诗瑶下意识的踮起了脚尖。 一时间，女孩们围城一圈，莺莺燕燕，对着手机屏幕里的酒店房间指指点点，唯有李夜行被排除在外，那张乍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实则隐藏着波涛汹涌的脸，简直堪称是别扭到了极点。 Chapter-66.花 式 渎 神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目睹着眼前这片香艳光景的李夜行，其内心活动是极度复杂的。 诸位夫人，你们是不是忘了？挂名身份是游客的就只有你们而已，我可是来干活的... 而且，为什么连慕青也跟着一起凑上去了？你难道不该立刻制止她们的行为吗？你的原则呢？ “她们平时也是这样吗？”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询问声，待李夜行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就见加百列不知何时离开了座椅，正站在他的身后，月长石似的眸子里蕴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鄙夷还是打趣。 “她们，在东京时，也这样...”担心加百列这个一根筋会想办法把女孩们从这次行动中驱离出去，李夜行沉声道：“放心，不会影响，正常工作。” “我想您误会我了，李先生...”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唇角轻翘着道：“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在目睹了她们与您的交流之后，我似乎对您的故事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很可爱。”语气间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李夜行那别别扭扭的表情终于软化了几分。 “我很想给予您肯定的回答，但吾主的使徒是不会说谎的，所以，还请恕我冒昧，李先生，我只是稍微理解了您的故事，并不能完全理解您的主观感受...”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我并没有看到您口中的可爱坏女人，我只看到了一群极度混沌的魔女，且已经被银邪的欲望冲昏了头脑，随时准备对您犯下涩欲之罪。” “她们，也不是，天天这样。”惊叹于加百列这灾难一般的社交能力，李夜行幽幽着移开了视线，撒了一个不咸不淡的谎。 “是也好，不是也好，都与我无关，我无权，也无意干涉，比起您的私生活，我更在乎我们眼前的工作...”终于聊到了正题，加百列蹙起眉头，神色肃穆着问道：“李先生，今晚您不会离开阿萨德空军基地，对吧？” “不会...吧？”一番犹豫过后，李夜行把自己的回答强行从肯定句改成了疑问句。 没办法，李夜行确实给不出肯定的回答，毕竟按照以往惯例，在家庭内部的问题上，他只有主动权，没有拒绝权，更何况，在经历了一场小别重逢之后，他对自家女孩们那引人遐想的小惩罚多少有些意动。 只可惜，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在加百列那里是行不通的，伴随着目光变得愈发锐利，她微微颔首，一脸严肃着道：“李先生，在我的眼中，您始终是一位勤勉、理智且十分克制的人，我相信，您那坚定的意志力足以支撑着您战胜涩欲的诱惑，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请您...” “凡人！” 还未等加百列话音落下，就听女孩们之中传出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帕拉克莉丝一把夺过了小早川美纪的手机，手脚并用的爬过了堆积着文件的办公桌，待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她一边将手机屏幕对准着李夜行一边显露着兴奋的笑意道：“是带着天使翅膀的白色XX情趣内衣！母狐狸那家伙找到的店！好像就在酒店附近！也就是说，今晚你要侍奉天主的使徒了！” “噤声！你这诱人堕落的魔鬼！”猛地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跪坐在办公桌上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紧蹙着柳眉，厉声呵斥道：“还有！从刚刚开始我就想说，不要在办公桌上爬来爬去！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面对加百列的迎头痛斥，帕拉克莉丝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不过这一次，她不再需要与加百列刀兵相见，因为她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呵，加百列，尽管斥责本座吧，尽管辱骂本座吧，本座不会因此而愤怒的...”不仅没有离开办公桌，还缓缓着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加百列，帕拉克莉丝一边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展露着邪恶的笑意道：“接下来，本座将会观察你的每一个表情，记住你的每一句话，待到今晚，本座就要穿上这身象征着你们的情趣内衣，用你的表情和你的语气，尽情享受来自凡人的献祭！” “你...”没料到帕拉克莉丝竟能想出如此恶毒的渎神手段，一时间，加百列瞪大着眼睛，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一边，或许是因为将帕拉克莉丝的话听进了心里，李夜行的脑海中莫名升起了一幅笼罩着雾气的诡异画卷，在那片迷迷蒙蒙的薄雾之中，生着月长石眼眸的短发天使肃穆着神色，念诵着他的罪名，同时缓缓展开了那三双包裹着身躯的洁白羽翼... 一时间，羽毛随风而散，圣光遮掩了人世之间最为美好的景色，就仿佛是要灼瞎窥视者的双眼。 啧... 微微俯下身来，摆脱了帕拉克莉丝的手臂，李夜行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办公椅上，交叠双腿，面无表情。 “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矮冬瓜...”最终，还是六月香快步走上了前来，一把将帕拉克莉丝抱下了办公桌，待与加百列对上了视线，她摆了摆手，俏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道：“放心，加百列小姐，矮冬瓜所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不论是对于圣十字教会，还是对于夜行工作上的同事，我们都会抱有最起码的尊敬。” “格里菲斯小姐，这不是情趣内衣的问题...至少不完全是...”仓促着摇了摇头，加百列一脸严肃着解释道：“如您所见，李先生还有正事要做，我们的工作非常急迫...” “天主虽推崇勤勉，但天主更相信，适当的休息是一切勤勉的前提，如果没有足够的休息，一切勤勉都无从谈起...”直接打断了加百列的发言，小早川美纪故作疑惑着道：“真奇怪，说王上需要休息的是您，说王上需要工作的也是您，加百列小姐，依您之见，刚刚经历过艰苦战斗的王上到底需不需要休息？” “当然需要...”加百列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您就不该阻拦我们...”眨动着狭长的眼眸，朝着加百列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狡黠的弧度道：“放心，加百列小姐，只是一夜而已，与其让王上为了暂时无法推进的工作而耗在这里，为什么不能让王上好好休息一番，排解掉身心积累的巨大压力呢？”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舔过了樱唇，眉眼间流露着勾人的媚意道：“毕竟，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嘛。” “嗯！嗯！嗯！”完全听不懂英语，楚诗瑶只能不停的点头，还摆着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好似一台语言驱动的打桩机。 见无法说服在场的魔女们，加百列转头望向了默不作声的白慕青。 “别看我...”投降似的避开了加百列的目光，白慕青盘起双臂，神色清冷着道：“作为家里唯二的人类之一，我的地位只比野狗高一点，在她们面前根本没有发言权。” “看来，你们决心已定...”半晌的沉默后，加百列似泄气了一般靠上了身旁的办公桌，紧拧着的眉头略有舒展，她带着有些无奈的语气道：“罢了，吾主本就不反对男女欢愉，圣职者不得娶嫁也只是凡人们为了将教会与世俗割裂而私自定下的规矩，如果你们有需要，我愿意帮助你们说服米科尔森先生...” 说到这，加百列话锋一转，神色严肃着道：“只是，事先说好，仅此一次，不能影响工作，不然的话，我将不得不考虑通过教会把你们的情况告知给贵方部门。” Chapter-67.演 技 大 师 伴随着主之使徒的妥协，混沌的魔女们一致通过了小早川美纪的提案，强行定下了李夜行今晚的行程，无视着加百列那越蹙越紧的眉头，她们再度围成了一圈，时而低声惊呼，时而轻声娇笑，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说起来，克拉丝修女与那位魔法大师怎么还没回来？”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眼前这片散发着怠惰与银欲的邪恶氛围，加百列移开了视线，扯开了话题，一边盘起着双臂一边神色不悦道：“比起好友叙旧，眼下明明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克拉丝修女，太没有紧迫感了。” 并没有回话，只是与加百列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办公室的大门，李夜行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看那位魔法大师离开办公室之前的反应，显然是识破了下流修女的真身，以至于让下流修女不得不堵住她的嘴巴... 也就是说，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并没有胡言乱语，她的确可以感知到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 按照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说法，一般情况下，魔女越强，对周遭的感知能力就越强，如果其传说背景涉及到非人的怪物，那感知能力还可以进一步加强，只不过，这些条件魔法大师应该都不符合，毕竟作为一个魔女，她已经弱到需要靠一把古董左轮来战斗了，从之前那副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的表现来看，这种弱小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下流修女藏身教会那么久，身份始终没有暴露过，这足以说明，即便是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也无法看穿下流修女的伪装，试问，一个弱到近乎不合常理的魔女，是如何将下流修女一眼识破的呢？ 虽然弱小，但却具备着异乎寻常的感知力？不，不对，按照加百列的说法，帕拉克莉丝会习惯性的将自己的魔力标记在我身上，如果她真的具备着超强的感知力，那第一次见面时，她绝不可能把我错认成参与反恐行动的普通士兵... 也就是说，是某种极度特化的感知能力吗？按照她的说法，她正追着肿胀之女满世界的跑，如此，是否可以认为，她的这种特化感知力只针对奈亚拉托提普，亦或者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 根据部门方面提供的资料，三柱神魔女的诞生时间为上个世纪初，而魔法大师也曾反复提及自己曾有过服役经历，如果她没有说谎，考虑到那把老掉牙的左轮XX手枪，她的服役时间点很可能是第二次乃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就是说，时间应该对得上，她的本质，极有可能与身为疑似魔女的克苏鲁三柱神十分接近... 从魔法大师的说辞可以判断，在进入基地之后，她就一直身处于米科尔森的控制之下，直到米科尔森接回了水城基地方面的技术人员，她才得以脱身，也就是说，米科尔森很可能已经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采集了她的相关信息，包括魔力强度与魔力波动... 所以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通过米科尔森那边的信息来核实猜测吗？ 凭借着脑内的线索，将信息一点点串联，正当李夜行沉默思索着，忽然间，办公室的大门再度被打开，紧接着，克拉丝修女与魔法大师一前一后着走了进来，前者双眼微眯，唇角含笑，似与平时没什么区别，而后者则柳眉微蹙，视线飘忽，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朝着办公室内的众人轻轻挥手，克拉丝修女摆着不似做作的歉意道：“已经太久没有联系过，却又没想到能够在这里与老朋友见面，我的情绪难免高涨了一些，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请大家...大家...”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咽回了肚子里，克拉丝修女忽然发现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尤其是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望向着她的目光相当不善。 “那个...”俏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勉强，克拉丝修女抬起双手，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克拉丝修女，没错吧？”湛蓝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克拉丝修女，六月香沉吟片刻，唇角轻翘着莫名阴森的弧度道：“自我介绍一下，六月香.格里菲斯，夜行的爱人。”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蔷薇之王...”眉眼间闪过了一丝不似做作的惊讶，克拉丝修女微微欠身，一脸真诚着道：“不瞒您说，李先生经常与我提起您，称赞您的优雅与美丽，今日一见，您果然同李先生称赞的那般光彩照人。” “夜行竟会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吗？这可真是稀奇...”玉指轻掩着樱唇，六月香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克拉丝修女的客套发言，无视着对方那越发尴尬的笑脸，她眯起双眼，唇角轻翘着道：“首先，我应该向您道歉，您贵为圣十字教会的肃清修女，已经在我家附近的教堂里驻扎了几个月，而我身为夜行的爱人，却从未亲自登门拜会，是我失了礼节...” “不不不，格里菲斯小姐，您言重了...”慌忙摆了摆手，克拉丝修女讪笑着道：“按理来说，应该是由我主动拜访您才对，但从李先生与帕拉克莉丝大人的反应来看，你们似乎不太欢迎教会人员，再加上教会工作事务繁忙...” “可以理解，老实说，我对贵方与贵方的信仰虽说不上反感，但也谈不上喜欢，再加上夜行和矮冬瓜的确对圣十字教会颇有些微词，我难免受到一些主观上的影响...”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六月香翘起唇角，一字一顿着道：“更何况，您好像还契约着一个...相当麻烦的魔女呢。” “您是说小奈亚？”神色微微一滞，克拉丝修女有些不确定道：“小奈亚的话...应该不算麻烦吧？” “既然不算麻烦，您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在身边呢？”注视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越发锐利，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道：“毕竟，很少有缔结了契约的魔女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契约者吧？” “格里菲斯小姐，您似乎搞错了什么...”一脸疑惑着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摊着双手道：“小奈亚从未离开过我，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说罢，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影子，同时柔声呼唤着道：“出来透透气吧，小奈亚，顺便见见新朋友。” 下一秒，伴随着暗影如波纹般蠕动，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自克拉丝修女的影子之中升腾而起，肤色黝黑，身材纤细，衣衫褴褛，面无表情，一对灰蒙蒙的死鱼眼更是眨都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 这一刻，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与小奈亚的第一次见面，白慕青眉头抽搐，只觉得一阵恶寒，而另一边，在将办公室内的众人尽数收入了眼底之后，小奈亚兀自回过了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面无表情的朝着克拉丝修女竖起了中指。 “你在干什么呢？！小奈亚！”俏脸上浮起了一丝嗔怒，克拉丝修女轻声责怪道：“快收起来！好孩子不该竖中指！” 冷冷着看了克拉丝修女一眼，小奈亚一声不响的沉进了暗影之中，因为右手举得很高，所以哪怕头顶没入了暗影，那竖着中指的小手却依旧对准着克拉丝修女。 伴随着小奈亚的消失，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Chapter-68.超 越 万 古 不可否认，小奈亚这出人意料的登场与离去，足以震惊办公室内每一位毫不知情的魔女，毕竟，在真正目睹小奈亚之前，拥有着S级实力的她们，竟无一人能够察觉到小奈亚的存在。 神色间透着几分阴晴不定，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向六月香投去了问询的目光，毕竟当初在东京塔上时，她被李夜行遮住了双眼，未能看到肿胀之女的真容，换句话说，她无法通过外在特征来判断小奈亚与肿胀之女之间是否存在着联系。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望向了自己，六月香沉吟片刻，柳眉微蹙着摇了摇头。 没办法，外貌、气质、强度、能力...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了，除了名字以外，完全看不出影子里的小奈亚与东京塔上的肿胀之女之间有什么联系，甚至于说，比起小奈亚，契约着小奈亚的克拉丝修女反倒更像是肿胀之女。 “抱歉，真的很抱歉，小奈亚是个可爱的孩子，她平时不会这样的...”仿佛还沉浸在小奈亚临行前留下的侮辱性手势之中，克拉丝修女挂着尴尬的笑意，一边摆着手一边连声解释道：“她只是有些怕人，还有些怕光，如果陌生人太多，她可能会做出些不受控制的奇怪举动，这并不完全是她的错...” 全程观看了克拉丝修女那足够以假乱真的表演，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站在一旁的魔法大师更是偏过了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现在，你们应该可以相信我了，圣十字教会针对混沌魔女奈亚拉托提普以及其契约者的调查是绝对严谨，绝对客观，且具有足够参考价值的...”并没有注意到李夜行与魔法大师的奇怪反应，加百列微微颔首，神色肃穆着道：“我承认，我们与李先生和别西卜之间曾有过非常激烈的碰撞，我也承认，碰撞的起因，源自于极个别的圣职者出于某些内部原因选择了擅作主张，激进行事，严重破坏了贵方对教会的信任，但还请诸位相信，唯独在根除威胁着人世的混沌这件事上，圣十字教会的立场从未改变过，我们的坚定，自始至终。” “放心吧，母狐狸，还有狐狸尾巴母猪，依我和这家伙打了几百年交道的经验来看，这家伙是可以被信任的，她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语气间尽显嘲讽，却也表达了自己的支持，无视着加百列那惊讶的目光，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眉眼间满是戏谑着道：“毕竟，她的脑袋完全是一条笔直的单程铁轨嘛。” 没想到就连与加百列厮杀了上百年的帕拉克莉丝也愿意信任加百列，六月香微微欠身，一脸歉意着道：“抱歉，加百列小姐，我承认，在关于奈亚拉托提普与肿胀之女的问题上，我表现的不够理智...” 说到这，六月香眉眼低垂，面露难色道：“毕竟，这里的情况和我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本以为我和其他几位姐妹只需要像之前那样与夜行一同享受外出时光，顺便把夜行的敌人全部碾碎就好，但...奈亚拉托提普的事，还有夜行的事...” “没关系，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正面提出，并予以消除，反而有利于我们之后的默契合作...”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补充道：“不过，还请恕我冒昧，格里菲斯小姐，请务必不要忘记，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工作，为了根除人世间的混沌之恶，而您对此次行动的态度，在我看来几乎与度假无异。” “哎呀，没关系的，加百列小姐，我们不会影响到王上的工作的...”狭长美眸迅速眨动，唇角勾起狡黠弧度，面对加百列的提醒，小早川美纪摆着狐狸似的笑容道：“在我看来，推动调查工作的任务本就应该落在像米科尔森先生这样的人身上，至于王上，他是战斗人员嘛，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工作的吧？要知道，当初在东京时，王上可是有细致的陪伴过每一位王妃呢...”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轻笑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加百列小姐应该也是战斗人员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跟着乖乖守在办公室里，让米科尔森先生自己忙的团团转呢？” 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骤然收声，加百列惊讶的发现，她好像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她承认了，那李夜行和自家女孩们的卿卿我我就是合情合理的，是不能被质疑的，如果她矢口否认，那就等同于坐实了她的双重标准，自己守着办公室晨祷，让米科尔森在外面忙到乱跑。 “小早川小姐，不得不承认，您很擅长诡辩...”半晌后，无法正面回答的加百列只能神色肃穆着道：“如果您是一位魔鬼，那您无疑将成为魔鬼之中最为危险的那一个。” “其实，我就是魔鬼...”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后，小早川美纪一把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对着李夜行的耳孔轻轻吹气一边流露着诱人的媚意道：“我是魔鬼，王上的魔鬼，王上，我要吃了你，一点一点，吃进嘴里...” “别...”闪躲着吹进了耳孔的潮热气息，李夜行交叠双腿，面无表情着道：“早晨，还没过。” 顿时，小早川美纪将手探进了李夜行的衣领，发出了一阵阵诱人的娇笑声。 “咳...”眼看办公室里气氛不对，加百列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将目光移向了一直沉默着的魔法大师，待与魔法大师对上了视线，她柳眉微蹙，一本正经着询问道：“请问，您是克拉丝修女的旧友，对吗？” “算是吧。”不同于之前的喋喋不休，这一回，魔法大师回应的不咸不淡，仿佛丧失了沟通的欲望。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重新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吗？”迎着魔法大师的目光，加百列继续道：“毕竟，如果您真的是克拉丝修女的旧友，且真的与我们有着完全相同的目标，那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多一些坦诚，不是吗？” “好吧，也许您是对的，反正那个A国特工已经把我从头到脚全给问遍了，而这个...王八蛋修女，又混在你们的中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遮遮掩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见办公室内的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魔法大师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抬起了头，神色间略带着几分郑重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魔法大师查古拉普夏，真名伦道芙.卡特...” “我出生在A国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毕业于地处马萨诸塞州阿卡姆镇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该大学地理环境优越，师资力量雄厚，以常年向各地精神病院输送优质病人而闻名全国...” “我曾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F国外籍军团服役，直到我在索姆河战役中身负重伤，差点丢掉了自己的小命...” “我曾探寻过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禁忌知识，也曾在幻梦境中展开过惊心动魄的冒险，我曾与各种神灵的眷族结下深厚的友谊，也曾挫败过邪神奈亚拉托提普的邪恶阴谋，我的思维甚至一度超越万古，抵达了宇宙的原初与尽头，在面见了万物归一者后，时间与空间再也不能将我束缚...” 说到这，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坦然一笑道：“当然，以上内容都是吹牛，如果愿意，你们权当这是一个喜欢凝视星空的失意作家，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后所做的美梦便好。”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毫无疑问，虽然沟通欲望略有下降，但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的自我介绍依然足以震惊四座，伴随着她落下话音，整个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从人类到魔女皆是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怪异的情绪盈满了眼神。 半晌后，温迪戈率先打破了沉默，目视着面带微笑的伦道芙，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疑惑着道：“查古古拉拉？” “是查古拉古夏。”竖起一根手指，伦道芙一本正经着纠正道。 “查古拉夏夏？” “是查古拉古夏。” “查夏拉古拉？” “是查——古——拉——古——夏——！” 与瞪起了眼睛的伦道芙对视了几秒，温迪戈恍然大悟，一脸兴奋着道：“查阿古拉夏！” “算了，孩子，您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终于放弃了纠正，伦道芙似泄气了一般转过身来，一边望向着办公室内的众人一边略显无奈着道：“总之，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到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面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六月香忍不住小声喃喃道。 “卡特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是不是说您曾挫败过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还曾直面过万物归一者...也就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之一尤格.索托斯？”另一边，惊讶于隐藏在伦道芙那自我介绍之中的巨大信息量，白慕青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挫败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阴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以及您又是在什么时候直面了尤格索托斯？”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算上前因后果，很可能要讲上整整一天呢。”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骄傲，伦道芙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 “那个...卡特小姐，我有些好奇，马萨诸塞州真的存在名叫阿卡姆的小镇吗？”似乎是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生出了疑心，接触过不少文娱作品的小早川美纪一脸狐疑着道：“毕竟据我所知，阿卡姆好像只是一间虚构出来的疯人院，而马萨诸塞州好像也没有什么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所以我才说，您只当这是一位精神病作家的狂想就好。”朝着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伦道芙翘起嘴角，显露着坦荡的笑容道。 “也就是说，您刚刚的自我介绍，其绝大部分内容都只是您的妄想？”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问道。 “嗯...谁知道呢？”并没有正面回答加百列的问题，伦道芙眨了眨眼道：“宇宙的奥秘深邃而宽广，星空之下蕴含着无数的可能。” “所以说，你这么弱，为什么还敢自称魔法大师？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那么拗口的名字...”小鼻子翘的老高，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问道；“如果就连你这种蜱虫都敢自称魔法大师，那本座岂不是应该被称为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 “幸会，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朝着帕拉克莉丝躬下身子，伦道芙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欧洲贵族绅士礼。 “你，什么时候，诞生的？”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端坐于办公椅之上的李夜行沉声问道。 “您是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吗？”略微沉吟了几秒，伦道芙轻笑着回答道：“1937年3月，我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与尤...万...与柱神见面，是在1937年3月之后。”与伦道芙对视着，李夜行继续问道。 “不，实际上要比那早得多，大概是在...1930年之前吧...”玉指轻抵着下巴，伦道芙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老实说，在某一个特定的人生阶段里，因为思绪走的太远，再加上脑袋里被塞了太多的东西，导致我对人类尺度的时间感知变得迟钝了许多...” “抱歉，卡特小姐，我有些没法理解...”神色变得愈发疑惑，白慕青柳眉紧蹙，一字一顿着道：“您是说...您在1937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却在1930年之前就与尤格.索托斯见过了面，您甚至还参与了1914年到1918年之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实在是...” “伦道芙说的大概都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事情吧...”轻轻拍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适时介入了话题，迎着办公室内的一道道目光，她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与在座的诸位不同，伦道芙曾在一次醉酒后与我提起过，说她原本身处在一条与我们不同的世界线上，好像是借用着某把钥匙的力量穿越了时空，简单点说，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女，只是她的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极度相似而已。” “而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继续挫败某些伏行在混沌之中的阴谋。”见克拉丝修女替自己完成了复杂的解释，伦道芙不仅没有领情，还恶狠狠的瞪了克拉丝修女一眼。 “也就是说，您在您原本的世界里...也曾直面过奈亚拉托提普？”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着问道：“那么，克拉丝修女的那个契约魔女是...” “毫无疑问，那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轻轻点了点头，伦道芙一脸严肃着道：“确切来说，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一部分...” 正说着，眼看小早川美纪面色不善，身上隐隐有魔力升腾，伦道芙连忙解释道：“别冲动，小早川小姐，奈亚拉托提普的确有着众多的化身，比如与这位...克拉丝修女缔结了契约的小奈亚拉托提普，再比如我们追查着的肿胀之女，但拥有着统一的来源，并不代表着她们拥有统一的思想。” “什么意思？”并没有急着收敛魔力，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简单点说，奈亚拉托提普是个非常麻烦的邪神，作为盲目痴愚者的信使，即便是万物归一者与孕育了千森万物的黑山羊也无法洞悉到她的意志...”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试图安抚小早川美纪，感受到了浑厚魔力的伦道芙耐心解释道：“虽然可能很难理解，但绝大部分时候，她的行事完全不需要动机。” “绝对的混沌。”听到了伦道芙的描述，加百列忍不住低声道。 “准确来说，是绝对混沌的代言人，虽然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在对加百列的概括予以了肯定之后，伦道芙继续道：“说回正题，既然奈亚拉托提普本身代言着绝对的混沌，那她的化身们自然也会继承她的特性，也就是说，奈亚拉托提普的每一个化身，实则都具备着独立的意志，一旦化身之间发生了冲突，她们会毫不介意的选择将自己的半身干掉，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可能欢天喜地。” “这...”莫名联想到了杀生石与自己，小早川美纪收敛了魔力，一脸恶寒着道：“这听上去...不仅很恶心，还很精神病。” “没错，这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视线若有若无着移到了克拉丝修女的身上，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一个恶心的精神病。” “真过分，伦道芙...”挥手捶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娇声嗔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奈亚？她明明那么可爱...” “滚！”眉眼间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在我看来，一切对宗教的恶毒讽刺，都不如把十字架挂在你的脖子上！” 伴随着一声声娇嗔与一阵阵怒骂，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迅速纠缠在了一起，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亲热还是扭打，正当伦道芙按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脸，企图将克拉丝修女推搡到一旁时，忽然间，就见办公室房门大开，米科尔森的身影突兀着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李先生...”额前挂着汗珠，单手扶着门框，在将视线扫过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之后，米科尔森皱着眉头，对坐在办公椅上的李夜行沉声道：“跟我走，扎伊玛姆醒了。”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脚步纷繁而杂乱，踩过了窗下的阳光，身影交叠在一起，穿过了洁净的走廊，人群所过之处，军官为之驻足，士兵为之侧目，只因为那一道道或清纯或妖媚，或飒爽或恬淡的美丽风景线。 不得不说，李夜行的女孩们与充斥着男人汗臭味的阿萨德空军基地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概是五分钟之前，军方那边联系了我，说扎伊玛姆睁眼了，当时我正在和国内派来的技术支援们一起研究针对昨晚行动中那些受伤士兵们的处理方案，在接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赶来通知了您...” “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前，技术人员们为扎伊玛姆佩戴了一些小装置，可以保证我们对扎伊玛姆的控制，按照先前的安排，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后，负责看守的军方人员会直接将扎伊玛姆送去下面，那里有专门的临时收押设施...” “按照常理，我们应该等扎伊玛姆调整好状态之后再展开进一步的工作，但我们的时间的确不多，军方也表示希望能尽快将扎伊玛姆接手，所以，我决定将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提前...” “当然，审讯工作交给我来就好，记录工作可以由白小姐负责，至于说李先生...考虑到您全程参与了东京事件以及昨夜的斩首行动，我认为您的判断对于审讯工作的进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扎伊玛姆选择了开口，您或许可以从他的供词中读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迅速介绍着当前状况，米科尔森步伐飞快，情绪看上去颇为高涨，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跟随在他身后的李夜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神色颇有些阴晴不定。 老实说，直到从米科尔森这里得到了消息，李夜行才忽然意识到，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孩们，尤其是白慕青参与进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中，按照他的设想，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最好能在没有其他人介入的情况下，仅由他与米科尔森两人一起完成。 奈何，李夜行前脚离开了办公室，女孩们后脚便集体跟了出来，考虑到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才刚刚因为信息封闭的问题而对他大发脾气，他实在没法开口将自己的女孩们全部劝离。 就这样，跟随着米科尔森的步伐，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了阳光明媚的长廊，踏上了通往地下的楼梯，待周围的光线愈发昏暗，一扇被两名A国大兵看守着的厚重铁门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汉尼拔特工。”迎着两名A国大兵的视线，米科尔森一边亮出了证件一边沉声道。 下一秒，两名A国大兵先是齐齐抬手，朝着米科尔森敬了个军礼，随即便一左一右着打开了大门，将米科尔森与身后的众人放行，待一行人快步走进了铁门之后的狭窄走廊，他们再度迈开脚步，将沉重的铁门迅速关闭，那门轴转动时所发出的刺耳声响，就好像他们关上的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整个世界。 门外，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走廊与楼梯间的拐角，隐隐传来着A国大兵们的笑闹，门内，光线昏沉晦暗，走廊阴湿狭长，墙壁两侧遍布着一扇扇弥漫着油漆味的铁门，每扇门上仅有着一个尺寸不及巴掌大的小窗。 “来到这里好几天，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似是被这莫名阴森的氛围所影响，白慕青下意识的收紧了环抱着PAD的双臂，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低声问道：“这算什么？你们的秘密监狱？” “不，只是一处临时收押场所罢了，用来关押一些等待转移的危险分子...”面对白慕青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当然，听军方的人说，这里早些时候也会用来关一些普通士兵们的禁闭，只不过，后来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越来越多的人提出，关士兵禁闭是针对士兵的人权侵犯，所以陆军方面虽没有完全停止禁闭，但被关禁闭的士兵确实比前些年少了很多。” “作为一个A式笑话来说，您的解释相当有趣。”与A国人向来不对付，小早川美纪阴阳怪气着道。 “您是指人权那部分？还是指在军队里谈论人权那部分？”对小早川美纪的嘲讽不以为意，米科尔森半开着玩笑道。 这一次，小早川美纪没有回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 建于营房地下的走廊，实际上也就只有不到几十米，只是因为那狭窄的空间与昏暗的灯光，所以才显得格外幽长，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在米科尔森的带领下，将脚步停在了一扇铁门前，与之前的铁门不同，这扇铁门上刷着灰色的油漆，没有开窗，门外还守着两位荷枪实弹的A国大兵。 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亮出证件，米科尔森抬起手来，带着众人推门而入，伴随着门轴因摩擦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间颇为简陋的审讯室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室内还算宽敞，但灯光依旧昏暗，空气中更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在映照着冰冷白光的水泥地面上，几把略显破旧的椅子正胡乱陈列着，支撑起三道阴恻恻的人影，其中两个穿着便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虽年龄可能差出了一旬，但头发皆是稀疏到感人，而剩下的一个则穿着军装，外面还披着白大褂，一看便知道是A国军方的医务人员。 当然，以上还只是这间简陋审讯室的一半，至于说剩下的一半，皆被墙壁与铁门分隔在了玻璃幕墙的另一侧，透过那片颇为厚实的暗色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另一侧的金属小方桌，金属小方椅，以及方桌前那个戴着镣铐，赤着上身，脖颈上挂着白色发光颈环的中年阿拉伯男人，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他艰难着抬起了头，尽管眼神中还残留着麻醉过后的迷蒙，却依旧锐利如斩人的刀锋。 “您来了，汉尼拔特工...”见米科尔森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审讯室，等待着的三人齐齐起身，年龄偏大的便装胖子更是快步走上前来，轻笑着对米科尔森道：“虽然并没有等太久，但我还是要说，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让我浑身不舒服。” “的确，这里的空气质量令人堪忧...”深以为然着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问道：“设备运行的怎么样？” “放心，绝对安全...”隐晦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A军军医，中年胖子压低着声音道：“这一次，弗里曼那个死黑鬼和我们的头儿都很重视，所以直接准备了超规格的设备，别小看了那玩意，那玩意可是用来对付真家伙的。”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米科尔森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玻璃墙后的扎伊玛姆，待与扎伊玛姆对上了视线之后，他眉头微皱，一脸疑惑着道：“顺便一问，他能看得见外面？” “看不见...”这次，回答了问题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他耸着肩膀道：“那面玻璃是单向透明的，强度足以防弹，墙体本身也有做过隔音处理，只不过...如您所见，那位先生似乎是个直觉过人的硬汉。” “他的身体情况如何？能够接受我们的问询吗？”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继续道：“毕竟，刚刚从麻醉中苏醒的人，身体可能会有些...” “我懂，不过不必在意，毕竟墙的另一边偶尔也会有那种...”略微思索了几秒，却又找不到足够文雅的形容，军医别扭着一张脸，讪讪的点着头道：“总之，人体痉挛之后，很容易屎尿横流，所以我们会有专人负责打扫...您懂的。” “我明白了...”虽然不太希望在屎尿屁中进行审讯，但眼前仍旧是工作要紧，在做好了初步的心理准备之后，米科尔森回过头来，轻笑着对守在一旁的便装胖子道：“事不宜迟，能给我们留下一点比较私密的空间吗？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Chapter-69.绝 对 混 沌 毫无疑问，虽然沟通欲望略有下降，但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的自我介绍依然足以震惊四座，伴随着她落下话音，整个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从人类到魔女皆是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怪异的情绪盈满了眼神。 半晌后，温迪戈率先打破了沉默，目视着面带微笑的伦道芙，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疑惑着道：“查古古拉拉？” “是查古拉古夏。”竖起一根手指，伦道芙一本正经着纠正道。 “查古拉夏夏？” “是查古拉古夏。” “查夏拉古拉？” “是查——古——拉——古——夏——！” 与瞪起了眼睛的伦道芙对视了几秒，温迪戈恍然大悟，一脸兴奋着道：“查阿古拉夏！” “算了，孩子，您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终于放弃了纠正，伦道芙似泄气了一般转过身来，一边望向着办公室内的众人一边略显无奈着道：“总之，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到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面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六月香忍不住小声喃喃道。 “卡特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是不是说您曾挫败过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还曾直面过万物归一者...也就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之一尤格.索托斯？”另一边，惊讶于隐藏在伦道芙那自我介绍之中的巨大信息量，白慕青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挫败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阴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以及您又是在什么时候直面了尤格索托斯？”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算上前因后果，很可能要讲上整整一天呢。”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骄傲，伦道芙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 “那个...卡特小姐，我有些好奇，马萨诸塞州真的存在名叫阿卡姆的小镇吗？”似乎是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生出了疑心，接触过不少文娱作品的小早川美纪一脸狐疑着道：“毕竟据我所知，阿卡姆好像只是一间虚构出来的疯人院，而马萨诸塞州好像也没有什么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所以我才说，您只当这是一位精神病作家的狂想就好。”朝着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伦道芙翘起嘴角，显露着坦荡的笑容道。 “也就是说，您刚刚的自我介绍，其绝大部分内容都只是您的妄想？”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问道。 “嗯...谁知道呢？”并没有正面回答加百列的问题，伦道芙眨了眨眼道：“宇宙的奥秘深邃而宽广，星空之下蕴含着无数的可能。” “所以说，你这么弱，为什么还敢自称魔法大师？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那么拗口的名字...”小鼻子翘的老高，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问道；“如果就连你这种蜱虫都敢自称魔法大师，那本座岂不是应该被称为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 “幸会，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朝着帕拉克莉丝躬下身子，伦道芙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欧洲贵族绅士礼。 “你，什么时候，诞生的？”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端坐于办公椅之上的李夜行沉声问道。 “您是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吗？”略微沉吟了几秒，伦道芙轻笑着回答道：“1937年3月，我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与尤...万...与柱神见面，是在1937年3月之后。”与伦道芙对视着，李夜行继续问道。 “不，实际上要比那早得多，大概是在...1930年之前吧...”玉指轻抵着下巴，伦道芙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老实说，在某一个特定的人生阶段里，因为思绪走的太远，再加上脑袋里被塞了太多的东西，导致我对人类尺度的时间感知变得迟钝了许多...” “抱歉，卡特小姐，我有些没法理解...”神色变得愈发疑惑，白慕青柳眉紧蹙，一字一顿着道：“您是说...您在1937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却在1930年之前就与尤格.索托斯见过了面，您甚至还参与了1914年到1918年之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实在是...” “伦道芙说的大概都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事情吧...”轻轻拍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适时介入了话题，迎着办公室内的一道道目光，她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与在座的诸位不同，伦道芙曾在一次醉酒后与我提起过，说她原本身处在一条与我们不同的世界线上，好像是借用着某把钥匙的力量穿越了时空，简单点说，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女，只是她的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极度相似而已。” “而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继续挫败某些伏行在混沌之中的阴谋。”见克拉丝修女替自己完成了复杂的解释，伦道芙不仅没有领情，还恶狠狠的瞪了克拉丝修女一眼。 “也就是说，您在您原本的世界里...也曾直面过奈亚拉托提普？”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着问道：“那么，克拉丝修女的那个契约魔女是...” “毫无疑问，那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轻轻点了点头，伦道芙一脸严肃着道：“确切来说，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一部分...” 正说着，眼看小早川美纪面色不善，身上隐隐有魔力升腾，伦道芙连忙解释道：“别冲动，小早川小姐，奈亚拉托提普的确有着众多的化身，比如与这位...克拉丝修女缔结了契约的小奈亚拉托提普，再比如我们追查着的肿胀之女，但拥有着统一的来源，并不代表着她们拥有统一的思想。” “什么意思？”并没有急着收敛魔力，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简单点说，奈亚拉托提普是个非常麻烦的邪神，作为盲目痴愚者的信使，即便是万物归一者与孕育了千森万物的黑山羊也无法洞悉到她的意志...”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试图安抚小早川美纪，感受到了浑厚魔力的伦道芙耐心解释道：“虽然可能很难理解，但绝大部分时候，她的行事完全不需要动机。” “绝对的混沌。”听到了伦道芙的描述，加百列忍不住低声道。 “准确来说，是绝对混沌的代言人，虽然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在对加百列的概括予以了肯定之后，伦道芙继续道：“说回正题，既然奈亚拉托提普本身代言着绝对的混沌，那她的化身们自然也会继承她的特性，也就是说，奈亚拉托提普的每一个化身，实则都具备着独立的意志，一旦化身之间发生了冲突，她们会毫不介意的选择将自己的半身干掉，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可能欢天喜地。” “这...”莫名联想到了杀生石与自己，小早川美纪收敛了魔力，一脸恶寒着道：“这听上去...不仅很恶心，还很精神病。” “没错，这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视线若有若无着移到了克拉丝修女的身上，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一个恶心的精神病。” “真过分，伦道芙...”挥手捶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娇声嗔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奈亚？她明明那么可爱...” “滚！”眉眼间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在我看来，一切对宗教的恶毒讽刺，都不如把十字架挂在你的脖子上！” 伴随着一声声娇嗔与一阵阵怒骂，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迅速纠缠在了一起，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亲热还是扭打，正当伦道芙按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脸，企图将克拉丝修女推搡到一旁时，忽然间，就见办公室房门大开，米科尔森的身影突兀着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李先生...”额前挂着汗珠，单手扶着门框，在将视线扫过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之后，米科尔森皱着眉头，对坐在办公椅上的李夜行沉声道：“跟我走，扎伊玛姆醒了。” Chapter-70.世 界 之 外 脚步纷繁而杂乱，踩过了窗下的阳光，身影交叠在一起，穿过了洁净的走廊，人群所过之处，军官为之驻足，士兵为之侧目，只因为那一道道或清纯或妖媚，或飒爽或恬淡的美丽风景线。 不得不说，李夜行的女孩们与充斥着男人汗臭味的阿萨德空军基地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概是五分钟之前，军方那边联系了我，说扎伊玛姆睁眼了，当时我正在和国内派来的技术支援们一起研究针对昨晚行动中那些受伤士兵们的处理方案，在接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赶来通知了您...” “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前，技术人员们为扎伊玛姆佩戴了一些小装置，可以保证我们对扎伊玛姆的控制，按照先前的安排，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后，负责看守的军方人员会直接将扎伊玛姆送去下面，那里有专门的临时收押设施...” “按照常理，我们应该等扎伊玛姆调整好状态之后再展开进一步的工作，但我们的时间的确不多，军方也表示希望能尽快将扎伊玛姆接手，所以，我决定将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提前...” “当然，审讯工作交给我来就好，记录工作可以由白小姐负责，至于说李先生...考虑到您全程参与了东京事件以及昨夜的斩首行动，我认为您的判断对于审讯工作的进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扎伊玛姆选择了开口，您或许可以从他的供词中读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迅速介绍着当前状况，米科尔森步伐飞快，情绪看上去颇为高涨，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跟随在他身后的李夜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神色颇有些阴晴不定。 老实说，直到从米科尔森这里得到了消息，李夜行才忽然意识到，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孩们，尤其是白慕青参与进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中，按照他的设想，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最好能在没有其他人介入的情况下，仅由他与米科尔森两人一起完成。 奈何，李夜行前脚离开了办公室，女孩们后脚便集体跟了出来，考虑到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才刚刚因为信息封闭的问题而对他大发脾气，他实在没法开口将自己的女孩们全部劝离。 就这样，跟随着米科尔森的步伐，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穿过了阳光明媚的长廊，踏上了通往地下的楼梯，待周围的光线愈发昏暗，一扇被两名A国大兵看守着的厚重铁门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汉尼拔特工。”迎着两名A国大兵的视线，米科尔森一边亮出了证件一边沉声道。 下一秒，两名A国大兵先是齐齐抬手，朝着米科尔森敬了个军礼，随即便一左一右着打开了大门，将米科尔森与身后的众人放行，待一行人快步走进了铁门之后的狭窄走廊，他们再度迈开脚步，将沉重的铁门迅速关闭，那门轴转动时所发出的刺耳声响，就好像他们关上的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整个世界。 门外，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走廊与楼梯间的拐角，隐隐传来着A国大兵们的笑闹，门内，光线昏沉晦暗，走廊阴湿狭长，墙壁两侧遍布着一扇扇弥漫着油漆味的铁门，每扇门上仅有着一个尺寸不及巴掌大的小窗。 “来到这里好几天，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似是被这莫名阴森的氛围所影响，白慕青下意识的收紧了环抱着PAD的双臂，一边凑近着李夜行一边低声问道：“这算什么？你们的秘密监狱？” “不，只是一处临时收押场所罢了，用来关押一些等待转移的危险分子...”面对白慕青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当然，听军方的人说，这里早些时候也会用来关一些普通士兵们的禁闭，只不过，后来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越来越多的人提出，关士兵禁闭是针对士兵的人权侵犯，所以陆军方面虽没有完全停止禁闭，但被关禁闭的士兵确实比前些年少了很多。” “作为一个A式笑话来说，您的解释相当有趣。”与A国人向来不对付，小早川美纪阴阳怪气着道。 “您是指人权那部分？还是指在军队里谈论人权那部分？”对小早川美纪的嘲讽不以为意，米科尔森半开着玩笑道。 这一次，小早川美纪没有回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 建于营房地下的走廊，实际上也就只有不到几十米，只是因为那狭窄的空间与昏暗的灯光，所以才显得格外幽长，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在米科尔森的带领下，将脚步停在了一扇铁门前，与之前的铁门不同，这扇铁门上刷着灰色的油漆，没有开窗，门外还守着两位荷枪实弹的A国大兵。 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亮出证件，米科尔森抬起手来，带着众人推门而入，伴随着门轴因摩擦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间颇为简陋的审讯室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室内还算宽敞，但灯光依旧昏暗，空气中更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在映照着冰冷白光的水泥地面上，几把略显破旧的椅子正胡乱陈列着，支撑起三道阴恻恻的人影，其中两个穿着便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虽年龄可能差出了一旬，但头发皆是稀疏到感人，而剩下的一个则穿着军装，外面还披着白大褂，一看便知道是A国军方的医务人员。 当然，以上还只是这间简陋审讯室的一半，至于说剩下的一半，皆被墙壁与铁门分隔在了玻璃幕墙的另一侧，透过那片颇为厚实的暗色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另一侧的金属小方桌，金属小方椅，以及方桌前那个戴着镣铐，赤着上身，脖颈上挂着白色发光颈环的中年阿拉伯男人，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他艰难着抬起了头，尽管眼神中还残留着麻醉过后的迷蒙，却依旧锐利如斩人的刀锋。 “您来了，汉尼拔特工...”见米科尔森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审讯室，等待着的三人齐齐起身，年龄偏大的便装胖子更是快步走上前来，轻笑着对米科尔森道：“虽然并没有等太久，但我还是要说，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让我浑身不舒服。” “的确，这里的空气质量令人堪忧...”深以为然着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问道：“设备运行的怎么样？” “放心，绝对安全...”隐晦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A军军医，中年胖子压低着声音道：“这一次，弗里曼那个死黑鬼和我们的头儿都很重视，所以直接准备了超规格的设备，别小看了那玩意，那玩意可是用来对付真家伙的。”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米科尔森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玻璃墙后的扎伊玛姆，待与扎伊玛姆对上了视线之后，他眉头微皱，一脸疑惑着道：“顺便一问，他能看得见外面？” “看不见...”这次，回答了问题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他耸着肩膀道：“那面玻璃是单向透明的，强度足以防弹，墙体本身也有做过隔音处理，只不过...如您所见，那位先生似乎是个直觉过人的硬汉。” “他的身体情况如何？能够接受我们的问询吗？”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继续道：“毕竟，刚刚从麻醉中苏醒的人，身体可能会有些...” “我懂，不过不必在意，毕竟墙的另一边偶尔也会有那种...”略微思索了几秒，却又找不到足够文雅的形容，军医别扭着一张脸，讪讪的点着头道：“总之，人体痉挛之后，很容易屎尿横流，所以我们会有专人负责打扫...您懂的。” “我明白了...”虽然不太希望在屎尿屁中进行审讯，但眼前仍旧是工作要紧，在做好了初步的心理准备之后，米科尔森回过头来，轻笑着对守在一旁的便装胖子道：“事不宜迟，能给我们留下一点比较私密的空间吗？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Chapter-71.神 之 倒 影 于一阵沉重而刺耳的关门声中，两位来自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与A国军方的军医一同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了置身于玻璃另一侧的扎伊玛姆与面对着扎伊玛姆的众人。 “他就是那个被夜行抓回来的极端主义武装分子？”明明隔着单向玻璃，却总感觉另一侧的扎伊玛姆正在注视着自己，伴随着双眼微微眯起，六月香柳眉轻挑着道：“老实说，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的人。” “腰身魁梧，鹰视狼顾...”翡翠似的眸子里倒映着扎伊玛姆的身影，楚诗瑶蹙起眉头，沉声评价道：“难怪可为官人一合之敌，此人...不是弱手。” “呵，凡人对付他的时候，我可是全程旁观着呢，连两分钟都没用上，就把他打趴下了...”小鼻子翘得老高，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着道：“说到底，只是靠着人多暂时难住了我的奴仆而已，只可惜，蟑螂就算是聚在了一起，也仍旧只是蟑螂，怎么可能与侍奉着魔神王的仆人相比肩呢？” “所以说，接下来就是A国人的工作了，我说的没错吧？”狭长美眸间闪过了一丝冷意，小早川美纪一边看向着米科尔森一边阴阳怪气着道：“毕竟A国人可是出了名的擅长审讯，比如说电击，水刑，还有吐真剂，据说注射后还能让人胡言乱语，吵着要回海底抓水母呢。” “我不会阻止凡人的酷刑行为，但这不代表我认为酷刑是应当被推崇的。”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发言，加百列下意识的强调道。 “小早川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东京开始，您就一直对我抱有着某种偏见与敌意...”另一边，面对小早川美纪那三番五次的讥讽，米科尔森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轻笑着对加百列解释道：“放心吧，加百列小姐，A国可是有加入《日内瓦公约》的，我们一向推崇给予战俘更加符合人道主义的待遇...”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话锋一转，唇角轻翘着道：“更何况，审讯室里还挂着监控器呢，我可不想给军方留下什么把柄。” “你，行吗？”见米科尔森似乎不打算动用A国人的看家本领，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审讯的本质其实与心理咨询很像，目的都是要让对方开口说话，只不过，后者的核心思想在于重塑对方的积极思维，而前者的核心思想在于破坏对方的自我认知，简单来说，这可能会是一场相当漫长的拉锯战...” 在向李夜行解释了审讯的基本原理之后，米科尔森回过了头，轻笑着对白慕青问道：“白小姐，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端起了手中的PAD，白慕青神色清冷着回应道。 “很好...”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面带着随和的笑意道：“那么，接下来，祝我成功吧。” 说罢，米科尔森转过了身，打开了那扇镶嵌在墙壁之中的厚重铁门，在众人那穿透了单向玻璃的目光中，他迈过了水泥地面，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直至缓缓坐在了扎伊玛姆的面前。 一面是举止优雅的绅士，一面是浑身伤痕的野兽，伴随着米科尔森的落座，审讯室内的空气开始变得越发厚重，近乎凝固。 “您好，扎伊玛姆先生...”半晌后，迎着扎伊玛姆那恶狼一般的目光，米科尔森主动开口了，臂肘置于桌上，十指交叉在胸前，他勾着嘴角，显露着儒雅随和的笑容道：“初次见面，您可以称呼我为汉尼拔。” 想要前倾身体，却被镣铐牢牢束缚着，在对米科尔森细细打量了一番过后，扎伊玛姆操着那口蹩脚的英语问道：“A国人？” “没错，A国人。”面对扎伊玛姆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回应道。 “呵...”一点点咧开了嘴角，露出了残缺的牙齿，不顾自己那隐隐作痛的下巴，扎伊玛姆冷笑着道：“你会下地狱的。” “我并不是很清楚我会不会下地狱，但我很清楚您有可能会走在我的前面...”唇角依旧勾勒着儒雅的弧度，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当然，这种情况未必会发生，如果您肯与我聊一聊的话。” “我和A国人，和异教徒，没什么可聊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目光变得越发凶狠，被来自双臂的剧痛刺激着，扎伊玛姆神色癫狂着道：“异教徒的话语，都是魔鬼的低语，异教徒的酷刑，都是唯一之主的试炼，A国人，你别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不必那么抵触我，扎伊玛姆先生...”对扎伊玛姆的强硬态度毫不在意，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我既不为军方服务，也不为CIA服务，我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审讯您，我只是希望能够与您沟通交流，仅此而已，毕竟，据我所知，在昨夜的战斗里，您似乎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而我，对您的能力非常感兴趣。” 这回，扎伊玛姆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米科尔森，那副眼神，就仿佛要将米科尔森千刀万剐。 另一边，见扎伊玛姆选择了沉默，米科尔森兀自直起腰来，将手伸进了怀中的口袋，待将藏在口袋里的折叠纸张缓缓展开，露出了画在纸上的几何图案过后，他一边将纸张推向了扎伊玛姆一边轻笑着道：“毫无疑问，不同于那些只会出现在电视机与录像带上的领袖，即便是在圣新月联盟战线之中，您也是一位激进的战斗派，只不过，在上一次A国军方对您展开了军事行动之后，您就离开了伊拉克，老实说，直到您刚刚被捕时，我和军方都还在疑惑，疑惑您为什么会回来...”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轻笑着继续道：“看来，这就是答案，上百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个用鲜血绘成的几何图案，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献祭，至于说献祭的对象，一定便是您信仰着的那位神灵...” “说起来，其实我有认真阅读过你们的《新月圣典》，不得不感慨，你们的先知的确拥有着过人的智慧，仅仅是靠将圣十字教的《圣典》改编续写，便能成立一个全新的宗教...虽然在他活着的时候，《新月圣典》从没有被整理成册过，如果信徒们想要聆听唯一之主的教诲，就只能通过一张凡人的嘴...” 说到这，米科尔森微微颔首，唇角间勾起了恶意的弧度，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他一边重新交叉起十指一边轻声称赞道：“扎伊玛姆先生，您与您的先知很像，你们都拥有着过人的智慧，不然的话，您又怎么会想到通过一场充斥着杀戮的献祭来讨好您的神灵呢？” “杀戮，惨无人道的杀戮，对生命毫无敬意的杀戮，这与您所信仰着的神灵实在是太过相称了，诚然，不论是圣新月教的《新月圣典》还是圣十字教的《圣典》都在告诉我们，人类应当尊重生命，无端的杀戮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但请不要忘记，依照天主的教诲，人类本就是天主依照着自己所创造的造物，人类身上的一切，都只是神灵的投影...” “既然人类永远也无法摆脱杀戮的欲望，那唯一之主又怎么可能会厌恶杀戮呢？毫无疑问，您所信仰着的神是如此的热爱着杀戮，而您，完美的践行了杀戮的美学！将杀戮上升到了艺术的高度！只能说，您不愧为唯一之主的忠诚信徒！” 伴随着米科尔森话音落下，审讯室里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小小的金属方桌上，一面是展露邪恶的魔鬼，而另一面则是藏起了獠牙的野兽。 “异教徒，你想通过侮辱唯一之主来激怒我，你想让我为我的神灵辩护，进而说出这场献祭的真正目的...”半晌后，阴沉着的扎伊玛姆忽然笑了，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癫狂的火焰，他咧开嘴角，一字一顿着道：“做梦吧，魔鬼。” Chapter-72.痛 觉 残 留 整整一上午，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放心，李先生，这是常有的事...”阿萨德空军基地的食堂里，位于食堂一角的小餐桌前，面对着李夜行那充斥着鄙夷的视线，米科尔森一边慢条斯理的切着烤牛肉一边轻笑着道：“我说过，审讯是一场拉锯战，您应该多给我一点信心。” “我可以，给你信心，但我不能，给你时间...”将涂着番茄酱的炸鸡块塞进了嘴里，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们，已经慢了，教会的人，丢了几天了...” 说到这，李夜行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就在你，跟他废话的时候，我们的对手，正在干活，我们被拖住，他就赢了。” “您说的也有道理...”略微沉吟了几秒，米科尔森压低着声音道：“那么，要对扎伊玛姆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吗？水刑、箱刑、强迫站立、睡眠剥夺...当然，也可以考虑使用药物，不过关于药物的问题，我们恐怕需要提前通报给上级，让上级从CIA那边调人来...” “你们，也算是，情报机构吧？”没想到米科尔森张口闭口全是老一套，就连用药都要从CIA那边找人，李夜行挑着眉毛，一脸阴沉着问道：“难道，就没有，更方便的办法？比如，术式什么的。” “术式可以把人变成白痴，但不能让人开口说话...”面对李夜行提出的问题，米科尔森略显无奈着道：“相信我，李先生，如果我们连这种事都能做到，那国会每年就不会给CIA拨那么多钱，让他们研究药物与精神控制了。”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了小早川美纪与丢掉了记忆的岳天明，李夜行沉默了几秒，冷不防的开口道：“之前，在东京时，我曾听说，你们收走了日本的杀生石。” “似乎是确有其事，但我了解的不多，毕竟如您所见，我的权限其实相当有限...”不知李夜行为何会突然提起杀生石，米科尔森有些好奇道：“您有什么主意了吗？” “没...”与米科尔森对视了几秒，李夜行兀自收回了视线，待将剩下的炸鸡块塞进嘴里之后，他忽然开口道：“下午，我们来办。” “您确定？”神色间流转过一丝迟疑，米科尔森有些为难道：“并不是不相信您，李先生，但在我的印象里，您实在是有些...不善言辞。”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李夜行迈开脚步，径直走向了附近的餐桌，就在距离他与米科尔森不远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温迪戈与伦道芙共用着一张餐桌，而六月香、小早川美纪、白慕青与克拉丝修女则共用着另一张餐桌。 一面，帕拉克莉丝正洋洋得意的吹嘘着什么，引得温迪戈连连附和，伦道芙轻声惊叹，任凭加百列神色肃穆，不言不语的消灭着盘中的蔬菜，而另一面，克拉丝修女作悲天悯人状，一边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歌颂着天主的功德，惹得六月香与白慕青频频皱眉，反倒是小早川美纪听得格外认真，狭长的美眸中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无视了克拉丝修女的传教行为，径直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身后，李夜行拍了拍小早川美纪的肩膀，随即便转过了身子，离开了食堂，待将脚步踏进了食堂之外的走廊，他一回头，便看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早川美纪。 “王上找我有事？”双手盘在胸前，后背倚靠墙壁，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让我猜猜看...王上想要让我帮忙审讯那个凡人，对吗？” 没有回话，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没问题，但事先说好，我不保证能够成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瘪着嘴巴道：“毕竟，凡人的精神是最为复杂的，而我对于施展狐魅之术这件事，又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没经验？”回想起了东京街角咖啡店里的那一夜，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别这样看我啊，王上...”面对神色莫名着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摊着双手，一脸无辜着道：“的确，狐魅之术是我与生俱来的法术，但这几千年里，我可是一次都没用过呢。” “为什么？”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根本用不到啊，说上几句话就能搞定的问题，我何必非要动用法术呢？”狭长美眸迅速眨动，小早川美纪嘟着嘴巴道：“再说，我本就是那种万事随缘的女人，对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强求，如果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便要使用法术，我所经历的艰辛与克服艰辛后带来的成就感岂不是全都要被磨灭了？” “那你，还直接对我用？”见小早川美纪竟如此解释，李夜行神色微妙着问道：“你这样，恋爱感，不都没了？” “这是王上的过错，如果王上乖乖承认爱上了我，那我还哪里有必要对王上用强呢？”用最为甜蜜的语气诉说着最为强盗的逻辑，小早川美纪眨动美眸，唇角勾勒着诱人的媚意道：“再说了，我这不是急着把第一次交给王上嘛，王上真是的，那么用力的冲撞着人家的心弦，却又不肯对人家负责。” 虽然很清楚小早川美纪所说的第一次是指第一次使用狐魅之术，但李夜行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正当他沉默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小早川美纪的调戏时，忽然间，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耳边传来，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狠狠撞上了他的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低下了头，待与那道娇小的身影对上了视线，李夜行愣住了。 黝黑肤色，一身白裙，双脚还换上了崭新的凉鞋，尽管头发不再如之前那般干枯，气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憔悴，但李夜行依旧认出了对方，那个被他从伊拉克西北部小村庄里救出的阿拉伯少女。 死死抱紧着李夜行，阿拉伯少女抬着头，一言不发的与李夜行对视着，眼神一如之前那般空洞，神色一如之前那般惶恐，就像有人朝着她的脸蛋挥下了雕刻刀，将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夜。 “抱歉，先生，非常抱歉...”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位身穿着军装的白人女兵飞快着跑上了前来，一边试图将女孩从李夜行的身上分离开一边对李夜行连声道歉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不仅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还在屠杀中失去了所有的朋友与家人，这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所以她可能会有些...情绪失控...” 说着，白人女兵蹲下了身子，一边握住了阿拉伯少女的手腕一边柔声道：“甜心，我们去吃饭好吗？不要给这位先生添麻烦，我们有炸鸡，有汉堡，还有牛奶、可乐和蔬菜沙拉，来吧，甜心，来吧...” 片刻过后，在白人女兵的轻声劝导下，阿拉伯少女终于放开了李夜行，与白人女兵一同走进了食堂，尽管如此，她的双眼却始终定格在李夜行的身上，就仿佛李夜行是那根摇曳在激流之中的稻草，只要抓住，便能活命一样。 一时间，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皆是陷入了沉默。 “她就是那个被您救回来的孩子？”显然是失去了与李夜行继续调情的兴致，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不见了那副狐狸一般的笑容，半晌过后，她樱唇轻启，神色复杂着道：“王上，您真的很温柔。” “我，从不温柔...”目光在阴翳中渐渐沉沦，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美纪，下午开工前，找个水盆，找条毛巾，再帮我，要把锤子。” “王上，您说过，下午的审讯...”似是被勾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道。 “你刚才说，你的法术，不一定行...”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如果，你不行，就换我上。” “我明白了...”见李夜行心意已定，小早川美纪不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待李夜行转过了身，准备回到食堂，她忽然开口，对李夜行轻声呼唤道：“等等...” 立刻，李夜行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目光中带着几分问询。 “那个...王上，可能只是掺杂着个人好恶的直觉，不一定具有参考价值...”与李夜行对视着，小早川美纪先是纠结了几秒，随即便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着道：“那个来自圣十字教会的修女，您最好多多留意，我总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稍微顿了顿，似乎是担心李夜行不够重视，小早川美纪继续道：“她的身上有一种...让我很难形容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邪异，至少，我不认为我应该在一个圣十字教会修女的身上产生这种感觉，尽管满口都是天主，但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个修女。” “嗯。”片刻的沉默后，李夜行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短促的鼻音。 Chapter-73.精 神 禁 区 午餐结束后，国际联合专案组与李夜行的太太团先是在办公室里小息了片刻，随即便再一次浩浩荡荡的拥挤进了位于地下一层的简陋审讯室中。 只不过，不同于上午时空着手来，这一回，李夜行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木柄铁锤，而小早川美纪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半挂着毛巾的水盆。 “中午好，鲍勃...”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玻璃对面的扎伊玛姆，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在我们离开期间，他有说过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不同于上午时的三人组，此刻的审讯室中仅有秃顶胖子一人留守，手里抓着酱汁横流的鸡肉汉堡，他一边鼓动着腮帮一边瓮里瓮气着道：“不吃，不喝，不开口，硬汉。” “谢谢...”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带着儒雅的笑意道：“接下来，虽然很抱歉打搅您的午餐，但如您所见，我们要准备工作了。” “别介意，老兄...”单手支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名为鲍勃的秃顶胖子拍了拍米科尔森的肩膀，同时咧着嘴角道：“算不上打搅，倒不如说你们来的正好，反正我是不想在这个地方享用午餐。” “还有一件事，鲍勃...”见对方迈开了步子，已经准备离开，米科尔森先是叫住了对方，随即便微笑着道：“和上午时不太一样，接下来，我们这边的工作内容可能会略有调整，所以...” “我懂，我会让DJ和他们打招呼...”目光隐晦着扫过了小早川美纪手中的毛巾与水盆，鲍勃流露着神秘的微笑道：“今天下午，地下一层的监控设备可能会需要一点临时的检修。” 早在看到了李夜行手中的锤子与小早川美纪手中的毛巾和水盆时，白慕青的心中便隐约有了猜测，在听到了鲍勃与米科尔森的对话之后，这种猜测更是被立刻坐实，伴随着鲍勃离开了审讯室，小早川美纪将水盆摆上了座椅，她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着问道：“你们要刑讯逼供？” “当然不会...”见加百列同样看了过来，米科尔森轻笑着否认道：“我说过，A国是加入过《日内瓦公约》的，我们坚持优待战俘。” “那他提着把锤子做什么？”伸手指向了李夜行，白慕青柳眉紧蹙着问道。 “托马斯说过！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还未等米科尔森开口回答，就见温迪戈忽然站了出来，一边露出着满嘴的鲨鱼牙一边满脸兴奋着道：“绑在十字架上烤火！我要三成熟的胳膊！” “闭嘴！小矮子！”一把勒住了温迪戈的脖子，帕拉克莉丝恶狠狠的威胁道：“再敢乱说话，本座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嗯，为什么李先生会带着一把锤子呢？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见温迪戈抿紧着嘴巴，老老实实的屈服在了魔神王的暴力之下，米科尔森回过头来，一脸无辜着道：“实际上，就在刚刚午餐时，李先生对由我主持的审讯工作表达了不满，并强烈要求亲自接手，换句话说，今天下午的审讯工作由李先生主导，而我只负责配合。” 一时间，白慕青哑口无言，只能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而另一边，李夜行直接无视了来自白慕青的目光，一言不发着望向了小早川美纪。 神色郑重着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没有说话，只是迈开了包臀窄裙下的双腿，挤开了周围的众人，在一道道目光中独自推开了通往着审讯室另一侧的铁门，直至那清脆的脚步声踏过了冰冷的水泥地，她交叠起双腿，默默坐上了扎伊玛姆对面的金属座椅。 “女人？”纵使又饿又渴，浑身剧痛，扎伊玛姆却依旧显露着野兽一般的凶狠，在看到对方竟派出一个女人来对付自己时，他更是挑起了眉毛，那深入骨髓的不屑，溢于言表。 对来自扎伊玛姆的蔑视毫不在意，小早川美纪神色冷漠，静静的注视着扎伊玛姆的双眼。 “呵...”挤出了一声充斥着鄙夷的冷笑，扎伊玛姆坐直了身子，与小早川美纪沉默对视着，那张被疤痕所贯穿的脸上更是写满了轻视。 只可惜，这一份轻视并没能维持下去，伴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走过，扎伊玛姆的眉头忽然开始了不间断的抽搐，神色更是变得愈发恍惚，短短不到两分钟，他的脸上便散去了狠厉，只剩下了梦游一般的迷惑。 “看来成功了...”神色依旧冷漠，狭长的美眸却早已化作了散发着红色荧光的兽瞳，见自己的法术已经对扎伊玛姆生效，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从那幽深的雪谷中抽出了一张折过的打印纸，待将纸张展开，露出了一行行娟秀的日文小字，她照本宣科，沉声问道：“肿胀之女在哪？” “肿胀...之女...”脑袋摇晃，神色恍惚，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提问后，扎伊玛姆皱着眉头，似梦呓般一脸疑惑着道：“肿胀之女...没听说过...” 没想到扎伊玛姆竟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小早川美纪柳眉微蹙，一字一顿着道：“肿胀之女，一位黑发的亚洲少女，穿着红色的旗袍，总喜欢用扇子遮住脸...” “没见过...”神色变得愈发疑惑，扎伊玛姆怔怔着摇了摇头。 下意识的想要望向李夜行，却忽然察觉到审讯室里的玻璃是单向玻璃，几秒过后，小早川美纪将事先准备好的打印纸揉成了团，同时一脸严肃着问道：“几天前，在巴格达绑架了教会人员并炸毁了教堂的人是你吗？” “是...”缓缓点了点头，扎伊玛姆目光呆滞着道。 “与常驻在教堂里的那位神父里应外合？”小早川美纪继续问道。 “是...”扎伊玛姆再度点了点头。 “谁指示你的？”红宝石似的兽瞳变得越发锐利，小早川美纪沉声询问道。 “谁...” “谁指示你的？” “她...” “她是谁？” “她...” “她到底是谁？你在昨夜战斗中使用的使魔是不是她交给你的？” “她...” “她在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骤然间，扎伊玛姆瞪红了双眼，发出了如野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被捆缚着的身躯更是剧烈挣扎，将镣铐摇晃的凌凌作响，迎着小早川美纪那错愕的眼神，他涨红着暴起了青筋的面颊与脖颈，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息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嘶吼道：“魔鬼！魔鬼！你们这群该死的魔鬼！不仅侮辱我的神灵！还妄图用邪恶的魔法来让我犯下背叛的罪行！” 说到这，扎伊玛姆拼命的低下了头，一边挣扎着想要用额头撞击眼前的桌角一边喷着唾沫怒吼道：“和魔鬼勾结的A国人！和魔鬼勾结的A国人！我要诅咒你们！我要诅咒你们！” Chapter-74.暴 力 审 讯 “抱歉，王上，行不通...” 将嘶吼咒骂着的扎伊玛姆独自留在了审讯室的另一侧，小早川美纪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眉眼间带着几分沮丧，她似谢罪般微微颔首，语气低沉着道：“他承认是他绑走了圣十字教会的修士与天使，也承认是他炸毁了巴格达的教堂，但问题没法继续深入下去，他的思维可能被设置了某种禁制...” 伸手环住了小早川美纪的纤腰，将小早川美纪揽进了怀中，李夜行于小早川美纪的额前轻轻一吻，然后便凑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耳边，轻声低语着道：“很好，这就够了，至少说明，方向对了。” “王上...”顿时，小早川美纪的狭长美眸间泛起了淡淡的水雾，俏脸上更是升起了一抹酡红。 “别急，等今晚...”察觉到小早川美纪偷偷摸摸着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李夜行一边拍打着小早川美纪的后背一边低声道：“接下来，我要工作。” “嗯。”一脸乖巧着退到了一旁，小早川美纪双手交叠，遮住小腹，望向着李夜行的双眸之间弥散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李先生，请稍等片刻...”之前目睹小早川美纪的审讯过程时，米科尔森便隐约感觉小早川美纪的法术不像是人类能够施展出来的术式，在这之后，他的手表更是监测到了近乎离谱的魔力读数，终于发觉了小早川美纪的非人身份，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着对李夜行问道：“您不觉得您有什么事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吗？” “我以为，你知道。”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为什么我会知道？”米科尔森反问道。 “你们的直升机，在把她们带来之前，肯定测过魔力...”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问道：“他们，没告诉你？” “他们...”正想开口回答，却又愣在了原地，米科尔森忽然意识到，李夜行的说辞好像没有问题，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将小早川美纪当成了人类。 正是因为米科尔森的要求，所以水城基地方面的技术人员才绕道了巴格达国际机场，换句话说，在技术人员们看来，米科尔森肯定是知情的，可实际上，米科尔森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接机期间与小早川美纪针锋相对时，他也没有意识到小早川美纪竟然是个魔女！ 技术人员们知道小早川美纪是魔女，可却不认识小早川美纪，米科尔森认识小早川美纪，可却不知道小早川美纪是魔女，就这样，水城基地方面的内部信息出现了传递偏差... 可问题是，小早川美纪可是土御门家的养女啊！是阴阳寮的前任天文权博士啊！这种重量级人物，其真身竟是魔女，这本就已经足够离谱了，而更加离谱的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对于小早川美纪的真实身份，驻扎在日本的横田办公室竟完全没有察觉！ 一时间，从横田办公室到阴阳寮与土御门家，甚至再到天朝有关部门，米科尔森的脑子里灌满了层层叠叠的阴谋论。 “不用想太多，米科尔森先生，我们没有能力策反横田办公室，就连土御门家也是直到最近才知情...”似乎是看穿了米科尔森的想法，站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一脸戏谑着道：“如您所见，我演了一场将近二十年的大戏，之所以当着您与其他技术人员们的面展露法力，只是因为我没有必要继续藏下去了而已。” “为什么？”米科尔森下意识的问道。 “答案您不是已经清楚了吗？我要准备嫁人了...”朝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顺便一提，当初由于我不方便露面，对于你们的很多小动作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我既然回来了，那你们A国人暂代我保管着的杀生石，是不是应该...” “您是玉藻前？！”神色间涌现出了无以复加的惊讶，米科尔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午餐时，李夜行会毫无征兆的提起杀生石。 “没错，我就是玉藻前...”另一边，小早川美纪轻笑着点了点头，同时拖着长音道：“那我的杀生石...” “李先生，您该工作了...”还不等小早川美纪把话说完，就见米科尔森转过了头，一本正经着对李夜行道：“情况紧急，时间有限，在我们审讯扎伊玛姆的同时，肿胀之女正藏在暗处秘密行动呢。” “那她的杀生石...”拖着与小早川美纪完全一致的长音，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抱歉，我说过，我的权限并不高，很多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面对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夫妻双簧，米科尔森彻底败下了阵来，始终淡然儒雅着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无奈，他轻轻摇着头道：“不过，等这边的工作结束，我会就你们关心的问题去尝试着与上级沟通，说不定弗里曼先生会愿意通融...”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更何况，不管要不要提起杀生石，我都得把小早川小姐的真实身份报告给我的上级，在我看来，比起肿胀之女，小早川小姐的真实身份更像是重大问题。” “那就请吧...”朝着米科尔森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幸灾乐祸着道：“只可惜，这么严重的情报失误，横田基地的家伙们怕是要集体丢饭碗了吧？明明当年和我吵架时一个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可能这就是天王尊口中的天道轮回吧？” 再度感受到了小早川美纪那深沉的恶意，米科尔森一边揉着自己的鼻梁一边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似乎是希望李夜行能够说些什么，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李夜行永远和自家的女孩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为米科尔森留下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李夜行提着铁锤，迈开脚步，直接推开了分隔着审讯室的铁门，待将厚重的铁门反手关好之后，他掂着手中的锤子，一言不发的站在了扎伊玛姆的身旁。 此时此刻，扎伊玛姆还在喘息着，那布满了伤疤的身躯更是被铁链与镣铐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在听到了李夜行的脚步声之后，他立刻转过头来，将那燃烧着癫狂火焰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 “是你？”几秒的对视后，扎伊玛姆认出了李夜行。 “她在哪？”没有半句废话，李夜行开门见山的问道。 “异教徒的战士，你早晚会被丢进地狱，烧成渣滓。”并没有回答李夜行，扎伊玛姆冷笑着道。 刹那间，骨骼断裂，血肉崩溅，李夜行竟是倚靠着蛮力将扎伊玛姆的右臂从镣铐与铁链中直接拽了出来，任凭手骨因暴力挤压而骨折，手腕因强行拉扯而脱臼，他将扎伊玛姆那鲜血淋漓的右手死死按在了金属小方桌上，同时抡起锤子，对着扎伊玛姆的中指狠狠砸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扎伊玛姆瞬间瞪红了双眼，脖颈上更是青筋暴起，饶是如此，面对着手指被砸碎的剧痛，他竟依然咬住了牙关，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她在哪？”抬起了染血的锤子，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问道。 “你...你别想从我的嘴里问出任何东西...”血色渐渐退去，转为病态的苍白，满头冷汗的扎伊玛姆咧开嘴角，恶狠狠着道：“唯一之主的战士，不会屈服于异教徒和魔鬼...” 几乎没有犹豫，李夜行直接抡起了锤子，这一回，是食指。 Chapter-75.他 的 真 实 这里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坏消息是，人只有两只手，每只手上只有五根手指，满打满算，也就只能锤击十次。 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是，人的手指很长，李夜行不介意一寸一寸的锤打下去。 提出问题，被咒骂，挥锤，提出问题，被咒骂，挥锤，昏暗而封闭的审讯室里，李夜行目光阴翳，面无表情，如守着车床的工人一般不停重复着机械的作业，在他的反复锤打下，鲜红的血液四散飞溅，混着碎骨的肉泥黏上了桌面，扎伊玛姆更是翻起了白眼，闷哼声连成了一片，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野狗！你在干什么？！” 骤然间，纤瘦的身影撞开了厚重的铁门，白慕青迈动着急促的脚步，一把抱住了李夜行那不停挥舞着铁锤的手臂。 几番挣扎，却没能摆脱白慕青的束缚，在忽然意识到白慕青姑且也能算是个练家子之后，李夜行转过了头，面无表情着将视线移向了白慕青，透着死气的脸色阴沉到有些可怕。 刹那间，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的白慕青只觉得呼吸一滞，就仿佛是被捏住了心脏，面对这近乎窒息的恐怖压迫感，她柳眉紧蹙，艰难开口道：“你不能这么做。” “给个理由。”李夜行言简意赅道。 “俘虏与罪犯同样具有人身权利与民主权利，刑讯逼供与我们所坚守的原则背道而驰，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行为...”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语速极快着道：“更何况，我们还签过《日内瓦公约》...” “我签的？”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是我们签的。”白慕青沉声强调道。 “写我名了？”李夜行完全不为所动。 “你...”樱唇微启，白慕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知道，《日内瓦公约》，要求优待战俘...”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神色漠然，一字一顿道：“我还知道，《日内瓦公约》，不保护雇佣兵，也不约束雇佣兵...” “李！夜！行！”声音尖锐到近乎走调，白慕青瞪着美眸，怒火中烧道：“你魔怔了！你还真把自己当雇佣兵了？！” “我，就是...”望着怒不可遏的白慕青，李夜行面色冷漠着道：“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张承中，我和他，和部门，当初是怎么定下的。” 说罢，李夜行猛地回过了头，正当他想要抡起锤子，却被白慕青再一次抱紧在了怀中。 “别这样...”双臂环过了李夜行的胸口，娇躯紧贴着李夜行的后背，白慕青低沉着声音，近乎乞求道：“算我求你了，野狗，别这样，你不该是这样的，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害怕...” “我开枪，我杀人，你都看到了。”握紧着手中的锤子，李夜行沉声道。 “战士总有不得不开枪的时候，但这不一样...”轻轻摇着头，白慕青低声道：“现在的你，看上去简直...简直就像...就像...” “怪物，对吗？”早已听腻了旁人的评价，李夜行替白慕青说完了白慕青不忍开口的话。 这一次，白慕青没有回答。 “后悔了？”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夜行低声询问着，除了扎伊玛姆，没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 “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双臂固执的收紧，仿佛要与李夜行融为一体，昏暗的灯光下，白慕青低声道：“如果说，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那只能说明我更应该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点点改变你，一点点纠正你...” 说着，白慕青抬起了双手，轻抚上了李夜行的肩膀，待让李夜行转过身来，正视自己之后，她一边用指尖拭去着李夜行脸上的血迹一边柔声道：“野狗，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究竟失去过什么，但我知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舍弃掉人性，只要人性还在，不论过往多么不堪和痛苦，我们终究会变得更好，不是吗？” “我该怎么做？”好似要陷进白慕青的目光里，李夜行微微颔首，低沉的声音中罕见的透出了几分迷茫。 “交给我吧，野狗...”轻轻踮起脚尖，一下一下的亲吻着李夜行的面颊，白慕青一边握住了李夜行的手腕一边柔声细语道：“把这里交给我，我来替你解决问题...” “你做不到。”李夜行低声道。 “别小看了我，我比你多念了好几年的书呢...”双手揉搓着李夜行的面颊，白慕青勾起唇角，柳眉轻挑着道：“真是的，竟敢瞧不起我，看来给你戴项圈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说罢，白慕青转身绕到了李夜行的身后，一边将李夜行向外推搡一边故作清冷着道：“好了，快出去，别碍事，我要开始心理建设了...” “我只给他，一次机会...”被白慕青一步步推向着铁门，李夜行沉声道：“他不配合，就换我来。” “行行行，都听你的...”白慕青连声催促道。 “还有...”被白慕青推到了门口，李夜行反手抓住门框，一本正经着道：“再次强调，项圈，要黑色的，这很重要。” “是是是，你的项圈是黑色，我的袜子是黑色，反正留给你的都是黑色...”抬起包裹着黑丝小脚的高跟鞋，轻踢着李夜行的小腿，待将李夜行彻底赶出去之后，白慕青单手扶着门框，神色严肃着道：“切记，野狗，刑讯逼供是不能被允许的，等一会，不论他对我说了什么，一定要保持克制。” 说罢，白慕青直接关上了铁门，将李夜行留在了铁门之外。 “看来，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您的手段一样有些行不通，好在，白小姐似乎十分愿意接手您的工作...”隔着玻璃全程看完了审讯室中发生的一切，米科尔森挑起眉毛，轻声调笑着道：“老实说，我非常愿意相信，在关乎审讯的工作上，她可以做的比您更好...”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耸着肩膀道：“毕竟，和您不一样，白小姐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风格传统而老派的赤色信徒，像她这样的人，曾给我们留下过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思想宣传与政治策反方面。”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回过了头，李夜行将目光对准了米科尔森，那双阴翳的眸子里虽不带半点杀意，却又莫名的冒着几分寒气。 唇角轻翘，优雅一笑，米科尔森识趣的选择了噤声，而李夜行则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让视线穿过单向玻璃，投进了审讯室的另一侧。 这便是李夜行希望能够与米科尔森单独完成审讯工作的原因，在与加百列坦露了自己的过去之后，他惊讶的发现，他好像不太希望在自己的女孩们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另一面，尤其是在白慕青的面前。 毕竟，帕拉克莉丝也好，六月香也好，楚诗瑶也好，小早川美纪也好，她们都已历经了千百年的岁月，各自饱经风霜，也见过了大风大浪。 可白慕青不一样。 最初与白慕青相遇时，李夜行始终觉得白慕青有些太过稚嫩，严重缺少了来自世界的残酷锤打，可当自己与白慕青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李夜行又忽然觉得，白慕青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恶意尽数远离她。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之前面对那片尸海之时，李夜行只是在通讯器里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全死了”，归来之后更是对发生在那里的恐怖惨状绝口不提，哪怕是工作需要，他也依旧不希望白慕青离这些东西太近，毕竟，一旦太过接近，那个满心充斥着理想主义的女孩必将亲眼目睹到真实的世界，以及真实的他自己。 Chapter-76.三 观 冲 击 一扇门，一堵墙，还有一面不透光线的单面玻璃，不仅将李夜行隔绝在外，也将白慕青与这个世界上最为危险的极端分子关在了一起。 老实说，直到今天，白慕青也没法想通，为什么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她就从一个游走在空调办公室之间的沪上白领，传话喇叭，变成了常住大毒窝，跟着飞机满世界乱跑的部门外勤，明明她就只是遇到了一个在她看来十分合适的男人，并与对方谈了一场恋爱而已。 作为一名出色的做题家，一名在人才内卷中不断勇攀高峰的合格学霸，白慕青当然不会猖狂的认为自己不需要培训便能胜任一切工作，哪怕长夜已过，她却依旧挂念着昨夜行动时A军作战指挥室里那一声声的冷嘲热讽，那些白人女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嘲笑她大呼小叫，嘲笑她啰里啰嗦，永远无法用最简练的语言来满足战场上的情报需求，统领全局的A国军官更是神色微妙，连连摇头。 而现在，连传话这种小事都没法做好的白慕青，竟妄想着要撬开一个极端死硬分子的嘴巴，如果放在与李夜行相遇之前，她肯定会认为自己疯了。 只不过，如果疯掉就能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那不也挺好的吗？ 默默低着头，注视着高跟鞋的鞋尖，白慕青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转过了身来，迈开了脚步，带着那副清冷而自信的神色，她拉开铁椅，屈身落座，将自己干净利落的摆进了扎伊玛姆的视线之中。 “又是女人？”离开了束缚的右手无力垂落，残破的手指还在不停滴血，饶是已经不成人形，扎伊玛姆却依旧咧开了嘴角，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操着那口蹩脚的英语道：“把你的男人叫回来，这里没有给女人说话的地方。” “扎伊玛姆先生，您大可以继续抗拒与我们对话，但这什么都改变不了...”开口便是流利的阿拉伯语，迎着扎伊玛姆那略显惊讶的目光，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坦诚来讲，我一向反对刑讯逼供，但很遗憾，在针对您的审讯团队之中，我的话语权相当有限...” 说到这，白慕青交叠起双腿，靠上了椅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您和我都很清楚，您终究会在国际法庭上受审，而您的态度，除了受审前经受不必要折磨的时间以外，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不是A国人...”与白慕青对视了几秒，扎伊玛姆沉声道：“A国人可不会用阿拉伯语和我们对话。” “我来自天朝...”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只要情况允许，在与他国人沟通时，我们会尽量使用对方的语言，以体现我们对他国文化的尊重。” “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脸上的不屑虽淡去了几分，但下巴却依旧抬得老高，在得到了白慕青的解释之后，扎伊玛姆冷笑着道：“对于你接下来的一切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我倒不这么认为...”对扎伊玛姆的不配合不以为意，白慕青沉声道：“三天之内，您在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克什拉村展开了残忍的屠杀，共计有至少一百八十四名伊拉克平民遇难，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白慕青的提问，扎伊玛姆一言不发。 “没关系，您可以暂时拒绝回答，接下来，让我们换一个问题...”并没有对扎伊玛姆的反应感到意外，白慕青继续道：“从成立到今天，圣新月联盟战线已经在中东地区活跃了近十年，在这期间，你们同各国的反恐势力作战，也同A国的驻军作战，同一切反对你们的力量作战，我很好奇，您与您背后的圣新月联盟战线，究竟是为什么而战？” “为了唯一之主，为了伟大的理想，为了我们被夺走的一切，为了重现神圣新月与阿拉伯世界的荣光。”提起了战斗的理由，扎伊玛姆的神色间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向往与自豪。 “神的教义，需要信仰着神的人民来传播，伟大的理想，需要人民来实现，被夺走的一切，应当由人民来夺回，而一个时代的荣光，终究只能由人民来铸就...”眉头渐渐蹙起，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在伊拉克，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民与您信仰着同一个宗教，我不相信被您杀害的将近两百个平民全都是您口中的异教徒...” “现在，请您回答我，扎伊玛姆先生，杀害这些与您有着相同信仰的平民，真的不会与您的斗争信念背道而驰吗？” “当然不会...”面对白慕青的质问，扎伊玛姆冷笑着回答道：“他们都是猪。” “什么？”神色微微一滞，白慕青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都是猪！”将刚刚说过的话重新复述，扎伊玛姆前倾身体，冷声嘲讽道：“我们的土地被异教徒侵占，我们的财富被异教徒抢夺，我们的孩子被异教徒欺骗，我们的女人被异教徒玷污，而他们，不仅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还不拿起枪来与我们一同战斗，我说他们是猪，到底有什么错？” “这不是人民的问题！而是您的问题！是你们问题！”眼神中升起寒意，好似结上了薄冰，见扎伊玛姆一脸的理所当然，白慕青厉声斥责道：“你们贩卖药品！走私军火！恐怖袭击！大肆屠杀！和你们比起来！就连侵略者都显得更有人性！像你们这样的做法！就只能把人民推向你们的对立面！更别说让人民与你们站在一起！” “你确定吗？女人？”目光变得愈发诡异，扎伊玛姆咧着嘴角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早该死绝了，可事实就是，永远都会有人不停的加入我们，而我们永远都能战斗下去...” 说到这，扎伊玛姆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着问道：“猜猜看，女人，我们的人都是从哪来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还不等白慕青开口，就见扎伊玛姆扬起头来，兀自得意着道：“就是因为贪图安逸的环境，所以人才会变成猪，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猪窝彻底拆掉，只要家破人亡，他们自己就会学着拿起枪。” “这不可能！”眉头紧拧在一起，白慕青急声反驳道：“你们把他们害的家破人亡！他们反倒加入你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可真奇怪，女人，明明看上去挺聪明的，为什么连这点道理都没法理解？”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轻蔑，扎伊玛姆满面嘲讽着道：“除了加入我们，难道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正想说些什么，却又骤然止住，面对扎伊玛姆的解释，白慕青竟一时语塞。 “猪失去了安逸，便会拿起枪，拿起枪，便只能加入我们，而我们，很清楚该如何把一头猪变成合格的战士...”另一边，见白慕青樱唇微启，如鲠在喉，扎伊玛姆冷笑着道：“到那时候，没人会怨恨我们，因为在A国人踏上这片土地之前，圣新月联盟战线从未存在过，最后他们就只能怪罪A国人，尽管这本就是A国人的错...” “这根本不合逻辑...”此刻，白慕青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就连摇头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男人呢？很明显，他比你更了解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扎伊玛姆挑着下巴道：“一个没经历过血与火的女人，既不了解我们的土地，也不了解我们的神，仅靠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就想坐在这里给我上课，还摆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你不仅傲慢，而且无知...” 说到这，扎伊玛姆收敛了笑意，神色狠厉着道：“听着，女人，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旁人没有插手的权力，如果你想要对我们所做的事情发表意见，那便说明你与A国人没什么本质区别...” “接下来，还是把你的男人叫来吧，同是战士，你们之中只有他值得我尊重，至于说你，女人，看在你会阿拉伯语的份上，我已经和你说的够多了，现在，滚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扎伊玛姆抬起了头，一口唾沫吐向了白慕青的俏脸。 瞳孔于刹那间紧缩，习武带来的反应能力驱动着白慕青偏过了头，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唾沫，待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着回过了头，就见扎伊玛姆咧开了嘴角，朝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一刻，白慕青知道，扎伊玛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就在她躲开唾沫的一瞬间，李夜行一脚踹开了铁门，大踏步走向了扎伊玛姆，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喷涌出了从未有过的刺骨杀气。 毫无疑问，李夜行炸毛了，这一回，他要弄死扎伊玛姆。 Chapter-77.陷 入 骚 乱 伴随着李夜行的狂暴入场，整个审讯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一把抓住了扎伊玛姆的头发，将扎伊玛姆拼命压向着眼前的桌面，在意识到水城基地的人为了防止扎伊玛姆自杀而将扎伊玛姆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李夜行索性直接掀起了金属小方桌，狠狠盖在了扎伊玛姆的头顶。 顿时，巨响传来，血花四溅，扎伊玛姆连人带椅翻倒在地，昏暗的灯光下，他两眼翻白，神志不清，嘴唇嗫嚅，念念有词，脑袋更是如开花一般流淌着鲜血，仿佛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野狗！别这样！”眼看李夜行再度举起了沉重的金属桌，大有一副要把扎伊玛姆直接砸烂的架势，回过了神来的白慕青慌忙起身，一边阻拦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道：“千万不要被牵住了鼻子！审讯还没有结束呢！” 桌腿被白慕青拉扯，便彻底放弃了手中的金属小方桌，李夜行飞起一脚，直接踢向了扎伊玛姆那骨折的手臂，待白慕青因扎伊玛姆那无意识的哀嚎而分心，他一个箭步骑上了扎伊玛姆的身子，抬起双手左右开弓，朝着扎伊玛姆的两侧面颊疯狂殴打。 “等等！李先生！白小姐说的对！他还不能...”迈开脚步，冲过铁门，米科尔森眉头紧皱，正想与白慕青一同阻拦李夜行，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赫然跑到了他的前面，直接将他挤了个跄踉。 “惩罚他！凡人！”绀紫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怒火之中又弥散着几分残忍与癫狂，在看到扎伊玛姆朝着白慕青吐口水之后，深感威严受到了冒犯的娇小魔神王迅速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将手中那早已浸湿的毛巾递向着李夜行一边咧着嘴角道：“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该死蟑螂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痛苦与绝望！” “等等！别西卜小姐！这不合适！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合适！但总之就是很不合适！” “哎呀！李先生，不要那么冲动，放轻松，放轻松一点...” “痛苦与绝望！痛苦与绝望！” “姐姐不妥！不妥的！” “别西卜！你...” “别这样！帕拉克莉丝！王上只是一时气急！你不能跟着他一起...” “别添乱！矮冬瓜！” “杀了我！哈哈哈！杀了我吧！杀了唔唔唔唔唔呕...” 审讯室里，脚步声与叫喊声混杂在了一起，守在铁门之外的魔女们柳眉紧蹙，鱼贯而入，奈何一拥而上反而拖慢了她们的速度，她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夜行从帕拉克莉丝的手中夺过毛巾，并将毛巾狠狠塞进了扎伊玛姆的嘴里。 一时间，扎伊玛姆的眼睛里暴起了血丝，嘲讽与叫骂尽数化成了阵阵的呜咽，毛巾里挤出的冷水更是与他的血水和鼻涕融为了一体，灌进了他的鼻腔，惹得他时而咳嗽，时而干呕，整个身躯就如碰到了炭火的蛆虫般扭动颤抖。 “野狗！停下！快停下！”情况已是万分危急，白慕青连滚带爬的撞开了一旁的帕拉克莉丝，看着已经听不进人话的李夜行，她抓紧着李夜行的手腕，同时语速极快着道：“冷静点，野狗，冷静点，他是故意的，他在求死，一旦他死了，我们就没路走了...” “唔！唔！哼哼哼！”毛巾已经被顶进了喉咙，扎伊玛姆的声音像极了猪叫。 “听着，野狗，我也很生气，说不定我比你还要生气，但我们不能让情绪主导我们，所以冷静下来，野狗，冷静下来...” “哼哼！哼哼哼哼哼...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士兵！士兵！醒醒！你昏头了！” “教训他！凡人！狠狠的教训他！把他的肠子唔唔唔” “闭嘴吧！矮冬瓜！别再添乱了！” “您这样太过仁慈了，李先生，我可以立刻提出申请，从CIA那边借人来，相信我，在让人生不如死这方面，他们足够专业...” “王上，以大局为重，他明显就是想要激怒你，如果你杀了他，那就是随了他的心意...” 最终，李夜行还是被在场的魔女们拽到了一旁，而米科尔森则眼疾手快着冲上了前去，一把扯掉了扎伊玛姆口中的毛巾，顿时，扎伊玛姆剧烈的喘息了起来，眼泪与鼻涕更是止不住的流淌，尽管意识已经模糊，他却依旧咧开了嘴角，一边不自觉的抽搐着身体一边断断续续道：“唯一之主...至高无上...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扎伊玛姆先生，我快要失去耐心了...”将扎伊玛姆连带着座椅一同扶起，米科尔森俯下身来，将双手搭上了扎伊玛姆的肩膀，同时一脸严肃着道：“如果您坚持拒不配合，我将不得不考虑对您采取更为极端的手段，比如从其他机构那边调来几位真正的审讯专家，相信我，不会有人愿意面对他们的。” “我是...唯一之主的战士...唯一之主...至高无上...”迎着米科尔森的视线，神志恍惚的扎伊玛姆耷拉着脑袋，竭力的翻动着眼球，一边倔强的拉扯着血肉模糊的唇角一边有气无力着道：“我死前...受到的折磨越多...越痛苦...我死后...便越会升上天堂...在那里...唯一之主为我准备了七十二位处女新娘...而你们...你们这些异教徒...这些折磨神圣战士的魔鬼...你们只会下地狱...早晚都会下地狱...” “算了，米科尔森先生，审讯暂停吧...”眼看米科尔森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黑发散乱的白慕青低声道：“目前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审下去了，他需要冷静冷静...”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转过头，将视线移向了被一众女孩们簇拥在中间的李夜行，见李夜行额角的青筋还未退去，她神色复杂着道：“我们也需要冷静冷静。” 就这样，在将翻倒的桌椅重新扶起，摆回原位之后，一众人拥挤着穿过了铁门，将将浑身是血的扎伊玛姆独自留在了玻璃另一侧的审讯室里，待铁门关闭之后，李夜行兀自坐进了墙角，把十指埋进了发丝之间，让旁人看不清表情，米科尔森与一众魔女们亦是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将整个审讯室笼罩进了一片沉重的氛围之中。 “或许，我们确实该考虑让CIA接手了...”半晌的沉默后，米科尔森率先开口道：“毕竟，在让人学会坦诚这一方面，我们有些太过业余了。” “如果这就是你给出的解决方法，那么我的评价是，还不如把审讯工作全权交给王上...”双臂盘在胸前，小早川美纪一脸不屑着道：“至少这样还能节省下我们的时间和你们的燃油。” “要我说！凡人才是对的！”似乎是对刚刚其他几位姐妹们的阻拦行为感到不满，帕拉克莉丝恶狠狠着道：“既然他什么都不说！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不如杀了算了！” “姑且不谈眼下他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单说虐杀战俘这种行为，就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面对着余火未消的帕拉克莉丝，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 “他朝你吐口水呢！”绀紫色的眸子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一脸难以置信着道：“这你都能忍？！” “在面对战俘的侮辱时，我的身份要求我保持克制...”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白慕青语气严肃着道：“虽然你可能觉得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我们的一贯传统。” Chapter-78.神 学 讨 论 尽管成功抓获了关键人物，但国际联合专案组的调查工作还是陷入了瓶颈，眼下，调查的方向已经足够明确，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撬开扎伊玛姆的嘴巴。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人类，他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指尖轻抵着下巴，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如果想要从他的口中获得信息，我不认为刑讯逼供是可行的办法。” “我同意，但要纠正一下，审讯的困难并不仅仅来自于对方的意志力，世界观的差异才是最大的问题...”脑海中仍旧回想着扎伊玛姆说过的话，白慕青神色复杂着道：“他和我们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我们认知之中的常识在他看来毫无意义，如果选择和平沟通，他会直接拒绝对话，如果选择刑讯逼供，他会把一切折磨都当成神的考验...” 说到这，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单向玻璃的另一侧，看着呼吸已经趋于平缓的扎伊玛姆，她低声道：“我甚至怀疑，他很希望我们能用更加残暴的手段来折磨他，因为这能让他死后直接进入天堂。” “法术行不通，好好说话行不通，就连用刑也行不通...”狭长美眸间流露着几分纠结，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道：“真难想象，我们竟会拿一个凡人没办法。” “所以，需要我叫人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米科尔森沉声道：“如果需要，我现在就出去打电话。” “不必了...”出乎众人的预料，一直不曾说话的加百列竟忽然开口了，迎着一道道聚焦而来的视线，她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夜行，随即便将目光移向了玻璃另一侧的扎伊玛姆，同时神色肃穆着道：“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这个世界上从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强大，信念可以给予凡人力量，使凡人变得更加坚强，但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凡人必须时刻维护自己的信念，因为信念会变成他们的弱点...” 伴随着加百列话音落下，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加百列口中的凡人并不完全是指扎伊玛姆，而另一边，刻意回避了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只是微微颔首，语气郑重着道：“让我来吧，让我和他谈谈。” “加百列大人，这样恐怕会有些不太合适吧？”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迅速将那流转而过的微光藏进了眼神之中，面对加百列的主动请缨，克拉丝修女故作担忧着道：“您看，从那位先生的角度出发，我们应该算是异教徒吧？您确定他会愿意耐心聆听您的教诲吗？” “并不是教诲，有资格教诲凡人的唯有我们的主...”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道：“我只是想要以一位信徒与战士的身份，好好和他聊聊，毕竟归根结底，我们信仰的本就是同一位主。” “好吧，加百列小姐，您可以一试...”朝着加百列耸了耸肩，米科尔森轻笑着调侃道：“A国人失败了，天朝人也失败了，现在，您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果您也失败了，我就只能打电话叫人来了。” 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加百列迈开脚步，在众人的目光下独自推开了铁门，踏进了玻璃另一侧的审讯室之中，待将铁门关闭后，她默默着转过了身，将扎伊玛姆的身影倒映进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 鲜血淋漓，浑身伤痕，左臂骨折，右臂残废，顺着脱臼的手腕向下望去，几根悬挂在手上的残破手指仍在不停滴血，饶是如此，经历了非人折磨的扎伊玛姆却依旧不肯屈服，倔强的想要昂起那颗早已被李夜行暴打到血肿的头颅。 不知为何，加百列忽然想起了几百年前那永无止境的战争，想起了那些骑士，他们踏上了远离家乡的土地，一边歌颂着他们的神灵一边残杀着别国的平民，哪怕是死，他们也依旧坚信着天堂在等待自己，因为教皇、国王与贵族们的口令皆是神灵的旨意。 没来由的，加百列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的弧度。 一面，加百列默默注视着扎伊玛姆，而另一面，扎伊玛姆也在借助昏暗的灯光打量着加百列，待看清了加百列的俏脸与那一身黑色修女服后，他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涌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一边竭力的扬起着下巴一边语气不屑着道：“这一次，不仅是女人，而且还是异教徒...” “没错，站在您的角度上看，圣十字教会的确是异端...”并没有否认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但是，也请您不要忘记，新月教的《新月圣典》脱胎于圣十字教的《圣典》，我们本就信仰着同一位主。” “谁和你们这群异教徒信仰同一个主？！唯一之主才是无上的至高神！”好似被点着了的火药，扎伊玛姆喷着唾沫怒骂道，紧接着，他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飞溅的口水中混杂着一抹猩红。 “圣十字教会信仰天主，并向被钉上了十字架的受难圣人膜拜祈祷，但依照《圣典》十诫第二条，除天主以外，信徒决不能雕刻与崇拜其它偶像...”迎着扎伊玛姆那充斥着怒火的目光，加百列没有反驳，只是兀自沉声道：“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分裂之前的圣十字教会进行了内部讨论，并最终提出了三位一体的神学理论，即圣父、圣子与圣灵虽有位格差距，但并无本质区别，向圣子祈祷，便也是向圣父祈祷，向天主祈祷...”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与《圣典》一样，《新月圣典》也有自己的十诫，而《圣典》十诫的第二条，被《新月圣典》摆在了第一条，所以，尽管《新月圣典》是《圣典》在阿拉伯土地上的延续，但新月教的信徒们拒绝承认三位一体，他们既不向圣十字教的圣人祈祷，也没有为自己的先知留下塑像，一切只因为这是神的戒律，是神与信徒的约定。” “你这个异教徒...竟然读过我们的《新月圣典》？”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扎伊玛姆的语气间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我不仅读过《新月圣典》，我还会说阿拉伯语...”伴随着流利标准且还带有着几分古韵的阿拉伯语脱口而出，加百列沉声道：“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读过《新月圣典》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新月圣典》也好，《圣典》也好，在教会的书店与旧书市场上就能买到，各种译文，各种版本，应有尽有...” 说到这，加百列话锋一转，唇角轻勾着淡淡的弧度道：“这样看，我们的主离我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遥远，不是吗？” Chapter-79.信 仰 自 由 一个典型的A国假绅士，一个美艳的亚裔女魔鬼，再加上一个强悍的天朝亡命徒，直到这里，审讯过程都还在扎伊玛姆的意料之中，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审讯人员风格突变，对方竟派来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天朝小姑娘，直接扯远了话题，对他大谈群众路线，而现在，对方又派出了一个会说阿拉伯语，还熟读过《新月圣典》的异教徒修女！ 面对此情此景，扎伊玛姆选择沉默，虽然他有些搞不清对方的路数，但他很清楚，只要他拒绝回答一切问题，对方便注定无路可走，最终要么选择放弃，要么继续对他刑讯逼供，做些毫无意义的无用功。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您打算如何应对我，所以，我不会询问那些您不想回答的问题，我站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与您信仰着同一位主的我，无法理解您的行径...”另一边，并不在意扎伊玛姆的态度，加百列肃穆着神色，眼神中流露着几分不解道：“《圣典》十诫第六条，天主严禁信徒杀人，《新月圣典》十诫第五条亦写明，唯一之主禁止滥杀无辜，既然您的信仰如此坚定，如此虔诚，您又为何要打破十诫，对那村庄里的上百位村民犯下屠杀的罪行呢？” “他们不无辜！他们有罪！”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扎伊玛姆恶狠狠着道：“不信仰唯一之主！不遵循唯一之主！那就是最为恶劣的罪行！而看到了不信仰唯一之主的异教徒，却又不拿起棍棒与石头将异教徒打死！将异教徒砸死的信徒！比异教徒还要可恶！是卑贱、肮脏、胆小又怯懦的猪猡！” “《圣典》认为，凡人自降生，就已经背负了原罪，如此，按照您的说法，任何杀戮行为都应该是合理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罪之人，所谓的十诫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面对扎伊玛姆的说辞，加百列沉声道：“或许您会反驳我，说新月教不认同原罪，说《新月圣典》上写着唯一之主已经宽恕了凡人的祖先，那么，也请您记好...” “《新月圣典》2:256，唯一之主说，‘对于宗教，绝无强迫，因为正邪已经分明’...” “《新月圣典》18:29，唯一之主说，‘若是愿意信仰我，那便让他相信，若是不愿信仰我，那便让他不信’...” “《新月圣典》10:99，面对强迫他人信仰自己的传教士，唯一之主说，‘如果你的主愿意，大地上的人必已都信仰了我，难道你还要强迫众人都成为信士吗’？” “《新月圣典》88:22，对于传教的信徒，唯一之主嘱咐说，‘你当教诲，你只许教诲，你切不可监察强迫’...” “《新月圣典》42:48，同样是对于传教的信徒，唯一之主嘱咐说，‘如果他们退避，那你就该停止，我没有派你成为他们的监察者，你只许通知’...” “千百年前！那位智者，你们的先知！他从不强迫他人信奉你们的宗教！他甚至在战乱中保护了圣十字教会的教堂！他对敌视他的人说，‘去吧，你们是自由的’，他对信仰着唯一之主的人说，‘你应当凭智慧与善言而劝人遵循唯一之主的道，你应当以最为和善的态度与人辩论’...” 伴随着声调渐渐抬高，语气越发铿锵，加百列柳眉紧蹙，厉声呵斥道：“而你！一名唯一之主的信徒！一名将那位智者尊奉为先知的信徒！竟敢在此说不信仰唯一之主的人都有罪？！说看到了异教徒与无信者而不行凶杀人的信徒同样有罪？！告诉我！凡人！谁给了你替主裁定这一切！审判这一切的权力？！” “那位智者！他要你们和他一起坚守住信仰的自由！可你却在这里给不信仰唯一之主的人定罪？！那位智者！他要你们要以自己的智慧与良善！用温和的态度来传播教义！可你们却把良善的语言换成了夺人性命的凶器！去顶着别人的脑袋！去架着别人的脖颈！那位智者！他要你们坚守住一颗善良的心！决不能对无辜之人实行暴力！可你们却滥杀无辜！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人间地狱！” 说到这，情绪近乎失控的加百列快步来到了桌前，将双手狠狠砸上了金属小方桌，待桌面于一声巨响中凹陷，她瞪着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满腔怒火着咆哮道：“恬不知耻！！！罪大恶极！！！不仅侮辱了他的智慧与仁善！！！更败坏了吾主的名声与公义！！！现在！！！回答我！！！凡人！！！做出如此残暴的不义之举！！！你到底信了谁的教！！！你又信了谁的神！！！” 始终如饿狼般凶残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几分动摇，额前更是浮起了细密的冷汗，面对来自加百列的怒火与那洞彻灵魂的质问，扎伊玛姆下意识的道：“可她说...” “谁说？！”眼神锐利如刀锋一般，加百列厉声逼问道。 正想说些什么，却又猛地回过了神来，躲闪着来自加百列的目光，扎伊玛姆眉头紧皱，神色凶恶着道：“你这异教徒！你在蛊惑我！” “我没有蛊惑你！我只是复述了他为你们留下的教义！”双眸之中燃烧着烈火，加百列铿锵有力道：“还有！别躲开！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就直视我！” “我必然问心无愧！我所行之事！皆是唯一之主的意志！”明明是在反驳加百列，可又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扎伊玛姆猛地回过了头，一边强迫自己与加百列对视一边如受困的野兽般发出着苍白的嘶吼道：“放弃吧！异教徒！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就因为她给你变了个戏法？！”加百列咆哮着问道。 顿时，扎伊玛姆的身形萎靡了下去，目光中更是透出了几分惊惧，就仿佛被人戳穿了心事。 “昨夜，在荒野上，你说过，你是圣人的使者，我当初并没有留意，可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死死盯着拼命想要隐藏住怯懦的扎伊玛姆，加百列沉声道：“那个魔鬼找上了你，说自己是圣人，是唯一之主的使徒...” “当然，你不会相信那家伙，因为当初为了防止后世有人打着神灵的名号毁掉自己的毕生心血，那位智者曾留下过遗言，说自己是唯一之主留下的最后一位先知，所以，你只当那家伙是个招摇撞骗的疯子，说不定你还直接对她扣动了扳机...” “于是，接下来，她向你展现了所谓的神迹，你被震惊了，你依然认为她是骗子，可根据宗教典籍的教义，这个世界上除了主以外，绝不可能拥有其他的奇迹...” “就在你仍旧怀疑着的时候，她把她的力量分给了你，让你能够役使她的使魔，于是你不再怀疑，甚至是强迫自己去相信，因为力量是不会骗人的，你心甘情愿的把她当成了圣人，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顺理成章的变成圣人的使者...” “作为圣人的使者，你当然要为圣人做事，至于说做事的内容，就是屠杀那个满是无辜者的小村庄，你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你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再加上她称赞了你，鼓励了你，说她是因为你的虔诚所以才选中了你，你满怀着兴奋，毫不犹豫的犯下了那等不可饶恕的恶行...” 说到这，看着嘴巴微微张开，目光愈发呆滞的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肃穆，一字一顿着道：“你被骗了。” Chapter-80.神 圣 之 躯 “胡说八道！！！全是谎话！！！” “异教徒！！！该死的异教徒！！！你别想蛊惑我！！！我诅咒你！我唾弃你！” “你必会堕入地狱！！！异教徒！！！你必将会堕入地狱！！！” 瞪着干涩的眼球，喷着带血的唾沫，昏暗的灯光下，扎伊玛姆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像一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捆缚着他的铁链更是因他的剧烈挣扎而凌凌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崩解。 “看来，你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注视着愈发癫狂的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告诉我，她在哪？”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异教徒！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扎伊玛姆发疯似的怒吼道：“放弃吧！你蛊惑不了我的！异教徒！你无法蛊惑我！唯一之主至高无上！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声音大并不意味着有道理，你不觉得你的回应有些太过无力了吗？”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加百列沉声道：“我刚刚说过，与人争辩时应当以和善的态度展现自己的智慧与良言，而不是没完没了的扣着那顶异教徒的帽子，这是你们的先知...” “你闭嘴！”音量进一步升高，几乎喊破喉咙，扎伊玛姆瞪着眼睛怒吼道：“不仅是个异教徒！还是一个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把我们的先知挂在嘴上？！” “作为一位信徒，你对女性的不尊重简直令人发指...”微微退开半步，躲避着扎伊玛姆的唾沫，加百列柳眉微蹙，神色肃穆着道：“别忘了，在宗教典籍之中，为你们的先知带来了圣训的主之使徒加百列，始终是位列于天主之左，这暗示着加百列常以女人的身躯示人。” “加百列是众天使的总督！是向先知传递唯一之主意志的信使！而你只是一个满口谎话的异教徒！”见加百列指责自己不尊重女性，扎伊玛姆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不配把我们的先知挂在嘴上！更不配与先知的信使相提并论！你不配！不配！” “纠正一下，主之使徒并无从属，我们只是各司其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扎伊玛姆，加百列沉声道：“所以，我并不是什么总督，我只是一名战士。” “闭上你那张充斥着谎言的嘴巴吧！唯一之主至高无上！你...”正如疯狗般没完没了的吠叫着，却又戛然而止，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扎伊玛姆一脸疑惑着问道：“你说什么？” 微微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奈，面对着皱起了眉头的扎伊玛姆，加百列轻声重复道：“我说，我不是什么总督，我只是一位信仰着吾主的战士。” 伴随着加百列话音落下，刹那间，强烈的辉光照亮了整个审讯室，单向玻璃外更是有好几块手表齐齐爆发出了“嘀嘀嘀”的示警声，待那光芒渐渐退去，扎伊玛姆眯着眼睛抬起了头，就见三对闪耀着神圣荧光的洁白羽翼，赫然倒映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修女的头纱在炽烈的圣光下消散，露出了一头英姿飒爽的黑色短发，顶着那轮由无数道长短不一的辉光共同拼凑出来的金色圆环，被装饰了金色四角星的金边白色大檐帽压在了黑色的帽檐之下，略长的刘海更是隐隐遮住了左眼，露出了另一侧的锐利剑眉与透着紫色的荧白眼眸，在这张弥散着中性美感的容颜之上，似乎也就只有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娇小笔直的挺翘琼鼻，以及那对薄薄的水润樱唇还带着几分女子所特有的柔和。 玉颈被修饰着黑色边纹的白色衣领保护，于衣领下打着悬挂了金色十字徽章的黑色领结，再向外，便是一袭包裹了内部衬衫的白色军装，斜挎着带有暗银色金属锁扣的皮质绶带，右胸前的金边口袋上半露着连接了圆环的金色十指坠饰，宛若一枚精致的勋章，顺着系上了金色纽扣的衣襟一路向下，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被扎紧着的褐色皮带所束缚，于正前方被暗银色的金属圆环紧扣，上面雕刻着展开了羽翼的十字架，和金色的细绳一同钩挂着腰间那一轮镌刻着希伯来文的银色号角，与上述的一切一同被带着金黄色流苏肩章，缀着精致百合胸花，悬着麦穗状金色坠饰的白色大衣一同笼罩，只留下两只探出了金边衣袖的纤纤素手，套着隐隐露出了手腕的白色短手套。 自腰间向下，双腿被朴实无华的白色军裤所包裹，唯一的装饰便是那两道贯穿了裤腿，与上衣下摆隐隐重叠在一起的黑色线条，于膝盖处与裤腿一同被收拢进了那双干净利落，不带任何装饰物的银白色皮质及膝长靴中。 像礼服，更像军装，从上到下都在散发着神圣而肃穆的辉光，这，便是圣十字教会御前七座之一——炽天使加百列的魔女灵装！ “怎么回事？！魔力读数严重异常！好像是S级魔女解放了灵装！你们这...”审讯室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两名来自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争先恐后着钻了进来，只不过，还没等为首的秃顶胖子把话说完，就见米科尔森快步迎了上去，竟是用身体将两人硬生生挤回到了审讯室外。 “出去。”神色间带着罕见的严肃，米科尔森皱着眉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啊这...明白了，汉尼拔特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为首的秃顶胖子先是隐晦瞄向了单向玻璃的另一侧，随即便迅速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秃顶瘦子老老实实的退出了审讯室，临走前还不忘关好了房门。 铁门之外，骚乱还未发生便已被平息，铁门之内，望着展开了灵装的加百列与那三对弥散着圣洁气息的白色羽翼，扎伊玛姆神色怔怔，嘴巴微张，一时间竟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仔细想想，真是讽刺，主之使徒穿上了圣衣，往往意味着接下来要与魔鬼刀剑相向，可这一次，我穿上圣衣，却只是为了告诉你，我没有说谎...”注视着目光呆滞的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凡人，如果你还认不出我，那我不介意向你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吾名，加百列，我是吾主的使徒，亦是吾主的信使...” “很久很久以前，我在位于麦加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偶遇了一位智者，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发生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困境，在他的乞求下，我代行吾主的意志，赐予了他圣徒之名，自此，同样信仰着吾主的新月教诞生了...” “时至今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新月教依然健在，只是这片土地不复了往日的荣光，可尽管如此，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却依旧歌颂着他的功德” “至于说我口中的他到底是谁，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Chapter-81.一 审 结 束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假的...” “异教徒...这是异教徒的蛊惑...这是魔鬼的把戏...” 眼球是干涩的，喉咙是嘶哑的，在加百列那透着庄严与肃穆的神圣辉光面前，扎伊玛姆徒劳的自言自语着，片刻后，或许是成功说服了自己，他重新咧开了嘴角，颤颤巍巍着道：“别想欺骗我，该死的异教徒，你欺骗不了我的...” “并不是我在欺骗你，而是你自己在欺骗你自己，我相信，你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正确的答案...”面对不肯直视真相的扎伊玛姆，加百列沉声道：“毕竟，在亲眼见证了这股来自吾主的力量之后，相信我肯定比相信一个用花言巧语哄骗了你的魔鬼要容易。” “满口谎言！”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慌乱，扎伊玛姆歇斯底里的反驳道：“天使的总督！唯一之主的使者！怎么可能不和虔诚的信徒们站在一起？！怎么可能去给A国人当说客？！” “首先，重复一遍，我不是什么总督，主之使徒只是各司其职，没有地位高低，其次，主之使徒只为天主的喉舌，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说客...”纠正着扎伊玛姆的错误，加百列沉声道：“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A国人，而是为了贯彻吾主的正义，为了追捕一个不停散播着混沌与邪恶的魔鬼，就在不久之前，那魔鬼在极东之地犯下了可怕的渎神罪行，险些将整个世界化作人间地狱，而现在，那魔鬼又来到了你们世代生存的土地上，想要继续蛊惑你们...”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至于说，我为什么没有与你们站在一起，这一点，你更应该询问你自己，如果你们将圣十字教会视作异端，不愿接受他们的神学观，那便读一读你们自己的《新月圣典》，然后扪心自问，自以为虔诚的你有没有遵守与吾主之间的约定。” “我不相信...”怔怔的摇着头，扎伊玛姆目光呆滞，自言自语着道：“你不是天使...你证明不了你是天使...你才是真正的魔鬼...你在蛊惑我...” “主之使徒不会说谎，我无须向你证明我的身份...”见扎伊玛姆的信念在圣光前动摇，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你信，你不信，真理就在那里。”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早已听不见加百列的声音，扎伊玛姆兀自摇着头道：“是魔鬼的蛊惑...都是魔鬼的蛊惑...这只是异教徒骗人的伎俩...你们还在妄图使我屈服...我是不会低头的...唯一之主的战士是不会低头的...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一席灵装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化作了银白色的光点，伴随着身躯重新被黑色修女服包裹，加百列不再试图与扎伊玛姆争辩，她只是默默着看了扎伊玛姆一眼，随即便转过了身子，独自离开了被单向玻璃所隔绝的半个审讯室。 “加百列，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刚一迈出铁门，便迎来了质问，待加百列将门关好，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眸子，一脸不悦着道：“那只蟑螂明显被你给吓住了，现在正是问问题的好机会吧？” “不，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轻轻摇着头，加百列沉声道：“他还需要花些时间来冷静和沉淀，慢慢接受摆在他眼前的事实...” 说着，加百列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米科尔森，同时一脸严肃着道：“米科尔森先生，为他准备一些食物和水，接下来，不要再打扰他了，让他独自静一静吧，如果在正式做出选择之前，他提出了什么并不过分的基本要求，希望贵方能够酌情满足。” “没问题，加百列小姐...”朝着加百列挑起了眉毛，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只不过...您为何如此笃定他会愿意接受现实呢？他完全可以从主观上否认您的身份，就像刚才那样。” “反省与忏悔，是同吾主沟通时不可或缺的一环...”面对米科尔森的质疑，加百列沉声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我愿意相信他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不能呢？”米科尔森继续问道。 “您最好祈祷他能，米科尔森先生...”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加百利一脸严肃着道：“如果在直面了我之后，他依旧愿意相信魔鬼的蛊惑，那将意味着您不论用何种方法，都不可能使他开口。” “好吧...”朝着加百列耸了耸肩，米科尔森眨着眼睛道：“我会祈祷的。” “所以，这就算是结束了？”视线自审讯室内的众人身上逐一扫过，小早川美纪盘着双臂，柳眉轻挑着问道。 “暂时结束了...”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道：“我想，在他自己想通之前，我们暂时还没有什么能做的。” “李先生，您的意见呢？”转头看向了李夜行，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 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在李夜行看来，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好啦！结束啦！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等那位先生主动开口啦！”见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小早川美纪挺起胸来，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待一阵引人遐想的娇吟过后，她蹙起了眉头，一边挥手驱散着琼鼻之前的空气一边瘪着嘴巴道：“请问，A国人先生，我们可以回办公室了吗？这里的空气质量简直糟透了，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没问题，小早川...我是说，玉藻前小姐...”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米科尔森皮笑肉不笑道：“实际上，您不来也是可以的。” “那可不行！土御门家的女人怎么能抛下自己的未婚夫呢？”无视着白慕青那冒着寒气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卖力的扭动着腰肢，来到了李夜行的身前，一边将双臂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一边故作娇憨着道：“王上，我们走吧，在这里待那么久，皮肤都要变差了。” 还不等李夜行站起身来，就见帕拉克莉丝快步上前，一屁股坐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待抓着李夜行的双手环过了自己的腰间之后，她还不忘抬起头来，对流露出几分错愕的小早川美纪神色睥睨着道：“找准自己的位置，母狐狸。” “天啊！王上！空气在说话！”直接将团子盖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脸上，小早川美纪用力摇晃着李夜行的脖颈，同时故作惊慌着道：“一定是A国人良心败坏，在这审讯室里虐杀了太多的人，从而引发了灵异现象！” “母狐狸姆唔唔唔...”拼命推搡着压在了脸上的重物，气急败坏的帕拉克莉丝发出了一阵阵意味不明的呜咽。 “从某种意义上说，相当令人羡慕...”见帕拉克莉丝与小早川美纪几乎快要扭打在一起，米科尔森回过了头，轻笑着对白慕青道：“白小姐，您的男朋友还真是艳福不浅。” “纠正一下，米科尔森先生...”柔声打断了米科尔森，六月香微笑着道：“夜行是我的男朋友...” 顿时，白慕青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如果是慕青的话，您应当称呼夜行为慕青的未婚夫...”轻轻挽住了白慕青的手臂，六月香勾着唇角强调道：“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很重要，您要分辨清楚。” 立刻，白慕青的面颊上浮起了一片淡红，为了掩饰这一抹暖色，她抬起手来，故作清冷，用小指将碎发勾到了耳后。 Chapter-82.集 体 摸 鱼 “去找军医来，处理一下他的伤势...” “为他准备些食物和水，当然，不用太多...” “如果他提出了什么要求，能办到的部分都可以考虑满足，当然，什么是可以办到的，什么是办不到的，你们自行斟酌...” “如果他想要说话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在给负责看守扎伊玛姆的支援人员们留下了一句句叮嘱之后，米科尔森带着李夜行与女孩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地下审讯室，此时，时间才刚过下午两点，天上的太阳正高挂着，洒满了营房的灼热阳光让一众在地下室里度过了大半天的国际联合专案组成员们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真实感。 “要不要让CIA那边动起来？”踏过阳光，穿过走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米科尔森忽然偏过了头，对跟在身后的李夜行小声道：“老实说，我并不完全认同加百列小姐对扎伊玛姆的判断，如果提前做些准备，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没用...”面对米科尔森的提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她的判断对不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那套，肯定问不出来。” “您的那一套已经失败了，而且您还差点失手杀掉了我们目前唯一的情报来源...”语气间带着几分调侃，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至少在刑讯方面，CIA能够保证比您做的更加专业。” 这回，李夜行没有反驳，只是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而且，让CIA动起来，不仅仅是为了审讯扎伊玛姆，一旦我们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宣告失败，他们可以成为后手...”另一边，见李夜行选择拒绝沟通，米科尔森低声解释道：“CIA在伊拉克境内拥有着大量的眼线，这些眼线可以帮助我们寻找肿胀之女，之前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将这边的情报需求通知给CIA，但眼下，我们不得不考虑更糟糕的可能性...”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而且，从客观上来说，把问题交给CIA来解决的确可能是更优解，毕竟，哪怕肿胀之女将旗袍换成了阿拉伯女性的黑袍，一位不能露脸的亚洲少女也实在是太过显眼了，如果她真的出现在了这里，并与圣新月联盟战线完成了接触，我们不可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说的，有道理...”嘴角拉扯起一丝难看的弧度，李夜行漠然嘲讽道：“之前，面对影之阁，你们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神色微微一滞，米科尔森哑口无言，正当他陷入沉默之时，就见李夜行再度开口道：“不过，可以考虑，毕竟，我们在明，她在暗，想做什么，不用顾虑，如果她有动作，我们就能，抓住破绽。”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在东京人间蒸发的NGO资助人，米科尔森挑起了眉毛，神色微妙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把CIA那边的情报人员当做鱼饵，用他们的命去钓肿胀之女这条鱼吗？” “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见米科尔森有些迟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好吧，您是对的...”最终，米科尔森一脸愉快着点了点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虽然很可惜，但这也是他们职责的一部分。” 就这样，伴随着零星的讨论，一行人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前，待米科尔森取出钥匙，将门打开之后，克拉丝修女率先冲进了办公室，直接霸占了加百列的座椅，一边似咸鱼般摊开着四肢一边懒洋洋着道：“啊...感谢吾主...感谢您赐予我们的空调，让我们得以在那昏暗闷热的地下室里呼吸了一整天的污浊空气后迎来喘息...” “我不介意您感谢天主，但请不要忘记，这间办公室是我申请来的。”跟在克拉丝修女的身后，却并没有急着落座，米科尔森先是开了个玩笑，随即便俯下了身子，将空置在办公室角落的座椅一把一把的挪到了办公桌周围。 “米科尔森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快步走上前去，与米科尔森一同搬弄着座椅，伦道芙面色诚恳着道：“我记得在今天上午的审讯中，您似乎向那位受审的先生展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那个村子里的献祭法阵，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看一看吗？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没问题，我们准备了好几张复印件。”米科尔森轻笑着回答道。 “哦！那可真是太感谢了！米科尔森先生！”俏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伦道芙连声称赞道：“您人真好！比那些不可理喻的军官老爷们要可爱得多！” 趁着米科尔森与伦道芙搬弄座椅，李夜行走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待默默着点上了一根香烟之后，他回过了头，却惊讶的发现自家女孩们竟齐齐聚集在了房门附近，就连一直喜欢挂在他身上的帕拉克莉丝也与他保持了距离，除了加百列以外，根本无人落座。 “那个...米科尔森先生，还有卡特小姐，你们不必大费周章的...”眼看米科尔森与伦道芙快要摆完了座椅，六月香一把拉回了趾高气昂的帕拉克莉丝与向来和A国人不对付的小早川美纪，同时视线飘忽，字句斟酌着道：“接下来，考虑到这边的工作进度暂时停滞，我和其他姐妹们准备趁着这个时间去一趟巴格达，为接下来的行动做一些...必要的准备，为此，我们需要两辆车。” “是什么样的准备呢？”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米科尔森直起身子，轻笑着问道。 “关于巴格达那边的爆炸现场，我们希望能亲自过去看看。”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六月香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 “虽然我不认为爆炸现场还有再次勘察的必要，但S级魔女的要求的确值得重视...”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没问题，稍后我会向军方申请，派遣一个班组的兵力护送你们，并与驻守在周围的A国陆军取得联系，让他们来为你们介绍现场状况。” “不必兴师动众的，米科尔森先生，我不认为我们这群S级魔女需要人类军队的护送...”面对米科尔森的慷慨，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道：“再说，夜行不是已经勘察过现场的状况了吗？让夜行来为我们做向导就好。” 此话一出，办公室忽然安静了下来，克拉丝修女抬起了头，看上去兴致勃勃，加百列依旧颔首，眉头却微微抽搐，温迪戈嗅到了微妙的氛围，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伦道芙还在心心念念着米科尔森许诺的法阵复印件，对周遭的变化完全没有察觉。 “冒昧一问，萝丝小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半晌的对视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米科尔森眯起了双眼。 “大概要等到明天...”俏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六月香轻笑着回答道：“往返的车程要花掉不少时间，回来的太晚可能会给贵方造成不便。” “您确定，你们的准备工作是必要的？”目光隐晦着扫过了李夜行，米科尔森继续问道。 “当然。”六月香讪笑着点了点头。 “抱歉，萝丝小姐，还有其他几位小姐，我想你们始终没能理解一个问题...”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无奈，米科尔森摊着双手道：“李先生是来工作的，诸位也是来工作的，虽然贵方部门出于某些原因把你们定义成了游客，但你们不是真的游客...” “工作，我没做？”忽然间，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夜行开口了，将办公椅缓缓转向了米科尔森，他面无表情着道：“还是说，对我的工作，有意见。” “不，当然没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米科尔森摆着悻悻的笑意道：“不论是对案情的分析，还是对后续的斩首行动，您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以说，目前调查工作的一切进展，都是建立在您的努力之上。” “我现在，坐在这，工作还能进展？”注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李夜行继续问道。 “应该不能...”再度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脸色别扭着道：“按照加百列小姐的说法，接下来要等扎伊玛姆主动开口。” “能干的活，我都干了，坐在这，也没用了...”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神色漠然，一字一顿着问道：“现在，我要和我老婆，出门解压，你有意见？” “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但我还是要说，李先生，像您这样的行为，恐怕有些欠妥了...”眼见李夜行又要耍无赖，米科尔森渐渐收敛了笑意，正当他准备反驳李夜行时，忽然间，就见加百列沉声开口道：“让他们去吧，米科尔森先生。” “加百列小姐，您是认真的吗？”没想到一向严正的加百列竟会站在李夜行这边，米科尔森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连编纂了《圣典》的凡人，也没有忘记给吾主留下一天假期，更何况，吾主曾亲口说过，充足的休息是一切勤勉的必要前提...”缓缓抬起了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夜行，加百列一边将目光移向着米科尔森一边神色肃穆着道：“而且，李先生说的也没错，既然坐在这里于工作无益，不如抓紧这个时间充分休息。” Chapter-83.越 战 金 曲 已过下午四点，阳光依旧毒辣，生着铁锈的绿色路牌下，焦黑破旧的汽车残骸拱卫着灰黑色的带子，向着遍布了碎石与杂草的荒漠无限延伸，直至与天际线接壤。 那是一条孤零零的公路，连接着安巴尔与巴格达，因为置于荒漠之中，所以两侧洒满了碎砂，在沥青的浇筑下，不被栏杆保护着的路面微微凸起，虽不影响行车，却也实难称得上平坦。 忽然间，一道影子穿过了扭曲空气的热浪，越过了接壤荒漠的天际线，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那一阵阵很难称得上悦耳的引擎声与冲出了排气口的浓烟。 车标是五道拼凑在一起的赤色菱形，车速是愉快的一百迈，伊拉克的公路上，来自遥远东方的白色面包车正肆意驰骋，透出了音响的豪迈男声更是与电吉他伴奏交织在一起，共同演绎着颇具时代感的诙谐乐章... “SOMEFOLKSAREBORNMADETOWAVETHEFLAG~” “OOH'~THEY'RERED，WHITEANDBLUE~” “ANDWHENTHEBANDPLAYS‘HAILTOTHECHIEF'~” “OH'~THEYPOINTTHECANNONATYOU‘LORD'~” “ITAIN'TME'~ITAIN'TME'~” “IAIN'TNOSENATOR'SSON~” “ITAIN'TME'~ITAIN'TME'~” “IAIN'TNOFORTUNATEONENO~” 额前支着从六月香那里借来的大墨镜，双眼望着并不遥远的地平线，驾驶座上，李夜行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一边享受着来自空调的凉爽空气，一边让身形不自觉的摇摆在音乐声里。 “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加百列小姐竟愿意为我们说话...”坐着副驾驶的位置，望着挡风玻璃外那隐约可见的城市，六月香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毕竟是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按照我的预想，她能保持沉默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加百列就是那样的家伙，习惯就好...”小屁股压着六月香的膝盖，小脑袋枕着六月香的胸口，帕拉克莉丝挑着眉毛，满不在乎着道：“今早她就说过了，会支持凡人和我们一起出门的，她一向是说到做到。” “虽然很感谢她，但还是饶了我吧，我真的很不擅长对付这种认真过头的家伙...”坐在李夜行的身后，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小早川美纪摆着做作的无奈道：“再说了，为什么我们要习惯呢？难道侍奉着天主的使者也要归于王上麾下，从狐狸小姐这里分一杯羹吗？” “想得太多...”单手拄着下巴，视线自后视镜上扫过，坐在六月香身后的白慕青偏过了头，一边注视着车窗外的荒野一边神色清冷着道：“全都便宜了野狗了，你还真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拿他当个宝贝不成？” “白家姐姐当真会说笑...”被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夹在中间，楚诗瑶笑盈盈着道：“明明自己也是把官人宝贝的紧，却又总口是心非，似生怕那女子的小心思让旁人给看穿了去，徒增羞恼。” 迅速抬起手来，轻轻敲上了楚诗瑶的头顶，见楚诗瑶吐了吐舌头，翡翠似的眸子里满是俏皮，白慕青移开了视线，交叠起双腿，包裹着丝袜小脚的高跟鞋晃啊晃，晃啊晃，好似在为车子里的音乐声打着节拍。 不到两个小时前，就在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国际联合专案组办公室里，国际联合专案组的一众成员们以绝对的票数优势，通过了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的临时休假计划，尽管这份优势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李夜行这边人多，但考虑到就连代表着圣十字教会的加百列也倒向了李夜行，自知无力回天的米科尔森只能乖乖联系军方，为李夜行借来了一辆车... 一辆挂着A军基地内部牌照的五菱宏光面包车。 “抱歉，李先生，考虑到军方人员无法陪同，我们不能将悍马车借给您，这辆车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妥协了...” “而且您看，这辆车的载客量不是刚刚好吗？内部还配备了空调与音响，相信我，作为来自贵国的品牌，它一定能够完美保证您与您的契约魔女、诸位女朋友以及未婚妻获得舒适的乘车体验...” 面对叫嚣着要换军用悍马的小早川美纪与垮起了一张死人脸的李夜行，皮笑肉不笑的米科尔森是这样解释的，眼看米科尔森情绪不佳，六月香果断选择收下了车钥匙，并向米科尔森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就这样，虽然不太情愿，虽然搞不懂为什么A军基地里会有五菱宏光，而且还不止一辆，但在六月香的劝说下，李夜行还是发动了引擎，带着自己的女孩们一同驶向了短暂的假期。 事实证明，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对面包车，尤其是天朝生产的面包车有着严重的主观偏见，这辆车虽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但却依旧带来了相当不错的驾驶体验。 “说起来，马上就要进入巴格达了...”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视力，看到了地平线另一端的路牌，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雀跃，六月香唇角轻翘着问道：“接下来，我们是按照之前在办公室里说好的那样，先去爆炸现场看一看呢？还是说像真正的游客那样四处走走呢？” “爆炸现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本来就只是一个合理出门的借口罢了，再说，就连那个A国人自己都觉得再去看一遍也没什么意义来着...”轻轻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道：“至于说逛街，虽然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眼下，我们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轻舔樱唇，透过后视镜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同时目光灼灼着道：“所以，我的建议是，直接进入正题，狐狸小姐进城可不是为了逛街，狐狸小姐是妖精，妖精是要吃人的。” “呵，没出息的家伙，只是几天不见，就能把你急成这样...”唇角勾勒着嘲讽的弧度，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神色睥睨着道：“不过，我允许了。” “在此之前，建议先把晚饭问题解决...”眼见帕拉克莉丝与小早川美纪恨不得让李夜行直接把车开进酒店房间里，白慕青神色清冷着提醒道：“别忘了，我和野狗可是人类来着。” “好吧，先解决晚餐问题，然后就去酒店订房间...”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看向了楚诗瑶，见楚诗瑶似乎欲言又止，六月香轻笑着问道：“怎么？诗瑶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建议...是不敢的，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视线几度游移之后，楚诗瑶弱弱着道：“姐姐曾说，这巴...巴格达，乃是一座古城，历史文化悠久，如此想来，那书市必然是繁盛的，如若尚有空闲，诗瑶想去逛逛这城里的书市，买上两三册，应当也花不上几个银钱。” “这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就算买了回来，诗瑶妹妹也读不懂吧？”狭长美眸间流露出几分疑惑，小早川美纪柳眉微蹙着道：“毕竟，能在这里卖的书，语言恐怕就只有英语和阿拉伯语。” “不打紧的...”用力摇了摇头，楚诗瑶一本正经着道：“难得远行他国，又是历史悠久，便是看不懂，买来做个纪念，那也是极好的。” Chapter-84.烽 火 守 书 就如六月香曾经说过的那样，百年的流浪，让她几乎走遍了这个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所以，当李夜行将车子开进了巴格达之后，她立刻便指挥着李夜行驶向了底格里斯河附近的旧城区，在那里，有一条具备着悠久历史的街道，足以满足楚诗瑶的小愿望。 “就是这里，在附近停下吧...”跟随着一辆本地小轿车，缓缓穿过了拥挤在街道两侧的行人，待李夜行将车子开进了路口，就见六月香轻声开口道：“我们到了。” 轻轻点了点头，将车子停靠在路旁，伴随着引擎熄火，李夜行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望向了车窗之外。 顿时，一条长街映入了李夜行的眼帘。 街道并不宽敞，路况也谈不上良好，两侧皆是微微有些泛黄的白色建筑，只有两三层高，看上去四四方方，被一根根颇具罗马风格的石柱支撑着，当然，只是建筑风格的统一，倒还不足以让李夜行为之注目，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条街上竟密密麻麻的开满了书店！ 没错，整条街上只有书店，大大小小的书店，卖新书的书店与卖旧书的书店，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书店与书店紧挨在一起，将各式各样的木质货架摆在了店门外，而各式各样的图书，就如蔬菜和瓜果一般陈列在了那些货架上，有的带着包装，在艳阳下隐隐泛着微光，还有的早已卷页，看上去饱经风霜，在这近乎露天的书市之中，无数的伊拉克人就拥挤在街道两侧的货架之间，缓步前行，偶尔驻足，或是将一本本书拿起又放下，或是与一位位看守在货架之间的书店老板们讨价还价。 “这...这是...”隔着白慕青身旁的车窗，望着挤满了书店与行人的街道，楚诗瑶樱唇微启，翡翠似的眸子里亮起了星星似的光芒。 “穆塔纳比大街，巴格达最大的书市，以著名诗人穆塔纳比的名字命名...”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六月香轻笑着介绍道：“对于伊拉克人而言，书籍在精神世界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即便是遭遇了动荡和战火，以及多次发生在这里的刺杀行动与恐怖袭击，却依旧无法打击到伊拉克人的读书热情。” “真难想象，在这个常年遭受战争摧残的国家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与楚诗瑶一同注视着车窗外的大街，白慕青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文字可以记录文化，而文化是一个文明存在过的证明...”狭长眼眸间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小早川美纪轻声道：“任何时候，任何文明，总会有人在烽火中坚持奔走，只为守护那些被记录在纸上的厚重传承。” “下车吧...”在确认不会影响到附近的行人之后，白慕青打开了车门，伴随着热浪涌进车内，她率先下车，一边单手遮挡在额前一边兴致勃勃着道：“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紧跟在白慕青的身后，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先后下车，待帕拉克莉丝也跟着下了车之后，六月香正要起身，却发现李夜行一动不动，似乎完全不打算离开。 “夜行，不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吗？”温柔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六月香轻声问道。 “我对书，没兴趣，而且，外面太热...”兀自摇了摇头，李夜行低声道：“你们去吧，高兴就好。” “我明白了。”几秒后，似是读懂了什么，六月香先是凑上前去，在李夜行的侧脸上轻轻一啄，随即便离开了车子，待下车之后，她还不忘顺手关好了车门。 “王上呢？不一起来吗？” “夜行说外面太热，他想留在车里吹空调。” “让官人独守着车辇，诗瑶与姐姐们出去快活，这成何体统？不行，诗瑶须回去陪着官人...” “放过他吧，他就是单纯的和书不对付罢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连高中都没读完，再说，他又不懂阿拉伯语，下来干嘛？你就让他在那里面好好待着吧。” “可是...” “没有可是，走了，小白花，别浪费时间。” “全听姐姐的。” 渐渐的，女孩们的声音远去了，隐藏在了街道的鼎沸人声之中，独留下李夜行摇开了车窗，默默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实际上，李夜行不讨厌阅读，也没那么怕热，之所以要留在车上，是因为穆塔纳比大街实在是太长，人又太多，一旦挤了进去，根本看不到车子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毕竟，李夜行才刚刚活捉了扎伊玛姆，而这辆面包车又好死不死的贴着A国陆军的牌照，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要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以防止某些十分擅长在交通工具上动手脚的鼠辈喽啰起什么歪心思。 就这样，伴随着香烟燃起又燃尽，燃尽又燃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到临近下午五点，车窗外的阳光不再毒辣，几个女孩的身影才再度出现在了李夜行的视野之中。 “官人！”一把拉开了车门，顺势登上了副驾驶座，楚诗瑶的小脸上仍残留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抱着胸前那大小不一的四本书，同时满心雀跃着道：“诗瑶购书回来了！” “我要死了...”紧跟在楚诗瑶身后的是白慕青，她面色泛红，满头大汗，如逃难一般钻进了车子里，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微微喘息道：“都快五点钟了，这天怎么还这么热，而且还人挤人的...等等...怎么车里也这么热？！还有这味道...野狗！你开着车窗抽烟了？！” 默默避开了白慕青的视线，李夜行一言不发着打开了车内空调。 “我回来了！王上！”无视着白慕青那嫌恶的目光，将快要热死的白慕青挤到了车窗旁，小早川美纪前倾着身子，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六月香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要是刚刚王上能够一起来就好了，真令人难以置信，这里竟然什么书都能买得到，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阿拉伯人也会写官能小说的！”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一家一家书店的问过去？还摆着一副做贼似的模样，结果人家店长偷偷摸摸的拿了出来，你又不肯花钱买...”目光中带着几分责怪，上车落座的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这里是伊拉克人的文化圣地，对于描绘有低俗内容的书籍是非常敏感的，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些店长们在被你询问过之后，看向你的目光非常不友善吗？” “但终究还是有人在卖不是吗？”朝着六月香耸了耸肩，小早川美纪嘟着嘴巴道：“我就只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至于说买下来...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花钱买这种东西呢，如果是我亲自动笔，肯定能比他们写得更加香艳！更加精彩！” 说着，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媚笑着对李夜行问道：“王上，想要看我写小说吗？男主角是你，女主角是我，以描述具有一定动机和目的并指向一定客体的运动系统为主，情节发展全部在满足人类日常睡眠的刚需性家具上那种...当然，也不一定非要局限在家具上...” 趁着小早川美纪一边卖力的纠缠着李夜行一边发出一阵阵的娇笑声，最后一个上车的帕拉克莉丝顺势坐在了六月香的膝盖上，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很明显，比起伊拉克人的精神文化圣地，她更在乎那件她心心念念的白色XX情趣内衣。 Chapter-85.本 地 餐 馆 满足了楚诗瑶的小心愿，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在一番兜兜转转之后，李夜行与女孩们选中了一家坐落在街头的本地餐厅。 与其他国家和地区不太一样，伊拉克人，或者说阿拉伯人的用餐时间普遍偏晚，午餐一般在下午两三点钟左右，晚餐更是要等到八九点钟，所以，当李夜行带着一众女孩们推门而入，走进餐厅时，整个餐厅看上去空荡荡的，里面并没有什么顾客。 入眼便是一张张木质方桌，干净整洁，有大有小，桌子中间留着两条通道，露出了铺满地面的彩色方砖，方便服务员穿行其中，四周墙面被刷成了蓝绿两色，勾画着藤蔓似的白色花纹，上面挂着用阿拉伯语和英语共同写成的双语菜单，看上去倒是与寻常的天朝快餐店没什么两样。 找到了一张视野相对开阔的大号木桌，以保证能够看清停在门外的面包车，待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落座之后，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穿着黑色阿迪T恤衫的服务员快步走上了前来，一边将手中的菜单递上了餐桌一边用有些蹩脚的英语道：“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夜行，你来点吧。”坐在李夜行的对面，微笑着对服务员点了点头，六月香抬起手来，将菜单推到了李夜行的面前。 看了一眼菜单上的阿拉伯语以及那些怎么看都像是简单音译，完全判断不出食材内容的英语菜名，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将菜单推了回去。 “算了，别难为野狗了，还是你来吧...”视线扫过菜单，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同样有些看不懂，白慕青清了清嗓子，轻声对六月香道：“毕竟这边你最熟悉。” “好吧...”随手拿起了面前的菜单，六月香轻笑着问道：“你们想要吃什么？主食还是配菜？米饭还是面食？” “我要吃肉。”单手拄着下巴，坐在李夜行的身旁，帕拉克莉丝回答的言简意赅。 “难得远走他国，这异域的美食，自然是要尝尝的...”略微思索了几秒，楚诗瑶一脸认真着道：“如若可以，不妨来些此地常见的吃食。” “那我就来上一杯酒吧...”狭长美眸间透着几分媚意，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道：“浅尝一杯，微醺辄止，也算是为今晚的重要环节助助兴。” “你呢？”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白慕青，六月香轻声询问道。 “吃什么你定就好...”迎着六月香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酒的话，我也来一杯。” “夜行呢？也要喝酒吗？”逐一问过了周围的姐妹们之后，六月香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李夜行。 默默着摇了摇头，李夜行挑起眉毛，视线指向了玻璃门外的面包车。 “我知道了。”唇角轻翘，嫣然一笑，六月香回过头来，拿起菜单，在服务员那惊讶的目光中，用熟练地阿拉伯语完成了点餐。 很快，服务员退去，厨房柜台后传来了一阵阵阿拉伯语的吆喝声，预示着后厨的工作即将开始。 “说起来，小白花，你刚刚都买了些什么书？”餐前的等待总是漫长的，百无聊赖之际，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漫不经心着道：“拿给我看一看。” “是，姐姐。”立刻，楚诗瑶将压在膝盖上的书双手递向了帕拉克莉丝。 “刚刚买书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跟着的吗？”见帕拉克莉丝伸手接过了楚诗瑶递来的书籍，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问道。 “根本没有留意，你们阿拉伯语、汉语和英语混在一起说，我听着都觉得头晕...”无视着来自李夜行的好奇目光，兀自翻弄着楚诗瑶买来的书籍，帕拉克莉丝微蹙着眉头，小声嘀咕着道：“《黄鸟》？怎么还有一本是英语的？” “这四本书，皆是那书商推荐的，在知晓诗瑶来自东方，想要购得几本书籍以作纪念后，那老先生便推荐了这四本...”翡翠似的眸子里闪着光亮，楚诗瑶兴致勃勃的介绍道：“如若没有记错，这四本书，名字似唤作《一千零一夜》、《穆塔纳比诗集》、《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以及姐姐手中这本《黄鸟》。” “所以说，为什么还有本英语书？”绀紫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疑惑，帕拉克莉丝一边翻弄着那本《黄鸟》一边低声喃喃道：“看封面，这本书的作者好像是个A国人吧？” “诗瑶不知...”轻轻摇了摇头，楚诗瑶轻声道：“诗瑶只知这《一千零一夜》是此地的童话寓言，似是睡前说予孩童听的，而那一册稍显古旧的《穆塔纳比诗集》，则是写着此地古代大诗人穆塔纳比的诗，那书商说，仅此两册，乃是此地，乃至于此国的过去...” 稍微顿了顿，楚诗瑶继续道：“至于说《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与姐姐手中的《黄鸟》，那书商说，虽此地此国之人甚喜诗歌，但仍推荐这两本传记与小说，因为这两册，乃是此地此国的现如今。” “现如今？”将手中的书籍重新合拢，看向了封面上的A国大兵，隐约之间，帕拉克莉丝似乎明白了什么，待将四本书全部归还给楚诗瑶之后，她转过头来，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樱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没能说得出口。 从椿州到布里斯托尔，从密支那到东京，直到伊拉克西北部的小村庄，这一路来，李夜行展现出了与现代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果决与强大，彰显着浸透了骨髓的凶残与狠辣，帕拉克莉丝曾一度以为自己对李夜行的过去一清二楚，直到知晓了有关部门的审查结果以及后来六月香的亲口否认，她才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对李夜行的过去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对这里的人们以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如此熟悉？为什么身上总透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硝烟气息？从相遇至今，帕拉克莉丝始终对李夜行的过去十分好奇，只不过，她不想开口询问，至少，她不想做李夜行身边第一个开口询问的女孩。 漫长的等待后，先前点好的菜品终于被端上了餐桌，第一道菜是整整一大盘的米饭，被肉汤染成了金黄色，上面铺满了西红柿、洋葱、各类香料以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羊肉块，第二道菜是一条被开膛破肚的烤鱼，在辣椒的点缀下弥散着几分盖不住酸甜的烟熏气息。 继主食与菜品之后，酒水上桌，那是两杯看上去十分澄澈的液体，似乎与天朝的白酒没什么区别，可在被服务员加入了几方冰块之后，两杯叫不出名字的酒水立刻便冒起了气泡，变作了乳白色，散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茴香味。 最终，一道穿着白色条纹T恤的身影走上了前来，为餐桌前的众人逐一分发了餐具，待餐盘、勺子与刀叉皆被整齐摆上了餐桌，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惊讶的发现，每一套餐具竟都搭配着一副红木碗筷。 眼睛微微睁大，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顿时，一副亚洲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几位，天朝来的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上蓄着稀疏胡茬，迎着一道道略显惊讶的目光，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翘起了嘴角，摆着憨厚而不失热情的笑容道：“真是没想到，在这还能碰上老乡。” Chapter-86.异 国 他 乡 “离家那么远，还能碰上本国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啦，既然有缘，那这顿饭就该算在我的头上，谁让这是我的店呢？” “不不不！不行！那可不行！说免你们这一单，就肯定不能收你们钱啦，又不是什么鲍鱼龙虾，有多贵重，这位美女，您可不能不给我面子啊，大不了以后你们常来嘛，就当照顾照顾老乡的生意啦...”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其他天朝人，这位来自天朝的餐馆老板看上去有些兴奋过头，在用三言两语拒绝了六月香的付钱要求之后，他拉开椅子，自来熟似的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挂着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一边用口音略显浮夸的普通话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老家粤省鹏城，他们都叫我中东刘德华，哈哈哈哈哈...” 完成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刘老板笑着对李夜行问道：“先生，您老家是哪里的啊？” 见餐馆老板亲自接待，不仅十分热情还直接免了单，李夜行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淡，只得面无表情着道：“东北。” “真是非常感谢您，刘先生...”深知李夜行不擅社交，小早川美纪顺势接过了话题，轻笑着对刘老板问道：“说起来，您来这里多久了？” “哎呀，我来这里十几年啦...”眼睛看似眯成了两道缝隙，却早已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桌上的众人，在察觉这一桌顾客颜值奇高之后，刘老板不动声色，只是笑呵呵着反问道：“这位美女是哪里人啊？也是东北人吗？” “我不是东北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翘着唇角道：“我出身秦北，不过在日本东京长大。” “海归啊！厉害呐！”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似做作的惊讶，刘老板一边看向着桌上的其他几个女孩一边轻笑着道：“我看你们，好像也不全是天朝人啊，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沪上。”白慕青神色清冷着回答道。 “沪上厉害啊！现在是天朝最发达的城市吧？” “妾身出自关中秦地，今随官人长居于关外。”楚诗瑶一本正经着回答道。 “哦！那你和那位海归小姐也算是老乡啦！话说你的说话方式好有侠气啊！” “从国籍上来说，应该算是E国...”面对刘老板的目光，六月香轻笑着道：“不过严格意义上讲，我是四国混血。” “混血儿！怪不得小姐生的这么漂亮啊！而且汉语说得比我这个天朝人还要标准啦！” “我也要来？”最后，见刘老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吃了白饭的帕拉克莉丝不好摆出那副对待蟑螂的姿态，只能神色别扭着道：“E国，大概是在...温切斯特附近吧？有些记不清楚了。” “哈哈哈哈哈，这位可爱的小姐，您可真会说笑啊。” 见刘老板眨眼之间便把桌上的女孩们称赞了个遍，李夜行将肉汁浸泡过的米饭连带着羊肉配菜一起盛进了饭碗里，同时沉声问道：“为什么，跑这么远来开店？” “那当然是为了赚钱啦，不然谁会离家那么远啊...”或许是因为有太多人问过了与李夜行同样的问题，刘老板回答的相当熟练，眼看着李夜行将米饭与羊肉一起送进了嘴里，他兴致勃勃着问道：“味道怎么样啊？纯正的伊拉克风味，还能吃得惯嘛？” “好吃。”浓郁的肉香夹杂着恰到好处的配料香气，与浸透着肉汁的米饭一同在口腔中融化，李夜行一脸认真着点了点头。 “哎呀，你喜欢就好嘛...”脸上笑意更盛，刘老板颇为自得道：“我跟您说啊，先生，我来这里好久啦，伊拉克人的食谱已经被我吃透改良啦，就连伊拉克人自己开的餐馆，生意都未必有我好啦，别看现在店里人少，那是因为没到本地人的用餐时间啦，等过几个小时，您再来看看，后厨都忙不过来啊...” 说着，刘老板将手指向了桌上的菜品，信誓旦旦着道：“就这个羊肉，我们的羊肉都不进冰箱的，店里专门去外面订的活羊，当天买，当天宰，宁可不够卖，也不能卖剩下，剩了是不会给顾客端上餐桌的，就这个鱼，底格里斯河里来的，又鲜又肥，烤制方法遵循伊拉克传统，但我们给优化啦，保证干净又卫生...” 介绍完了桌上的菜品，又将视线移向了酒水，刘老板兴致勃勃着介绍道：“还有这个酒，纯正的中东亚力酒，很烈的啊，我这里的都是用葡萄酿的啦，会喝这种酒的人，要么喝之前加冰块，要么加点凉水，不然很难入口的...” 说到这，刘老板忽然凑近了李夜行，一边露出着男人都懂的笑容一边神秘兮兮着道：“喝这个酒，可以壮阳的，要不然中东的男人怎么娶三四个媳妇呢？” 一听说这店里的酒竟还有特殊功效，小早川美纪果断放下了提到唇前的酒杯，迫不及待的推到了李夜行的面前，狭长美眸间好似有光在闪。 “我，开车。”迎着小早川美纪那满是期待的目光，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哎呀，那好可惜啊...”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惋惜，刘老板轻轻摇着头道：“不要劝司机喝酒啦，酒驾在哪里都不好的。” “说起来，刘先生，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开餐馆？而且开的还是这种伊拉克本地餐馆？”见李夜行少言寡语，情绪不高，白慕青顺势接过了话题，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歧义，她轻声纠正道：“不是说赚钱的事，我是说，按照正常逻辑，留在天朝开伊拉克餐馆，或者在伊拉克开天朝餐馆，这样才比较容易赚钱吧？” “哎呀，谁说不是呢？”或许是被白慕青的问题给挑起了兴致，刘老板拍着大腿道：“不瞒您说啊，小姐，咱们刚来巴格达时，开的就是天朝餐馆，而且还是粤菜馆啦，当时手里只有三千多美元，一点点做大，生意好到不得了啊，好些A国大兵都开着坦克和直升机来我这里吃饭啊。” “那后来呢？”总觉得刘老板还有后话，白慕青一脸好奇着问道。 “后来不行啦...”苦笑着摆了摆手，刘老板耸着肩膀道：“来吃饭的A国大兵太多啦，把恐怖分子招来啦，汽车炸弹你们见过吗？店面要重新装修了不说，还一下子炸死了好几个A国兵呐！” 说着，刘老板掀起了T恤衫的下摆，一边露出了小肚腩上的伤疤一边对李夜行道：“一年被炸了四次啊，全靠祖宗保佑，不然命都没啦。” “这你都不回家？”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白慕青忍不住轻声问道。 “钱没赚够嘛，回家丢死人啦...”笑意间透着一闪而逝的复杂，刘老板放下了衣摆，翘着嘴角道：“而且后来问题解决了嘛，因为怕把命丢掉，所以我把餐馆开进绿区里了嘛。” “绿区？”埋头吃饭的李夜行忽然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夜行，什么是绿区？”另一边，见李夜行有所反应，六月香下意识的询问道。 “绿区是A国人的军事区域，绝大部分情况下里面只会有A国军方的人...”代替李夜行解答了六月香的疑惑，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竟然能把餐馆开进巴格达的绿区，刘老板，您的人脉很厉害啊。” “谈不上厉害，只是有个老顾客在绿区里能说得上话而已啦...”眉眼间带着得意，刘老板轻笑着道：“我请他吃了一顿饭，喝了一点酒，跟他说，只要让我进去开店，我的店以后给他免单，他就把我放进去啦...” 说到这，刘老板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我跟你们说啊，那些A国大兵，工资好高的，但就是没地方花，我把店开进绿区里，天天爆满啊，再加上他们那边不让喝酒，而我这里又卖酒，我的天，数票子数到手软啊，他们买酒都用装甲车和直升机运送的，我一瓶酒进价两美元，他们十美元买啊。” “既然那么赚钱，为什么又把店开了出来？还做起了伊拉克餐馆？”听刘老板骄傲讲述着自己的光辉创业史，六月香有些好奇道。 “别提啦，恐怖分子，阴魂不散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脖颈下的疤痕，刘老板一脸辛酸着道：“又是汽车炸弹啦。” “这...”眉头微微抽搐，小早川美纪无语凝噎。 “恐怖分子的汽车炸弹还能开进A国人的军事管理区？！”眼睛越瞪越大，白慕青语气惊讶着问道。 “早年间，会这样...”回想起前世那段峥嵘岁月，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李夜行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着道：“有时候，我也想不通。” “反正，汽车炸弹爆炸了嘛，一下子炸死了几十个A国人呐，闹出人命啦，就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不能核实身份的人统统都要赶出去啦...”笑容间夹杂着几分淡然，刘老板摇着头道：“不过经历了这一次啊，我也看清楚啦，钱赚多少都不够用，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伤口离脖子就差那么一点呐，所以我连粤菜馆也不开啦，只要诚信经营，精益求精，做伊拉克人的传统餐饮，一样可以赚钱的嘛。” “真要惜命的话，难道不该离开这个地方，早早回天朝去吗？”唇角还挂着米粒，一直默不作声的帕拉克莉丝忽然抬起了头，冷不防着问道。 “哎呀，不行不行，回国可不行的，现在的粤省房子很贵的吧？把我卖了都娶不起媳妇，买不起车房的吧？”仓促着摆了摆手，刘老板讪笑着道：“再说了，没有赚到钱嘛，回老家要丢死人的。” Chapter-87.所 谓 热 情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在刘老板的热情送别下，李夜行带着女孩们登上了面包车，驶过街道，渐行渐远。 与之前不同，这回坐上了副驾驶座的女孩是小早川美纪，夕阳穿透车窗，照在了她那张分不清是真醉还是假醉的醺红俏脸上，为那双倒映着李夜行的如丝美眸平添了几分销魂蚀骨的媚意。 忽然间，思绪之中仿佛有电流闪过，小早川美纪挺直了腰肢，将右拳砸进了左手掌心之间，同时恍然大悟着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一惊一乍的...”坐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后，霸占着六月香的膝盖，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一脸不悦着问道。 “说起来，王上，还有诸位姐妹们，你们不觉得那位中东刘德华先生有些热情过头了吗？”兴奋着转过了身，将视线从车内众人的身上逐一扫过，见后座上的女孩们来了兴致，李夜行也屏住了呼吸，小早川美纪轻勾唇角，故作神秘着道：“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对我们那么热情。” “他乡遇故知，恰如久旱逢甘霖...”青绿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疑惑，楚诗瑶神色不解道：“久居异国，偶遇同乡，喜不自胜，何以为惑？” “粤省人以吃苦耐劳，开拓创新，厌恶空谈，推崇实干而闻名...”指尖轻抵着下巴，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因为比较注重实际金钱利益，所以粤省人素来有着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传统，在旁人看来，就是人情寡淡。” “无利不起早？”六月香有些好奇道。 “可以这样理解，不过老实说，我很讨厌用这种地域上的刻板印象来标志别人...”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东北男人不是每一个都有一米八的身高，沪上女人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咖啡因依赖，哪怕放眼国外，也不是每一个E国人都不会做菜，对吧？” “是...是这样的。”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的笑容十分尴尬，倒是握着方向盘的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略显纠结着问道：“我很矮？” “不，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这样就刚刚好...”没想到李夜行还会纠结这种问题，白慕青只觉得有些意外，待透过后视镜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她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稍微踮起脚尖就能吻到，这样比较符合我的恋爱观，再高一点，或者矮一点，就不合适了...” 说到这，见李夜行微微松了一口气，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轻声道：“总之，没像刘先生那样长期旅居国外，身边全是外国人打转，我很难体会到刘先生的心境，所以我也说不出他的热情是否反常。” “这种热情是反常的，但热情这种情绪本身却有其背后的逻辑可循，至于说他这么做的目的嘛...”将关子卖的恰到好处，小早川美纪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着揭晓答案道：“毫无疑问，他把我们当成了现在网络上十分流行的那种探店主播，想要借着我们帮他打广告！” “打广告？”柳眉微微蹙起，帕拉克莉丝有些搞不清前后逻辑。 “探店主播？”俏脸上满是疑惑，楚诗瑶完全不理解新兴职业。 “等等，美纪的想法好像不无道理...”在场众人之中，唯有六月香迅速理解了小早川美纪的判断，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虽然看上去只是在热情的攀谈，实际上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吹捧店内的菜品质量，简直就像打广告一样...” “而且还大谈了自己的创业经历呢...”目光越发兴奋，小早川美纪竖起食指道：“一位漂泊异乡的餐馆老板，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靠三千美金起家，经历过五次恐怖袭击，还曾把自己的店开进了A国人的绿区里，最终大彻大悟，平淡是真，你们不觉得他的故事十分具有传奇色彩，非常适合拿来炒作吗？”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也能解释很多问题...”面对小早川美纪的论点，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可是，你的推断有一个根本性的逻辑漏洞，请问，为什么他会认为我们是网络主播？”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慕青...”唇角勾着笑意，好似掌握了一切，面对白慕青的质疑，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照照镜子吧，你难道都没有意识到把我们这样的大美人凑在一起，对旁人而言有多震撼吗？” “你这家伙只是想自夸吧？”帕拉克莉丝神色鄙夷着道。 “但从客观上来讲，美纪说的是事实...”柳眉微蹙，六月香若有所思着道：“不必刻意自夸，在面对人类女性时，魔女的确普遍拥有着压倒性的外貌优势。” “诗瑶只是蒲柳之姿，哪敢称得上美人？”神色仓促着摆了摆手，楚诗瑶一脸谦虚着道：“而今得人高看一眼，全是仰赖了诸位姐姐的花容月貌。” “所以，作为车里的唯一一个人类女性，拉低了大家的平均颜值，真是对不起。”白慕青面无表情着道。 “当然，九天仙魔的绝美容颜只是对方误判了我们身份的原因之一...”待一众姐妹们落下了话音，小早川美纪先是故作神秘着眨了眨眼，随即便将手指向了正在开车的李夜行，同时语气兴奋着道：“千万不要忘记，除了我们这等位列天阶的九天仙魔以外！与我们一同用餐的，可还有这位英俊到就连九天仙魔也要为之倾心与拜服的混沌至高天呢！” 顿时，李夜行挺直了腰板，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很帅的表情，仿佛刚从太平间停尸柜里拖出来的冰冷尸体。 “不愧是官人！”下意识的攥紧了小拳头，楚诗瑶那翡翠似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一颗颗小星星。 “原来如此...”玉指轻掩樱唇，六月香半开着玩笑道：“看来，我们被错认成网络主播的最大原因找到了。” “别绷着了，怪吓人的...”透过后视镜，将李夜行的表情看了个一清二楚，白慕青蹙着眉头，一脸别扭着道：“明明长着一张耐看的脸，非要把自己搞的那么惊悚。” “我看你就是喝醉了，满口醉话...”绀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小早川美纪那张表情浮夸的俏脸，帕拉克莉丝盘着双臂，瘪着嘴巴道：“真是的，堂堂S级魔女竟然会喝醉，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醉人的未必是酒，也可能是人嘛...”美眸微眯，眼波流转，小早川美纪冷不防的回过了身，一把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故作娇憨道：“啊，王上，妾身醉了，要王上亲一口才能解酒...” 差点没抓稳方向盘，李夜行轻踩油门，一脸死相道：“我在开车。”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的王啊~你亲我嘛~你亲我一口嘛~” Chapter-88.暗 藏 玄 机 并不遥远的路途，因女孩们的喧闹而显得格外漫长，可眼下，在前往酒店之前，李夜行还有不得不去的地方，那便是帕拉克莉丝心心念念的本地小商店。 跟随着小早川美纪与手机地图的指引，于城市间来回穿梭，没过多久，李夜行便将面包车停靠在了一条行人不多的小道旁，待引擎熄火，众人下车，就见略显逼仄的街角正矗立着一家规模不大的门店，玻璃门上粘着大大小小的商业海报与拼图儿童玩具，略有些褪色的牌匾上写着一排阿拉伯文，下面用英语小字标记着“好运商店”。 “好像就是这里...”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导航与社交网页，又抬头看了看挂在门上的儿童拼图，小早川美纪蹙着眉头，神色略显微妙着道：“我感觉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 没有说话，只是迈开了脚步，带着身后的一众女孩们，李夜行推开了玻璃门，直接踏入了商店之中，任凭高挂在门框上的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悦耳轻响。 门外看着逼仄，内里更显狭小，还算整洁的水泥地面上，两排长长的货架几乎挤满了整个商店，上面陈列着各色文具与日用百货，一直延伸到光线昏暗的尽头，而在靠近着商店大门的明亮处，一名肤色黝黑，身材高瘦的年轻阿拉伯男人正守着摆上了零星几盒香烟的木质柜台，一边拨弄着自己那头乌黑的自然卷一边刷着智能手机。 “您好，愿唯一之主保佑您...”露出了灰色短裤的右腿上生满了腿毛，压着左侧的膝盖，脏兮兮的拖鞋在脚趾上晃来晃去，面对顾客，年纪轻轻的阿拉伯男人头也不抬，只是用阿拉伯语漫不经心的招呼道：“左侧是文具，右侧是日用品，儿童玩具挂在门上，有需要自取，离开之前记得付钱，监控器看得可比唯一之主还要清楚。” 柳眉微微蹙起，神色有些怪异，对于这位年轻店长的态度，六月香很不适应，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阿拉伯人，至少伊拉克人十分看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态度，最起码，伊拉克人不会在说话时躲着别人的眼睛。 “他说什么？”自打走进了店门便一直没能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情趣内衣，再加上店长的说话态度有些过于不敬，帕拉克莉丝直接眯起了那对绀紫色的眼睛。 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没有说话，她不觉得自己应该翻译阿拉伯小青年的原话，毕竟，也不是什么东西都适合被挂上教堂房顶的十字架。 “喂！你！卑贱的蟑螂！”一脚踹上了眼前的木质柜台，把柜台后的年轻店长吓了一跳，帕拉克莉丝蹙着眉头，气势汹汹着问道：“回答本座，你这里卖不卖情趣内衣？！” “英语？！”一句略显蹩脚的A式英语脱口而出，年轻店长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待看清了一众顾客的面庞，他微微一怔，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问你话呢！蟑螂！你这里到底卖不卖情趣内衣？！”朝着柜台再来一脚，帕拉克莉丝眼神凶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抢匪还是顾客。 “停停停！小声点！小声点！”连滚带爬着站起了身来，眼神中仍透着几分惊惧，年轻店长先是伸着脖子望向了门外，随即便回过了头，似做贼一般用那口蹩脚的A式英语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经人介绍？” “先生，这不是您的推特吗？”只觉得年轻店长的反应有些夸张，小早川美纪将自己的手机屏幕面向了年轻店长，同时神色狐疑着问道。 先是茫然，再是惊讶，最后渐渐演变成了狂喜，无视着一道道怪异的视线，年轻店长忽然亢奋了起来，一边攥紧了拳头一边摇晃着脑袋道：“棒！非常棒！棒极了！我就知道这能行！互联网思维！” “先生？”眼看年轻店长在兴奋中变得越发忘我，六月香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所以说，您这里...” “哦！抱歉！非常抱歉！这位来自民主西方的尊敬小姐！”忙不迭的转过了头，展现出十二分的热情，年轻店长操着那口蹩脚的A式英语道：“还请原谅我的谨慎，毕竟在这个老掉牙的国家里，卖些太过新潮的小玩意是会被抓进监狱里的。” “原来在伊拉克售卖情趣内衣是违法的吗？”狭长美眸微微睁大，小早川美纪一脸惊讶着道。 “别觉得奇怪，这位来自古老东方的漂亮小姐...”缓步走出了柜台，神色颇为不屑，年轻店长耸了耸肩，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在伊拉克，卖了就会被抓进监狱的小玩意可不仅仅是情趣内衣呢...” 说罢，年轻店长迈开了双腿，对一众人神神秘秘着道：“随我来。” 跟随着年轻店长的步伐，朝着昏暗的商店内深入，直至众人来到了商店的尽头，就见年轻店长推开了紧靠着墙壁的货架，露出了一道并不起眼的暗门，待他将那暗门打开，并点亮了暗室内的灯火，刹那间，一片比商店本身还要宽敞，四周墙壁上摆满了各色XX情趣物品的粉红空间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还请诸位尊敬的先生与小姐不要见笑...”单手倚靠着门框，摆出了一副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年轻店长挑着下巴，颇为自得道：“革新总是伴随着风险，我虽愿意化为柴薪，但不接受无谓的燃烧，所以，凡事总要小心。” “这...”似乎是震撼于眼前的景象，白慕青微微抽搐着眉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哇...”呆立在粉红色的灯光下，绀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整片天堂，伴随着狂喜涌上心头，帕拉克莉丝回过身来，趾高气昂着道：“两脚兽！本座要那款白色的情趣内衣！有白色护腰和白色吊带袜！还有天使羽翼的那一款！” “就是您在推特上展出的那一款。”见年轻店长似有些摸不到头脑，小早川美纪再次亮出了手机。 “哦，原来是这一款...”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又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目光几度游移之后，年轻店长一脸纠结着问道：“请问，这件衣服谁要穿？” “当然是本座了！”帕拉克莉丝回答的理直气壮，回答的荡气回肠。 “这...”看了看帕拉克莉丝，又看了看李夜行，又看了看帕拉克莉丝，又看了看李夜行，视线来回往返之后，年轻店长字句斟酌着道：“老实说...作为本店的第一次互联网思维营业，顾客的要求...实在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情趣内衣的定义是...成人用品。” 顿时，帕拉克莉丝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不过！任何时候！我们都会把顾客的要求放在首位！更何况！这可是本店的第一次互联网思维营业！放眼整个巴格达，乃至于整个伊拉克，这也是极具开创性的！极具纪念意义的！也就是说！我是不会允许这次营业失败的！”眼看帕拉克莉丝情绪不高，年轻店长忽然亢奋了起来，迎着众人的目光，他挺起胸膛，如一位好莱坞式英雄般一脸严肃着道：“放心！诸位尊敬的先生与小姐！顾客的要求！就是我毕生的使命！顾客的好评！就是我毕生的追求！尺码合适的同款情趣内衣！我一定会找到的！” 说罢，年轻店长毅然决然的回过了头，钻进了那粉红色的灯光之中，只留下一众人站在暗门之外，神色微妙，面面相觑。 Chapter-89.战 争 余 烬 或许是真的被经营至上的理念所驱使，不惜花费时间翻箱倒柜，亦或者只是想要耍些小聪明，在顾客面前刻意卖弄，在长达五分钟的等待后，年轻的伊拉克店长终于从成堆的情趣用品间抬起了头。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回到了众人的身前，迎着帕拉克莉丝那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双眼，年轻店长递出了手中的包装袋，同时一脸欣喜着道：“没办法，同尺码的这一批全被我压在最下面了，毕竟总觉得不太容易卖出去。” 一把夺过了包装袋，睁大眼睛细细端详，待确认袋子里装着的确实是那款带着天使羽翼的情趣内衣后，帕拉克莉丝将包装袋紧紧抱在了怀里，一边止不住的轻轻踮脚一边故作威严着道：“很好，现在这件情趣内衣归本座了。” “付钱就好，付钱就好，44000第纳尔...”忙不迭的点着头，年轻店长笑容满面着道：“生意有风险，不接受讨价还价，谢谢。” “可以用美元支付吗？”俏脸上流露出几分为难，六月香轻声道：“因为听说巴格达支持美元支付，所以我们没有兑换本地货币。” “美元吗？！那更好！只要30美元！”两眼瞬间放出了光芒，年轻店长一脸兴奋着道：“就连那些叫嚣着要赶走A国驻军的宗教疯子们都在用美元购买军火，谁又会不喜欢那些绿油油的钞票呢？”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来选一件吧...”看着被帕拉克莉丝抱紧在怀中的情趣内衣，小早川美纪明显来了兴致，望着眼前那片粉红色的灯光，她唇角轻翘着道：“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作为一个成熟的现代女性，我还一次都没有穿过情趣内衣呢。” “你明明穿过，你甚至把那东西穿下了楼。”犹记得小早川美纪那一身若隐若现的黑纱，白慕青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那可不是情趣内衣，那是我的睡衣...”朝着白慕青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眨着眼睛道：“睡衣是睡衣，情趣内衣是情趣内衣，睡衣再薄，也不能和情趣内衣混为一谈的...” 说罢，小早川美纪忽然转过了身来，一把搂住了默不作声的楚诗瑶，待楚诗瑶似受了惊吓般微微一颤，她俯下身来，气吐如兰着问道：“诗瑶妹妹，要不要陪着狐狸姐姐一起选呢？” “这...这这这这这...”俏脸瞬间绯红一片，楚诗瑶弱弱着将目光投向了李夜行，看似求救，实则又带着几分探寻。 “哎呀，别问王上了，明明先我一步成为王妃，难道还会摸不清王上的喜好吗？”趁着楚诗瑶不注意，直接将楚诗瑶拖进了粉红色的灯光里，伴着那阵小兔子一般的哀嚎声，小早川美纪娇笑着道：“来嘛！来嘛！陪着狐狸姐姐一起选嘛！狐狸姐姐也会好好帮你参考的！” “噫噫噫噫噫！！！” 站在暗门之外，看着已经开始了选购的小早川美纪与被小早川美纪裹挟了的楚诗瑶，六月香沉吟片刻，转过身来，对李夜行轻声询问道：“夜行，红黑两色和紫黑两色，你更喜欢哪一种？” “我喜欢，穿在你身上那种。”李夜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真是的...”玉指轻勾过李夜行的鼻子，六月香小声嗔怪着，末了，于踏进那片粉红色灯光之前，她忽然凑近了李夜行，同时柔声耳语道：“敬请期待吧，我的爱人，今晚我要和美纪正面较量，让她好好见识一下正牌女友的厉害。” 所以说，你们俩的比赛内容到底是什么？比谁更能折磨我吗？ 伴随着六月香加入了采购，李夜行面无表情着转过了头，然后，他便迎面撞上了来自白慕青的冰冷视线。 “怎么？你想让我也选一件是吗？”几秒的对视后，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没有说话，李夜行只是摇了摇头。 “哦，我懂了...”柳眉微微挑起，白慕青冷声道：“你想替我选，对吧？”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再度摇了摇头。 “你有这种想法，不妨直说，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又是几秒的对视，白慕青樱唇嗫嚅，面色绯红，迎着李夜行那微妙的目光，她抬手轻勾着耳边的发丝，同时故作清冷着道：“我是个传统的女人，但我不是古板的女人，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未婚妻来着...就是说，我也认为...夫妻之前应该有些情趣...所以，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可以理解的。” 顿时，摇头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了，天可怜见，李夜行是真没想过要让白慕青穿上情趣内衣，毕竟他很少考虑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啧，竟然会不敢承认，这可真不像你...”明明很清楚李夜行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却又固执的指责李夜行是在言不由衷，见李夜行摆出了满脸的无辜，白慕青一脸嫌恶着道：“罢了，虽然说过不会让你做到最后一步，但...穿给你看一看...还是可以的，总之...便宜你了，野狗。” 说罢，白慕青潇洒转身，与其他几位女孩们一同踏进了暗室之中，或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她的两耳一片通红。 一时间，除了已经拿到心仪衣物的帕拉克莉丝，暗室外便只剩下了年轻的巴格达店长与李夜行。 “先生，您可真是幸福...”单手支撑着门框，望着暗室内的女孩们，片刻过后，年轻店长回过头来，一边摆出着一副邪恶的笑容一边对李夜行道：“全都是极品，我一生能够见到一个就已经是唯一之主保佑了，而您，竟能将她们全部拥有。” “这些东西，哪来的？”并不想让眼前的男人讨论自己的女孩们，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扯开了话题。 “这可不能告诉您，先生，我只能说，我有门路...”另一边，在对李夜行摇了摇头之后，年轻店长一脸戏谑着道：“那些老爷们，他们不让我们卖的东西多到数不清，不过还好，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像我这样的人，不然生活真是要无聊死了。” 不知为何，脑袋里忽然闪过了扎伊玛姆的面庞，李夜行似漫不经心般随口问道：“我听你，总提唯一之主，你，也信新月教？” “当然了...”年轻店长耸着肩膀道：“这里的人都信仰新月教，没人不信的。” “信教，还卖这些东西？”李夜行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卖这些东西？”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年轻店长反问道：“我也读过《新月圣典》的，请问唯一之主他老人家有说过不许卖情趣内衣吗？” 顿时，李夜行哑口无言。 “您看，您没法回答，对吧？”见李夜行不再言语，年轻店长一本正经着道：“唯一之主没说过不许卖情趣内衣，可他们不许我们卖，唯一之主没说过我们不许吸烟，可他们却要管着我们吸，倒是周边几个信仰着唯一之主的国家全部严格禁酒，唯有我们不去遵守，理由是我们历来就有节日要喝酒的传统，真奇怪，明明都是信仰着同一位神，他们禁酒，我们不禁，我们不许卖情趣内衣，可情趣内衣却能堂而皇之的摆满沙特阿拉伯的货架，您不觉得这很莫名其妙吗？” 说着，年轻店长话锋一转，语气严肃着道：“毫无疑问，现在这样是不对的，我信仰唯一之主，但唯一之主既挡不住A国人的炸弹，也拍不出好莱坞的电影，唯一之主甚至不能给我发点叶子和美金，如果唯一之主的信仰没有错，那肯定是我们信仰唯一之主的方式出了问题...” “真正虔诚的信徒，哪怕是去了A国，也一样不会吃猪肉，明明A国已经帮我们绞死了独裁者，为什么我们还要守着老一套循规蹈矩？我们不该这样的，我们应该大胆的向西方学习，去学习他们先进的自由意志和民主精神！” 说到这，青年店长忽然颓丧了起来，不复之前那般慷慨激昂，他愁眉苦脸着道：“可惜了，就连我都能看懂的事情，他们却看不懂，明明已经被A国人的炮弹打肿了脸，他们却依旧看不懂，也许我就不该指望这个国家还能有什么进展，我该离开这里，如果自由与民主的精神不能来到这里，那我就主动去往自由与民主的圣地！” “你想，去A国？”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有些好奇道。 “我当然想去A国了！谁不想去呢？！既然能去呼吸加利福尼亚的新鲜空气，谁还愿意守着这里去闻那股又干又热的硝烟味呢？！”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年轻店长略显激动着道：“我会继续把店开下去，存很多很多钱，等存够了钱，我就要去A国，去那里接着卖情趣内衣，等到那时候，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警察抓进监狱里了！” “噗...” 一个没忍住，李夜行竟是罕见的笑出了声。 Chapter-90.购 物 时 刻 不同于人类女性，魔女的平日衣着完全可以依靠魔力幻化来满足，所以，从理论上讲，魔女并没有购买衣物的硬性需求。 当然，理论只是理论，与实践之间总会存在无法弥合的客观差距，比如说，没有进食需求的帕拉克莉丝总是对进食格外热衷，再比如说，没有购物需求的魔女们久久停滞在粉红色的灯光里，在一大堆特殊用品之间嬉笑娇嗔，乐此不疲。 “哎呀！诗瑶妹妹！你的选择好大胆啊！真是吓坏狐狸姐姐了！” “诗瑶...喜好白色...狐狸姐姐之前也说...官人喜欢诗瑶穿白色，且白色与诗瑶更配...诗瑶虽见识短浅，眼光低微，却也觉得这花纹半遮半掩，层层叠叠，甚是精美，便想穿予官人瞧瞧，想来官人是会喜欢的...如若姐姐觉得有何不妥！那那那诗瑶换一件便是！” “别换啊，这件不是很棒嘛，别说王上，就连我都期待起来了，这一套被诗瑶妹妹穿在身上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呢？” “莫要取笑诗瑶了，倒是狐狸姐姐，选择着实大胆，这身衣物，便是与官人坦诚相见，诗瑶也是断然不敢穿在身上的，只是瞧上一眼，便觉得要羞死了...” “像狐狸姐姐这样的成熟女性，当然要选择大胆的黑色了，姑且不谈镂空蕾丝束腰直接与超薄黑丝吊带袜相连这种我很喜欢的设计，单凭这层朦朦胧胧的黑纱就足够吸引我了，或许是因为身材不够纤细吧，我对这种轻飘飘的衣物始终没什么抵抗力...” “哪里哪里，狐狸姐姐栁媚蜂腰，姿态高挑，诗瑶可是羡慕的紧。” “说起来，六月香竟然选了两套，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难道是为了方便随时更换，以应对更加粗暴的玩法吗？” “当然不是，夜行没有撕扯衣物的习惯，两套也并非是完全一模一样，你仔细看看...” “哦...原来如此，一套的花纹是红色的，而另一套的花纹是紫色的，都怪这里的灯光，刚刚没看清楚...不过，既然王上没有撕扯衣物的习惯，为什么还要...” “当然是为了换装啊，今晚那么长，总会有时间换衣服的，而且按照我的设想，不同颜色的衣物可以昭示不同女性的性格，所以在穿上红色的那套时，我可以表现的更清纯，更热情，也更被动，而换上了紫色的那一套之后，我可以表现的更成熟，更稳重，也更主动，我认为爱情应该是这样的，不能总让夜行为我带来惊喜，我也应该时刻为夜行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这...天啊，不愧是最先被打下了烙印的王妃，所思所想，竟已经远远跑在了狐狸小姐的前面！” “那当然了，虽然我很喜欢诸位姐妹，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在诸位姐妹们面前甘拜下风，技巧不足的部分，可以靠真挚而热烈的爱意来弥补，美纪，今晚注定是你我之间的战争。” “不好！竟然是来自最初之王妃的宣战诏书！狐狸小姐的处境要危险了！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只能选择寻求外援了！慕青！救救我！我需要你那对让王上痴迷到神魂颠倒的黑丝玉腿...” “你给我闭嘴！！！” “不过，真令人意外，没想到慕青也会凑上来...” “怎么？这个小假期难道不包括我吗？” “不不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关于购物。” “那怎么办？你买了，帕拉克莉丝买了，诗瑶和美纪也买了，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吧？” “这么说，我们的白家大小姐终于做好向王上献身的准备了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想多了，只是穿给他看看罢了，我说过，结婚之前我是不会和他做到最后一步的。” “来，让我看看你选择的款式...哦，这个颜色，这个黑丝吊带袜，还有这个蕾丝花纹，看来慕青和我的审美相当一致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明明布料比我的还少，为什么把不该遮住的地方全给遮住了？” “你才是，明明布料用的比我这边还要多，为什么把不该露出来的地方全给露出来了？” “当然是为了方便啊！像你选择的这一款，穿上就已经很费力了，有需要时还得脱下来，那多麻烦啊，等你收拾好，王上早就没兴致了。” “放心吧，不会脱下来的...而且，和你那里的锁扣结构不一样，我这里其实是绳结的，只要轻轻拽一下...” “哦哦哦哦哦！不愧是慕青！原来你竟是打着这种主意！待到情绪高涨之时！让王上亲手解开绳结！天啊！为什么狐狸小姐就没有想到呢？！难道狐狸小姐的敌人不仅仅是六月香吗？！”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暗室里，一众女孩们一边挑选着心仪的衣物一边开着彼此的玩笑，暗室外，听不懂汉语的年轻店长只觉得满头雾水，李夜行亦神色微妙，唯有早已完成了选购的帕拉克莉丝抱紧着怀中的袋子，眉眼间满是鄙夷着道：“真是的，买件衣服而已，磨磨蹭蹭的，简直就像那些聚集在商场里的雌性蟑螂一样...” 说罢，帕拉克莉丝回过了头，对李夜行柳眉轻挑着问道：“你觉得呢？凡人？” 伸手环住了帕拉克莉丝纤腰，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揽进了怀里，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暗室里那一道道映照在粉红灯光之下的窈窕身影。 这一刻，李夜行的脑袋里没有了纷争，没有了战火，没有了杀戮，没有了阴谋，漫长的等待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不耐，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天堂。 要是人生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可真就死而无憾了... 不，既然人生可以如此美好，那为什么非要去死呢？活着多好啊，就这样，和她们搬去一个有山有水，人烟稀少的地方，守着她们直到终老，光是想想就觉得上头，感觉就跟喝醉了一样... 只可惜，生活还不能安定下来，姑且不谈目前还在为有关部门打工，就在伊拉克，就在脚下这片土地上，还藏着一个满脑子想要把人类送回到神灵时代的疯子魔女呢。 想到这，李夜行咂了咂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厌烦，前世时，他从不介意卷入纷争，混乱养活了无数像他这样的人，可现在，单枪匹马擒获恐怖组织头目无法为他带来丝毫的成就感，他只觉得有些受够了。 最终，当天际泛起了蓝紫色的微光，夕阳照进了巴格达的街角，李夜行的女孩们终于在欢声笑语中完成了购物，待付钱之后，她们先是将各自购买的衣物全部塞进了白慕青的挎包之中，随即便在年轻店长的热情欢送下走出了店门，登上了面包车。 晚餐吃过了，准备工作也完成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Chapter-91.回 不 去 了 多年以前，巴格达也曾拥有过自己的世界级豪华酒店，其房间不仅价格极度高昂，更是达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非顶级富豪与各国政要不能入住。 只可惜，战争足以摧毁一切，2003年后，这些象征着金钱与权力的酒店迎来了史上最为尊贵的客人——A国大兵。 相比于往日那些吃着牛排，品着红酒的高雅绅士，来自西方的快乐大男孩们看上去不仅粗鲁，而且蛮横，最短的时间将自己的痕迹遍布了酒店的每一个角落，在他们那近乎破坏性的入住下，巴格达本土的豪华酒店们就像一位位只曾与才子佳人们弹琴共饮的清倌人，不得不被迫接待一大群匆忙下山的肮脏匪徒。 至此，巴格达本土的豪华酒店一落千丈，尽管房间修修补补，价格一降再降，却终究是没能恢复往日的辉煌，毕竟，对于寻常人，尤其是信仰着新月教的信徒们来说，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就彻底回不去了。 毫无疑问，这些酒店不在小早川美纪的考虑范围之内，在对比了伊拉克的本土酒店之后，一向不待见A国人的她果断选择了一家由A国人背后经营的酒店。 倒不是说小早川美纪有多了解那些酒店的屈辱历史，她只是单纯的将那些房间均价低于一千美元的酒店全部筛选掉了，仅此而已。 相比于传统豪车，五菱宏光的确有些上不去台面，但能在伊拉克首屈一指的豪华酒店里长久工作，停车场里的服务人员自然是有着非同寻常的眼力，在注意到那辆毫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上竟挂着A国驻军的军牌后，西装笔挺，不留胡须的阿拉伯小伙子立刻便收起了轻视，看上去如临大敌。 下一秒，引擎熄火，车门大开，一男五女，走下车来，男人神色冷峻，形如狼犬，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仅仅只是露面，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便席卷而来。 “先生，以及诸位小姐，下午好，欢迎来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例行公事的走上前去，年轻的接待员挂着专业的笑容，朝着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微微欠身，只是还未等他说完那口流利而标准的英语，就见李夜行迈开了脚步，径直着与他擦肩而过，自始至终，从未看他一眼。 下巴轻挑，目不斜视，帕拉克莉丝紧跟在李夜行的身后，眉眼间尽显睥睨之色。 双眼微眯，唇角轻翘，六月香并未停下脚步，只是朝着站在一旁的接待员露出了淡淡的浅笑。 紧接着，便是一席白衣的楚诗瑶，小脸娇俏，却因那微微蹙起的柳眉而平添了几分严肃，身姿纤弱，却又似裹着清风一般，举手投足，龙行虎步。 目光中透着淡漠，于年轻的接待员身上停留了一瞬，白慕青甩动黑色的短发，踏着笃笃的轻响，兀自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 “抱歉，只是几步之遥，我们不需要向导...”最终，唯有小早川美纪稍事停留，将两张绿票折叠着塞进了年轻接待员的胸前口袋，她眨了眨眼，唇角轻翘着道：“我家男人累了，不想被人打扰，还有，记得看好我们的车，谢谢。” 刹那间，伴随着目光交叠，年轻接待员只觉得气血上涌，好似有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握紧了他的心脏，待他回过了神来，如浮出海面的溺水者一般大口呼吸，小早川美纪却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与李夜行一同在灯光下渐行渐远。 不仅没有被小早川美纪的美貌冲昏头脑，反而在心头生出了几分惊惧，这一刻，年轻的接待员只觉得自己刚刚正在与魔鬼对视，一个披着美女皮囊，引诱信徒堕落的可怖魔鬼。 当然，作为魔鬼头子，李夜行对发生在身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只是兀自迈动着脚步，穿过了那片被明亮灯光所映照着的绿茵小路与低矮灌木，带着一众女魔头们径直登上了酒店大门前的台阶。 还未正面踏足，酒店大门便已被接待人员从两侧打开，伴随着李夜行与女孩们一步步走进了宽敞明亮的酒店大堂，就见柜台后那西装笔挺的一男一女同时微微欠身，露出了营业式的微笑。 “稍等片刻，我去取房卡。”只留下了一句话，小早川美纪径直走向了柜台前，待与柜台里的男女交谈了几句过后，她回过头来，轻轻挥动着手里那精致的小卡片，同时朝着李夜行嫣然一笑。 拿到了先前预约的房卡，接下来便是乘坐电梯，伴随着电梯内外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花了多少钱？” “几千美金而已...”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小早川美纪略有些遗憾道：“老实说，巴格达的几家酒店，我都不太满意，除了价格便宜以外，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只有这家酒店的顶级套房勉强能够接受，还算有资格服务王上。” 几千美金？勉强？ 想了想自己的平日开销与每月收入，又想了想自己前世时那近乎于用钞票来打水漂一般的挥金如土，恋爱期间从未花过六月香一分钱的李夜行，竟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酸楚。 如果只有自己，李夜行绝不会考虑如此昂贵的酒店，因为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冤大头，可问题在于，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女孩们，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最好的，因为他的女孩们永远配得上最好的。 没错，自己的女孩们永远配得上最好的，越是这样想，李夜行便越是想不通，他想不通长相平平，胸无点墨，除了杀人一无所长，而且距离有钱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自己，凭什么能让这些世界上最棒的女孩们心甘情愿的围着自己打转？ 想到这，李夜行忽然抬起了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面颊，迎着一众女孩们那惊异的目光，他皱着眉头，神色郑重，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着道：“我，向你们保证，我会有钱的，我不会，让你们，跟我过，苦日子。” 顿时，电梯之内鸦雀无声，只余下了机械运转时那微不可查的轻响。 “哈？原来我们很缺钱吗？”半晌后，作为家中唯一的米虫，帕拉克莉丝挑起了眉毛，神色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官人食朝廷俸禄，衣食富足，待诗瑶也是温柔体贴，这等神仙般的日子，诗瑶究竟何苦之有？”不同于帕拉克莉丝，楚诗瑶只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毕竟她对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满意了。 “夜行需要用钱？”手握资产已是天文数字的六月香柔声询问着，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野狗要钱做什么？”出身镇魔白家的白慕青蹙起了柳眉，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 “王上还需要在乎钱？”背靠日本第一超凡财阀家族的小早川美纪微微歪着头，狭长美眸间流露出几分不解。 “我现在，太穷了...”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略显纠结着道：“你们，配得上最好的，我现在，还给不了，但我，会想办法。” “有没有搞错？！你穷在哪？！你的月收入是我的好几倍吧？！”没想到李夜行竟然当场哭穷，白慕青瞬间竖起了柳眉。 “如果夜行需要钱，向我开口不就好了吗？”见李夜行情绪不高，六月香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夜行，只要不是收购大型跨国企业这种事，我手里的钱应该还是够用的，大不了让我花点时间运作一下。” “不行...”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那是，你的钱，我不能，花你的钱，我应该，让你花我的钱才对。” Chapter-92.富 婆 联 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夜行的想法其实没什么错，尽管这种想法在他的女孩们看来完全无法接受。 “我不明白，夜行，为什么不能花我的钱？”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悦，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如果你不肯花我的钱，那我的钱岂不是显得很没用吗？” 正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六月香抿紧了樱唇，目光中透着十足的哀怨道：“哦，我好像明白了，夜行，你不愿意花我的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会和我走到最后，只要不花我一分钱，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我分手，反正没有亏欠我，对不对？” 不不不，亲爱的，你是不是搞反了？明明是因为我怕被甩所以才要想办法赚钱的吧？ “王上，我完全无法理解...”见李夜行疯狂摇头，表情惊悚，小早川美纪神色不解道：“身为被吾等所侍奉的王者，王上只需要决定我们应该在什么时间，去什么地点，做什么事情就好了，钱的问题本就应该是由我们这些王妃和臣子来解决的，如果王上觉得经济困窘，那不就等于在说我们这些臣子与王妃皆是无能之辈吗？” 不不不，狐狸小姐，我觉得你好像根本就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心到底在哪里... 毫无疑问，李夜行的想法与女孩们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前者总觉得让女孩们跟着自己属于是委屈下嫁，觉得靠让自家女孩们掏钱来蹭进豪华酒店的自己实在是过于废物，而后者却觉得让李夜行花自己的钱完全是合情合理，毕竟就连她们的人都已经是李夜行的了，所以，当李夜行冷不防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她们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官人的心思，诗瑶倒是略解一二...”最终，还是楚诗瑶率先领会了李夜行的精神，见一众姐妹们齐齐望向了自己，她视线游移，樱唇嗫嚅着道：“家族上下，吃穿用度，总是由一家之长与家中男丁操持的，倘若一七尺男儿，却要由女人养活，旁人见了，多是要耻笑的，官人与诸位姐姐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倒也不惧那旁人的眼光，然终究是想诸位姐姐可落个清闲，不必为家计操劳...” 说到这，楚诗瑶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即便小心翼翼着道：“毕竟，白家姐姐也好，狐狸姐姐亦好，都是出身名门望族，格氏姐姐也有万贯家财，反观官人，虽受京城倚重，却终不是富贵门阀出身，便是食朝廷俸禄，也比不得诸位姐姐万分之一，不能让诸位姐姐享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官人的心里想必也是万分苦闷的。” “所以说，你只是在单纯的发神经，对吧？”见李夜行微微颔首，没有开口否认，帕拉克莉丝顺势爬上了李夜行的后背，一边拉扯着李夜行的嘴角一边别扭着一张小脸道：“真是的，按照你这种逻辑，不能赚钱的我岂不是应该被身为奴仆的你扫地出门？” “那，不一样...”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我是男人，养家，应该是我的任务，我不能，随便花你们的钱。” “好家伙，以前光顾着给你补习专业知识，却忘了做好思想教育，我都没有发现，你竟然还有男性沙文主义倾向...”终于搞清了李夜行的脑回路，白慕青神色清冷，一脸鄙夷着道：“都已经迈进21世纪了，为什么你的脑子里还会有这种思想？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什么叫不花我们的钱？什么叫养家是你的任务？现在就敢说不花我们的钱，结婚之后岂不是要把我们当成花瓶摆在家里？” 不不不，我哪敢啊，现在的问题是，和你们一比，明明我才是更像花瓶的那一个吧？还是街边烂泥胡乱捏出来的那种...而且，什么是沙文主义？ “我大概明白了...”另一边，同样理解了李夜行的想法，六月香的俏脸上重新绽放出了柔和的笑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唇角轻翘着道：“虽然我很想告诉你，钱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只是数字而已，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你不必为钱能解决的问题而忧心，但如果你想自己赚钱，我还是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你...” 说到这，六月香话锋一转，颇为热切着道：“对于资本运作，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我在欧洲那边还有几位应该能够帮得上忙的...老朋友，如果夜行有需要，我可以把他们介绍给夜行，虽然夜行的存款不算多，但如果分出一部分交给他们处理的话，他们应该...” “咳咳...”还不等六月香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清了清嗓子，待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齐齐望向了她，她眼波流转，故作高深着道：“王上的钱何必交给外人来运作？别忘了，我可是土御门家的女人。”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咱们的眼前还摆着个财阀家族的大小姐呢...”盘着双臂，翘着柳眉，白慕青语气轻挑着问道：“所以说，你要亲自打理野狗的存款吗？” “当然可以...”先是用力点了点头，随即便突兀着摆出了一副极其夸张的姿势，迎着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故作严肃，操着一口腔调怪异的日语道：“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并没能接住小早川美纪抛出的动漫梗，六月香一脸疑惑着问道。 “因为一旦王上赚到了钱！狐狸小姐就要变成可有可无的女人了！”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凑到了李夜行的身前，小早川美纪一边抱紧着李夜行一边嘟着嘴巴道：“王上才不需要有钱呢，王上有我就好了，我就喜欢王上吃我的软饭，看不起王上的人统统都是嫉妒！嫉妒王上可以被像狐狸小姐这样温柔体贴用情专一腰细腿长相貌甜美又懂情趣的完美富婆包养！” “母狐狸，我看你是发病了。”下巴压着李夜行的脑袋，帕拉克莉丝一脸鄙夷着道。 “没错，我发病了，病名为爱...”一手扣紧着李夜行的手指，一手挑起着李夜行的下巴，小早川美纪眨动着那双蓄满了媚意的凤眸，勾起唇角，气吐如兰着道：“来，我的王，叫一声姐姐，姐姐给你买玛莎拉蒂。” 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李夜行抽搐着眉头，避开了小早川美纪的目光。 “叫一声嘛~我的王~你叫一声嘛~”柳眉微蹙，不依不饶，小早川美纪似撒娇一般瘪着嘴巴道：“我想听嘛~听王上叫我一声姐姐嘛~” 视线反复游移，嘴唇几度开合，片刻沉吟之后，李夜行皱紧着眉头，神色别扭着道：“姐...姐？” “啊——！”双手按住胸口，脚步连连倒退，小早川美纪面颊潮红，大口喘息，一边摇晃着难以支撑的娇躯一边轻声喃喃道：“不...不好...河对岸有人在向狐狸小姐招手呢...王啊...我的王啊...妾身...妾身的心脏要爆炸了...快...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王上救我...” “别闹了，这里是电梯...”看着一脸傻笑的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而且，你的演技是不是有些浮夸过头了？” “也不全是演技...”绀紫色的眸子倒映着小早川美纪的小腹，挂在李夜行身后的帕拉克莉丝绷着小脸道：“你们看，亮起来了。” 顿时，楚诗瑶的俏脸上泛起了一片绯红，六月香的微笑间平添了一抹尴尬，白慕青更是揉起了鼻梁，一边抽搐着面部肌肉一边低声喃喃道：“不是吧...” 就这样，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电梯抵达了酒店的最高层，而小早川美纪则被李夜行搀扶着踏进了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她仍痴痴的傻笑着，风情万种，妖艳动人。 Chapter-93.豪 华 房 间 这个世界上既不存在美好的战争，也不存在丑恶的和平，会被战争摧毁的不仅仅只有生命，还有能够承载生命的历史与土地，伴随着绿树黄沙被战火灼烧，名胜古迹被硝烟洗礼，仅是透过豪华酒店的寥寥客源，便能窥见连年不断的战火与动荡究竟为伊拉克的旅游业带来了多么沉重的打击。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会呼唤和平，渴求着混乱的狼犬们只能被战火推动着前行，至少在李夜行看来，伊拉克旅游业的萧条不仅不是坏消息，反而还能算作是意外之喜。 因为缺少外来游客，所以整个豪华酒店的顶层完全处于空置状态，这就意味着李夜行和他的女孩们拥有了更为广阔的私密空间。 穿过了铺着地毯的明亮走廊，将脚步停滞于雕琢着精致花纹的木门前，李夜行先是从小早川美纪的手中取走了房卡，扫过了门外的仪器，随即便拉开了房门，带着一众女孩们鱼贯而入，待踏过了昏暗的玄关，走进了宽敞的卧室，他微微用力，直接将缠绕着自己的小早川美纪丢上了柔软的白色大床。 “来嘛，王上，快一点嘛...”踢掉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用包裹着黑色丝袜的足趾夹住了李夜行的上衣下摆，黑发散乱的小早川美纪张开了双臂，目光迷离着催促道：“再叫一声姐姐，然后趁热打铁...” “这么急，衣服都不换了？”站定在床边，打开小挎包，白慕青将女孩们的情趣内衣一件一件丢上了床，同时神色清冷着问道。 “不换了，职业装也挺好的，今晚的情趣主题就决定是职场了...”固执的拉扯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媚眼如丝道：“王上是年少有为的株式会社社长，而我是社长的秘书姐姐，一会慕青去扮演汇报工作的下属，我负责躲在办公桌下面...” “这里没有办公桌。”白慕青面无表情着道。 “你可以假装看不见我。”小早川美纪痴笑着道。 “狐狸姐姐莫要再闹了...”见小早川美纪已是迫不及待，楚诗瑶轻声劝道：“服侍王上就寝之前，总归是要先行沐浴的。” “完全不需要，九天仙魔，不染凡尘，与吾等的肌肤相比，水才是脏东西...”双腿环过李夜行的腰身，小早川美纪扭动娇躯，俏脸绯红着道：“要我说，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毕竟良宵苦短，不如及时行乐...” “那你自己留在床上吧...”一把握住了李夜行的裤腰带，将李夜行从小早川美纪的束缚中强行拉扯了出来，绀紫色的眸子里透着几分鄙夷，帕拉克莉丝下巴轻挑着道：“随便你怎么及时行乐，凡人要和我们一起洗澡去了。” “请务必带上我，谢谢。”瞬间坐直了身子，小早川美纪收起憨态，一本正经着道。 “我还以为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呢。”没想到小早川美纪竟能无缝切换，六月香下意识的望向了小早川美纪的小腹，此刻，那暗红色的印记仍在闪烁，微光早已透过了衣物。 “怎么可能？混沌至高天的臣子是不会被欲望打倒的...”迎着六月香那微妙的目光，小早川美纪眨着眼睛道：“只是一时没能敌过王上的魅力，以至于情绪有些高涨而已。” 狭长美眸间虽仍旧流露着几分迷离的媚意，但小早川美纪终究是没有继续纠缠李夜行，得益于此，李夜行可以回过头来，细细打量这几千美元一夜的豪华房间。 地面被白色的大块瓷砖填满，用花纹勾勒出大理石的质感，倒映着房间内的人影与陈设，如镜面般一尘不染，墙上铺就着淡红色的壁布，隐约刻印着精美的纹路，却又被镶嵌在壁布之间的金色镂空浮雕夺去了存在感，绢绣着细密银色花纹的白色大床上，四道链条垂直落下，将大床的四角与天花板相勾连，而天花板的正中间，器皿似的金色吊灯用昏暗的灯光填满了整片空间。 方方正正的白色沙发，挂着金色流苏的圆柱状靠枕，镂空设计的白色木椅，还有那绢绣着褚红色花纹的伊斯法罕白色羊毛地毯，毫无疑问，房间内的一切陈设皆在刻意靠拢着阿拉伯人的审美，唯有那能够俯瞰大半个巴格达的巨大落地窗，以及挂在不起眼角落的现代抽象画，有些破坏了房间的整体风格。 为西式豪华酒店的骨，披上了一层阿拉伯风格的皮，说好听点叫文化交融，说难听点叫不伦不类。 “说起来，这里没有浴室吗？”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双眼环顾着四周，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道：“我好像没有看到浴室。” “这里只是卧室，浴室应该在外面...”将目光移向了房门，六月香轻声道：“刚刚进门时，我好像还看到了客厅和天台，换句话说，卧室应该只占了这个房间的很小一部分。” “真的假的？！”绀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帕拉克莉丝转过身来，飞似的离开了卧室，待几秒过后，伴随着卧室门外的灯光逐一亮起，就听她惊呼道：“哇！！！” 与六月香对视了一眼，李夜行先是耸了耸肩，随即便带着一众女孩们离开了卧室，直至穿过了陈设奢华的客厅，将脚步停滞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后，他单手扶着门框，任凭那宽敞而明亮的浴室映入了他的眼帘。 地上铺就着白色的瓷砖，墙边倚靠着精美的雕塑，一方方厚重的大理石桌旁，规整的摆放着同样厚重的大理石座椅，毫无疑问，比起浴室，这片宽敞程度完全不亚于卧室的空间倒更像是休息室，奈何整片空间的一半完全被包围着大理石台的浴池所占据，飘着袅袅的水雾，便是让十几人同时共浴也是绰绰有余。 “这水...竟是热的？”压着李夜行的后背，望着堪称豪华的浴池，楚诗瑶樱唇微启，小脸上填满了惊愕。 “而且还很大，完全可以将夜行和我们一起容纳...”目光中透着兴奋，六月香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不得不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你们满意就好...”顺手环住了李夜行的腰身，小早川美纪面色如常着道：“老实说，我对这里其实并不满意，一般情况下，没有私人泳池的酒店房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以内。” “私人泳池...你可真奢侈。”眉头微微抽搐，白慕青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是我太奢侈，而是你太清苦，明明出自镇魔白家，却活的像个欧洲中世纪来的苦修士...”面对白慕青的评价，小早川美纪摆着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说到底，人类积累财富，不就是为了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同时尽最大的可能来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吗？” “我家里有钱和我有钱不是一回事...至少不完全是一回事...”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在沪上的那间屋子以及那辆从来不用自己打理的迈巴赫，白慕青竟是罕见的缺了几分底气，视线几度游移之后，她小声嘀咕道：“至少现在，我的吃穿用度并没有依靠家里。” “别再讨论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直接打断了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的谈话，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问道：“你们到底洗不洗？” “当然要洗...”朝着李夜行嫣然一笑，小早川美纪率先挤进了浴室，一边当着李夜行的面脱起了衣服一边轻声媚笑着道：“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只要有王上在，倒也算是凑齐了酒池肉林，说酒，王上自然是比美酒更醉人，至于说肉嘛...”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不再言语，只是娇声媚笑，同时将褪下的衣物挂上了大理石椅。 “等等...”眉毛越挑越高，白慕青一脸难以置信着道：“难道我们要和野狗一起...” 还未等白慕青话音落下，刹那间，就见帕拉克莉丝将浑身的衣物尽数化作了飘散的魔力，袅袅水雾之中，她一路小跑着穿过了浴室，直接跳进了浴池之中，如深水炸弹一般，将水花溅了小早川美纪满脸。 Chapter-94.爱 的 证 明 “真奇怪，按照常理来说，早在差不多十年之前，我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到正常尺寸了，应该不会进一步的改变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像变胖了。” “应该只是错觉吧，我们的形体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你看，你的马甲线还在呢。” “狐狸姐姐发如乌木，面若桃花，颈似白藕，肩比玉雕，粉着秀兰，点上白雪，压伏梅花，楚腰翩翩，纤细如蜂，柔媚似柳，更别提那罗裙之下，肤如凝脂，冰肌玉骨，真是让诗瑶好生羡慕。” “哎呀，诗瑶妹妹，你可真会夸人，狐狸姐姐感觉快要飘起来了...不过说的也是，仙魔的形体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每变化一次，都要花上好些年才能恢复原样来着，我只是有点想不通，自从与王上缔结了契约，我的旧衣服好像就穿不下了，这次出发之前，我从日本穿来的那件衬衫，扣子直接就被弹飞了，真让人头疼。” “也许出了问题的不是你的身材，而是你的衬衫，它可能缩水了，也可能早就不堪重负了，而且，老实说，美纪，如果是从人类女性的角度出发，你的身材其实很不正常，胸围偏大的女人，腰上几乎是不可能没有赘肉的，而你...简直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作为九天仙魔，我总该有点特权的嘛，比如说让脂肪全部堆积在王上喜欢的地方...” “不瞒你说，美纪，我也开始羡慕你了。” “格氏姐姐的身段已是完美了，不必羡慕狐狸姐姐的，倒是诗瑶又干又瘦，也不知哪里担得起官人的垂怜，每每与诸位姐姐坦诚相见，皆是心生忧叹，想着若是能晚几年囚进那死牢里，此身定能与诸位姐姐再近几分...” “话说，诗瑶妹妹，你要不要试着感受一下？” “噫噫噫噫？！可...可...可可可可可以吗？！当真可以吗？！” “自家姐妹，有什么不可以？来...” “哦！这...这这这这这...这...哦哦哦哦哦哦哦！” 水雾朦朦的明亮浴室里，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倚靠着大理石坛，置身于池水之中，闲聊着，谈论着，嬉闹着，娇笑着，宛若亲姐妹一般，而在她们不远处，腰间系挂着浴巾的李夜行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环抱着怀中的娇小少女。 “啧...”漫长的沉默后，帕拉克莉丝咂了咂嘴，显然是对其他几位姐妹们之间的话题感到不屑，末了，她抬起头来，用前额顶着李夜行的下巴，同时柳眉微蹙着道：“喂，凡人，我有事要问你。” 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李夜行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双眼，目光中透着几分探寻。 “你...那个...就是说...”明明开口时气势汹汹，可当对上了李夜行的视线之后，帕拉克莉丝又忽然没有了底气，伴随着视线反复游移，她终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询问着道：“凡人，其实...你是不是更喜欢那种长着下流脂肪的女人？” 略微沉吟了几秒，李夜行伸出双手，托起了帕拉克莉丝的娇躯，待帕拉克莉丝转过身来，他默默颔首，吻住了帕拉克莉丝的樱唇。 “别想敷衍我...”须臾片刻，唇齿分离，帕拉克莉丝俏脸微红，瘪着小嘴，眉眼间犹带着几分不悦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凡人。” “我，已经回答了...”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李夜行轻声道。 绀紫色的眸子渐渐睁大，倒映出李夜行的面庞，紧接着，帕拉克莉丝突兀移开了视线，一边低垂着眉眼一边别扭着小脸道：“这算什么回答...” “我觉得，我的回答，很完美...”见帕拉克莉丝竟是罕见的面露羞色，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我正在，学会浪漫。” “只是接吻而已，哪里浪漫了？”面色愈发红润，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樱唇嗫嚅着道：“对于魔神王来说，你的回答还不够完美呢。” 另一边，见自己的花言巧语并不能让帕拉克莉丝信服，李夜行想了想，稍微调整坐姿，将脊背靠上了身后的大理石坛。 顿时，帕拉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惊异。 “这个回答，完美了吗？”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俏脸，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还差得远呢，凡人...”美眸微微眯起，香舌轻舔樱唇，面对李夜行给出的新答案，帕拉克莉丝翘起嘴角，气吐如兰道：“不过，姑且还算令人满意，毕竟足够真实。” 说罢，帕拉克莉丝直起了腰来，将双手搭上了李夜行的肩头，只是还未等她挪动身形，就见李夜行忽然抬起了双手，将她牢牢抱紧在了怀中。 “不急...”感受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温暖，李夜行轻声耳语道：“最好的，要留到最后，天还没黑呢。” “松手，凡人...”耳孔被夹杂着磁性嗓音的微风温柔抚摸，帕拉克莉丝轻吐热气，低声呢喃道：“只是区区奴仆而已，不仅违抗主人的命令，还敢犯下僭越的罪行，我现在就要狠狠的管教你，让你明白什么是...” 还未等帕拉克莉丝落下话音，忽然间，一阵脚步声自李夜行的身后渐渐响起，由远及近，伴随着这阵脚步声，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李夜行回过了身，一旁闲聊着的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更是齐齐将视线移向了浴室门口，就见此时此刻，裹着白色浴巾的白慕青正缓缓走来。 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白慕青一步一停，俏脸上羞红一片，见浴池内的众人纷纷看向了自己，她站定住脚步，一手抓着身上的浴巾，一手勾着耳边的碎发，同时视线游移，故作清冷着问道：“怎么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不，没什么...”唇角勾勒着讪讪的弧度，六月香柳眉轻翘着道：“只是...有些惊讶。” “毕竟，白家姐姐总说还未过门，授受不亲嘛...”同样觉得出乎意料，楚诗瑶弱弱着道：“诗瑶本想，白家姐姐怕是要等官人与诸位姐姐洗完之后，才肯入浴来着...” “而且身上还披着一条浴巾，简直多余至极...”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小早川美纪蹙起眉头，一本正经着道：“我觉得，作为王上的妃子们，我们应该统一着装，所以，慕青，赶快脱掉吧。” 冷冷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白慕青抬起玉腿，登上石坛，将那染着黑色趾甲的珠圆足趾小心翼翼的探向了水面，直至确认水温合适，她才踏进浴池，将包裹着白色浴巾的窈窕娇躯一点点浸入了李夜行身旁的水雾之中。 顿时，帕拉克莉丝恶狠狠的咂了咂嘴，显然是觉得白慕青坏了自己的好事。 Chapter-95.陷 入 迷 茫 一面是莺莺燕燕的嬉笑打闹，一面是安安静静的闲适悠哉，隔着升腾的雾气，浸着温热的池水，李夜行怀抱着娇小的银发少女，只觉得浑身的疲惫皆已不复存在，就连思绪也跟着越飘越远。 说起来，两世为人，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泡热水澡，东北老家倒是有个带着浴池的大澡堂，但原身那家伙每次进去都只守着淋浴喷头，好像是嫌弃泡澡麻烦，自从独居之后，更是彻底改洗凉水澡了，热水器一年四季不开，这一点倒是和我没什么区别。 至于说我自己，那更别提了，去金三角之前，我基本就是被放养的，跟没有亲属似的，等去了金三角之后，找条水沟都能洗澡，还能顺手摸两条鱼来着，穿着大裤头，抱着AK-47，在河岸边捡点树枝，拽点香叶，把火一点，把鱼一烤，别说，还挺惬意。 那时候也挺奇怪的，光把内脏和鱼鳃给扯出来，不去黑膜也不去鱼线，就那么用火一烤，直接往嘴里塞，倒也不觉得鱼腥，要放现在，吃肯定是吃得下去，但不见得还能感觉好吃到哪里去... 果然，好日子过久了，人就变矫情了，不仅会嫌弃鱼腥了，还开始耐不住寂寞了，前世时，一个人活着也无所谓，反正没什么值得在乎的，可现在，几天见不到她们，就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不，仔细想想，我前世时的那种状态，还能算是活着吗？ 目光透过朦胧的水汽，默默注视着女孩们的身影，李夜行雾里赏花，满眼尽是沾染着水珠的洁白与细腻，环肥燕瘦，娇艳欲滴，一颦一蹙，不可方物。 啧，不太好，浴巾有点难顶了... 感觉到浴巾渐渐松垮，李夜行下将手探向了水下，只是还未等手指触及到浴巾，就见默不作声的帕拉克莉丝忽然扶住了李夜行的肩膀，蠕动着转过了身子，直至重新背对了李夜行，她才紧抿着樱唇，一点点坐回到了李夜行的怀中，同时还不忘抓起了李夜行的双手，轻轻环过了自己的纤腰。 一时间，莺莺燕燕犹在耳边，却又好似隔了几千米远，见帕拉克莉丝缓缓交叠双腿，耳朵微微泛红，李夜行下意识的偏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坐在身旁的白慕青。 此时此刻，白慕青正倚靠着身后的石坛，怔怔的望着水面，一双漆黑的美眸在水雾中失去了焦距，也不知思绪飘向了何方，待几秒过后，似是察觉到了来自李夜行的窥视，她冷不防的转过了头，与李夜行四目相对。 “怎么了？”又是几秒的沉默，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没有说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总觉得李夜行的神色有些怪异，白慕青继续问道。 这一次，李夜行的摇头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了。 “哦，我明白了，野狗...”似乎是会错了意，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你很失望对吧？本以为我会像她们几个那样，光着身子陪着你洗鸳鸯浴，却没想到我还披着一条浴巾。” 慕青！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在确认白慕青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之后，李夜行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紧了紧怀中的帕拉克莉丝，同时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语气生硬着问道：“在想什么？” “之前...不，没什么...”樱唇微启，欲言又止，白慕青语气低沉着道：“算了，只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 见白慕青欲言又止，李夜行的眼眸中多出了几分关切。 “好吧，其实是关于你...不，也不完全是关于你，还有我自己...”终是拗不过李夜行，白慕青选择了开口，面对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她微微颔首，眉眼低垂着道：“之前，在A国人的审讯室里，你为了撬开扎伊玛姆的嘴巴，对扎伊玛姆动用了...私刑，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在东京的时候，你当着我的面劫走了那两个黑道干部，还从他们的嘴里套到了情报，我知道，你把他们处理掉了，可在处理掉之前，你是怎么得到情报的，我却从没问过...” 说到这，白慕青转过了头，一边注视着李夜行一边字句斟酌着问道：“你对他们使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吗？” 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别误会，野狗，我不是在指责你，如果不是你行动果断，东京事件的事态很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甚至难以收场...”似乎是担心李夜行会想太多，白慕青讪笑着摆了摆手，但紧接着，她便低下了头，樱唇嗫嚅着道：“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迷茫。” 见白慕青情绪不高，李夜行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要了解历史，读书就好，想要知道国外的时局，看看新闻就好，哪怕都不关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会去聊，聊阿富汗，聊叙利亚，聊伊拉克，聊A国人又在四处打仗，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很了解这个世界，我很清楚象牙塔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沉默，白慕青兀自轻语着道：“可现在，我发现，我错的离谱，哪怕跟着你一起出了国，我的想法却依旧停留在象牙塔里，我只是在高谈阔论，我所坚信的那些正确，在现实面前统统没有了道理...” “我天真的以为，我们正在迈进一个崭新的时代，而我将有幸成为这个时代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可美纪却说，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镇魔司之所以不肯尽全力帮助有关部门，是因为我自以为是的新时代，她们其实早就看够了...” “我天真的以为，人类是骄傲的，人类不必羡慕魔女，我爷爷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爸爸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就连镇魔司的前辈们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告诉我人类会纠结的，魔女也会纠结，人类会烦恼的，魔女也会烦恼，告诉我永生并不意味着幸福，永生意味着永远无法甩开肩上的包袱，可随着我离开了镇魔司，我越来越觉得，人类在魔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人类根本迈不过那道鸿沟，不然的话，为什么各国部门还要拼了命的隐瞒真相，以防止神秘暴露...” “我瞧不起恐怖分子，我觉得他们愚蠢，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先例来教育其他人该如何为自己的利益而斗争，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可他们却偏偏选择了最蠢，也是最不可行的那一个，直到今天下午，我被一个最让我瞧不起的恐怖分子指着鼻子教训，他嘲讽我什么都不懂，还把这片土地的逻辑告诉了我，而事实已经证明，他这套逻辑完全走得通，哪怕在我看来这十分荒谬...” “甚至就连私刑也是一样，我反对私刑，我相信我们应该尊重任何人的尊严与人权，我认为错误的手段必然无法带来正确的结果，可事实就是，之前在东京时，如果你不动用暴力手段，我们很可能要在那两个极道干部身上浪费掉大量的时间，进而导致错失掉阻止东京事件的最佳时机...” “也许扎伊玛姆是对的，美纪是对的，克拉丝修女是对的，你也是对的，是我搞错了，野狗，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之所以会坚定的相信那些正确，不是因为它们真的正确，而是因为我活在象牙塔里...” 说到这，白慕青一点点攥紧了浴巾的下摆，俏脸上透着罕见的迷茫道：“野狗，我...如果可以的话...现在的我，其实更想成为你。” Chapter-96.心 理 建 设 帕拉克莉丝在偷吃，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在闲聊，李夜行在泡澡，当众人皆在享受这难得的短暂假期时，白慕青却陷入了迷茫。 年仅十几岁便踏入了修罗场，身处于不见阳光的世界之角，作为一名行走过人间地狱的老牌雇佣兵，李夜行对白慕青产生了动摇的原因可谓是一清二楚。 只可惜，李夜行不知该如何开导白慕青，过往的经历决定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他没法堂而皇之的张开嘴巴，去向白慕青讲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大道理。 更何况，此时此刻，白慕青的想法真的错了吗？ 将下巴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李夜行陷入了沉默，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也不认为白慕青的想法是错的，如果自己与白慕青都没有错，那他就没法反驳白慕青，可问题在于，不知为何，他并不希望白慕青变得越来越像自己。 朝着正确的道路前进，终归是一件好事，可我却不希望白慕青变得越来越像我，这是否可以证明...虽然我为自己选择了所谓正确的生存方式，但实际上，我从不认为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呢？ 想到这，李夜行的神色微微一滞，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兀着闪过了一道身影，一道身披白衣，背生羽翼的肃穆身影，还有那对银白中透着淡紫，美丽如月长石一般的眼睛。 “慕青，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好似有一道雷光贯穿了思绪，却又被牢牢握紧在了手中，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轻声问道：“你觉得，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能不能算作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 另一边，不知道李夜行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白慕青沉吟几秒，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也许...算是吧？” “很久以前，我也这样想，因为对我来说，解决问题，就是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我不需要，额外考虑...”兀自抱紧着怀中的帕拉克莉丝，李夜行微微抬头，轻声呢喃着道：“但是，进入有关部门之后，我越来越意识到，这是不对的，让提出问题的人闭嘴，并不意味着问题被解决了，只要问题还在，早晚会有其他人提出来。” “我不明白。”朝着李夜行摇了摇头，白慕青的俏脸上满是茫然。 “我想说，也许，你坚信的，不完全是对的，但我践行的，一定是不对的...”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我，只会让人闭嘴，我，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解决问题，需要靠，像你这样的人。” “可事实就是，一直以来，解决问题的那个人始终是你，我连跟紧你都做不到，更别提帮得上忙...”再度摇了摇头，白慕青攥着浴巾，语气低沉着道：“野狗，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也不认为我的坚持有什么错，但是...我想不通，如果我是正确的，那为什么解决问题的那个人不是我呢？不能解决问题的正确，真的还能算作是正确吗？” “我也有，没法解决的问题，我可以，干掉扎伊玛姆一万次，但我没办法，让他多说哪怕一个字...”面对白慕青的困惑，李夜行轻声道：“最后，为审讯工作带来了重要进展的人，是加百列，没有用刑，没有威胁，只是聊了几句，就能解决我无法解决的问题...” 绀紫色的眸子里飘着水雾，柔软的樱唇间吐着热气，于恍惚之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帕拉克莉丝缓缓扬起了绯红的小脸，目光迷离着问道：“加百列？” 一手环绕着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一手捏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嘴，在确认白慕青并没有察觉到异状之后，李夜行一边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一边继续道：“日本的事，也是一样，我对那两个家伙用刑，得到了情报，这件事不假，但你要知道，我对他们用刑，与对错无关...” “首先，我被算计了，我火气很大，我迫切需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其次，除了用刑以外，我没有别的办法，既想不到，也做不到，也许换个人的话，只是聊几句，就能让他们把情报吐出来，甚至于说，如果换个人，可能会想出，比劫走他们更好的办法。” “我还以为你会认同我现在的想法...”迎着李夜行的灼灼目光，白慕青眉眼低垂着道：“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实用主义者，你能把那种...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而是灰色的，你能把这种感觉贯彻到极致，不像我，从嘴巴里说出去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懂，可脑袋里却总是非黑即白的...” “首先，我...不是灰色的，我应该...算是黑色的，其次，世界是灰色，并不意味着人也是灰色，恰恰相反，很多人，和我一样，也是黑色...”沉吟几秒，组织语言，李夜行摇了摇头，磕磕绊绊着道：“正因为，王八蛋太多，所以，一定要有，像你这样的好人，世界之所以是灰色，不是因为我是灰色，而是因为，我身边有你。” “野狗，你好土。”俏脸上升起了一抹红霞，白慕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这，不是情话，是...心里话，你没有错，你只是需要打磨...”见白慕青面露羞赧，移开了视线，李夜行语气严肃着道：“我变成你看到的这样，不是因为我想，而是因为，我弄丢了太多东西，现在，我正在试着，把弄丢的东西，都找回来，可你却说，想变成我这样，这听上去，像笑话，但我不觉得好笑，我只觉得荒谬...” 说到这，李夜行凑近了白慕青，同时一脸认真着道：“所以，你没错，你也不必成为我，你有不成熟的地方，我也有，但我们，都可以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今天下午时，你对我说的。” 樱唇微启，仿佛欲言又止，目光怔怔，倒映着男人的面庞，待与李夜行沉默对视了半晌，就见白慕青忽然偏过了头，突兀着发出了一声嗤笑。 “好笑？”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不好笑，我只是有些感慨...”明明嘴上说着不好笑，可嘴角却又止不住的上扬，面对李夜行的质问，白慕青轻掩樱唇，故作清冷着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真是难为你了。” “确实，难死了...”虽然已经习惯了压抑口吐火星文的冲动，但说话对于李夜行而言仍旧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见白慕青柳眉轻翘，不以为然，他一本正经着道：“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你应该，认真对待。” “得了吧，你算哪门子过来人？”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肢，白慕青轻勾着唇角道：“别忘了，我可是大了你整整三岁呢。” 这回，李夜行不说话了，脸色活像是隆冬时节冻毙街头的尸体，正当他考虑着是否应该对白慕青施行家法时，忽然间，就见白慕青眯起了眼睛，冷不防的凑上了前来，在他的唇间留下了百合花的香气。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待唇齿渐渐分离，白慕青那蓄着爱意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李夜行的倒影，见李夜行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她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柔和的笑意道：“孰是孰非，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正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接下来，我会用我自己的眼睛去见证，用我自己的脑袋去思考，想给我做思想工作，你还差得远呢...” “不过...我还是要说，谢谢你，野狗，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虽然我依旧有些想不通，但至少...我不那么迷茫了，或许我所坚持的事情，没必要非得被什么伟大的信念支撑着，或许...坚持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好...” 说到这，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面色微红着道：“比如说，帮某条黑色的野狗拼凑出一片灰色来。” Chapter-97.龙 困 浅 滩 不论身处于怎样的环境，年轻人之间终究是存在着许多的共性，明明还未踏出象牙塔半步，却总觉得自己已经将这个世界洞悉。 就如阳光下的世界是白慕青的象牙塔，阴影下的世界亦成为了李夜行的象牙塔，前者带着从书本中学来的知识走出了阳光，发现这个世界糟糕的让人难以想象，而后者带着从生死间养成的习惯走出了阴影，却意外的发现这个世界好像还不赖。 成长的过程，就是与世界磨合的过程，穿越让李夜行的时间得以重新开始流动，伴随着与一众女孩们的相遇，以及进入有关部门后的工作经历，他忽然意识到，固执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混蛋的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 有关部门里的老鬼们千人千面，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们也不全是神经质的狂信徒，布里斯托尔的出租车司机有着不输天朝司机的健谈，东京塔亦会在日落之后亮起绚丽而浪漫的灯光...虽然现在八成是亮不起来了，但这并不妨碍李夜行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复杂与多彩。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夜行并不希望白慕青变得越来越像自己。 当然，并非在场所有听众都能领会到李夜行的细腻，就比如说思考能力严重抑制，小脑袋仍旧停留在片刻之前的帕拉克莉丝，见李夜行与白慕青双双落下了话音，气氛略显旖旎，她潮红着娇俏的小脸，目光迷离着问道：“凡人...你和假正经...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刚刚好像还提到了加百列...” 唇间尚有余温，再加上眼前有水雾隔绝，白慕青并没有意识到帕拉克莉丝的异状，倒是李夜行抬起手来，使劲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生怕一旁的白慕青有所察觉。 只可惜，帕拉克莉丝好像完全不在乎，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双腿颠倒交叠，她扭了扭腰，抬起头来，一边用前额顶着李夜行的下巴一边神色痴痴着问道：“凡人...对于加百列，你怎么看？” 老实说，李夜行不想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他只希望帕拉克莉丝别再说话，以防止暴露了尴尬，奈何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见白慕青忽然蹙起了眉头，同时满面狐疑着凑上了前来。 水汽能隐去视觉上的小细节，却无法影响听觉，从刚刚开始，白慕青便觉得帕拉克莉丝的语气有些奇怪，待凑近了帕拉克莉丝，看清了帕拉克莉丝那张染着醺红的俏脸之后，她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这是...泡晕了？” “为什么，会问起加百列？”生怕白慕青看出些什么，李夜行连忙转移了话题。 “只是好奇罢了...毕竟那家伙...生着一张很漂亮的脸蛋嘛...”无视了来自白慕青的视线，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凡人...对于加百列...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还能怎么看？我该怎么看？ 而且，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难道是觉得我最近和加百列走的太近了？ 虽然与圣十字教会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但平心而论，在对彼此有了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之后，李夜行很难讨厌加百列，和印象里那些举正义之旗行龌龊之事的神棍们不同，加百列是一位更加纯粹的信徒，诚然，她所践行的正义是有选择性的，是被限制的，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已经在有限的框架内，将自己的正义贯彻到了极致。 只不过，解题人终究是要考虑出题人的思路，而这一次的出题人，是与加百列有着几百年旧怨的帕拉克莉丝，所以，哪怕知道帕拉克莉丝早已暗中私会过加百列，甚至很可能与加百列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妥协，李夜行却依旧不敢轻易回答。 “我觉得，她的脸蛋，没你们漂亮...”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字句斟酌着道：“看上去，有点像...男人。” “注意措辞，野狗，那叫中性美人...”纠正着李夜行的用词不当，白慕青移开了关注着帕拉克莉丝的视线，同时柳眉微蹙着道：“老实说，我其实挺喜欢那种风格的，看上去既清爽又干练，可惜我的五官线条少了一些棱角，不太适合中性装扮。” “别担心...假正经...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男人婆了...”任凭李夜行的血压如过山车一般反复起伏，用一句话便将白慕青那足以制冷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帕拉克莉丝眨着水雾弥漫的绀紫色眼眸，似撒娇一般对李夜行闹着别扭道：“还有...凡人...你的回答不合格...重新想想...” 身旁是面若寒霜的白慕青，身前是咄咄逼人的帕拉克莉丝，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迫下，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正当他纠结着该如何引开白慕青的注意力，同时圆润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时，忽然间，水波荡漾，雾气散开，就见浴池另一边的三位魔女结束了姐妹闲谈，齐齐凑上了前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顺势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与白慕青一同将李夜行夹在了中间，注视着李夜行那略显紧绷的侧脸，六月香柔声轻笑着问道。 似游水一般将身形停滞在了帕拉克莉丝的面前，楚诗瑶虽未开口，青绿色的眸子里却透出了十足的好奇。 下意识的抱紧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不着痕迹的向后挪动，直至紧紧贴上了身后的大理石坛，李夜行才神经兮兮的抬起头来，眼下，六月香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李夜行的身上，楚诗瑶亦没有察觉，唯有从背后抱住了楚诗瑶的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狭长的美眸，勾起了诱人的唇角，俏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打趣，很明显是发现了什么。 与小早川美纪对上了视线，李夜行迅速眨了眨眼。 嘴角的弧度越发愉悦，小早川美纪不动声色，朝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 得到了来自小早川美纪的回复，李夜行那高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几分，而另一边，面对六月香的提问与楚诗瑶的好奇目光，不想暴露迷茫的白慕青率先开口，神色清冷着道：“我们在讨论加百列，帕拉克莉丝想要知道野狗对加百列的看法。” “夜行对加百列的看法？矮冬瓜为什么要问这个？”先是神色一滞，随即便猛地联想到了什么，在意识到自己落地伊拉克时就只了解了李夜行的工作，从未关注过李夜行的人际关系之后，六月香再度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柔和的笑意间更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狐疑。 青绿色的眸子微微瞪大，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楚诗瑶的俏脸上流露出几分愕然，显然是与六月香想到了一起。 “哎呀，不会吧？难道王上对圣十字教会的天使有想法？”玉指轻掩樱唇，小早川美纪眼波流转，故作惊讶着道：“我还以为王上不会对那种一板一眼的女人感兴趣呢，所以说，只要生的足够漂亮，王上是见一个爱一个对吗？”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明知道我现在被帕拉克莉丝抓了把柄，还非要逼着我回答这种问题，你不是答应要帮我隐瞒了吗？！ 等等，好像也没有答应... 这母狐狸！她是故意的！她又想戏弄我！ Chapter-98.语 出 惊 人 正所谓，人生处处是惊喜，几分钟前，李夜行摆出了一副上课的姿态，告诉白慕青即便是他也没法解决所有的问题，而现在，老天爷决定让他来上一次当堂示范。 水雾里，一双双眼睛无声注视着李夜行，或审视，或戏谑，或清冷，或迷离，好似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只不过，比起面对女孩们的目光，此刻的李夜行情愿面对枪口。 “凡人...真是的...磨磨蹭蹭...”半晌的沉默后，或许是有些等急了，面泛潮红的帕拉克莉丝眯起了那对隐藏着一丝丝舒爽快意的绀紫色眼眸，语气间透着几分不耐烦道：“我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趾高气昂的戾气早已荡然无存，声线之间只余下了蜜糖般的软糯与娇嫩，伴随着话音落下，六月香与白慕青同时挑起了柳眉，将视线移向了面色潮红的帕拉克莉丝，楚诗瑶亦是微微歪起了脑袋，翡翠似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疑惑，唯独小早川美纪始终注视着李夜行，被泪痣点缀的丹凤眼中藏着狡黠的笑意。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问...”眼看帕拉克莉丝的奇怪语气引起了周围一众女孩们的怀疑，李夜行连忙绷起一张脸来，面无表情着道：“毕竟，我觉得，我和加百列，走的不算近...” 说着，为了强行拉扯六月香与白慕青的注意力，李夜行佯装急切，对坐在身旁的六月香沉声道：“不信，你问慕青。” “的确，至少在我看来，野狗与加百列之间的交流其实不多，偶尔会有，基本也是仅限于工作...”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老实说，自从抵达了伊拉克，我们就一直在忙，从探查案发现场到分析案情，再到情报搜集、制定行动计划、展开行动以及后来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截止到今天，我们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尤其是负责了绝大部分工作内容的野狗...” 说到这，白慕青将目光移向了六月香，同时一脸笃定着道：“所以，作为野狗那家伙在工作方面的助手，我不认为野狗和加百列之间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情况，这应该只是帕拉克莉丝的神经过敏，毕竟她和加百列之间有着不小的旧怨，对圣十字教会也有着很深的成见。” “而且仔细想想，把王上和圣十字教会的天使摆在一起，确实有些不太合适...”狭长美眸间眼波流转，小早川美纪笑盈盈着道：“作为宗教组织，圣十字教会有着自己的戒律，而王上又是个不喜欢被束缚住手脚的男人，再加上之前王上与帕拉克莉丝都和圣十字教会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凑在一起还能不起冲突就已经是万幸了。” 被小早川美纪抱紧在怀里，楚诗瑶眨动着翡翠似的眸子，显然是与诸位姐姐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只因李夜行面露窘色，她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在楚诗瑶看来，她的官人英姿飒爽，风流倜傥，魅力更是无人能挡，那西洋来的女僧便是对她的官人暗生情愫，直接选择了还俗，那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只不过，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因为她能看得出来，李夜行好像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作为妾室，而且还是一房深受宠爱的妾室，楚诗瑶时刻察言观色，准备着为自己的官人排忧解难，只可惜，已经飘向了云端的帕拉克莉丝并不打算放过李夜行，她扣紧着李夜行的手指，轻轻摇晃着身躯，一边迷离着浸满了水雾的绀紫色眼眸一边娇声吟喘着道：“我都说了...只是好奇而已...难道我...向我的奴仆提出问题...还需要什么额外的理由吗？” “老实说，对于矮冬瓜提出的问题，我也有些好奇呢...”另一边，虽然已经得到了白慕青的证明以及小早川美纪的看法，可六月香却仍旧不依不饶的注视着李夜行，或许是被帕拉克莉丝勾起了警惕心，她摆着一张面具似的笑脸，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所以，夜行还是简单谈谈吧，关于你对加百列小姐的看法...” 说到这，六月香话锋一转，将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同时柳眉轻翘着道：“当然，如果夜行觉得这个问题不方便正面回答，那就算了，毕竟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女人。” 被迫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送命题，总好过让帕拉克莉丝吸走六月香的注意力，一番纠结过后，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实话实说，迎着周围一众女孩们的目光，他一字一顿着道：“脑子，有点轴，但是，讲道理，最初接触时，觉得很烦，但聊过之后发现，只要不谈帕拉克莉丝的事，她其实...还行...”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沉声总结道：“至少，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和之前见过的神棍比，她不会惹人讨厌，这很出乎，我的预料。” 与李夜行四目相对，却没能从李夜行的眼神中找出什么端倪，几秒过后，六月香睁开了眯成缝隙的湛蓝色眼眸，对李夜行柔声轻笑着道：“别误会，夜行，我并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女人，我只是在关心你的工作而已...” 说到这，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解释过头了，六月香凑近了李夜行，俏脸上满是关切着道：“毕竟，之前你和矮冬瓜都与圣十字教会起过冲突嘛，这次又要与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一起行事，我难免会有些担心。” “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坐在李夜行的另一侧，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有我在这里，你那各种意义上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我看未必吧？”眼见话题走向终结，小早川美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继续拷打李夜行，狭长美眸间透着狐狸似的狡黠，她故作担忧着道：“明明对圣十字教会的印象那么差，却还是对加百列小姐给出了如此之高的评价，随着工作继续进行下去，谁知道会不会...” 话还没等说完，小早川美纪忽然绷直了身子，突兀着发出了一阵娇媚的低呼，感受着水面之下那残留在大腿上的痛觉，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就见楚诗瑶正死死的盯着她，眉眼间更是罕见的透出了几分严肃。 立刻，小早川美纪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无辜。 另一边，见一众女孩们不再纠结于加百列，危机暂时解除，李夜行怀着忐忑的心情低下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此时此刻，他只担心自己的回答不能让帕拉克莉丝满意。 很显然，帕拉克莉丝的确很不满意，哪怕双眼近乎失神，却依旧蹙起了眉头，瘪起了小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红着小脸，语气不悦着道：“什么嘛...凡人...你难道真的不觉得加百列的脸蛋很漂亮吗...你难道...真的对加百列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想把那个满嘴天主的家伙染成自己的颜色吗...” 顿时，李夜行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周围的一众女孩们更是面露惊色，唯有帕拉克莉丝霸占着李夜行的怀抱，迷离着双眼，似撒娇一般咧着嘴角道：“凡人...凡人...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求我吧...就竭力的取悦我吧...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想办法帮你...把加百列骗到你的床上去呢...” “哎呀...”玉指轻掩着樱唇，小早川美纪一脸震惊着道：“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矮冬瓜，你疯了？”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六月香，只不过，这份震惊仅仅只持续了一秒，便被狐疑所取代，终于察觉到了帕拉克莉丝的异状，她忍不住柳眉微蹙着问道：“等等，矮冬瓜，你这是怎么了？” “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她好像不太对劲，怎么看都像是被泡晕了...”下意识的抵住了下巴，白慕青有些疑惑道：“只不过，魔女进浴池还会被泡晕，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楚诗瑶身形一颤，遮住了嘴巴，一双青绿色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嘛...大惊小怪的...对于忠诚的奴仆...我当然要给予奖励嘛...”另一边，思考能力早已如脱缰的野马般不见了踪影，帕拉克莉丝无视了周围姐们那越发诡异的目光，无视了李夜行那越发扭曲的神色，一边散乱着满头的银发一边兴奋着道：“而且...加百列那家伙...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家伙...被染上凡人的颜色...被染上我们的颜色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真是...我真是...太想亲眼见证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浴池里水花四起，溅上了周围那一张张写着震惊的俏脸，紧接着，就见帕拉克莉丝放松了紧绷着的娇躯，彻底瘫软在了李夜行的怀里，任凭同样放松了身体的李夜行倚靠着背后的大理石坛，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时间，偌大的浴池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Chapter-99.两 脚 朝 天 “放开我！狐狸尾巴母猪！我要杀了你！” “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吧，矮冬瓜，这就是提前偷跑的代价。” “还有你！母狐狸！离我远一点！别用那副下流的脂肪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哎呀！好可怕！明明听到了声音，可低头之后却又看不见发出声音的人在哪，难不成是空气在说话？” “小白花！连你也...” “诸位姐姐们的吩咐，诗瑶是不敢不从的，还请不要让妹妹为难...” “假正经！你怎么敢？！” “闭嘴吧，真难想象，你和野狗竟然会在浴池里做那种事...而且就当着我的面，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帕拉克莉丝，你怎么敢？！” 带着阴阳怪气的笑声，稚嫩的叫骂穿过了灯火昏暗的豪华客厅，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宽敞浴室，传进了酒店房间之中的每一个角落，而靠近着房门的玄关里，裹着白色浴巾的李夜行正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湿漉着一头黑发，幽邃的黑色眼眸中透着几分生无可恋。 忽然间，门外的走廊里隐约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紧接着，就听酒店房间的木门旁响起了悦耳的铃声。 收敛神色，重归淡漠，李夜行先是伸手关闭了门铃，随即便踩着拖鞋迈开了步子，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照进昏暗玄关的走廊灯光，以及一张挂着营业式笑容的阿拉伯面庞。 “下午好，先生，您订的私人酒庄自酿红酒到了...”刚一开门，便听到了女孩们那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侍者装扮的阿拉伯男人不动声色，微微欠身，一脸恭敬着问道：“请问需要我为您打开吗？” 借着门外的明亮灯光，将侍者细细打量了一番，李夜行半开房门，露出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待轻轻摇头过后，他接过了门外侍者双手递来的红酒。 “您可以在客厅的低温冷藏箱中找到酒杯、开瓶器以及醒酒器，我们每天都在坚持进行消毒处理，所以取出后无需清洗，可以直接使用...”见李夜行直接将酒瓶握在了掌心之间，侍者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维持着恭谦的姿态，他继续问道：“请问先生，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反手关上了房门，直至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低下头来，将视线移向了手中的酒瓶，只见那酒瓶通体细长，颜色深棕，瓶身不见商标与贴纸，唯有软木瓶塞上印着一个并不起眼的红色印章。 感受着掌心之间那透过酒瓶隐隐传来的凉意，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就这么一瓶玩意，一人只够喝半杯，敢卖五百多美元？ 不，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算太贵，上辈子时我还有个私人酒窖来着，里面既有当初老板活着时存下的酒，也有老板被打爆了脑袋之后存下的酒，A国BW公司的那个普林斯还曾送过我整整一箱的红酒，据说随便一瓶就能卖到一万多美元，比我手里这个值钱多了，可惜，直到来了这边，我也没想起把它们拉出来见见太阳...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 啧，不怪他们总说我一副死人脸，我这上辈子，活着跟死了到底有什么区别？ 略微平复了有些复杂的心情，将脚步踏出了昏暗的玄关，在位于客厅角落的精致白色小冰箱里，李夜行如愿找到了酒店侍者口中的饮酒用具，待将高脚杯、开瓶器，以及那玻璃花瓶似的醒酒器一同摆上了轻薄的金属托盘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默默的站立在原地，直至女孩们那回荡在酒店房间之内的嬉闹与吵嚷趋于止息，才端起托盘，独自走向了客厅之外的天台。 日轮西落，残阳如血，遥远的天际空余下一片深沉的紫红，在这黑夜之前的最后光明里，巴格达的建筑纷纷化作了剪影，不分彼此的交织在一起，唯有底格里斯河还在倔强的映照着日暮的残光，好似一条流动着的缎带，将城市一分为二。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多得的绝景，只有画技最为高超的画家，才能将其描摹在画框里，只不过，在李夜行的眼中，这文明古城的日落便是再怎么美丽，也只配成为画作的背景，因为即便是画技最为高超的画家，也不能将画作中主人公们的美丽描摹出万分之一。 一方宽敞却不空旷的酒店天台，一片错落却不杂乱的石砖地面，夕阳西下，一道道披着白色浴巾的倩影倚靠着深色的藤椅，围坐在青色的石质圆桌旁，螓首皓目，柳媚蜂腰，肤如凝脂，玉骨冰肌，堪得上是美不胜收，百花齐放，她们或眼波流传，轻勾唇角，或目光游移，尽显娇俏，或玉腿交叠，笑意狡黠，或盘起双臂，面若寒霜，更有甚者，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一眼看去，便只剩下两条被白色浴巾紧紧束缚着的小腿，以及那对不停踢蹬着天空的可爱小脚丫...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怪东西混进去了？ 左手提着红酒，右手撑着托盘，将眼前这美丽中透着怪诞的景象倒映进深井似的眼瞳，李夜行停滞脚步，眉头止不住的抽搐。 “放开我！我这是凭本事先发制人！你们不能恶意针对我！你们这是在嫉妒！嫉妒！”内里被浴巾层层包裹，外面又被用夹杂着缕缕黑色的暗红色魔力锁链紧紧捆在藤椅上，帕拉克莉丝两脚朝天，脑袋被藏在了石桌下面，一边扭动着那米虫似的娇躯一边急声叫骂道：“等着瞧吧！你们施加在魔神王身上的屈辱！魔神王必将百倍奉还！我不仅要用浴巾把你们全部包起来！还要在圣地的大教堂门前把你们摆成一排！头朝下！吊起来！” 闻言，六月香眯着眼睛，面不改色，小早川美纪轻勾唇角，笑意更胜，白慕青虽不言语，俏脸上的寒意却又凝实了几分，唯有楚诗瑶樱唇紧抿，不着痕迹的晃了晃帕拉克莉丝的藤椅，同时急声低语道：“姐姐莫要再说了，莫要再说了...” “不必的，诗瑶妹妹，尽管让她说吧...”将目光移向了楚诗瑶，六月香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都已经狠下心来，要把这偷吃的矮冬瓜捆到明天早晨去了，又怎能忍下心来，不让她开口说话呢？” 说着，六月香转过头来，翘起唇角，对那两只白生生的可爱小脚柔声道：“放心吧，矮冬瓜，我们不会一整夜都把你晾在天台上的，等一会，我们会把你和你的椅子一起搬到床边，好让你可以尽情观摩我们与夜行的夜生活。” “你死定了！狐狸尾巴母猪！”立刻，捆缚着魔力锁链的藤椅激烈晃动了起来，石桌下，帕拉克莉丝面色涨红，气急败坏的咒骂道：“我要狠狠的收拾你！听到了吗？！今晚！我要狠狠的收拾你！还有小白花！母狐狸！假正经！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今晚你们死定了！” Chapter-100.新 式 谢 罪 牛顿第三定律认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举个例子，当李夜行用拳头撞击他人的鼻梁时，对方也在用鼻梁殴打李夜行的拳头，当李夜行试图用毛巾疏通他人的消化道时，对方的消化道也在抓着他手中的毛巾不放... 同理可证，当帕拉克莉丝偷吃李夜行时，李夜行也在偷吃帕拉克莉丝。 这便是李夜行独守玄关，等待红酒的原因，哪怕酒店房间有内置门铃，他却依旧远离了酒店的天台，只求能够拖延些许的时间，让一众心怀不满的女孩们稍事冷静... 至少，也要先等某位时刻嘲讽着周遭一切的娇小魔神王承受过其他女孩们的第一波火力。 只可惜，恋爱中的女人是无比敏锐的，这一点，就连魔女都不能免俗，当一道道流露着复杂意味的视线在残阳下交汇时，李夜行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落空了，二十几年的小心思，终究是没能敌过数百年乃至于上千年的老奸巨猾。 沉默半晌，挪动脚步，迎着女孩们那或玩味，或清冷，或纠结，或戏谑的目光，李夜行围绕着圆桌，将托盘上的高脚杯一个一个摆在了女孩们的面前，哪怕是两脚朝天，咒骂不断的帕拉克莉丝也没有例外，待酒杯摆好过后，他先是将玻璃花瓶一般的透明醒酒器摆在了圆桌的中心，随即便用开瓶器拧开了红酒瓶上的软木塞，将整整一瓶红酒全部倒进了醒酒器里。 微微低头，一言不发，虽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却并没有直接坐下，此时此刻，李夜行抱着手中的空酒瓶，默默的站立在一旁，那副模样，活像是随时等着伺候一大群娇美名媛的酒店服务员。 “真没想到，身为人臣与王妃的我，竟有一天能让王上亲自侍奉着饮酒...”纤纤玉指轻抵着下巴，被泪痣点缀的狭长美眸间闪动着狡黠，肆意欣赏着李夜行的窘态，小早川美纪玉腿交叠，唇角轻翘着道：“看来，让王上偷吃...也不全是坏事嘛。” “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还能面不改色的给我上课，不得不说，野狗，我可真是低估你了...”眉梢紧拧，挂着寒冰，神色漠然的白慕青先是沉吟了几秒，随即便兀自摇头道：“不对，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脑袋里却装满了下流的东西，应该说，是我高估你了才对。” “《礼记》有云，夫妻之间，当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虽一心向着李夜行，但后院终究是女人的后院，楚诗瑶便是再怎么偏袒，也必须得做做样子，伴随着娇俏的小脸上渐渐升起了一片绯红，她樱唇嗫嚅，轻声细语道：“官人于浴池之内，与帕氏姐姐行阴阳互补之事，终究是...有伤风化的...” 说到这，楚诗瑶那翡翠似的眸子里忽然流露出了几分幽怨，面对着不敢抬头的李夜行，她视线游移，声如蚊讷着道：“诚今人不读四书五经，诗瑶也不是那等沉闷迂腐之辈，然...官人宠幸姐姐...又何须偷偷摸摸？若是自家人，便是正大光明亦无不可，大不了...姐妹同欢也是极好...” 眼见楚诗瑶身形摇晃，面色红润，眸子里好似有蚊香在打转，六月香连忙清了清嗓子，制止了楚诗瑶的胡言乱语，待楚诗瑶回过了神，慌乱遮住了羞赧的小脸，她翘起唇角，对李夜行柔声轻笑着道：“不要紧张，夜行，这都是矮冬瓜的错，我和诸位姐妹们并没有责怪你...” 说着，六月香将手伸向了一旁那把空置着的藤椅，同时摆着一副面具似的笑意道：“先坐吧，夜行。” 看了看不远处的藤椅，又看了看六月香那张皮笑肉不笑的俏脸，一时间，李夜行竟不敢迈动脚步，目光中更是流露出几分迟疑。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横向对比的话，咱们俩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光是对上眼神，我就知道该换什么姿势了，现在，你那双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缝了，还说没有责怪我，你骗谁呢？ “不用那么紧张，夜行，我真的没有生气...”另一边，见李夜行一动不动，六月香笑意更胜，唇角的弧度越发阴森，带着甜蜜如融化蜜糖一般的语气，她柔声催促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女人。” 垮起一张死人脸，活像是头七还魂的冰冷尸体，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挪动双腿，磨磨蹭蹭的走向了那把空置在六月香与白慕青之间的藤椅，待到了藤椅旁，就见他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转过身来，背对着女孩们，默默着用双手撑住了藤椅的两侧扶手。 下一秒，伴随着藤椅一阵摇晃，李夜行猛地弓起了身子，如双杠体操运动员一般将双腿蜷在了胸前，直至身形稳稳停滞在了半空之中，他变换姿态，将后背压上了藤椅的座面，将双腿搭上了藤椅的靠背，将湿漉漉的脑袋塞进了石桌之下，独留一双拖鞋被高高举起，两脚朝天。 没错！此时此刻！李夜行的落座姿势竟与帕拉克莉丝如出一辙！为了防止浴巾滑落，他还细心的夹紧了膝盖！ 一时间，残阳如血，天地倒悬，酒店顶层，死寂一片，李夜行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那一条条包裹在白色浴巾之中，于阴影之下若隐若现的纤长玉腿，以及帕拉克莉丝那张樱唇微启，双目圆瞪的娇俏小脸。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不知过了多久，帕拉克莉丝率先笑出了声来，被白色浴巾与魔力锁链层层束缚着的娇躯更是止不住的扭动，活像是田间地头的扭屁股虫。 “夜行，你这是...”下意识的靠紧着椅背，低头看向了两脚朝天的李夜行，六月香的脸上不见了笑意，目光里充斥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谢罪。”另一边，尽情欣赏着自家女孩们的美腿，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 “你别这样，野狗，真的好恶心...”头皮发麻，恶寒翻涌，白慕青一脸嫌弃着偏过了头，挂着冷意的柳眉止不住的抽搐。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楚诗瑶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 “王上，你这是要做什么？”先是面露疑惑，随即便恍然大悟，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语气间带着几分打趣道：“难不成，你在和诸位王妃们赌气？” “没...”视线如扫描仪一般左右流转，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这是谢罪，我和帕拉克莉丝，应该同罪。” “真的在赌气？！”听到了李夜行的回答，白慕青显然是会错了意，低头望向着阴影下的李夜行，她忍不住惊声道：“成熟点啊野狗！你是三岁小孩吗？！” “不必这么认真的，夜行...”本想借题发挥，以问责的口吻向李夜行撒娇，也算是为久违的夜生活铺垫些许旖旎与情趣，却不料李夜行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眼看本该呈现出一片粉红色的氛围在李夜行的行为艺术面前朝着诡异的方向一骑绝尘，急于止损的六月香连忙摆手，俏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道：“我真的没有怪罪夜行，我只是想要找个理由好好收拾一下矮冬瓜罢了。” “狐狸尾巴母猪！你找死！”立刻，帕拉克莉丝的藤椅剧烈晃动了起来。 “狐狸姐姐，先给帕氏姐姐松绑吧...”虽不能理解李夜行的行为，却仍旧凭借着封建余孽的敏锐嗅觉抓住了机会，楚诗瑶转过身来，对坐在帕拉克莉丝另一侧的小早川美纪轻声道：“帕氏姐姐虽有不妥之处，然如今官人欲与帕氏姐姐一同受罚，如此吊着，终究不是办法。” 朝着楚诗瑶耸了耸肩，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打了个响指，顿时，捆缚着帕拉克莉丝的魔力锁链尽数消散，化作了忽闪明灭的光点，而重获自由的帕拉克莉丝则挣扎着蠕动了起来，哪怕成功坐上了藤椅，却依旧像是条超大号的米虫。 “好了，王上，不要再闹别扭了...”见帕拉克莉丝挣扎着将自己的小手探出了浴巾，小早川美纪移开视线，对那两只高高举起的拖鞋轻笑着道：“如你所见，这件事过去了。” “没过去...”贪婪呼吸着石桌下那独属于自家女孩们的诱人香气，李夜行义正言辞着道：“她的罪孽，由我背负。” “好吧，王上，如果你坚持的话...”终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不再劝说，只是媚笑着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同时朝着李夜行的方向微微转过了身。 下一秒，伴随着藤椅剧烈摇晃，李夜行身形倒转，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藤椅上，因为刻意贴紧了石桌，所以无人知晓石桌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小早川美纪抬起手来，轻掩樱唇，发出了一阵酥媚入骨的娇笑。 Chapter-101.无 暇 赴 死 由于李夜行的行为艺术，惩罚行动不得不以草草收尾而宣告结束，伴随着重获自由的帕拉克莉丝不再吵嚷，酒店顶层的天台终于回归了安宁与静谧。 残阳下，李夜行面无表情，任凭远方那紫红色的天际线倒映进了失去焦距的眼睛... 抱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蹲坐在李夜行对面的藤椅上，帕拉克莉丝自膝盖之后露出半张小脸，乍看之下与平时无异，可那绀紫色的眸子里又分明透着几分游移... 食指轻轻敲打着石质的桌面，节奏好似要与心跳声重叠，六月香双眼微眯，似笑非笑，明明面对着身旁的李夜行，可眼角余光却始终定格在帕拉克莉丝的俏脸上... 位于李夜行的另一侧，白慕青眉头微蹙，挂着淡霜，目光中更是流露出了几分嫌弃，显然仍旧沉浸在李夜行那诡异的行为艺术里，没能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越发诡异... 坐在白慕青的对面，重新交叠起双腿，小早川美纪轻勾着唇角，被泪痣点缀的狭长美眸间似有微光流转，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俨然是在等待着一场大戏... 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楚诗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甚至还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早在还未与诸位姐姐们一同惩治帕拉克莉丝，甚至是在离开浴室之时，她便清楚的意识到，在开始久违的雨露之欢前，今晚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矮冬瓜，关于在诸位姐妹们面前当众偷跑这件事，我们姑且原谅你...”半晌的沉默后，六月香终于开口了，将湛蓝色的眸子眯成两道缝隙，她转过头来，轻笑着对帕拉克莉丝道：“毕竟是在浴池里，又是与夜行坦诚相见，如果换成是在座的其他姐妹们，恐怕没人能够保证不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纠正一下，六月香，不包括我。”语气间透着清冷，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 “好吧，不包括鞋子里和丝袜上残留了奇怪气味，还特地和其他姐妹们一起准备了情趣内衣的慕青...”一句话便让白慕青面色涨红，六月香翘起柳眉，对帕拉克莉丝柔声轻笑着道：“总之，虽然偷跑很过分，但诸位姐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说到这，六月香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只不过，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个问题令我非常困扰，想必诸位姐妹们也和我一样好奇，所以，趁着现在，我打算替诸位姐妹们问个清楚...” 伴随着湛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透出几分咄咄逼人的审视，六月香摆出一副面具似的微笑，对帕拉克莉丝一字一顿着问道：“请问，矮冬瓜，关于之前在浴室里提到的那个话题，你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关于凡人对加百列那家伙的看法？”微微歪着头，帕拉克莉丝有些疑惑道。 “不，是之后的那个话题...”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勾着唇角道：“关于你打算把加百列小姐骗到夜行的床上。” “哦！原来是说那个！”绀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恍然，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着道：“我那是开玩笑的...” 说着，就见帕拉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摆着一副不似做作的惊讶道：“等等，狐狸尾巴母猪，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毕竟你当时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呢。”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双眼，六月香轻笑着道。 “真不愧是你，牺牲头脑来让团子变得更加臃肿下流的狐狸尾巴母猪，哪怕你的智力只能与蟑螂齐平，也该明白那种状况下说出的话是不能当真的...”面对着六月香那审视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一脸臭屁着道：“别忘了，我与教会里的神棍们向来不对付，和加百列更是厮杀了整整上百年，如今能够待在一间屋子里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我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她染指我的奴仆？！” “所以，你之前，是在骗我。”眼神间流露着难辨真假的幽怨，李夜行冷不防的开口道。 “别把自己那点难得的幽默感用在这种地方...”还不等帕拉克莉丝有所回应，就见白慕青转过了头，她先是白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对石桌周围的一众女孩们沉声道：“而且，就算帕拉克莉丝真想让加百列和野狗之间发生一些...超出工作需要的关系，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就像美纪说的那样，不论是各自的立场还是看待世界的方式，两者之间的差距都太大了...” 说到这，白慕青的语气间多出了几分笃定，迎着李夜行以及自家姐妹们的目光，她神色清冷着道：“简而言之，就是相性极差。” “话虽如此，但其实...也不尽然...”出乎白慕青的预料，小早川美纪竟摇了摇头，玉指轻抵着下巴，她一反常态，若有所思着道：“的确，依照常理来看，王上与加百列小姐之间的相性很差，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成功缔结契约，但是...所谓相性，本就难以捉摸，就像两个性格同样强势的人会很难相处一样，两个身处不同极端的存在，反而有机会成为完美耦合彼此的拼图。”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改口，白慕青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哎呀，情况不一样了嘛，刚刚王上那么忙，我若直接表示王上与加百列小姐之间存在成功契约的可能性，让六月香一路追问下去，王上岂不是要露馅了？”狭长美眸间流转过一丝狡黠，小早川美纪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为人妻，当为夫君分忧，为人臣，当为主君分忧，要是趁着王上兴起的时候对王上穷追不舍，王上怕是要记恨我呢...” 说到这，无视了来自李夜行的鄙夷目光，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而且仔细想想，如果王上真的能够与加百列小姐成功缔结契约，那岂不是可以证明，即便是天主的侍从，也依然可以为王上所用吗？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我看你是昏头了，美纪...”注视着兴致勃勃的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姑且不谈我们几个能不能接受野狗的身边再多出一个女人，也不谈与加百列缔结契约会将野狗的特殊性彻底暴露给圣十字教会，请不要忘了，加百列可不是什么寻常魔女，她是圣十字教会的天使，而且还是身份地位极其敏感的御前七座之一，相信我，一旦野狗与她缔结了契约，基于共同目标展开的联合行动会直接演变成外交纠纷。” “依我之见，未必如此...”双手十指交叉，搭在石桌边缘，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噙着笑意道：“据我所知，近些年来，圣地方面一直在试图与天朝交好，甚至已经在很多争议颇多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只是碍于某些力量从中作梗，所以才始终未能更进一步，如果王上与加百列小姐真的能够缔结契约，僵持不下的局面说不定会被打破呢。” “首先，事情的发展绝不可能如你想象的那么顺利，其次，这一切能够实现的大前提是...野狗得有能够代表有关部门乃至于整个天朝官方态度的权力...“面对小早川美纪的构想，白慕青冷着俏脸，针锋相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对于野狗是否应该为有关部门的工作尽职尽责这个问题，你一直是持保留态度的吧？” “纠正一下，慕青，我从不反对王上在有关部门打零工，我只是希望王上不要把为别人打工这件事当做今后的发展目标，更何况，与身为御前七座之一的加百列小姐缔结契约，将意味着王上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圣十字教会的决策，这能为王上争取到巨大的政治筹码，我为什么要反对呢？”满不在乎着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说到底，人又没有被捆在椅子上，屁股自然是要坐在舒服的地方...”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柳眉轻翘着道：“而且，还请不要忘记，王上和你是不一样的，王上之所以要加入有关部门，是因为王上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后盾来从圣十字教会的手中保护帕拉克莉丝，如果能够与加百列小姐缔结契约，和圣十字教会达成和解，王上将不再有理由继续为有关部门工作。”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酒店天台上一片寂静，无人言语，石桌周围，一众女孩们皆是目光闪烁，心思各异，唯有白慕青怔怔着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眸子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不安，比起问询，倒更像是在求救。 “我觉得，你们一本正经，讨论这个，挺没意思...”半晌的沉默后，终是没能招架住白慕青的眼神，李夜行缓缓开口，面无表情着道：“毕竟，我很少考虑，没可能的事。” “哎呀，不要这样打击狐狸小姐的积极性嘛...”微微前倾着身子，将团子压上了石桌，小早川美纪竖起食指，煞有介事着道：“如此具有建设性的提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如果王上肯主动发起攻势的话，攻略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这是，我们的假期，为什么，总讨论她？”无意于将话题继续纠结在加百列的身上，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一边望向着帕拉克莉丝一边沉声问道：“到底，是谁开的头？” “怪我咯？”小鼻子高高翘起，帕拉克莉丝趾高气昂着反问道。 “而且，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双眼微眯，透着审视，六月香早已于漫长的无言中将视线指向了身旁的母狐狸，唇角勾勒着略显阴森的弧度，她翘起柳眉，柔声轻笑着道：“明明只是矮冬瓜因为发情而信口说出的胡话而已，美纪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了？你那态度...简直就像是在鼓励夜行出轨一样。” “啊啦，我好像惹得诸位姐妹们不快了，真是罪过...”轻勾唇角，眼波流转，小早川美纪没有正面回答六月香的质疑，迎着来自周围的视线，她缓缓起身，端起了位于石桌中央的醒酒器，同时低垂眉目，故作愧疚着道：“聊了这么久，这酒也该醒的差不多了，便让我为诸位姐妹们斟酒赔罪吧...” 先是身旁的六月香，紧接着便是另一侧的帕拉克莉丝，待将醒酒器中的红酒依次倒进了楚诗瑶与白慕青面前的高脚杯后，小早川美纪顺势坐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她香肩半露，媚眼如丝，一边将剩下的红酒尽数倒进李夜行的酒杯一边用那酥媚入骨的声线道：“王上，妾身来斟酒了。” 虽对由外人提供的饮品有着习惯性的抗拒，但当天主之血将酒杯渐渐盈满后，李夜行还是端起高脚杯，顺着杯沿小酌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又酸又涩，还有点苦。 “怎么样？王上？”狭长美眸间闪烁着期待，小早川美纪轻笑着询问道。 没有说话，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细细观察着李夜行的反应，小早川美纪渐渐收敛了笑意，在察觉到李夜行对眼前的红酒相当无感之后，她先是从李夜行的手中接过了高脚杯，柳眉微蹙着抿了一口，随即便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着对石桌周围的其他女孩们问道：“这红酒，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差。”将空杯子重新摆在了面前，帕拉克莉丝舔了舔嘴角，神色睥睨着道。 眉头拧成了一团，楚诗瑶苦着小脸，一言不发。 “别看我，我其实很少喝酒。”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 “质地清澈，入口柔滑，酒香醇厚，层次丰富，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缺了几分回味...”总觉得小早川美纪在掩饰些什么，却也看出李夜行不想在加百列的问题上继续纠缠，待樱唇与酒杯分离，六月香好似忘记了刚刚的讨论，唇角轻翘着回应道：“总的来说，勉强称得上是一杯好酒。” “真是的，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呢...”见六月香的评价与自己的想法基本吻合，小早川美纪柳眉微蹙着道：“如果是以同等价位，我的确可以在其他地方买到质量更好的红酒，由此可以推测，这个价格里有一部分应该算是付给了私人酒庄自酿的噱头，但总的来说，这瓶红酒的质量还是不错的...”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略显委屈着道：“至少...应该不至于让王上皱眉头吧？” “我没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你有！你明明就有！”轻轻摇晃着李夜行，小早川美纪故作幽怨着道：“我都看见了！” “可能，不是酒不行，是嘴不行...”浴巾在摇晃中松垮，露出半侧胸膛与锁骨，无视着一众女孩们那越发灼热的目光，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我是野猪，吃不了好粮。” 立刻，小早川美纪轻掩樱唇，发出了一阵银铃似的娇笑声，直至李夜行理好了浴巾，就见她再度将酒杯凑到了唇间，然后冷不防的俯下身来，用那蓄着酒香的朱唇吻住了李夜行。 一时间，帕拉克莉丝双眼圆瞪，一脸震惊，六月香柳眉轻挑，目光微妙，楚诗瑶面色绯红，视线游移，白慕青偏过头去，暗啐一口，唯有小早川美纪轻颤着睫毛，肆意享受着那令人沉醉的温热鼻息与柔软触感，任凭一滴红酒自李夜行的唇角缓缓滑落。 半晌后，唇齿分离，小早川美纪黑发披散，半遮面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夜行，她微微歪着头，唇角轻翘着问道：“这样，味道如何？” “香甜软糯，像布丁...”不着痕迹的咂了咂嘴，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道：“下次建议，别含着酒，直接吻我。”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明明杯子都空了！”再也无法按捺住内心的狂躁，帕拉克莉丝猛地站起了身子，见周围众人齐齐望向了自己，她挺着纤腰，摆着满脸的狂傲道：“如果你们喜欢待在这里浪费时间！那就尽管待在这里吧！我要回去换衣服了！” 说罢，就见帕拉克莉丝迈开了双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天台，拖着那套并不合身的浴衣，她径直奔向了客厅另一边的卧室，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等...等等等等等...姐姐等等！”几秒的沉默后，楚诗瑶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红酒，伴随着精致的五官因酸涩而拧成了一团，她离开藤椅，追着帕拉克莉丝跑进了客厅里。 “哎呀，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真是奇怪，明明不久前才刚刚偷吃过来着...”见楚诗瑶的背影消失在了客厅里，小早川美纪恋恋不舍的站起了身来，待用力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引人遐想的低吟之后，她先是朝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随即便转过了身子，一边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一边摆着手道：“暂且失陪了，王上，毕竟是久违的PARTY，我想盛装出行。” “美纪的身材有些...夸张，独自换衣服可能会不方便...”借着蹩脚的理由，白慕青站起了身来，抬起玉手，用小指将零散的碎发勾到了耳后，顾不得掩饰俏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绯红，她闪避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一边跟随着小早川美纪的脚步一边故作清冷着道：“所以，我去帮忙。” 伴随着女孩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酒店天台上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六月香两人。 “好吧，我也要去准备了...”几秒过后，六月香缓缓起身，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湛蓝色的眼眸中弥散着薄薄的水雾，她背着双手，柔声轻笑道：“老实说，其实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另一边，听到了六月香的话，李夜行撑起双臂，正想离开藤椅，却不料六月香忽然探出了双手，抚上了他的两肩，将他重新按回到了藤椅上。 “不要急，亲爱的...”站在李夜行的身后，凑到李夜行的耳边，六月香樱唇轻启，气吐如兰道：“如果可以，还请稍等片刻，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更何况...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嗯。”立刻，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真乖...”于李夜行的侧脸上浅浅一啄，六月香转过身去，走进了身后的灯影中。 一时间，酒店天台之上，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一人，独自面对着巴格达的夜景与笼罩着整片中东大地的星空，任凭客厅的灯光温柔拍打在自己的身后。 片刻后，李夜行闭上了双眼，唇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伴随着整个世界消失在眼前，她们的声响，变得清晰可闻... “小白花！来帮忙！真是的...这个翅膀好难搞！感觉就像要掉下来了一样！” “就来！姐姐！且待诗瑶系好扣子...” “你确定这是你的尺码？完全对不上吧？美纪，你还是减肥...哦，抱歉，我忘了，你们魔女好像没法控制身材来着，看来在面对魔女时，人类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不要嘛！慕青！人家不要减肥嘛！把王上最喜欢的脂肪全部减掉什么的，这种事情不要嘛！” “算了，慕青，这里就交给我了，只是帮美纪换件衣服而已，还不至于...等等，好像还真有点困难，蕾丝都要裂开了...” 听着来自身后的吵嚷，李夜行的身体越发放松，好似要陷进那洁白的浴衣之中。 啧，这种感觉，真不像我，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变了，变得话痨了，变得瞻前顾后了，变得软弱了，变得开始会思考一些以前从不思考，也懒得思考的问题了，甚至于说...我好像变得有些怕死了...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不坏。 “夜行！我们准备好了！” 忽然间，身后响起了六月香的呼唤声，于是李夜行睁开了双眼，将世界重新倒映进了自己的瞳孔，待缓缓起身之后，他离开了天台，穿过了客厅，将自己的脚步停滞在了卧室门前。 此时此刻，卧室的木门正半开着，因为关掉了灯光，所以一片漆黑，那堪堪宽过了一指的狭窄缝隙间，竟是透出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诱惑。 呵，跟我玩这个是吧？ 不过，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还真让人心动...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趣吧？ 想到这，李夜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伴随着手臂被抬起，房门被推开，他满怀着期待，一步步走进了眼前的黑暗，走进了那片只属于他的温柔良夜之中。 Chapter-102.海 阔 天 空 十月的伊拉克，夜短昼长，才刚过清晨六点，阳光便洒满了巴格达的街巷，只不过，就如同物理上的接近无法弥补心灵间的距离，位于酒店最顶层，与太阳最为接近的房间，却用厚重的金色窗帘将晨间的光芒彻底拒绝，任凭昏暗与混沌隐没了房间里那颇具着中东色彩的奢华装点，只余下散发着旖旎淡香的大床上传来一声声平稳的呼吸。 忽然间，一阵嗡鸣声突兀着打破了无光的沉寂，伴随着大床上响起那似嗔似娇，引人遐想的不悦低吟，蛰伏的混沌，终于开始了蠕动。 迅速睁开双眼，不见半点睡意，从枕头下摸出了不停震动着的手机，李夜行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李先生吗？”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传来了米科尔森那熟悉的询问声。 视线穿透昏暗，注视着悬挂了吊灯与铁链的天花板，李夜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如此沉默，看来是李先生没错了...”另一边，在确认了李夜行的身份之后，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虽然可能会打搅到您，但我还是要说，不论您现在正在做什么，都请立刻回来，我们这边有了新的进展，扎伊玛姆想要开口说话了。”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挑起了眉毛，在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李夜行压低着声音道：“他想开口，你们就问，打电话给我，浪费时间。” “问题就在这，李先生，扎伊玛姆说他愿意开口，但拒绝对我们开口...”语气间透出了几分无奈，电话另一边的米科尔森轻声解释道：“按照他的说法，他不是圣人，不能同唯一之主的使者，也就是加百列小姐直接沟通，而我是A国人，根本不配与他对话，他说在我们之中，就只有您真正值得他尊重，还说您是一位真正的战士，除非由您亲自审讯，否则他将拒绝开口。”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没有说话。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既然他有了开口说话的欲望，我们最好还是尽量满足一下他的要求，以防止他产生本不必要的对抗情绪...”电话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沉默，米科尔森轻声强调道：“这也是加百列小姐的意思。” “还有，别的事吗？”将目光移向了隐隐透着朝阳的窗帘，李夜行沉声问道。 “暂时没有了...”与李夜行隔着电话，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总之，希望您能尽快赶回来，我担心拖得太久，会让扎伊玛姆改变主意。” 不再出口回应，李夜行直接挂断了电话，待房间之内重回寂静，他坐起身来，将躯体从一片纠缠着自己的细腻与香软之间缓缓抽离，任凭大床上响起一声声不悦的低吟，好似诱人堕落的魔音，透着酥骨的媚意。 迅速翻身下床，却并没有急着穿衣，李夜行踩着拖鞋绕到了窗边，将厚重的窗帘猛然拉开，顿时，耀眼的朝阳贯穿了落地窗，将房间内的混沌与黑暗尽数驱散。 以金色的温暖为画笔，以纠缠在大床上的素白为画布，将阳光引进了房间的李夜行就如一位身处于古典和浪漫之间的画家，绘出了一副华美而妖娆的巴洛克式图画。 “呜姆...”眉头先是紧锁，随即便微微舒展，银发披散的画中少女挣扎着撑起了娇小的身躯，将视线移向了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透着惺忪的绀紫色眸子里倒映着男人的剪影，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着抱怨道：“凡人...你发什么疯呢...起的这么早...” “夜...行？”素白的藕臂还停留在帕拉克莉丝的纤腰之上，六月香同样撑起了身子，湖泊似的湛蓝色眸子里残留着几分梦醒之后的迷茫。 与两位姐姐不同，尽管睡意还未散去，但在看到了立于窗前的李夜行之后，楚诗瑶迅速翻身下床，不声不响着将散乱的衣物一件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王上...别急着起床嘛...”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了帕拉克莉丝的鼻尖，小早川美纪懒洋洋着爬到了床边，任凭连接着兽耳的银发垂落在地砖上，她一边将手伸向着李夜行的背影一边痴痴着道：“妾身还能...再来一次呢...” “别闹...”一巴掌打上了小早川美纪的雪尻，惹得小早川美纪一声娇吟，白慕青压着床沿，整理着残留在衣物之上的凌乱，虽流露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慵懒，却仍强作清冷着对李夜行问道：“刚才我隐约听见你好像接了个电话，是阿萨德空军基地那边打来的吗？” “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转过身来，对床上床下的一众女孩们沉声道：“扎伊玛姆，要开口了，我们得，立刻赶回去。” “他要开口，那就让他开口嘛，我们再来两轮，然后直接回去听审讯结果不就好了吗？”语气间透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道：“A国人和圣十字教会总不能是离了王上就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吧？” “那只又臭又硬的蟑螂就交给加百列来解决吧，我相信她...”对小早川美纪的判断深以为然，帕拉克莉丝一边点着头一边虎视眈眈道：“凡人，别觉得区区五次就能打发掉你的主人，今天我们也要...” “准确来说是六次，别忘了，之前你还偷吃了一次呢...”将团子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六月香轻笑着对李夜行道：“这么说，夜行，你好像还欠着诸位姐妹们一次呢。” 聆听着来自床上的发言，捕捉着诸位姐姐的风向，楚诗瑶默默转身，不着痕迹的褪下了已经穿戴整齐的衣物。 “你们别闹了...”眼看一众魔女们双眼放光，随时准备着把李夜行拖回到床上，白慕青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道：“别忘了，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我们是来工作的...”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面色微红着继续道：“而且，虽然我对医学不太了解，但我知道，像你们这么...索求无度，是会闹出人命的。” “放心吧，慕青...”顺势枕上了白慕青的大腿，小早川美纪晃动着兽耳，一边抚摸着白慕青的面颊一边娇声媚笑着道：“王上他啊，天赋异禀呢。” “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扎伊玛姆的问题...”对自家女孩们的提议颇为动心，却又不希望米科尔森等自己等到血压升高，再联想到加百列那个正义使者抓着自己认真数落的模样，李夜行忍不住沉声解释道：“米科尔森说，扎伊玛姆，要求与我对话，不见我，不开口。” “所！以！说！让加百利那家伙亲自去审不就好了吗？！”眉毛挑的老高，帕拉克莉丝一脸不悦着问道：“加百利那家伙不是新月教的神使吗？那只又臭又硬的蟑螂要不要开口，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吗？！” “问题是，他不开口，按照他的说法，他不是圣人，不配和加百列，直接对话。”面对帕拉克莉丝的质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这听上去...更像是借口。”玉指轻抵着下巴，六月香轻声喃喃着道。 “有诈？”立刻，楚诗瑶瞪起了那对翡翠似的眸子。 “可能的确是借口，但还不至于有诈...”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被野狗废掉了手臂，还被51区的人给锁住了魔力，负责审讯的人中足有六位魔女，其中更是有五位实力达到了S级，就算他想要做些什么小动作，也完全没有机会...” “所以说，不论真相如何，假期肯定是结束了，对吗？”兽耳与尾巴化作光点，缓缓消散，一头长发褪去银色，重新变作了三千青丝，酒红色的兽瞳中流露着浓浓的惆怅，小早川美纪瘪着嘴巴，小声嘀咕着道：“真是的，明明人家还没过瘾呢...” “你是认真的？”见小早川美纪一脸幽怨，白慕青忍不住低声道：“昨晚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抓着床单求饶来着...” “我不管！昨晚是昨晚！今早是今早！求饶的是昨晚的我！想要的是今早的我！”胡乱挥舞着四肢，小早川美纪一边满床打滚一边撒着泼道：“王上！狐狸小姐还没有投降呢！再冲一次吧！带着狐狸小姐的尾巴再冲一次吧！” 当然，小早川美纪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女人，并不打算影响李夜行的工作，所以，在一阵玩闹似的撒泼打滚之后，她老老实实的下了床，穿上了衣服，得益于此，李夜行终于可以离开房间，走进浴室。 依旧是明亮的灯光，依旧是升腾的水雾，李夜行倚靠着大理石坛，置身于浴池之中，默默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内容，眼下，他仍无法理解，为何扎伊玛姆执意要选择与他沟通... 难道真的是借着接受审讯的理由，想要趁机对我做些什么？ 不，这没道理，姑且不谈他被A国人锁住了魔力，也不谈审讯时窗外肯定会站着一整排的魔女，就连全盛时期的他，也没能在我手里站住三分钟，如今被我废了一只手，还带着满身的伤，他凭什么敢炮制我？ 难不成...真是因为神棍的死脑筋？ 正当李夜行摩挲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间，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倩影缓缓踏进了水中，坐在了李夜行的身旁。 波纹激荡，与肌肤相撞，李夜行转过头来，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别盯着看啊...”双手环抱着胸口，白慕青柳眉微蹙，视线游移，俏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霞，面对着来自李夜行的视线，她偏过头，樱唇紧抿着道：“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 “就是，有些惊讶...”辨不出那一抹醺红究竟是来自于池水的温热，还是来自于内心的羞涩，李夜行略显微妙着道：“竟然，没穿浴巾。” “只是赶在回去之前简单清洗一下而已，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收拾浴巾...”俏脸之上，红霞更胜，白慕青小声嘀咕着道：“再说，昨晚都...那样了...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再拦着你，说不许你看...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一提起昨晚，李夜行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别生气，野狗...”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有些不高兴，白慕青转过身来，轻声安慰着道：“你知道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的身子...早晚都要交给你的，所以没必要那么着急...” 说到这，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白慕青低着头，攥着手，似被李夜行同化了一般磕磕绊绊着道：“再说...如果你...真的想...只要不是...最后一步...我...我其实...都可以帮你...” “我没有，生你的气...”将白慕青的玉手握在了掌心之间，李夜行低声道：“我是，生自己的气，也许，昨晚我该，强硬一点...” 毕竟，短时间内很难再有那么好的机会了，气氛恰到好处不说，还难得的没有拒绝，哪怕是被她们几个给按住了手脚，也没有用力去挣扎，简直就像是默许了一样... 只可惜，一句带着哭腔的央求，还有那迷离中透着惶恐的目光，终究是让李夜行选择了悬崖勒马，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弄丢了兽性的野兽，满心的懊悔，懊悔着自己没能硬着头皮更进一步，揭开那守护着最后一道防线的黑纱。 “野狗...”忽然间，耳边传来了轻声的呼唤，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白慕青正凝视着他，目光灼灼。 下一秒，带着温热的鼻息，柔软的触感抵住了李夜行的嘴唇。 “谢谢你，野狗...”唇分之际，女孩眉眼低垂，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道：“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如此爱我...” ...................... 4K+，煮面去了。 统一回应一下，疫区的物资供应是充足的，不会做饭倒是不算大问题，重点在于我只有一个电磁炉，没有燃气没有灶台没有厨具没有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所以绝大部分食材就算买来也无法处理，而且我买什么不是取决于我要什么，而是取决于人家能送什么，就这还经常送不来呢，一动不动就退款，整个四月末到六月初我吃了两包挂面，二十多袋方便面，金锣王十几根，鸡蛋十几个，蓝莓一箱，烧鸡一只，面包若干，因为绝大部分时候一天就一顿，所以能数的过来。 如果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那我就说一句话：人在丹东，窗外能看见鸭绿江。 Chapter-103.心 态 变 化 当李夜行与女孩们回到了阿萨德空军基地时，时间已经临近上午九点，或许是因为米科尔森提前与军方打过了招呼，在远远确认了五菱宏光的车牌之后，基地岗哨默不作声的选择了放行。 车轮滚动，沙尘飞扬，基地内外，畅通无阻，伴随着引擎声被胡乱停止在了办公营房附近，李夜行迅速下车，走进营房，带着女孩们直奔位于营房一层的临时办公室，待抵达了办公室所在的走廊，就见一名身材魁梧，戴着军帽的A国大兵正守在办公室的门外，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另一边，眼看着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迎面走来，年轻的A国大兵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了解脱似的笑容，于一道道目光之中，他快步上前，对李夜行沉声问道：“请问，是李先生吗？” 将脚步站定在了等候于此的A国大兵面前，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下文，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白慕青上前一步，神色清冷着道：“没错，他就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表情，不爱说话的亚洲男人，还带着一大群漂亮小妞...和那个CIA描述的一模一样，应该是没错了。 迅速确认了李夜行的身份，A国大兵站直身子，一脸严肃着道：“汉尼拔特工让我转告您，如果您回来了，请第一时间前往地下一层的审讯室，他会在那里等您...” 说着，A国大兵微微侧身，让开了一条路，同时对李夜行沉声道：“跟我来。” 就这样，跟随着A国大兵的脚步，李夜行通过了由其他A国大兵们站岗把守的厚重铁门，进入了地下一层，待领路士兵以任务完成为由自觉告退之后，他带着女孩们穿过了浑浊的空气与昏暗的灯光，一步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审讯室。 “李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守在审讯室门外的，是一名来自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身材瘦高，穿着便服，见李夜行与一众女孩们踏着纷繁的脚步声走来，他一边推开着审讯室的大门一边对李夜行轻笑着道：“赶快进去吧，汉尼拔特工有些等不及了。” 朝着守在门外的技术人员点了点头，李夜行径直走进了审讯室中，刚一进门，就见坐在审讯室内的米科尔森、温迪戈、克拉丝修女与加百列齐齐站起了身来... 除了本就不是调查组成员的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以外，所有人都已悉数到场。 “您可算是回来了，李先生...”眼睛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米科尔森带着略显微妙的笑意道：“不得不说，这短短不到三个小时，对我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 嘴巴张的老大，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克拉丝修女抱着《圣典》，身形摇晃，两眼惺忪，魂游天外。 “贝拉！”琥珀似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温迪戈龇着满口的鲨鱼牙，一头撞进了帕拉克莉丝的怀里，待小鼻子微微耸XX动之后，她抬起头，一脸兴奋着道：“是李噼里啪啦的味道！你昨晚和他上床了！” “不要打听大人之间的事情...”一把捏住了温迪戈的鼻子，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装模作样着道：“还有，不是李噼里啪啦，是李夜行，你又把本座奴仆的名字给叫错了。” 无视了身后的骚乱，示意楚诗瑶把门关好，李夜行先是将五菱宏光的车钥匙丢给了米科尔森，紧接着便转过头来，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加百列，此时此刻，加百列正直勾勾的注视着他，透着紫光的银白色眸子里流露着几分淡淡的不满。 几秒的对视后，李夜行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指向了对面的墙壁，透过单向透明的玻璃大窗，他一眼便看到了浑身缠满着洁白绷带的扎伊玛姆，与之前不同，那个新月教狂人的眼神中已经不见了歇斯底里的癫狂，只剩下了一片如迷雾般难以洞穿的漠然。 “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太阳升起之后，他主动呼唤看守，表示愿意接受审讯，和我一起等候在这里的A国人第一时间将情况通知给了米科尔森先生...”与李夜行一同望向了审讯室另一侧的扎伊玛姆，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在米科尔森先生抵达审讯室之前，我与他进行了初步的沟通，能够看得出来，在面对我时，他虽态度恭敬，但对话欲望并不强烈...” “唯一之主驱使主之使徒，主之使徒传信圣人先知，圣人先知教诲使者信士，使者信士感化世间凡人，他认为，如果自己不是真正的圣人使者，那便没有资格同我直接对话，与此同时，他又拒绝配合A国人或是其他女性的工作...” 说到这，加百列蹙起了柳眉，对李夜行沉声道：“他以战士自诩，而您又在之前的战斗中正面击倒了他，所以，在决定配合之后，他希望能够由同为战士，且不是A国人的您来亲自主持审讯工作。” “你，在这守了一整夜？”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李夜行鬼使神差着问道。 “什...哦...没错，昨晚我一直在这里，毕竟主之使徒不需要凡人意义上的休息...”另一边，似是没料到李夜行的关注点竟会如此怪异，加百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盘起双臂，一脸严正着道：“就在昨天，李先生以休假为由，带走了基地内所有的强大战力，考虑到关押在这里的人掌握着推进工作的重要线索，我必须格外的谨慎小心。” “抱歉。”虽然不认为加百列的担忧有什么道理，但李夜行还是闷闷着道了个歉。 “不必为此道歉，李先生...”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加百列轻轻摇着头道：“当您提出要与其他几位小姐一同休假时，我选择了支持，因为当时的我并没有料到他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快，且坚持要由您来主持审讯工作，所以，虽然我的确有些不满，但对于工作上的延误，我也负有责任。” 此话一出，审讯室内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帕拉克莉丝不动声色，六月香双眼微眯，楚诗瑶视线游移，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白慕青与温迪戈倒是神色如常，前者不认为两人的对话有什么问题，后者则干脆是摸不到头脑，不像一旁的克拉丝修女，一双美眸瞪得老大，睡意更是一扫而空，仿佛下一秒就要起哄似的吹口哨。 “九点了，李先生...”也许是担心话题会失控，米科尔森适时的看了一眼手表，轻笑着对李夜行提醒道：“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可以直接开始了吗？扎伊玛姆先生都要等急了。” 感受着审讯室里那越发诡异的氛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点了点头，在一道道视线的目送下，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金属门。 见了鬼了，真不怪她们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难道是被昨天的话题给影响到了？！ 不！这不可能！首先，那话题已经结束了，其次，那话题简直蠢爆了！比讨论牛奶和秋葵能不能放在一起煮还要蠢！ 别胡思乱想了！姓李的！不要因为她们的几句玩笑话就忘乎所以了！也不要因为她看上去似乎不那么招人讨厌就忘记了！她可是个女神棍来着！搞不好下面还是实心儿的！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直至挂上了一副死人面孔，他才推开面前的金属门，默默着走进了另一侧的审讯室中。 Chapter-104.他 的 癫 狂 铁门开合，发出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沉闷声响，伴随着审讯室的两侧被重新隔离，李夜行径直走向了位于房间中央的金属小方桌，在扎伊玛姆那漠然的目光中沉默落座。 将手伸进裤子口袋，从中摸出半包香烟，李夜行交叠双腿，轻咬烟蒂，一边用打火机将唇间的香烟点燃一边头也不抬着道：“说吧。” 回应李夜行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隔着飘荡在刺眼灯光下的袅袅白雾，李夜行眉梢轻拧，微微抬头，就见在他对面，扎伊玛姆正冷峻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唇间的香烟。 几秒的对视后，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将本该被塞回进裤子口袋的烟盒递到了扎伊玛姆的面前，同时轻轻抖动手指，从烟盒里甩出了半支香烟。 被铁链捆绑着的身躯微微前倾，被特殊装置束缚的脖颈更是竭力拉扯，待扎伊玛姆将李夜行递来的香烟夹在了唇间，李夜行收回烟盒，默默着点燃了打火机。 顿时，又一阵白烟袅袅散开，与那片被李夜行吞吐而出的云雾纠缠在了一起，伴随着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悬挂着的灰烬，扎伊玛姆放松了身体，靠上了椅背，两眼略微翻白，神色稍显舒缓。 “说吧。”掸去了指尖的烟灰，李夜行沉声道。 “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战士...”眯着一双眼睛，望着头顶白光，似是没有听清李夜行的话，扎伊玛姆兀自问道：“你之前在哪里战斗？伊拉克？阿富汗？叙利亚？还是说...都打过？” “你在审我？”渐渐的，李夜行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向至高无上的唯一之主起誓，我不会对唯一之主的信使、众使徒的总督说谎，今天过后，我所知道的，你一定也会知道，只不过，在回答你关心的问题之前，我想先为自己解惑...”面对李夜行的质问，扎伊玛姆瓮里瓮气着问道：“你有信仰吗？圣十字教？新月教？还是圣人教？难道是新十字教？或者是东方正统十字教？” 几秒的沉吟后，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李夜行耐着性子，沉声回答道：“我，不信教。” “荒谬...”对于李夜行的回答，扎伊玛姆并不满意，他坐直了身子，眉头紧锁着问道：“唯一之主的信使、众使徒的总督，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不信仰唯一之主的人作为代行主之意志的战士？” 看着扎伊玛姆那张愤愤不平的脸，李夜行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凭什么是不信神灵的你？凭什么不是信仰虔诚的我？ 很明显，加百列的出现，让扎伊玛姆曲解了之前那场行动的缘由，把一场由各大强国联合开展的反恐行动，当成了一场针对自己的宗教审判，把身为天朝有关部门外勤人员的李夜行，当成了替加百列践行主之意志的宗教战士... 原来如此，怪不得非要由我亲自审讯，厌恶A国人是真的，瞧不起女人是真的，不能同加百列直接对话是真的，尊敬同为战士的我可能也是真的，但更多的，恐怕还是那股不敢在加百列面前直接表露出来的怨恨与不解吧？ 自认为理解了扎伊玛姆，李夜行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并没有开口回应，在他看来，他没有义务去解答扎伊玛姆那荒谬到不知该从何谈起的愚蠢问题。 “尊贵的总督正在注视着我，对吗？”片刻后，情绪趋于冷静，扎伊玛姆低声询问道。 依旧没有回话，李夜行点了点头。 顿时，扎伊玛姆的脸上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懊悔，他吐掉了快要燃尽的香烟，朝着那面单向透明的玻璃大窗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请求窗外的加百列能够宽恕自己的愤怒与嫉妒。 “这回，能说了吗？”为扎伊玛姆续上了一根香烟，李夜行沉声问道。 “既然没有信仰，那你究竟为什么而战？”少了几分漠然，多了几分颓丧，仿佛是没有听到李夜行的问题，扎伊玛姆低声询问道：“是为了金钱？还是为了权力？或者说是为了世俗的荣誉？” “没完了？”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的眼神越发阴翳。 注视着渐渐失去了耐心的李夜行，扎伊玛姆沉吟片刻，默默着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朝着李夜行吐出了舌头，只见在那有些发红的舌面上，赫然铭刻着某种怪异的几何图案，由圆形与填充着圆形的三角形与曲线共同构成，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刺青还是烙伤。 “她自称被唯一之主选中的圣人，在我面前变出了你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那种长着翅膀，像蛇一样的东西...”半晌后，扎伊玛姆收回了舌头，神色漠然着道：“她说那些东西是唯一之主的猎犬，而刻在我舌头上的印记是圣人使者的证明，可以让我暂时获得驱使猎犬的权力。” “她在哪？”终于聊回了正题，李夜行抖落烟灰，下意识的前倾了身体。 “你为什么要战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扎伊玛姆再次询问道。 “嗤...”嘴角拉扯出一道干冷的弧度，李夜行被扎伊玛姆给气笑了，待狠狠嘬了一口香烟之后，他歪着脑袋，漠然反问道：“你，为什么而战？” “我为我的信仰而战，为至高无上的唯一之主而战。”面对李夜行的提问，扎伊玛姆回答的斩钉截铁。 “狗屁...”目光中透着嘲讽与戏谑，李夜行扯着嘴角道：“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我完全没必要去战斗！”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侮辱，扎伊玛姆厉声反驳道：“那些A国人应该告诉过你，在加入圣新月联盟战线之前，我曾以军官身份在沙特阿拉伯特种部队内服役，只要愿意，我大可以过得比那些猪猡们还要安逸！但我没有这么做，我选择去战斗！信仰的虔诚，只能用血与火来证明！不战斗，唯一之主的真理与过往的荣光，将永远不会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说到这，扎伊玛姆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放缓了语气，对李夜行沉声问道：“关于我的国家，沙特阿拉伯，你了解多少？” “王室，凯子，石油佬。”因为前世时曾有过一些业务上的往来，所以对于沙特阿拉伯这个国家，李夜行虽不甚了解，却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还有兄弟相残，得位不正，背离教义，媾和西方...”为李夜行的印象做了简短的补充，扎伊玛姆低下头，将脸藏进了阴影，语气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同也门叛军作战，同贩卖药品和自制军火的地方武装作战，同你们口中的极端组织作战，我坚定的相信，我不仅捍卫了我的国家，更捍卫了唯一之主的教义，哪怕我手里拿着的是他们从A国人那里买来的枪，领的是他们靠出卖资源换来的钱，我依然坚定的相信，他们会与我一起捍卫那些曾将我们的先祖带上了虔诚与荣耀之路的伟大真理...” “然而，我错了，错的离谱...” 伴随着眼瞳中流露出歇斯底里的憎恶与怨毒，扎伊玛姆抬起头来，对李夜行咬牙切齿着道：“他们...他们竟敢在这片信仰着唯一之主的土地上推行所谓的世俗化！他们不仅盖起了电影院，还播放了那些西方异教徒用来洗脑他人的垃圾！他们甚至开始允许那些邪恶的，寡廉鲜耻的脏东西被堂而皇之的摆进商场里！” 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想要攒钱偷渡去A国的巴格达小青年，李夜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情趣内衣？” 死死的盯着李夜行，扎伊玛姆青筋炸起，面色涨红，双眼更是爆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没必要，那么生气...”见扎伊玛姆呼吸急促，血压飙升，大有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架势，李夜行摊开了双手，略带着几分调侃道：“也许，他们，才是对的，正常的国家，应该允许情趣内衣被摆在商场里。” “你懂个屁！没有信仰的外人！”唾沫肆意喷洒，好像回到了昨天，面对李夜行那不咸不淡的风凉话，扎伊玛姆一脸癫狂着道：“这从来就不仅仅是电影院的问题！也不仅仅是电影的问题！更不仅仅是情趣内衣的问题！这是他们的问题！”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的推进那个什么所谓的世俗化吗？！因为如今的国王想要把王位留给他自己的子嗣！” “按照唯一之主的教义！一切继承都应当是兄死弟继！可他不愿意遵循唯一之主的真理！他和他的子嗣想要霸占一切权力！所以！他们把那些能够被控制的王储与王子全部关了起来！把那些难以被控制的王室成员全部塞进了一架等着失事的直升机！他们一面鼓吹着所谓的世俗化！说世俗化可以有效的遏制所谓的极端思想！一面又用最残忍的手段把那些反对他们的，抨击他们的人肢解杀害！比起你们嘴里的极端组织...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群混蛋！那群肮脏的混蛋！把流淌在阿拉伯大地上的黑色黄金全部出卖给了西方魔鬼的混蛋！他们就只是一群寡廉鲜耻的骗子罢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扎伊玛姆歇斯底里的怒骂道：“将出卖石油获得的金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吃的脑满肠肥！从牙缝里挤出些可怜的残渣！还要装作自己是多么的慈悲！这些...这一切，我都可以容忍！可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为了金钱和权力...流淌着王室血液的他们...竟敢公然背弃唯一之主的真理！” “不可原谅！他们应当被弯刀砍下脑袋！被埋进最干旱的沙子！被虔诚的信徒们用石块活活砸死！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Chapter-105.为 何 而 战 于此刻，李夜行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扎伊玛姆坚持想要与他对话的原因，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扎伊玛姆拒绝了加百列的对话，并不是因为惧怕在加百列面前显露出自己对李夜行的嫉妒，而是因为他已不再奢求从信仰中寻找问题的答案，现在，他不想解惑，他只想倾诉，在迎来自己的末路之前，将沉积在心底的愤懑与怨恨全部掏空。 毫无疑问，同为凡人，又同为战士的李夜行，在扎伊玛姆看来是最为合适的倾诉对象。 “毫无疑问，他们是一群骗子，是一群背弃教义与真理的堕落者，但想要撼动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烟灰燃尽，落上方桌，伴随着激动的情绪稍显平复，扎伊玛姆轻吐着白雾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一群虔诚的信士与王室发生了冲突，仅仅只是这样一件小事，竟能让A国人兴师动众，出动部队暴力介入，在反对所谓世俗化的虔诚记者被残忍杀害，全世界都在激烈谴责王室时，高举着人权大旗的A国人却一反常态的选择了噤声，这足以见得，A国人对王室的支持与纵容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外来者，外来者是一切邪恶的源头，在他们踏上这片土地之前，我们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过着荣耀且虔诚的生活，是他们带来的堕落思想，冲击了我们的淳朴信仰...” 说到这，扎伊玛姆抬起了头，对面前的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就像不削去烂肉就会不停恶化的伤口，如果不能把A国人赶出阿拉伯人的土地，不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挡堕落的思想继续污染不容置疑的真理与唯一之主的教义...” “然而，我们不能期望腐烂的肉会自己削去自己，也许你不知道，包括沙特阿拉伯在内，整个海湾地区的所有国家，在西方世界拥有着高达将近10000万亿美元的巨额资产，也就是什么所谓的主权财富基金，不论虔诚的信徒们如何看待这件事情，那些位高权重的堕落者们，都已和西方世界穿上了同一条裤子...” “所以，你就去当，恐怖分子？”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 “我们不是什么所谓的恐怖分子，我们是战士，为唯一之主的教义而战...”并不喜欢李夜行对自己的称呼，扎伊玛姆皱着眉头道：“强大的战士总会令敌人恐惧，所谓的‘恐怖分子’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污名化那些敌对势力的帽子罢了，谁拦了他们的路，他们就把这顶帽子扣在谁的头上。” “穿上炸弹背心，炸死无辜的人...”面对扎伊玛姆的说辞，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也许，让你们背上污名的，不是A国人，而是你们自己。” “请不要侮辱那些已经逝去的孩子，他们都是最伟大的战士，甘愿为唯一之主的教义而献身...”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扎伊玛姆神色肃穆着道：“其次，那些被炸死的人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无辜者，他们统统都是有罪之人。” 眉毛微微挑起，流露出几分不解，李夜行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清扎伊玛姆的脑回路。 另一边，见李夜行面露疑惑，扎伊玛姆沉声解释道：“那些男人的税款，会变成打在我们身上的子弹，而他们的女人...那些女人不仅用身体侍奉罪人，还生下了罪人的孽种，用母乳把那些孽种抚养长大，继续把税款变成打在我们身上的子弹，所以，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孩子也好，他们都不是无辜的，他们都有罪。” 饶是前世时也算作恶多端，在听到了扎伊玛姆的解释后，李夜行还是没来由的冒出了一阵恶寒，见扎伊玛姆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他忍不住耸了耸肩膀道：“这个借口，确实不错，杀谁都能，用这理由。” “这并不是借口，有罪就是有罪，无罪就是无罪...”面对李夜行的阴阳怪气，扎伊玛姆迅速反驳道：“更何况，作为唯一之主的战士，我们向来是宽容的，只要愿意赎罪，我们很愿意原谅曾经犯下过罪行的人。” “怎么赎罪？”没想到还有回旋的余地，李夜行被勾起了好奇心。 “很简单，皈依新月教，信奉唯一之主的教义，这便是赎罪的方法...”下巴微微扬起，扎伊玛姆似宣讲着什么真理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男人应当拿起枪，拿起石块，投入到与异教徒的神圣战斗之中，若能在战斗中战死，便可赎罪，女人应当遵循唯一之主的教义，潜心侍奉唯一之主的战士们，至于孩子，他们应当以父母为榜样，如果是男孩，便像父亲一样战死，如果是女孩，便像母亲一样侍奉，这样，一切罪孽都能赎清，死后可以登上天堂。” 好家伙，你这赎罪...还不如让我花点钱，从圣十字教会那边的神棍手里买两张赎罪券呢... 嘴角勾勒着干冷的弧度，在刺眼的灯光下微微抽搐，伴随着一张满是惶恐与麻木的干瘦小脸闪过了脑海，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那他们呢？那些被你杀死的村民们呢？他们，应该是信新月教的，难道，也有罪？” “我说过，他们是猪，他们同样有罪...”面对李夜行的质问，扎伊玛姆冷声道：“我们的战斗，是为了让唯一之主的真理与荣耀重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不仅是在为了唯一之主的教义而战，也是在为了信仰着唯一之主的他们而战，现如今，我们还在战斗，他们凭什么袖手旁观？” “你说，为他们而战，然后，又把他们全杀了...”桌下换腿交叠，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好像，有点矛盾。” “并不矛盾，我们为他们而战，他们也该为我们而战，当唯一之主的教义需要他们流血牺牲时，他们不能推辞...”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扎伊玛姆沉声道：“战士是宝贵而崇高的，猪猡是卑贱而廉价的，不放牧的人不配穿戴羊绒，更不配烹煮羊肉，在我看来，如果他们不战斗，不流血，不牺牲，那他们就不配享受胜利之后的幸福与安逸。” “所以，我才说，你只是在，为自己而战...”直视着扎伊玛姆的双眼，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为了教义，为了他们，都是借口。” “你已经了解了我的想法，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没想到李夜行竟把话题绕了回去，扎伊玛姆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因为，为了教义也好，为了他们也好，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自始至终，想要回去，过神棍生活的，都只是你自己，你既没有问过唯一之主，要不要让所有人，都围着他的教义打转，也没问过这里的人们，在不在乎所谓的赎罪，愿不愿意为你的教义去死...” 说到这，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当然，我更倾向于认为，你其实，没那么在乎教义，你只是，借着信仰的名头施暴，然后自我陶醉，这样的话，驱使他们去死，就没什么问题，因为你够强，你和我这个不信教的人，其实是一路货色。” “我愿意和你对话！是因为我尊重同为战士的你！”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扎伊玛姆瞪起眼睛，厉声呵斥道：“再说一遍！无信者！你不该质疑我的信仰！” “如果，信仰是真的，你就该明白，你和我说过的话，从头到尾，都是放屁，毕竟，早在昨天，加百列就把该和你说的话，全部说完了...”面对着有些恼羞成怒的扎伊玛姆，李夜行神色漠然道：“她说过的话，我不会再重复，毕竟我没看过，你们的小册子，所以，现在，我把最简单的问题，全部还给你...” “你信了谁的教？你又信了谁的神？” “你到底，为何而战？” Chapter-106.正 式 审 讯 个体的观念，源自于个体对所处环境的认知，因此，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他人的观念与自己的思维产生错位。 好在，李夜行从未指望着能用一番充斥着个人见解的言论来改变扎伊玛姆，说到底，他既没有义务去倾听扎伊玛姆的肺腑之言，也没有义务去成为扎伊玛姆的精神导师。 借着昏暗的灯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待对方唇间的香烟再一次燃尽，李夜行拿起烟盒，先是为自己重新点上了一根，随即便抖动手指，将甩出了半支香烟的烟盒递向了扎伊玛姆。 “谢了。”用嘴唇夹住香烟，看着李夜行将其点燃，扎伊玛姆深吸了一口，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道谢。 “这回，能说了吗？”任凭半个审讯室在自己与扎伊玛姆的吞云吐雾下变得云山雾绕，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差不多是一年之前，我当时正在叙利亚，和一伙叙利亚武装组织作战，在A国人的支持下，他们几乎霸占了叙利亚境内百分之九十的石油资源...”略微沉吟后，扎伊玛姆微微抬起了头，一边望向着头顶的刺眼灯光一边徐徐开口道：“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找上我的。” “肿胀之女？”终于谈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李夜行下意识的放下了双腿，坐直了身子。 “我不知道什么肿胀之女，实际上，我连她长着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另一边，面对李夜行的提问，扎伊玛姆摇了摇头道：“她的装扮严格遵守了唯一之主的教义，身穿黑袍，还用黑色的头纱和面罩遮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有什么，别的特点吗？”眉头一点点皱起，李夜行沉声道：“比如说，人种、瞳色、发色、身高、身材...或者...扇子。” “肤色黝黑，比我还要黑一点，但不是黑人，看上去和我们更加接近，可能也是阿拉伯人...”借助尼古丁整理着思绪，扎伊玛姆字句斟酌着道：“眼睛是棕色的，很常见，头发的颜色我不太清楚，身高大概接近一百七十公分，身材的话...虽然穿着黑袍，但从手腕、脸型以及体态来看，应该是个比较纤细的女人，至少称不上是肿胀...” 说到这，扎伊玛姆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有些不确定道：“至于说扇子...她好像确实有一把扇子，黑色的折扇，每次见面时都带着，至于其他的...我没有留意。” 听到了来自扎伊玛姆的描述，李夜行低下头来，抖落烟灰，将手指抵上了下巴... 接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好像比肿胀之女略高了一点，但这也可能是目测带来的误差，倒是身材纤细这一点，应当与肿胀之女基本吻合... 瞳色和肤色更接近阿拉伯人，与肿胀之女的白皙肤色和亚洲特征明显不符，但瞳色和肤色都是可以被伪造的，考虑到对方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扎伊玛姆的直观判断未必有参考价值... 最关键的是折扇，手持黑色折扇这一点，完美符合了肿胀之女最为明显的特征，再加上她为扎伊玛姆赋予了召唤怪物的能力，而那种怪物又是下流修女，即奈亚拉托提普的使魔... 不过，如果扎伊玛姆口中的那个女人真的是肿胀之女的话...考虑到东京事件的爆发时间是今年的八月，而扎伊玛姆与对方发生接触的时间是在一年以前... 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碰面，究竟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无心插柳，还是精细到计算了每一种可能结果之后的同步布局？ 想到这，李夜行抬起了头，对等待着的扎伊玛姆沉声道：“继续。” “刚刚提到了叙利亚...”见李夜行暂时结束了思考，扎伊玛姆再次开口道：“当时，我们的作战并不顺利，在与受A国支持的地方武装团体战斗时，我们还不得不同时面对A国人的雇佣兵团与边境线附近的库尔德人，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我曾因遭受了伏击而与队伍失散...” “他们很想抓到我，就像你一样，只可惜，他们的本事没你厉害...” 烟灰弯折，落上方桌，扎伊玛姆对此浑然不觉，他思索了几秒，沉声继续道：“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正躲在一栋废墟里，左臂中弹，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保不住了，而那些库尔德人就在街道上，他们到处找我，离我最近时，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所以，我很惊讶，一个女人，竟能穿过他们的包围网，而且毫不费力的找到我，就好像她知道我会躲在那里...” “她找上我的第一时间，我便试图杀了她灭口，但我失败了，我不能开枪，枪声会引来库尔德人，可如果不开枪，受伤的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她很强，瞬间便制服了我...” “毫无疑问，她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完全有能力干掉我，但她没有这么做，于是我断定，她和她背后的人肯定有找上我的理由，我决定听听她会说些什么，她告诉我，说她和我们所尊崇着的最后一位先知一样，是唯一之主选定的圣人，她之所以要找我，是因为她需要一位像我这样的战士，作为帮助圣人传递真理的使者...” “我很愤怒，因为每一个信士都很清楚，人间最后的圣人只能是那位先知，所以，我试图杀死她，但我再次失败了，而她也并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而恼怒，在称赞了我的虔诚之后，她表示会施展神迹，证明她的圣人身份...” 话到这里，香烟燃尽，扎伊玛姆叼着烟蒂，神色怔怔着道：“她用魔法治好了我那只本该等着被截肢的胳膊...” “人间的一切伟力，尽归于唯一之主，如果承认这世间除了唯一之主以外还有其他的伟力，那便是对唯一之主的不忠与不敬，按照唯一之主的真理，如果她能够施展魔法，那她必然是唯一之主的圣人...” “更何况...就算治好了胳膊，我依然难以突破库尔德人与雇佣兵们的包围网，我需要她将我带出去...” “于是，那一晚，借着夜色，她带着我完成了突围，她驱使那种怪物，把试图阻拦我们的敌人全部吃了下去，她说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信仰邪神的异端，那些人也在渴求唯一之主的力量，所以不能留下目击者，不能留下尸体与血迹，除了一份失踪名单以外，一切痕迹都必须被抹去...” “位置。”为扎伊玛姆与自己先后续上了一根香烟，李夜行沉声道。 “哈塞克东部，距离伊拉克边境不远。”瞬间理解了李夜行的疑问，扎伊玛姆迅速回答道。 “在那之后，她把力量，刺在了你舌头上？”将位置信息记在了心里，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并没有...”轻轻摇了摇头，扎伊玛姆沉声道：“在将我救出之后，她承认了我作为圣人使者的身份，并表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找上我，然后她就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差不多一个月前，她才突然出现，并告知有一件事需要我亲自去做...” “巴格达的教堂？”李夜行沉声问道。 “没错，她告诉我，来自西方的异教徒将会踏上唯一之主的土地，而我要做的，就是将那两名异教徒带到她的面前...”再度点了点头，扎伊玛姆沉声道：“她把驱使猎犬的力量交给了我，并告知我，在巴格达的异教教堂里，会有一名瘸腿的异教徒负责接应我，那名异教徒是个卑微且下作的猪猡，为了利益出卖了信仰，所以，在将事情办好之后，不要留他的活口...” 听到了扎伊玛姆的供述，李夜行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果然，就跟我和美纪所推测的一样，那个被打穿了脑袋的神父有问题，只是...这是单纯的叛变？还是受人蛊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毕竟，考虑到肿胀之女的行事风格，那个倒霉蛋很可能直到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一面，李夜行还在默默思索着，而另一面，扎伊玛姆的供述仍未结束，视线在袅袅的白雾中失去焦距，他吸着烟，沉声继续道：“几天前，我执行了她的命令，潜伏在了异教徒的教堂之中，并驱使着两头怪物成功活捉了那两名来自西方的异教徒，在干掉了那名负责接应我的瘸腿异教徒，炸毁了那间异教教堂之后，我将那两名异教徒交给了她，并迅速执行了她的下一个命令...” “我们控制了一个村庄，并按照她的要求竭力折磨了每一个我们能够找到的村民，等那些村民们断了气，我们先是用那些村民的鲜血，把她留给我的图案画在了村子里，然后再把村民们的尸体全部堆积在了图案的正中央，在做好这一切之前，她从我那里要走了一队人，用来保护她的安全，还说只要做好她吩咐给我的事情就够了，剩下的东西，我不需要过问...” “她把你的人，带到哪去了？”迎着扎伊玛姆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道：“都是你的人，去了哪，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这一次，扎伊玛姆选择了沉默，纵使信念面临崩塌，他仍旧拒绝出卖自己的战友...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讲，吐露了实情的扎伊玛姆已经出卖了战友，对于A国人的情报系统来说，在伊拉克北部找到一大群来自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武装力量，简直是易如反掌。 “还有，什么能说的吗？”片刻的对视后，李夜行漠然问道。 “没了...”一番摇头过后，扎伊玛姆有些颓丧道：“能够告诉你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缓缓站起身子，将烟蒂丢在了地上，李夜行抬脚碾过了微弱的火苗，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结束审讯时，忽然间，就听扎伊玛姆沉声道：“等等...” 将视线重新移向了扎伊玛姆，李夜行没有说话，眼神中透着几分问询。 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目光，扎伊玛姆斟酌了几秒，一字一顿着开口道：“关于那个女人，我觉得...她可能是个埃及人...” “为什么？”立刻，李夜行挑起了眉毛。 “只是猜测而已...”眉头微微紧锁，扎伊玛姆有些不确定道：“毕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前的第一次见面时，她好像有称呼自己为...” “黑法老。” Chapter-107.乐 子 魔 女 “米科尔森，让你们的人，去找曾经受雇于A国军方，在叙利亚境内执行过军事行动的雇佣兵团，还有边境线附近的库尔德人问清楚，一年前，在哈塞克一带的军事行动中，是否出现过，违反常理的人员失踪...” “您要核实扎伊玛姆那份口供的真实性吗？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办。” “还有，让CIA的人，军方的人，都动起来，找找看，伊拉克北部地区，有没有较大规模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在活动，以及，重点留意形迹可疑，且符合口供描述特征的女人...” “虽然我对您的最后一道指令持悲观态度，但我还是要说...好的，长官。” “加百列，关于那个，被打穿了脑袋的神父，我要一份详细资料。” “李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关于里奇神父的资料，我已经...” “还不够，我要，更详细的，从过往经历，到人际关系，只要能想到的，我全都要。” “这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李先生，圣地方面的情况稍微有些...复杂，方界各冕下与诸位主教们或许会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的为您争取。” “慕青...” “说吧，王牌，需要我做什么？” “将审讯的结果，汇报给国内，然后，告诉老张，去和那些大人物们打个招呼，做个协调，接下来，我们，很可能，又要和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打上一仗。” “等等！你是认真的？！你说过不会有下一次了！你保证过的！” 结束了对扎伊玛姆的审讯，回到了国际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李夜行如一位沉着的领队，迅速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待一切妥当，他无视了快要炸毛的白慕青，直接将目光指向了无所事事的克拉丝修女。 几秒的对视后，李夜行默默着从身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了一张打印纸，一边将其折叠着塞进裤子口袋一边径直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在他身后，克拉丝修女的唇角先是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便迅速跟上了他的脚步。 虽然时间还未到正午，但头顶的阳光已显出了毒辣，伴随着脚步声踏过了狭窄的阴影，停滞在营房之外的无人角落，李夜行漠然回头，就见三步之外，克拉丝修女正背着双手，似笑非笑，仿佛是对眼前的私会早有预料。 “是她吗？”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她们没有跟出来。”答非所问，克拉丝修女轻舔朱唇，为那抹柔软渡上了一层诱人的水光。 垮起一张死人脸，李夜行快步上前，直接吻住了克拉丝修女，任凭一双洁白的藕臂顺势环过了自己的脖颈，将透着诡异魔性的娇笑声隐藏进了越发急促的呼吸里。 半晌，唇分，李夜行踉跄了两步，挣扎着离开了克拉丝修女的怀抱，一边用那满是忌惮的眼神死死盯着克拉丝修女一边抬起手来，将指尖擦过了自己的嘴唇... 女马的，好像肿了... “李先生，不得不说，您对我们之间这段宝贵友谊的态度，简直敷衍的令人发指...”另一边，灰色的眸子里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愉悦，克拉丝修女微微歪头，摆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合理稳固的情感建立，不能只依靠单向的传递，比如说，如果我信仰了天主，那天主便有义务给予我内心的安宁，比如说，如果我选择了付出，那我便有理由期待等价的回报，再比如说，当我伸舌头时，您也应该伸舌头...”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故作幽怨着道：“哦，我明白了，您之所以会如此敷衍，一定是因为我的皮囊还不足以勾起您的欲望，真是的，明明我对这副皮囊颇为自信来着，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相貌也不输给您那几位可爱的太太...” 正说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克拉丝修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一脸惊诧着问道：“难道说，比起前凸后翘的我，您更喜欢小奈亚那种类型的女孩子吗？” “请不要对小奈亚产生不切实际的欲望，李先生，虽然我和小奈亚都不介意，但作为圣十字教会的修女，我还是要忠告您，怀揣着这种想法，可是要下地狱的！” 眼看克拉丝修女越发投入，眉飞色舞，在意味不明的独角戏中尽情的放飞自我，李夜行的脸色越发阴沉，活像是隆冬时节落水身亡后又被冰封在了河面之下的冻尸。 “好了好了，李先生，别生气，我只是想找找乐子罢了...”握起白生生的拳头，在李夜行的头顶轻轻捶打了两下，克拉丝修女眨着眼睛，唇角轻翘着道：“就和肿胀之女一样，黑法老也是我的化身之一，最初时，关于肿胀之女正在寻找并吞噬其他几个化身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你说过，你的所有化身，都被肿胀之女干掉了。”察觉到克拉丝修女前后提供的信息与扎伊玛姆的口供似乎出现了矛盾，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道。 “是被吞噬了，李先生，我知道您在疑惑些什么...”面对着眉头微皱的李夜行，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解释道：“黑法老当初找到我，除了将这个消息告知给我以外，还表示要亲自去会一会肿胀之女，她说她为肿胀之女准备了一场非常愉悦的游戏，还专门为这个游戏雕刻了一大堆的奇怪石板，而这场决斗游戏的胜负，将会决定由谁来吞噬掉对方。” “那么结果...”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当然是输掉了！”不自觉的踮起了脚尖，克拉丝修女一边拍着手一边语气兴奋着道：“哎呀！那可真是一场愉快的决斗！虽然未能亲自到场，但身处大洋彼岸的我，能够清晰感受到黑法老那澎湃的斗志呢！” “等等...”瞬间抓住了一闪而逝的灵光，李夜行沉声问道：“你能，感受到，你的化身？” “当然可以了。”迅速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 “那，还要我，查什么？”一时间，李夜行的头皮麻成了一片，他严重怀疑自己被这个满脑袋找乐子的邪神魔女给耍了。 “我的确可以感知到我的化身，但肿胀之女是个例外，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我与她之间的感知毫无征兆的断掉了...”迎着李夜行那质询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着道：“我说过，她出了BUG嘛。”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化身，全找回来，然后把她干掉？”眉毛越挑越高，李夜行忍不住沉声道：“如果，你早点这样做，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 “没错，如果我早早找回那些化身，把肿胀之女重新吞噬掉，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轻轻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比如说您与别西卜小姐的相遇，比如说您与白小姐的相遇，比如说您与楚小姐的相遇，比如说您与玉藻前的相遇，如果再考虑到夜影魔道会，您和格里菲斯小姐能否走到今天这一步，都将成为未知数呢。” 嘴巴微张，一时语塞，面对克拉丝修女提出的可能性，李夜行竟说不出话来。 “而且，就算我真想这么做，我也做不到嘛...”另一边，见李夜行陷入了沉默，克拉丝修女继续道：“我能感知到我的化身，不意味着我能支配我的化身，实际上，她们都有各自的想法，只是相对于肿胀之女，她们不会拒绝被我重新吞噬而已...” “可问题也在这里，既然早晚都要被重新吞噬，那么被谁吞噬，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没有区别，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更有乐子的方式呢？”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的俏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无奈，伴随着唇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她耸了耸肩，柳眉轻翘着道：“有的是因为对肿胀之女这个出了BUG的化身感到好奇，还有的只是单纯的想要让我难堪，总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她们或主动，或被动，全都被肿胀之女给吞噬掉了，然后，情况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不得不说，确实挺有趣的，真不愧是我自己。”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不能被她吞噬？”见克拉丝修女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一脸自豪，李夜行忍不住沉声打断道。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其实...被她吞噬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略微思索了几秒，克拉丝修女有些纠结道：“但是嘛...现在可不是给自己找乐子的时候，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不能让一个出了BUG的家伙接管我的力量。” “不得不做？”总觉得身负“奈亚拉托提普”这个邪神之名的魔女恐怕整不出啥阳间的活来，李夜行下意识的沉声追问道：“什么事？” “那还用说吗？！”猛地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了李夜行，面对着来自李夜行的推搡与那充斥着嫌恶的目光，克拉丝修女一边拼命挤压着李夜行一边咧着嘴角道：“当然是和您建立起一份坚实到让我们可以毫无顾忌深入彼此的伟大友谊啊！” Chapter-108.神 秘 符 号 正所谓人之不如意，十有八XX九，天朝老祖宗的人生哲理在九天仙魔身上同样适用，比如说，当某位邪神小姐企图强吻李夜行时，等待着她的未必会是李夜行的欲拒还迎... 在结结实实的吃下了一发过肩摔之后，伏行之混沌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默默摆弄着手指，乖巧的不像是那个满脸愉悦的克拉丝修女。 另一边，在武力摆平了克拉丝修女之后，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将后背倚靠上了身旁的墙壁，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虽然搞不懂这个下流修女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欺骗我，也就是说，由她提供的信息应该是可信的，被称为黑法老的邪神化身，确实是被肿胀之女给干掉了... 想到这，李夜行重新抬起了头，对站在一旁的克拉丝修女沉声问道：“如果，她干掉了黑法老，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变成黑法老的样子？” 双手背后，移开目光，克拉丝修女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显然是对刚刚的过肩摔怀恨在心。 呵，你该不会觉得你这副模样很可爱吧？ 无视了看似心不在焉，却又时不时着将目光隐晦瞟来的克拉丝修女，李夜行移开视线，兀自用手指顶住了下巴。 事实上，肿胀之女到底能不能变成那个所谓的黑法老，并不会影响到李夜行该做的事情，毕竟按照克拉丝修女的说法，除去她自己以外，奈亚拉托提普就只剩下了肿胀之女这一个行走在世间的半身，再考虑到东京事件的时间线以及对方交给扎伊玛姆的邪神使魔...所谓的黑法老如果不是肿胀之女，那还会是谁呢？ 说到底，肿胀之女究竟是真的变成了一个阿拉伯人？还是通过易容术伪装成了阿拉伯人？这种事对于李夜行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之前的询问，也仅仅是出于下意识的考量，毕竟肿胀之女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骗过克拉丝修女这个邪神本尊的眼睛，更何况，前几天他还捡到了一个凭着嗅觉就能一路追杀到伊拉克的魔法大师呢... 尽管这个所谓的魔法大师...其实是个打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只会用左轮XX手枪来施展A式居合的话痨老兵。 总之，综上所述，需要李夜行纠结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只有两个而已，首先，去哪里找肿胀之女或者说那个所谓的黑法老？其次，要半死的还是要死透的？ 有人选择了沉默，就会有人不甘寂寞，在发现李夜行似乎是真的打算放置自己之后，克拉丝修女挺着胸，背着手，双腿滑动着如圆规一般的脚步，一下一下的挪到了李夜行的身旁。 “恕我直言，李先生，像您这样的人，一定没什么朋友吧？”视线回避着李夜行的身影，在远方的飞机跑道上乱飘，克拉丝修女勾动着被露脐柳腰遮挡在身后的手指，摆着一副谆谆善诱的模样道：“曾有人类说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您应该适当的反省自己。” “我，没什么可反省的...”看都不看克拉丝修女一眼，李夜行神色漠然道：“毕竟，我不孤独。” “李先生！啊！李先生！您这是何等的无情！您那冰冷的话语！如冰锥一般刺进了我们那岌岌可危的友谊！”猛地握紧了胸前的圣人十字像，让圣人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凄惨嚎叫，任凭脚下的暗影开始扭曲蠕动，克拉丝修女如唱诗一般，带着满脸的做作忧伤道：“是我的身材不够丰满？还是我的腰肢不够纤细？是我的容貌不够美丽？还是我的红唇不够热情？啊！李先生！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您会如此抗拒我们之间那饱含着炽烈情感的友谊？” “讲人话。”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吻一下。”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克拉丝修女可怜巴巴着道。 “你，想要和我缔结契约？”与克拉丝修女对视了半晌，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迎着李夜行那审视的目光，克拉丝修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很清楚，你在打我的主意...”见克拉丝修女一言不发，李夜行皱起眉头，一字一顿着道：“你，帮我解答疑惑，我，帮你保守秘密，这样，才算公平。” “为彼此保守了秘密的人不仅是您，李先生...”面对来自李夜行的威胁，克拉丝修女笑盈盈着道：“是您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是您让我们之间的付出与回报变得愈发不公平。” 注视着克拉丝修女那张充斥着愉悦的笑脸，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就见他猛然抬手，将克拉丝修女推向了墙壁，同时狠狠吻住了克拉丝修女的朱唇，任凭对方娇笑一声，将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顺势探进了他的上衣。 毒辣的阳光席卷着每一寸土地，却又似恐惧着什么一般，仓皇避开了那团蠕动着的混沌暗影，一时间，空气不再流动，仿佛正在凝固，唯有那不可言说的窃窃私语飘荡其中，直至半晌过后，沸腾的黑暗在唇齿的分离中走向止息，光芒才敢重新降临，营房一角的阴影下，李夜行单手撑着墙壁，急促呼吸，克拉丝修女瘫软着娇躯，面色绯红，晦暗的眼眸中浮起了一片迷离。 “你该...回答我了。”将克拉丝修女遮盖在自己的身形之下，李夜行低声道。 “她无法变成黑法老的模样，她只是我的半身，即便吞噬了其他化身，也依旧无法变幻成其他化身的模样...”双臂环紧着李夜行的腰肢，克拉丝修女有些失神道：“大概是使用了易容术或是某种障眼法吧，对我而言，干扰凡人的认知能力简直是轻而易举，您见识过的...” “我想让你回答的，不只是这个...”感受着来自克拉丝修女的体温，李夜行凑上前去，轻轻抵住了克拉丝修女的额头。 “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向来自异界的邪神探寻禁忌的真相，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即便是迷离的水雾，也掩盖不住目光中的贪婪，克拉丝一下接着一下的轻吻着李夜行，同时微微喘息着道：“想要获得超出友谊的知识，就得建立超出友谊的关系，李先生，现在，就在这里，如果您敢与我做到最后一步，我什么都告诉你。” 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克拉丝修女的怀抱，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那算了，这里，太热了。” “的确，这里太热了，我可受不了...”指尖撩动着凌乱的金发，尚处余韵的克拉丝修女慵懒着俏脸，一边将目光指向了李夜行的裤子口袋一边笑盈盈着道：“不过，考虑到您这一吻非常投入，足以巩固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愿意认真回答您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 另一边，见对方似乎很清楚自己想要问什么，李夜行将手探进了裤子口袋，取出了一张折叠过后的打印纸，待将纸张重新展开，露出了印在纸张上的诡异图案之后，他沉声道：“这是之前，肿胀之女让圣新月联盟战线，用村民们的血，画在村子里的东西，中间，还堆着村民那些，受过了折磨的尸体...” 说到这，李夜行将打印纸递向了克拉丝修女，同时沉声询问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一把接过了打印纸，克拉丝修女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回答道：“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认真回答？”立刻，李夜行皱起了眉头。 “没错，这就是我的认真回答，我不能对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法阵妄下推断...”面对李夜行的质问，克拉丝修女一脸无辜着耸了耸肩，末了，见李夜行似乎有些不满，她话锋一转，轻勾着唇角道：“当然，没见过不代表没线索，虽然无法判断出这个法阵的具体用途，但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思路...” 说着，克拉丝修女提起了手中的纸张，一边让手指缓缓滑过打印法阵的外围一边轻笑着道：“最外侧是标准的圆形，内置六芒星，这是标准的所罗门之印，也就是大卫之星，在人类的神秘学符号中具备着镇压恶魔的特殊能力...” “当然，这只是一种表象，传说中，所罗门拥有着超凡的智慧，还能役使七十二柱魔神，其继承古代犹太王朝与归还天主十戒的传说，更是将他与信仰着天主的宗教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在西方古典神秘学中，向天主求取力量，借以镇压恶魔的法阵，大多都会用到所罗门之印...” “至于说，除了所罗门之印以外的那些几何图案与弧线，它们似乎是在暗示宇宙中的群星，这里所说的群星并不是指人类认知中的星体，而是指游荡在宇宙之中的强大支配者们，比如说这一部分，连接在六芒星内部的五角星与小圆环，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借取万物归一者的力量，而周围那些更加杂乱的线条，看上去似乎是对某种请神术的咒语进行了符号化，这一部分内容并不符合人类认知中的神秘学，因为这是来自群星的知识...” “考虑到整个符号被用鲜血绘制，完成之前还刻意折磨了大量的村民，我比较倾向于认为，这是某种用于召唤某位强大存在的献祭仪式，只不过...按照基于荣格猜想的人类神秘学理论...”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忽然抬起了头，对李夜行轻声询问道：“对了，李先生，您知道什么是荣格猜想吗？” “知道一点。”好歹也算是听过白老师的讲座，李夜行迅速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意外，但不用额外解释真是太好了...”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克拉丝修女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分析道：“按照荣格猜想，魔女是人类集体无意识的回响，也就是说，魔女的诞生，需要人类的群体无意识产生强烈的波动，这种波动越强，诞生出的魔女也就越强，就比如说，以两千五百万人之死为柴薪而诞生的帕拉克莉丝小姐，不仅有着强大到足以令人战栗的力量，其力量的性质更是极其特殊...” “两千...五百万...”眉头越皱越紧，李夜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就目前来看，想要造就一个S级魔女，要么是将千百万人当做燃料烧掉，要么是将一整个文明的集体幻想具现化...”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收敛笑意道：“区区不足两百人，再怎么折磨也不太可能诞生出一个强大到足以让肿胀之女为其谋划的魔女，更何况还是在工业革命后这个再难诞生出强大魔女的时代...” “总之，综上所述，这个法阵的神秘学常识是自相矛盾的，图案内容是东拼西凑的，排列逻辑是无法理解的，作用核心是意味不明的，所以，我才说，虽然有些推测，但从严谨的角度出发，我也不知道这个法阵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Chapter-109.午 餐 时 光 “李先生，冒昧一问，刚刚您和克拉丝修女都聊了些什么？” 伴随着餐刀划过了牛排，米科尔森冷不防的问道。 另一边，坐在米科尔森的身旁，李夜行正欲将叉子上的椰菜花送进嘴里，却又突兀着停下了动作，一双透着审视的眼睛与米科尔森直勾勾的对视着，直至几秒过后，他才如同被按下了播放键的视频般再度动了起来，一口吃下椰菜花，机械似的咀嚼着。 时间来到了正午，为了方便工作，米科尔森直接将食堂的餐车推进了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 这一次，因为伦道芙不在，所以对面的办公桌前就只剩下了帕拉克莉丝、温迪戈与加百列，此时此刻，娇小的魔神王正扬着下巴，翘着鼻子，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在浴池中先发制人的壮举，不仅声情并茂，语气间更是流露着不加掩饰的炫耀，引得温迪戈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叼在嘴里的大块牛排更是跟着一同甩动，险些把汁水溅在加百列那张写满了不悦的俏脸上。 相比于来自对面办公桌的热烈氛围，另一侧的办公桌无疑冷清了许多，楚诗瑶与白慕青皆是埋头用餐，默不作声，只因克拉丝修女摆出了那副悲天悯人的圣母脸，再度开始了喋喋不休的传教，这一回，就连六月香的神色都跟着怪异了起来，显然是有些挂不住脸上的微笑，唯有小早川美纪听得聚精会神，倒映着克拉丝修女的狭长美眸间满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显然，乐子人与乐子人之间更容易相互吸引，对于正在传播着天主福音的修女小姐，小早川美纪可谓是兴致勃勃，并不是对克拉丝修女口中的天主信仰感兴趣，而是对克拉丝修女本人感兴趣。 “看来您并不信任我，不过我可以理解，虽然我们正身处在同一间办公室里，为了同一件事努力，但事实上，我们都有着各自的立场...” 忽然间，米科尔森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李夜行那逐渐飘远的思绪重新锚定，待李夜行聚焦视线，将目光指向米科尔森，就见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不过，整间办公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男人，不得不说，李先生，您可真是艳福不浅。” “你有病...”终于，李夜行忍不住开口了，迎着米科尔森那张儒雅随和的笑脸，他一字一顿着强调道：“那是个神棍。” “别急啊，李先生...”朝着李夜行耸了耸肩，米科尔森一脸无辜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压低着声音道：“而且，虽然您总能完美应对您的女孩们，但我看得出来，您刚刚开口时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不久前，在与克拉丝修女一同回到了临时办公室之后，李夜行受到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例行盘问，毕竟在帕拉克莉丝看来，李夜行与克拉丝修女的举止多少有些可疑，好在李夜行早已习惯了面对这种状况，轻而易举的搪塞掉了帕拉克莉丝的步步紧逼，再加上克拉丝修女从不会在李夜行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帕拉克莉丝很快便打消了疑心。 只可惜，与过多仰赖自身嗅觉的魔女们不同，米科尔森是个有着惊人洞察力的心理医生，作为一名旁观者，他敏锐察觉到了李夜行与克拉丝修女之间那难以言说的微妙关系。 先前的玩笑只是一句试探，米科尔森既不认为帕拉克莉丝的嗅觉会出错，也不认为来自肃清部队的克拉丝修女会轻易触犯宗教禁忌，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李夜行与克拉丝修女之间肯定共享了什么可能会影响到调查工作的秘密信息。 当然，李夜行从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面对米科尔森的怀疑，他只是冷着一张脸，粗暴的扯开话题道：“事，办了吗？” “我已经和水城基地方面联系过了，他们表示会优先处理我们的问题...”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反应早有预料，米科尔森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一小块牛排塞进了嘴里，待一番慢条斯理的咀嚼过后，他轻笑着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默默点头，不再言语，李夜行似一台冰冷的机器，面无表情的消灭着自己的午餐，任由坐在自己对面的帕拉克莉丝趾高气昂，侃侃而谈，将话题从豪华浴室渐渐引向了酒店大床。 “别西卜！停止你那充斥着放纵与堕落的魔鬼之语！”当帕拉克莉丝提到了带着白色羽翼的情趣内衣时，加百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迎着那对满是戏谑的绀紫色眸子，她柳眉紧蹙，一脸严肃着道：“而且，这里没有人对你与李先生之间的私生活感兴趣！” “可以理解，加百列，对于一个有着宗教信仰的千年老处女来说，本座的夜生活可能确实有些刺激过头了...”面对着神色不悦的加百列，帕拉克莉丝嘴角一咧，语气嘲讽着道：“可惜，本座偏不，本座就要说，本座不仅要说，还要堵着你的耳朵说，把每一个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 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魔神王的言出必行，帕拉克莉丝丢掉了手中的银叉，迅速爬上了加百列的身子，一边凑到加百列的耳边一边轻吐着热气道：“就像这样...本座趴在床上，让凡人抓住情趣内衣的翅膀...说起来，加百列，你想知道本座当时在喊些什么吗...” “啊~被玷污了~要堕落了~要被染成凡人的颜色了~天主啊~原谅我...怎么样？和你们这些天使像不像？” 顿时，加百列的额角上暴起了青筋。 一面，帕拉克莉丝缠绕着加百列，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昨夜那些疯狂而愉悦的细节，时而咧开嘴角，一脸坏笑，时而目光迷离，故作娇吟，而另一面，伴随着那些成人内容被用潮热的气息一同吹进耳孔里，加百列眉头越皱越紧，面色愈发铁青，仿佛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临时办公室内的空气变化，围绕着一旁办公桌的女孩们齐齐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纠缠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六月香柳眉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楚诗瑶俏脸微红，却没有出手阻拦，小早川美纪轻勾唇角，看上去兴致勃勃，克拉丝修女微微歪头，神色越发愉悦... 最终，还是白慕青率先动了起来，在意识到帕拉克莉丝正准备把全家人的床上表现一一告知给加百列之后，她慌忙起身，急声呵止道：“小矮子！你疯了！” “哈？！”一只眼睛微眯着，另一只眼睛则瞪得老大，帕拉克莉丝缓缓回过了头，一边望向着白慕青一边咧着嘴角问道：“假正经，你刚刚叫我什么？” 就这样，隔着两张办公桌，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吵成了一团，虽然手段有些粗糙，但总算是成功制止了帕拉克莉丝那寡廉鲜耻的疯狂自爆。 “收回前言，李先生...”将这荒诞的一幕尽收眼底，米科尔森转过头来，对坐在身旁的李夜行低声轻笑着道：“在您这份令人羡慕的艳福背后，有着旁人所难以窥见的艰辛。” 将一大团蔬菜沙拉塞进了嘴里，李夜行懒得理会米科尔森。 “说起来，李先生，我有些好奇...”或许是习惯了李夜行的沉默，米科尔森并没有在意，只是兀自轻笑着问道：“在与她们相遇之前，您有和人类女孩恋爱过吗？” 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思索了两秒，李夜行咬下半口炸鸡，略显敷衍着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难怪您能如此轻松的应付这一切...”看着埋头用餐的李夜行，米科尔森挑着眉毛，言语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玩味道：“您的爱情就像您的人生一样，怪异，但却又波澜壮阔。” “你，不是厨子，我，也不是洋葱，别总想着，把我剥开，没什么用，一个大夫，非把自己，搞得跟桥根子下算命的半仙一样...”咽下了嘴巴里的东西，李夜行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绕过办公桌，随时都会与帕拉克莉丝扭打在一起的白慕青，随即便转过头来，阴沉着一张脸道：“说你自己。” “我吗？”面对着试图再次转移话题的李夜行，米科尔森儒雅一笑道：“抱歉，李先生，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我是一个相当无聊的人。” “你，嘴巴厉害，可以把无聊的东西，说的有趣一点，好让我听听...”并不打算让米科尔森重新主导话题，李夜行乘胜追击，面无表情着问道：“你，谈过恋爱？” “当然了，事实上，我有过很多段令人难忘的恋情...”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米科尔森带着有些难辨真假的惋惜道：“不过很遗憾，没有任何一段恋情能够走到最后。” “全吃了？”米科尔森才刚刚落下话音，李夜行便直接追问道。 “别这样，李先生，我又不是什么食人魔...”下意识的摊开了双手，米科尔森哭笑不得着道：“只是普普通通的分手了而已，就像大部分无法将恋情继续下去的情侣们那样。” “食性问题？”直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李夜行不依不饶着问道。 “好吧，李先生，您赢了...”抬起双手，做投降状，米科尔森轻笑着求饶道：“我们之间的话题可以留在寝室里，至于现在，还是先用餐吧。” 默默着回过了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午餐上，待帕拉克莉丝离开了加百列，叫骂着爬上了白慕青的身子，李夜行咽下了餐盘中的最后一个椰菜花，然后冷不防的问道：“所以，为什么，会分手？” “李先生，您可真是...”另一边，没想到李夜行还想穷追猛打，米科尔森抬起头来，正要搪塞，却发现李夜行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枯井似的深邃眸子里，更是透出了罕见的认真。 “好吧，让我想想...”略微沉吟了几秒，米科尔森收敛笑意，轻声回答道：“爱情的生物学本质，是荷尔蒙与多巴胺的分泌与传递，如果一段感情在没有遭受外部冲击的情况下自然结束，那一定是因为感情中的双方丧失了为对方产生兴奋的能力...” “人就像书，李先生，人就像书一样，与他人结识交往的过程，就是翻开封面，读懂他人的过程，有些人是厚厚的一本，能一直勾起您的好奇心，让您忍不住去翻开下一页，倾尽一生也未必能够读懂，还有些人就只有薄薄的几页，每一页上都只有寥寥几行，读了两三天，索然无味...” 说到这，米科尔森露出了有些复杂的微笑，面对着一脸认真的李夜行，他挑了挑眉毛道：“很不凑巧，我是那种读书很快的人。” “那她呢？”将视线移向了正在为帕拉克莉丝摇旗呐喊的温迪戈，李夜行沉声问道。 “温迪戈小姐吗？”与李夜行一同望向了温迪戈，米科尔森稍加思索，唇角轻翘着柔和的弧度道：“温迪戈小姐的话，比较特殊，如果将她比作书的话，大概就是我一眼便能看完全部内容，可仍忍不住想要反复阅读的那一种...” 说着，米科尔森转过了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道：“我想您应该能理解这种感觉，李先生，如果用烹饪来比喻的话，就是一道...” 忽然间，一阵震动声响起，打断了米科尔森的发言，米科尔森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将手探进了裤子口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待看过了来电显示之后，他满怀歉意的朝着李夜行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同时随手接通了电话。 “您好...” “没错，是我，请问您是...” “哦，我明白了，很高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到贵方的联络，先生...” “没问题，先生，您问吧...当然，我们这里了解到的情报也十分有限，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急着寻求贵方的情报援助了...” 伴随着一阵轻响，办公室的房门隔绝了米科尔森的说话声，只余下了女孩们那叽叽喳喳的吵嚷与笑闹，直到楚诗瑶成功拉开了披头散发的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众人皆已吃完了午餐，他才重新回到临时办公室之中。 “李先生，是CIA的人...”刚一进门，便直奔李夜行，迎着李夜行那问询的目光，米科尔森轻声道：“他们想要向我了解一些情况。” “有说法？”视线跟着米科尔森一同移动，李夜行沉声问道。 “并没有，只是询问了一些目前可以被透露的工作进展，以及一部分关于扎伊玛姆的情报...”迅速坐回到李夜行的身旁，米科尔森轻声回答道：“他们已经核实了消息，在去年受军方雇佣的第三方企业名单中，确实有一家安保公司在叙利亚哈塞克附近出现过极其反常的人员失踪，具体名单要等下午才能发到我们这里，除此以外，他们还进一步核实了扎伊玛姆口中那位‘黑法老’的外貌特征...” 说到这，米科尔森将手伸向了一旁的矿泉水瓶，待润了润喉咙之后，他轻翘着嘴角道：“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 Chapter-110.情 报 汇 总 时间才刚刚走过下午三点，来自五角大楼与CIA的资料便被陆陆续续的送进了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中，效率之高，堪称史无前例，与之相比，圣十字教会方面就显得稍逊了一步，直至日暮西沉，晚餐结束，才有几页薄薄的档案被克拉丝修女摆上李夜行的办公桌。 “抱歉，李先生，让您久等了...”用最长的时间，上交最少的资料，作为圣十字教会方面的代表，加百列面露愧色，一脸难堪着道：“教会一向敏感于对外分享内部资料，虽然此次合作由教皇冕下全权负责，但在很多细节问题上，诸位枢机主教们很难达成一致。” 话虽如此，但初步的情报工作终究还是顺利完成了，伴随着一份份资料被迅速展开，临时办公室内寂静一片，只余下了纸页翻动的声响，待到窗外的日光彻底沉进了地平线，屋内的响动渐渐止息，李夜行漠然抬头，似主持着会议的领导般沉声开口道：“汇总。” 立刻，办公室内不再沉寂，除去实在听不懂英语的楚诗瑶以外，所有人皆是迅速抬起了头，就连环抱着温迪戈的帕拉克莉丝也跟着蹙起了柳眉，装模作样的挺直了腰板。 将视线从一张张面庞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了米科尔森的脸上，李夜行沉声道：“从你开始。” “好的，李先生...”将手中的资料重新整理，排序，摆放在面前，坐在一旁的米科尔森回过了头，轻笑着对李夜行道：“首先是来自CIA方面的资料，2019年中旬，一家名为‘AMA’的私人安保公司曾受到过来自E国政府的雇佣，在叙利亚境内执行安保与作战任务，随后，在同年八月一次位于哈塞克地区的反恐作战中，有多支小队的成员在一夜之间与指挥系统失去了联络，总人数多达十一人...” 说着，米科尔森将提前准备好的失踪名单递向了李夜行。 另一边，从米科尔森的手中接过了名单，李夜行的视线迅速扫过了名单上的文字与照片，只见这些成员皆是正规部队出身，其中不乏欧洲各国的特种部队，而被摆在了最前面的，赫然竟是一位前SAS队员。 “毫无疑问，他们的战斗力是可以被保证的...”见李夜行一点点皱起了眉头，米科尔森神色微妙道：“然而，仅仅是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还有，后续吗？”将手中的名单甩向了办公桌，李夜行沉声问道。 “上层已经将我们这边的工作进展告知给了E国方面...”面对李夜行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道：“E国调查组的动作很快，他们将以军情六处的名义对AMA有限公司展开调查，从指挥系统到下层雇员，只要是参与了那一夜的作战行动，都将接受调查。” 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米科尔森的工作表达了认可，李夜行先是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香烟与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随即便继续询问道：“库尔德人，有消息吗？” “库尔德人那边并没有明确回应，据CIA表示，因为一些...历史问题，导致库尔德人对我们颇有些成见，换句话说，他们并不打算积极的配合我们...”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难辨真伪的困扰，米科尔森轻挑着嘴角道：“当然，搞不到名单并不意味着我们对他们毫不知情，根据CIA方面提供的资料来看，去年八月，库尔德人的武装力量的确在哈塞克附近出现了违反常理的人员失踪，失踪人数保守估计在五十人左右...” 说到这，米科尔森抬起了手，将几张印有着彩色照片的打印纸递向了李夜行，同时轻声解释道：“这是当初CIA留下的图片资料，能够看到并不明显的战斗痕迹。” “有魔力痕迹吗？”从米科尔森的手中接过了资料，李夜行一边迅速浏览着一边沉声询问道。 “这里可是战场，李先生...”朝着李夜行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声道：“在战场上，人员失踪太正常了，没人会调查他们的失踪是否与魔女有关。” “几十个人，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你们，都不调查？”面对米科尔森的解释，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敏感性，太差了。” “并不是我们的敏感性太差，我们只是没必要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操劳而已，事实上，多数魔女都很会保护自己，越是看上去离奇的事情，反而越不容易与超凡力量扯上关系...”轻轻耸了耸肩，米科尔森一脸无辜着道：“更何况，您要知道，李先生，A国陆军每年都会失踪几十人，这在我们看来实在是太正常了，想必就算是在天朝，你们的机关也不会关注每一起失踪案件吧？” “抱歉，我们会...”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回应，就见坐在另一侧办公桌前的白慕青漠然开口道：“在我们那里，一切与人员失踪有关的案件都会第一时间被交给辖区之内的地方分局处理，以保证我们可以时刻关注案件的侦办进度，这姑且能够算作是各地方分局的工作重心之一，的确，绝大部分时候我们不需要介入，但我们不介入，不代表我们不关注。” “好吧，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来聊一些李先生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无视了白慕青那隐藏在语气之间的得意，米科尔森将几张筛选过后的资料摆在了李夜行的面前，同时对李夜行轻笑着道：“这是军方提供的信息，关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全新动向。” “这是什么？”看着资料上那残破废墟的照片以及一张张卫星图像，李夜行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 “一处位于伊拉克北部的炼油厂，管道直接与旁边的油田相连...”面对李夜行的询问，米科尔森轻声解释道：“海湾战争时期，当时的伊拉克总统下令烧毁了这座炼油厂，只留下了这片废墟，直至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他们才开始试图重建...” “但很快，你们又来了。”似是被勾起了什么前世的回忆，李夜行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所以他们又烧了一遍...”唇角勾勒着怪异的弧度，米科尔森神色微妙着道：“战争之后，A国政府全面接管了伊拉克的战后重建，并邀请了多家石油公司，想要帮助伊拉克当局一同处理陷入了开采停滞的石油资源，按照最初的计划，这里的油田本该被重启，但一次重建与两次大火留下的烂摊子，以及这尴尬的地理位置与多股武装势力的不停袭扰，让各大石油公司不约而同的无视了这里。” “恶贯满盈的强盗一脚踢开了别人家的大门，理由是要帮助别人处理财物，不得不说，汉尼拔先生，您可真会说话...”作为工作会议的旁听者，小早川美纪本不打算说话，奈何米科尔森的语言过于艺术，向来不待见A国佬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而且，在面对拦了财路的土著人时，你们的正确做法难道不该是用轰炸机炸平他们，好为你们的石油公司开路吗？这次为什么没有直接把炸弹丢在别人的头上？难道是大发慈悲了？” “事实上，A国军方很愿意为他们开路，但他们的专家给出了不同的意见...”见小早川美纪阴阳怪气，语气讥讽，米科尔森面不改色，带着儒雅随和的笑意道：“简单点说就是...可以，但没有必要，比起这个烂摊子，大家都有更好的选择。” Chapter-111.立 场 纠 葛 套着破烂背心，穿着松垮军裤，抱着AR-15，踏过灼热沙土，若是循着刺鼻的气味回过头去，便能看见远方那一道道通天的火柱，燃烧出浓烈的黑雾，滚滚涌动，遮天蔽日，一眼竟不能望到尽头... “我的天主啊，这简直...就像是把地狱给倒扣在了天上一样...” 遥想前世，当面对这副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时，一名来自BW公司的A国同行目瞪口呆，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只是那时的李夜行并不在意，不论是燃烧的炼油厂，还是下令将其点燃的伊拉克人，亦或是那漫天的浓重烟雾与飘荡的漆黑灰尘，都与他毫无关系，那时的他，就只在意两个问题... 去哪？杀谁？ 现如今，距离那段尘封于记忆之中的峥嵘过往，李夜行的时间已经走过了差不多四年，而这个世界更是已近走过了十几年，伴随着那座诉说过往的烧焦废墟透过照片映入李夜行的眼帘，李夜行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他记不起前世那位A国同行的名字，亦记不起对方的样貌，他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的比喻似乎有些莫名的贴切。 “等等，米科尔森先生，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好像是10月2日的红外热感图像...”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声响，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待敏锐观察到了标注于照片角落的日期，白慕青转过头来，对坐在一旁的米科尔森一脸疑惑着问道：“也就是说，早在几天之前，你们的人就已经发现他们的动向了？” “并不是我们的人，是军方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微笑着纠正道：“事实上，军方的人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这是也是情报工作的一部分。” “可当野狗要求获得圣新月联盟战线在伊拉克境内的动向时，他们却没有把这些情报透露给我们。”柳眉微微蹙起，白慕青语气严肃着道。 “也许是上面的人向军方施加了压力，让他们不得不透露更多的情报...”面对白慕青的质疑，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事情总是这样，只有在事态升级时，他们才会勉为其难的挤出一点点，再挤出一点点，就像挤牙膏一样。” “为什么？”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不解，A国军方的行为在白慕青看来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也许是因为立场问题吧？”裙下双腿交叠，玉指轻抵下巴，还未等米科尔森开口回答，就见始终沉默着的六月香低声喃喃道：“据我所知，A国的51区虽名义上隶属于A国军方，但其本身并不在军方的管辖范围内，再加上这间办公室内的人员构成过于复杂，A国军方在提供情报时肯定会有所顾虑...” 说着，六月香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与白慕青，同时略带着几分无奈道：“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向我们提供情报，几乎就等于直接向天朝政府提供情报。” “没错，这的确是个好理由，如果水城基地那边追问起来，他们肯定会这样搪塞的...”狭长美眸间满是戏谑，小早川美纪轻巧唇角，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不过真实情况很可能并没有这么复杂，依我看来，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避免军事行动罢了。” “避免军事行动？”这回，六月香也疑惑了。 “因为担心反恐反过头了...”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一边将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瞟向着米科尔森一边摊着双手道：“恐怖分子不能太多，太多会威胁到A国的国家安全，会显得军方过于无能，但恐怖分子也不能太少，太少就会使人质疑A国是否还有继续在伊拉克地区驻军的必要性...” “平衡，六月香，每一个合格的生意人都很清楚平衡是多么的重要，只要能够维持现状，A国的石油公司就能源源不断的从这里攫取石油，A国的军火公司就能源源不断的向军方售卖军火，A国的军方可以从国会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军费，而批了军费的国会议员们则可以源源不断的收着石油公司与军火公司的钱，然后借着反恐的名头，冠冕堂皇的推出一大堆用来给其他国家开刀放血的新政策...” 伴随着这番满怀恶意的揣测落下了话音，小早川美纪转头望向了米科尔森，言语间透着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道：“看啊，能够使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完美结局就这样达成了，A国人的智慧，实在是太令人钦佩了。” “谢谢夸奖。”面对来自小早川美纪的挖苦，米科尔森没有反驳，只是优雅一笑。 听着小早川美纪与米科尔森之间的对话，白慕青微微低头，一双玉手下意识的摆上了李夜行的肩膀，联想到之前CIA那份影射A国军方的情报，再联想到发生在伊拉克小村庄里的惨剧，以及李夜行从战场归来时那副狼狈的模样，她的心头泛起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 “行事的困难未必全部来自于我们的敌人，世事如此，与其过多介怀，不如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许是担心话题会越走越远，坐在对面的加百列三言两语便为眼前的讨论画上了句号，待小早川美纪收敛了神色，不再试图刁难米科尔森，她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轻声询问道：“李先生，对于眼下的情况，您怎么看？” “从CIA的情报看，供词，应该没问题...”拿起面前的资料，枕上身后的柔软，无视了白慕青那隐隐泛红的面颊，李夜行一边让自己的视线在一行行文字与一张张图片间迅速流转一边沉声道：“一百多人，有交通工具，有轻重火力，进入废墟的时间与教堂爆炸的时间基本吻合，距离被屠村庄只有不到两小时车程，如果，A国军方的情报没问题，那他们，应该就是，被派给肿胀之女的那一批人。” “下一步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光，对吧？”半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帕拉克莉丝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恶质的弧度。 面对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李夜行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着拿起了面前那份由圣十字教会提供的资料，待大致扫视了一番之后，他皱着眉头，似自言自语般沉声道：“之前，拿到那个神父的尸检报告时，你们没告诉我，他那条，带假肢的腿，是在一场袭击里，被炸断的。” “抱歉，李先生，事实上，关于这件事，之前我们也不知情...”神色变得愈发难堪，加百列微微颔首，一脸歉意着道：“在了解到圣地方面向我们提供的最初档案并不全面之后，教皇冕下发了不小的脾气，甚至在与几位枢机主教的争辩中使用了...比较激烈的言辞。” “这可真令人惊讶，教皇竟然会和主教吵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加百列，帕拉克莉丝语气揶揄着问道：“难道圣地不是你们那位凡人老头的一言堂吗？” “当然不是...”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圣十字教会的内部事务极其繁重，远非凡人之躯可以面面兼顾，所以早在千年之前，就有让枢机团协助教皇处理事务的传统，而与之相对的，教皇也有义务去聆听和考虑枢机团的建议与决策。” “哦，我懂了，加百列...”绀紫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道：“你在帮那个凡人老头开脱。” “我没有！”瞬间瞪起了眼睛，加百列义正言辞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最初他们交给凡人的资料就只有一半？”唇角的弧度越发狂妄，帕拉克莉丝怪笑着追问道：“明明只是一个丢掉了小命的神父而已，圣地那群老神棍们究竟想要隐瞒些什么？” 说着，还不等加百列开口回应，就见帕拉克莉丝自顾自的抬起了头，摆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对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神棍...好像是和那个肿胀之女搅在了一起，把你们的宝贝天使给卖掉了吧？那就说得通了，如果换我是圣地那群白白净净的凡人老头，我大概也会觉得丢人现眼吧？” 樱唇微启，却又一时语塞，面对帕拉克莉丝那阴阳怪气的嘲讽，加百列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神色肃穆着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且并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圣地那边，有人担心，和这个几乎可以确定叛变的神父，扯上关系...”看着手中资料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藏在文字之中那并不起眼，却又莫名熟悉的名字，李夜行沉声道：“里奇神父，是意大利人，十几年前，派他来伊拉克的，是这个安东尼奥主教。” “没错，让里奇神父常驻巴格达的，正是身为枢机主教之一的安东尼奥主教，与此同时，他也是教会方面对于此次联合行动的重要负责人之一。”见李夜行一语道破了关键，加百列只能一脸无奈着点了点头。 “顺便一提，这位安东尼奥主教是我的顶头上司，肃清部队的最高负责人...”另一边，见李夜行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了几分困惑，似是想要回忆些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克拉丝修女忽然将手护在了唇边，摆出了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架势，却又以办公室内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道：“当初进入天朝追杀别西卜大人的命令，就是他亲自下的，李先生，我和您提起过的。” 伴随着克拉丝修女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瞬间便被笼罩在了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中，而得到了提醒的李夜行，也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怪不得！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这个老逼登！ Chapter-112.强 力 担 保 起始于一片平平常常的艳阳天，又在滂沱的大雨中走向终结，对于李夜行而言，椿州事件是一切的起XX点，是平凡与超凡，日常傗与非日常的分界线，在这之前，他本打算偏安一隅，波澜不惊的走完自己穿越之后的人生，可在这之后，他的脚步却踏过了E国，踏过了日本，踏过了金三角与缅北... 现如今，李夜行的脚步踏上了伊拉克，踏上了那片足足延续十数载却仍未终结的战争与硝烟，就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他，让他将前世时已经走过的路，重新再走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李夜行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很奇怪...”站在李夜行的身后，双臂已于不自觉间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伴随着舒适的依托逐渐变作了柔软的压迫，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早些时候，因为要与野狗一起工作，所以在第一次和野狗见面之前，我曾看过野狗的档案，对椿州事件也算有些了解，按照克拉丝修女的说法，圣十字教会之所以会在天朝境内激进行事，是因为得到了那位...安东尼奥主教的授意，而在这之后，我和野狗正式见面，一起去了...” 还未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忽然间，一抹温暖盖住了白慕青的手背，待白慕青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就见李夜行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着摇了摇头。 顿时，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白慕青迅速噤声，并将目光移向了坐在一旁的米科尔森。 另一边，刻意隐去了存在感的米科尔森依旧挂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就仿佛对白慕青那透着冷意的视线浑然不觉。 “总之，截止到今天为止，野狗经历的每一个事件，都或多或少的与肿胀之女有所关联，而现在，从教会方面提供的情报来看，将那位死者，也就是里奇神父派到了巴格达的主教，与当初椿州事件里授意肃清部队采取过激行动的主教是同一个人...”在李夜行的提醒下，白慕青成功察觉到了米科尔森的小心思，待一声轻咳过后，她继续开口，神色清冷着道：“老实说，巧合有些多过头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根本不用怀疑！那个穿着红袍子的臭虫主教有问题！他和那个拿着扇子的恶心魔女肯定是一伙的！”嘴角勾勒着邪恶的弧度，帕拉克莉丝直接站上了办公桌，对脚边的加百列神色癫狂着道：“给你们那个什么教皇打电话！让他把那只卑贱的臭虫派来！本座要亲自拷问...审讯他！” “恕我直言，别西卜，这是公报私仇...”面对帕拉克莉丝那不似玩笑的要求，加百列义正言辞道：“如果你无法为我们的工作提出一些真正具有参考价值的建议，你至少可以选择闭嘴。” “哈？！加百列！你是认真的吗？！你在指责我吗？！”双手掐着纤腰，帕拉克莉丝居高临下，一脸臭屁着道：“明明恬不知耻的蹭进了凡人的队伍！却又在本该由教会提供的情报上遮遮掩掩！那只躲在圣地里的红衣服臭虫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他和那个已经挂掉了的神棍之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被公之于众的秘密关系呢？！我的提议到底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呢？！”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猛地弯下了腰，娇俏的小脸几乎要触碰到加百列的鼻尖，迎着对方那双流露着不满的晶莹美眸，她咧开嘴角，一字一顿着问道：“还是说...身为天使，身为御前七座的你，想要包庇那个家伙呢？！” 一边是加百列的沉默不语，明明已经面色铁青，却并没有出言反驳，而另一边则是帕拉克莉丝的咄咄逼人，因为姿势缘故，遮掩在黑裙之下的圆润不可避免的高高翘起，让坐在对面的李夜行忍不住想起了两人的初见。 “只是一种避嫌心理而已，当下属把事情搞砸时，不论先前是否知情，上司都会下意识的想要撇清关系...”狭长美眸微微眯起，在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之间反复流转，待确认帕拉克莉丝只是在习惯性的刁难加百列之后，小早川美纪轻声开口道：“虽然我不太提倡这种作风，但老实说，我可以理解。” 立刻，帕拉克莉丝将目光移向了小早川美纪，眼神之凶恶，就仿佛是要在小早川美纪的团子上狠狠咬一口。 “别这样看我，帕拉克莉丝，一位红衣主教，在十几年前，将一位神父派到了巴格达，其目的就是能让这位神父在十几年后的某一天里把圣十字教会的天使给卖掉，这在我看来很荒谬...”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呼噜着喉咙，发出了恶犬似的低吼，小早川美纪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着道：“相信我，如果想要卖掉天使的人是我，我有一百种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事实上，我更倾向于认为那位红衣主教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毫不知情，至于说那位神父的背叛...这应该是他的个人问题，毕竟，常年的战乱与不幸的遭遇，很容易动摇一个凡人的信仰。” “我的看法与美纪基本相同...”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柔声附和道：“常驻巴格达的十几年间，那位神父很可能受到了肿胀之女的蛊惑，也许，没完没了的动荡和那条在恐怖袭击中丢掉了的腿，让他对信仰的看法产生了一些变化。” 并非李夜行身边的每一位女孩都打算抓着安东尼奥主教的情报问题不放，这在加百列看来无疑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可一想到那位叛变的神父，以及那位神父生前可能经历过的一系列遭遇，她又完全高兴不起来。 信仰本该是凡人搭建于苦难之海中的瞭望塔，为凡人的内心带来足以超越苦难的力量，可现如今，在这片疯狂的土地上，信仰似乎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混沌，扭曲，就好像...就好像... 拔地而起的污泥与触手，玷污了一座洁白的塑像... 骤然间，加百列微微一怔，似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可回过神来之后，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正当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想要推开帕拉克莉丝那张几乎快要吻上来的娇俏小脸时，就见六月香话锋一转，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不过，比起那位安东尼奥主教与死去神父之间的关系，我倒是对安东尼奥主教本人更好奇，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还是希望能见上一面的...” 说着，六月香眯起了眼睛，唇角勾勒着阴森的弧度道：“毕竟...当初下令追杀帕拉克莉丝的人...就是这位安东尼奥主教吧？” “狐狸尾巴母猪...”缓缓站直了身子，望向了不远处的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樱唇微启，绀紫色的眸子里隐隐有微光闪烁，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这好像还是六月香第一次为她说话。 “真是的，要不是那位安东尼奥主教，区区矮冬瓜怎么可能会来到天朝？又怎么可能会插手我与夜行的甜蜜爱巢？”另一边，伴随着唇角的弧度越发阴沉，六月香皮笑肉不笑道：“要知道，像矮冬瓜这种身材贫瘠到可以让飞机起飞的女人，如果放在平时，根本吸引不了夜行的目光，都怪那个安东尼奥主教，让矮冬瓜这种阴险跋扈性格暴躁的恶女人有机会在夜行面前卖可怜，欺骗夜行的善良，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和那位安东尼奥主教当面聊聊，他破坏了我的家庭，他欠我一个公道...” “狐狸尾巴母猪！！！” 很快啊，帕拉克莉丝手脚并用着爬过了办公桌，与六月香扭打在了一起。 “哦！两位S级大魔女的争斗！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光景！”眼看场面趋于混乱，克拉丝修女的眼睛里亮起了难以掩饰的光彩。 “这姑且算是我们家里的保留项目，我偶尔也会欣然参与来着...”双臂盘在胸前，小早川美纪随口道：“总之，习惯就好。” “没问题，小早川小姐...”用力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兴致勃勃道：“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我会努力习惯的。” 立刻，小早川美纪挑起了眉毛，将视线移向了观战的克拉丝修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的回应里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味道。 “莫要再打了！莫要再打了！两位姐姐莫要再打了！”另一边，完全听不懂英语，根本搞不清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为什么会突然扭打在一起，楚诗瑶只能苦着一张小脸，劝架全是徒劳。 “简直是...丢人现眼，一想到我要和这群疯女人嫁给同一个男人，我就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单手抚上额头，面色冰冷的白慕青微微颔首，低声嘀咕着道：“真是的，我死了算了。” “不得不说，她们之间感情真好...”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又看了看为帕拉克莉丝摇旗助威的温迪戈，以及神色肃穆，一言不发的加百列，米科尔森回过了头，对李夜行轻笑着道：“只可惜，这种情感交流太过激烈，也太过独特，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接受。” 并没有理会米科尔森的揶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战场，直至看着楚诗瑶一边吐露着哭腔一边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脖颈双双夹在了腋下，李夜行才移开视线，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加百列，同时沉声询问道：“这个安东尼奥，可靠吗？” “放心吧，李先生...”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郑重着道：“虽然安东尼奥主教曾与您以及别西卜有过一段并不愉快的过往，但我愿意以主之使徒的名义担保，安东尼奥主教的虔诚是毋庸置疑的，对一切的邪恶与堕落更是深恶痛绝，安东尼奥主教，绝不可能与魔鬼勾结。” Chapter-113.睡 前 谈 话 冷水淋过头顶，从濡湿的发尖滴落，滑过紧致的肌肤，汇聚在铺着瓷砖的脚下。 借助着头顶的灯光，李夜行抬起手来，默默注视着自己的掌心，只见先前那可怖的烙伤已经褪去了血痂，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不得不说，白老师的药还挺灵的。 按压花洒，止息水声，李夜行扯过毛巾，胡乱擦拭着身体，待将半挂在一旁的换洗衣物穿好之后，他随手关掉了灯光，踩着拖鞋离开了浴室。 A国大兵们的宿舍，一如之前那般吵闹，即便是走过了玄关，也没法将门外的嬉笑声甩掉，白色的灯光下，李夜行径直走向了靠近着窗户的单人床，而在一旁，米科尔森早已换好了灰色的睡衣，正坐在床边，认真阅读着一本黑色封面的英文小说。 虽并没有刻意留意，但视线还是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小说的封面，李夜行依稀看见，米科尔森手中的那本书，名字好像是叫作《沉默的羔羊》。 “很感兴趣？”察觉到了来自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抬起了头。 另一边，见米科尔森望向了自己，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爬上了床，一副缺乏沟通欲望的模样。 “这是一本相当精彩的悬疑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年轻FBI探员与一名被囚禁在精神病院之内的食人魔心理医生一同破获变态连环杀人案的故事，其同名改编电影曾斩获过众多奖项...”并不在意李夜行的冷淡回应，米科尔森合上了手中的小说，兀自轻笑着道：“我的行动代号，就是取自于这个故事中的心理医生，虽然我们的内在截然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人生轨迹确实略有重合...”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缓缓分析道：“初次见面时，您并没有对我的行动代号产生过反应，刚刚望向我手中的书时，您没能藏住眼睛里的好奇，再考虑到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基本可以肯定，类似于电影、音乐和阅读这样的文化娱乐，在您的生活中应该占比不重。” 女马的！就连A国佬都开始嘲讽老子没文化了？！ 闻言，李夜行翻了个身，只给米科尔森留下了一道背影。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工作初步告一段落，在为六月香、楚诗瑶以及小早川美纪安排了住处之后，李夜行与米科尔森一同回到了两人的临时宿舍。 照理来说，按以往惯例，国际联合调查组本该通宵达旦的工作，以求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来推动工作的进度，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早早休息，可关键问题在于，一旦涉及到武力行动，很多问题将轮不到调查小组来做决定。 毕竟，与上一次配合伊拉克民主政府展开的反恐任务不同，这一次，整个行动将完全由国际联合调查组主导，可以预见，针对炼油厂废墟的打击作战已是必然，接下来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两个... 该怎么打？由谁来打？ 是动用军事实力上的优势，将炼油厂废墟连同里面的恐怖分子们直接炸平？还是像上次那样执行一场以情报搜集与精准斩首为主的渗透作战？ 如果是前者的话，作战应该由A国军方来执行？还是由水城基地方面的超凡武装来执行？考虑到扎伊玛姆的口供，化名“黑法老”的肿胀之女很可能就藏在炼油厂的废墟之中，如果由军方来执行，作战过程搞不好会因为认知与情报上的双重问题而导致意外，如果由水城基地来执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又需要消耗太多的时间... 更何况，不论是由军方来执行，还是由水城基地来执行，都得面对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别忘了，圣十字教会的修士和天使还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手里呢。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作战难度与作战风险将会直接攀升到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地步...至少白小姐是这样认为的，当李夜行表示可以对炼油厂废墟进行一次渗透作战时，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当然，什么时候开始作战？用什么方式进行作战？这些都不是身在巴格达的调查小组能够决定的，眼下李夜行与调查小组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要么等来全新情报，要么等来作战计划。 “说起来，李先生，之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白小姐与加百列小姐好像都有提起过，说您曾与圣十字教会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半晌的沉默后，米科尔森冷不防的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方便与我简单聊聊吗？” 先是睁开了双眼，随即便重新闭合，李夜行有些搞不懂，米科尔森为什么要问这种注定会自讨没趣的问题。 另一边，似乎是对李夜行的反应早有预料，米科尔森并没有选择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唇角轻翘着道：“李先生，对于圣十字教会，您了解多少？” 这一回，李夜行有反应了，无视着来自身后的目光，他伸手扯过了一旁的被子，胡乱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枢机主教，又称红衣主教，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人数逐渐增多，发展到今天，已有接近两百人，在圣十字教会内部有着仅次于教皇的地位，而枢机主教，又可被分为三级，分别是执事级、掌教级以及地位最高的主教级...”注视着李夜行的背影，米科尔森兀自轻笑，侃侃而谈道：“当然，这些只是面对世俗世界时的分级，当涉及到超凡一侧时，主教级之中会多出一个全新的等级——守密枢机...” “就像绝大部分军方机构与情报机关对魔女与术士一无所知一样，并非每一位来自圣地的主教都能窥见到那份与他们近在咫尺的超凡力量，只有成为守密枢机，才有资格知晓超凡一侧的存在，而历代教皇，都是从守密枢机之中诞生的...”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缓缓开口道：“毫无疑问，那位掌管着肃清部队的安东尼奥主教，也是一名守密枢机。”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李夜行翻身面向了米科尔森。 “怎么样？这个话题？有稍微让您觉得感兴趣一些吗？”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询问道。 并没有开口回话，李夜行用俞眼神示意米科尔森继续说下去。 “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水城基地对圣十字教会方面始终保持着高度关注，也会与圣地方面进行定期的接触，所以，对于那位执掌着肃清部队的铁腕主教，我也算是有所耳闻...”显然，米科尔森并不打算卖关子，见李夜行提起了兴趣，他一边思索一边轻笑着道：“和枢机团内的绝大部分主教不同，安东尼奥主教出身于肃清部队，除去其年轻时的强大实力以外，最为我们所关注的就是他那极度激进的保守主义倾向，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圣十字教会内部保守主义者们的利益...” “他有可能，当教皇？”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瞬间便读懂了米科尔森的潜台词。 “国会的先生们并不喜欢如今这位教皇，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位出身于拉丁美洲的教皇不仅有着非常危险的政治倾向，还总愿意在一些并不合适的时机上公开发表一些并不合适的言论...”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夜行的问题，米科尔森轻笑着继续道：“要知道，圣十字教会在全球范围内有着十几亿信徒，占全人类总数将近五分之一，这份影响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言及于此，米科尔森忽然笑出了声，语气间略带着几分调侃道：“只不过，我们和他们有些不太一样，毕竟水城基地从建立之初，就一直是一个以务实为第一宗旨的机构，我的上级就曾和我们抱怨过，说让一位喜欢宣扬异端政治的暴躁老头坐在教皇的位置上，总好过面对一个来自黑暗中世纪的宗教疯子。” Chapter-114.话 题 跳 脱 能够将人杀死的，往往不是被人所恐惧的，而是被人所忽视的，直至听到了米科尔森的讲述，李夜行才忽然意识到，对于圣十字教会这个在欧洲大地上屹立了几千年，直接将他送进了世界之暗面的庞然大物，他竟完全是一无所知。 距离椿州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几个月，李夜行只是象征性的查了查网上那些随处可见的资料，然后便将圣十字教会抛到了脑后，养好了伤，背靠了有关部门，再加上有克拉丝修女作为线人，以及后续那一件接着一件的麻烦事，让他几乎要遗忘掉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威胁，遗忘掉那道燃烧在狂风暴雨之中的金色圣光，还有自己那副被痛打到险些丢掉小命的狼狈惨相。 更何况，按照米科尔森的说法，那位曾经主持过针对帕拉克莉丝的追杀行动，放任肌肉神父与魔怔天使在天朝境内胡作非为，并且执掌着教会内部最强暴力机关的中世纪主教，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教皇。 想到这，李夜行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伴随着眉头微微皱起，他对米科尔森沉声问道：“A国人，希望他当教皇？” “这个问题很奇怪，李先生...”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米科尔森轻挑着眉毛道：“您的这种提问方式，就好像已经笃定了我们有能力左右教皇的选举一样。” “难道，没有？”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沉声问道。 “李先生，之前在东京时我就有说过，您似乎一直对我们抱有着某种奇怪的偏见...”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摆着略显无奈的笑意道：“事实上，虽然国会那边对如今这位教皇颇有些微词，但就总体来说，我们一直与圣地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去干涉圣十字教会的内部事务...” 说着，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解释不够有说服力，米科尔森摊着双手补充道：“相信我，如果我们真有能力干涉圣地方面的事务，我们早就这样做了，完全没必要等到那位远在圣地的宗教领袖天天在网络社交平台上咒骂我们。” “CIA，不顶用了？”意识到米科尔森的回答并非搪塞，李夜行神色微妙着道：“想要扶植，主教上位，只需要把竞争对手，全部干掉就好了，投毒，暗杀，那不是，CIA的绝活？” “虽然我并没有对我们的友方机构抱有任何偏见，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李先生，上一个被CIA挂上了暗杀名单的人，在上百次的暗杀行动下活过了几十年，直到寿终正寝...”面对来自李夜行的质疑，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一种有可能解决问题的方式，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或我们能够成为一切问题的答案...”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斟酌了几秒，然后才继续道：“而且，从客观上来说，窃听教会的内部电话就已经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即便白宫真愿意冒着票仓爆炸的风险对圣地动手，CIA也确实不具备对圣地展开颠覆性行动的能力。” “因为，天使和肃清部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兀自低声道。 “没错，因为天使和肃清部队...”另一边，米科尔森轻轻点头道：“和总是习惯于将世俗一侧与隐秘一侧分离割裂的我们不同，作为一个本身便蕴含着浓烈神秘氛围的宗教组织，圣十字教会的世俗事务与隐秘事务经常会缺乏较为明确的界限，而这一点，着重体现在了圣地的安保系统上，没人知道那些尾随着教皇与枢机团的随行人员之中，有多少是肃清部队的成员。” 伴随着米科尔森落下了话音，宿舍之内陷入了沉寂，灯光下，李夜行裹着被子，默默消化着眼前的讯息，直至半晌过后，他才重新抬起头来，神色漠然着问道：“也就是说，那个手握肃清部队的老逼登，很难搞，是吗？” “关于这一点，您不是已经亲自领教过了吗？”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米科尔森轻笑着反问道。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好吧，本想着能够获得一些与您有关的情报来着，看来我的小心思要落空了...”见李夜行摆出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米科尔森耸了耸肩，语气间透着俇遗憾道：“之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白小姐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惜被您给制止了，在这之后，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围着您打转的魔女们身上，期待着她们能在不经意之间吐露些什么...”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略带着几分调侃道：“毕竟，能够在汇总情报与制定决策的会议上，因完全与工作无关的事情而大打出手，足见她们的思维十分跳脱。” 脖颈以下皆藏在了被子的包裹之中，躺在床上的身体却如诈尸一般直挺挺的坐立了起来，面对着一脸笑意的米科尔森，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枯井似的瞳仁里染上了一层不加掩饰的阴翳。 A国佬，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说我老婆们傻？碍着你干活了？ “别误会，李先生，这不是抱怨...”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似是对李夜行的反应早有预料，米科尔森摆了摆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事实上，对于这种会议节奏，我早就习惯了，毕竟水城基地那边的各间办公室里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钓我的鱼...”与米科尔森对视了几秒，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谈论什么，对你来说，完全无所谓，你只是，想要把对话，进行下去...” 言及于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一脸阴沉着道：“你在把我，当傻子耍。” “的确，我一直在试图将话题进行下去，毕竟交流是相互理解的基石，而我想要更多的了解您，但我需要澄清一点，李先生，我并没有愚弄您...”面对李夜行的不满，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至少，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说着，似乎是来了兴致，米科尔森交叠起了睡袍之下的双腿，一边将双手十指交叉着压上了膝盖一边对李夜行轻笑着道：“还记得吗？李先生？早在东京时，我就曾表示过希望能够与您一起工作，因为在我看来，比起你们的部门，您更适合我们这里。” “行有行规，拿一家钱，不吃两家饭...”自前世开始便一直保持着超高水准的职业道德，李夜行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神色漠然着道：“你省省吧。” “这并不是拉拢，李先生，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出乎李夜行的预料，面对拒绝，米科尔森只是摇了摇头，随即便轻声解释道：“如果您曾与CIA有过正面接触，您就应该能够意识到我们与CIA之间的区别...” “CIA对外勤人员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不论是外貌还是身材，举止还是谈吐，特工人员都会被要求不能有过于显眼的特点，不能有过分强烈的存在感...” “当然，考虑到CIA的工作环境，这些要求无疑是合理的，但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保密级别更高且在一定程度上有着自主行动权的特殊机关，我们招收外勤人员的准则与CIA几乎是完全相反的，比起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报工作者，我们的外勤特工往往具备着更强的主观能动性，不仅存在感强烈，而且大都特立独行...” “至于说原因...其实很简单，虽然总体来说概率不高，但越是拥有着某种强烈特性的人，就越容易与魔女适配，从而缔结契约。” Chapter-115.主 观 能 动 蒋雪阳与秦雨落、米哈尔与AK、帕克利亚神父与阿兹尔、陈语寒与孙悟空、再加上后来遇到的A先生与A小姐、岳天明与鬼神莉莉子、土御门信十郎与羽鸦，以及眼前的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短短几个月之内，李夜行辗转于世界各地，同一个又一个魔女的契约者们产生了交集。 正是因为这些交集，所以李夜行很清楚，水城基地那严重违反了情报机关用人原则的招收标准并非毫无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与魔女缔结着契约的人类，的确或多或少的拥有着异乎常人的特性。 没错，就连李夜行也不得不承认，曾一度想要拥抱平庸的自己，很难在那个愿意接受平庸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无数次的求职失败已经证明，即便没有所谓的言灵术，他也依旧没法摆脱前世生涯带给自己的烙印。 当然，自己的事情也好，魔女的事情也好，在李夜行看来都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普通女人找结婚对象尚且还要看看对方的身高长相学历收入，更别说那些集美貌与强大于一身的超然存在，如果是挑选灵魂伴侣的话，不论魔女们开出了多么苛刻的条件，都不会令他感到意外。 想到这，李夜行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默默着躺回到了床上。 “真遗憾，李先生，您似乎对我的新话题完全不感兴趣...”看着李夜行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米科尔森翘着嘴角，语气间带着难辨真假的惊讶道：“我还以为您会喜欢我的新话题来着，毕竟在有关魔女的问题上，恐怕很难会有哪位契约者比您更有发言权。” “如果，你那么想，和我说话，我可以，帮你找个话题...”无视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说过，有些话题，可以留在宿舍里。”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某些所谓的专业人士为了卖书而将攻击性社交夸大为现代人必备的社交技能...”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无奈，米科尔森耸了耸肩道：“只不过，在面对您时，我倒情愿您可以采用攻击性社交方式...最起码，攻击性社交的本质仍是社交，而您的社交里只剩下了攻击性。” 成功终结了话题，李夜行默默收回视线，翻身面向了宿舍的天花板，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亲自下床关灯时，忽然间，就听本该偃旗息鼓的米科尔森冷不防的开口道：“我曾有过六段恋情，第一段在高中时，第二段在大学时，第三段在成为心理医生以后，第四段在辞去工作并前往欧洲旅行时，第五段是和我的辩护律师，而第六段，也就是最近的一段，同时也是坚持时间最久的一段...是和那个负责照顾我的精神病院护士...” 说到这，米科尔森挑了挑眉毛，似开玩笑般轻声自嘲道：“当然，我想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爱她，很多时候，社交范围确实会影响到我们的择偶观念。” 渐渐地，本已经移开了视线的李夜行重新回过了头，眼神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道打量着米科尔森的目光，活像是在打量着一个精神病人。 别误会了，A国佬，我只是想要找个能够让你张不开嘴的话题罢了，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你究竟谈过几次恋爱，更不必发表感想，因为这间宿舍里没人对你的艳情史感兴趣！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李先生，我要在此澄清一点，我并不是精神病人...”另一边，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李夜行那副如鲠在喉的模样，米科尔森抑制着嘴角的上扬，故作认真着解释道：“我之所以会进入精神病院，只是因为我烹饪了一个私闯民宅的窃贼，而我的辩护律师又坚持要用这种方式来为我脱罪，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可以算作是我们分手的原因之一，对于她的爱，我表示由衷的感激，可她无法理解我的内心追求...” “当时，因为我做过心理医生，又烹饪了人肉，所以社会舆论很容易将我同《沉默的羔羊》捆绑在一起，进而认为我是那位汉尼拔博士的模仿犯，可事实上，我们的动机有着本质的不同，我既不像故事中的汉尼拔博士那样经历过跌宕起伏的童年，也不曾以高高在上的视角将周围的人私自划分为人与牲畜...” “我承认，在思考该如何料理那位窃贼时，我的灵感的确来自于那位汉尼拔博士，但我之所以选择这样去做，就只是因为我想尝试一下罢了，如您所见，我没有异食癖，如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或享受美食，我更愿意选择鸡肉与牛肉...”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烹饪并食用过人肉，所以水城基地才会找上我，想要看看其实对人肉并无偏好的我能否与那位喜欢吃人的可爱小姐缔结契约...” 说着，米科尔森摊开了双手，语气间略带着几分调侃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歪打正着吧？” “告诉我，没问题？”并不认为米科尔森在编故事，李夜行一边直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一边沉声问道：“这些事，应该算是，机密吧？” “您是个寡言的人，李先生，即便我将这些事情告知给您，您也不会轻易说出去...”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更何况，世俗法律与道德观念不允许我烹煮人肉，并不意味着我就不能烹煮人肉，同理，水城基地的机密，并不能阻碍我开口说话的自由，我愿意承担破坏框架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但任何框架都不能限制我...” “毕竟，承担后果，也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如果从这种角度去理解，其实我并没有破坏框架，不是吗？” 白色的灯光下，李夜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来自水城基地的特工汉尼拔。 “水城基地里，全都是，你这种怪物？” “我并不是怪物，李先生，相比较而言，您才是真正的怪物...”面对李夜行的询问，米科尔森意味深长着道：“刚刚我有提到过，比起让人自己去寻找能够与自己志同道合的魔女，我们更倾向于直接招收那些可能和魔女缔结契约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有着强大的主观能动性，而这种主观能动性的现实表现就是...难以约束。” “所以，你才说，你们那里，更适合我？”眉头一点点皱起，李夜行沉声问道。 “所以，我才说，您没必要如此的戒备我，李先生，我为水城基地工作，并不意味着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给他们，这一点，就连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先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面色诚恳着道：“至少我从未欺骗过您，李先生，不论我们各自为谁工作，我都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朋友？”嘴角拉扯起一丝僵硬的弧度，李夜行挑着眉毛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患者。” 伴随着李夜行话音落下，米科尔森的面色竟微微一滞，待他回过神来，却见李夜行早已翻身，只留下了一道背影。 “去，把灯关了。”恍惚间，另一边的单人床上传来了李夜行那瓮里瓮气的催促声。 “好吧，李先生，祝您好梦。” 几秒过后，米科尔森缓缓起身，将一旁的小说摆上了床头，用一阵开关闭合的轻响，将自己与李夜行一同送进了黑暗之中，一时间，宿舍之内一片寂静，只余下了宿舍门外那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Chapter-116.杞 人 忧 天 “这...” 纤长紧致的双腿被透着肤色的雪白连裤袜包裹，在灯光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泽。 “这...” 套着白丝的小脚踩着一尘不染的网格运动鞋，在并不宽敞的玄关间缓步走过。 “软卧...柜橱...电灯...圊溷...”樱唇微启，双眸圆瞪，环视着周围的陈设，楚诗瑶一脸惊讶着道：“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若非先前知晓，又有何人看得出这竟只是寻常兵舍。” “再怎么说，A国也是现如今的世界第一军事强国，为驻外士兵提供较好的居住条件，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够做到的...”端坐在紧靠墙壁的单人床边，纤长玉腿在裙下交叠，与楚诗瑶一同打量着身处的房间，六月香忍不住轻声喃喃道：“不过，驻伊A军的住宿条件可以舒适到这种地步，的确是超出了我的预料，不得不说，这和我印象中的军营...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这不算什么...”背对着六月香与楚诗瑶，跪坐在还算柔软的床铺上，待将窗帘拉好之后，小早川美纪回过身来，褪去了上衣，一边解着胸前的扣子一边满不在乎着道：“你们应该看看驻日A军的宿舍，条件比这里好多了...” 正说着，衣襟敞开，封印解除，伴随着黑色的镂空蕾丝与紧绷到极致的弹性绑带一同重获了自由，小早川美纪身形一软，直接栽进了床铺之中。 “啊，这下子舒服了...”丰腴玉腿被黑色连裤袜包裹，在灯光下慵懒的厮磨，小早川美纪将脸埋进被褥，琼鼻微动，似梦呓般轻声低语道：“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看来都是全新的，考虑到上面还残留着洗衣液的味道，应该是单独洗过之后才铺在床上的...不得不承认，那位米科尔森先生考虑事情还挺周到的。” 事实上，早在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抵达阿萨德空军基地时，米科尔森便已为三人安排好了住宿，空置的女兵宿舍被悉心打扫，被褥更是从军需那里申请了还未拆封的新货，得益于中东地区的持续高温与干燥气候，只需要不到一下午，洗过的被褥便能彻底干透。 然而，即便如米科尔森这般细心谨慎，也无法将事情做到面面兼顾，还未等洗过的被褥彻底晾干，本该住进女兵宿舍的房客们便聚在了一起，簇拥着李夜行登上了五菱宏光，一同驶向了美好的夜生活。 当然，一夜的疯狂并不意味着准备的落空，李夜行不可能夜夜笙歌，房客们终究是要住进房间里，只可惜一夜之后，充盈在晾干被褥间的阳光气息早已散尽，荡然无存，只留下了一点点洗衣液的淡淡香气， “说起来，按照那位领路女兵的说法，之前那位魔法大师...应该是叫伦道芙.卡特，她好像就住在我们的隔壁...”于小早川美纪那哼哼唧唧的怪异声响中，六月香率先打破了沉默，玉指轻抵下巴，她柳眉微蹙着道：“真奇怪，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她，明明昨天时还一直紧跟着我们来着，我还以为她会协助夜行的工作呢。” “那位喋喋不休的西洋小仙吗？”双腿蜷缩，抱着膝盖，楚诗瑶蹲坐在六月香的身旁，点头附和着道：“的确，整整一天，未见踪影，若不是姐姐提起，诗瑶都要把她忘记了。” “不奇怪，A国人正盯着她呢，由各国联合组建的国际专案组，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魔女随随便便的加入？”拉扯着绑带的黑色蕾丝与床铺挤压在一起，小早川美纪从被褥间露出了小半张脸，瓮里瓮气着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位魔法大师的室友，八成会是水城基地那边的技术人员。”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话音落下，宿舍内再度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待门外走廊里突兀着响过了一阵嬉闹声，就见六月香忽然抬起了头，冷不防的询问道：“美纪，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什么奇怪？”看着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六月香，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坐起了身来，眯起了那对狭长的美眸。 另一边，面对着来自小早川美纪的视线，六月香紧抿着樱唇，眉头越蹙越紧，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她缓缓开口，一脸严肃着道：“矮冬瓜，竟然和加百列住进了同一间宿舍里，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与六月香对视了几秒，小早川美纪翻了个白眼，重新栽进了被褥里。 “你这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小早川美纪竟会摆出这样的态度，六月香的眉毛挑的老高。 “细细想来，的确奇怪...”从双腿间探出头来，将下巴压上了并拢的膝盖，楚诗瑶蹙着娇俏的眉头，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对于帕氏姐姐的过去，诗瑶虽不甚了解，却也知晓帕氏姐姐与那西洋圣教水火不容，有不共戴天之仇，平日观之，帕氏姐姐对那西洋仙魔也是不假辞色，可如今，两人却又居于同檐...” 说着，楚诗瑶坐直了身子，一边望向着对面的墙壁一边细细分析道：“论身份，帕氏姐姐与白家姐姐为一家人，那西洋仙魔与圣教女僧为一家人，当使帕氏姐姐与白家姐姐同住，西洋仙魔与圣教女僧同住才是...” “而论个性，白家姐姐乃是沉稳干练之人，那西洋仙魔亦是如此，反倒是圣教女僧八面玲珑，能言会道，便是不能与帕氏姐姐交好，却也不至于惹得姐姐厌烦，如此观之，当使帕氏姐姐与圣教女僧同住，白家姐姐与西洋仙魔同住才是...” “可现如今，却是帕氏姐姐同西洋仙魔同住，白家姐姐与圣教女僧同住...” 言及于此，楚诗瑶轻轻摇头，略显疑惑着道：“奇怪，着实奇怪。” “老实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脑袋只有核桃大小的矮冬瓜，她肯定在偷偷谋划些什么...”见楚诗瑶与自己想到了一起，六月香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着道：“搞不好，昨晚矮冬瓜说的那些话，并不只是白虫上脑后说出的胡话，她是真打算把加百列骗到夜行的床上。” “那么，动机是什么呢？”终于，陷进了床铺的小早川美纪翻过了身，面向了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六月香与楚诗瑶，任凭一抹戏谑的弧度自唇角浮现，她轻笑着调侃道：“处心积虑的接近一个和自己前后厮杀了上百年的天使，就为了让天使和自己抢男人，这算什么？开辟全新战场吗？” “也许...是为了复仇？”无法理清其间的逻辑，六月香有些不确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夜行与加百列之间真能发生些什么，这在圣十字教会看来绝对称得上是奇耻大辱...” “姑且不谈帕拉克莉丝绝不可能将王上当成是报复教会的工具，至少目前为止，王上也好，加百列也好，都没有释放出想要接近彼此的信号...”不等六月香落下话音，就见小早川美纪直接开口道：“虽然我有论证过王上与加百列之间缔结契约的理论可行性，但在我看来，这种没有根据的担心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语气幽幽着道：“而且，真要担心的话，我反倒觉得那个修女要更加危险。” Chapter-117.为 妃 为 臣 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如果将水城基地方面派出的技术人员全部无视掉，国际联合专案组的成员构成将会变得十分微妙，李夜行的主人、李夜行的女朋友、李夜行的妾室、李夜行的王妃以及李夜行的未婚妻，这些围绕着李夜行的女孩们，直接凑成了专案小组的半壁江山，只余下了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与修女，姑且还算是与李夜行无关。 当然，这种无关可能只是暂时的，从帕拉克莉丝那反常的言行举止中，六月香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或许是为了寻求建议，亦或许是为了激起警醒，趁着姐妹夜话的时机，六月香终是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面对她的担忧，小早川美纪不仅满不在乎，还提出了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夜行...和修女？！ “那个...美纪...”仿佛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六月香有些不确定道：“你说的修女...是指那位克拉丝修女吗？” “难道我们这里还有别的修女吗？”迎着六月香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着反问道。 “可是，为什么？”眉头一点点蹙起，六月香的神色越发疑惑了。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直觉而已...”瞳孔失去焦点，好似跟着思绪一起走远，几秒的沉吟后，小早川美纪轻声喃喃着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修女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上好像有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说着，小早川美纪忽然坐起了身来，任凭一头黑发散乱，她抱着被褥，收敛笑意道：“而且，作为侍奉着天主的神职人员，她理应排斥混沌才对，可现实却是，她竟能与奈亚拉托提普这种混沌到了极致的魔女缔结契约，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仙魔之契，未必同心同行，也可黑白分明，如同阴阳两仪...”微微歪着小脑袋，楚诗瑶低声提醒道：“狐狸姐姐，这是昨夜饮酒时，您亲口说过的。” “魔女与契约者往往呈现出强烈的同质性或极端的差异性，很少能够保持在中间状态，这的确是我依据自身经验总结出来的结论...”面对楚诗瑶的疑问，小早川美纪耐心解释道：“但是，我要在此补充一点，我的结论仅仅适用于外在表现，当我们试图探寻魔女与契约者之间的联系时，内在的高度契合仍旧是一切外在理论得以普适的基本前提。” “君子和而不同？”似是心有所感，楚诗瑶脱口而出道。 “稍微有些区别，不过并不重要，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如果能够缔结契约，那克拉丝修女与奈亚拉托提普的内在必然会高度契合...”下巴挤压着怀中的被褥，小早川美纪沉声道：“从知晓了她那位契约魔女的真实身份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她，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的言行举止完美符合了我所总结的规律，和她那位个性阴沉，少言寡语，总喜欢藏身在暗影之中的契约魔女相比，她的外在表现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缓缓开口道：“她的契约魔女比她更像人类，她比她的契约魔女更像魔女，而且，仔细想想，在除去那些可能会对个人判断产生影响的外在因素之后，你们不觉得她那奇怪的说话方式有些莫名耳熟吗？” “你是说...”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六月香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但紧接着，就见她摇了摇头，神色微妙着道：“不，美纪，虽然我和你一样同那个邪神有一笔旧账要算，但我觉得你才是真的多虑了，首先，我不认为她的说话方式有什么问题，毕竟她是个神职人员，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她的的确确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你确定吗？六月香？你真的确定吗？”见六月香态度笃定，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别忘了，你们才刚刚被一只瞒天过海的千年狐妖从眼皮子底下偷了男人呢。” “这...”樱唇微启，六月香一时语塞。 “将自己伪装成凡人，骗过寻常魔女，把自己的力量分化，伪造成独立的魔女...”另一边，注视着欲言又止的六月香，小早川美纪一字一顿着道：“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因为异想天开，而是因为我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我只是没把握骗过每一尊九天仙魔的法眼罢了。” “恕我直言，美纪，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毫无根据，完全是基于你的主观直觉。”半晌后，六月香再次摇了摇头，她的理性让她怀疑小早川美纪正在危言耸听。 “的确，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除了对那个修女直接动手以外，我没有能力将我的猜测一一验证...”并没有否认六月香的判断，小早川美纪沉吟了几秒，字句斟酌着道：“只是，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令我很在意...” “因为总觉得那个修女有些不太对劲，所以昨天午餐时，我曾向王上提起过，希望王上能够多多留意那个修女，可王上他...在面对我的提醒时...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以王上的谨慎来说，这很不正常...” “今天上午，在结束了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之后，王上直接将那个修女单独叫了出去，等到两人一起回来之后，面对帕拉克莉丝的询问，王上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迎着六月香与楚诗瑶那越发诡异的目光，她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道：“至少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关于那位克拉丝修女，王上肯定知晓了什么连圣十字教会也不曾掌握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很可能会涉及到奈亚拉托提普与肿胀之女。”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话音，宿舍之内一片死寂，灯光下，楚诗瑶只觉得云山雾绕，翡翠似的眸子里好似有蚊香在打转，而坐在一旁的六月香则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着将小早川美纪倒映在了湛蓝色的眼瞳之中。 于此刻，六月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早川美纪会觉得针对加百列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事实上，小早川美纪并不是没有留意到帕拉克莉丝那些意义不明的小动作，她只是不在乎罢了，毕竟早在昨夜饮酒时，她就曾公开表示过，不反对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发生些什么。 比起一个看上去十分危险，实则为人刚正，表里如一，且八字还没一撇的教会天使，小早川美纪更担心那个来历可疑，举止怪诞，且与李夜行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诡异修女，在她看来，前者最多爬上李夜行的床，而后者搞不好会要了李夜行的命。 可如果...事情真如美纪所想的那样... “哎呀！真是的！不说了不说了！仔细想想！不论是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小姐的事情也好，还是那位克拉丝修女的事情也好，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瞎猜嘛！”正当六月香思索着是不是应该与李夜行来上一场足够深刻的谈话时，忽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重新躺回到了床上，一边漫无目的的踢蹬着双腿一边语气慵懒着道：“没道理的事，想得再多也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呢。” “这怎么能顺其自然？”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六月香下意识的前倾着身子，眉眼间透着几分担忧道：“如果你的猜测没有出错的话，现在的夜行岂不是很危险吗？” “和圣十字教会的猎犬互殴，和水城基地的特工互殴，和阴阳寮的前任判官互殴，和缅北与伊拉克的武装力量互殴...”盘点着李夜行一路走来的诸多壮举，小早川美纪意味深长着问道：“六月香，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王上身边十分安全的错觉？” “这...”一时间，六月香再度语塞了，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讲，对于李夜行如今的状况，她也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想要避开危险，那么我的建议是直接让王上辞掉工作，提前退休，这样可以免去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可如果王上是那种会在危险面前畏畏缩缩的男人，那便也不再是我的王上，更别提后来的我们了...”幽幽着收回了视线，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小早川美纪摆弄着指甲，神色复杂着道：“说到底，我们只是王臣罢了，只要坚定的相信王上的判断，并严格遵照着王上的旨意来行事就好，可与此同时，我们又是王妃，不可能将情感完全置于理性，一点都不过度关心王上的安危...” “既是臣，又是妃，既想要王上成就千古霸业，又想要王上陪着自己夜夜笙歌...难做啊，太难做了，狐狸小姐都要掉毛了...” 正说着，就见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双臂，将怀中的被褥高高抛起，待被褥落下，遮盖住她的俏脸，她猛地翻了个身，一边将被褥重新拉扯进怀里一边踢蹬着双腿道：“算了算了！既然王上什么都知道！那就全部交给王上处理好了！像狐狸小姐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只需要知道该把谁干掉就足够了！再说！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眼下不是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吗？！” “更重要的问题？”闻言，六月香一点点屏住了呼吸。 “没错，更重要的问题...”另一边，迎着六月香那如临大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蹙起柳眉，一脸严肃着问道：“小七，今晚和谁一起睡？” “唉？”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却不想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的身上，楚诗瑶微微一怔，下意识回答道：“诗瑶的话，和哪位姐姐都...” “嗯？！”音调骤然抬高，把楚诗瑶吓了一跳，灯光下，小早川美纪缓缓起身，咄咄逼人着道：“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你今晚到底要和哪一位姐姐相拥而眠呢？” “若是狐狸姐姐不嫌弃，那诗瑶便与狐狸姐姐同床吧...”被小早川美纪用眼神压迫，楚诗瑶怯生生的回应道。 “这样啊，看来比起我，诗瑶更喜欢狐狸姐姐呢...”忽然间，声音自耳边传来，待楚诗瑶脖颈僵硬着回过了头，就见坐在一旁的六月香语气幽幽，故作哀愁着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狐狸姐姐不仅身材更好，而且还风趣幽默，不像我，只是一个无聊又喜欢吃醋的老女人...” “怎会呢？！格氏姐姐温柔体贴！落落大方！莫说官人！便是诗瑶也是万般喜爱的！”见六月香摆出了那副面具似的假笑脸，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楚诗瑶连忙摆手道：“姐姐若不嫌弃！今夜便让诗瑶与姐姐同寝...” “原来如此，楚小七，真亏狐狸姐姐还为你提了关于白色丝袜的建议，让你得了王上的宠幸，你倒好，转过头便把狐狸姐姐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行了！不活了！狐狸姐姐不活了！” “那...那诗瑶便与狐狸姐姐...” “的确，只是一排书架与几本书罢了，虽说是姐姐为了让诗瑶高兴才买来的，但怎么能与可以让夜行为之动心的白色丝袜相比呢？如此看来，自掏腰包什么的，只是姐姐一厢情愿罢了...” “姐姐何出此言？！对于姐姐！诗瑶是万般感激的！对于姐姐买来的书！诗瑶也是万般珍惜的！如若不信！今夜诗瑶便与姐姐同塌而眠...” “果然，虽然表面上恭恭敬敬，一口一个狐狸姐姐，其实私下里，小七一直是看不起我的吧？毕竟只是一条靠偷腥成功上位的野狐狸罢了...” “这...那诗瑶便与狐狸姐姐...” “要抛弃姐姐了吗？要抛弃姐姐了吗？因为美纪床技了得，更能讨到夜行的欢心，所以就要抛弃姐姐了吗？” “不...那...我...” “小七小七！你今晚到底要和哪位姐姐一起睡觉呢？” “没关系的，诗瑶，不选我也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噫噫噫噫——！！！” 伴随着蚊香在青绿色的眼眸中越转越快，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女兵宿舍里，传来了小兔子似的痛苦悲鸣。 Chapter-118.撕 裂 伤 口 纤细素白的玉指被黑色指甲点缀着，于宿舍的灯光下微微发亮，在屏幕上敲打出了一阵阵轻响。 修长匀称的玉腿被黑色丝袜包裹着，蜷缩并拢在一起，用膝盖撑起了有关部门的PAD。 忽然间，一阵微不可查的脚步声自耳边响起，坐在床上的白慕青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克拉丝修女正刻意的佝偻着身躯，抬高着双腿，似福克斯动画里的搞笑角色般蹑手蹑脚着凑上前来。 另一边，见白慕青望向了自己，移动着的克拉丝修女赫然止住了身形，仿佛只要自己一动不动，就不会被白慕青发现，那副五官僵硬的模样，活像是复活节岛上的石像。 半晌后，白慕青收回了视线，重新投入进了工作当中，而克拉丝修女也顺理成章的爬上了白慕青的单人床，小心翼翼的凑到了白慕青的身旁，尽管PAD上的文字只是现有情报的筛选归纳，对国际联合调查组的成员们来说毫无秘密可言，可她还是摆出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似考场里的长颈鹿般用力扭曲着脖颈，时而偷瞄白慕青的PAD屏幕，时而观察白慕青的反应。 终于，伴随着一抹柔软挤压上手臂，白慕青默默回过了头，将自己的视线与克拉丝修女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哎嘿...”几秒的对视后，克拉丝修女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傻笑。 “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 “的确可以，但没必要，还是偷偷摸摸的看比较好...”迅速眨了眨灰色的眸子，克拉丝修女轻推单片眼镜，一脸无辜着道：“比起屏幕上的内容，我更在意那种紧张刺激的偷窥感。” 经历过之前的单独对话，白慕青自然是不会把克拉丝修女当成什么思想纯粹的神职人员，在下意识的扫过了克拉丝修女的影子之后，她抬起头来，重新望向了这位神秘邪神的契约者。 依旧是那件半露香肩的白色T恤，依旧是那条难掩玉腿的超短牛仔，光滑而紧致的纤腰被直达肚脐的人鱼线贯通，不带一丝赘肉，而与之形成了强烈对比的，莫过于衣领间那埋没了十字圣人像的幽深山谷，被支撑着床铺的双臂挤压，与白慕青的胳膊发生着若有若无的接触。 说起来，这个诡异修女的身材可真是有够夸张的，恐怕也就只有美纪那条千年狐狸精能够与之一战了... 欧美女人的身材都是这样的吗？！ 正当白慕青胡思乱想着，忽然间，就见克拉丝修女冷不防的紧贴了上来，一边用手指滑动着PAD的屏幕一边好奇着询问道：“话说...这些是今天的情报汇总吧？白小姐是准备整理之后发送给自己的上级吗？” “没错，前半部分是扎伊玛姆的审讯结果，后半部分是A国人提供的情报...”下意识的挪动着身体，与克拉丝修女拉开了距离，白慕青小指轻勾，将碎发拢到耳后，同时神色清冷着道：“考虑到下一步行动要由各方的上级共同商议决定，我需要尽快完成现有情报的整理和传递，以保证另一边的工作可以稳定进行。”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白小姐可真是敬业...”得到了来自白慕青的解释，克拉丝修女一脸自得道：“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什么都不做，只要圣地那边不打电话，我就直接默认圣地那边没有情报需求...” 正说着，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克拉丝修女柳眉轻翘着道：“只不过，白小姐的报告虽足够详细，却并不完整，依我之见，还有优化空间。” “有吗？”虽不觉得这个诡异修女能够提出什么有效建议，但出于礼貌，白慕青还是发出了询问。 “如果只是情报汇总，白小姐的工作当然是优秀的，可作为一份由外勤人员提交的报告，我只能说...不及格！完全不及格！”下巴高高扬起，小臂交叉在胸前，面对白慕青的疑问，克拉丝修女煞有介事道：“只凭这份报告，我就可以断定，白小姐缺乏外勤经验！” 另一边，面对克拉丝修女的评价，白慕青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忿，可一想到自己的工作经历，以及自己那足以让A国军官眉头直跳的支援表现，她又立刻没有了脾气，只能收敛清冷，态度诚恳着道：“还请赐教。” “不必这么严肃，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而已...”于不知不觉之中再度贴上了白慕青的身子，克拉丝修女轻勾唇角，徐徐开口道：“不同于身处此地的我们，在无法掌握到全部细节的情况下，我们的上级未必能够就我们所要面对的状况作出完全准确的判断，所以，在提交服务于下一次决策的阶段性报告时，外勤人员针对现状所作出的主观评估同样重要...” “也就是说，您不该将报告内容局限在现有的情报上，我们针对目前情况的讨论与判断，同样应该被提交给我们的上级...”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意味深长着道：“就比如说...李先生针对渗透作战的看法。” 瞳孔瞬间收缩，呼吸为之一滞，望着眼前的诡异修女，白慕青脸色剧变，就仿佛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渐渐地，暗影开始蠕动，空气趋于凝固，伴随着那股令人熟悉的窒息感爬上了心头，白慕青怒目圆瞪，脱口而出道：“你...” “哎呀！白小姐，您没事吧？您的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啊...”抬起手来，轻掩樱唇，克拉丝修女的眼中流露出了不似做作的担忧，只不过，这份担忧还未持续到一秒，便突兀着化作了戏谑，面对如鲠在喉的白慕青，她微微歪着头，一脸惊讶着道：“等等...难道说...其实白小姐很清楚工作报告该怎么做吗？！白小姐是故意没把李先生的建议写进报告里吗？！” 说着，还不等白慕青有所回应，就见克拉丝修女摊开了双手，一边耸着肩膀一边摆着做作的不解道：“不应该啊，没道理啊，白小姐为什么会刻意漏掉这么重要的建议呢？明明不论是什么样的作战都不会影响到白小姐的安全，反正行动开始后，白小姐肯定要坐镇指挥室的嘛...” “可野狗会...”好似被人抓住了命脉，白慕青的语气越发急促。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担心李先生的安危，差点忘了，李先生是白小姐私定的未婚夫来着，让自己的未婚夫上前线，白小姐会担心也是情理之中嘛...”先是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随即便再度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待将玉指轻轻抵上了下巴之后，克拉丝修女语气疑惑着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吧？如果担心李先生的安危，那么直接与李先生一起上前线不就好了吗？一起上前线这种事，别西卜大人也好，格里菲斯大人也好，那位楚小姐与玉藻前大人也好，都是可以轻松做到的吧？” “明明她们都能做到，为什么白小姐就做不到呢？难道说，白小姐对李先生的感情不过如此吗？” 说到这，注视着神色局促，呼吸困难的白慕青，克拉丝修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哦，抱歉，我忘记了，白小姐是个人类来着，那就没办法了，毕竟再怎么强大的术士，在魔女面前也完全不够看，白小姐就算有那份心意，也完全帮不上忙的，与其拖着李先生与诸位大人的后腿，还不如坐镇后方呢...” “对不起，白小姐，这是我的错，我啊，不该以其他几位大人的标准苛责您的。” Chapter-119.极 致 拷 打 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穿着脏兮兮的雨靴，在轰鸣四起的工地上浇筑着灰色的混凝土... 就在不远处，同样头顶着安全帽的工人，侧坐在几十米高的钢架上，用护具遮挡着刺眼的焊光... 这就是人类，千千万万的人类，他们平凡，甚至平庸，却在这不起眼的平凡与平庸中，为人类文明的辉煌打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所以，人类无需羡慕魔女，人类并不逊色于魔女，就像赛场上的运动员可以跑出令人望尘莫及的成绩，就像工厂里的老工人只凭双手就能与精密机械匹敌，就像画室里的大师可以挥洒出天马行空的色彩组合，就像田地间的农民只凭肉眼便能将秧苗排布的整整齐齐，归根结底，所谓的超凡与隐秘，也只不过是一种相对特殊的能力而已，与其他需要依靠天赋来达到上限的能力，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至少，白家人是这样说的，冯家人是这样说的，程家人是这样说的，岳家人是这样说的，不仅镇魔司里的九天仙魔们是这样说的，就连与之相关的国家部门也是这样说的。 白慕青，就是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长大的，而她那高歌猛进的人生，更是成为了这一信条的印证。 只可惜，从那场起始于沪上商厦的初见，到如今的伊拉克之行，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只用了短短几个月，便把白慕青那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固有观念给撕了个粉碎。 时至今日，白慕青依然不认为人类与魔女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只不过，当那个男人带着浑身的伤痕走下了东京塔时，当自己只能通过卫星与无人机看着那个男人出生入死时，这份信念，是否有些过于苍白了呢？而那些被阴阳怪气包裹着的姐妹互动中，又是否隐藏着真切到近乎窒息的嫉妒呢？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守在几百米外待命，而我却只能坐在空调房里，像个小丑一样对着通讯器大呼小叫呢？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青春永驻，永远把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在他的心里，而我就非得跟着时间一起人老珠黄，最后变成一个遭人厌弃的老年痴呆呢？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与他之间的羁绊可以深入灵魂，而我与他的联结就只能指望着一张由其他凡人们从打印机里抽出来的印钞纸证明呢？ 如果...如果我是魔女的话，我一定也能与他缔结契约的！我一定也能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待到几十年后，他坐上了轮椅，我还能一边推着他逛公园一边嘲笑他呢，越老越不知羞，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盯着人家的腿看个不停... 忽然间，白慕青明白了，镇魔司的教诲和有关部门的信条没有问题，克拉丝修女的冷嘲热讽同样没有问题，出了问题的分明是她自己，就像一个不具备运动天赋的普通人，却又不甘于守在电视机前，非要和那些最为顶尖的运动员们同台竞技，她的欲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极限。 “看来，您的想法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晦暗扭曲的灯光下，近乎凝固的空气中，克拉丝修女一点点张开了双臂，将白慕青环进了自己的怀里，伴随着蠕动的暗影在床铺上接驳，重叠，她翘起唇角，柔声轻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将解答你的迷茫，我将回应你的欲望，所以，暂且放下你的顾虑，尽情的向我倾诉吧，迷途的羔羊啊，你想从主这里获得什么呢？” “我想你离我远一点，立刻，马上。” 神色微微一滞，柳眉渐渐挑起，待克拉丝修女低下了头，就见白慕青正冷着一张俏脸，面无表情，那双注视着她的黑色眸子里更是透着寒气，好似要结出一层白霜来。 “哎呀，真是让人头疼...”几秒的对视后，克拉丝修女悻悻着松开了双臂，挪到了一旁，一边挠着头一边摆着讪讪的笑意道：“白小姐，您明明可以再坦诚一点的。” “坦诚？和一个妄图通过术式与无聊话术来对我进行洗脑的邪恶修女吗？”目光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敌意，白慕青柳眉紧蹙，沉声质问道：“刚刚这些话，到底是你想对我说的？还是奈亚拉托提普想对我说的？” “有什么区别吗？”并没有正面回答白慕青，克拉丝修女迅速反问道。 “区别大着呢...”另一边，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提问，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教会那边结束了调查，并不意味着你已经被洗清了嫌疑，考虑到你的契约魔女与肿胀之女之间的关系，我有理由怀疑你这番话的动机。” “哦，我明白了，只看立场，不谈真相...”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故作遗憾道：“真可惜，白小姐，我还以为您是个务实的人呢，却没想到您会把政客那套手段用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闻言，白慕青下意识的提高了声调。 “也就是说，您不否认我言之有理，对吗？”微微歪着头，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询问道。 “不，我要驳斥您的观点，我不否认人类与魔女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客观差距，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就逊色于魔女，至少回望历史，鲜有魔女能够为人类的进步与发展带来积极影响，有些事是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注视着克拉丝修女的双眼，白慕青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一脸严肃着道：“同理，我是人类，并不意味着我就不如她们几个，有些事，是只有身为人类的我能做到的...” 说到这，白慕青蹙起了眉头，语气坚定着道：“至少，我可以和他一起变老。” “我的主啊！这就是白小姐的爱情吗？何等的浪漫啊！”似是被白慕青的言语所打动，克拉丝修女情不自禁的拍打起双手，待到掌声落下之后，她忽然收敛了笑意，带着几分疑惑道：“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白小姐来回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这里出现了一个能够变成魔女的机会，那么，请问，白小姐，您还愿意继续做人类吗？” “当然愿...”正要开口回答，却又突兀收声，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提问，白慕青微微颔首，陷入了沉默，直至压在膝盖上的PAD因长时间无人操作而进入了待机，她才重新抬起头来，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道：“哪有这种机会...” “如果！如果！如果！”再度凑近了白慕青，克拉丝修女竖起食指，连声强调道。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一把按住了克拉丝修女那不断接近的俏脸，白慕青偏过头去，故作清冷着道：“我不喜欢讨论这种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吧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一番推搡过后，克拉丝修女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了一旁，手指轻推着快要脱落的单片眼镜，她话锋一转，兴致勃勃着询问道：“说起来，白小姐，您和李先生...做过了吗？” “这是我们的私人问题...”瞬间，白慕青的面颊上泛起了一片嫣红，躲闪着来自克拉丝修女的目光，她抬起手来，将碎发勾至耳后，一边将PAD重新点亮一边语气漠然着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吧，别再打扰我工作了。” “哦，我明白了...”另一边，恍然大悟着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柳眉轻翘，语气间带着真假难辨的赞许道：“您是那种做派十分传统，对贞洁格外看重的女孩，同时也是那种十分理性，理性到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不近人情的女孩，不过没关系，我能理解您...” 说着，克拉丝修女勾起了唇角，带着愉悦的笑意道：“我知道的，东方人对贞洁十分看重，而您又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所以，不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李先生，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毕竟李先生啊！随时都有可能战死嘛！聪明如白小姐！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朝不保夕的男人呢！” 闻言，白慕青那跃动着的手指，赫然僵在了半空中。 “哎呀，好像影响到您的工作了，抱歉，我这就离开...”注视着脸色阴晴不定，胸口急促起伏的白慕青，克拉丝修女起身下床，用力伸了个懒腰，待发出一阵引人遐想的低吟之后，她转过了头，一边走向着自己的单人床一边兀自轻笑道：“不过，看到您工作如此积极，我都有些惭愧了，不如我也来整理一份工作报告吧，趁着睡前发回圣地，总好过被加百列大人指责说帮不上忙...” “至于说报告的内容嘛...” 伴随着脚步停滞，克拉丝修女缓缓回过了头，望着将表情藏匿在阴影之中的白慕青，她咧开嘴角，似恶魔般一字一顿着道：“就说说李先生的渗透作战吧。” Chapter-120.心 生 一 计 驻伊A军的宿舍里没有挂钟，自然听不到指针转动的轻响，由此，就连头顶电灯那微不可查的嗡鸣，也变得刺耳了起来。 枕着十指交叉的双手，散乱着银色长发，交叠着可堪一握的足踝，小脚轻轻摇晃，在那紧靠窗边的单人床上，娇小的魔神王樱唇轻抿，面无表情，将躁动压抑进绀紫色的美眸，默默忍受着眼前的寂静。 半晌后，似是忍无可忍，帕拉克莉丝转移视线，将目光指向了另一张床，就见此时此刻，加百列正端坐在床边，一身的修女服，仿佛一座静默的雕塑，唯有那纤细的指尖偶尔拂过《圣典》的页脚，也未曾掀起半点声响。 “好无聊啊，加百列...”樱唇微启，吐露不悦，帕拉克莉丝百无聊赖，瓮里瓮气着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打上一架吧，好不容易和凡人缔结了契约，我必须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理所当然的，帕拉克莉丝没能得到任何回应，面对她的战斗邀请，加百列选择了无视。 “呵，不打就算了...”唇角微微翘起，发出了一声冷哼，帕拉克莉丝坐起身来，看似自言自语，却又刻意抬高着音量道：“大不了！我把住在这里的蟑螂们全部杀掉就是了！” 依旧低着头，默默翻动着书页，加百列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帕拉克莉丝的威胁。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受够了！”银色的发丝骤然扬起，帕拉克莉丝翻身下床，歇斯底里道：“我才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去找凡人！我要和凡人上床！就现在！” “你们昨夜不是才刚刚...”这回，加百列终于有了反应，伴随着手上的《圣典》被合拢，她转过头来，正想阻拦，却见帕拉克莉丝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她，唇角勾勒着阴谋得逞的笑意。 几秒的对视后，加百列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上当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加百列没有定力，帕拉克莉丝说要打架，她可以不应，帕拉克莉丝说要把阿萨德空军基地里的人类全部杀光，她可以不信，但如果帕拉克莉丝说要立马冲进男兵宿舍找李夜行，她确实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在她看来，帕拉克莉丝真能干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 “这就对了，什么书都不值得你翻来覆去的读上几百年，更何况是一本由史前蟑螂们胡编乱造出来的睡前故事呢？”于不知不觉之间，帕拉克莉丝登上了加百列的床铺，将自己挂在了加百列的身后，任凭纸页散乱，她将《圣典》的封面轻捻在了指间，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满脸臭屁着道：“把自己变得这么无聊，小心以后找不到男人。” “首先，不是几百年，而是将近两千年，其次，别这样拿着我的《圣典》，这本可是新的，印刷时间距今还不到三百年...”眼看《圣典》的封面在帕拉克莉丝的摇晃下渐渐脱落，加百列抬起手来，将《圣典》一把夺回，待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膝盖上之后，她柳眉微蹙，神色肃穆着道：“最后，如果有一天，我会与凡人缔结契约，那对方未必会是一位男性...” “你是双性恋？！”猛地松开了双臂，迅速退到墙角，望着加百列的背影，帕拉克莉丝一脸惊悚，显然是担心教会的天使会对娇小可爱的自己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性别只是肉体的差异，灵魂才是契约的前提...”缓缓回过头，将帕拉克莉丝倒映进月长石似的眼眸，加百列横眉肃目，一本正经道：“我的契约者，必然是一位正直坚毅，勇敢果决，且与我志同道合的战士。”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迎着加百列那无比认真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找个和你一样的神棍呢。” “凡人性情多变，言行不一，在教堂里虔诚祈祷，在教堂外实施恶行，因此，所谓的相同信仰，并不能成为可以缔结契约的证明...”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解释道：“信仰吾主，是为约束自己的举止言行，使自己能拥抱良善，远离邪恶，如果一个凡人能够拥有崇高的品行，那么不论他是否信仰吾主，吾主都会因他而感到欣喜。” “哦...”玉指轻抬，抵上下巴，帕拉克莉丝先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随即便话锋一转，视线飘忽着道：“这么说的话...我家凡人...好像很符合你的标准嘛...” “的确，虽然我与李先生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些观念上的差异，但就客观来说，李先生的确是一位正直勇敢，坚毅自律的战士，他的冷静机敏与沉默寡言，更使得他像是一位作风古典的圣骑士...”另一边，总觉得帕拉克莉丝的模样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加百列只能点头附和道：“我得承认，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让我错看了李先生，像李先生这样高洁的人，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里，都是非常的难得...” 说到这，加百列将视线定格在了帕拉克莉丝那张兴致勃勃的小脸上，语气间带着几分疑惑道：“老实说，我越想就越觉得无法理解，像你这样性情恶劣，举止暴虐的魔神，为什么能与李先生成功缔结契约？” “加百列！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加百列会把话题扯到自己的头上，帕拉克莉丝猛地瞪圆了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人。 “不要误会，别西卜，我虽认为你与李先生并不匹配，但既然能够成功缔结契约，那便必然有着更为深入的缘由...”无视着帕拉克莉丝那愈发狂躁的脸色，加百列自顾自的分析道：“或许，正是因为你那极端恶劣的个性，所以才需要像李先生这样的人来改变你，约束你，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李先生和你一样是...”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帕拉克莉丝纵身一跃，直接抱住了加百列的脑袋，伴随着《圣典》掉落，被褥起飞，整整厮杀了上百年的魔神与天使，于一方小小的宿舍之中再度扭打成了一团，直至半晌过后，战斗趋于平息，拥有着身材优势的加百列成功降服了帕拉克莉丝，将那娇小的魔神王死死按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灯光下，加百列面色微红，衣着凌乱，纵使得胜，却也狼狈不堪，反倒是被她按住了双手的帕拉克莉丝，唇角钩挂着银发，噙着诱人的笑意，目光看似迷离，却又藏匿着难以言说的邪异。 几秒的对视后，加百列放开了帕拉克莉丝，正当她想要坐起身来，骤然间，就见帕拉克莉丝伸出了双手，抓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不对劲，别西卜...”鼻尖几乎要碰撞在一起，加百列柳眉紧蹙，一字一顿着道：“我知道，你绝对在谋划着什么。” “别那么紧张，加百列，我只是想要和你说些悄悄话罢了...”唇角的弧度越发诡异，帕拉克莉丝轻笑着问道：“关于凡人今晚提出的建议，你怎么看？” “什么建议？”闻言，加百列微微一愣。 “就是那个什么渗透作战...”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帕拉克莉丝压低着声音道：“凡人和蟑螂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这个所谓的渗透作战，应该和前几天的战斗没什么区别，让凡人带着一群低能蟑螂们打头阵，而我们则守在几百米外，保证随时都能冲上去...” “这有什么问题吗？”神色愈发疑惑，加百列沉声问道。 “如果是依照凡人的想法，倒也没什么问题...”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帕拉克莉丝唇角轻翘着道：“只是，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如果接下来，他们的作战计划真与上一次大同小异，那么，加百列，你有没有兴趣...跟着凡人一起行动呢？” Chapter-121.一 生 之 痛 一切超凡力量，皆被归为隐秘，因此，尽一切可能减小神秘暴露的风险，是隐秘行动的第一要义。 从严格意义上讲，在之前那场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特殊行动中，伊拉克特种部队才是名义上的主力，A国陆军与空军仅仅提供了火力支援，至于说完成了最终斩首的李夜行，他就只是搭上了伊拉克人的顺风车而已，所以，为了防止神秘暴露，在圣新月联盟战线明确使用超凡力量之前，身为魔女的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必须与前线保持距离。 即便做到了这一步，神秘暴露的风险依旧难以完全规避，行动中，那架A国铺路鹰上的全体机组人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了由扎伊玛姆召唤的恐怖猎手，险些全员阵亡，为了处理他们的记忆，同时控制住威胁性极强的扎伊玛姆，水城基地不得不从A国本土派出了整整一队的技术人员。 眼下，新的行动指令还未下达，炼油厂内的情况并不明朗，如果依旧将隐秘行动作为优先考虑，对李夜行提出的渗透作战予以通过，下一阶段的行动大概率会由A国军方继续主导，也就是说，所有参与行动的魔女，都应该像上次行动时那样提前就位，与作战区域保持适当的距离才对。 只不过，并非每一个人都愿意认可既定的行动方针，至少帕拉克莉丝的建议与水城基地的想法明显相悖。 “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让我跟着李先生一起行动？”注视着帕拉克莉丝的双眼，目光中带着审视，面对魔神王的小主意，加百列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保证凡人的安全了。”唇角勾勒着玩味的弧度，帕拉克莉丝轻笑着回答道。 “不，你搞错了重点...”一脸严肃着摇了摇头，加百列沉声问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你的责任心...”迎着加百列的目光，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着道：“毕竟你是个死脑筋嘛，如果凡人出了什么意外，那只能说明对面已经踩过了你的尸体。” “你相信我，难道还能胜过相信其他几位围绕着李先生的魔女们？还是说，你相信我，胜过相信与李先生缔结了契约的你自己？”对帕拉克莉丝的解释不以为意，加百列一字一顿着道：“相信我，不是选择我的理由，你在说谎。” 与加百列默默对视了几秒，帕拉克莉丝忽然移开了目光，自顾自的吹起了口哨，几乎要把心虚挂在脸上。 “看着我，然后回答我，别西卜...”双手挤压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强行让帕拉克莉丝与自己四目相对，见一向趾高气昂的娇小魔神王视线飘忽，笑容僵硬，加百列蹙起柳眉，一脸严肃着道：“如果不让我知晓你的真实想法，那么对不起，关于你的提议，恕我难以从命。”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的！”似是没能顶住加百列的压迫力，帕拉克莉丝终于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番沉默过后，她樱唇嗫嚅，磕磕绊绊着道：“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另一边，死死盯着一脸纠结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的目光越发凌厉。 “就是...就是...身材啊！”终于，在加百列的反复逼问下，帕拉克莉丝选择了破罐子破摔，伴随着一抹羞恼爬上了俏脸，她鼓胀着面颊，如发怒的河豚般气急败坏着道：“你这混蛋死脑筋白痴鸟人！被头顶光环给烤坏了脑袋的该死神棍！难道就非要我把这种事说出口吗？！” “你说...什么？”还没搞清楚帕拉克莉丝怒从何起，便被帕拉克莉丝迎头痛骂，一时间，加百列只觉得云山雾绕，莫名其妙。 “就是...就是说...凡人他们行动时，我们不能直接参与，是因为担心那个什么所谓的神秘暴露，对吧？”见加百列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气鼓鼓着问道。 “是这样，没错。”有些搞不清前因后果，加百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然后，你看，既然魔女不能直接参与行动，那么...为凡人选一个人类士兵当助手，总该没问题的吧？”见加百列还是不明所以，帕拉克莉丝恶狠狠着问道。 “应该...没问题...”认真思索了几秒，加百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着问道：“等等，你说的这个人类士兵，难道是我？你想让我扮成人类士兵？” “不然呢？！”额角上暴起了青筋，帕拉克莉丝咬牙切齿着反问道。 “可是...为什么非我不可？”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面对着快要炸毛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的气势竟隐隐微弱了几分。 “都说了！身材！身材！身材啊！”左眼眯成了缝隙，右眼却瞪得老大，任凭瞳孔在绀紫之间颤抖，神色越发扭曲的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歇斯底里道：“A国人的军装！我根本穿不上！小白花也穿不上！就算穿得上！也完全不像士兵！更别提狐狸尾巴母猪和母狐狸那两只身材下流的乳牛！除了你以外！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落下了话音，加百列缓缓低头，将视线瞄向了帕拉克莉丝那一马平川的胸口，直至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冷不防的挑起了眉毛，似是心有所感，恍然顿悟，而另一边，全程目睹了加百列的神色变化，帕拉克莉丝终于忍无可忍，骤然起身，四肢并用着将加百利狠狠锁进了怀中。 “加——百——列！你那是什么表情？！” “等等！别西卜！我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李先生身边确实需要有人保护！而你的身材的确不适合穿上唔歪——！别扯我的嘴角啊！” “你在羞辱我对吗？！你这该死的神棍！你竟敢羞辱我！” “冷静点！帕拉克莉丝！请冷静一唔唔唔...” “不就是个子高吗？！不就是脂肪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我把它们全！部！压！扁！反正你这家伙也用不到！还不如啊哦——！该死！加百列！怎么连你也学会扯人头发了？！” 毫无技巧的撕扯，粗鄙至极的谩骂，紧靠墙壁的单人床上，跨越百年的宿敌再度扭打成了一团，直至被褥和枕头从床铺上滑落，遮盖住无人拾捡的《圣典》，纠缠在一起的两位魔女才默契停手，任凭发丝交缠，衣衫凌乱。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银发半掩着俏脸，眉眼间余火未消，帕拉克莉丝微微喘息，意味深长着道：“我有预感，我们之间还会有一战，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而是火力全开的一战，如果没有结界，光是余波就能炸平我家的后山。” “懒得理你。”将外露的圣人十字像重新塞回进衣领，加百列只是冷冷着看了帕拉克莉丝一眼，随即便不再言语。 “总之，既然你不反对，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半晌的沉默后，帕拉克莉丝收敛了狂气，迎着加百列那略显惊讶的目光，她柳眉微蹙，带着罕见的严肃道：“加百列，接下来，我家凡人就交给你了。” 另一边，听到了来自帕拉克莉丝的嘱托，加百列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 “嗯。” Chapter-122克 服 困 难 “北极姑娘猫咪凉！” “品尝起来特别爽！” “但我不要女人陪！” “步枪与我永相随！” 日出东方，洒下辉光，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飞扬的尘土，军官与士兵们唱起了不着边际的嘹亮晨跑歌... “我若战场失了手！” “请把勋章戴胸口！” “告诉妈妈别哭泣！” “我为国家尽了力！” 依旧赤着上身，依旧尾随在海军陆战队的末尾，李夜行面无表情的奔跑着，挂着薄汗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距离李夜行抵达伊拉克，时间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周，中东的阳光一如最初到来时那般毒辣，仿佛要把早起的A国大兵们全部烤化，只不过，与平日那般应付差事似的敷衍不同，今天的A国大兵们好像格外兴奋，只因为远处营房的阴凉之下多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慕青一向是早睡早起，倒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不过...别说六月香、诗瑶和美纪，就连帕拉克莉丝也没有赖床，这可真是稀奇，至于说那个下流修女...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应该是被加百列从被窝里强行拽出来的吧？ 等等，好像没看到异食癖大老爹和他的食人族小魔女，这两个家伙跑哪去了？ 正当李夜行一边紧跟着海军陆战队的早操队伍一边胡思乱想时，忽然间，一阵嗡鸣声从裤子口袋里传来，于是李夜行停止了奔跑，取出了手机，先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便转过了身，与周围晨练的A国大兵们迅速拉开了距离。 将脚步停滞在停机坪附近，不远处便是A国人的武装直升机，待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李夜行接通了电话。 “怎么这么慢？”电话刚一接通，便传来了张承中那阴恻恻的责问声，很显然，某位总喜欢卡着时差打电话的工作狂有些缺乏耐心，多等几秒都不行。 “晨跑，周围的A国兵，有点多...”也算是习惯了张承中的开场白，李夜行直接询问道：“你们那边，有结果了？” “吵了一上午，算是有结果了...”得知李夜行正在跟着A国驻军一起早操之后，张承中的态度虽稍有缓和，却仍旧略显冷硬，隔着电话，他沉声道：“目前准备了两套方案，水城基地那边打算先派一队人去伊拉克那边看看情况，然后再做具体打算。” “这，也叫结果？”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情况，我不会看？还用他，派人来？” “他们的仪器，你会使？”隔着扬声器，张承中语气冷硬着问道。 “啧...”确实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李夜行忍不住咂了咂嘴。 “说到底，你上岗到现在也就几个月，连个系统的培训都没做过，白慕青同志也是一样，虽然考核成绩一直优秀，但当初的年考内容与如今的工作需求已经严重不匹配了...”另一边，或许是觉得上京方面当初定下的人事安排确实有些欠妥，略微沉吟了几秒之后，张承中沉声道：“当初想着只是派你们去看个店而已，只要你能兜底，基本没必要搞什么上岗培训，结果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默默转移了视线，与营房大门前的自家女孩们远远对视了一眼，李夜行回过头来，漠然询问道：“两套方案，分别是什么？” “简单点说，第一套方案是让直接启用超凡力量，出动魔女和对魔女装甲，因为按照目前的情报来看，肿胀之女很可能就藏匿在炼油厂里，至于说第二套方案，就是执行相对保守的小规模地面作战...”隐约间，扬声器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张承中似是应和了几句，然后便沉声道：“没错，就是你最擅长的那种。” “第一套方案，有困难。”见大人物们的计划并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李夜行沉声开口道。 “圣十字教会和A国人都希望可以采用保守方案，前者担心肿胀之女手里的人质，后者担心后续处理...”伴随着扬声器里传出了一阵翻动声，张承中缓缓解释道：“一般情况来说，让魔女直接动手只能算是迫不得已的最终手段，因为善后问题会变得很麻烦，根据A国人提供的资料来看，炼油厂附近有三座城镇，其中两座距离炼油厂不到三十公里...” 说到这，张承中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而且，就目前来说，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并不全面，对于肿胀之女的能力和强度，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就算能够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里展开魔女结界，也不能保证可以迅速拿下她，再联想到东京事件的情况，一旦她的手里还留有其他底牌，我们的处境很可能会变得十分被动。” “炼油厂里，情况不明，如果走第二套方案，我可能，需要帮手...”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结束晨跑，开始了原地练习的海军陆战队，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普通大头兵，我觉得不行。” “我们也觉得不行，我们吵的就是这个问题...”言语间流露出了几分不快，张承中透着生冷道：“我和柳局本打算从国内这边给你挑几个好手，圣十字教会那边也表示说可以派一组肃清部队的人去配合你，但问题在于A国人不同意，说军方那边的协调工作肯定会出问题...” “按照他们的说法，之前为了能把你家那几个给塞进空军基地里，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了，这还是考虑到我们允许你出席他们的授勋仪式，如果再往里面塞我们的人，军方那边肯定会有意见，如果军方选择消极配合，你们在伊拉克那边的动作恐怕要寸步难行。” “这应该，不是借口...”联想到之前从米科尔森那里拿到的劲爆资料，李夜行神色微妙着道：“之前他们，可能有点，用力过猛，所以A国军方，有脾气了。” “总之，寄人篱下，情势复杂，碍于各种条件，国内这边能够给你提供的帮助确实有限...”略微平复了情绪，张承中重新开口道：“不过，用人的问题，应该用不到你来担心，虽然我们和教会这边都没法派人，但A国人那边一直强调会积极解决增援问题，我相信他们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掉链子。” “所以，接下来，就是等A国人，是吗？”大致了解了下一步的安排，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是。”这一次，张承中的回答十分简短。 “还有，别的事吗？”抖落指间的烟灰，李夜行继续问道。 “没了，暂时就这些。”一阵吸气声传来，张承中似乎也在抽烟。 “你，话没说完？”几秒的沉默后，见张承中竟没有主动挂断电话，李夜行下意识的问道。 “说完了，但还有一件事...”电话另一边，似是经历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纠结，张承中忽然骂道：“艸...” 李夜行：？ “我不喜欢讲些婆婆妈妈的话，但有一条你得记着，你是签了合同的，出门在外，就是我们的脸面...”本就不够丰富的情感在犹豫中变得越发干瘪，几乎冷硬到了极点，隔着扬声器，张承中一字一顿着道：“所以，有困难，别硬挺，尽管提，正所谓，事在人为，我们这边，可以，想办法解决...” “眼下，我们的行动，顾虑太多，束手束脚，我们的敌人，有恃无恐，捉摸不定，对于现状，我只能说...你那边也好，我这边也好，我们尽量...克服困难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听到来自顶头上司的言语激励，李夜行近乎脱口而出道：“你也，语言障碍？” 下一秒，张承中果断挂掉了电话。 Chapter-123.她 的 反 常 晨练虽未结束，却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收起手机，踩灭烟蒂，李夜行穿过了沙土飞扬的空地，径直朝着等候在阴凉之下的自家女孩们走去。 “大不敬！竟然不穿衣服跑来跑去！”还未等李夜行来到面前，便一路小跑了出去，无视着周遭的视线，帕拉克莉丝一头撞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将小脸埋进李夜行的胸口，待一番用力吸气之后，她抬起头来，面色微红，带着几分似娇似嗔的不悦道：“魔神王的奴仆，怎么能让那些蟑螂随随便便的看光了身子？！” “都是男人，没人看的。”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抱起，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谁说的！”顺势环住了李夜行的脖颈，帕拉克莉丝回过头来，望向了不远处，同时瘪着小嘴道：“那里不就有好多雌性蟑螂吗？！”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转过了身，循着帕拉克莉丝的视线，李夜行看到了一群女兵，此时此刻，她们正列着方队，一边跟着军官的口号做着体操一边偷偷注视着他，目光中满是难以掩饰的贪婪，而另一边，见李夜行看了过来，绝大部分女兵们都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唯有少数几个女兵不闪不避，其中一个更是朝着李夜行抛了个媚眼。 “女马的！艾比！你这个饥渴的贱XX货！”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带头的女军官停止了口号，破口大骂道：“再看今晚就把你丢进男兵宿舍里！让整个营房里的小伙子们一起伺候你！” “该死的蟑螂，阴沟里的爬虫，竟敢觊觎本座的奴仆...”双臂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收紧，帕拉克莉丝死死盯着远处的女兵们，咬牙切齿着道：“如果放在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我一定要亲手碾碎她们的骨头！” 拨开额前的细碎银发，于柔软樱唇间浅浅一啄，李夜行仅用了一个吻，便轻而易举的平息了魔神王的怒火，待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重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再次迈开了双腿，将脚步停滞在了自家女孩们的面前。 “早安，夜行。”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于阴影之下亭亭而立，六月香眨动着湛蓝色的眸子，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只需对视一眼，便可心领神会，李夜行先是微微俯身，将帕拉克莉丝放在了一旁，随即便伸手环住了六月香的纤腰，将六月香一把揽进了怀中，同时顺势吻住了六月香的樱唇。 “官人，人多眼杂呢...”见附近晨练的A国大兵们全部将目光集中在了李夜行的身上，眼睛里好似要喷出火来，楚诗瑶勾弄手指，小心翼翼着问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这是不是...有伤风化了？” “闭嘴，领家法。”放开了怀中的六月香，李夜行面无表情，直奔楚诗瑶而去，伴随着那小兔子似的惊呼声，他无视了楚诗瑶那欲擒故纵似的推搡，狠狠堵住了楚诗瑶的嘴唇。 “咳咳...”玉指轻抬，遮掩朱唇，小早川美纪清了清嗓子，直至吸引了李夜行的目光，才见她媚眼如丝，意有所指道：“端平，端平，端平...” 默默翻了个白眼，李夜行将迷迷糊糊，面色嫣红的楚诗瑶留在了原地，一步步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望着小早川美纪那对散发着诱人媚意的狭长美眸，他迅速做好了被吻到窒息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小早川美纪只是微微踮起了脚尖，似品酒一般浅尝辄止。 “这样就好...”迎着李夜行那略显惊讶的目光，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道：“狐狸小姐可是要吃肉的，一旦吻的太过动情，不小心进入了战斗状态，可就要给王上添麻烦了。” 一巴掌打上包臀裙，惹得小早川美纪一阵娇吟，李夜行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白慕青，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白慕青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那么呆立在原地，神色怔怔，看似是在凝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可双眼却又难以捕捉到焦距，那副模样，活像是弄丢了灵魂的躯壳。 “慕青...”见白慕青默默发呆，李夜行轻声呼唤道。 另一边，仿佛是没有听到李夜行的呼唤声，白慕青依旧怔怔的呆立着，或许是没有化妆的缘故，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两眼下更是挂上了淡淡的黑眼圈，透着几分令人不安的憔悴。 “慕青？”渐渐的，李夜行皱起了眉头。 “啊？啊！什么事？”身形微微一颤，白慕青猛地回过了神来，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眸子里仍残留着难以言说的压抑与惊慌。 “脸色，很难看...”快步凑到了白慕青的身前，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用力摇了摇头，白慕青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道：“可能是没睡好，昨晚写了好久的报告来着。” “要不要，先休息？”总觉得白慕青的状态有些糟糕，李夜行轻声劝道：“今天，主要是，我们的工作，你可以，先睡一觉。” “不行！”仿佛是被刺痛了某根神经，白慕青猛地瞪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就连李夜行也被吓了一跳。 “假正经，你还是...先睡一觉吧...”眉头微微抽搐，帕拉克莉丝小声嘀咕道：“只是区区人类而已，没必要死撑着的。” 顿时，白慕青竖起了眉毛，将视线移向了帕拉克莉丝，那足以制冷的眼神，竟把帕拉克莉丝吓退了半步。 “慕青，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湛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担忧，六月香柔声关切道：“如果觉得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来吧，姐姐...”快步来到了白慕青的身前，楚诗瑶怯生生着道：“诗瑶带姐姐回房去。” “抱歉，我只是...好吧，我可能确实有些累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白慕青先是抬起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随即便一脸坚定着道：“不过这不算问题，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 “如果慕青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小早川美纪并不打算劝白慕青休息，在意识到根本劝不动之后，她扯了扯李夜行的腰带，小声提醒道：“先端平，王上，端平最要紧...” 另一边，见白慕青心意已决，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将白慕青抱进了怀里，在白慕青那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轻轻吻住了白慕青的樱唇，任凭白慕青于恍惚之中抬起双臂，将自己的脖颈越环越紧。 半晌后，唇齿分离，李夜行抬起头来，微微喘息，看着怀中同样呼吸急促，俏脸上犹带着病态潮红的白慕青，他心绪渐沉，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慕青的反应很不对劲... 她好像，有什么心事... 难道是渗透作战的事？也许吧，毕竟之前才许诺过说不会有下一次了，结果又来这一套，中间都没有超过三天，而她又是那种公事公办的人... 正当李夜行沉默思索着该如何安慰白慕青时，忽然间，就见克拉丝修女大踏步走上了前来，一边展开双臂一边摆着那副唱诗似的奇怪腔调道：“啊！在充满了爱意的亲吻中！迎来全新的一天！这是何等的令人艳羡啊！念及于此！我也想同李先生一起巩固我们之间那宝贵的友谊，不如就趁现在...” “关你什么事？！”还不等克拉丝修女把话说完，就见加百列一脚踹向了克拉丝修女的小腿，待克拉丝修女抱起了留着鞋印的小腿，似欧美动漫里的搞笑角色般一边单腿乱跳一般连声痛呼之后，她回过头来，对白慕青神色肃穆着道：“白小姐，您的勤勉已被吾主看在了眼里，没人会因您的适当休息而指责您犯下了怠惰的罪行。” “放心...”迎着加百列的目光，白慕青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我没问题。” Chapter-124.谁 的 问 题 A国大兵们的晨练尚未结束，阿萨德空军基地的食堂略显冷清，得益于此，李夜行没有排队，直接站在了摆满食物的玻璃柜台外。 “三明治，牛奶，六...”与守着柜台的黑人小白帽对视着，李夜行正要点餐，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突兀着改口道：“八份，带走。” “好的，先生...”一句简单的应和过后，柜台后的黑人小白帽抄起了金属夹，用娴熟的动作将三明治塞进了一个个纸袋中，只不过，还未等他将三明治全部装好，就听不远处忽然有人道：“再加两份，谢谢。” 闻言，黑人小白帽微微一滞，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倒也没显得有多惊讶，而李夜行则干脆是一动不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早餐，好似一座点缀着食堂的雕塑。 “早安，李先生...”几秒后，身材高大，已入中年的儒雅男人XX站定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道：“我本打算将诸位的早餐一并带回去来着，却没想到您会先我一步，看来，您并没有参与今早的晨练。” 不，我参与了，只是没完全参与... “早上好！李...李噼咔噼咔！哦！等等！今早托马斯教了我一句汉语问候来着...”从米科尔森的背后探出头来，温迪戈先是同李夜行打过了招呼，随即便操着一口怪异的腔调，似炫耀一般反复询问道：“吃了没？吃了没？吃了没？” 姑且不谈这离谱的发音，你这辈子都记不住我的名字了是吧...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说起来，李先生，经历了昨晚的夜谈，我本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可现在看来，情况好像和我预想的略有出入...”见黑人小白帽以惊人的手速将三明治一个接着一个的塞进了纸袋，米科尔森转过头来，眉眼间带着一丝遗憾道：“明明我们的办公室里有十个人，可您却只点了八份早餐。” “就是！太过分了！”板起一张小脸，温迪戈娇声责怪道：“就算那个神经兮兮的天使不需要吃东西，也该为她带上一份吧？这可是礼貌问题！更何况还有一个不吃东西就会死的人类修女呢！” 难怪和帕拉克莉丝聊得来，你们确实是天造地设... 被大老爹组合的你一言我一语包围着，李夜行渐渐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好在柜台后的黑人小白帽并没有让李夜行等上太久，待将三明治与盒装牛奶分别塞进了塑料口袋之后，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着道：“好了，先生。” “谢谢，我来吧。”不等李夜行伸手，米科尔森便率先接过了柜台后递来的塑料口袋，末了，他还不忘回过头来，朝着李夜行微微一笑。 就这样，带着所有人的早餐，李夜行、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离开了食堂，从刚刚结束了晨练的A国大兵们之间穿过，一同来到了办公室门前，待走在了最前面的李夜行率先推门而入，就见一众女孩们早已坐在了办公桌周围。 和之前一样，加百列就坐在李夜行对面的那张办公桌前，此时此刻，她正进行着每日的晨祷，闭着双眼，嗫嚅樱唇，任凭窗外的暖阳照耀着自己，渲染出神性的光芒，而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便是坐在一旁的克拉丝修女，蓬乱着金发，迷离着双眼，一边不停的点着头一边有气无力的念叨着断断续续的祷词，倒是帕拉克莉丝有些不同寻常，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角上，交叠着包裹了黑丝的纤细双腿，小皮鞋在半空中微微摇晃。 与眼前的拥挤不同，小早川美纪虽坐在克拉丝修女的身旁，却也独占了一整张办公桌，将系挂在胸前的沉重负载交给一尘不染的桌面，她单手拄着下巴，慵懒的滑动着手机屏幕，一双狭长美眸看似无精打采，却又透着微不可查的狐疑，时不时的从克拉丝修女的身上扫过，见李夜行走进了办公室，她立刻抬起头来，先是迅速眨了眨眼，随即便将目光指向了坐在对面的白慕青。 和加百列一样，白慕青的座位从未变动过，不同于总是跑来跑去，热衷于四处挑衅的娇小魔神王，她总是守着自己的位置，兢兢业业的工作着，然而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她的神色间少了几分沉稳与清冷，多了几分焦躁与不安，仿佛察觉不到身旁六月香那略显担忧的目光，就连楚诗瑶也靠了过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而她则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勉强算作是回应。 “李先生，白小姐的脸色好像有点糟糕...”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踏入办公室的第一时间，米科尔森便注意到了白慕青的异状，一阵小声提醒过后，他不再言语，只是将装着早餐的口袋悄悄塞进了李夜行的手中。 另一边，顺势接过了米科尔森递来的口袋，李夜行开始分发早餐，先是将自己与米科尔森的那份摆在了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上，随即便将两份交给了守着桌角的帕拉克莉丝，毕竟温迪戈稍后一定会黏在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待从口袋里掏出了三明治与牛奶，从加百列、克拉丝修女与小早川美纪那里收获了一声声道谢之后，他终于绕到了最后一张办公桌前。 “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抬起头来，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楚诗瑶更是苦着个小脸，对李夜行怯生生着道：“还是官人劝劝吧...” 轻轻点了点头，将剩下的三份早餐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李夜行俯下身来，对白慕青低声耳语道：“你，看上去，不像没事，还是，先去睡吧，这里有我们。” “都说了，我没事...”随手拿起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大口，任凭面包渣沾黏在唇角，白慕青蹙起眉头，瓮里瓮气着道：“野狗，你真烦人。” “抱歉，渗透作战的事...”几秒的沉默后，李夜行移开了视线，似是不敢直视白慕青的双眼，他只能低声喃喃道：“答应你的，不会有第二次，结果，来的这么快...” “你想什么呢，野狗...”两腮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再度鼓动了起来，待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之后，白慕青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没怪你，真的，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单纯的没睡好而已。” “我不信...”板起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李夜行瘪着嘴巴道：“你就是，生气了。” “我真没生气，如果我觉得不高兴了，我会直接告诉你...”竖起食指与中指，抵住李夜行的唇角，直至李夜行的唇角被强行拉扯出一丝僵硬的弧度，白慕青才柳眉轻翘着道：“我已经想通了，又不是你非要这样的，毕竟是工作需要嘛，没办法的，这不是你的问题...” “真的？”似是不敢相信白慕青的态度转变，李夜行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真的，我骗你干嘛？”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轻轻摇头道：“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是有话直说的，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了，我会直接告诉你的，我就只是单纯的，单纯的，单纯的，稍微有一点点睡眠不足罢了...” 说到这，伴随着俏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霞，白慕青话锋一转，故作清冷着道：“毕竟你看看，这几天晚上我们都干了些什么，你外出行动那天，我差点熬到天亮，紧接着，当天晚上，你就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起折腾我，直奔后半夜，昨天不到六点钟就起了床，忙了一整天，晚上还要敲报告，你以为我是你？二十四小时不用睡觉？” 听到白慕青的抱怨，李夜行这才意识到，自从来了伊拉克，白慕青好像没睡过一个好觉，于是他皱起了眉头，沉声催促道：“那你，还不去睡？” “知道了知道了，等中午过了我就去小睡一会，真是的，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明明还是个面瘫系帅哥来着，如今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抬起高跟鞋，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白慕青摆着满脸的嫌弃，轻声嗔怪着道：“滚去吃你的早饭去吧，我还轮不到你来担心呢。” 见白慕青似乎是真的没有生气，李夜行犹豫着站起了身来，倒退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解决了？”早已落座在李夜行的身旁，米科尔森一边拿起了自己的三明治一边轻笑着询问道。 并没有理会米科尔森，李夜行只是深深看了白慕青一眼，然后便回过了头，将自己的三明治狠狠塞进了嘴里。 另一边，见李夜行开始了早餐，白慕青兀自收回了视线，小口小口的吃着剩下的三明治，任凭额前的碎发将她的表情遮挡在阴影之下。 没错，我不会怪野狗，因为这不是野狗的问题... 这是...我的问题。 Chapter-125.可 行 建 议 白慕青的异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在办公室里掀起什么波澜，待早餐结束之后，刚刚送走了废弃纸袋与空牛奶盒的米科尔森忽然抬起了头... “说起来，就在刚刚不久之前，我收到了来自上级的消息...”用一句毫无征兆的开场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直至办公室里的每一道视线全部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米科尔森才轻笑着继续道：“加州方面打算从国内那边派来一队专业人士，算是为下一步行动稍微做些...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是指什么？”之前已经从张承中那里得知了消息，坐在一旁的李夜行直接询问道。 “在正式敲定下一阶段的行动方案之前，我们将会对炼油厂周边进行一次实地考察...”见李夜行并不感到惊讶，米科尔森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伴随着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他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李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上面为接下来的行动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为直接让超凡力量接管全盘行动的激进方案，一套为让常规武装进行小规模作战的保守方案，而即将抵达这里的那队专业人士，将会负责两套方案之间的弹性测试。” “弹性测试？”闻言，白慕青的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他们将借助夜色的掩护，带着我们的技术人员潜伏在炼油厂周围，用高精度高灵敏度的仪器监测炼油厂方向的魔力强度...”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如果监测数据严重异常，足以证实炼油厂内有魔女存在，我们将会直接执行第一套方案，与之相对的，如果监测数据无异常，我们将优先考虑第二套方案...” 说到这，米科尔森摊开了双手，简短总结道：“如果敌人是魔女，就直接让魔女出手，如果敌人是人类，就复制上一次的作战，进一步挖掘情报。” “你们的仪器，需要离炼油厂多近？”总觉得A国佬的弹性测试有些奇怪，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较为理想的距离是四百米之内，这是我们所能记录到的绝大部分S级魔女在刻意收束魔力之后，其魔力自然外放所能抵达的极限边界...”面对李夜行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解答道：“可以预见，虽然这只是一次测试行动，却依然具备着相当的危险性，毕竟那台仪器...尺寸不小。” 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继续道：“当然，您无需为此操心，因为这不是您的工作，您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等他们拿出一个结果就好。” “我听说，如果进行，渗透作战，那队人，可能跟我一起上...”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李夜行继续询问道：“他们，能行吗？” “不必担心他们会扯您的后腿，李先生...”察觉到了李夜行眼中的不信任，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我说过，他们是专业人士，一支不折不扣的精英小队，曾参与过多项实战任务，包括但不限于歼灭动荡地区的术士团体，与敌对魔女的使魔正面作战，他们甚至曾在一场位于墨西哥边境的行动中生擒了一位实力达到B级水平的魔女。” 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他们的战斗力应该和帕拉克莉丝那只宠物老鼠不相上下。 “顺便一提，我与他们的领队关系不错...”另一边，似是没有察觉到李夜行那微妙的神色，米科尔森兴致勃勃着道：“那是一位风趣，幽默，且充满着艺术气息的绅士，不仅能够熟练使用多种乐器，而且对音乐，尤其是摇滚乐有着独到的审美与见解，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好像始终对我抱有着某些难以纠正的刻板印象，总是拒绝我的宴会邀请...” 言即于此，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偏移了话题，米科尔森先是稍作停顿，随即便颇为热切着道：“总之，请相信我，李先生，您会喜欢他的。” 伴随着米科尔森落下了话音，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在这片刻的无言之中，帕拉克莉丝忽然翘起了小腿，以旁人所难以察觉的动作幅度，朝着加百列的手臂轻踢了一脚。 立刻，加百列抬起了头，望向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中透着几分疑惑。 另一边，见加百列没能领会精神，帕拉克莉丝一阵焦急，却又心有忌惮，不能开口，只得挤眉弄眼，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哦！”终于想起了自己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约定，加百列微微一振，对坐在办公室里的众人神色肃穆着道：“说起来，关于下一步的行动，如果确定要进行渗透作战的话，我提议让我与李先生一同行动。” 此言一出，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齐齐望向了坐在桌角的帕拉克莉丝，目光中透着难以言说的狐疑，克拉丝修女与白慕青则转头看向了加百列，目光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惊讶，李夜行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有些不明所以，唯有温迪戈将帕拉克莉丝的小动作全程看在了眼里，却又完全捉摸不清。 “加百列小姐，请容我确认一下...”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米科尔森神色古怪着问道：“您是说...您要与李先生一起行动？” “没错...”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加百列沉声道：“考虑到渗透作战的危险性，我认为我有必要与李先生一起行动，以时刻保证李先生的安全。” “如果确定要进行渗透作战，A国军方肯定要参与其中...”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米科尔森略显疑惑着问道：“届时，您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李先生一同行动？” “凡人士兵...”将帕拉克莉丝提前备好的答案交给了米科尔森，加百列带着十足的认真道：“我可以穿上贵军的军装，以凡人士兵的身份直接参与行动，虽然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但我仍旧可以熟练使用凡人的枪械，并完全接受李先生的指挥。” “如果炼油厂里真的有魔女，您的存在将会直接暴露李先生的位置...”听到了来自加百列的回答，米科尔森忍不住轻声道。 “如果炼油厂里真的有魔女，第二套作战方案将会就地改变为第一套作战方案，到那时候，我会直接让神域降临，把战场之内的A国士兵全部隔离出去...”还未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就见加百列沉声道：“所谓的弹性测试，不就是为了这一步吗？有我在，方案之间的切换只会变得更加灵活。” “等等，加百列小姐，我有疑问...”从加百列的建议与帕拉克莉丝的反应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六月香蹙起柳眉，颇为严肃着问道：“如果需要有一个魔女伪装成士兵，跟着夜行一起行动，那这个魔女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气质问题...”再度抛出了帕拉克莉丝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加百列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着道：“不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是我更为合适，恕我直言，魔女的外貌问题，很难依靠凡人的伪装技术来解决，诸位小姐即便是穿上了军装，也不像真正的军人。” 不得不说，加百列确实给出了一个令六月香难以反驳的理由，不论是身材过于凹凸有致的她自己，还是略显矮小和纤瘦的楚诗瑶，都不太适合伪装成士兵，更别提挂着炸弹的小早川美纪，此时此刻，狐狸小姐早已趴在了办公桌上，一边轻轻捶打着办公桌一边带着嗲里嗲气的哭腔道：“不要嘛！不要嘛！狐狸小姐也想跟着王上一起行动嘛！哪有胸大就不能当兵的道理？！这分明是身材歧视嘛！” 无视了故作吵闹的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加百列，几秒的对视后，他沉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我很认真，李先生...”一脸严肃着点了点头，加百列语气郑重着道：“身为主之使徒，于工作却无半点帮助，如今还要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凡人们为抵抗邪恶而身陷险境，这着实是令人羞愧，如果拥有能够与您并肩作战的机会，却不主动同您站在一起，那便是犯下了最为可鄙的罪行，是令吾主的辉光黯淡蒙尘。” 见加百列态度坚决，李夜行沉吟片刻，转过头来，对坐在身旁的米科尔森沉声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好像...的确有可行性...”另一边，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了神来，米科尔森轻轻点头道：“与其说存在可行性，倒不如说，好像完全不存在不可行性。” “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注视着米科尔森的双眼，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今天之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中午之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米科尔森下意识的回答道。 “可以...”从米科尔森这里得到了还算令人满意的答案，李夜行十指交叉，将自己陷进了办公椅，同时面无表情着道：“那么，接下来，等人。” Chapter-126.爱 与 陪 伴 整理资料，提出假设，制定方案，确认分工，或许是因为关键人物还未到场，办公室内的氛围虽仍旧忙碌，却也不似之前那般紧绷，伴随着时间来到了中午，众人吃过了午餐，难掩疲态的白慕青终究是没能拗过李夜行，在楚诗瑶的陪同下一起回到了宿舍。 至于说李夜行，他并没有留在办公室里，待目送着白慕青与楚诗瑶一同走进了营房之后，他和米科尔森并肩穿越了营房门外的空地，径直来到了飞机跑道附近。 “白小姐的问题，并不只是简单的睡眠不足...”与李夜行一同站定住脚步，米科尔森冷不防的开口道：“能够看得出来，白小姐不仅迷茫，而且极度焦虑，她显然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自解的困扰当中。” 顶着头顶的大太阳，看了一眼部门配发的腕表，李夜行并没有正面回应米科尔森，只是面无表情着问道：“大概需要，等多久？” “刚刚通过电话，我想用不了多久...”望向着跑道附近的地勤人员，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这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正在准备呢。” 简单的对话后，是漫长的沉默，正午的阳光分外毒辣，很快便让两人的额头上浮起了细密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突兀开口道：“你是，心理医生。” “准确来说，我曾是心理医生。”眉毛微微翘起，米科尔森纠正了李夜行的小错误。 “你看人，准吗？”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恕我直言，李先生，心理学不是占卜，这是一门涵盖范围相当广博的严谨科学...”面对李夜行这颇为外行的提问，米科尔森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只是耐心回答道：“对于您的问题，我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只能说，我可以通过他人的言行举止，对他人的心理状态进行一些简单的推测，而这些推测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相对准确的。” “慕青的问题，你怎么看？”无视了米科尔森的解释，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关于白小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过您了。”闻言，米科尔森轻笑着道。 “慕青...和我，不太一样，有些事情，对她来说，难以接受，就像前几天，那个村子...”逐字逐句的斟酌着用词，李夜行缓缓开口，磕磕绊绊着道：“她现在，很可能，有些迷茫，而我，又总让她...担惊受怕，作为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我不合格。” “老实说，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女人而言，相比于极端宗教分子和被屠杀的村庄，未婚夫的出轨行为可能更容易令人担惊受怕，更何况，出轨对象还是一群不会衰老的绝色美人...”摆着一副无辜的表情，米科尔森故作遗憾着道：“如此看来，作为未婚夫，您的确不合格。” 确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李夜行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好吧，李先生，我只是想要开个玩笑而已...”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米科尔森言归正传道：“所以，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之前，我希望她，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觉得，这能让她，尽快适应，这个操蛋的世界...”另一边，见米科尔森收敛了笑意，李夜行先是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随即便微微颔首道：“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有些东西，看的太多，对她而言，没有好处，至少应该，慢慢来，而不是，把这个操蛋的世界，直接甩在她的脸上，把她变成，另一个我...” 说到这，李夜行转过了头，迎着米科尔森那略显诧异的目光，他带着罕见的认真道：“慕青，不能再跟着我了，等眼前的事办完，我打算，以需要休息为理由，让上面把她，调回国内。” “您是说，您打算裁撤掉白小姐的职务？”眼睛一点点瞪大，米科尔森的神色间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是休息。”语气间透着不悦，李夜行沉声强调道。 “没错，在您看来，这只是休息，可在白小姐看来，这就是裁撤，而且还是被身为未婚夫的您亲自裁撤...”用力摇了摇头，米科尔森一脸严肃着道：“看得出来，白小姐是个性格强势，自尊心旺盛的女人，而且据我观察，她似乎特别热衷于在您面前表现自己，如果您选择在这个时候将她调回国内，无疑会给她的精神带来十分沉重的打击...” 言及于此，米科尔森皱起了眉头，带着一副危言耸听似的架势道：“从工作角度上讲，我应当尊重您的决定，可从私人角度上讲，我认为白小姐的问题有很多解决办法，并且这其中绝不包括调遣回国，相信我的判断，李先生，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注视着眉头紧锁的米科尔森，李夜行扯了扯嘴角，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语气间透着几分调侃，他一字一顿着道：“现在，你看上去，倒真像是，正经医生了。” “我可是一直保留着相关的从业资格证书呢。”另一边，见李夜行似乎改变了主意，米科尔森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儒雅随和的笑容。 “那么，医生，慕青的问题，要怎么办？”将香烟递到唇间，深深吸了一口，李夜行抖落烟灰，吐出白雾，一边望向着远方的天际一边轻声道：“我需要你，开个药方。” “爱与陪伴就好，李先生...”轻笑着转过了头，与李夜行一起眺望远方，米科尔森翘着嘴角，语气平和着道：“白小姐的确需要一个假期，但这个假期里不能没有您，相信我，正确的爱与充足的陪伴，是治疗绝大部分心理疾病的最佳良方。” 似是想要为这个话题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伴随着米科尔森落下话音，一道并不起眼的黑影越过了远方的天际，适时闯入了两人的视野之中，见跑道周围的地勤人员们躁动了起来，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来了。” 闻言，李夜行淡去了笑意，重归了淡漠，将视线投向了远方的黑影，直至那黑影越发接近，在阵阵轰鸣声中，一点点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容。 那是一头灰色的钢铁怪兽，体长将近二十米，即便距离空军基地仍有些距离，却依然可以从地面上清楚看到那涂抹在它身上的，隶属于A国空军的五角星标记，明明如最为普通的单翼飞机那样伸展着自己的机翼，可两侧机翼却又被末端悬挂着的螺旋翼吊起，那副打破传统的造型，看上去怪异至极，但也丝毫没能掩盖住那迎面而来的工业美感与庞然大物所独有的强悍压迫力。 “那是...直升机？”渐渐地，李夜行瞪大了眼睛，目光中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震惊。 “准确来说是倾转旋翼机...”与李夜行一同注视着渐渐逼近的钢铁怪兽，米科尔森有些意外道：“V22，俗称鱼鹰，您竟然不知道吗？”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就偶尔翻翻国际新闻而已！装备什么的已经好久没有关注过了！之前还被那个R国佬嫌弃是老掉牙来着！ 而且...这造型...就跟单翼飞机和运输直升机乱搞出来的崽子一样...这才不到二十年吧？！无人机也就算了！A国人怎么把运输机给造成这样了？！ Chapter-127.艺 术 气 质 长着翅膀的飞机，偏偏还要挂着两个螺旋翼，这种不伦不类的前卫造型，深深震撼了久经沙场的李夜行，饶是如此，当鱼鹰伴着轰鸣声稳稳降落在了飞机跑道上时，他仍旧以惊人的速度收敛了神色，瞬间做好了表情管理。 毕竟，就算认知再怎么脱节，李夜行姑且也能算是个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只因为一架造型清奇的运输机，就露出一副土鳖似的表情，让A国人瞧不起，完全没有这种道理。 伴随着螺旋翼渐渐停止了转动，轰鸣声归于止息，即便是那被风扬起，还未落地的沙土，也阻挡不了地勤人员的快步前进，在那片阻隔着视线的迷蒙尘雾之中，鱼鹰的舱门一点点打开，变作了舷梯，九道身影自机舱内缓缓起立，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下了飞机。 上身皆穿着黑色紧身T恤衫，不带任何花纹，勾勒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下身皆套着没有商标的土灰色长裤，于腰间处被军绿色腰带紧束，手腕上戴着完全同款的黑色电子表，与米科尔森的电子表如出一辙，倒是鞋子不尽相同，却也共享着极其类似的款式与颜色，一眼望去，眼前九人有七个白人，两个黑人，身材高大，理着短发，那副冷峻的神色，以及提在手中的大号金属箱，更是为他们增添了几分逼人的肃杀。 压迫感席卷而来，好似狂风吹过，就连周遭的空气，也莫名多出了几分冷意，面对着如狼群一般步步逼近的九人众，李夜行岿然不动，神色淡漠，唯有那双透着阴翳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九人众的领头。 那是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差不多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大概在四十岁前后，胳膊上布满了意义不明的纹身，一头金发理得极短，露出了额角的半条疤痕，体格虽然极其健硕，却又不见半点臃肿，在那狼腰之上，两排腹肌透出了紧致的衣物，沉重的银白色金属箱，在他手中更是轻若无物，只不过，与身后的其他八人不同，他的脸上多出了一副大墨镜，遮挡住了他的双眼，脖颈上多出了一条项链，悬挂着圣人十字像，还有那包裹了双耳，印有字母“B”的黑色耳机，在阳光下隐隐发亮，将耳机线一直延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里。 几秒后，身材健硕的男人XX站定在了李夜行的面前，将墨镜微微下压，露出了一双蓝灰色的眼睛。 另一边，迎着男人那颇具审视意味的目光，李夜行抬起了头，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女马的，活见鬼了...”与李夜行对上了视线，男人的面部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眉眼间带着不似做作的惊愕，他摘下耳机，低声咒骂道：“天朝人从哪挖来了你这么个怪物？” “亨利，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选择小心说话...”站在李夜行的身旁，看着眼前的男人，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毕竟，接下来这几天，你的性命就要握在他的手里了。” “哈！托马斯！你的脸色不太好，这几天怕是没睡一个安稳觉...”大大咧咧的翘起了嘴角，勾勒出一抹爽朗的微笑，男人先是拍了拍米科尔森的手臂，随即便颇为好奇着问道：“你的宝贝女儿呢？平时都是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不见她跟着你？” “温迪戈小姐交到了新朋友...”朝着男人耸了耸肩，米科尔森故作忧愁道：“那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姐，比我这个喜欢说教的中年男人要有魅力得多。” “女儿嘛，我懂...”与米科尔森简单寒暄了几句，男人转过头来，再度看向了李夜行，迎着那道阴翳的目光，他伸出手来，咧着嘴角道：“自我介绍一下，亨利.布洛克，水城基地外勤特工，代号‘披头士’，弗里曼那个老嗨鬼说了，我的工作就是让你尽情的使唤我。” 象征性的伸出了手来，与自称亨利.布洛克的男人握在了一起，李夜行面无表情，沉声介绍道：“李夜行。” “你的自我介绍...保密意识真强...”经历了片刻的沉默，确认李夜行已经完成了自我介绍，布洛克收回了右手，神色微妙着道：“还有，李先生，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和我们这边的几位同僚相处的有些不愉快，但至少这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是站在同一道战壕里的...” 说到这，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语气诚恳着道：“毕竟，你看，考虑到接下来的工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友好相处。” “别担心，亨利，李先生并不是在讨厌你，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见布洛克似乎对李夜行的冷淡态度产生了什么误会，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事实上，对于绝大部分人，他都是这样应对的。” “你确定？”眉毛微微挑起，布洛克有些怀疑道：“我总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盘算着该怎么弄死我...” 说着，布洛克转过了头，对李夜行一脸认真着问道：“李先生，你想弄死我吗？” “嗯。”用力点了点头，李夜行发出了一阵短促的鼻音。 “这可真令人意外...”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惊讶，布洛克忍不住轻声感叹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李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幽默感。” 顿时，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身旁的米科尔森。 张老头的预测基本还是准确的，A国佬确实没在派遣增援的问题上给人添堵，至少这队人的素质相当不错，只不过...大夫，你提供的信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喜欢音乐，喜欢乐器，充满艺术气质的绅士？他？你是认真的吗？你好像比我更有幽默感啊。 “亨利，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向李先生简单介绍一下其他几位先生们，我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包括下一步的行动方针...”另一边，无视了来自李夜行的眼神的压迫，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只不过，在正式开始讨论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回办公室？” 说着，米科尔森抬起手来，擦去了额前的汗珠，同时略显为难着道：“毕竟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在空调屋里讨论问题。” “人，太多了...”看着眼前这九位肌肉壮汉，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办公室，有可能，不够大。” “放心，李先生，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面对李夜行提出的问题，米科尔森挂着儒雅的笑意道：“早在午餐之前，我就已经将他们的办公室安排好了，就在我们的隔壁，至于说后续计划的讨论问题，亨利可以替他们做决定。” Chapter-128.反 向 立 威 米科尔森为布洛克等人申请的办公室，就位于联合专案组的隔壁，李夜行依稀记得，之前占据着这间办公室的似乎是几个穿着军装的文职人员，而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别说文件，就连办公设施也被搬走了一大半。 好在，他们也用不到这些东西就是了。 “我们从内华达那边出发时，气温才二十度出头，到了这边之后，确实有点不太适应...”在米科尔森与李夜行的带领下，与一众手下们先后踏进了办公室，置身于空调冷气之中，布洛克舒展眉头，颇为感慨着道：“伊拉克这个鬼地方，我以前也来过几次，印象里，除了春冬两季以外，几乎就没有不热的时候。” “但这里至少还有空调，还有冷气，要知道，当年我在这里的时候，这里除了沙子以外什么都没有...”将手中的金属箱摆在了墙角，一名理着锅盖头的高大白人突兀着来到了李夜行的面前，在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一边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一边轻笑着道：“2003年时，我高中毕业，应征入伍，曾在伊拉克待过整整一年，后来进入了DELTA，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现在给BOSS打工。” 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李夜行准备象征性的满足一下礼仪需求，只是还未等他握住那个锅盖头的手，就见那锅盖头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顿时，毫无防备的李夜行握了个空，而周围那几名壮汉似是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发出了一阵阵哄笑声。 “李先生，对吧？”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却又有些不怀好意，低头望向着李夜行，锅盖头故作疑惑着道：“看您这么年轻，我稍微有些好奇，您是军队出身吗？服役了多久？”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并没有回答锅盖头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布洛克，只见布洛克早已坐在了办公桌前，还扣上了那副黑色耳机，仿佛并没有看到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于是，李夜行再次转过了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米科尔森。 另一边，迎着李夜行那问询似的目光，米科尔森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回，李夜行算是大致搞清了状况，重新望向着眼前的锅盖头，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着道：“我，不是军队出身，不过，无所谓，我建议，跳过垃圾话环节，直接开打。” “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李先生...”似是没想到李夜行竟会如此直接，锅盖头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异色，紧接着，就见他眨了眨眼，随口应和道：“不过，我不介意和您切磋一下就是了...” 说着，锅盖头抬起了双手，摆出了拳击似的格斗架势。 脸上依旧挂着儒雅随和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之间多出了几分淡淡的戏谑，米科尔森没有说话，不声不响的退到了一旁，其余几名肌肉壮汉也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个看上去兴致勃勃，在这之中，唯有戴着耳机的布洛克一动不动，却也微微颔首，露出了墨镜之后的眼角余光。 当然，这些都与李夜行无关，他就那么站立在原地，好似一尊石雕，任凭锅盖头在自己的视野中不停跳动着脚步，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么，李先生，您...”几秒的对视后，锅盖头正开口说话，却冷不防的挥出了一记刺拳，直至李夜行微微歪头，轻描淡写的避开了这一击，他才带着颇为自得的坏笑问道：“准备好了吗？” 呵，还挺阴？ 似乎是来了兴致，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示意锅盖头朝着这里打。 面对李夜行的挑衅，锅盖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变得认真了起来，刺拳、摆拳、勾拳、直拳更是越打越快，引出了一阵阵的破风声，奈何不论他如何进攻，却就是无法击中李夜行，带着凌厉攻势的拳头，只能在李夜行那一次次轻描淡写的闪避与后退中落空。 终于，伴随着距离被李夜行一点点拉开，锅盖头找准机会，骤然转身，借着腰间的力量，朝着李夜行的下巴踢出了避无可避的一击，伴随着脚背上传来了碰撞的触感，他正要翘起嘴角，却又突兀着僵硬了表情，只因李夜行抬起了双手，竟将这势大力沉的鞭腿牢牢架在了小臂之外！ 刹那间，劲风袭来，黑影闪过视野，还未等锅盖头有所反应，就听一声沉重的闷响突兀着从耳边炸裂，直至四周传来一阵阵低沉的惊呼声，他才缓缓回过头来，望向那只擦过了鼻尖，撞上了墙壁的黑色运动鞋。 另一边，任凭锅盖头颤颤巍巍，直冒冷汗，李夜行缓缓收回了踢出的右腿，带起了几片脱落的墙皮与碎屑，看着那道残留在墙上的蛛网状裂痕，他面无表情，鞋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嗯，这一脚，状态还不错。 “一记漂亮的后旋踢，有点像跆拳道，但我不太确定，他太快了，我完全看不清他是怎么踢出去的...” “那裂痕是之前就有的吗？见鬼了，这会踢死人的...” “是不是使用了强化术式？” “不，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好像没有使用魔力，他就那么踢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 “女马的，天朝功夫...” “约翰，你赌输了...” “艸死你，嗨鬼...” 于一片低沉的讨论声中，锅盖头怔怔的注视着李夜行，似是有些惊魂未定，待平复了那一抹令人窒息的心悸，他站直身子，不再言语，只是一脸佩服着向李夜行竖起了大拇指。 就这样，李夜行用一次小小的切磋，成功压服了满屋子的肌肉猛男，待这些壮汉们再次忙碌起来，他不动声色，迈开双腿，将脚步停滞在了布洛克的身旁。 “李先生，您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迎着那道透出了阴翳的目光，布洛克摘下了耳机，挂上脖颈，唇角勾勒着玩味的笑意道。 “下马威，无所谓...”低头俯视着布洛克，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我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要，搞这一套，你亲自上，效果更好。” “我可不想和你打，这太要命了，不过，让他们适当和您碰撞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视线扫过了墙上的裂痕，布洛克转过头来，一边看向着忙碌的下属们一边轻笑着道：“要知道，他们都很桀骜，除非你能收拾他们，不然他们很难听你好好说话...” 稍微顿了顿，布洛克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李夜行的身上，同时收敛笑意道：“而且，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我也想趁机给他们好好上一课，打击一下他们那过分强烈的自信心，毕竟...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布洛克态度诚恳，不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李夜行默默收回了视线，而另一边，没能等来李夜行的回应，布洛克倒也不在意，他只是自顾自的站起了身来，将手搭上了李夜行的肩膀，同时对整理着装备的下属们高声道：“来吧，小伙子们，别害羞，向我们的李先生做个自我介绍，当然，手上的工作不用停，毕竟我们在赶时间...” “哦，还有，自我介绍请简短一点，因为我也要赶时间，听说隔壁有一位天使大人，我已经等不及想要亲自见她一面了，毕竟我是个天主信徒来着。” Chapter-129.震 撼 人 心 或许是因为布洛克的要求，增援小队的自我介绍相当简洁，只有名字和原先服役的部队，尽管如此，李夜行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毕竟，他不太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李夜行的记忆能力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单纯懒得去记而已，毕竟前世时，从东南亚到东欧，他见过的死人要比活人多得多，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已经死掉的人，另一种是正在死掉的人呢，而战争，恰好可以为死亡加速。 反正大概率要死的，何必记住名字呢？ “这就是我的小队，李先生，相信您已经对他们有了一个比较初步的了解...”对于李夜行那些从前世继承而来的坏习惯，布洛克自然是完全不知情，见自己的下属们完成了自我介绍，他先是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随即便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接下来，你和李先生是不是应该带着我去隔壁看看？如果可以，我想尽快认识一下组内的其他成员，然后开始干活。” “没问题。”面对布洛克的要求，米科尔森微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留下八名整理着装备的队员，李夜行和米科尔森带着布洛克离开了这里，快步走向了隔壁，待走在最前面的李夜行将门推开，就见办公室内的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哇哦，这可真是...”跟在米科尔森的身后，反手关好了房门，饶是布洛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看见了这满屋子的美艳魔女时，他还是忍不住轻声感叹道：“我这是来到了天堂吗？” “是亨利！”坐在帕拉克莉丝的身旁，看着走进了办公室的布洛克，温迪戈双眼一亮，兴奋挥手道：“亨利亨利亨利！” “哦！是温迪戈小姐！”轻轻拍了拍手，布洛克摆着一副做作的惊喜道：“最近食欲如何？有胃口吗？” “看见你！瞬间就有胃口了！”露出了满口的尖牙，温迪戈跃跃欲试道。 “熟人？”另一边，见温迪戈与新来的大块头似乎颇为熟络，帕拉克莉丝随口询问道。 “是肯定很好吃的人！”抓着帕拉克莉丝的小手，温迪戈咧开嘴角，用力点头道：“我一直想让托马斯把他做成烤肉来着！可托马斯不同意！说要等亨利死掉之后才可以！真是的！亨利怎么还不死啊！” “别误会，诸位，这只是温迪戈小姐用来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而已，她和我的很多同僚都说过类似的话...”唇角勾勒着儒雅随和的弧度，米科尔森站到了一旁，对办公室内的众人轻笑着道：“总之，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他是我的同僚亨利.布洛克，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他将接受李先生的指挥，参与我们的特殊行动。” “中午好，诸位美丽的小姐，我是亨利.布洛克，水城基地外勤人员，代号‘披头士’，擅长的工作领域是小规模武装行动...”适时踏前一步，摆出爽朗笑容，迎着办公室里的一道道视线，布洛克略显好奇着道：“考虑到接下来我们将要一起工作，能让我知道一下在座各位的名字吗？” “您好，布洛克先生...”率先站起身来，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我是圣十字教会御前七座之一，加百列，愿吾主保佑您。” “原来您就是加百列小姐...不，我是说，加百列大人...”目光中闪过了一抹不似做作的喜色，布洛克快步上前，颇为激动道：“不瞒您说，我一直期待着这次见面，毕竟我也是一位天主的信徒。” “看得出来。”视线扫过了布洛克胸前的十字圣人像，加百列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克拉丝修女，来自圣地的肃清部队...”紧跟着加百列站起了身来，克拉丝修女摆着那副好似要冒出圣光一般的悲悯表情道：“虔诚的信徒啊，愿吾主保佑您。” “原来您是一位修女吗？”看了看身穿着修女服的加百列，又看了看一身清凉的克拉丝修女，布洛克神色微妙着道：“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我还以为您是魔女呢。” “很高兴认识您，布洛克先生，我是魔女萝丝，魔力等级评定为...”俏脸上挂着优雅的浅笑，六月香正想把自己那套假身份抛出去，却又突兀着想起自己已经暴露了实力，于是便只能轻勾着唇角道：“S级。” “您好，萝丝小姐，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听闻对方是S级魔女，布洛克收敛笑意，肃然起敬。 “小早川美纪，二十八岁，是人妻。”趴在办公桌上，小早川美纪面无表情着道，对于A国人，她向来是不怎么待见的，倒是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小声介绍道：“这位是玉藻前，来自古老的东方传说，是非常强大的S级魔女。” “又一位S级魔女？”渐渐地，震惊占据了布洛克的脸旁，伴随着视线一点点移向了坐在桌角的帕拉克莉丝，他带着略显古怪的笑意道：“那么...您该不会也是...” “吾名，别西卜，魔神之王...”下巴微微扬起，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道：“按照你们这些蟑螂的划分，本座的确是S级。” “别西卜......”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几秒之后，布洛克猛地回过了神，一边让视线在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之间反复流转一边语无伦次着道：“等等，如果您是别西卜，那您和加百列大人之间...”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愚蠢的爬虫...”冷冷看了布洛克一眼，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本座与加百列已经打了几百年了，这几天休战了而已。” “这...姑且不谈宗教问题，弗里曼那个老嗨鬼只告诉我说不需要再额外派遣S级魔女了，说这里已经有S级魔女了，可他没告诉我这里的S级魔女有足足四位...”神色变得越发惊悚，布洛克抽搐着面部肌肉道：“我有些不明白，我们这个阵容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不然呢？”从布洛克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着的表情，米科尔森决定加码，摆出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他冷不防的开口道：“哦，对了，除了在座各位以外，这间办公室里本该还有两位小姐，其中一位是人类，而另一位也是魔女，虽然没有拿到明确的资料，但从对方在东京事件中的实战表现来看，应该也是一位S级。”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是被骗到这里来的，请问，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将视线移向了米科尔森，布洛克面无表情着道：“需要联合国亲自出手，还要凑齐五位S级魔女，老实说，我不觉得我和我的团队能够对付这种怪物，别说对付，就是远远看上一眼也不行。” “放心吧，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严格意义上讲，这里只有两位S级魔女属于战斗人员...”唇角的弧度越发愉快，米科尔森轻笑着解释道：“别西卜小姐是李先生的契约魔女，属于战斗人员，而萝丝小姐和小早川小姐只是李先生的女朋友与未婚妻，和那位没有到场，以李先生的情妇自居的楚小姐一样，只能算作是随行家属...顺便一提，那位没有到场的人类小姐虽然不是战斗人员，但同样也是李先生的未婚妻，与小早川小姐属于竞争关系。” 伴随着米科尔森落下了话音，布洛克不再言语，只是僵着一张脸，默默着望向了面无表情的李夜行... SORRY，AREYOUKIDDINGME？？？！！！ Chapter-130.大 胆 推 测 真相越是离谱，就越是容易被当成玩笑话，尽管办公室内无人出言反驳，但布洛克还是将米科尔森的严谨介绍默认为了用来活跃气氛的调侃打趣。 那可是S级魔女！视人类如蝼蚁的S级魔女！愿意与人类缔结契约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而现在，你要让我相信，在场四位S级魔女会心甘情愿的围着一个人类男人打转？！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魔女这种存在，实力越是强大，往往便越是乖张暴戾，唯我独尊，性格一个比一个糟糕，姑且不谈她们几个到底是如何看待人类的，单说四个抢一个这件事，她们之间难道都不会打架的吗？！ 想到这，布洛克转过了头，隐晦的环视着四周，将一众魔女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话虽如此，但对于托马斯的介绍，她们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由此可见，虽然四位S级魔女围着一个人类男人打转这种事绝无可能，但她们和那位李先生之间的关系的确相当不错，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托马斯才敢拿李先生开她们的玩笑吧？ 这一点非常重要，我需要格外注意... 自认为理清了办公室内的人员关系，布洛克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爽朗的笑意，迎着那一道道望向自己的目光，他摊开双手，轻声打趣道：“好吧，看来李先生的人生相当圆满，圆满到让人没法接受，趁着我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嫉妒，咱们能稍微换个话题吗？比如说...关于接下来的工作...” 说着，布洛克望向了李夜行，同时颇为轻松着道：“按照上面的要求，我和我的团队好像需要保护几个书呆子，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处塞满了宗教疯子的炼油厂废墟附近完成一次采风。” “大致情况是这样的。”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微笑着应和道。 “能让我看看周边的地图吗？”闻言，布洛克轻笑着询问道。 “没问题...”再度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快步来到了办公桌前，没过一会，他便从一沓厚厚的文件下找到了折叠过后的地图，一边将其展开一边轻翘着唇角道：“就是这张，炼油厂的位置与附近的公路已经做好了标识。” “来，让我看看...”迈动着沉稳的脚步，站到了米科尔森的身旁，布洛克微微颔首，抵住下巴，渐渐淡去了脸上了笑意，只留下了十足的认真。 “按照弗里曼先生那边透露给我的计划，你们将在午夜之后行动，借助夜色穿过荒野，完成对重要器械与技术人员的运送...”与布洛克一同观察着地图，米科尔森适时开口道：“考虑到周边地形比较平坦，缺少天然的遮蔽物，这次监测行动可能会非常危险，所以，我建议和军方进行沟通，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可以掩护你们迅速撤离...”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天黑之后再行动？”还不等米科尔森把话说完，就见布洛克忽然询问道。 “你的问题有些奇怪，亨利...”眉头微微皱起，米科尔森有些疑惑道：“之所以要选择在夜间行动，当然是为了尽量避开废墟内部以及周围巡逻的武装力量，即便如此，也很难保证可以悄无声息的完成任务，毕竟这周围的地形的确有些...” “托马斯，看看这里，还有这里...”将手指压上了地图，僷布洛克轻笑着道：“两条公路，分别位于炼油厂东西两侧，一条距离炼油厂五百米，而另一条则刚好距离炼油厂三百米，且都有直通炼油厂的岔路，很明显，当初的伊拉克政府就是为了把炼油厂里的东西运出来，所以才在荒野上额外修了这两条公路。” “也许是这样，可然后呢？”轻轻摇了摇头，米科尔森有些摸不清布洛克的想法。 “没有然后了，托马斯，既然那位被吊死的前总统如此贴心的为我们修了路，我们为什么还要穿过荒野呢？”手指敲打着地图上的公路，发出一阵阵沉闷的轻响，布洛克抬起头来，一脸自信着道：“找一辆伊拉克本地人常开的车子，把设备塞进后备箱里，等一会，我要带着书呆子们从公路上大摇大摆的开过去。” “不，亨利，这是在乱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米科尔森轻声反对道：“直接穿过公路，可能会遇到附近巡逻的武装人员，如果他们要求搜车，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说到这，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米科尔森再度摇了摇头，同时神色微妙着道：“不，或许根本不需要搜车，毕竟你和你的团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路过的伊拉克平民。” “不...”忽然间，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夜行抬起了头，迎着米科尔森与布洛克那望向着自己的目光，他稍加思索，沉声开口道：“确实，不用，等天黑，从公路上，开过去就好。” “哦！看来李先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眉眼间流露出几分赞许，布洛克颇为兴奋着道：“既然如此，那这个风头就让李先生来出吧，正好，我也想听听您的想法。” 神色淡漠着摇了摇头，李夜行拒绝开口，只是朝着布洛克伸出了手，示意布洛克继续说下去。 “好吧，看来李先生不太喜欢出风头，那就让我来出这个风头吧...”见李夜行选择了继续沉默，布洛克倒也不在意，只是轻笑着解释道：“首先，我要纠正一个思维误区，虽然圣新月联盟战线控制了这座废弃的炼油厂，但他们不会在附近巡逻，就算他们会在附近巡逻，也绝不会轻易拦下路过的车辆，不然的话，伊拉克当局早该收到消息了，还用得着让军方那边动用卫星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神色微微一滞，米科尔森面露不解道：“可是...为什么？” “因为，不敢。”面对着米科尔森的疑惑，李夜行沉声解答道。 “没错，不敢，毕竟他们只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根本见不得光...”轻轻拍打着桌上的地图，布洛克咧开了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道：“看看这个地方，明明都快被烧成废渣了，却仍然保留着密集完好的建筑结构，无人机也好，卫星也好，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最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这，布洛克抬头看向了米科尔森，同时一脸得意着问道：“试问，托马斯，如果你是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决策者，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愿意让你的部下在外面跑来跑去，随便截停路过车辆，然后招来伊拉克的政府军吗？” “可是，监测好像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距离和环境...”对于布洛克的想法，米科尔森仍有些不放心。 “我的车抛锚了...”轻轻耸了耸肩膀，布洛克一脸无辜着问道：“怎么？我的车子难道不能在炼油厂附近抛锚吗？” “好吧...”几秒的沉默后，米科尔森略显无奈着道：“在这方面，我没法为你提出太多有效的建议，毕竟你才是专业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一把抄起地图，用力拍了拍米科尔森的肩膀，布洛克摆着爽朗的笑意道：“让那群大头兵找几个人来，把我们的设备从鱼鹰上卸下来，再找两辆合适的车子，别太惹眼，然后让那群书呆子做好准备，我们很快就会出发...” “至于说我，我要把地图带到隔壁去，和小伙子们开个简短的会议，如果情况允许，我希望能在晚饭时间之前搞定所有问题。” Chapter-131.小 心 求 证 即便孤僻如李夜行，也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说，布洛克是个相当对脾气的人，至少，布洛克和他的团队的确有着相当过人的行动力。 唇间叼着香烟，缓步走出营房，站立在狭窄的阴影之下，李夜行吞云吐雾，面无表情，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已经多出了两辆汽车，一辆是有些掉漆的旧丰田，而另一辆则是先前开过的五菱宏光，此时此刻，两个A国大兵正守着两辆破车，迅速更换着车牌，而几名跟着布洛克一同前来的壮汉们则在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将半人高的不明仪器小心翼翼的抬进了五菱宏光中。 旧丰田负责前方开路，确认情况，五菱宏光负责完成监测工作，哪怕是没有参与进隔壁的会议，李夜行却依然能够一眼看穿布洛克的安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军方那边应该也会有所动作，虽然这个大块头对自己的判断相当笃定，但保险总是要有的，也难怪精神科大夫跟着大块头一起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估计又开始忙起来了... 想到这，李夜行手指轻弹，抖落烟灰，再度将香烟送进了唇间。 “李先生...”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轻声的呼唤，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加百列正肃穆着神色，缓步走来。 老实说，对于加百列会出现在这里，李夜行完全不感到意外，毕竟现在，整间办公室正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也好，帕拉克莉丝也好，加百列也好，皆属于战斗人员，只是因为工作上有需求，他才不得不兼任了一部分文职工作，而那两个真正的文职人员，米科尔森与白慕青，一个已经忙成了没头苍蝇，而另一个则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内耗，不得不抓紧时间休息，更别提六月香、楚诗瑶和小早川美纪只是他的随行家属而已，原则上无需对眼前的工作负责... 至于说克拉丝修女，她是废物，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所以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说起来，李先生，您有时间吗？”正当李夜行一边注视着眼前的忙碌一边胡思乱想时，耳边再一次传来了加百列的问询声，待他默默着将目光移向了加百列，就见站在一旁的加百列微微颔首，有些犹豫道：“我想...在那位布洛克先生返回之前，我们应该是无事可做的，所以...” “你想说，一起行动的事？”还未等加百列把话说完，李夜行便直询问道。 “是...是这样的。”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轻轻点了点头。 “有问题？”总觉得加百列的表情有些奇怪，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是僨...是这样的，李先生，虽然您与米科尔森先生，以及诸位小姐都不反对让我与您同行，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尽管能够使用凡人的枪械，但我并没有受到过系统的训练...”另一边，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小，加百列视线躲闪，磕磕绊绊着道：“刚刚离开办公室时，别西卜找上了我，说我的经验缺乏可能会对您的行动带来负面影响，所以...所以...” 几秒的纠结后，加百列抬起了头，俏脸上挂着羞于启齿的局促道：“我希望，李先生能够利用布洛克先生外出行动的这段时间，教会我如何以一个凡人的方式去战斗...” 说到这，似乎是担心自己的措辞会引起李夜行的误会，加百列慌忙摆手道：“当然，我不会傲慢的认为自己只用半天便能精通凡人的作战技巧，您只需要对我稍加指导，让我不至于扯您的后腿就好。” 似是忘记了呼吸，烟灰挂了老长，默默打量着视线游移的加百列，李夜行挑起了眉毛。 真没想到，这走到哪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鸟人小姐还能露出这种表情来，就跟数学考了个位数之后被迫拿着试卷找家长签字的倒霉孩子一样... 不过，她刚刚是不是透露了什么关键信息？帕拉克莉丝？ 说起来，今天早晨，加百列提出要与我一起行动的时候，除了听不懂英语的小白花和负责支援工作的慕青以外，六月香和美纪似乎都有表态，唯独帕拉克莉丝什么反应都没有，当时因为我也被吓了一跳，所以没有留意到，现在想想，的确是反常... 如果帕拉克莉丝完全不感到惊讶，那岂不是说明...让加百列跟着我一起行动，这根本就是帕拉克莉丝的主意？！ 想到这，李夜行将快要燃尽的香烟夹在了指间，对加百列沉声询问道：“让你，跟着我，这个主意，是帕拉克莉丝出的？” “是的，没错...”果断点了点头，不会撒谎的加百列小姐迅速回答道：“这是帕拉...别西卜的主意，她认为有魔女随行更能保护您的安全，奈何她也好，其他几位小姐也好，都无法穿上A国人的军装，即便能够穿得上，气质也完全不像军人，于是便只能不情不愿的将这项工作交给我了。” 果然是这样，天使小姐，你确定她真的不情不愿吗？我怎么觉得你被她给耍了？ 而且，帕拉克莉丝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忽然间，一道灵光自脑海中闪过，李夜行突兀想起了前天夜里的酒店大浴池，那时，沉迷于控制把柄的帕拉克莉丝小姐，好像当着所有女孩们的面，说出过什么丧心病狂的言论！ 这...不会吧？！不至于吧？！没有理由的吧？！ 对！没错！肯定是我想多了！帕拉克莉丝就只是单纯的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而已！ 女马的！李夜行！你可真他女马是头畜生！是不是膨胀过头了？！什么事都敢往那方面去想！简直没有脑子！ 这鸟人可是和帕拉克莉丝打了整整几百年！虽然她确实不能算是个混蛋！但你是不是也该为帕拉克莉丝想一想？！ “那个...抱歉，李先生，如果我的请求令您感到为难，那就算了吧...”另一边，只看到李夜行的神色一阵扭曲，却并不知晓李夜行是在自我批判，加百列移开目光，眉眼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沮丧道：“说到底，是我未经思考便直接向别西卜给出了承诺，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自身局限性，如今意识到了这项工作的复杂，却又要本该受我保护的您来劳心费神，浪费精力，如此无谋，又如此狂妄，这实在是...实在是...”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怪不得一副张不开嘴的模样，不过该说不说的，我好像有些搞懂天使小姐的脑回路了... 见加百列的头越埋越低，好像是要埋进地心，李夜行丢掉烟蒂，面无表情着道：“没问题，我同意，这个基地里，应该有，训练场地，等一会，我们去找，那个医生，让他，帮我们申请。” “您是认真的吗？！”立刻，加百列抬起了头，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好像有光在闪。 “虽然，我也，没受过训练，但，个人经验，可以教你...”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声道：“可能，用处不大，但总好过，屁用没有。” “真的非常感谢您，李先生，终有一日，我将报答您的慷慨...”双手抚上了胸前的十字架，加百列微微俯身，略显激动着道：“愿吾主的力量护佑着您，愿吾主的辉光永远与您同在。” “我看，也别，终有一日了，要报答，就现在吧...”出乎加百列的预料，面对道谢，李夜行竟直接一改那淡漠至极的神色，透着几分鬼使神差道：“加百列，把手，伸出来。” “什...嗯，没问题，李先生。”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加百列还是伸出了手。 另一边，注视着加百列那包裹着白色手套的纤纤玉手，李夜行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抬起手来，朝着加百列的手缓缓探了过去，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仿佛是要触摸一块烧红的烙铁。 几秒后，在李夜行那越发急促的呼吸之中，两人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这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没有喷薄的魔力，没有迸发的光效，没有骤起的狂风，没有诡异的天相，头顶的太阳依旧炎热，不远处隐约传来了布洛克的笑骂声。 “李先生？”微微歪着头，加百列的眉眼间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没事了...”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擦去额角的薄汗，李夜行转过身去，留下背影，一边走向着营房的大门一边沉声道：“来，跟我一起，去找医生。” 女马的！吓死了！刚刚加百列的身上要出冒出金光来！我的人生估计就要止步于此了！ 不过，我就说嘛，缔结契约这种事又不是儿戏，怎么可能随便哪个魔女都能成立？ 果然，这不是帕拉克莉丝的问题，还是我自己膨胀过头了。 Chapter-132.等 待 之 间 “您是说，您和加百列小姐想要借用这里的室内训练场地？” 站在军官办公室门外，眼神中透着惊讶，米科尔森先是下意识的转移了视线，望向了坐在办公室里的白人军官，随即便回过头来，略显疑惑着问道：“为什么？” “是这样的，米科尔森先生，虽然我已决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与李先生同行，但正如之前我所提到的，我并没有接受过凡人...我是说，传统意义上的军事训练...”站在李夜行的身旁，与米科尔森面对着面，加百列置身于营房走廊之中，面色诚恳着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借用A国军方的训练场地，让李先生为我提供一些必要的指导。” 就在不久之前，布洛克带着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与监测设备一起出发了，而李夜行和加百列也回到了营房，在询问了几个偶然路过的A国大兵之后，他们顺利找到了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军官办公室，并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米科尔森。 眼下，米科尔森的手里正提着一个文件夹，显然仍有工作要做，只不过，他的神色并不像之前那般急迫，在听到了来自加百列的请求之后，他与李夜行对视了一眼，然后便转过了身子，重新走进了办公室中。 “非常抱歉，将军，又要打扰您，除去刚刚的后援事宜以外，我这里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请求...”站定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外的李夜行与加百列，米科尔森微微欠身，摆着不似做作的歉疚道：“请问，我们可以借用贵方的室内训练场地吗？” “CQB？”闻言，发量稀疏的白人军官沉声反问道。 “没错。”迅速点了点头，米科尔森轻声应和道。 “这不是问题，汉尼拔特工，就用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场地吧...”目光扫过了站在门外的李夜行，办公桌后的白人军官爽快答应了米科尔森的请求，待拿起了摆在一旁的电话听筒之后，他轻笑着对米科尔森道：“稍等，我打个电话...” 伴随着白人军官那略显粗短的手指在数字号码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按过，电话几乎是瞬间接通。 “菲利普，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有位先生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CQB训练场地...” “可以，找两个人收拾一下，靶子不用换，记得多准备一些子弹.傹..” 很快，通话结束，白人军官放下了电话听筒，抬起头来轻笑着道：“好了，汉尼拔特工，请稍等片刻，菲利普军士长很快就到。” “抱歉，我可能要失陪了...”轻轻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夹，米科尔森面带遗憾着道：“如您所见，我还有工作要做。” “好吧...”并不打算挽留米科尔森，白人军官摆着合乎礼仪的得体微笑道：“祝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轻轻点头，算作道别，米科尔森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转过了身子，待走出了办公室，他对守在门外的李夜行与加百列轻笑着道：“我要去忙了，稍后会有人带你们去训练场的。” 说罢，米科尔森便独自离开了，只留下了李夜行与加百列站在办公室门外，与坐在办公室里的白人军官大眼瞪小眼。 “不必站在外面，请进吧...”几秒后，办公室里的白人军官伸出了手，脸上挂着不似做作的笑意道：“这里有沙发，你们可以先坐下。” 并不打算与对方客气，李夜行带着加百列走进了办公室，直接坐在了办公桌旁的皮质沙发上。 “李先生，对吧？”见李夜行与加百列双双落座，白人军官笑意更盛，颇为热情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威廉.麦迪逊，军衔是准将，如果愿意，您可以称呼我为麦迪逊准将，或者是像汉尼拔特工那样，直接称呼我为将军...” 稍微顿了顿，白人军官翘起了眉毛，语气间透着轻快道：“之前那场针对扎伊玛姆的斩首行动，就是由我全权负责的。” 说到这，李夜行便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位白人军官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他的请求。 一次大获成功的军事行动，直接逮到了让A国军方头疼多年的扎伊玛姆，这无疑会给准将先生的履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哪怕并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他对李夜行依旧是越看越顺眼。 “非常感谢您，准将先生，您的优秀决策与及时支援，为行动的顺利进行带来了巨大的帮助...”坐在李夜行的身旁，见李夜行不愿回话，加百列主动起身，对白人军官微微颔首道：“愿吾主保佑您，使您可以战无不胜。” “谢谢，不过...这可真是令人惊讶...”直到这时，白人军官才注意到跟随着李夜行的加百列，看着加百列那身黑色的修女服，他有些疑惑道：“小姐，您是一位修女吗？” “没错，我是一位修女。”缓缓直起身来，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 “好吧，也愿主保佑您，修女小姐...”轻轻点了点头，白人军官带着不似做作的遗憾道：“可惜，我是一位新十字教的信徒。” “没关系，准将先生...”迎着白人军官的目光，加百列轻轻摇头道：“圣十字教也好，新十字教也好，只要是信仰吾主的，都应得到吾主的庇护。” “非常感谢，修女小姐...”作为一名准将，白人军官自然不会把加百列当成是普普通通的修女，只不过，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待示意加百利坐回到沙发上之后，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李夜行，似闲聊般轻笑着开口道：“说起来，李先生，刚刚汉尼拔特工有和我提到过，说贵方的工作尚未结束，并表示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贵方可能仍旧需要我方的军事配合...” 说到这，白人军官十指交叉，前倾身体，语气间透着十足的热络道：“如果接下来，我仍有幸配合贵方的行动，不知李先生您有没有兴趣换一个情报支援？毕竟，之前为您提供支援的那位小姐...看上去有些不太专业，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额外安排人手，直接对您的情报支援工作负责。” 伴随着白人军官落下了话音，李夜行如僵尸一般缓缓回过了头，眉眼间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透着几分令人窒息的死气。 不会说话，可以学我。 “好吧，看来李先生也有自己的考量...”另一边，虽没想到自己会热脸贴上冷屁股，却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的不悦，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白人军官略显遗憾着道：“不过，我始终认为，只有最好的武器装备、最好的情报支援以及最好的后勤保障，才能成就最好的军队，落在战士身上，也是一样，想想十七年前，我们...” 正当白人军官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发言，于是，他迅速收敛了笑意，语气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进来吧。” 下一秒，房门打开，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军官走进了办公室，正是那位每天早晨带着海军陆战队一起高唱荤段子军歌的教官，见李夜行也在办公室里，他微微一愣，却还是下意识的向办公桌后的准将敬了个军礼。 “带他们去训练场地，菲利普...”将身子陷进了办公椅，白人军官沉声道：“还有，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是！长官！”再度敬了个军礼，教官转过身来，对沙发上的两人神色恭敬着道：“请跟我来...” 就这样，跟随着教官的脚步，李夜行与加百列一同离开了军官办公室，待三人踏进了走廊，拐过了拐角，就听走在最前面的教官冷不防的开口道：“你是之前跟着我们一起早操的那位。” 没错，是我。 “早操的队伍那么多，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小伙子们都在议论你，说你像极了《终结者》里的机器人...” 因为训练强度刚刚好，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想听听你们的军歌，毕竟也算是海军陆战队的老传统了。 “你逮住了扎伊玛姆？”另一边，迟迟等不到李夜行的回应，教官终于问出了那个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嗯。”这次，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几年前，我们曾组织过一次针对扎伊玛姆的斩首行动，而那次行动的结果是...惨败...”似是追忆着什么，走在前面的教官徐徐开口道：“当时，我也参与了那场行动，并在那场行动中失去了四位战友...” 言及于此，教官突兀着停住了脚步，转头望向了李夜行，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他语气沉闷着道：“我知道，我们早晚会收拾掉他，我只是没想到，最后把他收拾掉的人竟然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这群CIA。” Chapter-133.见 识 短 浅 海军陆战队的室内训练场，与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办公室并不在同一间营房内，走过中间的路程，花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 “就是这里...” 顶着毒辣的阳光，走进了一间酷似仓库的营房，无视着跟在身后的李夜行与加百列，教官穿过略显简陋的走廊，直接推开了一扇半掩着的房门，就见略显昏暗的宽敞房间之内，好几张桌子并排摆放，桌上整齐排列着不同口径的武器弹药，而在房间的角落里，两个套着军绿色背心的锅盖头正肩并着肩坐在一起，偷聊着什么不太正经的话题，见教官推门而入，他们忙不迭的站起了身来，一边敬着军礼一边高声道：“军士长！” 挺着胸，背着手，视线自桌上缓缓扫过，几秒后，教官回过了头，对两个锅盖头沉声询问道：“收拾好了？” “是的！长官！”闻言，一名锅盖头迅速回答道：“M16A4步枪五把！M9A1手枪五把！备用弹匣各十个！5.56MM与9MM口径子弹各500发！” “很好，接下来，我们的客人要借用训练场，你们就守在这里吧...”向两位锅盖头下达了命令，教官转过身来，对李夜行和加百列沉声道：“我要回去了，有事找他们，如果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他们会报告给我。” 说罢，教官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两个锅盖头默默注视着李夜行与加百列，神色间透着说不出的别扭，似乎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菲利普军士长要求我们协助您，先生...”半晌后，擦去了额前的薄汗，个子略高的锅盖头瓮里瓮气着问道：“还有...请问...您是不是天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那位？” “训练场，在哪？”无视了锅盖头提出的问题，李夜行沉声反问道。 “就在走廊的尽头，先生，等您选好装备之后，我们会负责为您带路，先生...”背心汗湿，黏在身上，可又不敢轻易拉扯，面对李夜行那若有若无的压迫力，个自稍矮的锅盖头略显局促着问道：“请问，需要我们帮您装好子弹吗？先生？” 再度无视了锅盖头的提问，李夜行转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加百列沉声问道：“枪，会用，对吗？” “放心吧，李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迈开脚步，径直来到了长桌旁，打开桌上的弹药箱，将子弹一颗一颗压进了弹匣之中，直至弹匣被填满，她随手抄起了一把M16A4步枪，将弹匣迅速组装，同时回过头来，推动保险，对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我准备好了。” 屋内光线昏暗，皆因采光不良，对面墙上那两扇窄到离谱的天窗，倒更像是街边下水道的排水口，如此，窗外的阳光便是再怎么毒辣，也只能化作两道光束，在穿过了脏兮兮的玻璃与干燥到足以飘起浮尘的空气后，将屋内的一切勉强照亮，而现在，修女装扮的加百列就置身在这斑驳的光线之下，好似一道剪影，提着步枪，神色肃穆，仿佛一位染上了血污的信徒，要以天主之名完成杀戮。 不知不觉间，李夜行缓缓睁大了双眼。 “李先生？”半晌后，见李夜行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加百列柳眉微蹙，轻声呼唤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不错。” 终于回过了神来，李夜行快步上前，面无表情，随手拿起了一个空弹匣，将弹药箱里的子弹一颗颗压进了弹匣之中，而另一边，得到了李夜行的认可，加百列也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与李夜行一同忙碌了起来。 “那个...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守着房间角落，神色越发别扭，见李夜行与加百列全神贯注的装填着弹匣，个子略高的锅盖头小声提醒道：“那里，那里有压弹器...” 顿时，李夜行与加百列齐齐回过了头，目光中透出了完全一致的疑惑。 “抱歉，请让我来吧...”或许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个子稍矮的锅盖头走上前来，随手拾起了桌上那个十分显眼的长条状工具，迎着李夜行与加百列的视线，他先是抓起一把子弹，将工具轻松塞满，随即便将工具与弹匣对接在了一起，用力压下了工具上的开关。 顿时，伴随着一连串的悦耳声响，排列在工具内部的子弹被尽数压进了弹匣之中，如此，一个完美装填的弹匣便完成了。 “我们这里准备了四个压弹器，先生，如果您...”将装满之后的弹X匣摆上了桌子，个子稍矮的锅盖头转过身来，正想对李夜行说些什么，却又猛地怔在了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进了肚子里，毕竟，李夜行那副双目圆瞪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过于惊悚了。 没错，此时此刻，李夜行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与第一次见到鱼鹰时的模样相比，堪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一下子就能把子弹全部塞进弹匣里？！最关键的是，和那个怪胎飞机不同，这玩意的构造，好像意外的简单！完全看不到什么科技含量！ 你们A国人现在都是这么打仗的吗？！ 不，等等，比起这个，构造如此简单，使用如此方便的装弹工具，前世时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过？！当年我在阿富汗跑业务时！压子弹可是压到手指头疼！ 念及于此，因见识短浅而露出了丢人表情的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在他身旁，加百列同样瞪大着眼睛，望向着桌上的压弹器，就仿佛那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外星科技。 还好，她也没见过。 垮起一张死人脸，恶狠狠着瞪了身旁的锅盖头一眼，无视着锅盖头那无辜的表情，李夜行赌气似的拿起了压弹器，将子弹一把一把的塞进了压弹器里，在他身旁，加百列同样拿起了一副压弹器，认真观察着他的动作，也算是学的有模有样。 僁就这样，在一阵阵轻响中，步枪弹匣全部装填完毕，待一番寻找过后，李夜行回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退回到墙角的锅盖头，同时面无表情着问道：“9MM压弹器，在哪？” “抱歉，先生...”面色变得越发古怪，个子稍矮的锅盖头小心翼翼着道：“我们没有这种压弹器。” 脸色愈发阴沉，活像是从西伯利亚冻土层里刨出来的古人类尸体，李夜行收回视线，放下了手中的手枪弹匣，对等待着9MM压弹器的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只是一个，大致指导，手枪的话，不用带了，反正，你也用不到。” “哦。”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加百列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那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竟显得意外的乖巧。 Chapter-134.训 练 开 始 十几年的时间，可以为武器装备的发展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到能够监视战场，打击地面的无人机以及那架怪胎似的鱼鹰，小到看上去毫无技术含量的压弹器，但静下心来细细思考过后，又会觉得变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至少，海军陆战队还在使用M16A4和M9A1。 怀中抱着步枪，腰间挂满弹匣，跟随着两名锅盖头的脚步，李夜行与加百列并肩穿行在阳光充盈的走廊之中，待抵达了走廊的尽头，站在了两扇刷着绿漆的大门前，个子略高的锅盖头取出钥匙，熟练打开了厚重的门锁。 顿时，伴随着门轴转动那令人牙酸的声响，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异味，仿佛一间刚刚完成了装修的老屋，让李夜行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里了，先生。”将钥匙塞回进裤子口袋，个子略高的锅盖头转过身来，随手擦去了额前的薄汗。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越过了两名锅盖头，径直踏进了训练场中，只见这训练场内部十分宽敞，占据了整间营房的绝大部分空间，高高的棚顶虽开着天窗，透着阳光，却因为没有通风而显得闷热异常，在这近乎炙烤的阳光之下，大片的木板接驳在一起，组成了粗糙的房屋模型，散发出一股粘合剂的味道。 “这里可以吗？”站在李夜行的身后，与李夜行一起注视着眼前的粗糙木屋，加百列紧了紧怀中的步枪，对李夜行轻声询问道。 没有直接回答，兀自迈开脚步，李夜行推开了半掩着的木门，踏进了这片拼凑在一起的破木板中，只见这没有顶棚的木板房内乱七八糟，毫无规律，虽占地颇广，但走廊时宽时窄，到处都是转角，房间更是挤压在一起，时大时小，行走在其中，每隔不远便能看到几个被当做靶子的立牌，上面画着蒙上了黑色头套的武装分子，有的双手持枪，有的劫持人质，武装分子与人质的身上，都有弹孔做装饰。 啧，现实里的房子可不会造成这样，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要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制造出足够复杂的环境，满足战术训练的需求，眼下，这里面有墙，有窗，有拐角，有靶子，虽然糙了一点，但也比随便找栋破房子要更加合适。 大致了解了整个训练场内部的布置情况，李夜行原路返回，离开了木屋，迎着加百列那流露着淡淡期待的目光，他默默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吗？”另一边，得到了李夜行的回复，加百列有些跃跃欲试，看上去干劲十足。 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望向着守在门口的两位锅盖头。 “先生，我们就待在刚刚那个房间里，如果有需要，请随时来找我们。”立刻，两名锅盖头识趣的退出了场地，还相当自觉的关好了门，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加百列两人。 “开始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强调...”抱着从没用过的枪，注视着略显急切的加百列，直至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李夜行才走上前来，一脸严肃着道：“我，不是军人出身，我也，没经历过，正规训练，所以，我能教你的，就只有，我自己的经验，我也，不一定是对的...”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继续道：“不过，我...那本小说的主角，他曾和很多正规军，还有其他雇佣兵，一起行动过，也一起交战过，所以，为了...写作需要，我...查过很多资料，我会尽量，不胡说八道。” “没关系，李先生...”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着坚定，加百列一脸郑重着道：“正是因为相信您，所以我才会请求您的帮助。” “嗯...”说完了该说的话，李夜行沉声道：“那么，开始吧...” “首先，跟我学...” 深吸了一口气，渐渐进入状态，李夜行将手中的M16A4抵上了肩头，快步来到了粗糙木屋的房门旁，待加百列以近乎完美的持枪姿势跟了上来，他先是伸手示意加百列站在木门的另一侧，随即便沉声解释道：“因为，你不是人类，不怕子弹，所以，突击手的位置，要由我们两个担任...” “正常情况下，渗透作战，不同位置，需要处理，不同问题，比如，诡雷排爆，障碍破拆，警戒风险，留守保障，如果确定，要执行渗透作战，那么，前面的工作，大多会由，水城基地的人来负责，所以，我这里，只教你，该怎么前进...” 说罢，李夜行伸出了手，缓缓推开了身旁的木门，待木门无声打开之后，他端起枪，瞄准了木屋之内的走廊，同时对站在木门另一侧的加百列沉声道：“现在，由我观察，你那一侧，所以，你也要观察，我这一侧...” “我明白了。”用力点了点头，加百列有模有样的举起了枪。 “很好，现在，我确认，你的方向，应该没有敌人，而你没有开枪，没有反馈，说明我的方向，也没有敌人，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屋内...”伴随着磕磕绊绊的讲解，李夜行一个闪身，钻进了走廊，一边举枪警戒着前方一边沉声道：“从门外，向内看，一定会有，视觉死角，所以，进入后，要第一时间，警戒各自方向...” 闻言，加百列再度点头，闪身而入，将枪口迅速指向了李夜行身后的方向。 “这个动作，要快，必须和我，同步完成...”虽然只是训练场，但李夜行并没有选择回头，认真瞄准着前方的走廊，他沉声吩咐道：“如果，你的方向，确认安全，那就拍一拍，我的肩膀，让我，了解情况，记住，动作要轻，别有动静。” 立刻，加百列回过了头，不声不响着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 “好了，这就是，进入房屋的，基本流程，你知道这些，差不多就够了...”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李夜行转过身来，对加百列沉声道：“接下来，水城基地的支援，在得到我们的信息后，会进入这里，警戒我们的，其它方向，而你需要和我，继续前进，现在，去走廊的另一边，记住和我，保持同步。” 就这样，在一片由破木板构建而成的走廊之间，李夜行与加百列分别贴近着走廊的两侧，向着前方的拐角缓步前行着，直至几秒过后，就见李夜行突兀着停住了脚步，将目光移向了走廊另一侧的加百列。 “有什么问题吗？”察觉到了来自李夜行的视线，加百列下意识的询问道。 “没问题...”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就是，你旁边，有扇窗户，你不搜，就这么走过去，等一会，水城基地那九个，全让屋里的人给打死。” “啊，抱歉...偸”这才发觉自己的身旁竟有一扇窗户，加百列举起枪来，将枪口探进了窗内，一脸严肃着巡视了起来。 “你这样，不行...”死死盯着加百列的背影，李夜行冷声道：“我觉得，你应该，把脑袋，全部塞进去。” “是这样吗？”回过头来，面露疑惑，加百列有些不解道：“我的话，倒是没有关系，可如果房间里真的有人，将头部整个探入对凡人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于危险了？” 另一边，面对着加百列那一本正经的提问，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天，沉默了几秒。 和家里那几个相处太久了，我都快要忘了，不是谁都能听得懂阴阳怪气来着... 算了，任重而道远，任重而道远... Chapter-135.天 使 之 问 客观来说，教导加百列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李夜行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难度误判，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加百列会用枪，后续工作都是小菜一碟，却没想到让加百列学会CQB的难度，不亚于让一个能在美术课上拿到优秀成绩的小学生去临摹《蒙娜丽莎》。 “搜窗。” “抱歉，李先生...” “头。” “抱...抱歉，李先生...” “这处拐角，我会下蹲，是因为，走廊太窄，无法让，两人并排通过，如果我，直接出去，警戒一侧，另一侧的敌人，可能会向我开火，所以，当我下蹲，向外警戒，你要与我，同时行动，警戒另一侧。” “我明白了，李先生，可是...” “我蹲，你别蹲，如果，你和我，一起蹲，你还警戒什么？” “抱歉，李先生...” “房间。” “搜过了，李先生...” “门后死角。” “啊，抱歉，李先生，我们重来一遍...” “别出去，回来...挡住我了，蹲，快蹲...别愣着，警戒...你在，往哪看呢？” “非常抱歉！李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诚然，加百列并不愚钝，只要李夜行稍作解释，她便能明白每一个战术行动的目的，可关键问题在于，一旦没人提醒，她就会反复犯错，就像魔女永远无法切实感受到人类的生老病死，当她全神贯注的前行时，S级魔女的强悍身躯与惯性思维，会让她忘记掉身为人类的脆弱... 一旦忘记了人类的脆弱，就会把人类为了保护脆弱自身而发明出来的战术动作一并遗忘掉。 终于，在漫长的行进过后，李夜行与加百列一同抵达了训练场的尽头。 肩膀轻抵着身旁的木板，枪口对准着眼前的房间，注视着站在房门另一侧，神色几乎紧绷到极点的加百列，李夜行沉声询问道：“流程，还记得吗？” “记得，李先生。”面对着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加百列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目光中竟是浮现出了几分惊怯。 另一边，见加百列已经做好了准备，李夜行先是抬起了左手，轻轻一挥，随即便猛地撞开了房门，将枪口对准了房间内的视线死角，与此同时，加百列也冲了进来，在李夜行的身后炸起了三声枪响。 转过身来，回过头去，李夜行望向了门后的靶子，就见那个画着武装分子的枪靶上多出了两个弹孔，一个在胸口，一个在额头。 第一枪打中胸口，第二枪顺着第一枪的弹孔穿过，第三枪正中头部，虽然室内战术执行的不堪入目，但控枪能力和出枪速度的确是无可挑剔... 魔女，真是不可思议... “李先生，我们好像已经...走到尽头了...”枪口对准着标靶，僵硬着不敢回头，或许是因为迟迟没能等来李夜行的责问声，加百列忍不住小心翼翼着询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接下来，不用绷着了...”看着加百列那战战兢兢的背影，李夜行沉声道：“原路返回，我们出去。” “结束了？”闻言，加百列转过身来，略显惊讶着问道。 “你觉得，可以了，那么就，结束了。”面对加百列的询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非常抱歉，李先生...”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加百列低下头来，神色歉疚着道：“接下来，我可能...需要进一步占用您的时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练你，找点乐子...”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用打火机迅速点燃，李夜行轻吐白雾，随口应和道：“走了。” 从门口到尽头，整整花费了半个小时，可从尽头到门口，却只需要几分钟，待走出了那扇半掩着的木门，眼前视野重新开阔，李夜行席地而坐，一言不发，任凭加百列站在自己的身旁，倚靠着背后的破旧木板，眉眼间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片刻过后，香烟燃尽，李夜行丢掉烟蒂，抬起头来，默默着望向了头顶的天窗。 啧，没有空调到底是不行，这还什么都没干呢，身上的衣服都快汗透了... 今早起床时，衣服不见了，应该是被大老爹拿去洗衣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取回来，之前那件T恤，又是沾灰又是磨蹭，最后还直接跟我一起过了火，都要被烧烂了，要是衣服取不回来，今晚过后就要没衣服穿了... 话说，慕青这会起床了吗？她那个状况，想想就觉得犯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照理来说，伊拉克这边的事结了之后，我该遵循医嘱，和张老头那边请个假期，好好陪陪慕青来着，但如果没能逮住或弄死肿胀之女，这个假期，张老头八成不会给批，更别提后面还有A国佬的授勋仪式呢，我搞不好要被拍成电影了... 女马了个逼，水壶忘带了，我他女马要渴死了... 正当李夜行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时，忽然间，就见站在一旁的加百列冷不防的转过了头，望向着默不作声的李夜行，她低声询问道：“请问，李先生，在您眼中，我是不是十分的愚钝？” 没，你之所以看上去蠢，是因为你这副刀枪不入的身子，这不能算是真蠢，真要说蠢的话，比你离谱的我见多了... 另一边，并不在乎李夜行的沉默，加百列放下了手中的枪，兀自摘下了腰间的号角，望着那刻满了希伯来文的银色圣物，她微微颔首，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道：“自路西法选择了堕落之后，吾主便对我厚爱有加，诸位姐妹们亦将我称为最受吾主宠幸的天使，吾主赐予我号角，让我做信使，便是见我不善与人沟通，希望我可以替吾主走过人间俗世，与各种各样的凡人和魔女交谈，相遇...” 说到这，加百列勾起了唇角，拉扯出一丝不带笑意的弧度道：“只可惜，吾主并不需要我替吾主行走人间，吾主可以独自踏上丈量人间的旅途，而我也终究是辜负了吾主的期望，千百年来，从未发生过半点改变...” “毫无疑问，身为吾主的造物，吾等主之使徒是永恒不朽的，可最近几百年里，我越来越忍不住去思考，永恒不朽，是不是就意味着无法改变呢？” “虽然吾主是贤明的，是充满智慧的，是绝不可能出错的，可如果...只是如果...当初晨星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呢？毕竟相比于吾等，凡人的变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这速度还在越来越快，从占星术到日心说，凡人傋花费了整整上千年，可从日心说到将足迹留在月亮上，凡人只用了几百年，这在吾等看来，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把子弹装满弹匣，和枪械组装在一起，打开保险，就能射出子弹，这我完全可以理解，但那个什么...压弹器，我根本是闻所未闻，直到几年之前，我才勉强学会了使用凡人的智能手机，去浏览教皇冕下时常浏览的互联网，明明那位冕下已经垂垂老矣，可我对互联网、电影音乐和电子游戏的了解却远远不及那位冕下，明明...明明吾等才是不朽的存在...” 言及于此，加百列重新转过了头，望着坐在身旁，一言不发的李夜行，她似迫切需要求证些什么一般，对李夜行轻声问道：“李先生，作为一位与数名混沌魔女建立了深厚联系的凡人，我想知道，您究竟是如何看待魔女这种存在的，以及...您是如何看待吾等的？” “她们的内在，真与凡人有着难以弥合的天差地别吗？而吾等...又真如吾主所说的那般，与她们截然不同吗？” 再次摸出香烟，随手递到唇间，面对加百列提出的问题，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着点燃了打火机。 天使小姐，你在开玩笑吗？我和我的原身，一个小学文凭，一个初中文凭，你觉得我能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吗？ 更何况，既然想了这么多，你的心里早该有个答案了，既然心里有了答案，你又何必问出口呢？ Chapter-136.自 欺 欺 人 稍事休息，缓缓起身，训练工作，重新开始，眼下，李夜行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带着加百列不断重复之前的练习项目，直至加百列形成条件反射。 只可惜，事与愿违，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加百列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进步，虽能以较为标准的流程清查路过的窗口与房屋，却总会在协同前进中做错战术动作，不是遮挡住李夜行的枪口，就是将李夜行的后背暴露，与之前的过分紧绷相比，她的注意力明显有些难以集中。 终于，在将训练项目进行了整整五遍之后，两人再次走出了训练场，刺眼的阳光下，加百列抱紧着步枪，倚靠着木板，情绪低沉，面色尴尬，而李夜行则点着闷烟，席地而坐，单手搭着膝盖，大腿旁胡乱摆放着打空的弹匣。 “非常...抱歉...”不知过了多久，加百列嗫嚅樱唇，艰难开口，那副闪躲着视线的模样，简直是难堪到了极点。 “我感觉，意义不大...”抖落烟灰，轻吐白雾，望着对面的军绿色大门，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这么练下去，不会有效果。” “李先生，请再...”猛地回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加百列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突兀着止住了声音，深知自己表现糟糕，实在没法厚着脸皮求李夜行陪自己继续练下去，她只能微微颔首，语气低沉着道：“抱歉，李先生，也许您是对的，再这样进行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您的宝贵时间而已...” “请先回去休息吧，李先生，这里对于凡人而言可能有些太过闷热了，而您又一直是滴水未进，想必已经口渴了吧？” “至于说我，我会留在这里继续练习，直到将您传授给我的战术动作熟练掌握...” 说到这，似乎是担心李夜行误会，加百列连连摆手，急声解释道：“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您有什么不满，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您已为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剩下的全是我的问题，应该由我独立解决，而且我也答应过帕拉克莉丝，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证您的安全，所以...” “问题，不在这里，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还未等加百列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忽然摇了摇头，凝视着自己与加百列的影子，他沉声开口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你之前曾和我说过，凡人审判凡人，天使审判魔女，也就是说，如果对面是人类，就算你，参与行动，也不能，朝他们开火...” 言及于此，李夜行抬起头来，对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问道：“如果，你不能对人类开火，那么行动时，你打算，怎么保护我？” 似是惊讶于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愣了在原地，直至片刻的沉默对视之后，就见她樱唇轻启，神色郑重着道：“我想，我会开枪的。” “这样做，会违背你们那个主。”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 “只要对方之中没有魔女，没有巫师，我便不会使用吾主的力量...”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柳眉微蹙，一脸严肃着道：“这一次，我将不以主之使徒的身份去战斗，而是以一名凡人士兵的身份去战斗。” “不绝对的公正，会变成，绝对的不公正，这是，你自己说的，同理，不绝对的公平，会变成，绝对的不公平...”面对加百列的解释，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凡人，被5.56和7.62打中，就会受伤，就会死，被炸弹和榴弹炸到，就会四分五裂，而你，就算拿着枪，就算不使用魔力，也不怕子弹和轰炸，对他们而言，你是无法杀死的敌人...” “一个，无法被凡人杀死的存在，凭什么，以凡人的身份战斗？” 说到这，李夜行将指间的烟蒂狠狠划过了地面，同时一字一顿着道：“自欺欺人。” 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训练场内陷入了寂静。 “没错，李先生，您是对的，既然未曾承担与凡人一样的风险，那我便不配以凡人的名义战斗...”半晌后，加百列收回视线，望向了头顶的天窗，目光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压抑，她轻声呢喃着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应该做些什么，这里一定还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前几天的村子？”与加百列一同望向着天窗，李夜行轻声询问道。 “是...但也不完全是...”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倒映着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加百列如自言自语般轻声低语道：“您是知道的，我与帕拉克莉丝厮杀了整整数百年，自从知晓了她的过去，我便时常忍不住思考，吾等主之使徒，是否应当为她的悲剧承担责任？” “诚然，吾等被严禁介入，也从不会主动介入凡人的决策，可吾等却又切实的保护着教会，如此，是否可以认为，圣十字教会的一切良善与一切邪恶，皆因吾等羽翼的庇护呢？” “我同意对帕拉克莉丝施以神罚，也认为帕拉克莉丝的确罪该万死，可是，处决了帕拉克莉丝，真的就能解决问题吗？吾等主之使徒若是对造成了一切问题的原因视而不见，那还算得上是贯彻吾主的正义吗？” “这个问题，想出答案了吗？”没想到看似一根筋的加百列竟有过这样的思考，李夜行的眉眼间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讶。 “抱歉，并没有，在黑死病大流行渐渐结束，教会的权力日益衰微之后，我便搁置了这个问题，因为在当时的我看来，问题已经被时间解决了，教会再也没有能力制造出帕拉克莉丝那样的悲剧了...”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低声道：“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如若说，旁观者有责任阻止罪恶的发生，那吾等主之使徒，便全部是教会凡人荒唐行事的帮凶，更何况，作为吾主留下保卫教会的使徒，吾等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旁观者...” “同样的，对于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并不是旁观者，我是一名参与者，千年之前，我亲自将吾主的信仰传播到了这里，我看着新月教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而起，我为今日这片土地上所承受的痛苦埋下了伏笔...” “我记得，我有说过，有些事，怪不到你...”点燃一支香烟，李夜行轻吐着白雾道：“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没人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要试图跳出历史，李先生，时间是一条无法被剪断的长河，我们都是历史的一部分，更何况，于我而言，千年之前发生的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一脸坚定着摇了摇头，加百列微微颔首，望向着李夜行，同时柳眉紧蹙着道：“真正让我纠结的从不是吾等主之使徒会不会犯错，而是吾等主之使徒该不该为犯下的错误而采取行动，由吾等介入凡人事务，当然可以将吾主的正义贯彻，可这种自我满足之后，会不会为更加巨大的邪恶埋下祸根？如此轻易的支配了凡人的言行举止，会不会将吾等引向堕落？ 望着加百列那充斥着不解与迷茫的目光，李夜行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镇魔司会有那么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规矩，仔细想想，帕拉克莉丝和诗瑶的经历，好像有些惊人的相似！ Chapter-137.并 无 不 同 数个百年之前，东方的镇魔司与西方的圣十字教会皆因荒唐行事而铸成了大错，前者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却没能得出问题的答案，最终索性选择消极避世，而后者干脆没有反思，或者说，即便有所反思，也无所作为，他们选择了顺其自然，直到今天。 现如今，在这片历经过无限繁荣，却又饱受战火折磨的土地上，加百列问出了那个即便是镇魔司也无法回答的问题，尽管在李夜行看来，这个问题完全没有讨论下去的意义。 毕竟，没人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会给明天埋下怎样的种子，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们不知道，活过千年的魔女们同样不知道，面对着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风险，镇魔司选择缝缝补补，走一步看一步，而圣十字教会则选择尽可能维持现状，因为在他们看来，重复出现已经出现过的问题，总好过遇上前所未有的问题。 很显然，加百列渴望能够贯彻正义，解决问题，可她又有些畏首畏尾，从她对帕拉克莉丝的态度转变，李夜行便能看出她的想法，就像担心制裁一个杀害了无数倒霉蛋的恶魔会制造出更多的倒霉蛋一样，作为一个超凡的存在，她害怕脱离了教条限制的正义贯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邪恶。 “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最终，面对加百列提出的问题，李夜行只能垮起一张死人脸来，语气颇为幽怨着道：“毕竟，我没文化。” “请不要谦虚，李先生，一位小说家，怎么可能会没有文化呢？”一本正经的说着让李夜行越发难堪的话，加百列轻轻摇头道：“而且，我也从未期待过您能解答我的疑惑，我只是想要向您倾诉而已...” 说着，加百列低下了头，眉眼间透着几分遗憾道：“毕竟...我本就不善于与人沟通，而御前七座也好，并没有位列于御前七座之中的其他几位强者们也好，大家又都不太喜欢讨论这样的话题。” “这个问题，我确实是，没法回答，但是，你这么说，多少有点，把我看扁了...”出乎加百列的预料，只见李夜行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着道：“你最好，多少期待一点。” “李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闻言，加百列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但上一个问题，我能回答...”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站起身来，抖落烟灰，对加百列一脸郑重着道：“之前，你问我，人类，魔女，你们，在我眼中，有什么区别，现在，我可以回答你...” “你们，我们，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为什么？”没想到李夜行竟能给出这样的答案，加百列的眼神中满是不解。 “别问我，问你自己...”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李夜行沉声反问道：“如果，你们真的，永恒不朽，那么为什么，你们那个主，不把教会交给你们？” “如果，你们真的，不会变化，那么为什么，你会有，现在这些想法？” 说着，还不等加百列有所反应，就见李夜行直接回答道：“因为，你们既不是，永恒不朽的，也不是，不会变化的，如果，你们的主，真的存在，那他肯定是为了防止或拖延你们的变化，所以才，禁止你们，干涉凡人的...” “毕竟，只要你们不变，教会就能，继续支撑下去，而人类，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变化太快，这种变化，就意味着，打破安稳，意味着，动荡，意味着，冲突，意味着，生意兴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变化，可能会，影响你们。” “李先生...”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加百列略显惊讶着道：“我都不知道，您原来可以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的话。” “现在，说回魔女...”无视了加百列那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其实，和你一样，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没听说过，那个压弹器，我以前，从来都是，手压子弹，今天中午，陪A国佬接机，我被A国人的新飞机，吓了一跳，实际上，这些东西，应该不是机密，只要上网，到处都能看到，我只是，没关注而已，因为，我觉得，我对这些，已经足够了解，没有，额外关注的必要...” 言及于此，李夜行望着加百列，同时一脸认真着道：“我，一个人类，都是这样，何况她们，还有你们，不生病，不死亡，不用吃东西，不用喝水，对人类，没有需求，自然不会，关注人类的变化，不关注，自然也就，不变化...” “六月香，和我在一起时，会用手机，会用电脑，会网购，会租房，会去市内上格斗课，会一起和我去电影院，去商场，去咖啡厅，除了，不会煮饭以外，人类会做的事，她都会去做...” “帕拉克莉丝，和我在一起之前，智能手机，都没怎么见过，和我在一起之后，学得很快，还会主动翻看，涩情杂志，留意各种款式的，情趣内衣，然后，缠着我们买...” “诗瑶，古代人，和你们不一样，她那里，断代了一千多年，虽然现在，仍有些观念问题，但大体上，已经适应了，现代生活，会和我们，一起看电影，无聊时，比起摆弄手机，更喜欢看书...” “美纪，更不用说，穿搭，化妆，样样精通，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老婆，刚认识时，差点把我，耍的团团转...” 说到这，李夜行丢掉了燃尽的烟蒂，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所谓的，不会变化，也只是，缺乏刺激，你们与我们，所谓的差异，注定你们在面对变化时，需要更加强烈的推动力，但除此以外，就像有些人跑得快，有些人会画画一样，你们只是死不掉，够结实，能飞出音爆，仅此而已，在我看来，魔女也好，天使也好，和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所以...”怔怔注视着李夜行，加百列樱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来，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所以，别总想，主会怎么做，主之使徒会怎么做，魔女会怎么做，也别想，一旦做了，有什么后果，现有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凭什么还敢，讨论将来，这种思考，屁用没有...”另一边，面对着无言的加百列，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我的建议是，学我，少说废话，活在当下，坚定自己，接受变化。” 静静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眸中的微光越发明亮，几秒的沉默对视后，加百列忽然弯下了腰，朝着李夜行深深鞠上了躬，同时神色郑重着道：“受教了，李先生，您已解答了我所有的疑惑，使我受益匪浅，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知道，该怎么做了，还不把枪，举起来...”随手拾起了倚靠着木板的步枪，李夜行挑起眉毛，故作严肃着道：“休息，结束了，现在就从，少说废话，开始做起，把该干的活，快点干完。” “我明白了！李先生！”挂好腰间的号角，恢复了干劲的加百列迅速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将枪托抵上了自己的肩膀。 “状态，还行，争取三次之内，解决问题...”唇角缓缓翘起，勾勒着一丝淡淡的弧度，迎着加百列那略微失神的目光，李夜行轻笑着道：“室内作战，是技术，也是艺术，如果时间来得及，晚饭之前，教你整点花活。” Chapter-138.夫 纲 不 振 语言是强大的，但也是苍白的，毫无疑问，李夜行的个人见解为身处迷茫的加百列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只可惜，这种鼓舞并没有明显体现在训练项目的完成进度上。 直至天窗外的阳光不再炽烈，隐隐流露出几分退意，李夜行也未能等到计划之中的额外教学，在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让加百列能够熟练掌握基础流程之后，他只能演示一些相对通用的战术手势，算作是今日教学的收尾课程。 交还了由海军陆战队提供的武器装备，行走在营房之外的空地上，待面色尴尬的加百列自行告退，李夜行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之中，见自己的换洗衣物已经被米科尔森取回，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了床上，他先是褪掉了身上那布满灰尘与汗渍的衣服，随即便换上了自己的拖鞋，大步走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卫生间里传来了水声，李夜行将双手埋进了发丝之间，梳理而过，一边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在花洒下肆意啜饮。 水壶在办公室里，有小早川美纪时刻留意，只要情况允许，李夜行不会饮用宿舍里的瓶装水，与之相比，花洒里的洗澡水反而更为安全，虽然卫生不能完全保证，且与饮水质量相当堪忧的伊拉克享用着同一套供水系统，但A军基地里往往有自己的净水器，不至于把人喝出问题。 并不需要喝太多，润润喉咙即可，灯光下，李夜行抬起双手，撑着墙壁，脑海里渐渐浮起了下午的回忆... 啧，一时兴起，竟在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神棍面前，显摆我那点前后凑不够三十年的人生道理，我可真够没脑子的... 不过，更没脑子的事还在后面呢，我这前后凑不够三十年的人生道理，竟还真能为那个活了几千年的神棍带来启迪... 不，这也许没什么奇怪的，考虑到下午那近乎折磨的训练过程，她已经不单单是死脑筋的问题了，虽然这么想多少有些不敬神灵，但她是真的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笨！ 也难怪能和帕拉克莉丝这种小疯子打上整整几百年，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们俩倒还挺般配的... 不过，问题不大，之前慕青也有说过，希望我能当她的教官来着，这次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反正慕青不可能比加百列还要难教的... 说起来，慕青怎么样了？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会应该已经醒了，正待在办公室里吧？ 关闭水流，擦净身体，李夜行离开了卫生间，穿上了换洗衣物，待准备妥当之后，他离开了宿舍，径直朝着办公室所在的营房走去。 进入营房，穿过走廊，与一名名结束了用餐的A国大兵们擦肩而过，直至抵达了办公室门前，李夜行抬起手来，推门而入，就见办公室里，提前归来的加百列正守着自己的位子，正襟危坐，神色肃穆，好似一尊庄严的雕塑，而帕拉克莉丝则如平日里那般交叠着双腿，坐上了办公桌，一边凑近着身旁的加百列一边窃窃私语着，看上去兴致勃勃。 不同于两位厮杀了上百年的天使与魔神，小早川美纪和克拉丝修女之间似乎熟络了许多，甚至坐上了同一张办公桌，此时此刻，她们俩正闲聊着什么，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银铃似的悦耳娇笑，明明脸上皆带着和善的笑意，可气氛偏偏却又透出了一丝莫名的诡异。 一面，是不算热烈的交流，而另一面，是彻彻底底的沉默，正如李夜行所料想的那般，白慕青已经回到了办公室，俏脸上亦有了淡淡的妆容，眼下，她正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小早川美纪与克拉丝修女，两道柳眉微微蹙起，倒是一旁的六月香始终留意着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目光之中泛着狐疑，与坐在桌角，视线游移的楚诗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里，缓缓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局外人，米科尔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勒着莫名的笑意。 不知为何，办公室里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仿佛酝酿着隐蔽漩涡的平静湖泊，而现在，伴随着李夜行走进了办公室，围绕着李夜行的漩涡，终于开始了缓缓的转动。 “官人...”迅速起立，微微欠身，楚诗瑶选择了先发制人，作为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室友，对两位姐姐的小心思了若指掌，她一边朝着李夜行挤眉弄眼一边字句斟酌着道：“诗瑶听闻，官人与同僚忙于备战，劳碌了整整一个下午，当真是辛苦了。” “毕竟加百列是个死脑筋嘛...”唇角勾勒着几分得意，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一脸戏谑着道：“问起下午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猜都能猜得到，肯定是把凡人给折磨惨了。” “真是的，有这种训练，为什么不叫上我呢？”目光中流露着愉悦的笑意，克拉丝修女故作幽怨着道：“要知道，我也是肃清部队的一员，对枪械使用和近身格斗还是颇有心得的，更别提还有神圣术呢，只要稍加指导，我也可以跟着李先生一起行动的...”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摆着不似做作的惊讶道：“难道说，李先生是担心我会打搅到您与加百列大人的二人世界？” “克拉丝修女！请收回你的发言！”猛地回过了头来，加百列厉声斥责道：“别忘了！你是一位圣职者！” “不必如此严厉的，加百列小姐，克拉丝修女所说的二人世界，一定是指十分专业的，心无旁骛的一对一训练...”明明面向着加百列，却又将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着移向了李夜行，唇角间噙着淡淡的笑意，六月香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没有人会误会的，毕竟加百列小姐可是天主的使者。” “就是嘛...”狭长美眸微微眯起，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附和道：“加百列小姐也好，克拉丝修女也好，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怎么可能会轻易违背圣十字教会的戒律呢？”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煞有介事着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竖起手指，如数家珍道：“赎罪券、小男孩、审判庭...” “别西卜！你到底...”顿时，加百列瞪圆了双眼，面色一片铁青。 “加百列！注意你的措辞！注意你的情绪！”另一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加百列，帕拉克莉丝翘起鼻子，神色睥睨着道：“你犯下了暴怒之罪！” 眨眼之间，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吵成了一团，周围女孩们纷纷开始了难辨真假的劝解，在这片喧闹之中，唯有白慕青不声不响，只是默默注视着李夜行，仿佛要从李夜行的眼睛里寻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说起来，李先生，今天下午进展如何？”最终，还是身为局外人的米科尔森选择了替李夜行解围，无视着来自周围的目光，他僵硬的拉扯着嘴角，带着略显古怪的笑意道：“因为猜到您可能会需要洗澡，所以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之后，我特地帮您取回了衣物，除此以外，我还帮您带回了晚餐...” 说着，米科尔森将手摆向了办公桌上的餐盘，同时面带笑意着道：“伊拉克的哈密瓜很甜，我为您多准备了一些，虽然我有留意到您似乎更喜欢吃肉，但我还是建议您减少食用蛋白质和油炸食物，多摄取些维生素和膳食纤维。” 闻言，李夜行默默着回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办公桌上的餐盘，就见那餐盘里摆着整块的牛排，一颗煮鸡蛋，还有一小碟蔬菜沙拉，至于剩下的，全是刚切好不久的哈密瓜，或许是为了方便取食，哈密瓜的果肉上还插上了两根牙签。 别说，还挺有营养... 再度迈开双腿，顺手拿起了挂着哈密瓜的牙签，李夜行越过米科尔森，径直走向了白慕青，待将脚步停滞在了白慕青的身前，他微微俯身，将整块哈密瓜一下子塞进了白慕青的嘴里。 “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蹙起了柳眉，一番咀嚼过后，咽下了果肉的白慕青面色微红，轻声嗔怪道：“人家卡着时间帮你带晚餐，你怎么连句谢谢都不说？” “不用谢。”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回应，就见米科尔森轻笑着摆了摆手。 回头看了米科尔森一眼，李夜行重新望向了白慕青，同时轻声询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和克拉丝修女一起...”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低声道：“睡醒之后一看表，时间都快六点钟了，我不知道你和加百列小姐不在办公室里，还以为你们已经吃过了，所以就自己去了食堂，然后，就在食堂里遇到了克拉丝修女...” “她们，吃过了吗？”视线扫过了自家的女孩们，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没有，她们都说没胃口...”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小声道：“被你给惯坏了，如果不是你亲自下厨，她们好像对吃饭这件事提不起什么兴趣。” “好些了吗？”几秒的沉吟后，李夜行弯下了腰，隔着几缕柔软的碎发，他缓缓抵住了白慕青的额头。 “别那么紧张，我都说了，只是有点睡眠不足而已...”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热鼻息，白慕青眉眼低垂，轻声应和道：“睡了一觉，好多了，还有，别离得这么近，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们自家人...” 话虽如此，但白慕青并没有伸手推开李夜行，于是，李夜行便一动不动，依旧抵着白慕青的额头，直至左右环视之后，他才皱起眉头，神秘兮兮着问道：“她们唱的，这是哪出？” “问诗瑶去，诗瑶和你是一伙的，只要被你看上了，全都是她的好姐姐...”抬起了包裹着黑丝小脚的高跟鞋，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白慕青冷着一张俏脸，带着几分淡淡的酸意道：“再说，她们...我们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你难道真的心里没数吗？” “我好像，有数了...”心中有了一丝明悟，李夜行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加百列，见加百列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矛盾已经从口头辩论渐渐升级成了肢体冲突，他面无表情，沉声开口道：“加百列。” “怎么了？李先生？”被帕拉克莉丝塞住了鼻孔，加百列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另一边，面对着加百列那疑惑的目光，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着抬起了握拳的右手。 “停止前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加百列脱口而出道。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变拳为掌，向前轻轻挥舞。 “继续前进！”如条件反射一般，加百列瞬间回应道。 再度点了点头，李夜行收回掌心，在胸前缓缓摆动。 “无需理会！”这一次，加百列的回应依旧迅速。 就这样，在一众女孩们与米科尔森那微妙的目光中，李夜行不停的变换着手势，而加百列则不停的解答着手势的含义，直至李夜行将勾起了的五指摆在了腰侧，加百列才终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有狗。”未能等来加百列的回应，李夜行沉声解答道。 “抱歉，李先生，我会记住的...”下意识的避开了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瓮里瓮气的道着歉，甚至忘掉了帕拉克莉丝那两根塞进了自己鼻孔的手指。 于此刻，李夜行放下了抬起的右手，两眼从自家女孩们的身上逐一扫过，待帕拉克莉丝吹起了口哨，小早川美纪抛起了媚眼，他跳过了试图为自己通风报信的楚诗瑶，将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六月香那张挂着尴尬笑意的俏脸上。 我在你们眼中，真就是头全靠下边驱动的畜生吗？ 老实说，有那么一个瞬间，李夜行很想这样问，但话刚到了嘴边，便被他老老实实的咽回进了肚子里... 毕竟，光是“你们”这个词，就足以证明许多问题... 女马的傻逼！还敢和你老婆们玩这套？！也就是她们宠着你！脾气好！李夜行，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才是最王八蛋的那一个！ Chapter-139.庸 医 误 诊 风波有如晴天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便停止了厮打，小早川美纪与克拉丝修女亦不再拱火，六月香与白慕青收回了怀疑的目光，楚诗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见这诡异的氛围在无声中渐渐平息，李夜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将餐盘中的牛排整块塞进了嘴里。 “这可真是...出人预料...”眼角余光环过四周，隐晦观察着一众女孩们的反应，几秒后，米科尔森将办公椅挪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凑近李夜行一边压低着声音道：“不得不说，李先生，您总能刷新我对您的看法...” 别刷新了，只是她们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而且对我过分纵容罢了，我在家里没地位的... 将咀嚼过后的大块牛排用力咽下，李夜行看都不看米科尔森一眼，直接用手中的叉子刺破了餐盘里的煮鸡蛋。 “之前，我只是单纯的以为，您是依靠着非同凡响的个人魅力，强行压服了她们对您的小不满，可现在，我却发现情况好像不是这样...”见李夜行没有回应，米科尔森倒也没有在意，只是兀自轻笑着道：“虽然可能有些不太明显，但事实上，她们好像并没有真的生气，对于您的花心，她们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不在意？呵，庸医... 一口吞下了煮鸡蛋，李夜行探出了手中的叉子，一下子挖起了大半的蔬菜沙拉。 “的确，这样的判断可能会有些不合逻辑，毕竟爱是自私的，更何况这几位都是实力强大到足以肆意妄为的S级魔女，实在没理由容忍自己爱人的身旁出现其他女人...”注视着李夜行的侧脸，米科尔森轻挑着眉毛道：“不过，正如我不能永远弄清温迪戈小姐的想法一样，我同样猜不透其他几位小姐们的想法，更何况，以人类尺度的视角，对魔女的爱情观念妄加揣测，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呢？”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当然，我和您说这些，并不是在鼓励您滥情，我只是想告诉您，如果以上推测没有出错，那么...我对白小姐所面临的困境，很可能产生了严重的误判。” 你说你误诊了？！ 终于，李夜行缓缓回过了头，嘴角还挂着小半截的卷心菜。 另一边，面对着眉心渐渐紧锁，神色越发紧张的李夜行，米科尔森抑制不住的勾起了嘴角，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时，忽然间，就听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大开，在一道道惊讶的目光中，灰头土脸的白人壮汉大踏步着闯了进来。 “搞定了！汉尼拔！”手里抓着卷成了圆筒的纸质文件，脖子上绕着黑色的BEATS耳机，归来的布洛克反手关好了房门，直奔米科尔森而去，一边将手伸向着裤子口袋一边咧着嘴角，露出满口的白牙道：“帮我找个充电接口！整整听了一下午的黑色安息日，我的手机都快没电了！” 说罢，布洛克将自己的手机递向了米科尔森，同时转过头来，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李夜行，见李夜行守着餐盘，拿着叉子，嘴角还挂着半截卷心菜，他眉头微皱，佯装不悦道：“你们已经吃完了？这可真让人难过，我明明有说过我能赶在晚饭时间前搞定一切，你们竟然都不等等我。” 闻言，李夜行伸出了舌头，默不作声着将外露的卷心菜舔进了嘴里。 “好吧，只是开个简单的玩笑，比起晚饭，我更想让您看看这个！”单手支撑着李夜行的肩膀，将展开后的纸质文件拍上了办公桌，布洛克摆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却又难掩那爽朗的笑意道：“极限抵近！距离炼油厂只有两百米！看看这些东西！您知道它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细细打量着文件中那层层叠叠的复杂图表，李夜行面无表情着摇了摇头。 抱歉，我看不懂。 另一边，看着那个与李夜行勾肩搭背，却又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白慕青下意识的偏过了头，对坐在身旁的六月香小声询问道：“他是谁？” “那是我的同僚亨利.布洛克，同属于水城基地的外勤人员，行动代号‘披头士’，今天早晨我有提到过的...”站在两张办公桌的交接处，替六月香解答了白慕青的疑惑，米科尔森一边安装着手机充电器一边轻笑着道：“您回去休息后不久，他就抵达了这里，在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他直接就带着他的团队出发了。” “哦，我想起来了，只不过...他和您描述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柳眉微微挑起，白慕青神色古怪着道：“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按照您的说法，他们最早也要等到今天午夜过后才能开始行动，可他拿着的那份数据...” “作为专业人士，只要李先生允许，他有权力临时改变行动策略...”将数据线与手机连接在一起，米科尔森耸着肩膀道：“从结果上看，行动应该是相当成功，这或许能为我们节省不少时间。” “我明白了...”缓缓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布洛克走去，待布洛克因脚步声而望向了自己，白慕青伸出手来，俏脸上摆着冷艳的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布洛克先生，我是来自天朝有关部门的外勤干员，白慕青，同时也是野...李夜行的助手，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迎接您，真是非常的抱歉。” “不不不，您不必道歉，可爱的小姐...”轻轻握住了白慕青的手指，眼角余光却又始终留意着李夜行的反应，见李夜行依旧是面无表情，布洛克先是完成了自我介绍，随即便冷不防的询问道：“顺便一提，我听说您是李先生的未婚妻？” “工作时间里，我会尽量与他保持同事间应有的距离...”若有若无的瞟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目光中流露着几分得意，无视了小早川美纪那翻起的白眼，白慕青低头看向了桌上的文件，同时轻笑着询问道：“那个是炼油厂附近的数据资料吧？能让我看看吗？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夜行只是战斗人员，数据分析并不是他的强项。” “当然没问题...”敏锐捕捉到了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之间的微小互动，布洛克压下了心中的惊骇，将文件递向了白慕青。 另一边，伸手接过了递来的文件，白慕青渐渐蹙起了柳眉，细细阅读了起来，直至几次翻动过后，才见她重新抬头，一脸严肃着问道：“这是在距离炼油厂两百米左右的位置监测到的？” “没错，考虑到炼油厂面积十分巨大，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更进一步...”轻轻点了点头，布洛克咧着嘴角道：“从结果上来看，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炼油厂里并不存在魔女。” “但是您的手里还留了一张。”望向着被布洛克留在了手中的最后一页文件，白慕青的俏脸上彻底不见了笑意。 “没错，被您发现了，不过还请原谅我，毕竟我想留下一点惊喜...”将手中的最后一页文件递向了白慕青，布洛克一脸得意着道：“当时，我们完成了数据采集，已经开始了撤离，只是在开过了炼油厂外的路口后，我们忽然与一辆驶向了炼油厂的面包车擦肩而过，与此同时，仪器的数据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动，算是意外之喜...” “这个距离，还有这个魔力强度...”接过文件，递到眼前，白慕青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道：“不会错的！那辆车里有一个术士！” Chapter-140.沉 默 吃 瓜 客观来说，有关部门也好，水城基地也好，工作的主要对象皆或多或少的涉及到了超凡力量，由此观之，就算炼油厂中真的出现了一名术士，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是，当敌人的身份变成了本不该掌握超凡力量的圣新月联盟战线时，这位术士的身份，便相当值得推敲了。 “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之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教会方面遗失了一位天使与一位修士...”双臂盘在胸前，食指敲打着肌肉，从白慕青的俏脸上等来了期待中的反应，布洛克咧着嘴角，缓缓开口道：“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已经被圣新月联盟战线彻底占领的废弃炼油厂，你们说，这位术士，会是谁呢？” “是罗马诺修士！”几乎没有犹豫，加百列直接站起了身来。 “未必...”还不等加百列激动起来，便直接泼上了一桶冷水，小早川美纪抬起玉手，轻抵下巴，微微颔首，柳眉紧锁着道：“从之前针对扎伊玛姆的审讯结果来看，肿胀之女似乎拥有着某种可以将非超凡者直接变成术士的能力，所以，车上的那名术士不一定就是圣十字教会的修士。” “关于这一点，虽然我同样不认为对方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修士，但我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力量并不是从肿胀之女那里得到的...”将手中的纸质文件面向了小早川美纪，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和我们所认知的魔女或术士不同，肿胀之女的魔力波动拥有着辨识度极高的波形，在先前的东京事件和不久前位于伊拉克西北部小村庄的行动中，善后人员都有检测到类似的波动，而我本人也用天眼之术，在巴格达那间遭到了爆破的圣十字教堂里亲眼目睹到了那股狂乱魔力的残留...” “由此，我们基本可以认定，如果对方是从肿胀之女那里获得了某些力量，那对方的魔力波形必然表现出与肿胀之女极端类似的特征...” 说到这，白慕青抬起手来，指向了文件上的波形图，同时柳眉微蹙着道：“而现在，对方的魔力波动呈现出了可以被观测的正常波形，这足以证明，对方的力量并非来自于肿胀之女。” “这个，还不好办？”指间夹着牙签，挂着半块哈密瓜，李夜行面无表情，语气间流露着几分不屑道：“术士，不是都要，留档案吗？拿着这个数据，和圣十字教会那边，比对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此话一出，除了楚诗瑶以外，在场众人皆齐齐望向了李夜行，目光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怪异。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我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在你们看来就那么值得惊讶吗？ 虽说我的确不是科班出身，对那些个什么所谓的古典现代神秘学和超凡刑侦学一窍不通，但带着白老师一起走了这么久，好歹也算是受过了专业人士的熏陶，你们用不着把我看得这么扁吧？ “那个，李先生，我这里有一个十分秘密，但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其实也没有那么秘密的秘密要分享给您...”片刻的沉默后，克拉丝修女抬起了右手，俏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意道：“实际上，我们那里并不会登记你们这些所谓的波形或者波动什么的...” 此话一出，李夜行直接瞪大了双眼。 “毕竟，作为凡人，怎么能用凡人的造物来窥探天主的真理呢？”唇角勾勒着略显纠结的弧度，六月香轻声解释道：“实际上，圣十字教会是现今为止少有的，坚定支持古典神秘学派的超凡组织之一，而且说是古典神秘学派，其实也不恰当，准确来说，他们是自成一派，对魔女与魔力皆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 “这可是常识中的常识啊，野狗...”单手轻扶着纤腰，白慕青柳眉轻挑着道：“真奇怪，难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吗？” 原来这是常识吗？看来确实是我扁了。 终于搞清了自己被用奇怪眼光看待的原因，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缩进了办公椅，将切好的哈密瓜一块接着一块的塞进了嘴里，如果不出意外，今晚之内，他将不再提出任何建议。 “嗯，虽然乍听上去有些缺乏...实践意义，但王上的建议，依旧让我想到了某些问题...”似是为了安慰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缓缓交叠起双腿，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着道：“毫无疑问，圣十字教会无法通过超凡刑侦学手段来核实术士的身份，这在隐秘一侧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考虑到撤退途中，刚好遇到之类的可疑要素...”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抬起头来，一脸狐疑着问道：“你们确定这不是陷阱吗？” “不太可能会是陷阱，我更倾向于这只是单纯的巧合，毕竟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进行战场考察的具体时间，也不可能知道我们会乘坐哪辆车，除非军方那边与我们的敌人是一伙的，提前走漏了风声...”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沉声道：“而且，就算我们的敌人真能猜到我们将会对废弃炼油厂展开行动，也绝对无法获知到准确的行动时间，就算他们为了防备我们的行动而选择调遣增援，也会被军方那边的卫星给看个一清二楚。” “不过，贵国的军方真的可靠吗？”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戏谑，克拉丝修女故作忧虑着道：“毕竟，包括炼油厂废墟那边的情况在内，我们手中的不少情报，都是完成了之前那场行动后才从贵国军方那里得到的，如此的低效，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对我们的态度。” “这是我们的传统，你们习惯就好，国家把权力机关分成三组，不就是为了互相扯后腿吗？更何况，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和军方并不属于同一个系统，而弗里曼那老嗨鬼最近又有些咄咄逼人，很可能是惹恼了某些大人物...”一阵标准的A式自嘲过后，布洛克轻轻摆手道：“不过，那群家伙还不至于和我们的敌人搅在一起，毕竟能够为对方提供有效情报的人，必然要在军队里身居高位，而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又都是聪明人...” 说到这，布洛克咧开了嘴角，透着几分慑人的阴冷道：“聪明人，都惜命，不会轻易找死。” “但是，我们的行动时间，依然可能，会被预测...”吃完了哈密瓜，又沉默了许久，李夜行终是没能忍住，沉声开口道：“别忘了，和他们，不一样，我们的行动，并不自由，我们需要，抢时间，而他们，可能十分清楚，我们的行动，就在这几天。” “好吧，就算这真的是个陷阱，可那又能如何呢？”轻轻耸了耸肩膀，布洛克颇为不屑着道：“难道他们真打算靠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人类术士，来抵挡住我们的队伍和满屋子的魔女小姐吗？” “也就是说，已经决定要采取渗透作战了，对吗？”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白慕青冷不防的问道。 “不然呢？这不是之前已经定下的事情吗？”一句不明所以的反问过后，布洛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对白慕青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道：“放心吧，白小姐，我和我的团队都是专业的，我们会保护好您的未婚夫。” “啧...” 神色漠然着咂了咂嘴，白慕青默默转身，不再言语。 Chapter-141.行 动 大 纲 文件翻动，哗啦作响，借着头顶的灯光，一张俯瞰图被迅速展开在了办公桌上。 “这里就是我们的行动目标，一处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废弃炼油厂...”单手支撑着桌面，目光锐利如剑，伴随着视线环过了四周，布洛克眉头微皱着道：“顺便一提，各位小姐能稍微散开一些吗？挡光了。” 闻言，六月香与小早川美纪的笑意间多出了几分尴尬，微微后退的同时还不忘带走了听不懂英语的楚诗瑶，白慕青亦退开了两步，无声站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加百列与克拉丝修女虽未挪动脚步，却也老老实实的站直了身子，唯有帕拉克莉丝挂在李夜行的背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任凭自己的影子笼罩了俯瞰图的正中央。 “咳咳...”见李夜行并不觉得帕拉克莉丝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布洛克神色微妙着清了清嗓子，待将俯瞰图向上推动，以确保不至于被帕拉克莉丝严重遮挡，他一边望向着跑到了对面的米科尔森一边沉声询问道：“托马斯，你不看看吗？” “抱歉，军事行动的规划并不是我的强项...”另一边，米科尔森摇了摇头，轻笑着应和道：“有您和李先生两位专业人士在，我就不添乱了。” 确认米科尔森并不打算参加讨论，布洛克低下了头，将手指压上了面前的俯瞰图，同时开始了徐徐的讲解... “贾库玛尔炼油厂，占地面积接近3000英亩，也就是差不多12平方公里，其形状近似于一个大致边长为3.5公里的正方形，整体被高度在四米左右的外墙包围，因为常年缺少维护，所以围墙出现了部分垮塌，但值得注意的是，围墙外仍挖有宽度大约六到七米，最低深度在五米左右的壕沟，用来铺设支撑外部管道的支架，壕沟以外完全是平原地形，基本没有可供躲藏的天然掩体...” “炼油厂内可供车辆通行的路面大致呈M状分布，但中间有一大片空地，路面与空地周围都是用来运输工业原料的密集管道以及可以存储或完成加工的工业设施，因为十七年前那场大火，这些工业设施大多都发生了爆炸，运输管道的损坏和坍塌情况也是十分的严重，如果行动，我们未必可以从这些管道与钢架之间通过...” “与损毁严重的工业设施不同，位于设施之外的四层办公楼保持了相对完好的建筑结构，按照我的判断，那个不明术士在抵达了炼油厂之后，大概率会被安置在这里...” 说到这，布洛克抬起了头，一边望向着身旁的李夜行一边沉声道：“我建议，将这栋办公楼作为我们此次渗透行动的重心，将找到那位不明术士作为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如果对方是那位失踪了的修士，我们就营救他，把他带回这里，如果对方是敌人，我们就活捉他，然后从他嘴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见布洛克不再言语，似乎是想要征询自己的意见，李夜行漠然开口道：“继续。” “好吧，既然行动目标已经敲定，那么接下来，我觉得我们可以商议一下此次行动的人员问题...”轻轻点了点头，布洛克将已经备好的文件随手盖在了俯瞰图上，同时沉声分析道：“从军方提供的情报来看，早在教堂爆炸当天，圣新月联盟战线便开始了布置，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周，再考虑到炼油厂内部的复杂环境，仅依靠无人机和卫星很难确认炼油厂内的敌人数量与装备情况，我认为我们不能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独立完成这次任务，至少，我们需要一支佯攻队伍。” “那就让，军方的人，动一动。”面对布洛克提出的问题，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将文件拉扯到一旁，重新露出俯瞰图，布洛克一边挪动着手指一边对李夜行道：“让他们派出一支规模恰到好处的队伍，伪装成执行渗透作战却又不小心被提前发现的主力，从炼油厂的另一侧发起攻击，只要他们能够牵扯住那些宗教疯子们的注意力，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越过壕沟，以最短距离直接进入到办公楼里。” “行动细节，是不是，需要和军方那边，一起商议？”不认为布洛克的规划有什么问题，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这个问题由我负责就好...”抬头望向了李夜行，布洛克咧着嘴角道：“只要能够确定大致的行动思路，我可以直接去找军方那边的人商议细节，如果情况顺利，天亮之前我们就能完成全盘计划的制定，最迟明晚就能开始行动。” “看来我又有工作要做了...”双手支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米科尔森取出了手机，一边走向着办公室的大门一边轻笑着道：“稍微失陪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我也一样。”脸色略显难看，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白慕青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一口气，独自跟上了米科尔森的步伐。 “托马斯的工作用不了多久，我去找军方那边的人稍微聊聊...”将几份来自军方的文件与废弃炼油厂的俯瞰图一起夹在了腋下，布洛克挂着爽朗的笑意道：“毕竟，早一秒定下计划，就能多一秒准备时间。” 眼看布洛克迈开了脚步，马上就要离开办公室，一直沉默着的加百列忽然转过身来，急声挽留道：“请稍等一下，布洛克先生...” “嗯？”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布洛克略显好奇着问道：“有什么事吗？加百列大人？” “是这样的，布洛克先生...”另一边，迎着布洛克的目光，加百列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语气坚定着道：“关于接下来的行动，我会参与进你们的队伍，跟随着李先生一起战斗...” 正说着，见布洛克缓缓瞪大了双眼，加百列连忙解释道：“请不要误会，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且李先生也已经同意了，等到行动时，我会穿上你们的军装，还会带上枪，这样的话，我不仅可以伪装成凡人来战斗，还可以在遇到意外情况的第一时间里展开神域，从而降低神秘暴露的风险。” “加百列大人，您应该知道，凡人都是脆弱的，所以，相比于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您，我们不得不使用一些...比较复杂的战斗技巧，以确保能够在战场上保住小命...”尽量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布洛克面露难色着问道：“您确定，您可以用凡人的方式来战斗吗？” “我可以...”一脸郑重着点了点头，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为此，我特地请李先生为我进行了单独训练。” 闻言，布洛克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望向了李夜行，目光中透着几分问询。 另一边，与布洛克对视着，李夜行微微颔首，算作是默认。 “好吧...”半晌后，布洛克收回了视线，耸了耸肩膀，语气颇为轻快着道：“看来等一会，我需要让军方那边额外准备一套装备了。”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立刻，加百列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喜色。 “不必谢我，毕竟我有说过，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李先生随心所欲的使唤我...”朝着加百列咧开了嘴角，布洛克轻翘着眉毛道：“更何况，作为一名圣十字教的信徒，我还是很期待能与身为天使的您并肩作战来着。” Chapter-142.你 属 于 我 今日的夜空，一如既往的澄澈，一抬起头，便能望见漫天的繁星，伴随着工作取得了全新的进展，A国人与白慕青陷入了各自的忙碌，李夜行离开了办公室，向着营房对面的飞机跑道一步步走去。 下巴压着李夜行的头顶，双臂环过李夜行的脖颈，或许是因为这难得的清凉，就连挂在李夜行身后的帕拉克莉丝也久违的沉默了起来，直至李夜行漫步到了空地的中央，周围不见了A国大兵们的身影，她才轻启樱唇，小声询问道：“凡人，你要去哪？” 并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的问题，李夜行只是默默的走着，待飞机跑道近在眼前，他停下了脚步，席地而坐，任凭帕拉克莉丝身形一软，顺势滑进了他的怀中。 “凡人，这附近好像没有其他人...”半晌过后，帕拉克莉丝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将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只露出了一双隐隐散发着绀紫色微光的眼眸，一边肆意呼吸着李夜行的气息一边瓮里瓮气着道：“我想做了...” 别闹了，亲爱的，这才只隔了一天呢... “没办法的嘛，明明平时都是睡在一起的...”似是读懂了李夜行的目光，帕拉克莉丝蹙起了眉头，小声抱怨道：“要么你就想个办法，把那只非要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的雄性蛞蝓赶走，然后抱着我睡，要么你就想个办法搬到我的房间里去...”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小脸上带着满满的恶意道：“有你在，正好可以让加百列那个老处女好好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不太现实，天使小姐恐怕只能见识到我的厉害。 “所以，快来吧...”渐渐地，幼嫩的小手爬上了肩膀，帕拉克莉丝的眉眼间流露出了与那娇小身躯截然不符的妩媚，伴随着樱唇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她轻勾唇角，气吐如兰道：“作为奴仆，你有义务回应主人的期待...” “其实，不是不行...”伸手环过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李夜行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着道：“只要，别出声。” “那还是算了...”瞬间缩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颇有些扫兴道：“不能出声什么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至此，李夜行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眺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帕拉克莉丝亦陷入了沉默，拉扯着李夜行的衣领，暴露着李夜行的锁骨，如一位可爱的田间少女回到了自己的草莓地，一颗一颗的种下，也算聊以慰藉。 “加百列，想跟着我，是因为，你提了建议。”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冷不防的开口道。 “怎么？”香舌舔过樱唇，渡上一层水光，沉迷务农的娇小魔神王抬起了头，语气间透着淡淡的不悦道：“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并没有回答帕拉克莉丝，李夜行直接反问道。 “你才是，明明今天早晨时加百列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为什么你还会问出这种问题？”绀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道微光，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难道说，你在期待着从我这里得到一个你明明很想要，却又不敢说出口的答案吗？” 神色怔怔着低下了头，与怀中的帕拉克莉丝默默对视，李夜行着实没有想到，帕拉克莉丝竟能看穿他那隐隐萌生，却又被他飞快打压了的肮脏小欲望。 当然，就算是被看穿了，也坚决不能承认，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没，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和加百列，打了几百年，说是生死仇敌，也不为过，可现在，你却敢，让她跟着我。” “嗯？”悠长且高昂的鼻音间透出了几分阴阳怪气，帕拉克莉丝直起腰来，似蛊惑人心的小恶魔一般坏笑着道：“转移话题可不行，凡人，你确定你刚刚没对我的答案抱有着什么奇怪的期待吗？你确定你从未生出过想要将加百列狠狠玷污的欲望吗？你敢对我发誓吗？” “不敢...”面对帕拉克莉丝的逼问，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幽幽着回应道：“好吧，确实，有一点，这个属于，雄性昆虫的，正常反应。” “真诚实，我的奴仆，我要狠狠的奖励你...”玉指轻抚着李夜行的面颊，帕拉克莉丝微微颔首，吻住了自己的契约者。 星空就像幕布，蔓延向无尽的远方，在天际线的彼端接壤出一片淡紫色的微光，虽黑暗，却又闪亮，将那渐渐弥散的旖旎隐藏，任由两颗喷薄着爱意的心脏变得越发滚烫。 直至李夜行的鼻息变得越发急促，越发炙热，帕拉克莉丝才重新抬起头来，留下一阵得意的娇笑。 隐约间，李夜行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紧随其后的，却是更大的不解。 “的确，凡人，我和加百列之间厮杀了整整上百年...”轻轻抵住了李夜行的额头，仿佛随时会再度亲吻在一起，将自己的眼眸倒映进李夜行的瞳孔里，帕拉克莉丝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道：“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那七百多年的过往岁月，是和她一起度过的...” “虽然她是个死脑筋，但我很清楚，她是个好家伙。” “我以为，你恨她，只是顾及我，所以才...”没想到帕拉克莉丝竟如此看待加百列，李夜行渐渐瞪大了双眼。 “别误会了，凡人，我之所以要和加百列战斗，只是因为我不想死的毫无道理...”双臂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帕拉克莉丝轻声道：“我从不憎恨加百列，我甚至可能没那么憎恨圣十字教会，准确来说，我所憎恨的是这世间的一切，憎恨一切伟大的，憎恨一切光明的，憎恨一切正义的，因为它们从不属于我...” “在我看来，不能拯救我的伟大，比一切卑劣更加卑劣，不能照耀我的光明，比一切黑暗更加黑暗，不能帮扶我的正义，比一切邪恶更加邪恶，如若不能爱我，那我便憎恨你，如若不能尊重我，那我便践踏你，如若不能畏惧我，那我便毁灭你，如若你有信仰可信仰的却并不是我，那我便把你的信仰以最为亵渎的方式踩进肮脏的污泥里...” 言及于此，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一字一顿着道：“毕竟，我是魔神之王，一切生者之敌。” “好像，也没，那么夸张...”感受着魔神之王的柔软与温暖，李夜行轻声道：“至少，我觉得，我们之间，还不错。” “因为你没有脑子！因为你一根筋！因为你是笨蛋！明明生路就在眼前！可身为生者的你却非要与死亡牵手！”俏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帕拉克莉丝视线游移，樱唇嗫嚅着道：“不过...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仍然伸手了，而且并非是因为渴望得到我的力量而伸手，只是单纯的因为爱着我而伸手，面对这样的你，我就是稍微赏赐你一点小恩小惠，又能如何呢？” “更何况，我刚刚有说过，不拯救我的伟大同卑劣无异，不照耀我的光明同黑暗无异，不帮扶我的正义同邪恶无异，不爱我的我便憎恨你，那么反过来说，既然你拯救了我，照耀了我，帮扶了我，爱了我，那你便属于了我，是我唯一认可的伟大，唯一仰望的光明，唯一相信的正义，就如你爱我那般，我一样深爱着你。” Chapter-143.很 好 搞 定 没有了平日的颐指气使，没有了以往的趾高气昂，带来死亡的少女温柔倾诉着自己的爱意，任由星光洒落在瀑布似的银发上，在李夜行的印象中，自缔结契约以来，这好像还是帕拉克莉丝第一次在床铺以外的地方如此直白的说出“我爱你”。 之前的私下约见也好，如今的微妙态度也好，自从加百列出现，李夜行越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帕拉克莉丝了，或许是被许久未见的昔日死敌带回到了那段过往的岁月里，娇小的魔神王虽仍旧肆意妄为，却也用这疯疯癫癫的外壳将自己的细腻尽数藏起。 现在，当周围再无他人的身影，面对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被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帕拉克莉丝不再掩饰，毫无保留的表露了自己的小心机。 “那只母狐狸，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她好像是真的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该臣服于你，但我不一样，因为我不在乎，就算有几十亿只蟑螂向你俯首称臣，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夜色下，借着头顶那微弱的星光，帕拉克莉丝低着头，轻声开口道：“只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认可的，和那只母狐狸一样，我也不认为你会一辈子给别人卖命...” “我知道，当初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在那些废纸上签字的，虽然你并没有过多介意，但也算不上心甘情愿，所以我一直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结束这场交易，和我们一起躲进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小角落里，然后安静的走完余生...” “可是现在，情况好像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得到，对于眼前的生活，你好像变得越来越适应了...”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凡人，我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去E国，去缅甸，去日本和伊拉克，但我们要做的应该是白天一起逛街，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在豪华酒店里狂欢，而不是和一群浑身臭味的蟑螂们挤在一起，为了那些无聊的事情四处奔波。” “我觉得，美纪只是在开玩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李夜行小声道：“她只是在，捉弄慕青而已，她好像，总是那样。” “那当然不是玩笑，母狐狸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帕拉克莉丝低声道：“肿胀之女是我们的敌人，那个恶心的怪胎和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扯上了关系，为了把她干掉，与你背后的力量相互利用也算是合情合理，可在这之后呢？难道在干掉了那个怪胎之后，我们还要继续为了那些蟑螂们之间的无关蠢事而满世界的跑来跑去吗？” “我，有父母，慕青，有家庭，而且，也有立场...”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李夜行轻声道：“帕拉克莉丝，我需要，为所有人考虑。” “就像我会为你考虑一样，凡人，你完全可以选择维持现状，于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和你在一起更重要，但是，如果有一天，假正经想通了，你也厌倦了，我们必须要为你准备好后路...”轻轻摇了摇头，帕拉克莉丝一脸正色着道：“加百列就是那条后路，如果你真能与她缔结契约，这个世界上将再也不会存在我们的敌人。” “如果没有，有关部门，加百列与我契约，和我们搅在一起，那群神棍，八成会，把她当成叛徒，就是那个...所谓的...堕天使...”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提议，李夜行沉声道：“等到那时候，你也好，我也好，加百列也好，他们，一起对付。” “凡人，你可能不知道，阿兹尔也是堕天使，但现在她依然活得好好的...虽然之前可能不那么好，但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想必她的翅膀也该长回来了...”险些将话题聊远，帕拉克莉丝言归正传，一本正经着道：“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那群神棍不会把蟑螂们造出的小玩具用在天使和魔法师身上，因为这是对他们那位主的不敬...” “试问，就连如此程度的窥探，都会被视为不敬，那群神棍们怎么可能敢为天主的使者定罪？那些天使们也是一样，她们怎么可能有权力为天主的其他造物定罪？既然连定罪的权力与勇气都没有，又哪里谈得上审判呢？” 言及于此，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挑起了眉毛，神色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道：“只要你能拿下加百列，圣十字教会那边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不仅要认下，还要笑着认下，因为这也是天主的安排！” “可那样，我们的秘密，就暴露了。”见帕拉克莉丝好像忽略了重要问题，李夜行小声提醒道。 “没关系，让圣十字教会替我们瞒下来就好了...”另一边，似是对李夜行的问题早有预料，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相信我，如果你真能把加百列给哄到我们的床上去，圣地那群神棍们的嘴巴绝对会比你背后的力量要严密得多。” “刚刚还说，你爱我...”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幽怨，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如果，你真爱我，怎么可能，处心积虑，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区区奴仆而已！竟敢在主人面前得寸进尺！看我撕烂你的嘴巴！”抬起一双小手，用力拉扯着李夜行的嘴角，直至李夜行神色淡漠着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响，帕拉克莉丝才蹙起柳眉，故作不悦着道：“而且，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吧？寻常凡人能与一个魔女缔结契约就已经是相当难得了，可你却偏偏能和好多个魔女同时缔结契约，这种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用脂肪也能想明白的吧？” “毫无疑问，你身边的魔女总会越来越多的，我和那只狐狸尾巴母猪都很清楚的，只是从来不提罢了，本想着只要不开口，然后用实力把那些想要接近你的家伙全部吓退就好，可偏偏找上你的却又都是些实力强大，性格古怪的家伙...” 伴随着眉头越蹙越紧，却又渐渐放松，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洒脱，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摊开双手，摆着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既然阻止不了，那我就只能加入了，与其让一些麻烦过头的家伙找上门来，还不如把位置留给加百列呢，起码加百列是个好家伙，而且她真的能帮我们解决很多问题。” “她们几个，不会同意的。”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李夜行低声道。 “谁不同意？”微微扬起下巴，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问道：“是不论你做了什么都愿意为你找好借口的小白花？还是那只本就想要让所有魔女全都屈服于你的母狐狸？难道是对母狐狸进家门完全没有表现出过半点反感的假正经？至少不该是很清楚自己只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最先与你缔结契约，只敢在你面前装装样子的狐狸尾巴母猪吧？” “那也，不太可能...”总觉得帕拉克莉丝有些像是村里给人说亲的媒婆，李夜行轻轻摇头，一本正经着道：“我，和加百列，感觉，不合适。 “所以我才要让她跟着你啊，训练也是，接下来的行动也是，保护你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总要给你们创造一点相互了解的空间吧？不然怎么能让加百列那个死脑筋知道我的凡人有多好？”重新凑近了李夜行，仿佛要与李夜行亲吻在一起，帕拉克莉丝眨了眨眼，带着罕见的认真道：“而且，就结果来说，我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加百列可是经常在我面前称赞你呢，她甚至...甚至说...” 伴随着音量越来越低，帕拉克莉丝移开了目光，有些委屈道：“她甚至说...我配不上你...” “她个神棍，她懂个屁...”一把将帕拉克莉丝抱紧在了怀里，李夜行低下头来，小声安慰道：“你和我，那可太配了。” 就这样，在那不见光明的黑暗角落里，李夜行轻轻拍打着帕拉克莉丝的后背，虽无言语，却足以安慰那颗有些受伤的可爱心灵，直至过了不知多久之后，他才继续开口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太现实，我对她，缺少想法。” “要不要和她缔结契约，是你自己的事情...”小脸埋进了李夜行的胸口，帕拉克莉丝瓮里瓮气着道：“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介意，好让你在产生了想法之后可以毫无顾忌，放心大胆的对她出手，仅此而已...”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忽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两只眼睛，同时话锋一转，凶巴巴着道：“不，你还是不要和她缔结契约了，我开始介意了，真是的...竟然说我配不上凡人什么的...” 见帕拉克莉丝蹙着眉头，委屈依旧，似乎是对加百列的评价耿耿于怀，李夜行思索了片刻，冷不防的问道：“那么，要做吗？” “嗯？明明刚刚还在搪塞我，怎么忽然又主动起来了？”面对李夜行的提议，帕拉克莉丝先是双眼一亮，随即便兴致缺缺着道：“不过还是算了吧，又不能尽情的叫出来，一点都不痛快。” “可以出声...”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李夜行轻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着道：“等一会，我去找A国佬，要辆车，咱们可以把车，开到外面去。” “哦！对了！还有车子！凡人！我命你立刻...”似是对李夜行的主意相当心动，帕拉克莉丝直起了腰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又突兀着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进了肚子里，只是微微翘起了唇角，一边望向着李夜行的身后一边摆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道：“不，还是算了吧，毕竟话题的正主来了。” 循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营房门前的灯光下，一道身穿着修女服的剪影正四处张望着，直至目光穿透了黑暗，与李夜行的视线重叠在了一起，那道身影才挥了挥手，快步走来。 “她好像在找你，凡人...”与李夜行一同望向着步步接近的加百列，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一脸坏笑道：“不过我不打算离开就是了，毕竟我给你们留下的独处空间已经足够充裕了。” “她惹你，生气了...”迅速回过头来，李夜行半开玩笑着问道：“需要我，教训她吗？” “别乱来！凡人！”狠狠掐住了李夜行的软肉，帕拉克莉丝急声警告道，毕竟光从表情上来看，旁人很难分得清李夜行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过多久，加百列走过了营房前的空地，来到了李夜行和帕拉克莉丝的面前，见帕拉克莉丝死死霸占着李夜行的怀抱，她下意识的询问道：“抱歉，李先生，我是不是打搅到您了？”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而帕拉克莉丝则张开了嘴巴，探出了香舌，狠狠舔过了李夜行的面颊，那副得意至极的模样，就像幼儿园里的小不点在向关系不好的同班小屁孩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抱歉，是我打搅了。” 眉头于不自觉间微微抽搐，加百列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就见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一边尽情的磨蹭着李夜行一边摆着恶质的笑意道：“等等，加百列，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别急着走了...” 说罢，帕拉克莉丝翘起了小鼻子，将手探进了李夜行的衣摆，同时对站在面前的加百列轻笑着询问道：“说说看吧，来找凡人做什么？” “只是想要复习一下今天下午的训练内容而已...”也许是担心帕拉克莉丝误会，加百列神色肃穆着解释道：“毕竟按照布洛克先生的说法，行动很可能会在明晚展开，考虑到整个明天将会变得十分忙碌，我希望李先生能趁着今晚进一步帮我巩固训练内容，以保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不会因个人原因而对行动的顺利进行造成负面影响。” “哦...原来是这样啊...”拉扯着阴阳怪气的长音，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将下巴压上了李夜行的肩膀，故作纠结着道：“既然是正事，我也没什么理由拦着凡人，毕竟认真说起来的话，让你跟着凡人一起行动的建议还是我最先提出来的呢，只是对于巩固的方式，我多少有些顾虑，因为你看，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 说着，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道：“谁知道你和凡人会不会巩固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比如说床上...” “你在侮辱我！别西卜！”脸色瞬间铁青一片，加百列柳眉紧蹙，厉声斥责道：“的确，你我之间厮杀了几百年，所以我不需要你对我和圣十字教会抱有任何善意，也不奢求你能尊重我的信仰，但最起码，你不该怀疑与你缔结了契约的李先生！像李先生这样品格如骑士一般高洁的男人，对爱情自然是十分忠诚！” 伴随着加百列落下了话音，帕拉克莉丝回过头来，朝着老脸发烫的李夜行迅速眨了眨眼... 所以说，相信我的判断吧，凡人，这个几千年里除了神棍以外几乎没见过正常男人的老处女，真的很好搞定的。 Chapter-144.反 复 折 磨 诚然，对于不论何时都是一本正经的加百列，李夜行很难燃起过于强烈的主观意愿，但当看着眼前的天使小姐因帕拉克莉丝的三言两语而气急时，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微妙的小想法... 就这性格，连帕拉克莉丝都对付不了，如果未来有一天她真和我缔结了契约，那还不得被六月香和美纪当傻子耍？ 念头刚刚浮现，便被压在了心底，帕拉克莉丝的一己之见，还不足以让李夜行考虑的太远，眼下，见加百列瞪起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俨然一副死脑筋神棍准备长篇大论讲道理的架势，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沉声开口道：“关于，今晚训练，我觉得，没有必要。” 下一秒，就如李夜行所预想的那样，一看到有人聊起了正事，加百列立刻压下了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不快，一脸疑惑着询问道：“为什么？” “因为，意义不大...”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考虑到，今天下午的训练进度，我认为，短时间内，你基本上，没有提升空间。” “我来帮你翻译一下，加百列...”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机会，拼命打击与自己厮杀了上百年的死敌，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小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道：“凡人说你是笨蛋！笨蛋！笨——蛋——！” “抱歉...”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挖苦，加百列自觉无法反驳，于是便只能低下头来，试图藏起自己的尴尬与难堪。 “这只是，部分原因，而且，不算重要...”另一边，目光幽幽着看向了帕拉克莉丝，惹得帕拉克莉丝翻了个白眼，直到加百列彻底熄灭了火气，李夜行才沉声继续道：“我说过，战术，是技术，也是艺术，达到一定水平后，会更需要我们的...我们的...” 正斟酌着该如何形容，脑袋里冷不防的蹦出了一个新词，伴随着枯井似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亮光，李夜行近乎脱口而出道：“主观...能动性，对，主观能动性。” “什么是主观能动性？”绀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疑惑，来自E国的银发村姑小声询问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领会精神...”垮起一张死人脸来，中学肄业的冷面文盲故作高深着道：“炼油厂的图，你也看了，周围，全是空地，里面，全是垃圾，说室内，也就只有，那栋楼而已，所以，继续教你，没有意义，真打起来，还得，看你自己。”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游移着无处安放的视线，加百列有些局促道。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轻轻磨蹭着帕拉克莉丝的银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说到底，训练场，练再多，不如出去，打一仗，当年，在东欧，全是老兵，三天打死几百人，雇佣兵团，打烂好几个，基本上，只要活过，前十分钟，该懂的，你就都懂了。” “我明白了。”虽然看上去仍有些紧张，但加百列还是点了点头。 “说起来，凡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的话好像变多了...”额头轻抵着李夜行的下巴，视线在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几度流转，待绀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道微光，帕拉克莉丝忽然抬起了头，故作不悦着道：“明明和我在一起时整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现在一见了加百列，立马就变得啰里啰嗦的...”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一把抓住了李夜行的衣领，柳眉微蹙着质问道：“快说！你是不是对这家伙有什么想法？！” 顿时，李夜行低头望向了怀中的帕拉克莉丝，神色间透着难以言说的怪异。 “我已强调过，别西卜，即便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李先生的品格...”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似乎再度刁难起了李夜行，加百列蹙起了眉头，一本正经着道：“我愿以吾主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与李先生之间只是同僚关系，即便更进一步，也仅限于友人而已，哪怕是今天下午的单独训练，我与李先生之间也未有过哪怕半点的不端言行，除去训练以外，我们不曾讨论过任何私人的...” 正说着，加百列忽然愣住了，伴随着并不久远的回忆迅速涌入了脑海，她忽然意识到，下午训练时，她与李夜行之间好像确实谈论了不少比较私人的话题，而且，李夜行也确实不像平日里那般沉默，而是罕见的摆出了磕磕绊绊的长篇大论... “怎么停下了？”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怔在了原地的加百列，帕拉克莉丝勾起唇角，阴阳怪气着问道：“难道说，你不敢向你的主起誓吗？难道说，身为天主使者的加百列终于要承认自己在觊觎一位魔神之王的奴仆了吗？” 说着，帕拉克莉丝扯开了李夜行的衣领，一边向加百列炫耀着李夜行锁骨上的小草莓一边流露着丝丝的媚意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你也是女人嘛，而我的奴仆又那么厉害，每晚都能把我灌得满满的，如此看来，就算你对我的奴仆生出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渴望，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你...”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也不知是羞是怒，面对帕拉克莉丝那近乎下流的污蔑，加百列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压抑情绪，缓缓改口道：“好吧，我的确是与李先生探讨过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但...” “有多私人？”还不等加百列把话说完，帕拉克莉丝便直接质问道。 “只是我的一些疑惑而已，是关于...”神色越发局促，加百列下意识的加快了语速。 “哪方面的疑惑？”带着满怀恶意的微笑，帕拉克莉丝直接抢问道：“难道是床上？” “是关于信仰！戒律与正义！以及凡人、魔女与吾等主之使徒的差异性！”终于，赶在帕拉克莉丝再次打断自己之前，加百列急声完成了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家那位沉默寡言到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在浪费生命的凡人，只是陪着你讨论了一些只有神棍们才喜欢讨论的问题啊...”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帕拉克莉丝收回了视线，望向了自己那隐隐反光的黑色指甲，待努起樱唇，吹去了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眨了眨眼，一脸鄙夷着道：“就这样，还敢说你们之间只是简简单单的同僚关系，谁信啊。” “明明是你让我保护李先生！也是你建议我寻求李先生的帮助！如果你如此不信任我！那为何要...”眉毛越竖越高，有些怒火中烧，加百列正要质问，却又迎上了帕拉克莉丝那恶意满满的微笑。 这一刻，加百列忽然意识到，帕拉克莉丝并非不信任自己，而自己也早已于不知不觉中犯下了暴怒之罪，于是她闭上双眼，压抑情绪，樱唇嗫嚅，念念有词，直至那萦绕着的火气略微消散，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帕拉克莉丝，同时一脸严肃着问道：“为什么你要如此愚弄我？” “能问出这种问题，难怪凡人觉得你笨...”将手缓缓伸向夜空，好似要把漫天星辰掌握在五指之中，无视着加百列的目光，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道：“魔神之王愚弄主之使者，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Chapter-145.他 的 喧 闹 正如加百列无法理解帕拉克莉丝的愚弄，李夜行亦无法看透帕拉克莉丝的小心机，他隐约能够意识到，帕拉克莉丝对加百列的嘲讽与挖苦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挑衅，可他又确实猜不出帕拉克莉丝的真实目的。 直到这时，李夜行才忽然想起，这个霸占着自己怀抱的娇小少女，可是一位活过了整整七百年，从圣十字教会的追杀下屡次逃脱，为整个欧洲大地带来过无尽恐惧的，甚至被冠以了魔神之名的大魔女！ 只可惜，不论这位娇小魔神王有着如何高深的算计，都只能在此作罢，究其原因，仅仅是因为远处营房的灯光下多出了几道艳丽婀娜的身影。 夜幕下，六月香、楚诗瑶、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一同踏过了营房之外的空地，朝着李夜行缓步走来，克拉丝修女亦跟随其中，眉眼间带着捉摸不透的愉悦笑意，在这一众绝美面前，即便是天上的群星，也只能黯然失色。 “我们来陪你了，夜行...”从办公营房到飞机跑道，穿越中间的空地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待女孩们将脚步停滞在了李夜行的身前，走在最前面的六月香先是朝着李夜行莞尔一笑，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加百列，同时唇角轻翘着道：“您也在啊，加百列小姐，之前看您离开办公室时，我还在想您会去哪来着，原来您也来找夜行了吗。”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和李先生商量一下有关训练的事宜而已...”被帕拉克莉丝折磨了老半天，加百列难免有些神经过敏，见六月香提起，她连忙解释道：“毕竟按照布洛克先生的说法，行动很可能会在明晚展开，而我对于自己能否胜任李先生的保护工作这个问题，仍有些不太自信。” “不愧是身为御前七座之一的加百列小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我相信只要有您在，夜行一定能够平安归来...”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有些疑惑道：“只是...您所说的误会，具体是指...” 樱唇微启，却又一时语塞，加百列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怀中的帕拉克莉丝。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这只矮冬瓜和您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湛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变成了两道缝隙，六月香一边注视着抬头望天，乱吹口哨的帕拉克莉丝，一边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如果有冒犯到您，还请让我替她向您道歉，毕竟矮冬瓜是阴沟里的老鼠，大脑只有核桃大小，很难进行深度思考，而我和夜行又对她疏于管教...” “闭嘴吧！狐狸尾巴母猪！”猛地回过了头来，死死瞪着六月香，帕拉克莉丝挥舞着小拳头，凶巴巴着威胁道：“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那对用来思考问题的下流脂肪打爆！” “您看，加百列小姐，情况就是这样...”转身面向了加百列，六月香摆着优雅得体却又不失歉意的微笑道：“身为宠物，却毫无自觉，对待主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所以，还请您不要介怀，只当是...” “看我超级无敌黑死星但没有星只有我自己！”骤然间，帕拉克莉丝一跃而起，跳出了李夜行的怀抱，如一只滑过了优美抛物线的大号黑老鼠，狠狠黏在了六月香的脸上。 “放开！你这排水渠里的肮脏啮齿类！” “死吧！狐狸尾巴母猪！死吧！” “你这家伙除了塞人鼻孔就使不出别的招式了吗？！果然啮齿类就是啮齿类！哪怕再过七百年也只是啊...你在揉哪里啊？！” “加油！六月香！加油！向她证明谁才是王上的后宫之主！”狭长美眸间透着兴奋，小早川美纪攥着拳头，一边摇旗呐喊一边出主意道：“如果对方没有胸部！可以试试进攻其他弱点！” “不要放弃啊！别西卜大人！您可是支配了欧洲七百年之久的魔神之王！您的威名不容玷污！”与小早川美纪肩并着肩站在一起，克拉丝修女双手握紧着胸前的十字架，唇角拉扯着愉悦的弧度道：“不必改变策略！您的攻击是奏效的！为了帮助您赢得胜利！我会向天主虔诚祈祷的！” 伴随着话音落下，小早川美纪与克拉丝修女微微一怔，同时转头望向了彼此，待片刻的对视之后，她们猛地回过了头，音量在夜空下越飙越高... “干掉她！六月香！让她好好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战斗！然后胜利！别西卜大人！吾主与您同在！阿门！阿门！” “别...别...别别别别打了！两位姐姐快别打了！”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同时倒地，在飞机跑道旁滚成了一团，楚诗瑶慌乱的摆动着双手，翡翠似的眸子里好似有蚊香在打转，见劝架不成，她迷迷糊糊的转过了身，对亢奋到面色潮红的小早川美纪与克拉丝修女急声道：“莫要在说了！莫要再说了！狐狸姐姐说也就算了！你这西洋女僧凑得什么热闹？！” “没错！克拉丝修女！你凑什么热闹？！”瞪着一双月长石似的眼眸，加百列柳眉紧蹙，厉声呵斥道：“还不快点闭嘴！你的行为让吾主蒙羞！” “是吗？我的行为让吾主蒙羞了吗？”任由小早川美纪在身旁扭动腰肢，当起了六月香的啦啦队员，克拉丝修女回过头来，故作疑惑着问道：“如果换做是加百列大人的话，加百列大人希望谁赢呢？” “我...”正要出口呵斥，却又想起了帕拉克莉丝对自己的污蔑与愚弄，几秒后，不会撒谎的加百列低下了头，声如蚊讷着道：“我希望...格里菲斯小姐能好好教训她...” “哎呀！格里菲斯大人竟有两位支持者！局势对别西卜大人已是压倒性的不利了！”玉指轻掩着樱唇，发出了做作的惊叫，克拉丝修女将目光移向了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楚诗瑶，用那唱诗似的怪异腔调高声询问道：“那么您呢？这位兔子一样的可爱小姐，您是选择与我一起支持别西卜大人，让别西卜大人可以与格里菲斯大人分庭抗礼呢？还是选择与加百列大人和小早川大人一同支持格里菲斯大人，成为压垮别西卜大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我...我...噫噫噫噫——！！！”左看看，右看看，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最终，在邪恶外神的蛊惑下，楚诗瑶发出了小兔子似的绝望悲鸣。 “简直就像疯人院迁址了一样...”踩着高跟鞋，缓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白慕青想要席地而坐，却又怕弄脏了裙子，于是便只能勉为其难的坐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待李夜行随手环住了她的纤腰，她倚靠着李夜行的胸口，面若寒霜着问道：“外人你管不了也就算了，美纪都开始边跳啦啦操边喊口号了，你这一家之主也不管管？” “管不了...”环着腰肢的手一路向下，拂上了那片细腻的黑纱，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语气幽幽着道：“平时，都说我，家庭地位最低，现在，想起来，我是一家之主。” “手怎么这么不老实？”面色微微泛红，白慕青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却也没有阻止，只是略带着几分羞恼道：“这里还有外人呢。” “你们，全出来了，办公室那边，怎么办？”无视了白慕青的欲拒还迎，李夜行轻声询问道。 “温迪戈回办公室了，正守着呢...”目光扫过了李夜行那残留着淡淡痕迹的锁骨，白慕青先是微微低头，印下了一颗属于自己的草莓，随即便轻轻推了推李夜行的肩膀，小声催促着道：“别摸了，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陪你，你先去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拉开再说，至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去，快去...” “你，坐在我腿上呢。”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嘁...”迅速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白慕青冷着俏脸，不轻不重的踢了李夜行一脚。 夜空下，无人注视的角落里，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还在扭打，虽没有沾上半点灰尘，却着实有些不雅，小早川美纪和克拉丝修女则一个跳着啦啦操，一个高声对天主祈祷，任由楚诗瑶迷迷糊糊，晃晃悠悠，似呓语般说着难懂的洛河官话，面对这群魔乱舞似的景象，就连一向严肃的加百列也罕见的选择了缄默，唯有白慕青还在轻轻踢蹬着包裹了高跟鞋的黑丝小脚，无言催促着席地而坐的一家之主。 环顾四周，将七位女孩尽收眼底，李夜行下意识的翘起了嘴角，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轻笑，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就仿佛这眼前的一幕正在预示着什么，可细细回味之际，却又难以捉摸。 难以捉摸，便不捉摸，李夜行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了那片只属于自己的喧闹。 Chapter-146.猛 男 品 味 “本次作战，伊拉克人虽不会直接介入，却依然能够为我们提供有效的帮助...” “今天下午，我们的地面部队已经抵达了距离作战区域最近的伊拉克军事基地，其中包括一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游骑兵小队，他们将会打响此次行动的第一枪...” “记住，不要逞英雄，保全自己是杀伤敌人的前提，除非情况极端紧急，否则在没有得到指挥官命令的情况下，严禁一切轻举妄动，当作战目标完成时，鹰巢会下达撤离指令，到那时候，地面部队将在空中火力的掩护下接应你们撤离...” “还有，记住，不要轻敌！不要轻敌！不要轻敌！我们的敌人是一群骁勇善战的疯子，凶狠狡诈的畜生，他们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磨好爪子，只为了撕碎你的脖子，所以，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检查自己的装备，该带上的东西要全部带齐，水壶记得装满，别随便卸掉防弹衣里的插板，还有夜视仪，除此之外，记得将自己的血型标注下来，贴在身上，我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人受伤，可一旦你们被打烂了嘴巴，我们总得想点办法让我们的医生在不需要你开口说话的前提下搞清楚你们的血型...顺便一问，有哪个蠢货不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条，你们全部都得给我活着回来，活着去领你们那该死的勋章！别让你们的名字出现在海军陆战队的阵亡名单上！” “好了，大概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小伙子们，准备登机...” “行动代号，圣十字，作战开始...” 10月8日，夜色降临，阿萨德空军基地灯火通明，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一名名全副武装的A国大兵抱着步枪，一路小跑，迅速通过了营房前的空地，登上了一架架黑色的铺路鹰直升机，待轰鸣响彻，沙尘飞舞，地勤人员于席卷的狂风中举起了手中的荧光棒，将那一头头满载着士兵的钢铁巨兽们送上了天空。 营房之外，白人准将已经完成了战前动员，目送着士兵们奔向了战场，营房之内，一道道高大健壮的身影排成了一排，静静守在临时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他们全员身穿着纯黑色作战服与黑色防弹衣，手持着HK-416自动步枪，头顶防冲击头盔，沙色的四目夜视仪GPNVG-18就折叠在头盔之上，光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能散发出阴冷的杀气。 由此，就显得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与温迪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其违和程度，甚至有些超过了那扇明明紧闭，却又不断透出争吵声的办公室大门... “我觉得应该扣在这里...” “闭嘴！矮冬瓜！别在这里添乱！” “这奇怪物件...诗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着实是不知该如何拼装...” “小七，那是夜视仪，只要戴上它，你在天黑之后也能看得清东西...不过要我说，实在装不上就别装了，加百列小姐用不到这种东西的，她甚至连防弹衣也用不到...” “算了吧，楚小姐，这夜视仪好像很贵的，弄坏了就不好了，而且...李先生之前也没有教过我该如何使用夜视仪...” “那也该装好通讯器吧？起码需要保证您能够实时接收到鹰巢方面的情报...” “好帅啊！加百列大人！您真的好帅啊！英姿飒爽！英姿飒爽！” “老实说，托马斯，我忽然开始有些怀疑了...”半晌的沉默后，倚靠着墙壁的布洛克微微偏过了头，对房门另一侧的米科尔森低声道：“这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别这样，亨利...”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米科尔森摆着儒雅随和的笑意道：“女士换衣服总要多花些时间的，你应该多一点耐心。” “那男士呢？”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布洛克沉声询问道。 “这个嘛...”略微迟疑了几秒，米科尔森耸着肩膀道：“你知道，李先生是个体面的人。” 面对米科尔森的解答，布洛克默默着翻了个白眼，正当他思索着应该如何回应时，忽然间，隔壁的办公室打开了房门，紧接着，一道相比之下稍显纤瘦的身影自黑暗中一步步走了出来。 头顶着A国军方的制式头盔，折叠着精致的四目夜视仪，黑色作战服包裹着躯体，被土黄色的防弹衣隐藏住标记，灯光下，李夜行手持着自己的白色AR-15，腰挂着沙色的MEU手枪与黑色蝴蝶刀，长裤勾勒出完美的腿部比例，却又于脚踝处被黑色军靴收束了裤脚。 “天主才有怜悯之心...”观察着李夜行的AR-15，打量着白色枪身上那歪歪扭扭的红色字迹，布洛克抬起头来，神色微妙着道：“李先生，您的品味...还挺特别的。” 立刻，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我的品味有什么问题吗？这明明酷毙了！ “可以理解，越是厉害的家伙，个人风格往往便越是独特...”另一边，见李夜行面色不善，布洛克转移话题，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的头盔，同时颇为关切着询问道：“您的夜视仪调整好了吗？” 没有回话，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您确定没有问题吗？”虽得到了李夜行的肯定，却仍有些放心不下，布洛克沉吟了几秒，字句斟酌着道：“毕竟夜视仪和与之配套的夜战应用，是一门...需要依靠长期训练来掌握的技能，如果没有习惯的话，实战中很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说...撞墙之类的...而您刚刚好像又有提起过，说您没有使用夜视仪的经验...” 依旧没有回话，李夜行再度点了点头，待布洛克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进了肚子里，只留下一个莫名纠结的表情，他先是迈开脚步，径直来到了办公室门的对面，随即便转过了身来，倚靠上了身后的墙壁。 办公室内，喧嚣依旧，纵使隔着一扇门，却仍旧能够听到屋子里的吵嚷，办公室外，无人做声，众人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在不算干净的地面上拉扯出一道道影子，好似一尊尊石雕。 “话说，你们的装备，如果弄丢了，怎么处理？”半晌的沉默后，李夜行冷不防的开口询问道。 “那要看你弄丢了什么...”似是没想到李夜行竟会主动开口，布洛克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一般情况下，只要报告损失就好，如果弄丢的东西太贵，不仅会被扣光薪水，还会被罚禁闭，再严重一点的，搞不好会上军事法庭。” “如果，是夜视仪？”兀自点燃了一根香烟，李夜行似满不在乎般随口询问道。 “如果是夜视仪，麻烦可能就大了，毕竟这东西挺贵的，尤其是我们头上顶着的这一款，涉及到的可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考虑到...考虑...”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就仿佛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布洛克挑起了眉毛，神色古怪着道：“等等，李先生，请稍等一下，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是，有点好奇...”幽幽着移开了目光，躲避着布洛克的视线，李夜行抖落烟灰，面无表情着道：“我就是觉得，我有可能，弄丢你们的夜视仪。” 这回，不仅是对面那些站成了一排的壮汉们，就连米科尔森的表情也跟着微妙了起来，布洛克更是连连摆手，面色惊悚道：“不，不不不，李先生，相信我，这不是个好主意，至少...” 还未等布洛克把话说完，忽然间，办公室里的喧闹声止息了下来，紧接着，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房门缓缓打开，一道全副武装的身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Chapter-147.戎 装 天 使 前世时，李夜行曾在战场上见过不少女兵，比如中非地区和南非地区，偶尔能在地方武装的队伍里看到几个身材纤瘦的黑人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顶着绿色的军帽，穿着不太合身的军装，手里拿着AK-47，开火时枪口会跳的老高。 相比于非洲，活动在东欧地区的女兵们虽同样属于稀有物种，但却显得更为精悍，她们有些来自乌克兰，有些来自立陶宛，全副武装，饱经沧桑，其中以狙击手居多，是一群令人胆寒的杀手。 没办法，虽然已经迈入了二十一世纪，但战争依旧是男人们的游戏，血与火的洗礼可以淬炼出钢铁一般的坚毅，可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粗糙的皮肤，坚硬的枪茧，甚至是残破不堪的躯体与战后遗留的PTSD，对于身体性能与男人存在着客观差距的女人们来说，这份摧残远非寻常的苦难可以比拟。 然而，此时此刻，就在这座位于伊拉克的A国空军基地里，李夜行亲眼目睹了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虽未佩戴头盔，却挂好了通讯器，乌黑清爽的短发半掩着额头，露出了一只透着淡淡紫光的银色眼睛，琼鼻之下，皮肤雪白而细腻，柔软樱唇点缀着俏脸，如此美丽，却又不失坚毅与英气。 或许，正是因为这副由天主亲手雕琢而出的完美容貌，所以那身沙色的迷彩军装才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反差感，防弹衣外那插满了弹匣的战术挂载，更是营造出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那双纤细素白的玉手，以及手中那把定名为M16A4的杀人兵器，这份呈现在灯光之下的反差感与冲击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效应。 男人爱女人，男人也爱兵器，只可惜，绝大部分时候，女人与兵器就像磁铁的两极，所以，当女性的美与兵器的美被加百列以毫无违和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时，即便如李夜行这般阅尽了人间美色，却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完美...简直完美...” “我的女朋友也会穿着军装和我上床来着，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我的女朋友总喜欢露着肚脐...” “怪不得BOSS信圣十字教，我现在宣布，我也皈依了，我要为天使小姐而战...” “什么叫天使小姐？那是女武神！” 于一道道来自着周围的目光中，褪下了教服，换上了军装的加百列缓缓抬起了头，见李夜行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自己，她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霞，一边游移着无处安放的视线一边低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些奇怪？虽然我的躯体线条会比绝大部门魔女显得更加硬朗一些，但这毕竟是一具女人的身体，穿上军装，可能确实有些...” “嫁给我...”还不等加百列把话说完，就见李夜行赫然开口，一字一顿着道：“嫁给我。” “什...”一时间，加百列直接愣在了原地，守在周围的壮汉们与米科尔森也跟着一起愣在了原地，甚至就连站在一旁的温迪戈也一样愣在了原地。 “嫁给我...”另一边，似是担心加百列没有听清，李夜行微微颔首，反复重复道：“嫁给我，嫁给我，嫁给我...” “这...不...”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压迫力，加百列竟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伴随着俏脸上红霞更胜，她紧蹙柳眉，强作镇定，严肃中带着几分恼怒道：“李先生，我很尊重您，所以也请您自重。” “不嫁，算了。”瞬间收回了视线，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别这样，夜行...”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将娇躯投进了李夜行的怀中，六月香轻轻捶打着李夜行的肩膀，语气略显嗔怪着道：“加百列小姐可是天主的使者，你的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 “就是！”一把环住了加百列的纤腰，自加百利身后探出了头来，帕拉克莉丝隐晦着朝李夜行竖起了大拇指，同时摆着满脸的不悦道：“竟敢当着魔神之王的面！向一个圣十字教会的神棍求婚！凡人！我是不是该狠狠的管教你了？！” 站在办公室里，向着外面张望，不懂英语的楚诗瑶下意识的踮起了脚尖，好像有些搞不清状况，倒是小早川美纪扭动着腰肢，款款而出，直接利用身材优势将六月香挤到了一旁，无视了六月香那越发僵硬的微笑，她背着双手，一边若有若无的磨蹭着李夜行一边故作正经着道：“操之过急了，王上，操之过急了，你都没有正式追求过加百列小姐，怎么能直接求婚呢？” 说着，小早川美纪抬起了纤纤玉手，一边摇晃着竖起的食指一边咂着嘴巴道：“要有耐心，王上，追求女孩子要有耐心，女人都喜欢有耐心的男人，尤其是像加百列小姐这样的女人。” “别这样，小早川小姐，我没有...”闻言，加百列神色局促，慌乱摆手道。 “没错，小早川小姐，您好像有些误会了...”缓步走出了办公室，顺势接住了走廊里的话题，还未等加百列松上一口气，就见克拉丝修女翘起了嘴角，带着那副悲天悯人的怪异微笑道：“加百列大人向来是讨厌转弯抹角的，比起含蓄的表达，她更喜欢有话直说，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讲，李先生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克拉丝修女！如果你无法对眼下的工作提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我希望你能够保持沉默！”顿时，加百列瞪起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对嬉皮笑脸的克拉丝修女厉声斥责道：“如若再使吾主的辉光因你而蒙羞！我就联系安东尼奥主教！让肃清部队派人把你带回圣地！” 默默着站在李夜行的身旁，将走廊之中的吵闹尽收眼底，六月香柳眉微蹙，神色间透着难以言说的怪异，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好在，这种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几秒之后，白慕青也踏进了走廊里，伴随着视线迅速环过了四周，她盘起双臂，沉声开口道：“别吵了，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紧接着，白慕青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神色清冷着道：“你也是，都快要上战场了，还在开这种没有营养的玩笑。” “我这是，活跃气氛。”面对白慕青的责怪，李夜行一本正经着道。 “你这算哪门子的活跃气氛？没看到加百列小姐生气了吗？”狠狠瞪了李夜行一眼，白慕青偏过头来，小声嘀咕着道：“再说了，我正担心着你呢，你却跑去和别的女人求婚什么的...” “那...她不嫁我，你嫁给我，怎么样？”注视着白慕青的俏脸，李夜行幽幽着询问道。 “哦，因为加百列小姐不愿意嫁给你，所以你才想到了我，对吗？”纵使有红霞爬上了面颊，却依然掩盖不住眉眼之间的怒火，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竖起柳眉，满面羞恼着道：“既然如此，那我的回答是...不嫁！混蛋野狗！我不嫁！做你的美梦去吧！” “哦...”闻言，李夜行闷闷着低下了头。 “话...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看...毕竟我们之间都已经...就是说，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如果...你能认真的，浪漫的，正式的向我求婚的话，我好像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让你负责了...”见李夜行好像有些沮丧，白慕青终是没能狠下心来，待小指勾过了耳边的碎发，她眉眼低垂，轻声喃喃着道：“我还是...很期待能嫁给你的，但是...大战之前，说这种话，如果答应了你，好像会变得很不吉利...” “所以，如果真要求婚的话...还是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 Chapter-148.全 员 登 机 与需要进行大量前期工作的游骑兵和海军陆战队不同，李夜行和他的女孩们以及由A国人组成的特殊小队可以直接被投放在待命区域，因此，相比于前者，他们的时间要显得充裕得多。 当做好准备的众人离开了营房，越过了空地，来到了飞机跑道附近时，参与行动的海军陆战队早已离开了阿萨德空军基地，只剩下了仍旧等候于此的几名军官与地勤人员，守着几架还未升空的直升机，见即将启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来，为首的白人准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招了招手。 “我们来了，将军...”加快脚步，脱离队伍，米科尔森来到了白人准将的面前，伴随着脸上挂起了儒雅而温和的笑意，他微微颔首，态度恭敬着道：“对于贵方的支援，我表示由衷的感谢，接下来，恐怕还要再麻烦贵方一段时间。” “分内之事...”目光扫过了跟在米科尔森身后的温迪戈，白人准将不动声色，将视线移向了围绕着李夜行的一众魔女们，几秒后，他凑近了米科尔森，同时压低着音量道：“虽然事前已经反复核实过，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要重新确认一下，汉尼拔特工，您确定要让这些女士们一同参与进今晚的行动吗？” “我确定。”面对白人准将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点了点头。 不该深究的事，便不要深究，白人准将明显是深谙此道，见米科尔森无意解释，他便也不再纠结，只是低声询问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没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再度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看向了停放在不远处的铺路鹰，见机组人员已经登机，他微笑着问道：“贵方那边怎么样了？可以准备出发了吗？” “随时可以出发，但时间并没有那么紧迫，按照行动计划，即便是半小时后出发，李先生与披头士特工的行动小队仍能够提前抵达预定位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白人准将重新抬头，面露关切道：“虽然可能没什么必要，但按照惯例，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我想我应该和作战人员简单说上几句...” “没问题...”将手伸向了身后的众人，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请。” “咳咳...”抬起手来，半遮着嘴巴，白人军官迈开脚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待略微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整支队伍的注意之后，他抬起头来，轻勾着嘴角道：“能够看得出来，诸位都是精英，虽然你们并不隶属于军方，但能够以指挥官的身份同诸位一起并肩作战，我依然深感荣幸...” 面对白人准将这例行公事似的讲话，布洛克和他的手下们明显有些不太感冒，六月香亦有些兴致缺缺，只是出于礼貌才摆出了一副微笑，一旁的楚诗瑶听不懂英语，装模作样的板起了一张俏脸，更别提向来不待见A国人的小早川美纪，视线自始至终便没有停留在这位白人准将的身上，此时此刻，就连白慕青也没能维持住往日那副清冷严肃的模样，微蹙着柳眉，游移着视线，看上去心绪颇重，而克拉丝修女则不着痕迹的留意着白慕青的反应，唇角勾勒着难以言说的愉悦弧度。 人群中，唯有加百列站的笔直，神色肃穆，认真聆听着白人准将的战前动员，与面无表情，魂游天外的李夜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帕拉克莉丝更为夸张，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小脸上满是不悦着问道：“不就是去杀几个人吗？这只蟑螂怎么啰里啰嗦的？” “当然，考虑到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我这里便免掉多余的嘱托，直接进入正题吧，在你们正式出发之前，我要重新与你们确认一下此次行动的流程...”另一边，刻意无视了面前众人的微妙态度与帕拉克莉丝的出格举动，白人准将收敛了笑意，神色肃穆着道：“本次行动，鹰巢将会为你们提供包括地面介入、火力掩护、战场情报、后续撤离等一系列必要的支援，但考虑到你们的身份，我们将不会向你们下达任何命令，也不会提供任何建议，换句话说，介入与撤离的时机，需要你们自己来决定...” “你们将被分成两组，分别搭乘两架直升机，降落在距离目标区域七公里的荒地上，降落后，你们需要在一小时之内徒步抵达指定地点，并在之后的半小时之内重新确认武器装备与通讯联络的状况，并对目标区域进行观察，以现场制定较为合适的行动方案...” “按照计划，作为佯攻先锋的游骑兵小队将在十二点整准时与目标区域内的敌人发生接触，其后，海军陆战队将会迅速投入战斗，如果情况顺利，我希望你们能够在半小时之内结束战斗，以方便我们的士兵可以按时完成撤离，只要作战人员完成撤离，我们的轰炸机将立刻升空，把整个目标区域夷为平地...” 用最为简练的语言，重新交代了整个作战的计划，白人准将将目光移向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李夜行，同时一脸严肃着问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开口说话，李夜行默默着摇了摇头。 “那就登机，准备出发吧...”视线自眼前的每一张面孔上扫过，白人准将沉声道：“愿吾主保佑你们。” 终于，在结束了漫长的前期准备工作之后，战争的齿轮再度开始了转动，照亮着停机坪与飞机跑道的强烈灯光下，帕拉克莉丝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李夜行，与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一起登上了不远处的铺路鹰，待螺旋翼越转越快，卷起狂风与轰鸣，目送着自家女孩们逐个登机的李夜行正要迈开脚步，却被来自背后的呼唤声突兀着止住了身形... “喂！” 下意识的转过了身，目光中流露出几分问询，还未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那百合花的淡淡冷香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双藕臂环过了脖颈，带着水光的柔软樱唇用最为强硬的方式阻绝了他的呼吸，只余下了交错在一起的温热鼻息。 半晌后，唇齿分离，似是将这千言万语全部融进了吻里，白慕青放开了李夜行，独自后退了两步，一边勾动着散乱的碎发一边故作清冷着道：“去吧，王牌，早点回来。” 闻言，李夜行没有挪动脚步，只是与白慕青默默对视着，直至布洛克的队伍与加百列皆已完成了登机，他才转过身去，独自走向了席卷的狂风与飞舞的沙尘。 HH-60G铺路鹰直升机，黑鹰直升机的改进型，理论荷载11人，极限荷载20人，饶是如此，当众人全部登机之后，机舱内还是不可避免的显出了几分拥挤，待舱门关闭，直升机升空，与加百列挤在了一起的李夜行无言回首，沉默着望向了机舱之外，顺着舷窗，他能清楚的看到目送着自己缓缓升空的白慕青，尽管迎着狂风，却依旧固执的睁大着眼睛，只是抬手遮掩了前额，任凭黑色的短发伴着尘沙一同被吹起。 “能够理解...” 忽然间，对面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李夜行默默着转过了头，就见布洛克正打量着他，嘴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 “放在以前，我很少会考虑任务以外的问题，在海军陆战队时也好，在六队时也好，进入水城基地之后也好，在我看来，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另一边，见李夜行望向了自己，布洛克沉吟几秒，摘下了战术手套，一边向李夜行展示着自己的婚戒一边颇为无奈着道：“后来，我结婚了，还有了个女儿，从此不得不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 言及于此，布洛克耸了耸肩，半开着玩笑道：“由此可见，人与人的牵挂，最他女马可怕，它能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把一个自以为可以无坚不摧的硬汉变成如今这副婆婆妈妈的模样。” 凝视着布洛克的婚戒，李夜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至片刻过后，才见他冷不防的开口询问道：“后悔过吗？” “当然后悔过，一吵架就后悔，遇到生活里那些小麻烦也会后悔，女儿刚出生，吵得我没法睡觉时，我几乎天天都在后悔，女马的见鬼！我可是那种只会出现在好莱坞电影里的硬汉！我早晚会和一个腰细腿长屁股翘的魔女滚上床单！怎么能被一个无聊的人类女人和她那堆鸡毛蒜皮的小事给绊住手脚？”语气间透着不似做作的愤懑，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但在这之后，就不会后悔了，因为她真的太棒了，虽然生过孩子后身材有些变样，不像当初那么火辣，可她还是太棒了，说到底，谁能拒绝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听老牌摇滚乐，还会打架子鼓的女人呢？” “更何况，她还给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李先生，您真该看看我的甜心，她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时，我的心都要化了，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觉得我就是为了与她们相遇，所以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说到这，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布洛克收敛了笑意，语重心长着道：“您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没有经历过，但对于像您，或者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我倒是有一条永不过时的真理，愿意提前分享给您...” “记住，李先生，没有牵挂的人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杀人不会给我们带来活着的感觉，爱人才会。” Chapter-149.趁 虚 而 入 轰鸣声渐行渐远，夜幕下，最后两架铺路鹰一同消失在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好了，先生们，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工作了...”轻轻拍打着双手，将周围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白人准将四面环视，语气严肃道：“继圣新月联盟战线大面积撤出伊拉克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这样的行动了，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够打起精神来，争取...不，是必须，我们必须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说着，白人准将转过了身，沉声吩咐道：“走吧，去指挥室。” 伴随着话音落下，聚集在飞机跑道附近的军官们迈开了双腿，朝着不远处的营房快步走去，于这阵嘈杂的脚步声中，本该走在最前面的白人准将留在了原地，将目光投向了怔怔注视着远方天际的白慕青。 “白小姐，对吧？”几秒过后，白人准将漠然开口道。 “对，没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回过了神，白慕青掩饰着面色间的纠结与憔悴，对白人准将轻声询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要去指挥室了。”面对白慕青的提问，白人准将沉声道。 “抱歉，将军...” 这才发现周围的军官们已经走出了老远，白慕青下意识的转过了身，正当她想要追上正在远去的队伍时，却见白人准将眉头微皱着道：“恕我冒昧，白小姐，仅从个人角度出发，我不建议您参与进今晚的行动...” 说到这，眼看白慕青蹙起柳眉，面露疑惑，白人准将沉声解释道：“看得出来，您与李先生之间似乎有着相对复杂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很可能会影响到您的判断能力...” 正说着，眼看白慕青想要说些什么，白人准将抬起手来，直接打断道：“不要急着否认，白小姐，据我观察，您应该没有接受过情报支援相关的军事训练吧？” 闻言，白慕青樱唇微启，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默默着立在原地，直至片刻过后，她才带着前所未有的艰涩道：“那他的支援工作...” “我们这里有很多专业人员...”再次打断了白慕青，白人准将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放心吧，白小姐，论起专业素养，他们不会输给您。” 眉梢紧锁，银牙轻咬，白慕青微微颔首，于无声之中握紧了拳头，待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军官队伍陆陆续续着走进了营房，她终是放弃了挣扎，仿佛是被抽空了灵魂，透着自信的光彩更是自眼眸中彻底消散，只余下了晦暗的颓丧。 “您是对的，将军...”嗫嚅樱唇，声如蚊讷，白慕青低着头，手指隐隐颤抖，正当她想要开口，将李夜行的情报支援彻底交接给眼前的军官时，忽然间，就见一双稚嫩的藕臂环过了她的柳腰，将纤瘦娇小的身形牢牢固定在了她的背后。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的工作不是负责料理，而是打扫厨余垃圾...”自白慕青的身后探出头来，兽瞳中倒映着白人准将那张写满了错愕的脸，温迪戈歪着小脑袋，语气间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既然名字没有被写在我的菜单里，那就不要拼命的往里面挤，我很挑食，吃不惯你这种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什...”一时间，白人准将愣住了，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白裙子的可爱少女竟能够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还未等他回过神，就见米科尔森快步走来，总挂着儒雅微笑的面庞上多出了几分歉意。 “别这样，温迪戈小姐...”嘴上责怪着温迪戈，却又将吐着舌头的温迪戈挡在了身后，面对着挑起了眉毛的白人准将，米科尔森微微欠身道：“抱歉，将军，我对我的女儿有些溺爱过头了，以至于疏于管教，这是我的过错...” 说到这，不给白人准将说话的机会，米科尔森话锋一转，故作困扰着道：“不过，温迪戈小姐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您所见，我们并不隶属于同一个系统，让您出人直接参与进我们的秘密行动，很可能会对双方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言及于此，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而且，和上一次行动不同，这次行动的最终目标与贵方的军事需求并不完全重叠，即便顺利，对维护地区稳定带来的收益依然是相当有限，所以，您看...”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能够为你们的行动带来一些尽可能的帮助...”与米科尔森默默对视了几秒，白人准将的脸上淡去了几分热切，不着痕迹着将视线扫过了白慕青的俏脸，他一字一顿，颇为斟酌着道：“毕竟，据我观察，与李先生不同，白小姐似乎并没有经受过较为系统的军事训练。” “放心吧，我相信白小姐可以胜任这项工作...”迎着白人准将的目光，米科尔森轻笑着道：“您可能有所不知，白小姐与李先生一直是搭档，由白小姐提供情报支援，想必更能让李先生安心于眼前的行动。” “如果您坚持的话...”又是几秒的对视，白人准将轻轻点头，选择了妥协，末了，他似蛮不在意般望向了冷着小脸的温迪戈，语气间透着几分怪异道：“说起来，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您的女儿，名字好像是叫...温迪戈？” “没错。”面对白人准将这一时兴起似的提问，米科尔森轻笑着点了点头。 “真是稀奇...”一侧嘴角僵硬着，另一侧嘴角却拉扯得老高，白人准将挑着眉毛，言语间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嘲讽道：“竟给女儿起了个食人魔的名字，难怪您的特工代号是汉尼拔。” 面对白人准将的阴阳怪气，米科尔森没有回应，只是报以微笑，而另一边，勉强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白人准将转过了身，没有理会白慕青，只是径直朝着空地对面的营房走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见白慕青有些失神，温迪戈小声提醒道。 “哦！抱歉...”终于回过了神，白慕青机械似的迈开了双腿，与前方的白人准将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任由米科尔森与温迪戈一左一右着跟在了自己的身旁，直至快要走进营房之外的灯光，她才小声喃喃道：“谢谢。” “看不惯而已...”小脑袋枕着十指交叉的双手，温迪戈一脸不屑道：“只是趁着贝拉不在，想要把你赶出去，换上自己的人，好从我们这边的行动里蹭点好处而已，要是贝拉没上飞机，还不得把老东西的嘴给撕烂了。” 转头望向了温迪戈，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惊异，白慕青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和帕拉克莉丝一样呆头呆脑的小家伙，心思竟能如此缜密，可细细思考过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语气间略带着几分颓丧道：“但是...我不认为他说的没有道理，我的确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把野狗的情报支援工作交给我，很可能会害了野狗...” “不，恰恰相反，对于针对李先生的战术支援，我与您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见白慕青樱唇紧抿，神色纠结，米科尔森翘着嘴角，低声解释道：“据我所知，李先生同样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却仍然胜任了眼前的工作，所以，我相信李先生需要的并不是什么专业的情报支援，他需要的是您，需要的是在作战中听到您的声音。” “哪有这种道理？”俏脸上染上了一片绯红，白慕青小声嘀咕着道。 “就是这种道理...”轻轻耸了耸肩膀，米科尔森微笑着道：“如果不是这样，李先生大可以在东京事件，甚至是更早之前换掉您，但他没有，这足以说明他对您的表现相当满意，他不能没有您，他需要您。” “总之，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帮助，如果今后有机会，可以去天朝走一走...不，天朝可能不行了，要来就来大其力吧，虽然听说米科尔森先生对厨艺十分精通，但我家野狗厨艺也不差的，招待你们应该不成问题...”伴随着面色越发红润，白慕青不得不转移话题，眉眼间带着几分忧虑，她压低着声音道：“只不过...刚刚的谈话，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和贵国军方的合作关系？毕竟那位将军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太好看...” “这点您可以放心，白小姐，实际上，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水城基地与军方乃至于各个情报机关以及司法单位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复杂，毕竟如您所见，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水城基地从上到下都是一群比较...特立独行的人，更何况还有魔女呢...”嘴角勾勒着微妙的弧度，米科尔森摊着双手道：“简单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哦，原来如此，军方情报严重滞后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跟随着前方准将的步伐，穿过空地走进营房，伴随着周身再度被光明笼罩，白慕青忽然站定住了脚步。 “怎么了？”见白慕青回过了头，左右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米科尔森轻声询问道。 “没什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白慕青柳眉微蹙，略显疑惑着道：“就是突然发现，克拉丝修女好像不见了。” Chapter-150.旧 日 之 歌 “遥望夜空，迷失自我，群星归位，往日萧索...” 丰腴白皙的双腿探出了黑色的包臀短裤，在灯光下轻盈迈动着，似在行路，似在起舞。 “昔时已逝，末日正临，封印毁坏，已然苏醒...” 隐隐透着青色纹路的玉足被白色的露趾凉鞋包裹，踏着“笃笃”的轻响，与蠕动在地面上的暗影相互接驳。 “决然回归，人类惶恐，支配仍在，旧日未走...” 白色T恤于衣摆处打着结，露出了可堪一握的盈盈纤腰，诱人的马甲线一路向下，被句号似的小巧肚脐点上了休止符。 “以其之名，收回一切，归来之时，黑暗倾泻...” 敞开衣领，半露香肩，沟壑幽邃，贯穿雪谷，每每走出一步，便是摇摆晃动，仿佛呼之欲出，哪怕是那银色的十字圣人像，也难以将其束缚。 “旧的主宰，新的统治，所在之处，规则重制...” 及腰长发柔顺披散，好似一道鎏金的瀑布，灰色眼眸闪着邪异，被反射着微光的单片眼镜藏匿，琼鼻之下，樱唇轻启，吐露着不知所谓的古怪歌谣，唯有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显露了歌唱者的愉悦与疯狂。 “星耀灼热，呼唤旧日，沸腾颤动，毁灭将至...” 行走在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女兵宿舍里，旁若无人的歌颂着混沌与诡秘，邪神的半身展开了纤长素白的双臂，好似表演着荒诞不经的独角戏，走廊之中，那些行色匆匆的女兵们本该成为这场独角戏的听众，却又仿佛是拥有着某种无言的默契，将那匍匐着的暗影直接甩在了身后，就好像这片混沌从未真实存在过... 不，也许这并不是某种默契，对于匆匆走过的路人们而言，这片混沌是真的未曾存在过也说不定。 “恐怖！恐怖！恐怖！恐怖至极！” “恐怖！恐怖！恐怖！恐怖至极！” 终于，在一次次的无视之中，混沌王座的使者唱出了最为极致的癫狂与无力，犹如被偶然路过的人类毁坏了巢穴的渺小蝼蚁，待将脚步停滞在陌生宿舍的门前，她不再继续歌唱，而是抬起了玉手，一边敲打着房门一边轻笑着道：“KNOCK~KNOCK~” “塞维茨小姐，好像有人来了...”立刻，宿舍里传来了轻声的呼唤，只是这呼唤并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回应，伴随着语气之中多出了几分慌乱，那声音在一阵仓促的脚步中急切询问道：“塞维茨小姐？塞维茨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不动了？喂？喂？喂喂喂？” 几秒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宿舍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直至半晌过后，房门才一点一点的打开，露出了半张阴晴不定的俏脸。 “晚上好，卡特...”迎着来自宿舍之内的目光，克拉丝修女轻轻挥手，摆着愉悦而友善的微笑道：“如你所见，你的好朋友来看望你了。” 说着，克拉丝修女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着道：“不，依照你现在的处境，用‘探视’这个词，可能更加合适吧？” 没有将克拉丝修女拒之门外，却也没有将克拉丝修女请进宿舍里，独守着半开的宿舍门，魔女卡特.伦道芙沉声询问道：“奈亚拉托提普，你来干什么？” “嘘——！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仓促着将食指竖在了唇前，俏脸上摆出了做作的慌乱，见伦道芙依旧是阴沉着一张脸，自讨没趣的克拉丝修女卸下了伪装，直接将一条腿迈进了宿舍，同时略带着几分谄媚道：“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低头看了看克拉丝修女的雪白长腿，又抬头看了看克拉丝修女的嬉笑面庞，片刻沉吟后，伦道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退开了两步，而另一边，没有了阻碍的克拉丝修女顺势挤进了宿舍，反手关好了宿舍门，还不忘用溢散着魔力的食指在房门上留下了一道充斥着几何图案的怪异符号。 “说说吧，邪神，你来找我做什么？”落座在床边，交叠起双腿，伦道芙将两臂盘在了胸前，不冷不热着询问道。 并没有理会伦道芙的提问，克拉丝修女径直走向了伦道芙对面的床铺，只见那床铺之上，正躺着一个留着棕色卷发的女性白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模样谈不上漂亮，啤酒瓶底似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一对蓝色的眼睛，却没能遮住鼻梁两旁的雀斑，此时此刻，那女人一动不动，双目无神，仿佛一尊被静止了时间的雕塑，对克拉丝修女的到来浑然不觉。 “这是什么？嗯...光看书名，的确挺像是那种中产阶级白人妇女会喜欢的睡前读物...”随意抽走了被那名女性白人捧在手中的厚实小说，满不在乎的一通乱翻，待将翻乱了的小说上下颠倒着塞回进了那女人的手中之后，克拉丝修女转过身来，直接坐在了那女人的肚子上，一边交叠起双腿，一边望向着坐在对面的伦道芙，目光之中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 “你不该坐在塞维茨小姐的身上。”眉头微微抽搐，伦道芙有些不悦道。 “我欣赏你的善良，卡特，但你没必要把你的善良施舍在狱卒的身上...”轻轻耸了耸肩膀，克拉丝修女翘着嘴角道：“更何况，这位...塞维茨小姐，她也没有反对，不是吗？” 说着，克拉丝修女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身下的女人，同时装模作样着询问道：“塞维茨小姐，请问您愿意让我坐在您的身上吗？” 捧着上下颠倒的小说，躺在床上的女人闭着嘴巴，一动不动。 “你看，她默许了。”朝着伦道芙摊开了双手，克拉丝修女一脸无辜道。 “好吧，随便你...”一脸嫌弃着翻了个白眼，伦道芙柳眉微蹙着道：“接下来，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是来探视的...”迅速眨动着灰色的眸子，克拉丝修女轻笑着道：“毕竟你被A国人给软禁了嘛，身为老友的我可是一直在担心着你呢。” “首先，我和你不是朋友，其次，我也没有被软禁...”正欲出言反驳，却又戛然而止，迎着克拉丝修女那满是戏谑的目光，伦道芙身形一矮，幽幽着开口道：“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是被软禁了，不然的话，那位绅士也用不着专门找个人来时时刻刻的盯着我。” “这就奇怪了，你专程跑到伊拉克，不就是来对付我那个半身的吗？如今被死死盯在这里，你难道都不考虑考虑要不要逃走吗？”双手支撑着床沿，身体隐隐前倾，克拉丝修女翘起柳眉，兴致勃勃着道：“别拿A国人当借口，你我都很清楚，如果你想逃，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你。” “逃掉，然后呢？”面对克拉丝修女的提问，伦道芙神色漠然着道：“和以前不一样，你那个半身的小把戏已经暴露了，那支由各国精英一同组建，众多强大魔女参与的国际调查组就是证明，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一样能够搞定问题，倒是我自己，如果就那么跑出去，按照自己的想法蛮干，反而会破坏他们的计划也说不定。” “嗯，很有道理，如果放在以往，我一定会认同你现在的想法，我甚至都不会来找你...”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似是对伦道芙的说辞深以为然，然而下一秒，就见克拉丝修女话锋一转，唇角轻翘着道：“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太一样了，毕竟...他来了。” “他？” 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看上去有些不明所以，片刻的思索后，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绝无可能的恐怖真相，伦道芙渐渐瞪大了双眼，俏脸上更是浮现出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惊悚。 Chapter-151.夏 日 回 忆 伊拉克的夏天很热，即便入夜，也依旧要比阿富汗的夏天热，由此，跟随着丝丝晚风一同到来的难得清凉，便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几年前，同样是夏天，还未穿越的李夜行曾像此时此刻一般，躺在遍布着碎石与细砂的荒野上，一边细细摩挲着自己的AR-15一边面对着同一片夜空，那时，躺在他周围的并不是A国的特战人员，而是看上去略显纤瘦的阿富汗民主政府军。 先是渐渐逼近的引擎声，然后便是隐隐亮起的灯光，沙地上，围墙后，那些纤瘦的士兵与同来的雇佣兵们爬起身来，惊恐的嘶吼着，尖叫着，歇斯底里的面对着那辆蒙着铁皮，不停驶来的卡车，让无数子弹在车身上敲打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直至一发RPG拖曳着烟雾，与那卡车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恐怖的爆炸声，他们才瘫倒在地，如释重负，在那冲天火光的映照下相互笑骂，而李夜行则默默着丢掉手里的发射器，独自躺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面无表情，仿佛无事发生... 阿富汗的夏夜，气温只有十度出头，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如果打的够快，刚刚躺着的地方，应当有余温尚在。 “李先生...”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呼唤，将李夜行的思绪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待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一旁的布洛克正望向着他，一边向他伸着手一边小声询问道：“您吸烟吗？” 看了看布洛克手中的高档香烟，又看了看布洛克那张满是探寻的脸，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起了眉毛。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放心吧，隔着几百米呢...”趴伏在沙土之上，轻轻拍打着土坑的边缘，布洛克咧开嘴角，带着爽朗的笑意道：“就算他们有狙击手，我们这里也有掩体，浅是浅了点，点支香烟还不成问题。” 片刻沉吟后，李夜行接过了布洛克递来的香烟与打火机，于掌心的遮挡下小心翼翼的点燃了火苗，吐出了一口混杂着焦油与尼古丁的白雾，而布洛克也转过了身，重新架起了摆在一旁的望远镜。 没错，此时此刻，李夜行正躺在一处土坑之中，虽有些浅，却足够大，可以容纳多人同时藏身，如若想要知道这突兀的土坑从何而来，可以看看不远处的公路，在那附近，还有更多这样的土坑，站起身来，还能看到几辆混杂着焦痕与锈迹的废弃小轿车。 那一年，A国人在这里丢下了不少炸弹，炸弹丢过之后，路重修了，坑却没填，纵使这些十几年前的弹坑已被岁月掩埋了大半，可在这一马平川的旷野上，确实找不到更加合适躲藏，也更加接近炼油厂的掩体。 “从这里，到炼油厂，中间差不多有两百米，那边枪响之后，我们要尽可能在三十秒之内穿过这段距离，跳进炼油厂墙外的沟里...”隔着望远镜，望着炼油厂，探出了土坑的布洛克咂了咂嘴，小声喃喃着道：“女马的，简直就是死亡地带，如果他们在墙上来一点重火力，能把我们全部打死在这里...” “两百米，没有灯，我们看不清，他们更看不清...”向上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李夜行将手伸向了布洛克，面无表情着道：“望远镜。” 闻言，布洛克没有说话，只是磨蹭着回到了坑里，将望远镜递向了李夜行，而李夜行则接过了望远镜，将燃烧至一半的香烟含进了口中，同时从土坑边缘处小心翼翼着探出了半个头，伴随着双眼一点点凑近了目镜，一片绿光瞬间映照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哎哟，这玩意高级啊... 短暂的惊讶过后，李夜行默默着开始了观察，闪着荧光的绿幕之下，那不远处的炼油厂废墟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宛若一头择人而噬的怪物，只等旁人踏进口中。 “墙外，墙内，没看到，有人巡逻。”几秒后，李夜行吐掉了熄灭的烟蒂，眉头微皱着道。 “很吓人，对吧？”抱着怀中的HK-416，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布洛克歪着头，半开玩笑着道：“没准等我们靠上去之后，他们就会从地底爬出来，就跟古早时期的恐怖电影一样。” “有没有可能，藏在沟里？”依旧架着望远镜，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不可能，别忘了，我们的头顶还有卫星和无人机呢，如果他们都藏在沟里，鹰巢那边会传来消息的...”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咧着嘴角道：“而且，要是他们真全都藏在了墙外的沟里，那反倒好办了，一会游骑兵那边接敌了，让铺路鹰顺着沟一路扫过去，我们直接就可以下班了。” “也就是说，没有消息，就说明，无人机和卫星，都没看到，他们在哪里。”转动着望远镜上的螺旋，李夜行一边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一边神色漠然着道。 “大概都在那栋废楼里吧，毕竟他们也没有别的去处了...”抖落指间的烟灰，布洛克面露不屑道：“当然，也不可能全都待在楼里，大门附近一定会有人警戒的，可能藏在了那些半塌的钢架里，只要他们的枪声一响，那些躲在楼里的家伙们一定会争先恐后的冲出来，就像被掀了老窝的蟑螂一样。” 没有发出声响，李夜行退回进了土坑，将手中的望远镜恋恋不舍着还给了布洛克，而布洛克则熄灭了烟蒂，接过了望远镜，重新探出了头。 渐渐地，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李夜行将手腕抬到了面前，按下了腕表侧面的按钮，顿时，腕表的表盘上亮起了微光，显示时间已过十一点五十。 距离行动开始，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明明马上就要跳出去搏命，可心情却又出奇的平静，闲来无事，李夜行默默着转动视线，望向了那道自进入土坑之后便始终一言不发的身影，而另一边，似是察觉到了李夜行的目光，那身影回过了头，露出了一对月长石似的眼睛。 “紧张？”片刻的对视后，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的确有些...”紧了紧怀中的M16A4，一身军装的加百列锁着柳眉，略显局促着道：“过往千年，我从未介入过凡人的战争，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以凡人的方式与凡人们并肩作战。” “那边，能感觉到什么吗？”并没有出言安慰，而是直接转移了加百列的注意力，迎着那对隐隐闪烁着紫色微光的银白眼眸，李夜行沉声道：“大个子说，他看不见人，指挥室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抱歉，李先生，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正如李夜行所料想的那样，谈及正事，加百列的神色立刻重归了肃穆，一番摇头过后，她柳眉微蹙着道：“尽管我对自己的神识足够自信，却也很难在几百米外精准察觉到凡人的气息，更何况，真正狡猾的魔鬼，往往都有办法隐藏住自己的痕迹...” 说到这，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一脸微妙着道：“像帕拉...像别西卜那样行恶时从不忌惮于留下痕迹的魔女，反而是极其少见的。” 怪不得帕拉克莉丝能被你们追杀七百年，大概是因为E国小村子里跑出来的流浪小野猫有些玩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猫砂吧？ 正当李夜行在心里调侃着帕拉克莉丝被反复追杀的原因时，骤然间，自那并不遥远的黑暗之中，突兀着传来了一声铭刻在DNA之中的轰烈鸣响... 那是...枪响！ Chapter-152.异 常 开 局 宛若平静的水面落入了石子，宛若无云的晴空响起了炸雷，伴随着突兀的枪响撕裂了沉寂的黑夜，李夜行猛然抬头，目光凌厉，那骤然变化的气场，竟连身旁的加百列与布洛克也下意识的为之一惊。 先是试探性的还击，紧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激烈交火，远远望去，炼油厂方向似有微光明灭，置身于距离炼油厂两百余米的浅浅弹坑之中，布洛克收起了望远镜，一边低头看向着手表一边眉头紧皱着道：“怎么回事？距离行动正式开始应该还要差不多五分钟才对，那边为什么直接开火了？” “这里是，寻血猎犬，那边，开火了，什么情况？”相比于一脸疑惑的布洛克，李夜行的反应要快上许多，交火开始的第一时间，他便直接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 “这里是响尾蛇，圣徒一号在抵达预定接敌位置前遭到了伏击...”立刻，通讯里传来了白慕青的声音，似是要在焦躁的氛围中竭力保持冷静与克制，她以飞快的语速急声回复道：“敌人藏身在已经出现了部分垮塌的废弃设施群里，主要集中在管道区域和加工塔附近，而且还配备了重武器，对圣徒一号形成了交叉火力，鹰巢方面很难利用卫星和无人机对地面作战部队进行有效的指引...” 话音还未落下，便突兀着陷入了沉默，几秒后，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再度开口道：“最新消息，圣徒一号出现伤亡，老鹰一号和老鹰二号即将介入战场，与已经抵达目标区域的圣徒二号、圣徒三号和圣徒四号一起掩护圣徒一号撤离。” “明白了...”迅速挂断通讯，李夜行回过头来，对等待着消息的布洛克沉声道：“那队游骑兵，被埋伏了，有伤亡，海军陆战队，准备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冲进去捞人。” “行动受挫了？”闻言，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加百列凑上前来，急声询问道。 “谈不上，只是这个开场，和A国人想的，不太一样...”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抬起手来，一边轻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边低声喃喃着道：“和我想的，也不太一样...” 的确，早在行动还未开始之前，李夜行便已经料定，盘踞在废弃炼油厂内的武装分子们很可能已经做好了开战准备，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能直接在A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伏击A国人的游骑兵小队，而且还伏击成功了！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他们早已知道A国人会在今天的午夜十二点准时开始行动一样... 念及于此，李夜行转过身来，将布洛克手中的望远镜一把夺走，待从土坑的边缘小心翼翼着探出了半个头之后，他迅速架起了望远镜，细细观察着炼油厂的围墙，同时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对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沉声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有大量武装分子冲出了废墟和废弃办公楼，从四面八方向圣徒一号发起进攻，圣徒一号还在抵抗，圣徒二号和圣徒三号前进受阻，鹰巢方面刚刚下达了命令，要求圣徒四号从炼油厂北侧迂回，尝试为圣徒一号解围...”通讯器里，白慕青迅速回答道：“此外，老鹰一号和老鹰二号预计将在两分钟之内抵达战场，为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 说到这，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语气微妙着道：“眼下，东侧的交火吸引和牵制了大量的敌人，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今晚行动的第一步，姑且算是成功了。” “西侧和南侧，围墙附近，有人吗？”大致了解了炼油厂内的战况，李夜行一边架着望远镜一边继续询问道。 “南侧靠近坍塌的管道与钢架，内部的敌人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很显然，我们之前的判断出错了，那些看上去无法通行的废墟里有足够的空间供敌人进攻和防守...”通讯器另一边，白慕青语速极快道：“西侧敌人极少，且大多都在向东侧靠拢，但考虑到西侧围墙与废弃办公楼很近，楼内很可能会有自上而下的火力...” 正说着，似乎是被人打断了通讯，白慕青那边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便再度开口道：“鹰巢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行动？” “就现在...”留下一句话，直接挂断通讯，李夜行望向了身旁的布洛克，神色漠然着问道：“你的人，两百米，火力掩护，有没有压力？” “没有...”嘴角一点点咧开，布洛克摆着兴奋的笑意道：“放心吧，我的小伙子们各个都是好手。” “现在，马上，让狙击手，绕到炼油厂西侧，目标是，那栋废弃办公楼，狙击位置，自己找，再给配个，观察手...”得到了布洛克的回答，李夜行沉声吩咐道：“告诉他们，动作，要快。” “明白...”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布洛克收敛笑意，沉声命令道：“H，我要你立刻前往目标区域西侧，自己找狙击位置，盯住那栋废弃办公楼，I，你负责跟着H，当他的观察手。” “收到。” 伴随着干净利落的回复，两道身影迅速爬出了不远处的弹坑，朝着远处一路狂奔，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的掩护之中，而布洛克也回过了头，对李夜行沉声问道：“头儿，还有什么安排吗？” “坑里面，留两个，负责掩护，确保后路，其余的，跟我们上...”转身趴在了冰冷的沙土上，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李夜行轻轻拍打着加百列的肩膀，对同样做好了冲锋准备的战斗天使沉声道：“做好准备，要上了。” “嗯！”用力点了点头，加百列柳眉紧蹙，神色无比肃穆。 “F,G，你们别动，留在坑里，准备掩护我们，其余人注意观察我和寻血猎犬的动作，随时准备前进...”另一边，迅速下达了行动指令，布洛克回过头来，对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我们准备好了。” 不再出声言语，只是对位于左右的布洛克与加百列分别竖起了大拇指，几秒的沉寂过后，李夜行骤然起身，如猎豹般冲出了土坑，双腿急速迈动，朝着远处的炼油厂狂奔而去，在他身后，布洛克与加百列紧紧跟随，寸步不落，很快便与其他四名全副武装着跳出了土坑的战斗人员完成了汇合。 从弹坑到炼油厂外墙，中间有着两百多米的距离，而越过这段距离，对于李夜行而言只需要不到三十秒，在那飞扬的沙土与迸溅的碎石中，他和加百列同时抵达了墙外沟壑的边缘，齐齐滑进了炼油厂墙外的沟壑底部，紧接着，便是布洛克与他的手下们，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五个克隆人。 头顶是灼烧损毁的粗大管道，身旁是支撑着管道的锈蚀钢架，置身于凹凸不平的沟壑底部，听着高墙内传来的激烈枪声，李夜行背靠沙土，眉头微皱，直至确认安全，才对等待着命令的布洛克沉声道：“顺着这里，向西前进，还要注意，小心脚下，他们可能，会在坑里埋雷。” “明白...”迅速点了点头，布洛克转过身来，对周围那几位进入了警戒状态的手下们沉声道：“你们也听见了，顺着这里，向西前进，B负责排爆，C和我负责警戒前进方向，D和E，你们两个负责盯住我们的身后...” “现在，开始行动。” Chapter-153.黑 鹰 坠 落 炼油厂的外墙，足有几公里长，即便实际出发点距离西侧围墙只有几百米，在保证排爆的情况下缓慢前进却依旧花掉了不少的时间。 “从空中看，你们的前后方向没有敌人，鹰巢这边希望你们可以加快前进的速度，直接翻越围墙，进入炼油厂内部，但无人机图像显示，南侧的围墙内仍有大量的武装分子在不停的跑来跑去，用专业一点的话讲应该是...灵活机动？” “圣徒四号已与圣徒一号成功汇合，正在尝试向东侧大门处外撤，但位于东侧，负责接应的圣徒二号与圣徒三号依旧寸步难行，有至少数十名武装分子借助废墟迂回到了他们的后方，从上空看，他们和圣徒一号与圣徒二号好像被分割包围了...” “老鹰一号与老鹰二号已抵达作战区域，正在尝试掩护圣徒一号与圣徒四号撤离，但老鹰一号与老鹰二号的火力很难威胁到藏身在密集掩体内的武装分子，而且他们好像还有防空火力...最新消息，圣徒四号出现伤亡！” “圣徒一号的消息！他们已经搞清楚那些武装分子们可以从四面八方不停冒出来的原因了！圣新月联盟战线在那些管道和钢架中间焊接了可供攀爬的梯子！还挖了战壕！因为整片废墟的立体结构过于复杂，所以卫星和无人机很难看到！” “小心！靠近你们那一侧的废弃塔楼上出现了重火力点！那好像是...某种炮！” “老鹰一号被击中了！老鹰一号坠落了！我的...天啊...他们坠落在了炼油厂中部的空地上！” 忽然间，爆炸声传来，腾空而起的火光映红了李夜行的面庞，将炼油厂外的沟壑整道照亮，待李夜行无视了自头顶压迫而来的热浪，缓缓着抬起了头，就见刚刚还喷吐着恐怖火力的废弃塔楼被直接炸成了一团火球，于那金属扭曲折断的刺耳声响中轰然倒塌。 “老鹰二号暂时清除了武装分子们的防空火力！鹰巢决定增派兵力！对老鹰一号的机组成员实施救援！”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压低着声音，语气间透着几分急切道：“野狗，他们有些急了，问你什么时候能进入炼油厂，这边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很明显，他们知道我们今晚会来，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 “让他们，等着。”留下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复，李夜行漠然挂断了通讯。 一面，炼油厂内战况焦灼，交火激烈，枪炮声变得越发混乱驳杂，而另一面，炼油厂围墙外的特殊作战小队才刚刚行进至围墙拐角处，距离事先预定的潜入地点仍有着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 “听到那个声音了吗？李先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ZPU，如果再猜，那就是ZPU-2型高射机枪，口径14.5毫米，圣新月联盟战线就喜欢用这玩意来对付飞机...”借着黑暗的掩护，行走在李夜行的身旁，布洛克一边警戒着头顶的围墙一边压低着声音道：“也许您那位魔女未婚妻是对的，我们他女马的被钓鱼了...” 说着，布洛克摇了摇头，语气间透着几分微妙道：“借助密集钢架的掩护，在卫星和无人机的眼皮子底下修工事，挖战壕，把防空用的榴弹和高射机枪全藏在那些还没倒塌的加工塔里，这些摆明了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然后，轰炸机一来，全没了...”面对布洛克的自嘲，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如果，他们真知道，我们今晚要来，那正确的做法，不该是藏大炮，挖战壕，和二十一世纪的A军打二战，正确做法应该是，开车跑，跑的越远越好。” 毕竟，早在我穿越之前，A国人就已经给伊拉克人上过课了，和A国人打了这么多年，那些在钢架里学东南亚猴子爬来爬去的家伙们应该已经很清楚，以前那套已经行不通了。 “可他们没跑，不是吗？”眉毛微微挑起，布洛克面露戏谑着道：“不仅没跑，还留在了这里，俨然一副要正面开战的架势，这和他们的一贯风格有些不太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有不能撤离的理由？”跟在李夜行的身后，时刻警惕着前方，加百列半举着枪，柳眉微蹙着道：“也许，并不是我们被骗了，而是他们真的自进入了这里开始便始终抱着必死的觉悟，时刻准备着与我们正面作战，也许，他们是真的认为，为那个让他们坚守在这里的理由而战死是值得的。” “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家伙们虽然有些疯，但并不傻，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消耗在这里？”听到了来自加百列的分析，布洛克冷笑着问道：“难道是他们的唯一之主吗？” 绕过沟壑的拐角，抵达西侧的围墙，行进数百米后，小队停止了步伐，伴随着炼油厂内那越发激烈的交火声，布洛克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沉声询问道：“H，这里是A，抵达狙击位置了吗？完毕。” “这里是H，已和I一起抵达狙击位置，视野良好，完毕。”立刻，通讯器的另一边传来了冷静的回复声。 “H，确认目标状况，完毕。”得到了来自下属的回应，布洛克继续询问道。 “这里是H，可以确认目标区域三层及以上无敌方火力，完毕。”很快，通讯器里再度传来了狙击手的回复声。 “真邪门...”眉梢渐渐紧锁，布洛克转过头来，一脸古怪着道：“我手下的小伙子说那栋楼上看不见敌人的火力点，这很不对劲，我有些怀疑，那个术士可能根本没有被藏在楼里。” 大拇指戳向唇间，欲啃又止，李夜行抬头来，望向了沟壑之外的围墙，一边按下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询问道：“响尾蛇，这里是，寻血猎犬，我们到了，墙那边，什么情况？” “大楼周围看不到武装人员，目前可见的武装人员都集中在作战区域的东部。”几乎是一瞬间，通讯器的另一边便传来了白慕青的回复声。 闻言，李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加百列，而另一边，见李夜行望向了自己，加百列默默着摇了摇头。 啧，已经这个距离了，连S级的魔女都闻不到人味吗？ 下意识的咂了咂嘴，李夜行思索片刻，沉声吩咐道：“按原计划进行，先进去，看一眼再说...” 说着，李夜行抬手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同时面无表情着道：“你，不怕子弹，爬上去，看一眼，一楼和二楼，有没有人。” “没问题。”并不觉得李夜行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加百列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踮起脚尖，轻轻一蹬，原地跃起了将近十米，直接从墙外沟壑的底部跳上了围墙的墙头，待单手抓住风化严重的墙体之后，她小心翼翼着露出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直至看清了墙内的状况，才凌空转身，对沟壑底部的小队成员们轻轻摇了摇头。 “穿着军装，拿着枪，我都快要忘了，她是位天使大人来着。”望着高挂在墙上的加百列，布洛克神色微妙着道。 心里同样微妙，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几秒后，李夜行收回了仰望着加百列的视线，将目光移向了布洛克以及其他几位小队成员，同时沉声吩咐道：“上。” Chapter-154.敌 方 增 援 炼油厂内，战况激烈，枪声炮响，连绵不绝，可若行至两公里外，那声响便模糊了起来，哪怕是爆炸带来的火光，也难以看得真切。 明明没有木柴，却能凭空引火，燃烧在空旷荒野上的突兀火光，映照了围坐在周围的几张俏脸，沉静着，默默着，明明与那远方的战场同享着一片夜空，却又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为什么要升起篝火？”不知过了多久，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绀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闪烁的火光，她板着小脸，面无表情道：“明明一点都不冷。” “当然是为了氛围了...”与帕拉克莉丝隔火而坐，用魔力维持着面前的篝火，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摆着一脸的理所当然道：“说到荒野，就一定会想到篝火吧，只可惜周围找不到木柴，如果能时不时的添几根木柴进去，就更有氛围感了。” “只是不知，官人那边如何了...”抱着膝盖，席地而坐，楚诗瑶蹙着柳眉，有些担忧道：“此刻，官人正浴血奋战，却要吾等守着这焰火无事枯坐，实在是心里难安，如坐针毡。” “倒也不能说无所事事，毕竟我们是夜行的最后保险，理论上说，不需要我们出手才是最好的，因为这说明夜行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隔着眼前的火焰，与楚诗瑶面对着面，六月香嘴上宽慰，却仍忍不住低声喃喃道：“只不过...那边的情况好像确实有些糟糕...” 说着，六月香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小早川美纪，同时轻声询问道：“美纪，你的感官比诸位姐妹都要敏锐，能不能听到炼油厂那边的声音？” “对讲机在你手里呢，慕青说了什么你应该也都听见了，A国人被打惨了，直升机掉下来了，阿萨德空军基地那边打算派增员了，吧啦吧啦的...”满不在乎着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翻着白眼道：“再说了，整整离着两公里呢，我的耳朵再灵，也不能当成雷达来用啊...” 话虽如此，但小早川美纪还是微微坐直了身子，待一头黑发变作银白，从中竖起两只狐耳，她先是沉吟了几秒，随即便略显惊讶着道：“不过，A国人会打成这样的确是挺出乎意料的，从枪声判断，炼油厂那边的A国人应该是陷入了苦战。” “那官人...”立刻，楚诗瑶站起了身来。 “别紧张，小七，让A国人缠住那些家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虽然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被缠住的反倒是A国人自己，但这无伤大雅...”另一边，见楚诗瑶面露急色，小早川美纪唇角轻翘着道：“只要能陪着那些家伙打，不论是缠住还是被缠住，都能为王上争取到行动的空间，也就是说，结果是一样的。” “哦...”闻言，楚诗瑶老老实实的坐回到了篝火前，一本正经着道：“如此，便也只能苦一苦他们了。” 伴随着楚诗瑶落下了话音，围绕着篝火的魔女们再度陷入了沉默，眼看时光就要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待命之中悄悄溜走，忽然间，六月香手中的通讯器里传出了白慕青的说话声...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鹰巢方面的卫星图像显示，有两队武装分子正在从南北两个方向分别朝着目标区域靠拢，从路径上推断，他们应该是从距离目标区域最近的两个小镇里出发的，每支车队不下百人，配备用重火力，其中一支车队与鹰巢方面调遣的地面增援部队极为接近，很有可能在三分钟之内发生交火，而另一支武装分子预计将在半小时之内抵达作战区域，现在，鹰巢方面正在考虑提前出动轰炸机...” “虽说早在计划制定期间，我就有猜到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我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竟连援军都准备好了...”听着来自对讲机内的战场情报，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神色微妙着道：“两支车队，加起来有至少两百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可真有魄力。” “如若真让那些贼军进了战场，官人会不会有危险？”身子下意识的前倾，紧张的情绪再一次占据了楚诗瑶的小脸。 “很难说...”玉指轻抵着下巴，小早川美纪微微颔首，沉声分析道：“按照常理，这两支队伍的目标应该是那些被困在了炼油厂里的A国人，只要阿萨德空军基地不选择抽身而退，他们应该很难对王上那边造成什么影响...”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道：“但是，如果之前A国人在那次秘密行动中检测到的不明术士真的只是对方的鱼饵，那对方派出的这两支队伍，就很有可能真是奔着王上来的。” “先把夜行骗进炼油厂，然后再从外部将夜行包围吗？”立刻，坐在一旁的六月香蹙紧了眉头。 “倒也未必...”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一边低头思索一边略显疑惑着道：“虽然我不是很懂现代军事，但...这次战斗中，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从已知的情报与A国人那边的战况来看，他们明显是做足了准备的，他们知道我们今晚一定会来，可从他们的应对方式来看...他们好像只知道我们会来，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甚至于说，他们很可能对超凡力量的存在严重缺乏认知，倒显得之前那个被A国人检测到的术士不像是什么正经的鱼饵...”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重新抬头，面色古怪着道：“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那么王上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机会轻松潜伏到炼油厂附近，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那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和A国人硬碰硬，因为绝对没有胜算，眼下，他们的情况更像是在...毫无道理的死守。”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忽然间，沉默良久的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头，见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齐齐望向了自己，她扬起下巴，神色睥睨着道：“什么陷阱不陷阱，鱼饵不鱼饵的，都是放屁，只要让那些乱飞的蟑螂们进不了那个什么炼油厂，他们不论是怎么想的，都没有意义...” 说着，帕拉克莉丝站起了身子，神色漠然着道：“狐狸尾巴母猪，告诉假正经，那群没人看管的蟑螂，由我亲手料理，正好那个小矮子喜欢吃人，我可以帮她带点零食。” “等等，你是认真的？”瞪大了那对湛蓝色的眸子，六月香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我们的任务应该是守在这里，等待着帮助夜行解决炼油厂那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而我正准备把凡人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对六月香的提醒不以为意，帕拉克莉丝一脸无所谓道：“这里有你，有小白花，有母狐狸，凡人那边还有加百列，除非那边真能冒出什么超级不得了的家伙，不然以你们的实力，对付起来一定是绰绰有余...”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开口道：“再说，只是去对付几只蟑螂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就算那边真冒出了什么超级不得了的家伙，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等等...”眼看帕拉克莉丝转过了身，六月香下意识伸手道：“那他们的位置...” “放心，飞到天上，就什么都看见了。” 下一秒，狂风四起，篝火熄灭，伴随着一连串的音爆，帕拉克莉丝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只留下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坐在原地，隔着沸腾起舞的沙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柳眉轻挑，神色莫名。 Chapter-155.狂 暴 拦 截 夜空之下，没有路灯，响彻了天际的，是那此起彼伏的引擎轰鸣声。 面包、悍马、丰田皮卡...横贯荒野的公路上，一辆辆汽车排成了浩浩荡荡的长队，卷起风沙，疾驰而过，车型丰富多样，品牌五花八门，明明规格混乱不已，却又破旧的整齐划一，就仿佛是在赶去参加一场略显寒酸的民间车展。 只不过，民间车展的皮卡上不会搭载着大口径重机枪与防空榴弹炮。车里也不会坐满着纱巾蒙面，手持枪械，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武装人员。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那些来自西方的异教徒们已如圣人所言那般，轻而易举的踏入了死亡的陷阱，就像捕兽夹里的恶狼，就像圆木篓里的山雀，虽不停挣扎，却终究难逃殒命，而早已潜伏在了附近小镇之中，随时准备着奔赴战场的虔诚信徒们，将以最为英勇的姿态来践行唯一之主的教义，用异教徒的鲜血来洗刷罪恶的一切。 “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了...”位于车队最前方的斑驳悍马中，副驾驶座上的蒙面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卫星电话，语气间透着几分担忧道：“应该不是我们的问题，他们那边的信号可能被干扰了。” “时间对不上，我们这里应该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他们最多只会比我们早到十分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握着方向盘的蒙面男人皱着眉头，沉声喃喃道：“我们的兄弟很可能与A国人遭遇了，他们已经开始战斗了。” “大概是A国人的增援部队吧，果然，一切都如那位圣人所料...”双手握紧了捆绑着强光手电的AK-47，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闭上了双眼，似祈祷般声音低沉着道：“唯一之主至高无上，赞美圣人黑法老，愿我们的兄弟可以凯旋。” 凯旋吗？ 闻言，握着方向盘的蒙面男人不动声色着咂了咂嘴。 虽然我也很希望我们的兄弟可以得胜归来，但坦白的说，在没有掩体的荒野上遭遇A国人的增援部队，他们除了魂归唯一之主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了... 真羡慕他们，可以先走一步，去天堂享受唯一之主奖励给他们的七十二位处女新娘，不像我们，还得赶去那座炼油厂，先和那些肮脏至极的A国猪猡们狠狠打上一仗... 如果就这样被A国人用炸弹炸死，死在前往支援兄弟的路上，倒也可以作为唯一之主的战士，直接去往天堂，但圣人已有了吩咐，为了躲避A国人的轰炸机，等越过前方的土丘之后，车队就要各自分散，穿过荒野，所以，被提前炸死很可能是没戏了... 只不过，既然已决定要战死于今夜，为唯一之主的伟大教义付出一切，那我为何不在临走之前多杀死几个异教徒呢？将更多的异教徒送入地狱，不是更能让唯一之主感到欣喜吗？ 念及于此，手握着方向盘的蒙面男子忍不住笑了，正当他肆无忌惮的揣测着神意，幻想着唯一之主会如何奖赏他时，忽然间，就见副驾驶座上的蒙面男子眯起了眼睛，前倾起了身体，一边望向着前方的土丘一边神色怪异着问道：“等等，伊阿德，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说什么鬼话呢？这里可是荒野...”纵使如此回应，但手握着方向盘的蒙面男人还是皱紧了眉头，细细打量起了前方的土丘，果然，就如副驾驶所言，在那越过了土丘的公路中间，正立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因为天色太暗，所以很难看清。 “要打开车灯吗？”依旧凑在挡风玻璃前，副驾驶座上的蒙面男人小声询问道。 “开吧，反正过了前面，车队就要散开了...”思索几秒后，握着方向盘的蒙面男人漫不经心着打开了车灯，照亮了车队的前路，顺便也照亮了那道伫立在公路中间的娇小身影，伴随着那头柔顺的银发与黑色的连衣裙映入了他的眼帘，他忍不住低声喃喃道：“好像是个小孩。” “而且是个小女孩...还是个银色头发的小女孩...”重新靠回身后的座椅，副驾驶座上的蒙面男人挑起了眉毛，有些好奇着问道：“那小孩挡路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撞死她，反正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家教的异教徒小孩...”语气轻松的就像是在讨论要不要碾死一只蚂蚁，手握方向盘的蒙面男人冷笑着道：“你知道的，我就喜欢弄死这些小猪猡，要不是因为赶时间，我非要下车去，亲手把她那漂亮的小脑袋给砍下来。” 一面，带领着整个车队的破旧悍马于欢声笑语之中为那道拦在了公路中间的娇小身影定下了死刑，而另一面，眼看着车队越来越近，却丝毫不见有减速的迹象，银发紫瞳的洛丽塔少女柳眉轻挑，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虽然以蟑螂的智慧来说好像也挺合理的，但是...你们不会真打算靠那堆破铜烂铁来撞死本座吧？” 只是须臾的思绪，为首的悍马车便已开到了帕拉克莉丝的面前，伴随着引擎轰鸣与骤然加速，帕拉克莉丝缓缓瞪大了绀紫色的眸子，尽管逆着车灯的强光，她却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驾驶座上与副驾驶座上那两对充斥着残忍与兴奋的双眼。 这是...何等的大不敬啊... 樱桃似的柔唇极限拉扯，近乎要撕裂面颊，银发更是随风飘散，露出了光洁的前额，帕拉克莉丝一只眼睛微眯着，另一只眼睛却瞪得老大，本该如瓷娃娃一般娇俏的小脸上，竟是浮现出了恶鬼一般的癫狂笑容，面对着撞向了自己的悍马车，她不闪不避，只是高高的抬起了套着黑色小皮鞋的丝袜小脚，狠狠着踩向了那辆悍马车的车头。 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了夜空，将金属扭曲的尖锐声响与引擎鸣爆的沉闷声响一同隐藏，本该腾空而起的悍马车在恐怖巨力的碾压下竟是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哪怕车轮仍在转动，却就是寸步难行，整个车头更是几乎要陷进那布满了蛛网状裂痕的公路路面里，与此同时，沾满碎肉的挡风玻璃轰然炸裂，两道鲜血淋漓的扭曲人影冲破了安全气囊的束缚，一左一右，从天而降，似两团烂泥一般砸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旁。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追尾，在那一声声的惊呼与叫骂之中，车队里的汽车接连不断着撞击在了一起，向交通事故的元凶不停的施加着冲击力，饶是如此，帕拉克莉丝却依旧是一动不动，任凭悍马车的车头在连续追尾的车辆与自己的黑丝小脚间不断变形，直至那悍马车的车头彻底被撕裂，整车与路面近乎垂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转过身来，慢悠悠着踢出了一脚，似踢飞路边的易拉罐一般，将几吨重的悍马车踢向了几十米外的荒野。 终于，在一阵阵充斥着阿拉伯语的怒骂声中，头破血流的武装分子们慌乱着离开了拥挤在一起的汽车，而后面那几辆刹车及时，避免了事故的破旧汽车也跟着亮起了车灯，伴随着一道道白光聚焦在了车队的最前方，被照亮了的银发少女提起小腿，用鞋尖轻轻撞击着撕裂的路面，如团子般细腻柔软的小脸上，更是绽放出了与那具娇小身躯截然不符的残忍与癫狂。 Chapter-156.她 是 魔 神 和圣十字教一样，新月教的宗教观中是存在着魔鬼的，只不过，与圣十字教中那些骇人听闻的恐怖魔鬼不同，新月教中的绝大部分魔鬼更像是西方人印象中的小精灵，虽然也会作恶，但总的来说，还是要比圣十字教中的魔鬼可爱得多。 毫无疑问，娇小玲珑，银发紫瞳的帕拉克莉丝，比精灵更像精灵，而她那极致扭曲，充斥癫狂的神色，则比魔鬼更像魔鬼。 忽然间，一阵枪声响起，自那迎面而来，遮掩视线的强烈白光后，一发口径为7.62MM的钢芯弹头撕裂了空气，狠狠撞上了帕拉克莉丝那细腻白皙，吹弹可破，柔软到足以让李夜行爱不释手的娇俏小脸蛋，于一阵打铁似的清脆声响中溅起了几粒火星。 “啧...”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不着痕迹着咂了咂嘴。 另一边，或许是怀疑刚刚那一枪打空了，亦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快，丰田皮卡的货厢上炸起了一团火光，伴随着那轰鸣的巨响，14.5×114MM弹药怒吼着冲出了KPV重型机枪的枪管，直接在帕拉克莉丝那宝石般明亮的绀紫色眼眸上撞成了一团四分五裂的废铁。 这一回，帕拉克莉丝终于有了反应，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枪溅出了火花，她只觉得眼球有些干燥，于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魔鬼...”隐约间，白光后传出了阵阵的低呼。 “魔鬼，她是魔鬼...”无形中，低呼变成了传播恐惧的窃窃私语。 “魔鬼！是魔鬼！她不是人！她是魔鬼！”几秒后，传播恐惧的窃窃私语酿成了实质的无措与惶恐。 刹那间，如同一个被点燃了的巨大火药桶，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武装分子们陷入了集体的惊恐，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呼号，一时间，枪火闪烁，明灭不熄，无数子弹如雨点般洒向了帕拉克莉丝，在帕拉克莉丝的雪白肌肤与黑色小裙上敲打出了一声声脆响，撞击出了一道道火花，而面对这密集的火力，帕拉克莉丝就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除了那一头瀑布似的柔顺银发，以及那摇摇晃晃的精致裙摆，浑身上下再无一物可被凡人的子弹撼动。 渐渐地，枪声由激烈转向了止息，并不是因为帕拉克莉丝被这片铁幕击倒了，而是因为武装分子们手中的枪没有子弹了，待一众蒙着面的男人们一边跄踉倒退一边颤抖着更换弹匣，那装载在日系皮卡车上的高射榴弹炮终于开火了！ 炮弹平射！穿膛而出！在帕拉克莉丝的胸口上撞出了“铛”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爆炸声传来，将帕拉克莉丝那娇小的身影彻底淹没在了翻涌沸腾的火光与尘雾之中。 手指压着扳机，却又不敢扣动，仿佛是担心枪声会惊醒吃人的怪物，冷汗滑过面颊，却又不敢擦拭，仿佛是恐惧细微的动作会引起怪物的注目，一时间，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武装分子们瞪大了爬满血丝的双眼，对峙着那片还未散去的尘雾，尽管被纱巾遮住了面庞，可那神色之间的惊恐却是再也掩饰不住。 “原来，你们会害怕啊...” 忽然间，空气中传来了魔鬼的低语，声线明明如银铃般甜蜜而清脆，能让任何一个男人想入非非，可那流窜在言语之间的残忍与癫狂，却又好似一把染血的钢锯，粗暴的撕裂着在场每一根即将崩断的神经，隔着那道阻绝了光线的烟幕，她莲步轻移，映出剪影，语气间透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道：“刚刚看你们就这么撞过来，本座还想称赞你们勇气可嘉来着，可本座站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你们的愚蠢与无知...” “厌了，你们去死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一辆面包车飞出了尘雾，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抛物线，精准砸进了后方皮卡的货厢之中，将货厢内的武装分子连同着高射榴弹炮一同碾碎，紧接着，一头身形枯槁，比例失调的黑毛怪物撕碎烟幕，狂奔而出，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武装分子，直接将其粗暴的塞进了自己的喉咙。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纱巾滑落，露出了遍布冷汗的面庞，瞳孔颤抖，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癫狂，在那一声声的嘶吼中，皮卡车上的机枪手调转了枪口，朝着那头生吞了活人的黑色怪物疯狂开火，却不料那怪物竟猛地扑了上来，将灼热的枪口直接含进了布满着参差利齿的口中！ 一时间，武装分子们歇斯底里，怪叫声与枪声此起彼伏，直至那把KPV打空了弹链，生着六只血红色眼睛的怪物才晃晃悠悠着站起身来，张开大嘴，将肚子里那名被机枪子弹撕成碎肉的武装分子连同着大把的弹头一同吐出，浇了机枪手一脸。 “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浑身披挂着的残肢与碎肉中，机枪手崩溃了，他跌跌撞撞着爬下了皮卡车，踉跄着想要逃走，只是还没等跑出几步，便被那怪物一把抓住了脚踝，整个塞进了血盆大口之中。 “哦！”不知何时，帕拉克莉丝已坐上了车顶，观看着自家使魔的精彩屠杀秀，她一边拍着小手一边满脸兴奋着道：“本座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凡人这么中意你！” 另一边，也许是因为得到了帕拉克莉丝的鼓励，那似鼠似狼的枯槁怪物变得更加疯狂了，将一名武装分子按倒在地，随手扯掉了对方的头颅与脊椎，它握着沾满血肉的白骨，似挥舞着流星锤一般狠狠抽打着另一名武装分子的屁股，任凭那名武装分子被吓得满地乱爬，屎尿齐出。 “哦哦哦！！！”见此情形，帕拉克莉丝忍不住站起了身来，绀紫色的眸子里好似有光在闪，见自己的使魔将左右利爪分别刺进了两名武装分子的腹部，一边追逐着其它逃窜的武装分子一边用手上那两名还未死透的武装分子表演着血肉横飞的木偶戏，她攥紧了小拳头，兴高采烈的呼喊道：“加油啊！斯卡文！加油啊！你是今年马戏团里最有才华的小老鼠！” “死吧！魔鬼！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忽然间，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自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发发子弹敲打在了帕拉克莉丝的身上，待帕拉克莉丝一脸扫兴着回过了头，就见一名武装分子正一边朝她开火一边向她发起着冲锋。 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着深吸了一口气。 另一边，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冷淡至极的目光，冲锋的武装分子固执的扣动着扳机，待手中的AK-47打空了子弹，他直接丢掉了手中的枪，从腰间掏出了遥控器，只不过，还未等他按下开关，就见帕拉克莉丝微微前倾，默默着朝他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冲锋的武装分子腐朽，塌陷，变作了一团恶臭发黑的烂泥，只余下爬满了黑色丝线的白骨还未融化，上面套着一件来不及引爆的炸弹背心。 “别来找本座，只是一群连蟑螂都不如的下贱东西而已，连用自己的舌头给本座擦干净小皮鞋都不配...”缓缓滑下车顶，将小汽车单手抬起，帕拉克莉丝挥舞着手中的小汽车，就如挥舞着可爱的小皮鞭，一边驱赶着化作了羊群的武装分子们一边面无表情着道：“去去去，去找本座的宠物去，有你们在，本座的斯卡文还能多给本座找一点乐子...毕竟你们也就只剩下这点价值了...” “哦！对了！斯卡文！那里有一只看上去很硬气的！别玩死了！本座要带回去给小矮子加餐呢！” Chapter-157.为 恶 准 则 子弹...打光了... 脚踝...断掉了... 兄弟们...全都死了... 那头被魔鬼驱使着的野兽...把所有的兄弟...全都杀死了... 倚靠着遍布血迹与划痕的车门，独自瘫坐在血泊之中，生着阿拉伯面孔的中年男人颤颤巍巍着抬起了手，扯下了自己那早已被鲜血所浸透的面纱，伴随着口鼻重新暴露，一股更加血腥，更加刺鼻的臭味，争先恐后着涌进了鼻腔... 一时间，这名活下来的武装分子只觉得胃部在翻腾，明明早已见惯了尸体，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干呕。 几秒后，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男人怔怔着抬起了头，想要看看头顶的天空，然而，映入了他眼帘的，却并不是漫天的星辰，而是那三对染着血色的兽瞳。 鼻息带着湿气，吹上血迹干涸的面庞，夹杂着丝丝的恶臭，涎水肆意流淌，其间混着血色，偶尔还落下几片细小的碎肉。 见此情形，男人重新低下了头，他绝望了，或者说，他早就绝望了。 唯一之主啊，这就是...魔鬼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我的兄弟们要经历这样的战斗？为什么我和我的兄弟们要承受这样的苦难？难道是因为我们不够虔诚吗？难道这也是您对我们这些神圣战士的考验吗？ 唯一之主啊，这样的考验，对于凡人而言...会不会有些太过严苛了呢？ “哒...” “哒...” 正当这名萎靡的信徒进行着颓丧的思索时，忽然间，耳边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小皮鞋踏过了遍地的残肢与鲜血，突兀着停滞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抬起头来，卑贱的虫子，仅此一次，本座准许你直视本座。” 闻言，男人再度抬起了头，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宛若天使般美丽的银发少女，绀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戏谑与嘲讽，而那刚刚还在耀武耀威，将他兄弟尽数屠戮的怪物，却已无声退到了一旁，别说流口水，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了起来，就仿佛是担心触怒了眼前的少女。 “魔鬼...”几秒的对视后，男人有气无力着道：“你会下地狱的，你迟早会下地狱的，竟敢如此残暴的对待唯一之主的战士，唯一之主一定会惩罚你的...” “关于下地狱...呵，卑贱的虫子，你以为本座是从哪里来的？”面对男人那毫无意义的威胁，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一字一顿着道：“至于说你们那个唯一之主，本座只能说，别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吓唬本座。” “唯一之主...是存在的！”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男人的目光中升起了几分恼怒。 “那他在哪呢？”对男人的强辩回以嗤笑，帕拉克莉丝展开了双臂，似舞蹈般缓缓旋转着，待将周围这一片尸山血海尽收眼底之后，她微微歪着头，故作疑惑着问道：“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你们就这么被本座玩弄至死呢？” 嘴巴微张，却又无法说话，帕拉克莉丝的问题，男人无法回答。 “很疑惑，对吧？”另一边，俯视着一时语塞的男人，帕拉克莉丝忽然转移了话题，眉眼间带着几分打趣道：“说起来，卑贱的虫子，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想要杀死你们，对本座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完全用不到这么麻烦，可本座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方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几秒后，见男人没有回应，帕拉克莉丝俯下身来，小声提醒道：“在这附近，好像有个小村子吧？想想看，几天前，你们的人在那里做了什么？” 渐渐的，男人瞪大着双眼，只觉得一种莫名的荒谬感涌上了心头，正当他试图争辩时，却见帕拉克莉丝站直了身子，满不在乎着打断道：“不用说了，卑贱的虫子，本座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你想说他们都是些猪猡，他们该死，这几天也好，这几百年也好，本座都要听腻了，反正你们这些神棍都是这样，借着个无聊的名义，就要别人送命，活像是一出早就被演烂掉了的戏剧，张口闭口全是这几句台词，没有一点新意。” 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男人气血上涌，面色涨红，直至半晌过后，他才恶狠狠着道：“这是我们这些虔诚信徒的事情！和你这种残忍的魔鬼既没有关系！也解释不清！” “残忍吗？斯卡文杀死你们，从始至终也就只用了不过五分钟而已，你们折磨死那些村民，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迎着男人那满是不忿的目光，帕拉克莉丝直起腰来，云淡风轻着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倒是没错，在本座看来，那群死在了你们手里的村民，也只不过是另一群卑贱的爬虫而已，照理来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小事还不值得让本座亲自跑来碾死你们...” 稍微顿了顿，帕拉克莉丝突兀着咧开了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只可惜，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本座的奴仆相当不爽，而本座又恰巧是个好主人，要知道，本座可是睚眦必报的，既然你们惹到了他的头上，那身为主人的本座当然要从你们身上找回来！” “我不明白...”无法理解帕拉克莉丝的自说自话，男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明白，毕竟你只是一直卑贱的虫子，你只需要知道，你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仅仅是因为你们的咎由自取，你们活该，你们就该这样死...”好似踢皮球一般，将小皮鞋边的人头一脚踢进了漆黑的荒野，帕拉克莉丝回过头来，有些遗憾道：“老实说，从那天凡人不高兴开始，本座就一直在等一个可以亲手碾死你们的机会，只可惜，你们的另一支队伍好像要被那些A国人给收拾掉了，不然的话，本座不介意再跑一趟的，你们的两百多只蟑螂，配上被你们虐杀掉的两百多只蟑螂，正好可以一命抵一命。” “那...根本不是你的奴仆...那是...你的主人！”借着微弱的星光，捕捉到了帕拉克莉丝俏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绯红，或许是从那对弥散着狂乱爱意的绀紫色眼眸中读懂了什么，男人握紧了拳头，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一边怒不可遏道：“魔鬼！你...你竟敢把唯一之主的战士当成你用来取悦和讨好自己主人的工具！你这是不折不扣的邪恶！是最为卑劣的恶行！你终究要被唯一之主审判！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 “本座说过，本座就是从地狱里来的，本座还说过，不要用不存在的东西来威胁本座，至于说邪恶的恶行嘛...”夜空下，帕拉克莉丝微微扬起了下巴，面对着男人那歇斯底里的指控与咒骂，她睥睨着神色，冷声嗤笑道：“既然本座有能力作恶，那本座为什么不去作恶呢？” “毕竟，作恶者从来没有迫不得已，作恶者作恶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作恶，仅此而已，这样看来，坦荡作恶的本座比你们这些作恶都要借着神灵名义的卑劣爬虫们要高尚得多。” 伴随着话音落下，帕拉克莉丝不再言语，而是直接抓起了男人的衣领，将男人那不断挣扎着的身子狠狠塞进了斯卡文的血盆大口之中，待斯卡文合拢了满是利齿的嘴巴，她抬起小手，轻轻一扯，直接扯下了男人那条被斯卡文刻意留在了嘴巴外的手臂。 “嗯，肌肉好像还蛮多的...”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断臂，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自言自语着道：“等一下，让母狐狸帮我冷冻起来吧，我记得她好像能使用那种把水冻成冰的魔法来着。” Chapter-158.渗 透 潜 入 “最新情况，麻雀一号与麻雀二号已抵达目标区域北部战场，正在协助前来增援的圣徒五号和圣徒六号一同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其中一支援军作战，此外，角雕一号与角雕二号也已升空，正在赶往目标区域，圣徒一号与圣徒四号已成功与圣徒二号汇合，预计圣徒一号将在十分钟之内撤出目标区域...” “此外，乌鸫一号的提前起飞暂时取消了，据蔷薇之王回应，黑色瘟疫顺利歼灭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另一支援军，目前已返回待命区域...汉尼拔看上去有些头疼，因为这不符合我们之前的预先安排，他希望今晚的行动可以快一点结束，好给他留足时间去应付鹰巢以及清理黑色瘟疫留下的战场...” 借助着夜色的掩护，避开了穿行在钢架管道之中的武装分子，伴随着通讯器里传出了白慕青的声音，加百列蹙起柳眉，身形为之一滞。 一旁，似是察觉到了加百列那异常的神色，李夜行回过了头，目光中透着几分问询。 “抱歉，没什么。”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任凭自己那低声的回应被淹没在了周围的枪响之中。 事实上，早在之前通讯器里传出了帕拉克莉丝擅自出动的消息时，加百列的内心便已经开始了挣扎，毕竟，作为一名与帕拉克莉丝厮杀了整整上百年的主之使徒，她太了解帕拉克莉丝了，她很清楚，一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凡人武装正面撞上那位嗜血暴虐的魔神王之后，将会迎来何等凄惨的下场。 作为主之使徒，加百列应当阻止即将发生的暴行，哪怕那些武装分子皆是十恶不赦的有罪之徒，也不该由那位恶劣至极的魔神之王来行刑，然而，姑且不论眼下的行动，当加百列拿起凡人的武器，以天主塑造的身躯介入了这场战争之时，她真的还有资格阻止帕拉克莉丝吗？ 将彷徨与躁动压在心底，跟随着队伍穿过了阴影，一番漫长的迂回过后，潜入炼油厂的特殊小队成功渗透到了废弃办公楼的北侧，与西侧相比，这里的暴露面积更小，与南侧相比，这里的武装分子更少，虽仍有相当数量的武装分子爬行奔走在不远处的管道上，但相对于南侧那些几乎占据了半个炼油厂的管道群与钢架群，北侧这些垮塌严重的工业设施直接决定了兵力部署的困难，并不适合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灵活作战。 半举着手中的AR-15，让作战服的颜色与经历过烟熏火燎，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大楼外墙融为一体，待抵达了没有玻璃的一楼窗口，李夜行轻轻拍了拍布洛克的肩膀，而走在前面的布洛克则心领神会，迅速拍了拍身前的壮硕黑人，同时侧过身来，半蹲在窗口下，掌心朝上着将十指交叉的双手摆在了胯前。 另一边，负责排爆的壮硕黑人先是拍了拍身前那名白人锅盖头的肩膀，示意对方警戒，随即便转过了身子，踩上了布洛克的双手，在布洛克的托举下爬进了窗口，片刻过后，他从窗口中探出手来，做着手势，示意室内安全，可以进入。 得到了来自下属的回应，布洛克转过头来，正准备让李夜行爬上去，却见李夜行站在了他的身旁，与他摆出了一模一样的姿势。 顿时，布洛克瞪大了眼睛... 头儿，你是认真的？ 于是，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赶紧的，别磨叽。 就这样，踩着那双十指交叉的手，布洛克和他的下属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爬进了废弃办公楼的一楼窗口，伴随着一次次的托举，窗外很快便只剩下了李夜行与自觉承担了警戒工作的加百列。 “上。”目光移向着加百列的背影，李夜行沉声提醒道。 手中仍举着枪，原地后退了两步，加百列转过身来，正要抬腿，却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站在了李夜行的身旁，一边试图学习李夜行的姿势一边对李夜行小声道：“您先上去吧，李先生，我是...” “上。”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这一次，加百列没有推辞，尽管爬进不足三米的窗口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她还是带着那份难以言喻的怪异心情，老老实实的踏上了李夜行的手掌，待爬进了眼前的窗口，双脚踩上了冰冷破败的水泥地面之后，还未等她直起身来，就见守卫在窗边的白人锅盖头轻笑着打趣道：“天使大人，您好像脸红了。” 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蹙起了柳眉，隔着战术手套，加百列下意识的抚摸过了自己的面颊，黑暗中，根本无人能够看清她的脸上是否真有泛起过一片红霞。 “别开天使大人的玩笑。”守在窗口的另一侧，恶狠狠着瞪了锅盖头一眼，布洛克转过头来，将手伸向了窗外，却不料李夜行竟是飞檐走壁，一个箭步直接跳了进来。 “天朝的特种兵都很灵活的，当年比赛时我有亲自见识过。”见布洛克悻悻着收回了伸出的手，锅盖头一边下拉着头盔上的夜视仪一边小声提醒道。 无视了来自下属的调侃，布洛克默默着拉下了头盔上的夜视仪，在他身前，同样拉下了夜视仪的李夜行先是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稍微适应了一下夜视仪中那带着分层的淡蓝色视野，随即便绕过了房间里那结着蛛网，干裂严重的木质办公桌，踏过了积满着尘土的水泥地面，径直走向了负责排爆，警戒着房门的壮硕黑人。 另一边，见李夜行迎面走来，负责排爆的壮硕黑人做出了战术手势，示意房门安全，然后便迅速退到了一旁，而取代了位置的李夜行则朝着办公桌后的加百列勾了勾手指。 于黑暗中看清了李夜行的手势，加百列快步凑上前来，依照着先前训练的记忆，举枪站在了房门的另一侧。 房门附近无爆炸物，小队成员也已做好了准备，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将手缓缓推向了房门，只不过，还未等他用力，就听那房门的门轴突兀着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顿时，李夜行屏住了呼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队成员们亦皱紧了眉头，向房门抬起了枪口，房间之中，唯有加百列微微颔首，似在感知着什么，直至片刻过后，才重新抬头，对房间内的小队成员们低声道：“门外没有人，楼上应该也没有人。” 注视着加百利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李夜行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问询。 面对着李夜行的四眼夜视仪，加百列柳眉微蹙，不明所以。 几秒后，没能得到加百列的眼神回应，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没能领会精神，李夜行于无声之中咂了咂嘴，伴着那阵令人牙酸的门轴摩擦声，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Chapter-159.诡 异 符 号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李夜行依然记得，当初与帕拉克莉丝相遇，试图从出租屋二楼跳窗逃跑时，自己可是一落地就被蹲守在一楼客厅里的帕拉克莉丝给抓了个正着，由此可见，魔女，或者说，至少S级魔女的感官，应当是极其超常的。 而现在，与帕拉克莉丝厮杀了上百年的主之使徒，以几乎相同的方式，再次向李夜行印证了这种超常。 举着枪口，闪出房门，夜视仪后的双眼扫过了周身，在确认门外走廊中的确无人之后，李夜行默默着挥了挥手，立刻，整支小队井然有序的离开了房间，迅速完成了四周的警戒。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面颊压迫着温热的枪托，目光扫过脚下的灰尘，看着那片纷繁杂乱的脚印，布洛克皱起了眉头，低声喃喃着道：“这帮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A，过来，我想你得看看这个。”忽然间，前方响起了一阵窃语，待布洛克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黑人排爆手正靠近着墙壁，神色间透着难以言喻的怪异。 拍了拍白人锅盖头的肩膀，示意对方向前警戒，布洛克迈开脚步，站定在了黑人排爆手的身旁，顺着黑人排爆手的视线望去，他看到了一处意义不明的涂鸦，似是一堆几何图案在空心圆圈间毫无意义的堆叠，因为隔着透视仪，所以很难判断颜色。 抬起右手，对准墙壁，视线观察着腕表的读数变化，见读数显现出了极其微弱的起伏，布洛克先是伸出了手指，划过了涂鸦，随即便将沾染着痕迹的手指摆在了鼻孔下。 有盐，血腥味...但是不浓，更多的是土腥味和某种草香...不，也许不止是一种... 缓缓抬起头来，再度望向了墙上的涂鸦，布洛克拧着眉头，若有所思道：“看手法像是流行于文艺复兴之前的欧洲古典神秘学派，符号本身以所罗门之印为基底，在上下两部分分别使用了巴比伦占星术与萨巴占星术的部分符号，但这个连接方式...好像相当前卫，很容易让人想起办公室里那些自诩为‘新古典神秘学派’的小鬼，至于说其他内容...不行，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完全没见过...” “这个符号，好像在之前的行动中出现过...”不知何时，加百列也凑上了前来，在听过了布洛克那自言自语似的分析之后，她低声提醒道：“那个被残忍屠杀的小村子里，圣新月联盟战线用受害者们的鲜血绘制过完全一样的符号，白小姐和克拉丝修女分别将这个符号传回给了天朝的有关部门与圣十字教会，米科尔森先生应该也有将其传回给水城基地，但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获得与之相关的解析。” “见鬼，您说的这些事，我完全不知道...”夜视仪后的双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惊讶，布洛克一脸莫名着道：“上面的混蛋说我只需要帮李先生解决掉炼油厂的麻烦就好，我还以为这是个完全能靠肌肉解决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动脑。” “我也想，不动脑，在东京时，就想了...”于无声之中，站在了加百列的身后，李夜行看着墙上的几何涂鸦，面无表情着道：“而且，也不是，完全一样，或者说，除了那个，所罗门之印，剩下几乎，全不一样...” 说着，李夜行抬起了手，伸出了手指，一边轻点着墙上的涂鸦一边沉声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一样，这里，是之前，没有的，还有这里，本该有个圆圈，现在没了，这里，这里，这里，位置和大小，都变了...” 闻言，加百列怔怔着转过了头，一双月长石似的眸子默默打量着李夜行的侧脸，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头怪物。 “李先生，您的记忆力准确吗？”另一边，对神秘学理论颇为自信，却依旧难以精通神秘符号学的布洛克同样提出了质疑。 瞬间，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好吧...”朝着李夜行翻了个白眼，布洛克转过头来，重新望向了墙上的符号，同时略显无奈着道：“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没法弄清这玩意的作用，对吗？” “也许...我们没必要完全弄清它的作用...”微微颔首，稍加思索，加百列抬起右手，将五指轻轻抵上了面前的涂鸦，伴随着她的掌心之间隐隐亮起了金色的微光，忽然间，就见有什么东西自涂鸦之上浮现，飘摇着落向了沉积着土灰的水泥地面... 那是一张纸！一张质地怪异，正在燃烧，写满着阿拉伯语，还配有着难懂插画的纸！ “这是...” 还未等布洛克与加百列有所反应，在场众人的腕表齐齐着发出了“嘀”的一声轻响，与此同时，李夜行眼疾手快，大踏步上前，一脚踩在了那张不停燃烧着的纸页上，却不料那金色的火焰竟是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就那么固执的燃烧着，任凭纸页如活物般挣扎扭动，仅仅几秒便化作了一缕青烟，连灰烬都没能留下。 灭火未果，李夜行幽幽回头，将那双死鱼眼默默着瞄向了站在一旁的加百列。 “我...我尝试了...”尽管隔着夜视仪，却仍能感受到李夜行的怨气，加百列抿着樱唇，略显委屈着道：“不知道为什么，圣光附着了那东西之后，就彻底失去我的控制了。” “比起这个，我更建议你们关注一下魔力强度的读数变化...”眉头一点点紧锁，布洛克打断了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的对话，沉声提醒着道：“那东西着火的一瞬间，这里的魔力读数整整翻了好几倍，简直就是一个加强版的驱人结界。” 闻言，李夜行毫无反应，毕竟他对魔力强度这种东西有些缺乏概念，反倒是一旁的加百列蹙起了柳眉，轻声喃喃着道：“的确，我的感知好像变化了，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不停的涌现，虽然不强，但足以令我感到不快...” 说着，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加百列猛然抬头，一脸惊讶着道：“刚刚那张被圣光燃烧了的纸页，它好像能够欺骗我的感知力。” “比起欺骗，我倒更倾向于它在封闭...”低头看着腕表，在几米距离间反复踱步，布洛克神色严肃，沉声开口道：“而且这种封闭的效果很可能并不强力，或许只能维持在十米左右。”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眉眼间透着不解，加百列低声询问道。 面对加百列的疑问，布洛克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头，望向了前方的走廊，于是李夜行和加百列也跟着转移了目光，顺着布洛克的视线向前望去，他们一眼便看见了走廊两侧墙壁上那每隔十米左右便突兀着出现一个的怪异符号。 “加百列大人，您所感受到的气息，很可能只是溢散...”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枪，布洛克皱着眉头，一字一顿着道：“那些力量，就流淌在这些意义不明的符号里。” “不对...”虽对神秘学一无所知，却也能总结出一些简单的规律，在听到了布洛克的猜想之后，李夜行轻轻摇头，面无表情着道：“那天，村庄的行动，我参与了，那个法阵的直径，远不止十米，如果，里面有魔力，我的手表，早该叫了。” “关于这个问题，李先生，虽然我对发生在那晚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比如说...您看到的那个超大符号里本就没有魔力...”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布洛克一脸严肃着道：“毕竟，当您到场时，它很可能已经把它该干的活给干完了。” Chapter-160.持 续 推 进 “圣徒一号已成功撤出炼油厂，圣徒四号接替了圣徒三号的位置，由圣徒三号前往增援被困在目标区域中部的老鹰一号机组成员，目前老鹰一号中有两名机组成员受伤，其余人还在抵抗...” “两分钟前，鹰巢方面收到消息，圣新月联盟战线提出了诉求，要求鹰巢方面撤离全部地面部队，并释放扎伊玛姆，用于交换被围困在目标区域中部的老鹰一号机组成员，如果鹰巢方面拒绝，他们将会对被困人员发起新一轮的猛攻...” “最新情况，圣徒五号与圣徒六号已经结束了目标区域北部的作战，正在进一步前往目标区域，麻雀二号出现了故障，即将返航，针对老鹰一号机组成员的营救支援将由正在赶往目标区域的麻雀一号执行...” “角雕一号与角雕二号已抵达距离目标区域五公里处的待命位置，即将对目标区域进行空中打击...” “鹰巢下达了命令！打击开始！打击开始！” 伴随着通讯器中的白慕青落下了话音，一发发被涂鸦成鲨鱼模样的导弹拖曳着焰火，划破了天际，狠狠撞进了炼油厂那片破败不堪的钢架结构与废弃管道里，一时间，火光冲天，轰鸣四起，大量的武装分子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便被直接埋进了那些本该成为掩体的废墟底。 “刚刚，鹰巢这边得到了佛罗里达方面的命令，对于圣新月联盟战线提出的诉求，他们的回应是：自由与民主的战士将会英勇作战，A国政府拒绝同一切恐怖XX主义进行谈判。” “这么硬气，真是难得...”听着白慕青的战况汇报，前行着的布洛克低声调侃道：“看来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家伙们信心很足，尽管已经失去了先机，他们依然相信自己能够在老鹰被拔光羽毛之前搞定一切。” “那么，实际呢？”与加百列行分别行走在走廊的两侧，一间一间的搜索着破旧的房间，在确认安全之后，李夜行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着问道。 “那些层层叠叠的管道和钢架确实能够有效抵挡住轻武器和重机枪的火力，但肯定挡不住长弓地狱火...”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夜行，布洛克耸着肩膀道：“实际上，我们的阿帕奇没必要贴近到战场五公里，它们完全可以进行超视距打击，那些还在拿着老掉牙武器的恐怖分子们，根本不具备反制的能力。” “李先生，已经检查过了，一层只有我们，没有敌人...”轻声打断了布洛克的战况预测，加百列凑上前来，神色肃穆着道：“前进搜索时，我有刻意的释放感知，如果没有出错的话，二层同样没有敌人，三层很可能还是没有敌人...”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蹙起了柳眉，低声补充道：“当然，考虑到那些纸页，我不确定我的感知还是否准确，就刚刚的几次尝试来看，我无法在不破坏纸页的前提下令那些纸页显现，毕竟吾等主之使徒的炽烈圣光，能够克制一切邪恶...” 言及于此，加百列轻声提议道：“如果您想获得那些纸页，不妨试试让别西卜对那些符号注入魔力，如果是身为魔神之王的她亲自出手，说不定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闻言，李夜行陷入了沉默，比起该不该把帕拉克莉丝叫来，他更纠结于要不要把纸页的事情告知给布洛克与加百列。 毕竟，从布洛克与加百列的反应上看，他们两个对于纸页的存在完全就是一无所知。 如果没出意外，现在的圣十字教会应该还不知晓纸页的存在，反倒是水城基地那边，已经在东京事件中获得了纸页的样本，如此推断，水城基地那边应该是知情的，负责处理纸页的米科尔森应该也是知情的，可反观布洛克，在看到纸页时，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知情人该有的反应，这是不是可以变相说明，纸页的存在仍有着极高的保密度，即便是参与了行动的布洛克也没有被告知相关情报呢？ 念及于此，面对着加百列的目光，李夜行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着摇了摇头。 算了，迷点太多，谨慎为上。 就这样，在完成了废弃办公楼的一层搜索之后，特殊小队继续向上，轻车熟路的净空了二层，在此期间，布洛克取出了自己的匕首，试图对墙壁上的诡异符号进行破坏，然而那些符号就像被渗进了墙壁一般，即便被刮去了灰尘与墙皮，却依然存在，正当众人打算放弃针对诡异符号的研究，准备保存图像资料时，李夜行的通讯器打破了平静，突兀着响了起来... “寻血猎犬，听到请回话，你们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视线扫过周围，确认走廊与楼梯间皆有布洛克的下属进行警戒，李夜行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沉声回复道：“一层二层，搜索完成，目前，没有遇敌，正准备，继续向上。” “没有遇敌？这不合理...”语气间透着几分怪异，通讯器里的白慕青略显疑惑着道：“难道说，你们要找人根本不在那栋楼里？” “不好说...”目光移向着墙上的诡异涂鸦，李夜行沉声道：“这栋楼的墙上，画满了法阵，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上去，和之前，村子里的那个，样子很像，加百列和大个子，都试着，处理了一下，但处理不掉。” “处理不掉？有没有试着用...不，算了，记得保存图像资料就好，真是的，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变成了抱怨，白慕青话锋一转，语气急促着道：“先不说法阵的事，你那里大概还要多久？角雕一号和角雕二号几乎炸掉了一半的钢架和管道，到场的麻雀一号也已经逼退了包围老鹰一号的武装分子，就连圣徒五号和圣徒六号都跟着进场了，计划之中的佯攻快要变成与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正面作战了，鹰巢有些急了，伤亡太吓人了，他们想撤离地面部队了，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老实说，对于白慕青的问题，李夜行也没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毕竟目前的情况多少有些诡异，很难说等在楼上的究竟是那个被绑票了一个星期的教会神棍还是圣新月联盟战线或是肿胀之女为他留下的好东西。 “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另一边，似是听懂了李夜行的沉默，白慕青先是微微着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压低了音量，小声叮嘱道：“记住，野狗，不要着急，安全第一，我和米科尔森先生会尽量为你争取时间的。” “嗯。”发出了一声沉闷而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挂断了耳边的通讯。 “怎么？他们急了？”见李夜行结束了通话，布洛克沉声询问道。 “没事，我们，做我们的...”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当然，能快一点，最好。” 接下来，特殊小队一路向上，逐层搜索，而三层与四层也和前两层一样，只有破败不堪的废弃房间与画在墙上的怪异符号，直至众人登上楼梯，抵达五层，才见加百列微微一怔，突兀着举起了握拳的左手。 伴随着小队瞬间停滞，李夜行与布洛克同时望向了加百列，眉眼间透着几分问询。 另一边，想要做出战术手势，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一番不明所以的手指体操过后，加百列面色微红，稍显尴尬，只能似窃语般尽量压低着声音道：“顶层，有人。” Chapter-161.责 打 己 身 从一层，到五层，整栋办公楼空无一人，若不是那一枚枚踩过了积灰的鞋印，没人会相信这栋被遗弃了十几年的办公楼竟还有人存在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加百列表示楼上有人时，整个特殊小队的氛围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紧绷之中， “人？”几秒的对视后，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人...”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一脸笃定着道：“凡人。” 环视四周，交换眼神，布洛克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朝着楼梯间的方向挑了挑下巴。 瞬间领会了精神，李夜行先是无声点头，随即便朝着加百列勾了勾手指，与此同时，布洛克也转过了身子，向等待着命令的下属们飞快着做出了一连串的战术手势，待四名下属重组了阵型，做好了继续搜查办公楼五层的准备，他回过头来，朝着李夜行竖起了大拇指。 单手搭上了布洛克的肩膀，将布洛克推到了自己的身后，无视了布洛克那略显惊讶的目光，李夜行举起枪来，朝着加百列摆了摆手。 下一秒，由李夜行与加百列作为尖兵，由布洛克负责警戒身后，三人小队脱离了队伍，一同被淹没进了楼梯间的黑暗之中。 经历了之前的适应，夜视仪中那几道分割了视野的黑线终于不见了踪影，在那闪着荧光的淡蓝中，李夜行抬着枪口，一边警戒着头顶的楼梯一边于无声中缓缓前进，伴随着三人小队踏上了承接着楼梯转折的平台，死寂之中，终于传出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声音。 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虽缓慢，却极富节奏感，乍听之下，像是皮鞭抽打肉身的脆响，可细细闻之，却又有些不太一样，透着几分有气无力的疲惫感。 眉头在黑暗中渐渐皱起，与加百列和布洛克迅速交换了眼神，在确定两人皆已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后，李夜行重新迈开了脚步，带领着小队悄无声息的登上了办公楼的顶层。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接近，那怪异的声响又真切了几分，在涂鸦着怪异符号的漆黑走廊里不停回荡着，流转着，隐约间，声响中似乎多出了什么，如同低沉的呢喃，如同恍惚的梦呓，即便侧耳，却依旧难以听清。 大致分辨了声音的方向，低头检查了地上的脚印，在确认这些脚印已微微积灰，其主人们不太可能埋伏在两侧房间里之后，李夜行与加百列肩并着肩，在布洛克的掩护下一同走向了声音的源头，随着距离越发接近，那混杂在怪异声响之间的呢喃，终于变作了可以被分辨的诡异低语...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圣典》，《箴言》，14篇，第三节...”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过了难以掩饰的惊讶，加百列微微一怔，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 举着手中的AR-15，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待将脚步停滞在了办公室门外，与那声音只剩下一门之隔，李夜行抬起手来，缓缓着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顿时，月光穿透了没有玻璃的窗口，洒在了李夜行的脚下，而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道被拉长了的影子... 与先前见到的所有房间都不同，这个房间里没有办公桌，没有柜子，没有座椅，没有装饰，除了残留着杂乱鞋印的灰尘以外，可谓是空无一物，反倒是东西两侧的墙壁上，皆被画上了走廊之中的怪异涂鸦，而在那两幅涂鸦中间，一道留着凌乱长发的身影正跪倒在窗前，赤着略显佝偻的上身，光着布满了划痕的双脚，一边重复着意义不明的低语，一边挥动着手里那根挂满了细小尖刺的九尾鞭，每低语一次，便将鞭子狠狠抽打在自己的后背上，任凭后背上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暴露出脊骨，也不见有丝毫的停歇，就仿佛是失去了痛觉。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这...这...”望着那道沉溺于自我摧残的背影，加百列僵住了神色，樱唇微启，那张永远肃穆着的俏脸之上，竟是罕见的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愕，直至几秒过后，她才用那近乎颤抖着的声线惶然询问道：“你...是罗马诺修士？” 好似是被人按下了开关，低语和鞭笞戛然而止，月光下，如破布袋一般千疮百孔的男人撑起了包裹在褴褛休闲裤中的双腿，缓缓显露出了超过两米的恐怖身高，以及那对长度直接越过了膝盖的干枯手臂。 “加百列大人，您确定您没有认错人吗？”夜视仪中倒映着那纤长诡异的背影，布洛克忍不住低声道：“我看过那位修士的资料，对方的身高应该和我差不多才对，而眼前这位，高的吓人也就算了，身材比例都快赶上NBA教练们眼里的梦中情人了...” “罗马诺修士？罗马诺修士？”仿佛是没有听到布洛克的质疑，加百列轻声呼唤道：“罗马诺修士？是你吗？” 终于，在一声声的呼唤中，身材比例异常怪异的男人缓缓着回过了头，露出了那身好似被暴力拉长过一般的肌肉，那镌刻在胸口皮肉之上的诡异法阵，那张被粗暴缝合在肚皮之上的人皮纸页，以及那张被蓬乱黑发所遮掩，只露出了一只癫狂眼瞳的瘦长鬼脸。 “罗...罗马诺修士？”看着这张似乎十分眼熟，却又无比扭曲的脸，加百列怔住了。 “邪恶...为愚昧...” “愚昧...为狂妄...” “那些...不与我相合的...” “便都是...敌我的！！！” 骤然间！直立着的男人震开了尘土！扭曲了身形！以绝不符合生物运动的诡异姿势原地暴起，将手中的九尾鞭狠狠抽向了正对着自己的李夜行！ 另一边，似是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李夜行果断上抬枪口，将食指压上了AR-15的扳机，只不过，还未等他开火，就见一道金色的光幕突兀着遮挡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袭来的男人狠狠撞在了光幕上，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待那好似被拉长过一般的身躯溅起了沉积已久的沙土，他弯折关节，颤抖头颅，一边支撑起不断扭动着的身躯一边对举着右手，维持着光幕的加百列发出了刺耳的怪笑声。 “罗马诺修士！你...” 指尖微微轻颤，惶愕充斥双眼，面对着陷入了莫名癫狂的圣职者，加百列紧蹙着柳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男人怪叫一声，直接跳向了一旁的墙壁。 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竟直接消失在了墙壁上那意义不明的怪异涂鸦里！ Chapter-162.往 事 重 叠 素白色的指尖滑过了牲畜的白骨，沾染上令人不快的黑雾，她蹙着柳眉，于那萦绕不散的尸臭中缓缓起身，望向了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检查过了，加百列大人...”披挂着十字纹饰，身穿着银色锁甲，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落在了她的身旁，神色凝重着道：“那座小城堡里的凡人们皆已丧命，死状惨极了，尤其是那位男爵，要不是因为身上的衣物，我都快要辨别不出他的身份了...” 说着，那对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畅快，伴随着一丝恶劣的弧度自嘴角勾勒，女人恶狠狠着道：“咎由自取！明明自己便是一位曾经的修道士，却敢觊觎魔鬼的力量！哪怕没有葬送于魔鬼之手！我也会亲自烧死他...” 默默着抬起了手，打断了女人的咒骂，她回过头，将那耸立在远处山坡上的小教堂倒映进了月长石似的眼眸。 “我能感觉得到，她就在那里...”她轻声道。 枯萎的杂草裸露了贫瘠的土地，干瘪的树枝落满了歇脚的乌鸦，如报死般嘶哑的鸣叫下，她越过了溃烂发黑的牲畜，越过了挂着腐尸的篱笆，直至登上了阴风缭绕的山坡，抵达了孤独耸立的小教堂，那教堂之内的凄厉哀嚎，终于一声声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宽恕我吧！伟大的存在啊！您宽恕我吧！” “我...我并非是真正的信徒！我...我就只是为了过上衣食富足的生活...所以才皈依了圣十字教会！” “我愿尊奉您！我...我愿尊奉您！我愿把那些愚民们！那些信仰着天主的愚民们所缴纳的钱财全部交给您！请宽恕我！宽恕我吧！” “贱畜！”额前瞬间暴起了青筋，身旁的女人怒不可遏，一脚踢开了教堂的大门，就见教堂里那晦暗无光的十字圣人像下，一个赤着上身，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挂着满脸的眼泪与鼻涕，在一张张木椅间不停的打着滚，那本该洁白光滑的肌肤上，已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坏疽，而在那个男人的身旁，体态娇小，银发摇荡的绝美少女肆意挥舞着手中的九尾鞭，一边卖力抽打着男人的躯体一边显露着近乎癫狂的残忍怪笑。 似是被眼前这荒谬至极的景象给震撼了，一时间，她怔怔着立在了原地，反倒是她身旁的女人咬牙切齿，伸手指向了挣扎求饶的男人，同时歇斯底里的怒骂道：“无耻！卑劣！身为侍奉着吾主的神父！你怎能因为肉体的痛苦与区区性命便向亵渎的魔鬼屈服？！” “哦吼？并非斥责身为魔鬼的本座，而是斥责因你们不能及时赶到而沦落至如此境地的神父先生吗？”似是对两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银发紫瞳的黑裙少女停止了抽打，看着脚下那不停哽咽，浑身颤抖的男人，她翘起了嘴角，摆着满脸的不屑道：“看啊，神父先生，这就是你的信仰，一个搬不上台面的笑话罢了。” “我不该驳斥您，我也不该辱骂您...”抱紧着自己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深陷惊恐的男人不停重复着道：“请宽恕我吧，请宽恕我吧...” “好啊，没问题...”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银发少女忽然站直了身子，满不在乎着应和道：“本座宽恕你了。” “啊？”怔怔着抬起了头，仰望着面前的银发少女，浑身坏疽的男人瞪大了双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本座的怜悯并不廉价...”另一边，迎着男人那充斥恐惧的目光，银发少女下巴轻挑，勾着唇角道：“想要本座原谅你，你总得献出些什么吧？” “我...我的钱！我把我所有的钱全都献给您！”立刻，就仿佛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男人如蒙大赦，挣扎着爬向了那尊十字圣人像，在那十字圣人像的后面，有他偷偷藏起的钱箱。 “别蠢了，愚笨的虫子，你觉得本座需要你的钱吗？”猛地挥起了九尾鞭，抽打在了男人背后的坏疽上，待男人因疼痛而满地打滚，银发少女转过头来，将手中的九尾鞭指向了怔怔着立在教堂门口的她，一边缓缓着咧开了嘴角，一边对不停哀嚎着的男人道：“你，去把她杀了，杀了她，本座就留你一条活路。” 直到这时，男人才恍然注意到，不知何时，教堂门口竟多出了两个女人，看着那名相貌绝美，神色间流露着庄严与肃穆的修女，他本想直接冲上去，结果了对方的性命，可当留意到了修女身旁那位身穿锁甲，腰挎刀剑的教会骑士时，他的目光中又闪现出了一抹恐惧与畏缩。 “还在等什么呢？！”一鞭子抽在了男人的屁股上，银发的少女兴奋着催促道：“快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仿佛是从银发少女的鞭笞中获得了勇气与力量，浑身坏疽的男人赤着上身，癫狂着神色，跌跌撞撞着冲向了她，哪怕脚趾撞上了一旁的木椅也浑然不觉，只是喷着带血的唾沫，发疯似的大吼道：“修女！快救救我！让我杀了你吧！” “哈哈哈！加百列！这是本座为你专门准备的戏剧！比不比得上那个什么莎士比亚？！” “该死的贱畜！我就知道！这些低劣的猪猡从来不值得吾主的指引与救赎！” “你让我杀了你吧！你让我杀了你吧！杀了你！杀了你！” “啊哈哈哈哈！喜欢吗？！喜欢本座的戏剧吗？！你回话啊！加百列！加——百——列——！！！” “加百列...” “加百列...” “加百列！” 骤然间，瞳孔缩成了针眼般大小，将潮涌一般的思绪从几百年前的F国瞬间拉回到了伊拉克北部的废弃炼油厂，伴随着那一抹重叠的既视感缓缓消散，加百列怔怔着回过了头，就见李夜行正单手紧握着她的肩膀，急迫之间却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抱歉...”指尖轻触着额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的加百列游移着目光，如梦初醒般低声询问道：“我发呆了多久？” “不到五秒，这不重要...”隔着夜视仪，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他，哪去了？” “他...等等！罗马诺修士！”透着紫光的银色眼眸渐渐睁大，加百列猛然回头，将视线移向了墙壁上那诡异的涂鸦，几秒后，她轻轻摇晃着脑袋，神色间透着几分局促道：“不行，我感觉不到他。”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他是怎么做到的...”仍然震撼于刚刚那一幕令人匪夷所思的惊变，布洛克望着墙上的涂鸦，轻声喃喃着道：“难道这是某种与空间有关的魔法？不，这简直闻所未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伴随着布洛克落下了话音，李夜行微微一怔，脑海中似有炸雷闪过... 等等...空间魔法？ 说起来，当初前往东京塔之前，那个精神科的大夫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 下一秒，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骤然回身，对依旧沉浸在疑惑之中的布洛克急声怒吼道：“让你的人小心墙上那些法阵！快！” “什...”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却又倏的止住了问询，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布洛克直接按住了耳边的通讯器，语速极快着道：“BCDE！小心墙上的符号！重复一遍！小心墙上的...” 还未等布洛克把话说完，陡然间，就听一声尖锐的怪笑撕裂了楼内的寂静，紧接着，楼梯间的方向突兀着传来了阵阵的枪响！ Chapter-163.平 息 猜 忌 “响尾蛇，这里是，寻血猎犬...” 疾速踏过漆黑的走廊，耳边环绕着怪叫与枪响，李夜行皱着眉头，单手持枪，一边按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道：“好消息，人，我们找到了，是那个，被绑的神棍...” “真的？！”立刻，通讯器里传出了白慕青的应和，语气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她急声回复道：“我明白了！我马上让鹰巢这边...” “别急，还有个，坏消息...”一盆冷水泼了过去，李夜行沉声继续道：“这人身体，出问题了，脑子问题，还要更大。” “什么意思？”似是没想到李夜行的消息还会分好坏，白慕青不由得微微一愣。 转动着眼角的余光，隐晦着扫过了身旁的加百列与布洛克，李夜行并没有压低声音，只是神色漠然着道：“他的身上，有纸页。” “竟然...不，没什么，我知道了...”声音中透着惊愕，却只停留了一刻，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压下了激烈起伏的情绪，冷静询问道：“需要她们进场吗？我们之间的对话，她们也能听到。” “暂时，没必要。”再次看向了跟在身旁的加百列，李夜行沉声回应道。 “那我让她们留意一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片刻斟酌之后，白慕青终是没能忍住，对李夜行轻声叮嘱道：“还有...注意安全。” 抬手挂断通讯，飞快着下了楼梯，李夜行才刚回到五层，便迎面撞上了布洛克那四名被留下来搜索五层的下属，此时此刻，他们正举着枪，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不断向着楼梯间后撤，神色看上去颇为紧张，见李夜行等人冲出了楼梯间，瞄准着楼梯间的锅盖头先是眉头一皱，随即便下意识的抬高了枪口，对跟随着李夜行的布洛克急声开口道：“头儿！刚刚有个东西从...” “小心！”还不等锅盖头把话说完，就见加百列猛地瞪圆了双眼，朝着急速靠近的四人小队张开了五指，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瘦高纤长的黑影怪笑着跳出了墙壁，狠狠撞击在了凭空生成的金色壁障上，弹回进了涂抹在墙上的怪异符号里，只留下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低语，明明皆是圣徒的箴言，却又像极了气急败坏的咒骂。 “所以，他真的就是那位被圣新月联盟战线绑架了的修士？”趁着对方再次隐去了身形，布洛克微微回头，眉梢紧锁着问道。 “没错，虽然声音变了，身体也...但我可以肯定，那的的确确就是罗马诺修士...”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与动摇，加百列望着眼前的走廊，如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可是...为什么？” “这事，您恐怕得问李先生...”枪口对准着画满了涂鸦的走廊，视线却已移向了身旁的李夜行，语气间不由得显露出几分不悦，布洛克声音低沉着道：“之前，加百列大人不小心点着了那张从涂鸦里掉出来的怪纸时，您的反应好像挺有趣的，只是碍于当时我们才刚刚进来不久，所以我才没有开口询问，就在刚才，您好像还和鹰巢那边提到了...纸页什么的...” 说到这，布洛克微微颔首，沉声质问道：“李先生，关于我们眼下的境况，还有那位修士身上的问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目光穿过瞄准镜，锁定着漆黑的楼梯间，面对布洛克提出的问题，李夜行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回答，就见守在一旁的加百列猛地低下了头，柳眉紧蹙着道：“在下面！” 骤然间，脚下的地面疯狂震荡，大楼里回荡起一阵阵轰鸣和巨响，待特殊小队进入了楼梯间，迅速抵达了三层与四层之间的平台，就见平台以下的楼梯竟全部断裂垮塌，变成了堆砌在黑暗之中的碎石与瓦砾，而那位被拉长了身体的罗马诺修士，就站在废墟顶，朝着他们咧开了嘴角，带着满口发黄的牙齿，露出了阴森可怖的怪笑。 下一秒，严重畸形的修士骤然躺倒，似肚皮朝上的蜥蜴般爬进了二层的走廊，只余下了那九尾鞭扫过地面的轻响，与发疯似的呢喃低语声一同在大楼里回荡...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一边背诵《圣典》，一边亮着肚皮爬来爬去...”抬起了向下瞄准着的枪口，布洛克的锅盖头下属神色怪异着问道：“这是什么肃清部队独有的训练项目吗？” “他把楼梯拆了，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断掉我们的后路...”与锅盖头一同俯视着垮塌的楼梯间，黑人排爆手略显疑惑着道：“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有仔细检查过，楼梯上根本不存在爆炸物...” 正说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黑人排爆手摆着一脸的难以置信道：“等等！他该不会是徒手就把楼梯给拆掉了吧？！” 闻言，布洛克再度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这一次，他没有说话，面色却于无言之中严肃了几分。 “这种纸页，在东京，出现过，具体作用不明，但可以，把人和魔女，变成怪物...”几秒的沉默后，迎着布洛克的视线，李夜行缓缓开口道：“当初，我和加百列提起过，肿胀之女，可以把人变成怪物，她用到的，就是这东西。” 闻言，加百列缓缓转过了头，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竟罕见的透出了几分恼怒，毕竟当初在恶人村附近的那座小教堂里时，李夜行可从未和她提起过纸页的事。 “李先生！这么重要的情报！您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而不是让那个变成了怪物的修士突然跳起来！把我们吓一大跳！”另一边，搞清了状况的布洛克同样对李夜行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我说过，作用不明，在看到，那个神棍之前，我甚至不能确认，被加百列烧掉的纸页，和我见过的纸页，是不是同一种东西...”面对着一脸不悦的布洛克，李夜行面不改色，随口应和道：“而且，说起纸页，当初在东京，负责处理纸页的，是你们的人，我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的比我多。” “我们的人？！”总觉得李夜行在欺骗自己，布洛克的眉毛挑的老高。 “米科尔森...”对布洛克的怀疑毫不在意，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不信，自己问。” 眼睛微微眯起，想要从李夜行的脸上找出一丝端倪，奈何李夜行永远面无表情，又隔上了一层夜视仪，最终，实在想不出李夜行有什么理由隐瞒自己，布洛克只能偏过头去，恶狠狠着咒骂道：“弗里曼那个该死的老嗨鬼！让我跑来这个全是沙子的鬼地方！却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真他女马的是活见了鬼！” Chapter-164.拷 打 正 义 通过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将隐瞒情报的黑锅成功盖在了别人的头顶，向来沉默的李夜行，仅用三两句话便消解掉了小队成员的猜忌，至于说眼下，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那个修士，还能活着带回去吗？ “他出现了，在我们的脚下...”伴随着突兀传来的诡异呢喃，加百列低头望向了脚下，视线由近及远，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直至呢喃声戛然而止，她才重新抬头，面色凝重着道：“又消失了。” “那些画在墙上的符号，应该是某种与空间有关的魔法，他可以通过那些符号在整栋楼里随意移动...”缓缓退回进走廊，留意着墙上的涂鸦，布洛克沉声分析道：“考虑到他进入符号之后，可以长时间消失在加百列大人的感知中，我认为那些符号并不是在传送他，而是为他开辟了一个我们无法直接观测，只有他能够随意进入的空间，类似于魔女结界。” “按照这种说法，如果他一直待在里面不肯出来，我们岂不是拿他没办法？”与李夜行交换位置，接替了楼梯间的警戒，黑人排爆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想，他不能，一直蹲在里面...”于不知不觉中被整支小队护在了中间，李夜行环视四周，面无表情着道：“如果，他能做到，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用出来，躲在里面伏击，比被发现后反击，更有威胁。” “倒不是要和您唱反调，李先生，我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位修士的脑袋好像不太正常...”枪口对准着身前的走廊，布洛克的锅盖头下属有些不确定道：“露着肚皮，爬着走路，这种有待考察的精神状态，恐怕没法完成您口中的那种复杂思考。” “来了，这次在我们的头上...”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待那忽然响起的呢喃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度隐去之后，加百列柳眉微蹙着道：“又消失了。” “啧...”几秒之后，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李夜行无意识的咂了咂嘴，一边将手伸向着腰间一边漠然开口道：“换退魔弹。” “等等，李先生，您是认真的？”此话一出，不仅布洛克抬高了声调，就连一众队员们也隐隐回过了头，加百列更是瞪大了双眼，似挣扎，似苦涩，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尽显复杂之色。 无视着周围人的目光，兀自更换了弹匣，眼看布洛克与他的一众下属们仍有些犹豫，李夜行垮起一张死人脸来，正要开口催促，就见距离小队最近的涂鸦骤然亮起了一道微光，紧接着，陷入癫狂的罗马诺修士弹出了墙壁，怪叫着将手中的九尾鞭狠狠抽向了警戒着楼梯间的黑人排爆手。 “敌袭！”枪声先于呼喊，在走廊中瞬间炸响，一发发子弹在明灭的枪火中穿膛而出，被罗马诺修士的小臂尽数阻挡，伴随着小臂因子弹的撞击而开裂，洒下一片片玻璃似的碎屑，偷袭受阻的罗马诺修士遮挡住面庞，急速倒退，仅是轻轻一跃，竟直接将身形停滞在了小队众人的头顶！ “吾主...吾主啊！不要让吾之仇敌玷污您的荣光！不要让吾之荣耀归于尘土！”四肢攀附着天花板，碾碎了早已破败不堪的灯管，罗马诺修士如壁虎般扭动着，爬行着，仿佛失去了重力的束缚，一边躲避着黑暗中的枪弹一边将刻下了血色十字的掌心对准着不停开火的小队，同时急声念诵道：“吾主啊！让恶人因恶行而惊慌！让恶人的眼被您的圣光灼伤！吾主啊！一切荣耀归于您！” 下一秒，裹挟着浑浊色泽的圣光化作了光弹，从掌心间的血色十字中喷射而出，于一阵沉闷的声响之中撞上了加百列的圣光壁障，化作了溢散的流光，而一击不中的罗马诺修士则恶狠狠着啐了一口，好似气急败坏的野兽，闪身跳回进了亮起微光的诡异涂鸦之中。 “停火！停火！”尽管下属们皆已不再开火，但布洛克还是举起了握拳的右手，发出了习惯性的大吼，望着被子弹敲掉了墙皮，却依然透出了涂鸦符号的墙壁，他纠结着神色，眉头越拧越紧。 游骑兵小队一支，伤亡惨重，海军陆战队和陆军大量出动，还有空军做掩护，如此投入，最后就换来了一个想要鞭打救援队伍的发疯人质？！ 如果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今晚的行动岂不成了笑话？！ “放弃幻想，老实承认吧，今晚的行动，失败了...”眼角余光扫过了面色难堪的布洛克，李夜行冰冷着脸，漠然开口道：“很明显，这里除他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会留在这，就是为了对付我们，从一开始，我们的对手，就没打算，让我们把他带走，甚至说，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她只是没想到，加百列，会混在队伍里...” 说着，李夜行将视线移向了站在身旁的加百列，同时一字一顿着道：“接受事实吧，他死了，回不来了。” 以近乎无情的姿态，为在场每一位队友泼上了一大桶冷水，李夜行抬起枪口，再次下令道：“换退魔弹，不杀他，我们走不出去。” 渐渐的，走廊里回荡起了窸窣的脆响，最先响应的是布洛克，紧接着便是他的一众下属们，尽管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更换了弹匣，在这之中，唯有加百列微微颔首，握紧着手中的M16A4，将自己的挣扎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几秒后，见布洛克与他的下属们全部换好了弹匣，李夜行回过头来，对加百列沉声询问道：“他，在哪？” “他没有出现，我感觉不到他...”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强迫自己与李夜行对视，同时艰难开口道：“还有，李先生，您刚刚说过，罗马诺修士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是因为那些纸页，之前我有留意到，有一张一样的纸页被缝在了罗马诺修士的腹部，也就是说，只要能撕掉它，罗马诺修士说不定可以恢复正常，毕竟您看，就像水能结成冰，冰也能化成水一样，这个过程应该是完全可逆的...” “可逆？应该？”冷冷着打断了加百列，李夜行神色漠然道：“你能把煮熟的肉，变回生的？” “可...罗马诺修士和爱舍尔...我们就是为了他们，所以才会来到这里的，不是吗？”似是对李夜行的冷漠有些不满，加百列柳眉紧蹙着道：“只要还有哪怕一丝的可能性，您就不应该...” “首先，纠正一下，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来，我是为了，猎杀肿胀之女而来，只要肿胀之女死了，你们的事，A国人的事，甚至说，有关部门的事，从今以后，和我屁关系没有...”再次打断了加百列，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其次，在提可能性之前，别忘了，你的可能性，要靠命来赌，我和他们，都是凡人...” 说着，李夜行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墙壁，好似要让自己的视线穿透阻碍，抵达炼油厂东侧那还未止息的战场，面对着加百列的视线，他挑起了眉毛，似陈述事实般带着近乎残酷的冷静道：“那边，还有几十个罐头，我们不撤，他们就不能撤，为了你的可能性，我们多浪费一分钟，他们可能，就多残废一个，甚至阵亡一个...” 言及于此，李夜行回过了头，再度望向了加百列，注视着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他一字一顿着问道：“这就是，你的正义？” Chapter-165.决 绝 之 意 思考总需要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夜行每一次都愿意等待加百列。 提起枪口，调转视线，将刻画着涂鸦的墙壁映入那片被夜视仪渲染成了淡蓝色的视野，伴随着手指摩挲过冰冷的扳机，李夜行绷紧神经，对周围众人沉声提醒道：“要来了。”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李夜行，于一声轰鸣的巨响中，走廊天花板猛然崩裂，化作了大片的碎石与瓦砾，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只顾着警戒墙上涂鸦的小队，待李夜行眼疾手快着抓住了两名队员的衣领，用后背与两臂顶住了其余几名队员的身体，倚靠着浑身的蛮力连拉带挤着帮整支队伍避开了坠物的袭击之后，就见罗马诺修士正站在天花板破洞的边缘，一边俯视着小队的众人一边流露着癫狂的笑意。 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抬高枪口，顾不得升腾的尘雾，李夜行直接扣动了扳机，只可惜，罗马诺修士的反应还要更快，仅仅是一瞬之间，便缩回进了更高一层的走廊里，连脚步声都没能留下，更别提转瞬即逝的身影。 “这里，不能待了，没空间...”望着眼前这条几乎要被碎石瓦砾彻底截断的走廊，李夜行果断后退道：“上楼...” 说着，李夜行又转头望向了一旁加百列，同时沉声开口道：“他可能，在楼梯间外堵着我们，你和我，一起开路，确保安全。” “嗯...”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迅速跟上了李夜行的步伐，她的回应虽如往日般干脆利落，可却又莫名着多出了几分沉闷。 嘈杂的脚步被黑暗吞噬，传进了五层的走廊，就在即将迈出楼梯间的一刹那，李夜行猛地停止了前进，挡住了整支小队，任凭那守在楼梯间外的九尾鞭狠狠抽打在了他身前的地面上，激起层层的灰尘，发出骇人的声响。 “艸！” 尽管已经得到了李夜行的提醒，可当看到那砸在地上的九尾鞭时，被李夜行挡在了身后的锅盖头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来，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只见李夜行踏步上前，一脚踩住了罗马诺修士的九尾鞭，直接对着躲藏在视觉死角里的罗马诺修士扣动了扳机，奈何陷入了癫狂的罗马诺修士臂力惊人，竟能将满是细小尖刺的九尾鞭强行从李夜行的脚下抽离！ 一时间，被扯住了鞋底的李夜行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几发退魔弹尽数飞上了天花板，而另一边，眼看着李夜行露出了破绽，罗那诺修士举起九尾鞭，正要挥打，却见一道金黄色的壁障突兀浮现，遮挡在了他与李夜行之间，再加上布洛克带着一众下属们冲出了黑暗，抬起了枪口，他只能作罢，拖曳出一道黑色的残影，悻悻着退回进了距离最近的法阵里。 三步并成两步，将李夜行迅速扶起，加百列面露苦涩，欲言又止，倒是布洛克飞快着挡在了李夜行的面前，一边为李夜行警戒着前方的走廊一边沉声询问道：“没事吧？” 默默起身，掸去灰尘，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提起了手中的AR-15。 “看来没事...”见李夜行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布洛克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透着几分责怪道：“李先生，恕我直言，您好像有些缺乏协同作战的经验，您太依赖自己的判断了。” 对此，李夜行无言以对，毕竟绝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没有队友，即便有，身为独立雇佣兵的他并不需要为自己的队友负责。 “说起来，李先生，刚刚在下面时，你怎么知道他要来了？”目光扫过前方的走廊，留意到了走廊地面上的大洞，似是想要转移话题，布洛克沉声询问道。 “他每次出现，间隔时间，在四十秒到一分钟之间，我推断，这是他，能够停在里面的极限时间，时间一到，不管是否进攻，他都得，出来走走...”面对布洛克的疑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刚刚，一直在数秒。” 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诡异的呓语声再次回响在了走廊里，与此同时，加百列也跟着低下了头，语气略显沉闷着道：“在我们下面，应该是三层...” 几秒的停顿后，加百列继续道：“他回去了，什么都没做。” “他在里面，也能看到我们，但他，没把握干掉我们，所以才要，拆掉楼梯，再找机会...”语速于不自觉间加快了几分，李夜行眉头微皱着道：“虽然，脑子坏了，但战斗思维，还在。” “虽然我是一名圣十字教信徒，但我还是要说，真不愧是肃清部队，有够难缠的...”持续警戒着墙上的涂鸦，布洛克咧着嘴角道：“照这样下去，就算他能把我们全部拖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忽然间，耳边响起了轻声的呢喃，待李夜行回过头来，就见加百列放下了手中的枪，视线直指前方的走廊，于此刻，或许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她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中不见了挣扎与痛苦，只剩下了肃穆与坚定。 似乎，那位坚毅刚猛的主之使徒又回来了，可是细看之下，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凝视着加百列的侧颜，将变化尽收眼底，片刻过后，李夜行低声问道：“这次，决定了？” 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废弃大楼外，战况依旧激烈，交火声仍未止息，大楼内，除去等待，只剩等待，伴随着时间在寂静中一秒一秒的走过，走廊尽头的法阵，突兀着闪过了一道亮光。 宛若腐朽的尸体，宛若流淌的污泥，瘦高的身躯脱离了墙壁，化作了肉眼所难以捕捉的残影，似黑色的闪电一般，在一道道涂鸦之中疯狂的腾挪，四起尘雾之间，那一道道吞吐着残影的涂鸦就如忽闪明灭的灯光，映照进了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双眼，直至那身影在冲向墙壁时突兀着转变了方向，怪叫着奔向了被小队成员们团团包围的李夜行... “你让我杀了你吧！修女！你让我杀了你吧！” “愚妄人口中骄傲！如杖！责打己身！” 视线之中，被邪恶所侵染，陷入了无尽癫狂的罗马诺修士，似乎与几百年前那位被魔鬼所恐惧，被魔鬼所驱使的可悲神父重叠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挥剑的将不再是她那位本就蔑视着一切凡人的追随者，而是始终贯彻着戒律与教条的她自己。 “宽恕我，吾主，宽恕我，罗马诺修士...” 刹那间，耀眼的辉光照亮了走廊，小队成员们的腕表齐齐发出了急促的声响，在那浑厚而磅礴的魔力洪流前面，罗马诺修士跄踉，翻倒，一边瞪大着爆满了血丝的双眼，一边发出着凄厉刺耳的呼号，正当他慌乱着想要爬起身来，重新躲回进附近的涂鸦时，就见一道道化作了十字的金色圣光撕裂的空气，击穿了残影，将残影之中的他死死钉在了远离着涂鸦的斑驳墙壁上。 双腿并拢，两臂大张，上身赤裸，遍体鳞伤，再配上那头披散蓬乱的长发，眼前的罗马诺修士，倒真有了几分圣人的模样，只是，与《圣典》之中的圣人不同，此时的他要更像野兽，扭动着，挣扎着，哪怕皮肉因十字圣光的束缚而炸开了一道道裂痕，却依然拉扯着略显畸形的脖颈，发出着一声声非人的嘶吼与嚎叫。 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Chapter-166.愿 你 安 息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 “那就把它...挖出来丢掉！” “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 “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踢蹬着脚踝，拉扯着手腕，裂痕在四肢上渐渐布满，伴随着玻璃似的碎屑不停脱落，洒进尘土之间，罗马诺修士狰狞着面色，一边奋力扭动着身躯一边发出着歇斯底里的怪叫，饶是如此，那贯穿了关节，嵌进了墙壁的十字圣光却是一动不动，好似沾着血污的死刑钉，要把信徒钉死在那无形的十字架上。 毫无疑问，作为肃清部队的一员，罗马诺修士有着过人的实力，在被书页影响后，更是可以拦住一整支经验丰富的小队以及那位过于强悍的小队领头人，然而，在加百列的绝对力量面前，以凡人为尺度的强大失去了意义，他的一切，都只取决于加百列的一念之间。 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右手，注视着罗马诺修士的挣扎与嘶吼，几秒后，加百列默默着转过了头，望向着李夜行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乞求，毕竟，她与帕拉克莉丝许下过诺言，要时刻保证李夜行的安全，如果李夜行不肯挪动脚步，她便不能丢下李夜行，独自去到罗马诺修士的身前。 好在，这一次，李夜行并没有选择拒绝。 迈开脚步，脱离队伍，李夜行与加百列肩并着肩，一同跳过了走廊中间的大洞，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罗马诺修士的挣扎也变得愈发激烈，待到李夜行与加百列停滞在了他的身前，他更是彻底放弃了吟诵，一边竭力凑近着加百列一边不停开合着嘴巴，撞击着牙齿，那副极致癫狂的模样，就好像要从加百列的俏脸上咬下一块肉。 不知过了多久，加百列怔怔着低下了头，将手伸向了那张被缝合在罗马诺修士腹部之上的纸页，哪怕希望渺茫，可她仍想一试。 只可惜，事与愿违，于加百列触及那张纸页的一瞬间，圣光骤然涌现，如电流般通过了罗马诺修士身上的每一道裂痕，紧接着，在那凄厉刺耳的痛苦惨嚎之中，罗马诺修士瞪大了双眼，痉挛着身躯，大片血雾从浑身伤口中爆裂而出，炸出了一片片尖锐的碎屑。 似触电一般，加百列慌乱着移开了自己的手指，见刚刚还在奋力挣扎的罗马诺修士此刻却已垂下了头，就连呼吸也变得微弱，她终于明白了什么，进而低声呢喃着道：“为了玷污罗马诺修士，竟直接介入了灵魂之火的源头...您是对的，李先生，我拿不掉它，它...已经变成罗马诺修士的一部分了。” 并不打算责怪加百列的尝试，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立着。 也许是放弃了希望，也许是认清了现状，须臾之间，加百列驱散了眼中的最后一丝动摇，只剩下了钢铁一般的决绝，与不再反抗的罗马诺修士四目相对着，她抬起了双手，释放出魔力，任凭金色的辉光在掌心间缓缓凝聚，变作了一把刻着铭文的银白色十字重剑。 “亚历山德罗.罗马诺修士，离世的时候到了...” “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你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你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你的，不但赐给你，也赐给凡爱慕吾主显现的人...” 伴随着沉重而肃穆的念诵，加百列微微颔首，一边无视着罗马诺修士的再度挣扎，一边将手中的长剑一点点刺进了罗马诺修士的胸口。 “我听见天上有声音说，你当写下，从今以后，在主里面死去的人，那便是有福了...” “我们说，是的，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战斗的果效终将追随着他们...” “去吧，罗马诺修士，去吧...” “阿门。” 长剑抽离，闪过流光，话音虽落，却无信徒的残躯坠入尘土，只因加百列踏前了一步，单膝跪地，稳稳接住了罗马诺修士那失去束缚的身体。 纸页自腹部飘落，化作了迅速消散的混沌黑雾，四肢与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挤压出了更多的裂痕，短短几秒，倚靠在加百列怀中的罗马诺修士恢复了正常大小，只是那副身躯已经变得惨不忍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死了？”注视着浑身裂痕的罗马诺修士，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虽然微弱，但仍有呼吸...”手臂支撑着罗马诺修士的脖颈，加百列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应和道：“身为天使，我当为即将离开的信徒带来最后的温暖，不可让他独自逝去在冰冷的尘土中。” “一路走好，我的兄弟...”不知何时，布洛克也凑了过来，望着近乎同尸体无异的罗马诺修士，他一边用手指勾画着十字一边低声念诵道：“阿门。” “阿门。”虽然并非所有人都是信徒，但布洛克那些跟在后面的下属们还是发出了低沉的附和声。 “我们，该走了。”半晌后，李夜行率先打破了沉默。 “抱歉，李先生，请再稍微给我一点点时间...”低头俯视着怀中的罗马诺修士，加百列轻声道：“一点点时间就好。” “反正陆军那边会有车队接应我们，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去...”踏步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布洛克小声提议道：“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都在东边，顾不上我们，既然条件允许，我们没必要把他的尸体丢在这里。” 稍加思索，轻轻点头，李夜行同意了布洛克的请求，待将目光重新移向了加百列，他轻声道：“别让他，死在这里，我们，带他回去。” “嗯。” 纵使不希望罗马诺修士的最后时光在颠簸之中度过，但加百列还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正当她抬起手来，想要将罗马诺修士温柔托起时，忽然间，就见罗马诺修士闷哼了一声，挣扎着睁开了透着虚弱的双眼... “加...加百列...大人...” 明明已经满身裂痕，还被刺穿了胸口，活像是一块刚刚出土的碎瓷器，可垂死的罗马诺修士却依旧凭借着超人般的意志力强行睁开了眼睛，发出了声音，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加百列更是放弃了起身，激动着面色，却又担心惊扰到罗马诺修士，只能柔声低语着道：“没错，是我，罗马诺修士，不要担心，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要带你回家了。” “不...不...我...我的...罪孽...主...主的辉光...不能照亮...所有的...阴影...我...明明...没能体会到...却...口出狂言...”颤抖着抬起了支离破碎的手臂，强迫着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双眼中残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罗马诺修士气若游丝道：“愚妄人...口中的...骄傲...如杖...责打己身...有光...就有影...我以为...我懂...可我...其实不懂...” “什么？”柳眉微微蹙起，加百列愣住了。 “爱舍尔...爱舍尔大人...我...她...加百列大人...”音量忽高忽低，言语断断续续，有些失焦的眼眸中倒映着加百列的俏脸，罗马诺修士一边努力呼吸着一边竭力呢喃道：“圈套...是...圈套...她...不是...不是...” 正说着，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罗马诺修士拧紧了自己的眉头，一把抓住了加百列的衣角，就仿佛是要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他用尽全力，面色扭曲着道：“逃...加百列大人...逃...” Chapter-167.混 沌 爪 牙 夜空下，没有燃料的篝火依然在漫无边际的燃烧着，散发出一片暖洋洋的火光，好似一张铺展在了沙土与碎石之上的橘红色画布，勾勒出四道高矮不一的窈窕人像。 当然，考虑到伊拉克夏天的夜间气温总喜欢徘徊在二十五度到三十度之间，这团不停燃烧着的篝火，以及这四位围坐在篝火旁边的窈窕身影，难免显现出了几分荒诞与抽象。 垂落着及腰的银色长发，晃动着头顶的娇俏兽耳，腰细腿长的职场美人跪坐在篝火前，双手托举着四四方方的长条状冰块，一边打量着冰块中那截脏兮兮的人类断臂一边若有所思着问道：“说起来，六月香，你有没有看过《终结者2》？” “看过的，一共两次，第一次是在A国的电影院里，第二次是在夜行的小卧室里...”尽管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六月香还是回答了小早川美纪，片刻之后，似是陷入了并不久远的回忆，她望着篝火，唇角轻翘着道：“那时我还住在香江，受一个还算熟络的朋友邀请，去A国观看了首映，那些好莱坞明星，他们包下了一整座电影院，而我则有幸坐上了特等席...” 稍微顿了顿，六月香偏过头来，对小早川美纪一脸神秘着道：“当年，坐在我旁边的是尼古拉斯.凯奇。” “厉害，六月香...”冰柱摆上了撑起丝袜的丰腴玉腿，在炎热的夏夜中散发出一丝丝的白雾，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透着十足的好奇道：“能被邀请去看首映，你和那些有名的大导演一定很熟吧？” “实际上，我只是和他们背后的人比较熟，对他们没什么印象，虽然其中有过几位希望我能在他们的电影里出演女主角，但老实说，这样的请求在我看来十分冒昧...”言辞间听不出丝毫的骄傲，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什么不值一提的事实，六月香抬头望向了天空，语气颇为轻松着道：“而且...怎么说呢？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其实挺不一样的，夜影魔道会里的姐妹们也会看电影的，要是让她们看到她们那位辞去了职务的前会长出现在了电影院的大银幕上，她们绝对会有想法的。” “我记得你有提起过，夜影魔道会是信奉不契约主义的吧？”缓缓挪动着娇躯，凑到了六月香的身旁，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摆着十分做作的疑惑道：“既然那么在意她们的看法，为什么还要和王上缔结契约呢？” “事出紧急，顾不上太多，先把夜行睡到手再说...”一把掐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柳腰，惹得小早川美纪娇声媚笑，六月香挺起胸来，半开玩笑着问道：“再说，我可是为夜影魔道会前后操劳了几百年，我难道都不能找个男朋友吗？” “当然不许！身为前任会长的你！怎么能公然违背戒律？！”趁着六月香不注意，小早川美纪反守为攻，惹得六月香连连娇呼，任凭膝盖上的冰块滚落到了一旁，她一边抓挠着六月香的腰肢一边故作严肃着道：“蔷薇之王！我要替你的姐妹们惩罚你！” 伴随着一阵阵的娇呼声与媚笑声，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了一起，被身旁的篝火拉扯得老长。 “一只是母狐狸，而另一只是母猪，表面看上去好像区别很大，实则都是空有脂肪的愚笨牲畜...”抱着并拢在一起的膝盖，冷眼旁观着不远处的战争，帕拉克莉丝回过头来，对守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楚诗瑶语重心长着道：“小白花，你是家里最聪明的女孩子，聪明程度仅次于我，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学她们，会变傻的。” “姐姐的教诲，诗瑶谨记于心。”游移着无处安放的视线，楚诗瑶回答的含糊不清。 “别闹了，美纪...”半晌后，六月香率先停止了进攻，她躺在地上，俏脸绯红，一边轻轻捶打着小早川美纪的肩膀一边轻声嗔怪着道：“真是的，出手怎么这么下流...” “你不也一样吗？六月香？”俯视着阴影之下的灰发美人，小早川美纪娇声媚笑着道。 “那我停手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六月香一脸无奈着道：“我停手，你也得停手，这才公平。” “不，六月香，你不用停手，我不介意的。”面对六月香的求和，小早川美纪轻舔樱唇，翘起了嘴角。 “话说，美纪，你刚刚为什么会提到《终结者》？”见小早川美纪不依不饶，六月香只得试图转移小早川美纪的注意力。 “哦！对了！《终结者》！”另一边，听六月香提起了刚刚的话题，小早川美纪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接离开了六月香，四肢并用着爬向了一旁，待将那滚落的长条状冰块重新捡起之后，她一边吹着气一边瘪着小嘴道：“真是的，一不留神，都弄脏了。” 摆脱了小早川美纪的束缚，六月香支撑双臂，缓缓着坐起了身来，望着小早川美纪手中的冰块，以及那截被冻结在了冰块之中的人类断臂，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缓缓着瞪大了那对湛蓝色的眼睛。 等等...之所以美纪会提起《终结者2》，难道是因为... 不，应该不会吧，毕竟...作为冷笑话来说，这也太无聊了... 念及于此，似乎是担心小早川美纪旧事重提，六月香转过头来，将视线移向了坐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同时神色古怪着问道：“说起来，矮冬瓜，那截手臂，是你专门为那个A国小魔女准备的？” “怎么？你也想要？”和往常一样，帕拉克莉丝一开口便带着强烈的攻击性，绀紫色的眸子斜视着六月香的俏脸，她挑起柳眉，一脸不屑着道：“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考虑优先留给你。” “真恶心啊，矮冬瓜...”下意识的摆了摆手，流露出几分嫌弃，六月香勾着唇角，挂着面具似的笑意道：“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你好像挺喜欢那个小魔女的。” “那个小矮子虽然吵了点，但很会讨人喜欢，而且她的那个饲养员也很不错，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我的尊重，所以，我不介意施舍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奖励...”眼角余光扫向着小早川美纪手中的冰块，帕拉克莉丝满不在乎着道：“更何况，我一向讲理，只要是...” 话还没等说完，便突兀着被中断，就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帕拉克莉丝猛地回过了头，与脸色瞬间凝重下来的六月香、楚诗瑶以及小早川美纪一同望向了东方的天际线，只见在那一片漆黑之中，竟赫然立起了一道闪耀着灿灿金黄的光柱，肆意的扭动着，挣扎着，仿佛是想要张开双臂的十字架，却又被那隐隐浮现的混沌流光死死束缚。 “野...野狗？野狗？能听得见吗？你能听得见吗？！野狗！野狗！回话！你回话啊！” 伴随着高达百米的光柱升腾而起，六月香手中的通讯器里传来了白慕青的呼喊声，这一次，她的声音之中全然不见了之前的沉着与清冷，哭腔中竟弥散出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 很显然！炼油厂那边出状况了！ 下一秒，篝火熄灭，围绕着篝火的混沌魔女们瞬间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四道恐怖的音爆撞击在一起，其中三道冲上了天空，拖曳出痕迹，好像要将这黑夜撕碎的流星！剩下一道则紧贴着地面，掀起狂风与砂石，宛若一场席卷而过的沙尘暴！ Chapter-168.主 之 降 临 “野狗！野狗！你回话啊！野狗！你回话啊！” “别吓我啊！野狗！你...” “别慌...”目光所及，一片漆黑，唯有那隐约可见的圣光壁障照亮了周围，待那轰鸣的声响渐渐止息，李夜行撑起身子，一边按下着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道：“没死人，都活着呢。”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李夜行，微弱的圣光急速膨胀，撑开了挤压在圣光壁障之上的碎石与瓦砾，于那再一次响起的轰鸣震动之中，将一整支被废墟所掩埋的特殊小队重新暴露在了A国人的军事卫星下。 “看...看到了！”通过指挥部的图像，确认了李夜行的状况，通讯器里重新传来了白慕青的声响，语气间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带着哭腔，愤愤着抱怨道：“你混蛋！你差点把我吓死了！这都第几回了？！” 正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急声道：“对了！还有！帕拉...黑色瘟疫、蔷薇之王、千年僵尸和九尾狐妖好像全朝着你那边...” 还未等通讯器里的白慕青落下话音，骤然间，狂风席卷，吹散了尘雾，三道倩影从天而降，与拖曳着滚滚尘沙的白衣少女同时抵达了李夜行的身旁，尽管她们已提前减速，可那超音速行动后所留下的爆鸣声却依旧被她们甩在了身后，直至她们停下脚步，才从西方的天际间远远着传来。 “夜行！你没事吧？！”早已在空中解放了灵装，一身红裙的六月香快步凑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李夜行的手臂，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另一边，迎着六月香的目光，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着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凡人可是我的奴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收拾掉？”下巴微微上扬，藏匿起一抹惊惶，见李夜行安然无恙，身披着华丽黑裙的帕拉克莉丝先是不动声色着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将视线指向了加百列，同时语气颇为不悦着问道：“都说了要你保护凡人的，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莫要怪罪了，这屋倒房塌，寻常凡人是断没有活路的...”翠绿色的眼眸扫过了低下头来，无言以对，眉眼之间满是愧疚之色的加百列，身穿着一席白色劲装的楚诗瑶晃动着额前的纸符，一边扯动着帕拉克莉丝的衣角一边小声劝慰道：“如今官人尚在，毫发无伤，可见这位姐姐还是尽了心思的。” “王上没有受伤，那自然是最好...”头顶兽耳，银丝披散，身着古朴褚红色长裙的小早川美纪直接无视了布洛克等人的微妙目光，夜色下，她压抑着躁动的毛发，一边望向着不远处一边微眯着狭长的美眸道：“不过，既然王上没事，眼下的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些更加重要的问题，比如说...那是什么东西？” “寻血猎犬，受限于技术问题，我这里无法了解到你们那边的细节情况，我只能看到那边好像多出了一个人...”另一边，通讯器里，或许是从刚刚的慌乱中恢复了冷静，白慕青也跟着沉声询问道：“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啊，发生了什么呢？ 踩在大片的废墟之上，望着几十米外那道直冲天际的扭曲光柱，以及那位静静伫立在光柱前方，身上包裹着黑色罩袍的神秘女人，李夜行的心中泛起了完全相同的疑问。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那栋已经废弃的办公楼里，罗马诺修士炸了，没错，就是炸了，在加百列的怀中炸了，在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出了最后的警告之后，有什么东西直接从他胸口的法阵里喷出来了，紧接着，整栋楼忽然就塌了，要不是因为加百列及时展开了圣光壁障，李夜行和布洛克以及布洛克的那几位下属怕是当场就要被埋在废墟里了。 现在看来，对面那个鬼鬼祟祟的阿拉伯女人，以及那个女人背后的光柱，就是从爆炸神棍的身体里面喷出来的玩意，只不过...这是什么原理？怎么做到的？ 念及于此，李夜行眉头微皱，细细着打量起了对方，只见那女人身材颇为高挑，目测超过了一百七十公分，尽管身披黑色罩袍，面戴黑色纱巾，透过那双勾画着浓重眼线的棕色眸子，以及略显黝黑却又不失光洁的肌肤，却依然可以判断出对方有着姣好的面容，再加上那把挂在对方腰间的黑色折扇，以及对方腋下那本颇为眼熟，材质怪异，已经被撕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奇怪书籍，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扎伊玛姆口中的圣人，克拉丝修女提到的半身——黑法老！ 或者说，改变了自身容貌，以黑法老之名策划和执行了这一切阴谋的...肿胀之女！ 正当李夜行成功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并打算将自己的推测告知给身边众人时，忽然间，就见那黑袍女人后退了半步，尽管相隔着几十米，可李夜行依然从那女人的目光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先是迷茫，然后是不解，紧接着便是惶恐，最后在歇斯底里中一点点变作了近乎癫狂的愤怒... 刹那之间，就仿佛是为了回应黑袍女人的情绪变化，那道足有上百米高的扭曲光柱骤然收缩，在夜空下变得越发明亮，直至半晌过后，无数光点渐渐溢散在空气之中，那道光芒才渐渐凝聚，孕育出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诡异之物... 那似乎是一个女孩，看体态明明应当玲珑娇小，可不知为何却拥有了接近三米的恐怖身高，披散着一头及腰的白发，头顶着残缺的白色光环，僵硬而呆滞的苍白俏脸上，无数道影子忽闪浮现，好似信号不良的噪点，又好似一层薄薄的马赛克，失去了焦距的双眼更是极力的向上翻动着，近乎只剩下了眼白，顺着脖颈一路向下，便是那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裸露肌肤，唯有胸口被白纱包覆，一道道裂痕就那么布满着病态苍白的身躯，在小腹上一同勾勒出血色的诡异符号，此时此刻，她就那么沉默着，漂浮着，任由洁白无瑕的长裙遮挡住她的双腿与隐秘之处，在半空之中无风自动。 不知不觉中，炼油厂内的枪炮声已渐渐止息，不论是战场内的A国海军陆战队还是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武装分子们，都在这诡异而又壮丽的绝景面前忘却了眼前的战争。 隐约间，有人呢喃了什么... 隐约间，有人呼唤了什么... 隐约间，有人倾诉了什么... 隐约间，有人哭喊了什么... 毛发渐渐竖起，眼中倒映着神光，置身于这神圣却又莫名邪异的恐怖压迫力之下，小早川美纪竖起兽耳，细心聆听，渐渐的，她听到了枪声，听到了炮声，听到了爆炸声，听到了怒骂声，好似有无数人在留下血泪，无数人在虔诚祈祷，无数人在绝望之中走向了死亡，无数人的汹涌怨念化作了哭嚎，在战火灼烧的荒芜大地上久久回荡... 忽然间，在那无底深渊一般的无序与混沌之外，小早川美纪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声响... “竟然是真的...圣人没有欺骗我们...” “降临了...真的降临了...唯一之主...降临了...”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Chapter-169.结 界 失 效 空气，其中有着接近百分之八十的氮气，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氧气，以及低于百分之一的稀有气体，至于说剩下的二氧化碳和各种杂质，即便是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及百分之一，这样的化学构成，就注定了空气无法被火焰点燃。 没错，火焰无法点燃空气，但狂热可以。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唯一之主至高无上！” 呢喃声，欢呼声，一切嘈杂与混乱，都在刻意而为下统一成了狂热而虔诚的呐喊，这声音回响着，激荡着，宛若受苦的人终于等来了救世的主，哪怕相隔着上百米，却依旧足以令人震动，颤抖。 “现在我们明白了，这就是他们明知道我们会来，却依然死守在这里的原因...”握紧着手中的HK-416，面色在微光下越发凝重，望着那道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发光身影，布洛克压低声音，眉头紧皱着道：“这位唯一之主，看上去像是魔女，但又有些不太一样，至少我从没听说过魔女可以长到这么高。” “那...那并不是吾等的主...”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倒映着白色的微光，浮现出熟悉的面庞，加百列樱唇微启，神色怔怔着道：“那是...爱舍尔。” “爱舍尔？”闻言，布洛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猛地瞪大了双眼，摆着满脸的难以置信道：“等等！加百列大人！您是说...她就是那位我们要找的天使？” “没错，是她，虽然躯壳与圣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张脸，我是不会认错的，她就是力天使爱舍尔...”目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疑与无措，加百列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着道：“可是...为什么？” 微微眯起双眼，注视着对方小腹上那道无比眼熟的血色符号，隐约间，李夜行的心中有了些许并不成熟的猜想，而另一边，面对加百列的疑惑，布洛克举起了手中的枪，一边瞄准着对面那位身份不明的阿拉伯女人一边沉声道：“加百列大人，关于您的问题，或许可以试着从她那里找找答案。” “她，是魔女吗？”将目光重新移向了那位身穿罩袍的女人，李夜行冷不防的询问道。 “抱歉，李先生，我感觉不到...”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柳眉紧蹙着道：“从那道光柱出现开始，我的感知就彻底失效了。”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问的？！那家伙是不是魔女！只要用力打一下！然后看看她会不会碎成一地不就知道了吗？！”一只眼睛微眯着，另一只眼睛则瞪得老大，绀紫色的眸子里燃烧着奔放的战意，帕拉克莉丝身体前倾，咧着嘴角道：“不过，不会很轻松就是了，毕竟你们那位小天使应该不会让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打过去，真是的，明明只是个力天使而已，为什么能释放出如此庞大的魔力呢？我兴奋的都快要颤抖起来了...” 说到这，快要按捺不住的帕拉克莉丝转头看向了加百列，同时急声催促着道：“喂！加百列！快把你的结界释放出来！那边还有一大堆蟑螂在打架吧？你们那位小天使都要被他们看光了！” “寻血猎犬，你们那边为什么还不展开魔女结界？”似是为了附和帕拉克莉丝，通讯器中传来了白慕青的问询，或许是因为担心会被指挥室里的其他人听到，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略显急切着道：“从刚刚开始，鹰巢这边就一直在接到前线方面的消息，有些人说看到了唯一之主，还有些人说看到了天主，也有人说看到了天使，甚至有人说看到了外星人，汉尼拔特工正在和鹰巢方面交涉，他看上去快要急疯了...” “抱歉，我无法使我的神域降临...”面对来自帕拉克莉丝与白慕青的双重催促，加百列再度摇头，面露苦涩道：“事实上，在大楼坍塌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尝试过了，但不知为何，我的神域无法展开，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抵消掉了一样。” “嘁！没用！” 恶狠狠着瞪了加百列一眼，帕拉克莉丝转过头来，将右手举向了天空，伴随着浑厚却又充斥着不祥气息的魔力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凝结，一旁的加百列瞪大了双眼，俏脸上满是惊愕着道：“别西卜！你竟可以展开魔女结界？！” “呵！我能做到的事情可多着的！”唇角轻翘，下巴扬起，目光不屑，神色睥睨，见加百列露出了自己所期待着的反应，帕拉克莉丝正欲炫耀，却不料那道悬浮于半空之中的发光身影就如被人按下了开关一般，猛地抬起了头来，白色的光环上闪过了浑浊的魔力，脑袋更是如癫痫发作般疯狂抽搐。 下一秒，被帕拉克莉丝凝聚而起的魔力瞬间溃散，只留下帕拉克莉丝举着右手，摆着姿势，小嘴微张，目光呆滞。 “为！！！什！！！么！！！”半晌后，面色扭曲的帕拉克莉丝踢蹬着双腿，被小早川美纪抱在了怀中，只因为小早川美纪担心她的跺脚会彻底摧毁众人脚下的办公楼废墟。 “那个家伙，她好像拥有着某种力量，可以抵消掉我们的魔女结界...”注视着渐渐停止了抽搐的诡异天使，六月香面色凝重着道：“换句话说，我们可能没法在魔女结界中战斗了。” 闻言，李夜行抬起手来，一边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一边沉声道：“不行，响尾蛇，圣光天使和黑色瘟疫，都失败了，对方好像，有种力量，可以让魔女结界，直接失效。” “能够让魔女结界直接失效？！你确定？！”音量可以被压低，但惊愕不可以，好似要将自己的情绪穿透通讯器，白慕青急声道：“这根本不可能！从古至今就从没有过可以...” 话还没等说完，便突兀着止住了话音，在想起自家男人同样是个亘古未有的极品之后，白慕青迅速平息了躁动，尽可能冷静着道：“听着，寻血猎犬，汉尼拔特工希望能够立刻撤出鹰巢方面的全部作战部队，并让他们接受隔离处理，所以，我需要弄清楚，你们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目前，我们还在，观察对方，对方也在，观察我们...”与那名身穿着黑色罩袍的阿拉伯女人隔空对视着，李夜行沉声道：“他们的人，可以撤离，反正已经，没有用了。” “不是他们，是你们，寻血猎犬，你也得撤下来，带着披头士特工和他的队伍一起撤下来...”通讯器的另一边，白慕青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接下来，不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都不是你能参与的了，尽管交给她们来办吧。” 想要试着说服白慕青，让自己留在两公里外观战，却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会过多牵扯住自家女孩们的注意力，几秒后，李夜行无声着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回应，忽然间，就见那名身披着黑色罩袍的女人回过了头，望向了那道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身影，迎着对方的淡淡荧光，她用略带南方口音的A式英语轻声祈求道：“主啊，带我回家吧。” 伴随着女人落下了话音，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身影终于动了起来，在那血肉挤压的声响中，她颤抖着，抽搐着，却又面无表情，好似一尊怪诞的雕塑，直至两对散发着淡淡荧光的洁白羽翼撕碎了她那光滑的后背，泼洒出大片的黑色污泥，她才缓缓下落，用初生的羽翼将身穿着黑色罩袍的女人包裹在了自己的怀中。 下一秒，嗡鸣声响起，微光闪过，就仿佛是被吸进了一颗散发着白光的黑洞，诡异的天使与神秘的女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消失，一起不见了踪影！ Chapter-170.行 动 结 束 “呼叫鹰巢，这里是驯鹿一号，我们已成功接应圣徒二号、圣徒三号以及圣徒四号，即将前往伯利恒之星。” “呼叫鹰巢，这里是驯鹿二号，我们已成功接应披头士特工，即将前往伯利恒之星。” “呼叫鹰巢，这里是圣徒五号，我们已撤离目标区域，抵达待命位置。” “呼叫鹰巢，这里是圣徒六号，我们已撤离目标区域，抵达待命位置。” “呼叫鹰巢，这里是乌鸫一号，已识别目标区域，即将进入目标空域，预计将在二十秒后开始攻击。” “呼叫鹰巢，这里是乌鸫二号，已识别目标区域，即将进入目标空域，预计将在二十秒后开始攻击。” “乌鸫一号，乌鸫二号，这里是鹰巢，允许攻击，重复，允许攻击。” 伴随着攻击指令的下达，细碎的黑影自天空洒落，坠入了孤立在荒野之上的炼油厂中，而紧随其后的，便是恐怖的爆炸声与激荡的冲击波，围墙也好，管道也好，钢架也好，废墟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接连不断的空袭之中，连同着躲藏在里面的武装分子们一起被撕碎，葬送，一时间，升腾而起的火光不仅照亮了夜空，还穿透了车窗，映红了军用悍马里那张冷漠着的面庞。 片刻后，李夜行收回了目光，任由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远离了战场。 公路年久失修，路况着实堪忧，因为置身在军用悍马的后座上，所以李夜行难免会受到几分颠簸，在他身旁，加百列微微颔首，默不作声，抱紧着怀億中的M16A4，就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情绪看上去相当低沉。 不，严格来说，情绪低沉的不仅仅是加百列，除了李夜行以外，军用悍马上的每一位乘客，情绪都很低沉，毕竟，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相当失败的军事行动。 东侧战场，本该负责打响行动第一枪的游骑兵小队遭受了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伏击，仓促应战，损失惨重，为了掩护负责接应游骑兵小队退出战场的海军陆战队，一架铺路鹰直升机被击落，虽成功等来了海军陆战队的接应，却依然有多名机组成员受伤，其中三人受重伤，生死未卜。 西侧战场，特殊小队的渗透作战同样不理想，虽成功找到了罗马诺修士，却因罗马诺修士的异常状态而不得不将罗马诺修士干掉，在亲手击毙了本该被救援的目标人物之后，特殊小队又遭遇了意外情况，眼睁睁看着天使爱舍尔与另一名疑似为幕后黑手的神秘人物扬长而去，并且，由于魔女结界无法展开，整个过程被直接暴露在了目标区域东侧的参战双方面前。 除去最后的轰炸以外，整个行动就没有一个细节能够与先前的计划相符，实际执行效果堪称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 “海军陆战队没有全部撤下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等轰炸结束了，他们应该要进去打扫战场，防止炼油厂里还有幸存者...”唇间夹着香烟，倚靠着半开的车窗，副驾驶座上的布洛克一边欣赏着后视镜中的壮丽火光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道：“考虑到军方经常会配合我们进行一些大大小小的秘密行动，那位准将应该很清楚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只是可怜了今晚的参战人员，大概都要被隔离处理，前前后后，可能会有上百人...” 说到这，布洛克吐出了一口白雾，略显忧愁着道：“接下来，我们还得从伊拉克人那边转机，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亮之前回到阿萨德空军基地，倒是那帮家伙，如果让他们也跟着回去，中途搞不好会有泄密的风险，可要是留在伊拉克人那边的军事基地里就地隔离，我们的人手肯定会不够用，也不知道托马斯那家伙能不能处理的来，又要和军方交涉，又要写行动报告，还得腾出手来处理那些大头兵。” “最要命的是，在留下了这么一堆烂摊子之后，我们的行动完全没有取得成果。”神色之间透着几分沮丧，坐在驾驶座后的白人壮汉小声嘀咕着道。 “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搞清了很多事情，比如说...比如说...”下意识的想要安慰自己的下属，却又突兀着止住了话音，几秒后，布洛克轻轻点头，拉扯着嘴角道：“比如说，我们惊讶的发现，我们没有搞清楚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BOSS，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双手握着方向盘，回忆着炼油厂里那诡异的一幕，锅盖头皱着眉头，斟酌着用词，有些语无伦次道：“我知道那是我们要找的天使...但...我是说...虽然我是个虔诚的飞天意大利面信徒，但我知道，《圣典》里那些天使的真实样貌应该都是圣洁且美丽的，就像加百列小姐那样...当然，我不是说那位天使不圣洁，她看上去很圣洁...只是有些...圣洁过头了，以至于让我觉得她...很扭曲，很邪恶。” 闻言，坐在李夜行身旁的加百列虽未开口，却忍不住微微一颤。 “我也不知道，这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些书呆子...”另一边，并没有留意到加百列的异状，布洛克耸着肩膀道：“我只知道，她和那个女人被加百列大人以及其他几位魔女们给吓跑了，短时间之内很可能不会再冒出来了...” 言及于此，布洛克忽然转过了头，一边望向着李夜行一边颇为惊讶着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托马斯那家伙竟然没有开玩笑，那几位落地都能吹起沙尘暴的强大魔女，竟真与您...呃...而且她们之间相处的...好像还挺融洽的...” 说着，布洛克抓住了座椅，探出了身子，一边压低着声音一边对李夜行神神秘秘着问道：“李先生，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似是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悍马车里的小队队员们虽未开口，却齐齐屏住了呼吸，而另一边，面对布洛克的提问，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淡漠着神色，面无表情。 问这个干嘛？你不是有老婆了吗？你不仅有老婆，还有一个已经断奶了的女儿呢，之前你自己说的。 “别误会，李先生，这是我替小伙子们问的...”瞬间读懂了李夜行的眼神，布洛克露出了讪讪的笑意，一边咧开着嘴角一边胡乱解释道：“您看，和我不一样，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还在单身呢，而且我也有听其他同僚提起过，说你们天朝的外勤干员特别擅长哄女人，尤其是魔女。” 这回，李夜行有反应了，伴随着嘴角拉扯起一丝僵硬的弧度，他发出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轻哼。 想学是吧，也行，先去试试一晚上二十次，六小时不间断，连续坚持一个星期再说，如果你做完这个入门训练之后还能喘气，我可以考虑教教你。 Chapter-171.疑 似 假 摔 与之前的荒野行车不同，抵达了伊拉克人的军事基地之后，李夜行在自家女孩们的强烈要求下，与自家女孩们乘上了同一架直升机，只是碍于机组成员全是A国军方的人，所以他和女孩们之间不能有太多交流。 好在，这种沉默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飞机总比悍马快，从炼油厂到伊拉克人的军事基地，花去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可从伊拉克人的军事基地到阿萨德空军基地，却只花去了几十分钟，而且由于先前参战的所有伤员皆在伊拉克人的军事基地里接受就地治疗，所以相比上一次行动，这一次的接机人员少上了许多。 当然，人少了并不意味着混乱程度会有所下降，因为这一次的接机人员除了军方的人以外，还多出了好几个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 “先生，您好像不是军方的人，您要带我们去哪？” “不用担心，中士，我们只是要进行一些简单的问话，然后对您进行一个比较基础的身体检查，仅此而已。” “可是...”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中士，放心吧，我们已经得到了贵方的上级授意，不信您看，你们的上校也在，虽说我们的行动要在封闭中进行，但对于贵方来说依然是全程透明的。” “是...是因为我们看到的东西吗？我不确定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一道白光，还有外星人之类的...” “不，我们之所以要进行封闭问话与身体检查，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消息，圣新月联盟战线在那座炼油厂里生产了大量的化学致幻毒剂，并很可能用在了你们的身上，目前我们对这种致幻毒剂缺乏了解，但就目前的研究结论来看，如果受害者不能接受到及时的治疗，将很有可能会患上较为复杂的长期后遗症，比如失眠多梦，小脑加速萎缩，泌尿功能紊乱，以及大幅度降低的性功能...” “我明白了！不用再说下去了！先生！我会积极配合您的！” 在自家女孩们的簇拥下离开了直升机的机舱，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飞机跑道旁，看着参与行动的A国大兵被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们聚拢在一起，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好蠢的借口...”双臂环着李夜行的脖颈，下巴压着李夜行的头顶，帕拉克莉丝将自己挂在了李夜行的身后，与李夜行一同望向了不远处的A国大兵，见那些A国大兵们在知晓所谓的致幻毒剂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性功能后慌慌张张着挤进了隔离的队伍里，她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着道：“更蠢的是，这群蟑螂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不奇怪，任何知性生物的认知都只能取决于自身所在的环境，他们和我们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双臂盘在胸口之下，换回了一身职业套装的小早川美纪轻描淡写着道：“更何况，从水城基地的应对上看，对于眼下的状况，他们早就轻车熟路了。” “夏虫不可语冰，如是也。”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楚诗瑶板着小脸附和道。 “比起水城基地打算如何处理他们，我倒是更在意其他的问题...”一双素手于不自觉间挽上了李夜行的手臂，六月香微微颔首，柳眉轻蹙着道：“老实说，我很担心今晚过后A国军方是否还会积极配合夜行那边的工作，毕竟...折损了一架直升机，还出现了人员伤亡，所有前线回来的士兵全部需要接受隔离，从过往经验来看，这种结果，他们很可能无法接受。” “放心吧，他们会接受的...” 忽然间，一旁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待李夜行与他的女孩们齐齐回过了头，就见几位壮汉正迎面走来，为首的布洛克更是咧开了嘴儜角，半开着玩笑道：“行动能否成功，我们向来是无法保证的，但在惹人讨厌这方面，水城基地永远是专业的...” 说到这，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开口道：“更何况，这是一次非公开的军事行动，不会登上电视和报纸，用个位数的伤亡，成功剿灭了上百名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再一次捍卫了中东地区的自由与民主，这个结果在军方看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直接无视了布洛克和他的小队，将目光移向了小队的队尾，借着停机坪周围的灯光，李夜行一眼便看见了尾随着小队的加百列，此时此刻，加百列正提着手中的步枪，樱唇紧抿，眉眼低垂，神色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而另一边，布洛克也回过了头，一边望向着远处的营房一边神色微妙着道：“托马斯竟然没来接机，看来他是真的忙坏了，也许我们不该等在这里，我们应该自己回...” 还未等布洛克落下话音，就听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由远及近，紧接着，在那灯光之外的黑暗中，白慕青急切着神色，微红着俏脸，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于一声突兀的惊呼中身形一歪，踉跄着撞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啊嘶——”双手扶上李夜行的肩膀，勾起无力摇晃的小腿，白慕青轻咬着银牙，吸着冷气，一边望向着挑起了眉毛的李夜行一边柳眉微蹙着道：“脚崴了，好疼...” “真的还是假的？假的还是真的？”挂在李夜行的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白慕青，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阴阳怪气着道：“明明发起狠来连我都能压在沙发上，结果一见到凡人就崴脚，也不知道你那个什么武术到底都学到哪里去了，到底是脚崴了还是腿软了。” 猛的抬起头来，恶狠狠着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待藏起了神色之间的羞愤，白慕青抬着小腿，依偎着李夜行，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布洛克小队，迎着布洛克与一众壮汉们的诡异目光，她镇定情绪，故作清冷着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因为行动出现了种种问题，所以我不得不花些时间去帮助米科尔森先生，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迎接大家...” 言及于此，白慕青忽然翘起了唇角，言语间带着难得的幽默道：“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裙子，这种职场风格的裙子实在是迈不开腿，再加上穿着高跟鞋，的确很难跑的更快了。” “嗯...”见白慕青不动声色着将双臂环过了李夜行的脖颈，俨然一副要与帕拉克莉丝抢人的架势，布洛克拉扯着僵硬的嘴角，语气颇为敷衍着道：“能够看得出来，您已经尽力了。” “感谢理解...”似是没能察觉到布洛克的微妙情绪，白慕青轻轻点头，一本正经着道：“那么接下来，先回办公室吧，虽然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也很希望大家能够尽快休息，但正如大家所见，受限于设备原因，无人机与军用卫星无法直接观测到出现了魔力溢散的魔女与术士，进而无法确切了解到你们那边遭遇的情况，眼下，我们非常缺乏可以被用于情报分析的第一手现场资料。” “没关系，能够理解...”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布洛克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便话锋一转，故作疑惑着问道：“不过，这种事比起问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优先征求一下未婚夫的意见？” 闻言，白慕青思索了几秒，转过头来，对李夜行小声询问道：“累吗？” “累...”注视着白慕青的双眼，李夜行低声道：“除非，你吻我。” “那你得抱我回去，抱我，我就吻你...”躲避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面色微红，声如蚊讷，却又似撒娇一般樱唇嗫嚅着道：“就是因为急着见你，所以我才会崴脚，好疼的，都怨你...” Chapter-172.真 崴 假 崴 时间虽已至深夜，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办公营房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一场军事行动才刚刚结束，许多人注定彻夜无眠，而在这些人当中，李夜行无疑是最为抢眼的那一个。 背后，小手环过脖颈，下巴压着头顶，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神色睥睨，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好似一位出征的皇帝，怀中，双腿压着臂弯，娇躯依偎胸口，白慕青虽面色绯红，却一言不发，任凭一双悬挂着高跟鞋的丝袜小脚无力垂落，在光影下微微晃动，漫步在营房的走廊里，负重前行的李夜行被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一同簇拥，身后还跟随着加百列、布洛克以及布洛克的下属们，如此阵容，的确很难不引人注目。 无视了路过士兵们投来的诡异目光，将脚步停滞在了办公室门前，李夜行抬起腿来，轻轻着踢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带着自己的女孩们一同走进了眼前的黑暗中，待紧随其后的六月香伸手点亮了室内的灯光，就见布洛克与他的下属们集体站定，俨然是不打算一起跟进办公室里。 “我们的办公室在隔壁...”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布洛克咧着嘴角，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道：“行动结束之后，先进行内部总结，这是我和小伙子们之间的惯例，等例行总结完成之后，我会替他们来你们这里，完成后续的情报汇总工作。” “行动总结要不要一起完成？”闻言，白慕青抬起头来，轻声提议道：“趁着大部分人都在，正好可以稍微旁听一下，这说不定能对情报的汇总工作有所帮助。” “抱歉，白小姐，如您所见，这里好像有点小，要是全挤在一起，我们连个坐着的地方都没有...”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半开着玩笑道：“我们的人才刚下前线，大家都累坏了。” “好吧...”见布洛克不似推辞，白慕青只能继续询问道：“我们这边需要等您吗？” “不必了...”再度摇了摇头，布洛克咧着嘴角道：“你们这边有李先生呢，行动过程的汇总工作什么的，有他在就够了，我等你们开始情报分析之后再来。” “要滚，赶紧滚...”瞬间垮起了一张死人脸，还在负重的李夜行沉声催促道：“再不关门，空调冷气，全跑光了。” 就这样，布洛克与他的下属们离开了，在一阵阵嘈杂之中陆陆续续着走进了隔壁的房间，而尾随着他们的加百列也得以重新迈开脚步，走进办公室里，顺手关好房门，似脱力一般将沉闷着的自己丢进了办公椅。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终于察觉到了加百列的异样，帕拉克莉丝滑下了李夜行的后背，绕过了办公桌，一边走向了微微颔首的加百列一边瘪着小嘴道：“不就是凶了你两句吗？至不至于一直苦着一张脸？” 说着，帕拉克莉丝挤开了加百列怀中的M16A4，一屁股坐上了加百列的大腿，见加百列目光一滞，骤然回神，她咧开嘴角，一脸戏谑着道：“真亏你能一直抱着这坨废铜烂铁啊，加百列。” 低头望向着面前这位身材娇小的魔神之王，加百列一点点紧锁了眉头，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竟是透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或许是碍于这份无法消解的思绪，一时间，她竟忘记了驱赶帕拉克莉丝。 另一边，见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先后落座，帕拉克莉丝也已转移了纠缠的目标，李夜行兀自转身，将怀里的白慕青小心翼翼着放在了办公椅上，待白慕青坐稳之后，他单膝下跪，褪去了白慕青的黑色高跟鞋，一边托起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一边细细观察了起来。 脚踝纤细，盈盈可堪一握，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瘦弱，肤如凝脂，素白无瑕，被柔顺却又略带着几分纤维质感的超薄黑丝包裹，足背光滑，冰肌玉骨，隐约可见几道淡青色的脉络，脚趾圆润，涂着微微反光的黑色甲漆，被束缚在颜色更深的袜尖里，因薄汗而弥散出几分潮热的气息，不见半点红肿的痕迹。 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 片刻之后，李夜行抬起双手，一只手抚上了白慕青的脚踝，而另一只手则温柔活动僤着白慕青的玉足，阴影下，他抬头留意着白慕青的反应，同时轻声询问道：“还疼吗？” “疼着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白慕青小声道：“把椅子搬过来吧，你帮我揉揉，但别耽误了工作。” 随手扯来了自己的办公椅，李夜行迅速起身落座，只不过，还未等他伸出手来，就见白慕青踢掉了高跟鞋，抬起了并拢在一起的双腿，将两只丝袜小脚全部摆在了他的膝盖上。 顿时，坐在对面的帕拉克莉丝挺起了柳腰，伸长了脖子，拼命想要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办公桌，就仿佛是担心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会在办公桌下做些什么，而一旁的六月香则无奈着翘起了嘴角，似是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楚诗瑶倒是没什么反应，将那一闪而逝的艳羡完美藏进了翡翠似的眸子里，唯独小早川美纪脸色骤变，将团子压上了办公桌，一边胡乱挥舞着双手一边摆着做作的哭腔道：“王上！王上！我也好痛！都怪脂肪太重！王上也帮我揉揉嘛！揉一揉嘛！” 直接无视了小早川美纪的行为艺术，李夜行低着头，默默俯视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几秒后，任由那对玲珑玉足不停的摇晃着，勾动着，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他一声不响着抬起了头，将目光移向了白慕青那微微泛红的俏脸。 亲爱的，你两只脚全崴了？ “咳咳...”玉指轻掩樱唇，躲避着李夜行的视线，白慕青看似羞怯，一双丝袜小脚却借着阴影的掩护用力磨蹭起了李夜行的大腿，催促之意越发强烈，待发出了几声欲盖弥彰似的干咳之后，她面色绯红着转过了头，展开了合拢在办公桌上的PAD，一边迅速新建文档一边故作清冷着道：“那么...关于今晚行动的经过和细节，我们就直接开始吧，野狗...”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轻声补充道：“因为进入废弃办公楼之前的状况全部可以通过军用卫星和无人机看到，所以我们直接从进入废弃办公楼之后开始说起吧。” “嗯...”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鼻音，李夜行沉吟几秒，抬起了双手，一边缓缓揉捏着白慕青的丝袜小脚一边开始了徐徐的讲述，而另一边，白慕青舞动着手指，敲打着PAD，将李夜行那磕磕绊绊的叙述高度精炼，迅速记录，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足部按摩的影响，唯有那越发红润的面色与时不时发出的舒爽娇吟，将隐藏在办公桌下的淡淡旖旎一点点暴露。 Chapter-173.领 先 时 代 从特殊小队进入废弃办公楼，到废弃办公楼轰然坍塌，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伴随着李夜行完成了叙述，落下了话音，办公室内再无声响，陷入了一片寂静。 “先是被纸页变成了怪物的罗马诺修士，胸口被刻上了原理不明的法阵，可以在楼内墙壁上那些相同的法阵之间进行某种空间跳跃式的移动，听起来很像之前东京塔上出现的那种具备着空间传送能力的法阵...”收回敲打着PAD的玉指，轻轻抵上自己的下巴，享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按摩，白慕青柳眉微蹙，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紧接着，在杀死了罗马诺修士之后，有什么东西从罗马诺修士胸口的法阵中喷涌而出，弄塌了整栋废弃办公楼...” “接下来，就是那道光柱，其真实身份为我们要找的天使，外形与魔力强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屏蔽掉魔女的感知能力，还能抵消掉魔女结界，而跟着那位天使一起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女人，不仅外貌与扎伊玛姆提到的圣人‘黑法老’高度相似，还携带了黑色的折扇与肿胀之女的怪书...” “那些纸页，野狗先前在东京事件中见过的纸页，被用在罗马诺修士身上的纸页，以及被用在法阵之中的纸页，很可能就是从那本怪书里来的，野狗说对方手中的怪书并不完整，看上去有相当一部分被撕掉了，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佐证我的猜想...” “布洛克先生的团队认为，废弃办公楼里的法阵很可能连接着一个类似于魔女结界的空间，而身上带有着相同法阵的罗马诺修士可以随机进入，罗马诺修士死后，有东西从法阵里喷涌了出来，然后废弃办公楼坍塌，我们要找的天使与疑似为黑法老的女人一同出现，天使的小腹上有一道血红色的法阵，与之前出现在小村子里的巨大法阵一模一样...” 思索着，呢喃着，已有的要素被反复提及着，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沉吟着的白慕青猛然抬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是被引向了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她轻声呢喃着道：“竟然...不，这不可能，这也太...但是...” “你想到了什么？”见白慕青脸色骤变，坐在对面的小早川美纪眨了眨眼，一脸好奇着问道。 “现代神秘学认为，一切法阵与符号都是可以被公式化的，只要将带有着不同意象的符号按照某种规律组合，用与之相应的材料绘制，并以强度适当的魔力催动，就可以按照意愿使用出效果对应的魔法...”仿佛没有听到小早川美纪的提问，白慕青兀自开口，语速极快着道：“与之相对的，就是古典神秘学，几千年的古典神秘学，在神秘符号学领域中积累下了大量的施法材料，比如某些植物，某些矿物，以及某些动物身上的一部分，比如羽毛，比如内脏...” “但是！在古典神秘学中！所有材料的施法效果！都比不上人类本身！据传说！不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有很多已经失传的法阵需要用人类的一部分作为材料！有时是鲜血！还有时是头颅或者骨骼！” “既然人类的一部分可以被当做施法材料！那么！一个完整的人类！能不能被当做是施法材料呢？！” 说到这，不顾楚诗瑶那愈发难看的脸色，白慕青柳眉紧拧，语气激动着道：“那的确是一个类似于魔女结界的空间！与出现在东京塔上空的结界很像！但结界的第一道入口不是那些画在墙上的法阵！而是罗马诺修士的胸口！那些法阵与罗马诺修士胸口的法阵是相通的！而罗马诺修士通过那些法阵！进入了自己的胸口！” “至于说那些纸页！干扰仪器以及魔女对魔力强度的感知很有可能只是副作用！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具备着极强的可塑性！可以被适用于各种场合！而它们的真正作用！应该是某种识别系统！让同样被纸页影响的罗马诺修士可以穿行在其中！不然的话！没法解释为什么你们可以触摸法阵！却不会进入到法阵连接的结界里！” “没错！就是这样！那个你们无法观测的结界！就是依靠着罗马诺修士本身来维系的！他就是那个结界的真正入口！一旦罗马诺修士死亡！结界里的东西就会立刻喷涌出来！而藏身在那个结界里的，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名天使与黑法老！” 言及于此，白慕青竟挪开了摆放在李夜行膝盖上的双脚，踩着高跟鞋站起了身来，灯光下，她来回踱步，全然不见有崴脚的迹象，一边不停的轻轻摇头一边下意识的喃喃道：“不可思议，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我的推测全部都是正确的，那么姑且不论肿胀之女本身是否强大，光是她在神秘学领域的认知，就领先了我们整整一个时代，我们在古典神秘学领域的积累，以及在现代神秘学领域的开拓，在她看来很可能就只是一个幼稚的笑话，就像一位数学家在看我们如何绞尽脑汁计算一加一等于几...而最要命的是...我们可能还算错了！” “不仅能够使用某种与空间转移有关的魔法，还能将驱动这种魔法的法阵直接绘制在人类的身体上，直接把人变成魔女结界的入口，这听上去实在是...实在是...”作为一名曾经的隐秘结社领袖，对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皆有着不俗的认知，六月香很清楚白慕青的推测究竟意味着什么，伴随着面色越发惊悚，她忍不住轻声反驳道：“但是，归根结底，一切人类使用的魔法，都只是人类对魔女力量的粗劣模仿，人类所总结的神秘学，无外乎也是如此，且这个总结过程必然伴随着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证明...” 说到这，六月香蹙起了柳眉，神色之间满是质疑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法阵真的源自于神秘学理论，并非是肿胀之女本身的特质，而肿胀之女又确实与我们所知的奈亚拉托提普有所关联的话，那她的诞生时间应该不会早于上个世纪，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她要如何在不能引人注目且缺乏客观条件的前提下，将神秘学理论推动到这种程度？” “不，也许客观条件并不缺乏...”忽然间，沉默着的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那张总是充斥着玩世不恭的俏脸上，竟是罕见了透出了几分严肃，见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她先是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沉声道：“那天，在那个奇怪的魔女结界里，当面对A国人提出的问题时，肿胀之女好像有提到过，说自己是一名学者，还曾在A国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任职...” 说着，小早川美纪点了点头，柳眉紧僞蹙着道：“没错，就是造出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的那个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 “你是说...”仿佛是想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可能性，白慕青缓缓瞪大了双眼。 “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另一边，迎着来自众人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交叉十指，一字一顿着道：“在历史上的某个时间段里，肿胀之女曾伪装成人类，以研究人员的身份，在A国的超凡机构内任职。” Chapter-174.拼 凑 过 往 任何一种技术的进步，都必将伴随着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积累，而漫长的研究周期与大量的实验积累，离不开资金、人员、场地与环境等要素的支持，在这一点上，科学与神秘学无疑是相通的。 作为夜影魔道会的前任会长，六月香曾在过去几百年中与各式各样的人类术士打过交道，对古典神秘学的理解未必会逊色于那些已经逝去的欧洲传奇魔法师，即便如今的她已经离开了夜影魔道会，却依然会偶尔关注现代神秘学的发展，所以，她很清楚，现代神秘学界的主流研究方向，就是以科学的思维解析神秘学现象，挖掘神秘学中的规律与可控性，进而推动出一个大一统理论，几个世纪前，等待着被统一的理论是经典力学、神学与古典神秘学，而现如今，等待着被统一的理论是相对论、量子力学与现代神秘学。 正是因为对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皆有着较为深刻的了解，所以六月香才会认为肿胀之女所表现出的神秘学造诣严重违反了现实逻辑，毕竟，一个诞生至今很可能只有百年左右，且满世界奔走着谋划阴谋的魔女，并不具备独自进行神秘学研究的客观条件，可事实却是，那位神秘的邪神似乎抓住了一切神秘学的内在真理，跳过理论阶段，直接拿出了成果，以凡人用来模仿魔女的神秘符号学为基础，开发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全新技艺！ 只不过，虽然总有人抱怨说只有故事才会讲逻辑，现实世界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但客观来说，只有现实世界才是最讲逻辑的，人们无法从逻辑层面上理解一件事情的发生，只是因为现实过于复杂，因为看似荒诞的偶然背后夹杂了太多常人所难以洞悉的必然，所以，面对白慕青的不解与六月香的质疑，小早川美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肿胀之女并不是一个人呢？如果她的背后曾站着这颗星球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以及这颗星球上最为优秀的研究人员呢？ “肿胀之女...曾在水城基地里工作过？”止住了徘徊的脚步，目光越发惊愕，面对小早川美纪提出的猜想，白慕青挑起柳眉，面色古怪着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事实上，对于肿胀之女的存在以及她后续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A国人很可能是知情的？只是对我们有所隐瞒？” “不，虽然我很讨厌A国人，但从A国人对肿胀之女的应对上看，我认为A国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也搞不清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疯子魔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轻轻摇了摇，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只不过，考虑到那段历史，我不认为想要混进水城基地对肿胀之女来说有什么困难的，我甚至能大致拼凑出这个过程...”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竖起了大拇指，轻抵着下巴，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开口道：“一位年轻的女性学者，毕业于欧洲名校，还很有可能是一位犹太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历尽艰险傂，逃离了纳粹德国，虽然因逃亡过程中弄丢了行李而难以自证身份，但还是凭借着过硬的学术水平获得了一众科研工作者们的青睐，成功加入了A国的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 “在这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A国开始大量接手第三帝国的遗产，尤其是在超凡领域，因为知晓魔女的存在，或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契机，所以她被调入了A国的秘密部门，考虑到魔女可能很难隐藏自己的真实年龄，她在A国秘密部门中的任职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年，甚至十年，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A国秘密部门正式更名为水城基地之前，她就已经退出了水城基地，官方原因可能是失踪，或是别的什么...” 伴随着一段未曾见过的人生被一点点勾勒成型，小早川美纪靠上了身后的椅背，将穿插着的十指摆上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同时一脸轻松着道：“你看，这并不困难，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这样做，而且我有信心骗过绝大部分魔女的眼睛，如果我更进一步，选择泡在实验室里，那么A国人将彻底失去发现我真实身份的机会，毕竟直到今天，你们的设备也识破不了我的伪装，更何况是几十年前。” “设备无法识破，不代表魔女无法识破...”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白慕青轻轻摇头道：“十年的时间，我不相信A国人的隐秘机关里会没有能够识破你的魔女。” “当然会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面对白慕青的反驳，小早川美纪耸着肩膀道：“实力强大到可以看穿我的魔女，既不会对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感兴趣，也不会被当成实验材料，送进实验室里，除非刻意而为，否则她们根本见不到我。” “也许，你刚刚提到的那个洛斯什么...实验室，只是肿胀之女放出的烟雾弹而已，敌人口中吐露的情报，我们不能轻易相信...”半晌后，白慕青转过头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边点亮陷入了待机的PAD一边沉声道：“不过，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我觉得我们的下一阶段调查，可以考虑从这方面入手...” “在A国的国家实验室工作过，在水城基地的研究室工作过，工作时长不满二十年，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且任职时间在1930年至1940年以后的研究人员应该不多，等米科尔森先生那边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我会将我们的讨论结果告知给米科尔森先生，让米科尔森先生那边联络水城基地，尽快组织排查...” 言及于此，白慕青重新抬头，神色清冷着道：“如果肿胀之女真的曾在水城基地内参与过研究项目，那么搞清楚她的研究方向，将有助于让我们摸清她的底牌。” 就这样，在还算热烈的氛围中，第一阶段的讨论结束了，整个讨论的参与者只有科班出身的白慕青，前隐秘结社领袖六月香、以及什么都略懂一点的小早川美纪，至于说李夜行，不同于陷入了低沉情绪的加百列，此时此刻的他正显露着与帕拉克莉丝一般无二的表情，双眼无神，目光呆滞，还不如守在一旁的楚诗瑶，虽同样听不懂，但起码一直在不停的点头。 “嗯，就这样...”手指跳跃在PAD的屏幕上，敲打出一声声的轻响，待将众人的讨论结果详细记录之后，白慕青收回双手，隐晦着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的膝盖，却终是没能厚着脸皮踢掉高跟鞋，于是便只能轻咳两声，一边掩饰着俏脸上的红霞一边故作清冷着道：“接下来，我想讨论另一个问题...” “关于那位我们要找的天使。” Chapter-175.余 恨 未 消 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环过了帕拉克莉丝的纤腰，鼻尖于漫长沉思中抵住了帕拉克莉丝的银发，尽管看上去有些失神，但当听到白慕青提起了天使时，加百列还是抬起了头，露出了俏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态，以及一双略显黯淡的眼眸。 “野狗，在刚刚的叙述中，你有提到说，出现在天使小腹上的血红色法阵，与之前那个小村子里的法阵一模一样，对吧？”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加百列的反应，白慕青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同时沉声询问道：“你能确定吗？” 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笃定着点了点头。 “嗯...”得到了李夜行的答案，白慕青转动办公椅，将视线移向了守在一旁的楚诗瑶，片刻斟酌之后，就仿佛是在担心着什么，她樱唇微启，小心翼翼着询问道：“诗瑶，虽然这可能有些过分，但是...能请你和我们说一说...仙逆的事情吗？” “仙逆？”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楚诗瑶一点点蹙起了柳眉，翡翠似的眸子里更是闪过了一道近乎癫狂的恶意，只是一见白慕青面露愧色，俨然打算就此作罢，她又立刻恢复成了那副小兔子似的模样，一边摆着手一边慌乱着道：“姐姐莫要觉得亏心，诗瑶不在意的，毕竟再苦再恨，都是过眼云烟，若是说出来于官人有益，于诸位姐姐们有益，诗瑶怕是想说还来不及呢...” 说着，楚诗瑶微微颔首，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直至片刻过后，才缓缓开口道：“九天仙魔尝曰：天地有炁，万物有灵，沙石草木，飞禽走兽，高山流水，人神鬼妖，无不如此，盖为天地之定数也，人虽有志，不可定夺，九天仙魔有力，亦不可定夺...” 言及于此，楚诗瑶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然仙逆者，顾名思义，欲以人之志，挟天地之气，逆天道而成仙也，故此，为长吾志，以改天数，便束吾身，以咒法驱之，又剥吾皮，折吾骨，剜吾双目，断吾四肢，剖吾胸腹，取吾脏器，以鞭击之，以器割之，以滚油淋之，春夏秋冬，数年不止，无一日之停歇，以增吾之怨恨...” “虽然无法得到仙逆之术的具体资料，但我们依然可以通过现有的神秘学理论进行推测，当年楚家人针对诗瑶的折磨，很可能是为了将诗瑶打造成一个负面感情强烈到足以吸收天地力量的容器...”或许是因为楚诗瑶说的已经够多了，亦或许是因为不想再让楚诗瑶说些去了，白慕青开口打断了楚诗瑶，一边压抑着眉眼之间的心疼一边强作镇定着道：“按理来说，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行不通的，一个人的苦难绝对不足以造就出一个强大的魔女，但相当巧合的是，就在诗瑶开始遭受折磨之后，安史之乱爆发了...” 说到这，白慕青抬起了头，一边望向着坐在对面的帕拉克莉丝一边神色清冷着道：“就像在痛苦中衍生出了深沉恶意的帕拉克莉丝，因黑死病大流行所带来的空前绝望而变成了魔女一样，在反复折磨中迸发出了刻骨恨意的诗瑶，被安史之乱带来的大动荡推动着成为了魔女，那些同时代里的绝望、痛苦与动荡，变成了她们化身魔女的柴薪。” 默默着转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楚诗瑶，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楚诗瑶招了招手，待楚诗瑶莲步轻移，一脸疑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他骤然环住了楚诗瑶的纤腰，于一阵小兔子似的惊呼声中，将楚诗瑶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压着李夜行的大腿，小脸上犹带着惊讶，片刻后，似是弄懂了李夜行的心思，面色绯红的楚诗瑶主动依偎进了李夜行的胸口，一边感受着来自李夜行的温度一边怯生生着道：“官人不必忧心，诗瑶不打紧的。” 抬起手来，挠了挠楚诗瑶的下巴，李夜行望向了坐在面前的白慕青，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不是说天使吗？揭诗瑶的伤疤干嘛？ “别这么看我，我让诗瑶说这些，只是为了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快速理解我接下来要提出的推测而已，尤其是你这条对神秘学一窍不通的笨蛋野狗...”翘起黑色的高跟鞋，朝着李夜行的小腿轻踢了一脚，白慕青先是发泄了自己的委屈，随即便一脸严肃着道：“说回正题，你们不觉得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和发生在诗瑶以及帕拉克莉丝身上的事情很像吗？” “你是说...那个天使是容器？而先前夜行见到的那些被折磨致死的村民，是填入了容器的柴薪？”瞬间理解了白慕青的想法，六月香有些疑惑着道。 “没错，这就是我的推测...”另一边，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沉声道：“通过完全相同的法阵，将村子里那些被折磨致死的村民们与我们要找的那位天使连接在了一起，那些村民们临死之前的怨恨与绝望变成了力量，污染了那位天使。”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实则完全经不起推敲...”面对白慕青的推测，六月香柳眉微蹙，轻声反驳道：“首先，肿胀之女的确拥有着某种手傑段，可以通过牺牲掉魔女的理智来强化魔女的力量，但这种强化的幅度是非常有限的，即便是A+级魔女，在经历了强化之后，也只是勉强能够触及到S级的门槛而已...” “其次，按照你的说法，想要造就出矮冬瓜和诗瑶妹妹这样的魔女，需要数十万，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人的痛苦与绝望，而那个小村子里就只有两百多名遇害者而已，我不认为区区两百个人类的负面情绪，能够将一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四翼力天使强化到足以令我们为之忌惮的地步...” 言及于此，就仿佛是在进行着一场学术辩论，六月香轻轻摇头道：“综上所述，我虽同样认为村子里的法阵与我们要找的那位天使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我并不认可你的解释。” “也许...那个法阵是某种力量放大器？”微微歪着头，白慕青有些不确定道。 这一次，六月香没有回话，毕竟她看得出来，就连白慕青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站不住脚，伴随着讨论走进了瓶颈，一时间，办公室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说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在炼油厂里，那些圣新月联盟战线的疯子们是怎么称呼那位天使的来着？”不知过了多久，沉默许久的小早川美纪忽然抬起了头，狭长美眸间闪烁着难以洞穿的深邃，她蹙着柳眉，轻声喃喃着道：“唯一之主，对吧？” “好像...是这样。”稍加思索后，六月香附和着点了点头。 “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有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工业革命之后，再也没有S级魔女诞生过...”倚靠着身后的椅背，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小早川美纪交叠着双腿，徐徐开口道：“按理来说，如果足够强烈的痛苦与动荡可以造就出S级魔女，那么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范围内应该会诞生出好几位S级魔女才对，可事实就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从没听说过有哪位S级魔女诞生过...” 说着，不等周围人尝试解答，小早川美纪兀自继续道：“而且，假如，我们是说假如，假如魔女诞生的过程中有着类似于能量守恒的规则，那么在这不仅没有诞生出S级魔女，就连魔女诞生本身也变得越发稀少的几百年间，人类在战争与动荡之中积蓄下来的痛苦与绝望，都到哪里去了呢？是通过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方式消解掉了呢？还是一直沉积在那里，自始至终从未消散呢？”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两百多个被折磨致死的村民不是柴薪，只是助燃剂，而真正的柴薪，是最近一个世纪里，沉积在中东这片土地之上的痛苦与绝望...”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作为天主的使徒，那位天使或主动，或被动的接受了这片土地上的祈祷，被这片土地上那萦绕不散的怨念所扭曲，最终变成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期待着的存在...” “也就是...唯一之主。” Chapter-176.果 汁 猜 想 今夜，狐狸小姐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正经，在讨论中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俨然是进入了工作状态，虽不像科班出身的白慕青那样专门学习过现代神秘学理论，亦不像六月香那样对古典神秘学颇为精通，但与人类历史一同走来的她，总能从更为宏观的角度上提出更为独到的见解。 只可惜，碍于这过分庞大的信息量，并不是在场每一个人都能迅速理解小早川美纪的猜测，别说对现代神秘学一无所知的楚诗瑶，以及本就对神秘学知识一窍不通的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便是六月香也觉得一头雾水，科班出身的白慕青更是蹙起了柳眉，一脸疑惑着道：“你是说...那位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变成了新月教的唯一之主？” “纠正一下，她并不是变成了唯一之主，而是变成了人们想象中的唯一之主...”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进一步解释道：“荣格猜想认为，魔女虽诞生自人类的集体意识海，但只要诞生，便不会再受到人类集体意识海的干涉，也就是说，除非与人类缔结契约，否则其力量，或者说魔力总量与魔力强度，将无法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早年间，在阴阳寮与水城基地方面的学术交流会上，曾有一位水城基地方面的现代神秘学学者兼超心理学家在荣格猜想的基础上提出过一条崭新的猜想，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关于这条猜想，因为没有正式的命名，所以我暂且称之为——果汁猜想...” “果汁猜想的提出者认为，人类意识海的力量是可以被量化的，而其决定性因素便是人类的数量，人类意识海本身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果汁生产车间，被这股力量推动着，如生产瓶装果汁一般将魔女生产出来，这些瓶装果汁一下了流水线，其瓶身便会被定型，无法再发生变化，替换到魔女身上，就是魔女对超凡力量的容积...” “当然，人类对神灵的信仰是动态变化的，从这个角度考虑，魔女一经诞生，便再也不会被人类意识海干涉，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所以果汁猜想的提出者做了一个新的假设，他认为，人类对神灵信仰的动态变化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只是这种变化被储存起来了，就像果汁的原料一样，一旦信仰所对应的魔女消失，人类意识海就会根据信仰的动态变化诞生出一个全新的魔女，用以填补空缺，或者干脆不会诞生出新的魔女，因为那些过时的神灵已经无人信仰了...”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眨着眼睛道：“如果想要类比的话，那些死去后就再也没有重新诞生过的魔女，就像是某种款式或口味的果汁停产了，而那些死去后因为信仰或传说而重新诞生，并展现出了实质性变化的魔女，就像是某种果汁的生产线进行了重整，款式、口味、规格和外包装全都换了。” “但问题在于，你的果汁猜想有一个根本性的漏洞...”听完了小早川美纪的长篇大论，六月香柳眉微蹙，轻声反驳道：“在荣格猜想的确属实的前提下，如果人类意识海的力量取决于人类的数量，那从古至今诞生出的魔女应该会越来越强才对，可事实上，越是久远的魔女，实力便越是强大与失衡，反倒是之后诞生的魔女，数量越来越少，强度越来越弱，就连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单一，这明显与你所说的猜想不符。” “你会想到的问题，那位专业的学者当然也能想得到，并且他已经在学术交流会上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相当复杂，不仅涉及到神秘学，还涉及到了生物学、社会学、历史学等诸多的学科...”面对六月香的质疑，小早川美纪轻声解释道：“简单来说，他认为人类数量不断增多的过程，就是人类生产力不断升级的过程，人类生产力不断升级的过程，就是人类不断探索这个世界的过程，而人类不断探索这个世界的过程，就是人类一点点拒绝神灵的过程...” 说着，六月香摊开了双手，柳眉轻挑着道：“表面上看，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了，然而实际上，人类数量越来越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归结为人类拒绝了神灵的结果，如果要举个例子，就是...果汁的生产车间扩建了，供电系统也革新了，但为了响应环保人士的口号，株式会社的社长决定降低产量，并对果汁生产车间采取限电措施了。” “这还真是深入浅出。”下意识的盘起了双臂，白慕青神色清冷着评价道。 “哦，抱歉，好像有些扯远了，不过这也只是为了方便你们能够理解我刚刚提出的猜测...”身体重新前倾，将团子压上了办公桌，迎着办公室里的一道道视线，小早川美纪沉声道：“总之，那位天使小姐的容积本该是固定的，但我们的敌人，那位肿胀之女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在不把她破坏掉的前提下，强行往她的瓶子里塞进了一大堆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说聚集在这片土地上的怨念，比如说这片土地上的新月教徒们对唯一之主的渴求与祈祷之类的，而这么做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的天使小姐严重变形了。” “哦！这个我能听懂！”立刻，沉默许久的帕拉克莉丝坐直了身子，就仿佛僂是联想到了什么，伴随着绀紫色的眸子里亮起了微光，她一边不停点头一边煞有介事着道：“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小小的！所以被塞满之后！就直接变形了！” 和坐在膝盖上的帕拉克莉丝一样，加百列也跟着抬起了头，只不过，与不知因何而兴奋的帕拉克莉丝不同，她的神色依旧沉闷着，唯有隐藏在双眼之中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在小早川美纪的讲述中变得越发复杂了。 爱舍尔她...接受了这片大地上的苦难吗？ “当然，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依据，毕竟我又不是那些学者，就只能倚靠着自己几千年的经验，提出一点并不成熟的见解而已...”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加百列的神色变化，小早川美纪低下头来，略显疑惑着道：“而且，我的推断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比如说，如果荣格猜想与果汁猜想都能适用在那位天使小姐身上的话，那么从理论上讲，肿胀之女随便找一个魔女当容器就好，完全没必要专门盯着圣十字教会的天使，既然如此，冒着要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风险，蒙骗了整个圣十字教会，她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单纯的为了挑衅吗？” Chapter-177.猴 子 开 枪 客观来说，小早川美纪的猜想，的确为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方向，可与此同时，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向，又会不可避免的带来全新的问题... 既然只是缺少一个用来承载怨念与祈祷的容器，那么随便找一个魔女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这个容器就一定要是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呢？ 从表面上看，这似乎只是一个神秘学方面的学术问题而已，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基本无关紧要，可当对手是肿胀之女这种让人根本看不清底牌的疯子时，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都将变得至关重要，伴随着小早川美纪提出了全新的疑问，办公室内一片寂静，除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以外，所有人皆是低下了头，沉默着陷入了思考... 只不过，加百列显然不在其中。 微微颔首，柳眉紧蹙，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着惊愕与挣扎，却又被额前的长发隐藏在了阴影之下，毫无疑问，早在小早川美纪落下话音时，加百列便想到了什么，只是碍于某种原因，她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 毕竟，这是圣十字教会的最高机密之一，哪怕这些最高机密早已被写进了所有人都能随意翻阅的《圣典》里。 忽然间，一双明亮如宝石的绀紫色眼眸闯进了视野，打破了加百列的自我纠结，待加百列怔怔着回过了神，就见帕拉克莉丝正仰着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问询。 被察觉到了！ 这一刻，加百列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明明有无数话语挤压着喉咙，却就是无法吐露出口，正当她紧抿着樱唇，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时，却见帕拉克莉丝突兀着低下了头，重新变回了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就仿佛无事发生。 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更加复杂的神色，加百列没想到，说话做事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帕拉克莉丝，竟能为了她而选择默不作声！ 只可惜，帕拉克莉丝的沉默，并没能为加百列带来隐瞒成功过后的侥幸，对于加百列来说，隐瞒所带来的负罪感，足以将她彻底掏空。 就这样，伴随着挂钟指针不停转动的声响，办公室里的时间，在漫长的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走过了，直至半晌过后，窗外的天空微微蒙亮，小早川美纪率先放弃了思考，一边竭力伸展着双臂一边破罐子破摔似的道：“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什么都不知道！连猜都没法猜嘛！” “的确，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浪费的时间有点太多了...”同样从痛苦的思考中解脱了出来，白慕青振作精神，抬起双手，一边敲打着PAD的屏幕一边蹙着眉头道：“稍等一下，我把我们的讨论结果记录下来，这种问题比起让我们去考虑，还不如交给专业人员。” 片刻之后，记录完毕，白慕青转动着办公椅，揉了揉挂着黑眼圈的眼睛，待将视线扫过了办公室内的众人之后，她坐直身子，神色清冷着道：“现在，总结一下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状况...” “首先，肿胀之女利用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力天使，制造出了一个能够匹敌S级魔女，且可以抵消掉魔女结界的...超凡存在，我们暂且称其为唯一之主...” “其次，这位唯一之主似乎拥有着某种类似于空间转移的能力，虽具体机制未知，但从她没有直接转移到人口密集区域，而是选择销声匿迹这一点来看，这种能力一定存在着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限制...” “最后，肿胀之女的动机应该没有发生改变，还是以神秘暴露为主，之所以她选择了退避，很可能是迫于我们带来的压力，同时面对多位S级魔女，她没把握将神秘暴露进一步执行...” 言及于此，白慕青面色严肃，沉声总结道：“总之，眼下的情况就是，肿胀之女与唯一之主下落不明，而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重心，就是赶在肿胀之女利用唯一之主暴露神秘之前，找到肿胀之女与唯一之主的位置，尽可能将她们控制在无人区域里，考虑到魔女结界失效，我们需要...” 还未等白慕青把话说完，忽然间，就见李夜行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着道：“她，不是肿胀之女。” “什么？”被李夜行突兀着打断，白慕青愣住了，不仅白慕青愣住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一傼并愣住了。 “她，不是肿胀之女...”另一边，一番重复过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表述还不够清晰，李夜行组织语言，重新强调道：“黑法老，不是肿胀之女...”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一脸笃定着道：“黑法老，是人类。” “为什么？”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女孩们皆是齐齐变了脸色，六月香更是目露疑惑，语气之间满是不解着问道：“就连我们都被影响到了感知能力，夜行是如何判断出对方身份的？” “直觉...”认真回忆着那位浑身都被裹进了黑色罩袍，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的神秘女人，回忆着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迷茫、恐惧与愤怒，李夜行沉吟几秒，缓缓开口道：“肿胀之女，不会害怕，见了我们，也不该惊讶，毕竟，东京塔上，早就见过了，而且，她的反应，很怪，就像是...就像是...” 片刻思索过后，李夜行沉声道：“就像是，知道我们会来，但不知道，来的会是我们。” “知道...我们会来，但不知道...来的会是我们？”在李夜行这自相矛盾式的发言中兜兜转转，小早川美纪先是微微一滞，随即便恍然大悟道：“王上是说！她知道有人会踏进她精心布置的陷阱！却错估了我们的实力！” “没错，肿胀之女，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沉声继续道：“外面的，武装分子，是为A国人准备的，楼里的，发疯神棍，是为渗透小队准备的，从始至终，她就没考虑过，如果有魔女，该怎么办...” 言及于此，李夜行抬起头来，一字一顿着道：“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魔女的存在。” “可是，如果她连魔女的存在都不知道，那这一切，她到底要如何做到？”面对李夜行这无比大胆的推测，白慕青忍不住急声询问道。 “你们总说，神秘学，就是人类对魔女的粗劣模仿，换句话讲，所谓神秘学，本就是，为人类准备的东西...”面对白慕青的提问，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猴子不能理解，为什么枪会响，但这并不妨碍，猴子学会开枪，同理，如果你们的讨论，全部正确，那么对她而言，做到这一切，并不需要，懂神秘学，她只需要，学会扣扳机，就足够了。” Chapter-178.绝 对 之 恶 “女人，你差不多也该开口了吧？你把那些东西都藏在哪了？” “说吧，别硬撑了，你也不想像你那个接头人一样被我们拖去喂狗对吧？” “啧，这是昏死过去了？不对啊，眼睛还睁着呢，再说了，我明明有给你打过针，怎么可能会昏过去呢？” “兄弟，这女人张不开嘴了，你看要不要给她再来一针？虽然我觉得再来一针可能会有点浪费就是了，毕竟她看上去好像快要撑不住了，马上就要没命了...” “兄弟？” “喂！你他女马倒是说句话啊！是你让我们把她抓到这里来的吧？！是你让我们撬她嘴巴的吧？！这明明是你的事情！你怎么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像个死人似的！” “你说话啊！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就叫人把她拖出去喂狗了！我很忙！我的人也很忙！我们没空陪你把时间浪费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就在刚刚！巴蒂拉还打来了电话！领拜师知道我不在哈迪塞了！他让巴蒂拉问我为什么要半夜把人带出城！要不是因为你说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领拜师的！” “真该死！在拉着你上车之前！我也许该先请示一下领拜师来着！要不是因为你开出了一个好价钱！我肯定不会...等等...你要去哪？！” “他女马的！你要去哪？！你给我回来！这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你这该死的混账！” ... ... “哎呀哎呀，别急着睡嘛，可爱的小姐，您还没死呢。” “我是谁？别担心，我只是...嗯，没错，我只是一位偶然路过的学者而已。” 伴随着回忆中的一切越飘越远，越发模糊，肤色黝黑的女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也许是因为敌不过疲惫与困倦，她足足愣了半分钟，才茫然着抬起头来，露出半张遮掩着黑纱的脸。 半晌过后，身穿着纯黑色罩袍的女人蹙起眉头，强打起精神，从布满着铁锈与陈旧血迹的椅子上缓缓站起了身来，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墙壁，昏暗中，她能清楚的看到，有一束微光穿透了水泥墙上的裂痕，被暴露在裂痕之间的钢筋一分为二，隐隐照亮了光路之上的浮尘。 天亮了吗？我这是睡了多久？ 怀揣着心头的疑问，女人低下了头，扯开了略长的衣袖，露出了小半截布满着大小伤疤与零星针孔的小臂，以及挂在残破手腕上的陈旧手表，待确认自己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之后，她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默默着回过了头，将视线投向了房间的另一侧，只见在那阴暗浑浊的角落里，一道高大却又莫名纤瘦的人影正默默站立着，披散着白色的长发，散发着圣洁的微光，用身躯遮挡了刻画在墙上的血红色法阵。 “呵，以后别再谈什么魔幻现实主义了...”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足以傲视全人类的大型灯泡，女人忍不住冷声自嘲道：“要知道，我的现实可比魔幻现实主义魔幻多了...” 是啊，魔幻多了... 骤然间，女人飞起一脚，将余温尚在的金属椅子踢翻在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巨响，紧接着，她抬起腿来，一边疯狂践踏着翻倒在地的椅子一边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见鬼！该死！混蛋！狗屎！骗子！” 目光越发癫狂，神色越发扭曲，在这一声声的叫骂中，女人早已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在愤怒还是在恐惧，她只能徒劳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狠狠踢上快要散架的金属椅子，任由金属椅子滑过积着灰尘的水泥地，暴露出早已干涸到变色的陈旧血迹，最终停滞在那道发光身影的脚下。 “不...这也许不是她的问题，这也许是我的问题...”渐渐地，视线离开了翻倒在地的金属旧椅，定格上了那道散发着微光的高大身影，女人一边平复着胸口的起伏一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道：“既然这个世界上存在天使，那为什么就不能存在魔鬼呢？她对我说过的话，难道我要句句都相信吗？” 话虽如此，但女人很清楚，她其实根本没得选，虽然包括接触和蛊惑圣新月联盟战线在内，以及伏击A国军队的计划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定下的，但支撑起整个计划的核心，从始至终便完全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她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围绕着这个已经被决定的核心，按部就班的使用那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力量罢了。 更何况，人皮书的力量也好，会隐身的怪物也好，那些不明所以但切实有用的符号也好，那个丢了一条腿的神父也好，甚至是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与修士也好，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之前说好的完全一样... 没错，女人的前路似乎早已傃被铺平了，只要按照计划去做，她迟早能够达成自己的夙愿，她只是没有被告知，在达成夙愿的最后一步之前，她还得面对好几个能够拖着音爆声在荒野上肉身狂飙的女超人。 念及于此，女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面前那张翻着白眼，浮动着噪点的诡异俏脸，尽管感受不到来自对方的视线，但她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道：“她们是什么？是与您一样的存在吗？还是说某种类似于魔鬼的东西？魔鬼正在为A国政府工作吗？” 正说着，还不等那道身影有所反应，女人便兀自摇了摇头，冷笑着自嘲着道：“真是愚蠢的问题，这种事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稍事停顿，重组语言，女人继续询问道：“我的主啊，您有把握战胜她们吗？” 静静着立在原地，散发着微光的身影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的主啊，您能带我回去吗？” “我的主啊，您能帮助我完成复仇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提出着问题，却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伴随着目光越发焦躁，女人的神色再一次癫狂了起来，面对着那道如雕塑一般沉默不语的身影，她摊开着双手，急声询问道：“你不是天主吗？！天主难道不该是全知全能的吗？！为什么你不回话？！你回话啊！我听了她的话！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就等来了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灯泡吗？！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所以我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吗？！” 说罢，女人竟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一边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歇斯底里的痛哭了起来。 飘动着洁白的裙角，没有激起一丝灰尘，散发着微光的身影越过了残留着陈旧血迹与废弃刑具的房间，默默着停滞在了女人的面前，紧接着，她俯下身来，展开双臂，将痛哭着的女人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渐渐地，似是被这怀抱所温暖，女人止住了哭声，昏暗中，她微微颔首，眉眼低垂，如呓语般轻声呢喃着道：“为了复仇，我欺骗了很多人，也害死了很多人...我甚至害死了那位与您同行的神职人员...” 温柔拥抱着怀中的女人，那道身影一动不动，仿佛眼前这一幕只是女人的错觉。 “以前，我只是不相信宗教，而现在，我不仅不相信宗教，我甚至连公平与正义也不再相信了...”片刻后，女人继续低语道：“即便我是如此的下作，邪恶，卑鄙，低劣，犯下了足以堕入地狱的恶行，您也依然愿意爱我，救赎我吗？” 这一次，就仿佛被按下了开关，那高大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迎着女人那怔怔的目光，她拼命压低着抽搐抖动的头颅，强行转动着向上翻转的眼球，一边竭力面向着怀中的女人一边用那嘶哑混沌到难以辨别的声音磕磕绊绊着道：“正是因为...爱着凡人...所以...连同你的不堪...我也...一同接受...” “谢谢...”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支撑着手臂，缓缓站起了身来，俨然已经重新振作，仰视着面前的圣洁身影，她擦去了被泪水模糊的眼线，同时一脸严肃着道：“我知道，我已罪无可赦，我也愿意接受对我的任何惩罚，但是，在接受惩罚之前，我希望能够完成我的复仇，要下地狱的人，不能只有我一个...” 说着，女人转过了身，缓缓着走向了面前的房门，待将那生满了铁锈的房门推开，让初升的阳光照进房间之后，她蹙起眉头，语气坚定着道：“接下来，就从打垮她们开始吧，毫无疑问，她们也是为A国政府工作的，是那群恶棍的打手，如果连她们都无法打垮，那我的复仇，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至于说她们在哪...这根本不重要，既然她们能够找到我一次，那就一定能够再找到我一次，虽然搞不清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她们一定比我急得多。” Chapter-179.黑 暗 回 忆 或许是因为上床太晚，一向早起的李夜行竟直接睡到了下午，久违的错过了午餐时间。 洗了个冷水澡，迅速换好衣物，李夜行先是为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随即便匆匆着离开了宿舍，按照昨夜，或者说今日凌晨散会之前在办公室里定好的安排，在简单休息过后，国际联合调查组将对接下来的行动展开更进一步的讨论，以求尽快敲定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毕竟，从学术研究的角度上讲，肿胀之女的新成果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个能够进行空间跳跃，实力远超寻常S级魔女，且能够抵消掉魔女结界的怪物，这已经不能算作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了，要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只会悬在别人的头顶，而这玩意已经戳在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头皮上了！ 更何况，眼前的问题十分严重，并不代表问题全在眼前，如果李夜行的推测是正确的，黑法老的确不是肿胀之女，那么此时此刻，真正的肿胀之女又在哪里呢？她会不会趁着国际联合调查组被扯住了手脚，独自躲进了某个阴暗的傃小角落里，正在策划着整出一个足以震惊世界的全新狠活呢？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发生在伊拉克的整个事件，会不会只是一次大型的钓鱼活动呢？肿胀之女先是利用虚假情报，成功钓鱼了圣十字教会，紧接着又用被钓走的天使与修士，成功钓鱼了整个国际联合调查组，并利用一个表面看上去神神秘秘，实则对隐秘一侧一无所知的黑法老，把整个国际联合调查组死死拖在了伊拉克。 总之，不论真相如何，有一件事是可以被肯定的，那就是留给国际联合调查组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念及于此，李夜行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与一名名A国大兵擦肩而过，待离开了A军宿舍之后，他顶着头顶的炽烈阳光，径直着穿过了眼前的空地，正欲走进办公营房，却不料在办公营房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独自倚靠着墙壁，远离着办公营房的大门，阴影下，加百列眉眼低垂，兀自站立，此时此刻，她已归还了由海军陆战队提供的装备，换回了那身修女服，虽稍事休息，却依旧显得身心俱疲。 默默着驻足了几秒，李夜行转变了方向，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加百列的身旁，他才取下夹在唇间的烟蒂，一边抖落着烟灰一边朝加百列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另一边，显然是意识到了李夜行的到来，加百列先是沉吟了几秒，随即便缓缓开口道：“帕拉克莉丝还没睡醒，格里菲斯小姐、楚小姐和小早川小姐大概也没睡醒，温迪戈小姐和米科尔森先生在一起，而米科尔森先生目前还在忙，好像是要和水城基地的人一起处理帕拉克莉丝留下的战场，白小姐也去帮忙了，布洛克先生和他的队员们都不在办公室里，眼下，办公室里就只有克拉丝修女一个人。”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丢掉了手中的烟蒂，还抬起脚来碾了碾。 一时间，办公营房外再无声响，就连那两名偶然路过的空军地勤也被沉默所笼罩，只是多看了李夜行与加百列一眼，很明显，伊拉克的炎炎烈日，足以让绝大部分人丧失掉表达自己的欲望。 “抱歉...”目送着两名地勤人员走进了营房，加百列重新低下了头，冷不防的开口道。 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歪着脑袋，一脸莫名，他有些搞不懂，加百列为什么要道歉。 “昨夜那场行动，我的表现相当差劲...”见李夜行似乎有些疑惑，加百列轻抿樱唇，神色愧疚着道：“李先生，我拖您的后腿了。” “要是没你，昨晚只会，更加难打，搞不好，还要死人...”明白了加百列道歉的原因，李夜行转过头来，一边望向着远方的飞机跑道一边面无表情着道：“你，没拖后腿。” 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无言之中。 “差不多五百年前，帕拉克莉丝曾一度流窜至神圣罗马帝国，大致位置就是今天的德国...”不知过了多久，加百列主动打破了沉默，望着自己脚下的土地，她似追忆着什么一般轻声开口道：“那时，负责审判她的，是我和阿兹尔...” 没想到加百列会突然提起帕拉克莉丝，李夜行眨了眨眼，似乎是来了兴致，而另一边，并没有留意到李夜行的情绪变化，加百列如自言自语般继续讲述道：“那时，有一封密信被传到了教廷，其内容为指控一名神圣罗马帝国的小贵族犯下了勾结魔鬼的恶行...” “像这样的密信，教廷每年都能收到许多，一般多会交给各教区的圣职者与圣骑士们处理，但这次与以往不同，密信的书写者在信中详细描述了魔鬼的能力，称魔鬼仅仅只是走过草地，就能使草地枯萎，而且还能带来可以杀死家畜的恐怖瘟疫，此外，书写者还提到，魔鬼看上去与小女孩无异，但却拥有着足以蛊惑人心的美貌...” “蛊惑人心的美貌，还有那带来瘟疫的恐怖力量，如此可怕的魔鬼，除了魔神之王以外，还会有谁呢？于是，就这样，我与阿兹尔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前往了神圣罗马帝国，那时，我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希望她还没有大开杀戒...” 言及于此，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间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道：“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据后来的帕拉克莉丝所说，那位愚蠢的小贵族似乎是宴请了她，并因垂涎她的美色而向她发起了求婚，于是她怒不可遏，决定把那个小贵族连同其领地上的一切生灵全部屠杀...” “总之，当我们抵达了那位愚蠢小贵族的领地时，整个领地几乎被屠戮一空，而我们也在城堡附近的教堂里找到了她，当时，她正在通过愚弄和鞭打那座教堂里的神父来取乐，逼迫那位神父放弃信仰，在见到了我与阿兹尔之后，她立刻要求那名神父杀死我，以当作是背弃了吾主的证明...” 说到这，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艰难开口道：“然后，那位神父便冲向了我，一边冲向我一边乞求我，乞求我允许他杀死我。” “你，杀了他？”见加百列面露苦涩，李夜行有些好奇道。 “杀死他的是阿兹尔，您知道的，阿兹尔一向不喜欢凡人，除了帕克利亚神父以外，她从未对任何凡人另眼相看过...”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低声道：“当时，阿兹尔被气坏了，她认为那位神父背叛了吾主，一剑便将那位神父劈成了两半...” “至于说当时的我...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我愣在了原地。” Chapter-180.持 续 拷 打 天使只能向魔鬼挥剑，不可以天主之名审判凡人，在与加百列相处良久，并通过加百列进一步了解了圣十字教会之后，李夜行惊讶的发现，像阿兹尔那样百无禁忌的天使，即便放眼整个圣十字教会也是十分罕见，由此也能看得出来，当初那位安东尼奥主教是多么的希望能够尽快解决掉帕拉克莉丝，为此他甚至不惜冒险，把与天朝官方联合展开的工作交给了一名狂热皈依的神父，把打手工作交给了一名被写进《圣典》的疯狗堕天使。 如此看来，在凡人的攻击面前，天使陷入了犹豫甚至呆滞，这听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加百列一向将恪守教条视作一切行动的基础准则，只不过，李夜行总觉得，令加百列陷入了迷茫与纠结的，可能并不仅仅是天主的戒律。 “事实上，李先生，我很清楚，凡人是复杂且善变的，绝大部分凡人都是难以用行动坚定信仰的，所以，尽管那位神父想要杀死我，但我从未责怪过那位神父...”看似是在凝视着地面，实则双眼已经失焦，待将那段过往重新回忆之后，加百列微微颔首，语气间透着复杂的情绪道：“我只是感到遗憾，如果我还能再快一步就好了，就算没机会救下领地之内的所有凡人，至少我也可以试着救下那位神父，如果那位神父能够在最为需要的时候得到吾等的帮助，想必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背弃信仰吧？” 说到这，加百列抬起了头来，声音低沉着道：“这个世界上，有将近半数的凡人信仰着吾主，即便是在无信者的土地上，也依然不难找到信徒的足迹，所以，我一直坚信，让一个凡人皈依吾主其实并不困难，真正的困难在于，可以轻易皈依吾主的凡人，也一样可以轻易被魔鬼所利用。” 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李夜行默默着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 “昨夜，在那座炼油厂里，我迟疑了，被混沌与邪恶所玷污的罗马诺修士，让我想起了几百年前的那位神父...”另一边，伴随着柳眉一点点蹙起，加百列有些自责道：“不同于那位神父因恐惧而动摇，也不同于帕拉克莉丝那直白露骨的恶意，不仅仅是信仰被磨灭，就连理性本身也被摧毁了，我无法理解发生在罗马诺修士身上的一切，但我希望能够救下罗马诺修士，我不希望再有凡人因信徒的身份而被魔鬼所利用了...” 言及于此，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情绪低落着道：“但是，您是对的，为了尝试拯救一位虔诚的信徒，让更多毫不知情的士兵们身陷险境，这绝不是能够被吾等乃至于吾主所推崇的正义，如果罗马诺修士理智尚在，他也一定不会愿意用那些士兵们的未来交换自己的生命，我知道的，他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 “那应该算，死得其所...”无法理解加百列的纠结，李夜行吐出了一口白雾，面无表情着询问道：“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没什么，李先生，我只是在反省自己，作为吾主的信使与战士，我不该想到让几十名毫不知情的凡人士兵用自己的未来去赌一条生命的可能性，哪怕那条生命属于一位虔诚的信徒...”缓缓抬起头来，却并没有与李夜行对视，加百列游移着双眼，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颓丧道：“只是...您说过，做些什么，哪怕是做错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可如果昨夜真按照着我的想法去做，我们不仅不能救回罗马诺修士，还有可能因浪费了时间而害死更多的凡人士兵...” 说着，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脸苦涩着道：“对我来说，贯彻正义，只需要向威胁着凡人的魔鬼们挥剑就好，我可以挥剑，我也只能挥剑，因为在凡人的生死面前，我的正义太过简单了，我根本无力去权衡这复杂的一切。” “所以，怕了？”抖落指间的烟灰，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我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最终，加百列只能如此回答道。 伴随着加百列不再僠言语，阴影之下重归寂静，唯有李夜行的呼吸，能够带来几阵烟草燃烧的微弱声音，待到半晌之后，香烟燃尽，就见他随手丢掉了烟蒂，毫无征兆的转过头来，对加百列冷不防着开口道：“昨晚，你其实，没做错。” “什么？”顿时，加百列愣住了。 “我是说，你没做错...”另一边，直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重复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搞清，那个术士的身份，如果对方，是你们的人，那就尽量，把他带回来，所以，你想尝试，其实很合理。” “可您说过，那些士兵...”闻言，加百列忍不住轻声道。 “战争的本质，就是为了达成目的，而让参战的士兵们，死在最合适的地方...”直接打断了加百列，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把你们的人，带回来，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拿命，拖住那些疯子，我们就是，战争的目的，为了能让他们，在炼油厂里，因我们的任务而死，A国人，每年都要花上，一大笔军费。” “这...”面对着李夜行那近乎于冷血的发言，加百列下意识着道：“可您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那神棍，没救了，但我肯定，劝不动你，毕竟，你脑子太轴...”见加百列面露不解，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所以，我决定，跳过劝说，直接拷打你的正义...” 说着，不等加百列开口，李夜行兀自沉声道：“当初，你问我，如果，让我站在，教会的位置上，我该如何，处理帕拉克莉丝，而我的回答是，如果需要我出建议，那么建议我当教皇，同理，你觉得，该优先救那个神棍，也是无可厚非，你又不是，他们的指挥官，你没必要考虑，他们的死活。” “按照您的说法，那他们也可以选择拒绝伤亡，立刻撤军，然后让飞机把炸弹直接丢在我们和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头上！”柳眉越蹙越紧，加百列急声反驳道。 “他们，当然可以，那些士兵们，一定会很高兴，不过，我认为，他们的指挥官，不会这么做...”面对加百列的反驳，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毕竟，那个准将，岁数不小，哪怕搞砸了，也总好过，上军事法庭。” “恕我直言，李先生，您这是在诡辩。”似是无法接受李夜行可以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来衡量生死与对错，加百列的俏脸上浮起了一丝愠色。 “那你觉得，怎么做是对的？”嘴角缓缓上扬，拉扯起一抹僵硬的弧度，李夜行微微歪着头，语气间带着罕见的戏谑道：“为了救一个人，让那些罐头，全部打到死为止？” “这当然不对！”用力摇着头，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 “那么，像你说的那样，让他们，赶快撤走，让轰炸机，把炸弹扔在我们头上？”一点点凑近着加百列，几乎要与加百列紧贴在一起，阴影下，李夜行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一字一顿着道：“如果按照，你这种想法，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来，到那时候，就没有，渗透作战了，天使小姐，就只能自己拿着M16A4，在人类中间大杀四方了。” Chapter-181.再 近 一 点 为了一个人的可能性，让几十个人身陷险境，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毫无疑问，不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从情感上来说，这样的选择都不可能是正确的，让几十个对超凡力量一无所知的士兵，为了一个仅仅只是有可能被挽救回来的虔诚信徒而搏命，光是产生这样的想法，对加百列而言便已经是有失了正义。 只是，李夜行说的似乎也有道理，那些士兵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面对着来自李夜行的压迫，以及那对枯井似的黑色眼眸，加百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目光中闪过了难以掩饰的慌乱，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她与李夜行之间的辩论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不论她如何据理力争，李夜行总能从不同的角度去反驳她。 这种感觉...就好像...正与邪，对与错，一切都只是虚妄，根本不存在一样。 念及于此，加百列怔怔着抬起了头，一边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一边神色复杂着道：“李先生，我本以为您是一位渐渐走向着正义与良善的骑士，可现在，我又忍不住有些怀疑了，您...真的相信正义的存在吗？” “你相信吗？”并没有回答加百列的问题，李夜行漠然反问道。 “不论我是否相信，正义都是存在的，它就在那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就像寒冷的人会渴求温暖，彷徨的人会渴求归宿，干旱的人会渴求水源，饥饿的人会渴求食物，既然有人会感到不公，感到邪恶，那与之相对的正义，便是必然存在的。” “所以，如果我，感受不到不公，也感受不到邪恶，那么对我来说，正义就不存在了，对吗？”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扯着嘴角问道。 “这当然...”正想开口反驳，却又突兀着停滞，伴随着李夜行的询问，加百列猛然想起，眼前的男人似乎曾经历过一系列的人间地狱，并在这人间地狱中一度丧失掉了对邪恶与不公的感知。 “想不通了？”见加百列欲言又止，李夜行收起了戏谑，轻声打趣道。 “您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帕拉克莉丝，还冒着枪林弹雨救下了那个经历过屠杀的小女孩，能够以如此的魄力拯救他人，您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否定正义呢？”似是答非所问，加百列小声抗议道：“李先生，我怀疑您正在试图愚弄我。” “严格来说，不能算我，救了帕拉克莉丝，与其说，我救了她，倒不如说，她救了我，而我，也不喜欢，讨论正义，我始终觉得，那是没用的东西...”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轻声道：“至于说，救那个小孩，我想，也不是因为正义，大概就只是，为了自我满足而已，我说过的，我只是，回不去了...” 正说着，眼见加百列蹙起了眉头，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转过淡淡的失望，就见李夜行话锋一转，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不过，既然连我这种人，都能因为这种事，而感到自我满足，那应该足以说明，正义确实是存在的。” 极少见到李夜行露出如此淡然的笑容，一时间，加百列注视着李夜行的面庞，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直至片刻过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严重失礼的她才匆忙着移开了视线，努力拼凑出一副略显拘谨的肃穆道：“可您刚刚提出的那些问题...” “我只是想说，正义应该是存在的，但你所追求的那种正义，是不可能达成的，就像...就像...”眉头越皱越紧，脖子越仰越高，李夜行竭尽所能的搜刮着肚子里那点约等于没有的墨水，想要找出一个足够恰当的比喻，奈何他那点所剩无几的文化，好像全都跟着子弹打了出去，于是便只能屏住着呼吸，扭曲着五官，活像是一位来自东欧国家的失学男青年要往汉语高考的作文格子里填字。 忽然间，不知为何，李夜行的脑海中突兀着闪过了一位赤着上身，挥舞着武士刀，曾一度想要干翻全世界的日本财阀大舅哥，这一刻，他只觉得福如心至，一边将视线重新移向了加百列一边一本正经着道：“就像，一个，没有蛋清和蛋黄的鸡蛋壳，看着，很光滑，其实里面，都是空的。” “李先生，您是想说我对正义的追求与践行，就如空壳一般表面美好却不切实际吗？”尽管李夜行的比喻相当抽象，但加百列还是凭借着过人的理解能力，迅速领会了李夜行的真意。 “对的...”另一边，见自己的比喻如此高超，如此精妙，就连加百列这种脑子不好的女人都能瞬间领悟，李夜行欣喜于自己那愈发高深的文化素养，同时对加百列一字一顿着道：“既然你明白，凡人是复杂的，那么你就该认识到，你以前所践行的正义，是过于简单的，而你想要追求的正义，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可如果...我所追求的正义，绝无实现的可能，那吾等所贯彻的正义，吾等所践行的正义，吾等所追求的正义，还有什么意义呢？”微微颔首，稍加思索，加百列抬起头来，有些失望着问道。 “你，画不出一个完美的圆，拿着再贵的圆规，也一样画不出来，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尽可能的，画的再圆一点...”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带着罕见的耐心道：“同理，你所追求的正义，绝不可能实现，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做的，再好一点...” 言及于此，李夜行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带着似还阳一般流露着温暖与柔和的笑意，他轻声道：“只要还在喘气，就免不了操蛋事，但有个女僝人说，只要不放弃，我们终究能越变越好，你所追求的正义，我想也是一样，虽然做不到，但不妨碍你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怔怔注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樱唇微启，久久不能言语，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她轻声呢喃着道：“李先生，如果您没有选择成为一名战士，那您一定能够成为一位伟大的哲人。” “只是一点，人生感悟...”双手盘在胸前，重新倚靠墙壁，李夜行扯了扯嘴角，略带着几分自嘲道：“也许，帕拉克莉丝是对的，我这几天，在你面前，废话很多，问题很大，总共没活几十年，总想给你这个，几千岁的人上课，所以，如果觉得，没什么意义，你大可以，当成放屁。” “请不要这样说，李先生，诚如您所提到的那样，吾等虽活过了上千年，却始终坚持着吾主的戒律，除去战斗以外，与教会之外的凡人鲜有接触，对诸多问题同样也是欠缺思索...”用力摇了摇头，加百列蹙着柳眉，一边朝着李夜行微微欠身一边神色肃穆着道：“非常感谢您，明明不喜欢过多言语，却依然愿意在我这个愚钝者身上浪费口舌，能够与您同行，我受益良多。” 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慢悠悠着掏出了烟盒与打火机，待为自己点燃了香烟之后，李夜行挑着眉毛，似开玩笑一般随口应和道：“既然，感谢我，那就，拿出一点，实际行动。” “没问题，李先生，只要不是求婚，我都可以考虑。”面对李夜行这轻挑的语气，一向严肃的加百列罕见的生出了几分幽默感。 “这可是，你说的...”另一边，幽幽着吐出了一口白雾，李夜行抖落烟灰，用看似满不在乎的态度轻描淡写着道：“今天凌晨，美纪说，从理论上讲，如果肿胀之女，想要造出一个怪物，只要随便找个容器就好，没必要，非对教会下手，而你刚刚，好像又有提到过，那个修士，是因为信徒的身份，所以才会被利用...” “如果，我没有记错，天使应该，没法说谎，所以，加百列，稍微解释一下吧，就当是我，浪费口舌的答谢。” 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加百列的神色瞬间僵住了。 Chapter-182.圣 教 秘 辛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人会一点点变成自己当初讨厌的模样。 环境会塑造人，人会影响环境，尽管没有经历过有关部门的专业培训，但在这十分复杂且极其危险的工作环境下，李夜行的行为与作风还是不可避免的与所属单位产生了趋同。 如此观之，李夜行可能还要更悲哀一点，遥想不久之前，他还挎着一张死人脸，对有关部门的做派嗤之以鼻，可短短几个月之后，他的思维方式却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位合格的外勤干员了。 “昨天，行动结束后，你的状态，一直很差...”大拇指与食指夹着滤嘴，无名指轻轻敲落烟灰，李夜行抬起手来，将香烟重新塞回进了唇间，伴随着尼古丁一点点侵袭大脑，他眼睛微眯，眉毛轻挑，一边望向着远方的天际线一边瓮里瓮气着道：“当时，我只以为，亲手杀了那个修士的事，还有，发生在那个天使身上的事，让你一时间，没法接受，但是，我又知道，你是一个战士，不太可能，消沉成这副样子...” 说着，李夜行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身旁的加百列，同时一字一顿着道：“现在看来，早在当时，你就已经，想到了什么。” 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樱唇紧抿，面露挣扎，咬了咬牙，却终是没能说出半句话。 “不想说？”半晌后，李夜行漫不经心着问道。 “不能说。”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低声道。 “会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影响吗？”唇间溢出白雾，李夜行接着询问道。 “我不知道...”再度摇了摇头，加百列眉眼低垂着道：“也许...会。” 不再发问，只是默默的抽着烟，李夜行不声不响，就仿佛是对刚刚的话题失去了兴趣，任由加百列站在自己身旁，视线游移，面露苦涩，待唇间香烟燃尽，他将烟蒂随手丢在了地上，还抬起脚来碾了碾，正作势离开，却见加百列忽然抬起了头，柳眉紧拧着道：“请等一等！” 立刻止住了还未来得及迈开的脚步，李夜行重新倚靠回了身后的墙壁，那注视着加百列的目光，就仿佛是在对加百列说：请。 “您已经笃定我绝对会说了，对吗？李先生？”与李夜行四目相对着，加百列神色复杂着问道。 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没有回答，只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因为加百列的猜测没有出错，他的确是吃定了加百列，他很清楚，不论加百列隐瞒了什么，只要加百列开始怀疑自己所隐瞒的信息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那么加百列将必然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无非只是早一点说和晚一点说的区别而已。 没办法，性格如此。 “好吧，李先生，您赢了...”片刻过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渐渐收敛了神色，眉眼间带着异乎寻常的严肃道：“这是圣十字教会的秘辛，按理来说，我绝不应该告知给您，然而，向同道隐瞒信息，使同道身陷险境，这是不折不扣的不义之举，便是吾主也不会为之欣喜，所以，我会将我知晓的一切尽数告知给您，至于说是否要告知给调查组内的其他人，就全凭李先生您自己来判断吧。” 闻言，李夜行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即便下意识的凑近了加百列，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活像是土味谍战片里的情报员。 “听好了，李先生...”见李夜行凑上了前来，加百列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直至内心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她才蹙紧柳眉，一字一顿着道：“秘辛为，吾等主之使徒，皆由吾主亲手创造。” 耐心等待着加百列的教会秘辛，却迟迟没能等来下文，渐渐地，李夜行皱起了眉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催促之意。 然后呢？天使小姐？你别说半截话啊！ “李先生，我已经说完了。”另一边，似是读懂了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 顿时，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过时冷笑话，李夜行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那副阴气四溢的模样，活像是在冰河上赤身漂流了三天的冬泳爱好者。 这玩意也能算是秘密吗？！这他女马不就写在你们神棍那个人手一本的小册子里面吗？！ “原来如此...”正纠结于李夜行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加百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恍然大悟，对李夜行满怀歉意着道：“抱歉傇，李先生，您对我的教诲，以及您那果决刚毅的作风，总让我忘记您也只是刚任职不久，对隐秘一侧的事物仍旧缺乏着许多常识性的认知...” 说着，还不等李夜行因被评价为缺乏常识而发作，就见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问道：“您难道就从来没有感到过疑惑吗？明明魔女们之间的差异如此巨大，从样貌，到魔力，甚至再到表现魔力的方式皆是各不相同，为什么吾等主之使徒，却能如此相似呢？” 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明显不甚在意，正当他挂着那张死人脸，想要敷衍作答时，却又突兀着了愣在了原地。 等等... 虽然外貌和性格的差距都很大，灵装的样式也是各不相同，但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不难发现，不论是阿兹尔的灵装，还是加百列的灵装，好像都是以金色、银色和白色这三种配色为主，而且解放了灵装之后，头顶都能冒出光环，背后都能长出翅膀，攻击方式也都是金灿灿的，一股子神棍味道，甚至就连黑法老手里那个疑似被施了肥料，增长严重过度的小天使，也没有例外... 明明我家那几个，排成一排之后看着都不像是同一个物种，白老师之前也有提起过，因为魔女之间差异性太过巨大，导致没法从生物学角度进行分类，可偏偏这帮天使的风格就能如此统一，就跟穿了制服似的，仔细想想...这好像确实挺奇怪的。 “看来您已经意识到了，李先生...”将李夜行的反应尽收眼底，加百列一脸郑重着道：“第一次见面时，您曾问过我，吾主是否真实存在过，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之后，您看上去并不相信，甚至有些嗤之以鼻，所以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再一次严肃的告知您，李先生，吾主是真实存在过的，不仅存在过，而且今后也将一直存在...” “两千多年前，吾主想要向凡人传播自己的教诲，于是便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了吾等，而吾等主之使徒，则代替吾主展现神迹，传播教诲，保护凡人，对抗魔鬼，最终，在两千年前，吾等按照吾主的意愿，完成了圣人教的创建...” “当然，这个过程并非是一帆风顺的，想要传播教诲，建立宗教，便免不了要与凡人接触，而在这一次次的接触中，某一位主之使徒的想法渐渐发生了变化，偏离了吾主的教诲，最终，在与吾主进行了彻夜的辩论之后，她愤然离开了吾主，声称要向吾主证明自己，至于说这位主之使徒的身份...她便是被你们凡人所熟知的堕天使之一——路西法...” “路西法，原名路西菲尔，意为‘破晓的晨星’，作为最受吾主偏爱的天使，她从吾主那里获得了最多的力量，近乎能够与创造吾等之前的吾主相匹敌，即便她要离去，吾主却依然为她而担忧，于是便让力天使利贝尔与她同行，待到圣人教建立之后，吾主也离去了，只为吾等留下了戒律，然后便独自踏上了旅程，吾主说，要以自己的双脚丈量人间的土地，要以自己的双眼验证世间的真理...” 说到这，加百列那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落寞，言语间带着无法被压抑的思念，她低声呢喃着道：“如今，路西法正身处A国，由利贝尔辅佐，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而吾主却依旧是杳无音讯，下落不明，也不知身在何处...” “可能，死了？”眉毛微微挑起，李夜行下意识的开口道。 顿时，加百列瞪起了眼睛，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好像是要把李夜行给生吞活剥！ Chapter-183.神 与 凡 人 “我的主，我全能的，至高无上的主，请宽恕我，宽恕我犯下暴怒的罪行...” “我的主，我是你的信使，我是你的战士，请你予我以力量，使我能够宽恕他人的冒犯，宽恕他人对你的不敬，使我能够看清，使我拥有理性，使我不必因暴怒而鲁莽冲动，使我不必因堕落而屈辱蒙羞...” 双眼紧闭，眉头紧拧，办公营房外的阴影下，英气十足的修女小姐低着头，一边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祈求着天主的宽恕，待漫长的祷告结束之后，她缓缓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了面色尴尬的李夜行，直至沉默了足足半晌，才闷闷着开口道：“李先生，我已宽恕了您的冒犯与不敬。” 您确定吗？天使小姐？明明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心里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似是急于转移话题，李夜行板起脸来，故作正经着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的主，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也是一位魔女。” “吾主并非魔女！吾主是这世间唯一一位真正的神灵！”瞪起眼睛，用力摇头，加百列先是激烈否认了李夜行的观点，随即便低垂了眉眼，似泄气了一般小声嘀咕着道：“不过，依照如今凡人们的认傘知，他们大概也就只会将吾主当作是一位实力强大到异乎寻常的魔女吧？” “大致，理解了...”香烟燃烧过半，烟灰自然脱落，李夜行吐着白雾，神色略显微妙着道：“但是，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保密...” 说着，李夜行取下了唇间的香烟，习惯性的弹了弹，同时眉毛轻挑着道：“你看，我们那里，镇魔司，有个原始人天尊，据说很强，但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对于那位来自东方的古老尊者，吾等素有耳闻，之前路西法回到圣地时，也有向吾等提及过，说那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可与吾主正面匹敌的强者...”虽觉得李夜行对元始天尊的称呼好像有些问题，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面对李夜行的疑惑，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但是，这两种情况是不能类比的...” 言及于此，似是为了能让李夜行更好的理解，加百列话锋一转，轻声询问道：“李先生，您有留意到布洛克先生胸前的十字架吗？” 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记得很清楚，布洛克是一位圣十字教信徒，之前罗马诺修士快要咽气时，他还带着自己的下属们一起画了十字。 “我说过，李先生，圣人教也好，圣十字教也好，东方正统十字教也好，新十字教也好，这个世界上，有将近半数的凡人信仰着吾主，即便是在隐秘一侧中，也依然存在着不少吾主的信徒...”另一边，见李夜行点了头，加百列神色肃穆，继续轻声道：“虽然身处于隐秘一侧，知晓了不少神灵的真正面目，但现如今，在对待吾主的态度上，隐秘一侧的信徒们与世俗一侧的信徒们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试想一下吧，李先生，一旦让这些隐秘一侧的信徒们知晓了吾主的真实存在，那这些信徒们，将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说到这，还不等李夜行开口，就见加百列直接回答道：“毫无疑问，他们将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疯狂的找寻吾主。” “你的主，怕见人？”虽然得到了加百列的解释，可李夜行却依然有些不得要领。 “吾主当然不怕见人...”面对李夜行的疑问，加百列柳眉微蹙着道：“只不过，吾主选择离开吾等，独行于世间，本就是为了摆脱天主身份的桎梏，以一个凡人的角度去寻找世间的真理，既然如此，吾等身为主之使徒，又怎能让吾主的旅途被凡人轻易打搅呢？”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忧虑，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移开了视线，语气间带着淡淡的自责道：“况且，吾主为了创造吾等，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虽智慧依旧深邃，可其身躯却近乎与凡人无异，此时此刻，如若有魔鬼找到了吾主，并对吾主心怀不轨，吾主将很有可能难以抵挡，进而身陷险境。” 这一回，李夜行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主的真实存在会被圣十字教会列为绝对机密，要知道，这两千年来，人类的世界属实是不怎么太平，要是圣十字教会的天主一不小心被凡人给整死了，那可真就变成史诗级宗教笑话了。 只不过，天主的真实存在，似乎并不能成为肿胀之女刻意针对圣十字教会的原因，毕竟，这两件事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于是，在了解到了圣十字教会的秘辛之后，李夜行直接询问道：“这件事，和我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按照小早川小姐的推断，魔鬼诱骗了爱舍尔，是为了利用盘踞在这片土地之上的怨恨与信仰，将爱舍尔强行改变成新月教信徒们心中的吾主...”见李夜行仍有些不解，加百列轻拧眉梢，沉声解释道：“固然，魔鬼不论使用了何种方法，都不可能将爱舍尔变成吾主，但别忘了，吾等主之使徒，皆是吾主用自身的力量所创造的，近乎可以被视作为吾主的一部分...” “所以，她才会，钓教会的鱼...”终于理解了加百列的担忧，李夜行恍然大悟道：“原汤化原食，以天使为容器，造出来的东西，最有可能，接近你们的主。” “这仅仅只是问题之一...”并没有在意李夜行那越发抽象的比喻，加百列神色凝重着道：“如果那个魔鬼真的是出于这种考量，所以才选择了爱舍尔，那就很有可能意味着那个魔鬼已经知晓了吾等的本质，甚至知晓了吾主的真实存在。” “圣十字教会，有内鬼...”近乎没有犹豫，李夜行脱口而出道：“那个安东...什么主教，建议严查。” “我不认为问题出在了圣十字教会的内部，毕竟这是教会的秘辛，除了吾等主之使徒以外，知晓的凡人寥寥无几，且皆有着无比坚定的信仰，即便是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一定能够守住秘密...”幽幽着白了李夜行一眼，目光中竟是透出了几分嗔怪，加百列盘起双臂，轻声应和道：“比起刻意的谋划，我倒更倾向于认为对方只是在尝试而已，毕竟，那个魔鬼的行事风格过于随性诡谲，仅仅依靠行为，很难推断出对方的真实动机。” “如果情况，真像美纪推测的那样，会对行动，带来什么影响？”微微偏过头，吐掉了唇间的烟蒂，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轻轻摇头，柳眉微蹙着道：“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这已经超出了吾等的认知。” “如果那个天使，真像你担心的那样，你们，能应付吗？”并没有对加百列的回答感到意外，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我不确定，毕竟对方能够影响到我们的感知能力...”再度摇了摇头，加百列轻声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哪怕是接受了这片土地上的怨恨与祈祷，眼下的爱舍尔，也依然是远远不及曾经的吾主。” “这件事，可以告诉她们吗？”最终，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交给您来判断...”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一脸郑重着道：“我愿意相信您，李先生。” Chapter-220.秘 境 追 踪 淡蓝色的视野中，明亮的光斑扫过了积灰碎裂的瓷砖，扫过了斑驳污浊的墙壁，扫过了破败陈旧的木椅，最终定格在了遍布着蛛网的角落里。 陡然间，发黑的木门被撞开，生锈的门轴发出了惨叫似的呻吟声，黑暗中，一个头顶着夜视仪的壮硕黑人闪身进入了房间，迅速扫视着四周，直至确认房间内既没有埋伏也没有爆炸物，才放下举起的HK-416，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下一秒，一道道身影鱼贯而入，只留下两人守在门外，警戒着门外走廊的尽头。 登山鞋踏过碎瓷砖，发出细密却不惹人注意的轻响，一只大手隔着战术手套，缓缓拿起了摆放在床头的木质相框，伴随着裂成了几块的玻璃掉落在地上，就见严重褪色的全家福早已看不清当初的模样。 “看来，你猜错了...”半晌后，布洛克先是将手中的相框放回到了原处，随即便转过身来，对跟在身后的李夜行低声道：“她不在这里。” 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布洛克的反应，李夜行踱步穿过了房间，径直来到了窗边，顺着这里的窗户，可以将大半个村庄尽收眼底。 毕竟，村子里的两层建筑少之又少，而靠近村庄中央的，就只有这一栋而已。 按照加百列的将心比心，作为一名曾经的卫道者，拉赫曼必然会将这座改变过命运，摧毁过信仰的无人村庄，当做是复仇之路上的第一个战场，而按照李夜行的逻辑推理，S级魔女之间的战斗宛若天灾，光是余波就能把战场夷平无数遍，如果那股复仇的烈焰并没有因超凡力量的出现而熄灭，那拉赫曼总要想办法在毁天灭地的战斗中将自己保全。 毫无疑问，加百列的将心比心与李夜行的逻辑推理是冲突的，除非就像眼前这样，通过某种方法，将魔女之间的战斗从人类的世界中剥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夜行才坚持要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选择贸然进村，他坚信此时此刻的拉赫曼就躲在这座虚幻的村子里，说不定正抬头望着天上那堆密密麻麻的镜子呢，至于说躲藏的具体位置，这座村子里再无一栋房屋，会比位于村庄中心地带的二层小楼更加合适。 只可惜，这一次，李夜行罕见的猜错了，二层小楼是空的，从沉积在地面的灰尘上来看，至少一天以内，这里无人造访过。 “这个...好像是血迹...”一旁，布洛克的锅盖头下属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里，他站定在紧靠着墙壁的木桌前，伸手荡去了桌上的浮灰，一边俯下身来一边借助夜视仪细细打量着桌面上的淡淡污渍，同时低声喃喃着道：“从颜色上看，恐怕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弹孔呢...”手指摩挲过坑坑洼洼，凹凸开裂的墙壁，背着沙色MK20的白人狙击手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着道：“之前几年，伊拉克有相当一部分领土实际处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控制中，直到差不多一两年之前才算是彻底完成收复，可想而知，在这之前，伊拉克的平民都遭遇了些什么。”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踱步来到狙击手的身旁，将手指塞进了墙上的弹孔，直至碎片贴图伴着浮灰一同洒落，露出了弹孔里那漆黑色的晶莹结构，布洛克才回过头来，满不在乎着道：“再说了，血迹也好，弹孔也好，这些全都是假的，真搞不懂你们在感慨些什么...” 说着，布洛克移开了视线，对站在窗边的李夜行沉声询问道：“好了，头儿，她人不在这里，我们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微微侧身，望着窗外，李夜行思索了几秒，漠然开口道：“队伍，分两组，狙击手，留在这，大个子，跟我走。” “通讯问题怎么解决？”没有半句废话，布洛克直接询问道。 “没法解决。”面对布洛克的提问，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布洛克转过身来，对周围的下属们沉声吩咐道：“你们也听见了，H，你留守在这里，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如果认为有必要，你可以自行判断是否需要开火，不用等我的命令，I，老规矩，你来给H当观察手...” “B,C，你们两个跟着我，和寻血猎犬一起行动，至于说其余人，依托建筑组建防御，如果我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会第一时间朝着这里撤离...” 言及于此，见黑人排爆手与白人锅盖头齐齐踏前，布洛克重新望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郑重着道：“我们准备好了。”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迈开了脚步，率先离开了房间，而布洛克则带着两名下属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待穿过走廊，下了楼梯，重新回到光影昏沉的土路上，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没有玻璃的二层窗口内，白人狙击手挥了挥拳头，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另一边，并没有留意二层小楼内的部署进度，在简单确认了周围的安全之后，李夜行抬起了头，望向了空中那片遮天蔽日的细密棱镜，直至透过闪烁的光影大致确认了每一个女孩的状况，他才抱起漆成了白色的AR-15，静静走向了无人村庄的深处。 “嘿，BOSS...”并没有急于跟上李夜行的脚步，而是凑到了布洛克的身旁，望着李夜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队伍之中的白人过锅盖头低声开口道：“我承认，这个亚洲小个子很厉害，而我们接到的命令也确实是听从他的指挥，但老实说...我总觉得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什么？”眉毛微微挑起，布洛克一脸疑惑着问道。 “我是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与布洛克并肩前行，和李夜行保持着距离，白人锅盖头先是不着痕迹的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压低着声音道：“既不了解当前情况，也不具备后续支援，哪怕带着魔力抑制剂，也依然无法保证可以在魔力浓度这么高的环境里长时间行动，而且，因为魔力浓度的问题，通讯系统也跟着失灵了，就这样，我们还被分成了两队...” 说到这，白人锅盖头忍不住略显担忧着问道：“BOSS，他这一系列的决策，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不...”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一本正经着道：“我问的是上一句。” “上一句...”看上去有些摸不到头脑，白人锅盖头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听从他的指挥...” “很好...”直接打断了自己的锅盖头下属，布洛克耸着肩膀道：“既然你还记得，那就不要再说废话了，现在，士兵，执行命令吧。” 说罢，无视了神色微妙的锅盖头，布洛克一路小跑，径直追向了李夜行的背影。 “士兵，听从命令。”自锅盖头的身边走过，黑人排爆手绷起一张故作严肃的脸，学着布洛克的语气，还不忘拍了拍锅盖头的肩膀。 “去你的吧，死嗨鬼。”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锅盖头悻悻着追上了缓慢前行的队伍，同时还朝着黑人排爆手竖起了中指。 事实上，锅盖头的担心并不算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没有情报指出拉赫曼一定会藏在这座虚幻的无人小村子里，所以，即便李夜行本人十分笃定，也只能带着他们对村庄里的近百间屋子逐一搜索，看上去漫无目的，宛若没头的苍蝇。 “长官...我是说，寻血猎犬，虽然有些冒昧，但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得提醒您...”终于，在漫长的搜索之后，锅盖头忍不住了，他越过了布洛克，挪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同时字句斟酌着道：“我们使用的抑制剂和普通外勤手里的不太一样，能够坚持一小时左右，但这个前提是，我们不能过多运动，不然药效会被削减至三到四十分钟...” “按照正常行动流程来说，常规的人类部队本就不应该在魔女结界里长时间行动，配发魔力抑制剂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在魔女结界里用5.56给魔女挠痒痒，而是尽可能争取撤离的时间，毕竟就常识来说，能够使用魔女结界的魔女，魔力强度评定必然会超过S级...” 说到这，锅盖头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小声提醒道：“寻血猎犬，我们已经行动了超过二十分钟，如果不能在十分钟之内找到您想找的人，我们就必须得考虑退路了。” 一旁，在听到了锅盖头下属的发言之后，布洛克挑了挑眉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兀自偏过头，时刻警戒着小队的侧方，毕竟，即便他得到的命令是听从李夜行的指挥，可锅盖头下属提出的问题依然是不容忽视的，要知道，比起被高浓度魔力污染带来的负面影响变成一个下半生只能坐在轮椅上流口水的白痴，他宁可直接战死沙场。 只不过，面对来自锅盖头的质疑，李夜行的反应明显有些过激，突兀着刹住了脚步，猛地站定在了原地，伴随着他这阴晴难测的举动，小队之内的氛围竟莫名平添了一丝压抑。 “当然，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听从您的指挥...”透过夜视仪，打量着李夜行的侧脸，锅盖头根本无法捕捉到李夜行的表情变化，半晌后，似是为了解释些什么，他带着几分言不由衷，低声强调道：“我们相信您的判断。” 下一秒，出乎锅盖头的预料，李夜行并没有在意他的解释，而是重新迈开了双腿，一言不发着走向了前方，直至行走到十步开外，才再一次停下脚步，默默着蹲下了身子，就仿佛是在观察着什么。 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便迅速追上了李夜行，待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为首的布洛克沉声询问道：“怎么了？” 手掌摩挲过脚下的沙土，李夜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着道：“有脚印，还很新。” “脚印？”闻言，布洛克微微一愣，低下了头，就见在那凹凸不平的干燥地面上，两排鞋印自不远处的狭窄土路而来，断断续续着蔓延向了前方，即便是隔着夜视仪，却依然难以看得真切。 没错！这确实是脚印！而且看鞋码，必然是一个女人留下的脚印！ 只不过...他是怎么看到的？明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而且还没戴夜视仪... 念及于此，布洛克猛然想起，之前李夜行好像提到过，说自己能在没有瞄具的情况下一枪命中几百米外的目标，而且还是夜间打靶。 虽然从那时起就不觉得这个家伙会吹牛，但这未免有些太... 另一边，并没有留意到布洛克那越发诡异的表情，李夜行站起身来，神色漠然着道：“总之，人，找到了。” 就这样，跟随着土路上那时断时续，时有时无的淡淡脚印，李夜行与布洛克的小队加快了行进速度，横穿了半座村庄，直至片刻过后，就见那脚印一路向前，最终消失在了一栋颇为老旧的建筑前。 那是一间水泥屋，虽只有一层，却依旧比周围的土屋平房高出了差不多半米，好像一间不大的仓库，外面由严重龟裂的土墙包裹，上面还挂着严重生锈的铁丝网，内里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缝隙之间有钢筋裸露，支撑起一片简陋的顶棚，似乎是用彩钢随意拼凑，上面还堆放着轮胎塑料布之类的杂物。 于无声之中，李夜行抬起右手，迅速做出了一系列战术手势，而接到了命令的黑人排爆手则快步上前，与李夜行交换了位置，借助着夜幕的掩护，四人小队分成两组，从两侧迅速接近了半掩着的破旧房门，待排爆工作完成，全员皆已就位，布洛克与黑人排爆手对视了一眼，从腰间掏出了拳头大小的物件，同时低声开口道：“震撼弹。” “震撼弹。”伴随着黑人排爆手对身后李夜行的低声提醒，布洛克扯开拉环，将手中的震撼弹直接丢进了门缝里。 下一秒，白色的闪光自门缝之间迸发，连带着一声刺耳的爆鸣，紧接着，就听房间里传来了阵阵的碰撞声，期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凄厉哀嚎与惊怒咒骂。 没有丝毫犹豫，黑人排爆手一脚踢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直接冲进了房间，而布洛克则一个闪身，紧随其后，然而，还未等李夜行与锅盖头追上两人的步伐，骤然间，就听一声刺耳的尖啸，布洛克从黑暗中仰面摔出，四脚朝天，险些将李夜行绊倒，而撞翻了布洛克的黑人排爆手则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越过了整条土路，重重着砸进了对面土屋的屋顶，生死未卜。 “这他女马...” 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面前，锅盖头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枪，果断朝着房间内的黑暗扣下了扳机，只不过，与锅盖头相比，李夜行的反应还要更快，伴随着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他左手拽着锅盖头的肩膀，右手扯着布洛克的后领，同时迈开脚步急速倒退，仅仅是一息之间，竟将两人硬生生着拉回到了土路上，任凭眼前的房屋在震动之中轰然坍塌，那巨大的身影自尘烟之间缓缓浮现。 那是一条身长接近十五米的漆黑巨蛇，浑身遍布着隐隐反光的坚硬鳞片，蛇背之上，一对蝙蝠似的翅膀正不停扇动着，将包围在四周的尘雾一点点吹散，此时此刻，它正悬于半空之中，躯体不断扭曲，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触手包围着吸盘似的嘴巴，狰狞竖瞳中隐约有红光闪烁。 恐怖猎手！邪神奈亚拉托提普出于恶趣味而豢养的！专门用来放出去咬人的宠物狗！ 当然，只是一头早已见过了的怪物，倒还不至于让李夜行过分惊讶，真正令李夜行关注的，是那道披着黑袍的身影，此时此刻，她正抱着半本人皮书，在恐怖猎手与尘雾的掩护下爬上废墟，仓皇逃离，只是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失衡跌倒，吐了一地，看上去狼狈至极。 “女马的！吃了一颗震撼弹还能跑？！”眼见那黑袍背影爬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着翻过了废墟，布洛克将视线移向了半空之中的恐怖猎手，迅速举起了手中的HK-416，一边试图锁定恐怖猎手那不停摆动的头部一边对李夜行沉声道：“头儿，按照计划，你去对付那个疯女人，这个鬼东西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默默着看了布洛克与锅盖头一眼，李夜行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冲向了恐怖猎手身旁的狭窄土路，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动了起来，那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怪物扭动身躯，正要回头，却见几发镇魔弹穿膛而出，结结实实的命中了它的头部，其中一枪，甚至打断了它嘴巴周围的一条触手！ “别回头啊！你这蝙蝠和七鳃鳗一起杂交出来的小畜生！”嗅着空气中那缓缓弥散的硝烟与恶臭，迎着恐怖猎手眼中那渐渐升腾的怒火，布洛克一点点咧开了嘴角，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道：“来吧！来吧！熊爸爸在这呢！” Chapter-221.混 沌 夜 舞 临近着幼发拉底河的特殊行动仍在继续，但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氛围却不似之前那般紧绷，毕竟，与突袭贾库玛尔炼油厂的圣十字行动不同，这次的行动几乎由水城基地全权负责，而军方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根据行动前线的需求提供必要的援助。 夜幕下，机场跑道附近的警戒线被临时搭建的灯光照亮，包围了大片的帐篷，帐篷与帐篷之间虽仍有人影闪动，但因为绝大部分技术人员与作战人员皆已奔赴了前线，所以比起下午时分的人头攒动，水城基地的警戒区内明显冷清了许多。 这副冷清，穿过了点缀着金丝的单片眼镜，落进了一双灰色的眼眸。 “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望着风景，克拉丝修女交叠着丰腴素白的双腿，右手拄着下巴，左手似无意义一般翘起了食指，在大腿之上漫无目的的敲打，漫长的寂静过后，她缓缓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边自言自语着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找点乐子了...” “毕竟友谊来之不易，我可不想被难得的友人当成货真价实的废物呢。” 说罢，克拉丝修女翘起了愉悦的唇角，迈开了欢快的步子，伸展，扭动，摇摆，回旋，似舞蹈般悠然离开了办公室，明明脚上踩着坚硬厚实的绑带凉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宛若一尊无形的鬼魅，在军事基地的走廊里自由飘荡。 只是须臾，便已离开了办公营房，踏步在了营房之外的空地上，克拉丝修女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待再次落地，却已改变了舞步，更加的轻松，更加的愉快，拖动着，踢踏着，玉指更是虚握着，好似拄上了一根无形的拐杖... “行走街头，听到欢快的鼓点，你情不自禁的移动脚步，一路上追随着我...” 伴随着朱唇吐出欢快诙谐的低声清唱，克拉丝修女摇曳着，漫步着，并不存在的拐杖时而被端起，时而又放下... “人们彻夜狂欢，闪光灯下，乐队演奏着他们的音乐...” 将营房之外的微弱明亮当做了舞台之上聚光灯，克拉丝修女在欢快的舞步中穿过了空地，缓缓移向着女兵宿舍，任凭自己的影子被拉扯的老长... “今夜你想透过千万双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祈祷欢腾的焰火永不熄灭...” 微微俯身，甩动长发，让无形的拐杖拖曳过沙土，与自己的双腿一同起舞，不知不觉间，克拉丝修女的唇角翘起了难以抹去的弧度，就连目光也跟着变得越发愉悦了... “沉沦吧，让音乐带你进入极乐的境界，感受他如何剥去理智与压力，在今夜释放自我...” 瞬间，脚步停滞在了女兵宿舍的大门前，克拉丝修女不再歌唱，亦不再前进，只是自顾自的扭动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一只手撑着并不存在的拐杖，而另一只手则跟随着无声的节奏不停旋转，一会伸出食指，高高举起，一会又扶着腰肢，轻轻落下，在她身旁，一名名女兵与她擦肩而过，却又对她熟视无睹，或神色如常，或有说有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极致愉悦的怪异舞者。 “舞动你的脚步~随着节奏摇摆~” 忽然间，好似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克拉丝修女再度开始了歌唱，包裹在绑带凉鞋里的素白玉足也跟着一同踢踏了起来，犹如跨过了时间，回到了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A国街头，入眼即是珍珠手袋，女士香烟，朱唇高跟与喷吐着火舌的芝加哥打字机... “来吧~挥舞你的手臂~随着节奏摇摆~” 隐约间，女兵宿舍的走廊里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那是一道道暗影，如墨汁一般深沉，扭曲着，蠕行着，好像要与翩翩而过的克拉丝修女一同起舞... “它将助你进入无人之境！就在今夜！” 仿佛是将歌词照进了现实，克拉丝修女竟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边穿行在女兵宿舍的走廊中一边疯狂摇摆，时而摸摸过路女兵的帽子，时而扯扯过路女兵的腰带，最过分时，竟是加快脚步，直接跳上了一名女兵的后背，如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般虚空转动着并不存在的长拐，直至那名女兵背着她一路深入，临近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宿舍，她才跳下身来，似搭上了顺风车的乘客，又如一名欧洲老贵族，朝着对方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点头致谢。 “好了，我们到了...”悠悠转过身来，拄着并不存在的拐杖，克拉丝修女抬起玉手，轻轻敲打着眼前的宿舍门，同时压低了声音，语气做作着询问道：“请问，塞维茨小姐在吗？” 下一秒，脚步声传来，房门却并没有打开，宿舍里，一个声音瓮里瓮气着反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一员，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克拉丝修女...”身体微微前倾，将耳朵贴上了门板，克拉丝修女吊着眼角，阴阳怪气着道：“您可能见过我，也可能没见过我，米科尔森先生可能和您提起过我，也可能没和您提起过我...” 终于，似是无法忍受克拉丝修女的废话，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张戴着眼镜，挂着雀斑的女性面庞，而克拉丝修女也抓住了机会，猛地提起了手中那根并不存在的拐杖。 顿时，伴随着一阵突兀的闷响，女人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就好像是被空气给打晕了一样，紧接着，就听宿舍里有人急声关切道：“塞维茨小姐？！塞维茨小姐？！你怎么了？！” “别担心，亲爱的公主殿下...”一把推开宿舍大门，望向了半蹲在女人身旁，脸上写满了关切的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克拉丝修女伸出手来，故作严肃着道：“邪恶的守门人已被我击败，现在，跟我走吧。” 另一边，将昏倒在地的女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一旁的床上，伦道芙回过头来，一脸嫌恶着道：“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的确，来时的路上我有考虑过拧断她的脖子...”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一脸兴奋着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在A国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尸体藏起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啊，算了...”正想开口解释，却又止住了话音，伦道芙单手扶着额头，柳眉紧拧着道：“总之，你既然找上了我，那就说明外面已经开始了，对吧？” “没错，亲爱的...”一把抓住了伦道芙的手腕，克拉丝修女眨了眨眼，带着难辨真假的急切道：“我们要出发了。” “别急！先等等！”直接甩脱了克拉丝修女的玉手，伦道芙直视着克拉丝修女的双眼，一字一顿着问道：“你确定那位终焉的极大者会在今晚的行动中降临吗？” “你知道的，我是他的信使...”并没有直接回答伦道芙的问题，克拉丝修女轻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用我的主人来开玩笑吗？” “很难说...”尽管嘴上不饶人，却也姑且算是认可了克拉丝修女的回应，伦道芙收敛神色，语气郑重着问道：“总而言之，我们要怎么抵达战场？步行或者坐车肯定是来不及了，难道要偷A国人的飞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战场周围应该被全面封锁了吧？就算你真能偷到飞机，我们要怎么保证在不被击落的前提下穿过封锁呢？” 闻言，克拉丝修女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伦道芙的俏脸。 渐渐地，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伦道芙激烈摇头，脸色难看着道：“不，不不不，你这该死的邪神，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面对伦道芙的抗拒，克拉丝修女努着嘴巴道：“毕竟我们很难找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觉得偷飞机这个办法就挺好的！反正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或许是被勾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伦道芙打了个哆嗦，急声开口道：“去偷一架飞机！邪神！随便什么飞机！只要能搞定降落问题就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幽幽着盘起了双臂，一屁股坐在了塞维茨小姐的肚子上，克拉丝修女翻着白眼，轻描淡写着道：“老实说，我完全不在乎我的主人何时会降临，以何种方式降临，毕竟他来不来，都不会耽误我找乐子的，我只是看在霍华德那家伙的份上才特意提醒你的，既然你也不在乎，那我们就缩在这里干等着吧...”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将目光移向了伦道芙，同时咂了咂嘴道：“啧啧啧，真亏霍华德那么相信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却没想到你对他的遗志就是这种态度，有够敷衍的。” “如此低劣的激将法，你当我是小孩吗？”额角暴起了青筋，伦道芙直接将自己的不悦摆在了脸上，只不过，这份不悦只持续了几秒，便被无奈所取代，待将半开着的宿舍房门重新关好之后，她扶着额头，将手伸向了克拉丝修女，同时恶狠狠着道：“给我过来！” 立刻，克拉丝修女站起了身来，嬉皮笑脸着牵住了伦道芙的手，明明生着一副绝美的面容，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吐着舌头的宠物狗。 另一边，看着两人那握在一起的手，伦道芙终是叹了一口气，伴随着神色被收敛，魔力被外放，她缓缓抬头，张开五指，一边将掌心对准着面前的虚空一边开始了低沉而诡异的吟唱... “聆听我的请求！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之征服者！痛苦之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 “乌梅尔·亚特·塔维尔！” “IAK-SATHATH！” “YOG-SOTHOTH！NAFL'FTHAGN！！！” “请带领您最忠实的仆人！以及那匍匐在暗影之中的混沌！一同前往银之匙的彼端吧！！！” Chapter-222.七 重 封 印 一声巨响，如十字架一般沉重的双手大剑自上而下，狠狠劈砍在了凭空浮现的棱镜上... 又是一声巨响，闪烁着寒芒的剑刃借助着反作用力自下而上，拉扯出一道弧光，却再度被透明的壁障所阻挡... 劲风席卷，尘沙飞扬，仅仅是两次试探性的斩击，便足以掀起一场局部的沙尘暴，眼见手中的银色十字大剑在那六角棱镜似的壁障上挤压出了层层的火花，却就是无法突破其分毫，加百列深吸了一口气，透着紫光的银色眸子里爆发出了贯穿一切的锐利！ 瞬间，十字大剑化作了银色的刀光，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反复敲打在了无比坚固的透明壁障上，那声响连绵不绝，就好像是在用电锤轰击着一面混凝土墙，轮转舞动的剑刃更是化作了狂暴的风车，将笼罩在周围的尘雾尽数驱散，只一刹那便制造出了一片充斥着狂风的真空地带！ “回应我！爱舍尔！”于那暴风一般的斩击之中，加百列柳眉紧蹙，怒目圆瞪道：“作为吾主的造物！虔诚的使徒！你当回应我！！！” 或许是听到了加百列的呼唤，壁障之后的存在竟真的抬起了头，迎着那双泛起了微光的眼眸，她缓缓伸出了遍布着红色细痕的修长右手，仿佛是在推动着什么，下一秒，就见那抵挡在加百列面前的六角壁障赫然膨胀，如炮弹一般推着加百列弹射而出，将加百列狠狠夯进了脚下的泥土！ 一时间，半座村庄遭受冲击，眨眼便被夷为平地，而在这片被棱镜壁障暴力碾压出的极致平整之中，加百列赫然起身，狼狈抖落了身上的黑色碎块，将手中的十字大剑狠狠挥舞，用一席劲风驱散了遮挡在面前的尘雾，待视野终于恢复，却见一道道裹挟着扭曲气息的金色圣光突兀亮起，直接照进了她那缩紧瞳孔的眼底。 没有丝毫的犹豫，加百列岔开双腿，转攻为守，将反握着的十字大剑迅速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伴随着饰有希伯来文的所罗门之印自十字大剑外浮现，化作了银色的圣光盾牌，就见上百道金色的闪光自天空之上蜿蜒曲折，激射而出，如迫击炮一般撕扯出穿透空气的尖啸声，直奔加百列而来，将加百列当场淹没进了席卷一切的恐怖爆炸中！ 只此一击，造成的破坏甚至不亚于行动开始时A国人的导弹洗地，瞬间便将残破的村庄彻底湮灭殆尽，虚假的建筑在金色的爆炸中土崩瓦解，变作大小不一的细碎黑块，在冲击波的带动下漫天飞舞，被击碎了圣光盾牌的加百列更是在爆炸中撞击地面，翻滚腾挪，好似一颗被打飞了的高尔夫球。 于天地颠倒间伸出手臂，将自己的五指狠狠扣进了暴露出晶莹黑色的地面，待借助着地面的摩擦力强行减速，加百列调整了身形，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一边将手中的十字大剑猛地刺进了脚下的虚假泥土，一边张开羽翼增大阻力，直至倒退出几十米，才彻底停滞下来。 扬起的尘烟仍在起舞，其间夹杂着粉末似的黑色颗粒，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加百列直起身来，拔出了自己的十字大剑，同时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默默着指向了不远处的天空，在那里，散发着白色荧光的纤长身影仍旧悬浮着，飘摇裙摆，垂落双臂，翻着白眼的俏脸被忽闪明灭的画面所遮挡，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宛若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早已超出了理性的理解范畴。 这是...何等的令人匪夷所思啊，明明是不以战斗见长的力天使，却获得了完全不输给炽天使的力量，甚至能够与天军之首米迦勒相比肩... 只是，比起这股扭曲而邪恶的力量...爱舍尔啊，吾主的使徒，你为何听不见我的声音呢？究竟是你的灵魂彻底被魔鬼的手段给抹消掉了呢？还是说.，堕落才是你的本意呢？ 事实上，对于眼前的情况，加百列完全不能理解，她只记得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被炸平的无人村庄便恢复了原样，周围也只剩下了自己与爱舍尔，至于头顶那些遮天蔽日的棱镜，她虽偶尔能够透过棱镜看到那些与她同行的魔女们，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进行交流或接触，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与爱舍尔被一同关进了斗兽场，只剩下了不死不休。 除此以外，对于这片自己所处的空间，加百列同样充满着疑惑，毕竟，这片空间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怀疑这里是爱舍尔的魔女结界，可她又不认为爱舍尔的魔女结界应该是对无人村庄的复现，更何况，如果这里真的是魔女结界，那么棱镜中那几位本该与她并肩作战的魔女们以及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没理由无法进入这里，她们绝不可能守在外面干看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和以往所见的魔女结界不同，这片空间的边界感实在是太强了，和看上去仿佛无边无际的魔女结界相比，简直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加百列甚至怀疑，这片空间可能根本不具备魔女结界的隐秘性，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凡人，也能用肉眼从外部轻松观测。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就必须得想办法速战速决了，毕竟，哪怕没有脑子，也该猜得出一个高度达到两公里且直接倒扣在了荒野之上的大玻璃穹顶会有多显眼... 只是...究竟应该采用何种的策略，才有可能速战速决呢？姑且不谈这悬殊的力量差距，光是想办法突破那无懈可击的防御，就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 念及于此，面对着强大到足以与御前七座相比肩的爱舍尔，加百列将手中的十字大剑插进了地面，宛若竖起了一尊十字架，紧接着，就见她取下了腰间那镌刻着希伯来文的银色号角，默默着递到了自己的唇前。 瞬间，犹如玻璃杯坠向地面，在那清脆的破碎声中，巨大的六边形棱镜凭空浮现，狠狠砸向了手持号角的加百列，然而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棱镜并没能像之前那样将加百列夯进地底，只因那屹立于荒野之上的十字大剑中迸发出了耀眼的银光，似是从号角中汲取了力量，化作了更加巨大的圣光盾牌，于一阵金铁交加的刺耳轰鸣中抵挡住了来自天空的沉重一击！ 渐渐地，伴随着加百列的樱唇抵上了银色的吹嘴，《圣典》之中的末日号角被吹响了，那声音宛若摇晃的洪钟，又好似山崩海啸，可与天地共鸣，每逢一次悠长的响彻，便有一道银色的十字光柱缓缓升起，如点燃的蜡烛般化作六芒星的一角，将悬浮着的爱舍尔包围在六角的中心。 第一声，代表着清风，它因罪人而混沌... 第二声，代表着流水，它因罪人而污浊... 第三声，代表着阳光，它因罪人而暴烈... 第四声，代表着音乐，它因罪人为狂乱... 第五声，代表着生命，它因罪人而湮灭... 第六声，代表着大地，它因罪人而凋零... 此为凡世之绝景！此为末日之真相！空气与水源被剧毒所侵染，阳光亦化作烈火烧灼大地，在这绝望面前，有罪之人忘却了歌唱，背弃了和平，在癫狂的自相残杀之中，将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一切消耗殆尽，至于那第七声响，却并不是灾厄的征兆与异象，而是最后的审判，当灵魂在罪恶中彻底丧失了与天主沟通的能力，罪人与魔鬼，终将会被丢进地狱的烈火里！ 刹那间！第七道光柱拔地而起！贯穿了爱舍尔的身体！周围的六道光柱同时靠近，与动弹不得的爱舍尔撞击在了一起！共同汇聚成了直通天际的银色圣十字！在这审判面前！风！水！阳光！音乐！生命！大地！一切酝酿着灵蕴的世俗之物都将被从爱舍尔的躯体之上断绝！剥离！即便是主的使者！也将失去超凡的能力！ 这便是加百列的末日号角！隐藏在《死海文书》中的七重封印！以天主的名义！将邪恶之力彻底封禁！ 刹那间，肌肤的白色荧光趋于了黯淡，隐隐发亮的红色纹路亦跟着小腹之上的诡异符号忽闪明灭，伴随着遮挡住面庞的画面与噪点彻底消失，爱舍尔终于露出了那张两眼翻白的俏脸，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魔力运转的艰涩与衰微，她一反常态的扬起了低垂的头颅，甩动长发疯狂抽搐，四肢与娇躯更是不停的颤抖，仿佛是在抗拒着那渐渐缩小，想要与她融为一体的十字圣光。 当初，加百列就是凭借着封印的力量，险些终结了圣十字教会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拉锯战，而现在，她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尝试挽救爱舍尔。 只可惜，事与愿违，眼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色十字就要与爱舍尔融为一体，骤然间，就见爱舍尔转动了眼球，吐出了舌头，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凄厉吼声，如同魔鬼的窃语，如同暗夜的呢喃，带着无人能够理解的含义，如钢钉一般刺进了加百列的灵魂里，一时间，加百列只觉得好像有人越过了她的肉体，将拳头狠狠砸进了她的意识里，难以支撑的身躯更是猝然一软，险些踉跄倒地！ 紧接着，恐怖的魔力外放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狂乱风暴，仿佛要卷走周围的一切，就连那道缩小至几米的十字圣光，也在这洪流之中猛烈膨胀，轰然碎裂，待飘摇的尘雾与漆黑的碎屑归于平静，面色苍白的加百列单手扶剑，抬起头来，就见爱舍尔张开羽翼，缓缓落地，不停起伏着佝偻的胸口，似乎是在用力喘息，如同一位溺水者重新获得了空气。 “果然不会这么轻松吗...”见封印彻底失败，魔力严重损耗的加百列强打起精神，拔出了自己的十字大剑，比起对现状的陈述，那句自言自语的感慨倒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另一边，自落地之后，爱舍尔不再似之前那般一动不动，迎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她抽搐着头颅，同时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下一秒，就见她的掌心之中有光芒浮现，仅一息之间，便凝聚成了一把厚重的大镰，乍看之下，神光闪烁，无比圣洁，可若仔细观察，又会发现那大镰完全是由不知来历的细碎骨骼拼凑而成，犹如地狱的造物，邪恶，扭曲，而且狰狞。 望着爱舍尔手中的圣光大镰，加百列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把镰刀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 Chapter-223.惨 痛 回 忆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象征着死亡的黑色与象征着神圣的金色化作了两道流转的月轮，以惊人的速度与频率反复撞击，在连绵不绝的打铁声中迸发出了层层的火花。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尽管如此，银发魔神王那癫狂的笑声却依然压过了风声与打铁声，在整片空间里肆无忌惮的回荡。 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因承受不住越发强大的压力而崩裂，溅起了大片的黑色碎块，帕拉克莉丝重心不稳，连带着手中的黑色大镰也被狠狠荡开，眼看那金色的圣光就要劈砍过来，她索性放弃了防守，直接将凝聚着黑色魔力的掌心面向了眼前的身影。 下一秒，压缩到极致的魔力轰然炸裂，撞上了凭空浮现的棱镜壁障，在这反向冲击的作用下，帕拉克莉丝倒飞而出，退开了整整几十米，险而又险的闪避了来自爱舍尔的攻击，待到双脚重新落地，在虚假的沙土上拖曳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她抬起头来，重整架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道：“真硬。” 另一边，用棱镜挡下了帕拉克莉丝的零距离反击，爱舍尔岔开了双腿，垂落着长发，右手只是轻轻一提，便将闪烁着圣光的厚重大镰扛上了肩头，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竟与帕拉克莉丝有着八分的相像！ “该死的臭虫！你在看不起本座吗？！” 顿时，帕拉克莉丝炸毛了，伴随着脚下的空气剧烈爆鸣，她一跃而起，挥动手臂，洒下了如冰雹一般的黑色魔弹，却又先那漫天的黑色魔弹一步，带着超越音速的冲击力，将手中的大镰狠狠劈向了爱舍尔的头顶。 老实说，此时此刻的帕拉克莉丝非常的不爽，而这种不爽还在随着时间进一步发酵，遥想不久之前，眼前的天使就那么挂在天上，一动不动，活脱脱一个会飞的木桩，偏偏这木桩的防御还硬的出奇，几乎无法从正面突破，此外，对方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随手一击就能把脚下的小村子碾的面目全非，威力虽不至于同她的超级黑死星媲美，但不妨碍硬吃一发之后会变得十分狼狈。 毫无疑问，这种打木桩似的回合制战斗完全不符合帕拉克莉丝的战斗哲学，比起顶尖魔女之间的碰撞，倒更像是某种单方面的精神折磨，正当她因久攻不下而变得越发急躁时，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动了！双脚落地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天真的以为沉闷的战斗节奏终于要发生变化了！ 然后，对方就变出了一把大镰刀，除了颜色和尺寸以外，与帕拉克莉丝手中的那把完全是一模一样，武器一模一样也就算了，甚至连使用武器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从开战到现在，对方完全就是在现学现卖！ 当然，以上种种，倒还不至于击穿帕拉克莉丝的心理防线，真正让帕拉克莉丝抓狂的不是对方的战斗方式，而是对方的身高，要知道，眼前的爱舍尔可是有着接近三米的身高！几乎快要达到帕拉克莉丝的两倍！一旦进入了地面作战！哪怕是与帕拉克莉丝使用完全一样的招式！她对帕拉克莉丝的攻击也依然是居高临下的！ 天可怜见！帕拉克莉丝的身材已经足够娇小了！可在面对爱舍尔的攻势时，她还是会被越打越矮！因为她脚下的地面根本无法承受她与爱舍尔之间的疯狂对撞！于是便只能像一枚可爱的小图钉，等待着被爱舍尔这柄铁锤一下一下的砸进地底！ 也许是出于对战况的急切焦躁，亦或许是出于对身高的心理失衡，这一次，帕拉克莉丝选择从空中发起攻击，让爱舍尔也尝尝被当成钉子反复锤打的滋味。 于一阵刺耳的巨响中，两把镰刀再度对撞，超音速俯冲的冲击力被金色的圣光大镰传递，直接压向了爱舍尔的脚底，瞬间，虚假的地面似蛛网般向着四周开裂，迸溅出一块块黑色的碎片，爱舍尔的双腿更是微微弯曲，齐齐下陷。 另一边，见爱舍尔用蛮力强硬招架了自己的攻击，半空之中的帕拉克莉丝嘴角一咧，赫然翻转了身形，将手中的黑色大镰舞成了一轮自下而上的残月，再度撞上了爱舍尔的圣光大镰。 顿时，爱舍尔的圣光大镰被狠狠荡开，修长的身躯更是止不住的后仰，那副模样，竟与刚刚的帕拉克莉丝如出一辙，正当她抬起右手，聚集圣光，想要用与帕拉克莉丝一样的零距离攻击将帕拉克莉丝强行逼退之时，却见帕拉克莉丝脚踩空气，抽身而退，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任由那片早早洒下的黑色魔弹密密麻麻着从天而降！ 只一刹那，宛若冰雹轰击玻璃，无数魔弹撞上了凭空浮现的透明棱镜，发出了连绵不绝的清脆声响，在那连天使之力都可以玷污的黑暗面前，棱镜的微光很快便黯淡了下来，进而蔓延出一道道的裂痕，直至那壁障轰然碎裂，炸成漫天的残片，帕拉克莉丝单手举过头顶，将自己的魔力凝聚成了如电线杆一般高大粗壮的黑色逆十字，狠狠丢向了还未来得及重整架势的爱舍尔！ 顷刻间，化作标枪的逆十字撕裂了空气，狠狠撞上了仓促浮现的六角棱镜，而那逸散出来的浓重黑雾，更是将阻拦在爱舍尔面前的透明壁障腐蚀出了一道道痕迹，隐约之中，似有玻璃开裂的声音响起，枪尖终于穿透了无懈可击的防御，犹如钢钉打入了坚冰，那裹挟着邪恶气息的魔力几乎抵上了爱舍尔的胸口，却再难有所寸进！ “还没结束呢！杂碎！” 左眼眯成缝隙，右眼却瞪得老大，眼看这一击又要葬送在爱舍尔的强悍防御之下，帕拉克莉丝撕裂唇角，甩动银发，如开始了发球的足球运动员一般将那包裹着圆头小皮鞋的黑丝小脚狠狠抽向了逆十字长枪的枪尾，伴随着空气因这恐怖的压迫力而鸣爆，获得了动力的魔力长枪瞬间击碎了已至极限的壁障，将刚刚站稳的爱舍尔直接撞进了布满裂痕的虚假土地！ 下一秒，爆炸声响起，紫色的微光包裹着黑色的球心，化作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球体，宛若一颗黑洞膨胀出地底，待那浓度极高的魔力跟随着闪烁微光的薄雾一同消散，就见地面上竟多出了一个环形的巨坑，宛若遭受了陨石的撞击，而提着圣光镰刀的爱舍尔就那么静静的站立在坑底，胸前的血肉就像是被去除了贴图的建模，维持着先前的形状，明灭着灰白的噪点与意味不明的虚影。 “呵，看来只要能够打中，你也一样会受伤嘛...”悬浮于半空之上，俯视着坑底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下巴轻挑，神色睥睨着道：“既然本座能够打伤你，那就说明本座能够宰了你。” 话虽如此，但帕拉克莉丝很清楚，如果换成是其它S级魔女吃下自己刚刚的那一击，就算没有当场被轰杀成渣，也绝对会身受重伤，反观眼前的爱舍尔，身躯之上虽出现了明显的伤痕，却也仅仅局限在直接遭受了攻击的胸口，其战斗能力很可能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 除此之外，具备着独特性质的魔力也很重要，为帕拉克莉丝能够击伤爱舍尔起到了相当巨大的作用，如果换做是其他几位姐妹，别说伤到爱舍尔，怕是连那令人头疼的防御都无法穿透。 念及于此，即便是狂傲如帕拉克莉丝，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因为她无法保证自己总能施展出足以伤害到爱舍尔的攻击，从开战到现在，她的对手一直在学习并模仿她的招式，这也就意味着，以同样手段杀伤爱舍尔的机会必然会随着战斗的进行而变得越发渺茫，更何况，就算她能抓住每一次机会，尽最大可能的杀伤爱舍尔，可像刚刚那样的攻击，她又能进行几次呢？ 不可能的，魔力不够的。 除非...使用印记的力量！ 一面，帕拉克莉丝谨慎留意着爱舍尔的反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而另一面，爱舍尔两眼翻白，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观察帕拉克莉丝，还是单纯的陷入了宕机，直至片刻过后，就仿佛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她突兀着抬起了头，止不住的抽搐着身体，同时朝着帕拉克莉丝伸出了手，五根玉指就那么不停的勾动着，好像要把帕拉克莉丝握进手里。 “嗪檒...吲咀䛘唲㕵噸...嚠涚...吲咀䛘唲唔啄...”樱唇反复嗫嚅，吐出磕磕绊绊的字节，那声音好似窃窃私语，却又宛如骨头被折断，血肉被研磨，伴随着无法映出他人身影的双眼开始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爱舍尔一边病态的抖动着一边缓缓低语道：“暘咣...吲咀䛘唲嚗咧...吲哕...吲咀䛘唲诳薍...” 另一边，面对显露异状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愣住了，并不是因为爱舍尔那无法用人类的发声器官来诉说出口的诡异低语，而是因为那诡异的低语，她竟完完全全的听懂了！ 清风...因罪人而混沌... 流水...因罪人而污浊... 阳光，因罪人而暴烈... 音乐，因罪人为狂乱... 柳眉越蹙越紧，心头涌现不安，正当帕拉克莉丝举起右手，凝聚魔力，想要尝试将爱舍尔那意义不明的诡异吟唱彻底打断时，骤然间，就见一根根金色的十字光柱拔地而起，如传说之中的巴别塔一般直通天际，好似在勾画着无比巨大的六芒星，将帕拉克莉丝包围在了所罗门之印的中心！ 渐渐地，帕拉克莉丝的脸色变了，因为眼前这一幕，勾起了她心底那最为惨痛的回忆。 “见了鬼了！这不是加百列那家伙的封印术吗？！” Chapter-224.混 沌 解 放 传说中，古代圣人教的圣徒之一圣约翰，曾接受过天使的指引，从那无面之影的手中得到了一卷留有着七重封印的羊皮书，每逢他解开一道封印，便有天使吹响号角，向他揭示凡人那命定的未来，直至封印被一一拆解，末日审判前那地狱一般的光景，终将在他虔诚而惶恐的目光中彻底展开。 而现在，七声号角所诠释的含义，被不可名状的低语完全代替，饶是比一切邪恶更加邪恶，比一切亵渎更加亵渎，比一切混沌更加混沌，比一切诡秘更加诡秘，却依然唤来了七道扭曲而不祥的十字光柱，只为重现主之封印的神迹！ 刹那间，以第七道光柱为中心，其余六道光柱合而为一，哪怕有滔天的魔力与之对抗，却依然被强行压进了那具纤细的躯体，一时间，宛若被关停了动力的飞机，赤红的倩影身形不稳，自空中坠落，狠狠砸进了虚假的房屋里。 下一秒，土屋坍塌，墙壁崩裂，露出了大片的黑色填充，于那四散扬起的尘雾之间，披散着灰发的六月香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了身来，望向着掌心的湛蓝色眼眸中满是愕然。 刚刚那是什么？《圣典.启示篇》的七重封印？可按照《新约圣典》的记载，七重封印预示着的难道不该是冰雹与烈焰、地震与海啸、陨石与毒物、日月寂灭与灾厄之鹰、陨石坠落与恶魔亚巴顿重临、伯拉河四魔王被释放以及天使与魔兽的最终之战吗？为什么会是风、水、阳光、音乐还有生命和大地呢？ 难道说，对方口中的七重封印并非出自《新约圣典》，而是出自隐秘圣群艾塞尼的死海残卷吗？ 除此之外，那个天使所使用的语言也很奇怪，与其说那是语言，倒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甚至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声音，可即便如此，我却依然听懂了，就好像...我本就应该能够听懂一样！ 等等，比起这些疑惑，眼前还有更麻烦的问题，自从接下来刚刚的那一击，这具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无力，不仅魔力的流动被阻塞，就连对魔力的感知能力也在一点点被削弱，对于这种情况，矮冬瓜那家伙好像有提起过... 是封印！我的力量被封印了！ 念及于此，六月香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那道悬浮于半空之中的身影，始终维持着优雅笑容的俏脸上，更是弥漫出了难以掩饰的凝重。 另一边，飘荡着洁白的长裙，头顶着神圣的光环，面对着来自六月香的目光，爱舍尔翻着白眼，抽搐着身体，扛着大镰，张开着羽翼，似与先前毫无分别，如若非要说哪里不同了，也就只剩下了突兀残缺的胸口，似信号不良的电视机一般盈满着忽闪明灭的画面与噪点。 不知不觉间，六月香眯起了倒映着对方的双眼。 她的胸口受伤了？什么时候？为什么？明明之前的几次攻击都没能突破她的防御... 还有那柄镰刀，除了颜色和尺寸以外，几乎是和矮冬瓜的镰刀一模一样，不仅武器一样，就连使用武器的方式也是高度相像，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矮冬瓜正面较量过，对矮冬瓜的战斗方式还算熟悉，刚刚的战斗肯定会变得更加艰难... 再考虑到她之前那种类似于将魔力变成魔弹发射出去，用以应对大量藤蔓同时进攻的招式... 瞬间，一道灵光闪过了脑海，六月香蹙紧着柳眉，终于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并不是只有我被困在了这里！事实上！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我们只是被用某种手段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对方利用这种方式！强行与我们所有人同时展开了一对一的战斗！并在战斗中学习了我们的战斗方式！ 而与之相对的！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同时与那个天使进行战斗！所以如果我们中有人对那个天使造成了伤害，那么相应的伤害也会体现在我所身处的空间里！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力天使本就不以战斗能力见长，如果她真的掌握着封印术，以加百列那种认真严谨的性格，绝对会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将情况提前告知给我们！很显然！她能施展出封印术！是因为加百列对她施展了封印术！加百列想要尝试在不杀死她的前提下将她击败！而她则模仿了我们的战斗方式！并反向应用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按照这个思路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进化出强大到让人无法招架的肉搏能力！以及精妙到让人难以理解的控魔能力！ 该死！怪不得战斗到现在完全没能感受到与情报推测相匹配的压迫力！原来真正棘手的地方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进！她将会越打越强！而被她从用加百列那里学来的封印术所封印的我甚至是我们！将会越打越弱！ 已经没有继续试探的余地了！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思绪复杂万千，皆在转瞬之间，于此刻，六月香果断举起了右手，将掌心朝向了天空，迎着爱舍尔那无法聚焦的目光，她释放了近乎全部的魔力，同时竖起柳眉，高声怒喝道：“审判她！蔷薇之王！” 伴随着六月香落下了话音，就见无数道红色的魔力凭空浮现，勾连出了遮天蔽日的圆形法阵，紧接着，于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之中，挥舞着藤蔓与花苞的巨大蔷薇从天而降，如坠落的陨星一般狠狠砸向了半空之中的爱舍尔！ 一时间，尘沙飞扬，狂风四起，艳丽至极的红色蔷薇猛地撞上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在空气中炸开了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棱镜之上，无数藤蔓扭曲着，舞动着，挤压着，膨胀着，想要将阻拦在面前的壁障强行碾碎，棱镜之下，爱舍尔提着镰刀，抽搐着身体，无言对抗着蔷薇之王的恐怖压力。 渐渐地，翻白至极限的眼球开始了疯狂的转动，躯体亦开始了更加剧烈的颤抖，在六月香那赌上一切的攻击面前，爱舍尔宛若癫痫发作，甚至还吐出了舌头，抵挡着蔷薇之王的六角棱镜更是变大了整整一倍，迎着压力缓缓向上，看架势，竟隐隐要将还未完全现世的蔷薇之王强行推回进法阵之中！ “该...死...” 纤长的手臂虽依然高举着，可洁白的肌肤上却炸开了一道道散发着微光的伤口，为了维持蔷薇之王的法阵，六月香咬紧牙关，面色潮红，一边拼命压榨着自己的魔力，一边竭力克服着越发严重的魔力阻塞，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总是粗神经的矮冬瓜魔神王，究竟承受过何等刻骨的痛楚！ 不行！魔力要被蔷薇之王给抽干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不用对方出手！我自己就会率先倒下！ 如此，便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动用印记的力量... 可是，和东京塔上的情况不同，这一次，A国人和圣十字教会的超凡力量皆已参与了正面战斗，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了印记的力量，夜行的秘密很可能会彻底被暴露... 不！不能这样想！就像我绝不会容许夜行为我而死一样！夜行也绝不会容许我为了保护他的秘密而倒下！ 真正的爱！从来不该是毫无意义的牺牲！真正的爱！应当是将被爱人所宠爱着的自己！完完整整的交还到爱人的怀里！ 于此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六月香猛地抬起了头，湛蓝色的眼眸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与此同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娇笑声于空气中响起，就见她的小腹之上，赫然亮起了绯红色的光芒！ Chapter-225.魔 武 双 修 刹那间，一道道青雷凭空浮现，流窜交错，那响彻的雷鸣，宛若巨龙的怒吼，雷光中，有少女一席黑衣，纠缠着青色的薄纱，被三颗生满了眼球的青铜鬼头拉扯着升上了布满棱镜的封闭天空，伴随着小腹之上的印记亮起了青绿色的幽光，就见一道金色的十字缓缓浮出了她的胸口，在那磅礴魔力的挤压下轰然炸裂，化作了缓缓消散的圣光残片。 “这封印...竟能自行消解...”猛地握紧了纤细的五指，让空气在掌心间爆鸣，少女歪着环绕伤疤的脖颈，先是原地呆滞了几秒，随即便突兀着扯开了唇角，小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道：“不愧是官人！” 与加百列、帕拉克莉丝以及六月香那边的情况一样，楚诗瑶与爱舍尔之间的战斗早已陷入了胶着，前者无法飞行，只能在一次次的跳跃中尽可能的施展招式，而后者则悬浮于半空之中，任你如何锤打，我自岿然不动，防御强硬到无懈可击。 凡武斗搏杀者，皆以焦躁为大忌，身为一名合格的武者，楚诗瑶明显深谙此理，所以，尽管久攻不下，她却依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耐心寻找着爱舍尔的破绽，直至半晌过后，随着战斗的进行，爱舍尔的手中突兀着多出了一把大镰，行动模式也由先前的被动反击渐渐转向了主动进攻，一时间，两人的对抗强度直线飙升，空间之内只剩下了连绵不绝的恐怖爆鸣与人类肉眼所难以捕捉的残影。 改变的是战斗的节奏，不变的是战斗的胶着，更加精妙的格斗技巧，并不能帮助楚诗瑶突破爱舍尔的防御，正当楚诗瑶疑惑于爱舍尔的武器与招式越看越眼熟时，却见爱舍尔放弃了超高频率的攻守交错，开始了诡异的吟唱，紧接着，七道圣光拔地而起，直接封禁了楚诗瑶的力量。 曾经遭受过元始天尊的亲手封印，楚诗瑶很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眼看自己的力量越发衰弱，四肢越发沉重，就连受伤自愈的速度也在变得越发缓慢，她终是选择了放手一搏，解放了自己的混沌印记，待邪异的灵装完成了二次解放，汹涌的魔力充盈了四肢百骸，她惊奇的发现，爱舍尔设下的强大封印，竟被混沌印记的力量彻底摧毁了！ 官人赐予的宝印，莫说法力浑厚霸道，可洗涤仙魔之体，便是那玄而又玄的鬼神封禁之术，破之也是易如反掌，然一枝独秀，终是难敌花开各处，明明逞了那口舌之快，拂了那玉指微尘，踏了那青莲圆润，行了那通幽华门，却也不见百花齐放，落英缤纷，着实不合情理... 如此，怕也只能再劳碌劳碌官人了，常言有云，能者多劳嘛，诸位姐姐夜夜笙歌，也不见掏空了官人的身子，想来诗瑶是习武之躯，需日日饱食，官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仿佛是饥饿之人恰逢满汉全席，楚诗瑶翘起了唇角，呆滞了目光，隐隐有垂涎三尺之势，正当她摇摇晃晃，想入非非之时，骤然间，就见一道金光闪过，带着足以割裂肌肤的劲风，狠狠着劈向了她的脑门！ 顿时，幽绿色的眼眸恢复了清明，楚诗瑶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面对来势汹汹的爱舍尔，她先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将劈砍而来的镰刃稳稳夹在了掌心之间，随即便如狂风般回转腰肢，狠狠踹向了眼前的敌人。 下一秒，赤着肌肤的柔软小脚穿透了疯狂炸响的灼热空气，踏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只此一击，便让爱舍尔撕扯出了层层的音爆，如出膛的炮弹般直接轰进了村庄废墟之外的荒野里。 见爱舍尔的攻势被暂时化解，楚诗瑶抿起了樱唇，蹙起了眉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试图使精神重新专注。 诗瑶！大敌当前！你却满心闺阁之事！这成何体统！官人可不曾将你娇惯成如此轻浮浪荡的女子！ 只是...姐姐也曾说过，这印记之力源自于官人，乃是与官人的神魂羁绊，一旦使用，必会情难自已，如此观之...诗瑶想官人了，也并非是诗瑶的过错，全怪官人，出差已近半月，却只行房一次，惹得诗瑶心痒难耐，好生惦记，又羞于启齿，不敢提及... 或许是被印记的力量给冲昏了理智，封建小余孽竟一反常态，将自己的过失全部怪罪在了李夜行的头上，明明几秒前还在羞耻于自己的懈怠，可转瞬之间却又盘算起了对官人的惩戒手段，而另一边，在那村庄之外的荒野上，散发着微光的爱舍尔破开了滚滚的尘雾，重新升上了天空，依旧是翻着白眼，依旧是身体抽搐，很显然，楚诗瑶的一脚，还不足以对她造成严重的影响。 “身处刀塗，如堕饿鬼，气驭三灾，其一为风...”青绿色的罡风缠绕周身，翡翠似的眼眸压抑狂热，待清吐浊息，气沉丹田之后，楚诗瑶强行平复了心头的躁动，唇角勾勒着疯疯癫癫的弧度道：“莫急，且看诗瑶平了你这妖物...” 伴随着话音落下，恐怖的狂风翻涌而起，只一瞬，楚诗瑶便踏破了与爱舍尔之间的空气，缩短了与爱舍尔之间的距离，任凭一声声爆鸣被甩在了身后，她借着无可抵挡的惯性，抬起了裹挟罡风的右臂，一肘击碎了仓促浮现的六角棱镜，狠狠撞进了爱舍尔的怀里！ 顿时，高空之中炸开了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被突破了防御的爱舍尔更是倒飞而出，宛若落叶卷入了狂风，在这急速的倒退之中，她猛地展开了圣洁的羽翼，强行增大了身后的阻力，同时凝聚出耀眼的圣光，将一枚枚微型导弹似的羽毛直接射向了追击而来的楚诗瑶。 “诗瑶有不灭之身！罡风护体！这等雕虫小技！也敢螳臂当车？！”被三颗青铜鬼头拖曳疾行，在那漫天羽毛之中腾挪闪避，即便偶尔被击中，躯体淹没在灼热的圣光里，却也绝不会停止前进，眨眼间，就见楚诗瑶追上了仍在减速的爱舍尔，先是低头闪过了横扫而来的大镰，随即便双拳齐出，一边击碎那凭空浮现的壁障一边娇声怒喝道：“献丑了！双龙出海！” 又是波纹层层炸开，又是空气爆鸣作响，正面吃下了楚诗瑶的拳头，倒退的爱舍尔再度加速，似陨星一般轰然坠地，于虚假的荒野之上砸出了一片黑色的巨坑，而另一边，见尘雾升起，楚诗瑶调转身形，乘胜追击，借助着青色罡风的加速，一脚踢向了巨坑的中心！ 刹那间，犹如洪钟摇晃，沉重的闷响穿透了荒野，汹涌的狂风更是将弥漫的尘雾尽数驱散，黑色巨坑里，楚诗瑶悬于半空之中，维持着踢腿的姿势，明明正中目标，却不见小脸上有丝毫的欣喜，只因有两条散发着微光的修长手臂，交叠着挡下了她志在必得的一击。 没错，拦下了楚诗瑶的并不是层出不穷的六角棱镜，而是爱舍尔的手臂，至于那柄闪着圣光的大镰，早已于尘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岂有此理...” 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诗瑶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重整架势，只可惜，还未等她拉开距离，就见一条素白玉腿扬起了长裙，横扫而出，以雷霆之势狠狠撞上了她的腰腹！ Chapter-226.老 二 次 元 “痛い！！！” 伴随着一声娇软粘糯的岛国惨叫，腰细腿长的妖艳美人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面部着地，在遍布着碎石瓦砾的村庄废墟里拖行了整整几十米，待身形渐渐停滞，那层层堆叠的黑色碎块早已盖住了她的娇俏兽耳与雪白长发，只余腰部以下暴露在外，蜷着两条略显苍白的丰腴玉腿，翘着九条绒毛滚滚的柔软大尾，若非足趾夹得够紧，那双挂着银色铃铛的黑色木质小鞋子怕是早已在拖行中不见了踪影。 半晌后，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块渐渐滑落，露出了勾画着红色方纹的轻薄灵装与小腹之上的妖冶印记，小早川美纪挣扎着爬起身来，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一边扶着自己的柳腰一边带着难辨真假的哭腔道：“真是的...明明之前还耍着帕拉克莉丝的镰刀呢...结果突然踢腿什么的...差点把我这条二十七岁零几万个月的老腰给踢散了...” 另一边，几十米之外，耀眼的金色圣光骤然膨胀，将那张牙舞爪的黑影们尽数灼烧，待围拢在四周的亡灵彻底化成了灰烬，就见头顶光环的天使岔开了双腿，收束了羽翼，左拳夹于腰间，右拳与视线齐平，架势之严谨，仿佛可与武道大师相匹敌！ “先是从帕拉克莉丝那里学来的镰刀和从六月香那里学来的魔力外放，然后是疑似从加百列小姐那里学来的封印术，在被混沌至高天的绝对权能破除了封印之后，马上就是从小七那里学来的扎马步...”被泪痣所点缀的丹凤美眸间倒映着爱舍尔的身影，小早川美纪摊开双手，佯装不满着问道：“为什么不学学狐狸小姐？难道您在看不起狐狸小姐吗？” 话虽如此，但小早川美纪那张玩世不恭的俏脸上，还是显现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 混沌至高天乃是一切的终极，一切的原点，任何曾经存在的，目前存在的以及未来存在的，都无法与混沌至高天的绝对权能相匹敌，如此，别说眼前这位虚假的唯一之主，便是元始天尊那老怪物亲自出手，也绝无可能将吾等王妃的力量封印... 此外，这位天使小姐虽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可这股力量的来源，却好像与王上的原初混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以，当我解放了源自于王上的力量之后，那看上去好像无懈可击的防御，便再也挡不住我的攻击... 不过...混沌权能的优越还不足以弥补魔力量与魔力强度的客观差距，眼下，这个家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我们的战斗方式，并已经有了越打越强的趋势，可以预见，随着战斗的进行，她还会变的更强... 而且，考虑到她这目前还不能看到上限的学习能力，该以何种手段与她对抗已经变成了几乎无解的难题，毕竟，不够谨慎的战斗策略，很可能会逐渐演变成一对一的战斗教学，给其他几位王妃们徒增压力... 没错，和心思细腻的六月香一样，小早川美纪同样清楚的认识到了当前的状况，甚至于说，她的思考还要更进一步，不仅局限于眼前的战斗，更兼顾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可是，真的好难办啊，光是想想就感觉要掉毛了... 念及于此，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蹙起了柳眉，语气间透着浓浓的幽怨道：“小七，你真的好呆啊，把她喂成这个样子，是想要了狐狸姐姐的命吗？” 抱怨能够缓解压力，但却不能够解决问题，须臾对峙之后，就见爱舍尔变换架势，猛蹬地面，瞬间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将臂肘狠狠着顶向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而另一边，任凭劲风席卷，撩起满头的白发，小早川美纪踮起足尖，一跃而起，如散落的樱花般飞身后退，重新与爱舍尔拉开了距离。 “小七的拳脚功夫，学得相当驳杂，古代唐拳、西北狼拳、镇魔十三式，还带着几分少林谭腿的影子...”眼见空气在自己的面前爆鸣，炸出了层层的波纹，小早川美纪不等落地，直接打了个响指，待那地面突兀隆起，死死咬住了爱舍尔的小腿，她唇角轻翘，漫不经心着道：“不过，论起小七最喜欢的招式，应当还是那套闻所未闻的短打拳法，看上去有些像是今天的八极拳，也不知一千多年前的镇魔楚家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野路子武师...” 纵使膝盖以下全部没入了地面，却依然无法阻挡爱舍尔的追击，伴随着束缚因圣光喷涌而赫然崩裂，她呆滞着那张没有表情的俏脸，再度冲向了小早川美纪。 “看得出来，小七有个好老师，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小七...”脱离了村庄的废墟，退入了无垠的荒野，小早川美纪晃动着身后的大尾巴，竖起了一道道黑色的高墙，同时语气轻快着道：“只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种几乎没有任何道理的教学方式，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与放弃，毕竟，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作为凡人时的小七，肯定不具备习武的资质...” 不停挥动着握紧的拳头，将面前的墙壁层层击破，很显然，只是这种程度的阻拦，还不足以拖延爱舍尔的脚步。 “然而，造化弄人，原初之混沌早已用吾等所无法理解的方式做出了决定，要少女渡过命定的劫数，得到不死的身体，跨越千年的时间，等待吾王的临幸...”面颊泛起潮红，疯狂浸染眼眸，小早川美纪虽站定了脚步，身躯却仍在高速移动，脚踏着翻涌流动的砂石，面对着固执逼近的爱舍尔，她一边制造着毫无规律的障碍一边唇角轻翘着道：“如此，一切本该徒劳的努力，都化作了薄发之前的厚积，被选中的王妃以凡人的心境，完成了登堂入室的神迹...” “至于说您，天使小姐，您虽仅用几分钟时间就打出了与她别无二致的拳法，但在我看来，您的拳脚没有灵魂，徒有虚形，与王上口中那只学会了开枪的猴子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一言以蔽之，就是...” “学艺不精！”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不再后退，止住了身形，仅仅是踏前了一步，便直接避开了爱舍尔的拳击，待那满头的白发被拳风吹起，她先是双手齐出，抓住了爱舍尔的臂膀与手腕，随即便转过了身子，将自己的后背死死抵进了爱舍尔的怀里！ 的确，从客观上来说，小早川美纪的身体并不强横，若与其他S级魔女们对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孱弱，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孱弱，所以她身边的诸位姐妹们，甚至包括她心心念念的枕边人，都很容易对她产生基于神话传说的刻板印象，以至于忽视掉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 小早川美纪可是跟随着神话一同走来的九尾妖狐！曾在过去的几个千年里扮演过无数种不同的人生！姑且不谈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浪人与武士！堂堂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东京事件期间专门负责与天朝调查组进行全权接洽的官员！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完全无法近身肉搏的格斗白痴？！ 甩过肩头，砸向地面，黑色的碎块四散迸溅，滚滚尘烟之中，小早川美纪癫狂着神色，任凭衣袖被强风鼓动，发出猎猎的响声，见爱舍尔被自己摔翻在地，几乎要被镶嵌进那满是裂痕的虚假地面里，她并没有选择以格斗技进行追击，而是果断抽身，飞向了半空，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掌，在爆鸣声中骤然合拢！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小早川美纪，大地震颤，隆隆作响，于爱舍尔的脚下撕扯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痕，如同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将身形不稳的爱舍尔直接吞没，紧接着，无数根漆黑色的石柱拔地而起，蜿蜒交错，将束缚住爱舍尔的大地层层包裹，仅仅只用了几秒，便彻底化成了一座圆润光滑的黑曜石山丘！ “天碍震星！” 单手举过头顶，轻轻摇晃尾巴，小早川美纪咧开嘴角，释放魔力，好似传说之中的占星巫女，呼唤着来自遥远星河的流星雨，只不过，这场流星雨并不浪漫，而且落点全部集中在了那座突兀隆起的黑色小山包上！ 一时间，冰箱大小的陨石一颗接着一颗的离开了凭空浮现的法阵，在一声声刺耳的尖啸中划破了天际，轰然坠地，犹如一整支轰炸机编队在展示火力，待束缚着爱舍尔的山丘被彻底埋葬在了连绵不绝的恐怖爆炸里，就见小早川美纪动起了九尾之中的两条尾巴，飞速缠绕成螺旋状，那即将交汇的血色尾尖处，竟有刺眼强光闪烁... 与其在这不温不火的战斗之中，被越打越强的敌人渐渐拖垮，不如赌上一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爆炸... “让您久等了！准备好了吗？！” “看我的...” “魔贯！！！光杀炮！！！” Chapter-227.撕 裂 战 场 仅一刹那，嗡鸣充斥了空气，天地为之色变，喷涌的魔力化作了一道盈满着圣光的洪流，狠狠撞上了凭空浮现的淡蓝色薄膜，伴随着薄膜中那紧密结合的蜂巢状网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黑色的装甲变换身形，狼狈闪躲，任凭那光柱射向地面，横扫而过，犁出一道冒着浓烟的漆黑沟壑。 “见鬼了！这又是什么？！”透过头盔内部的全息投影，留意着地面之上的恐怖痕迹，驾驶着对魔女装甲的M1不顾额前那细密的冷汗，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似自言自语般面色惊悚着道：“魔贯光杀炮？！” 还不等M1细想，就见闪烁着莹莹微光的身影瞬间冲破了红色的报警信息，闯入了全息投影，明明躯体纤细，却比对魔女装甲高出了整整半米！扬起裙摆的玉腿更是如甩动的长鞭，在厚重的金属盾牌上撞击出了刺耳的轰鸣！ 一时间，金属盾牌上蓝光大盛，似波纹一般层层传递，面对这踢出了音爆的一击，对魔女装甲竟只是后退了几步，便重新稳住了身形，趁着爱舍尔踏步上前，变换架势，M1眉头一紧，果断操纵对魔女装甲举起了如电钻一般不停旋转着的骑士长枪，狠狠刺向了爱舍尔那缺乏防御的腹部中央！ 然后，就如M1所预料的那般，长枪的枪尖还未触及到爱舍尔的肌肤，便被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突兀抵挡。 “嘁！” 再度扛起盾牌，招架住爱舍尔那凌厉的后旋踢，M1变换枪势，直取爱舍尔的脖颈，只不过，出乎M1的预料，这一次，爱舍尔竟没有选择用那坚固无比的半透明棱镜硬抗，而是迅速低头回身，避开了长枪的枪尖，同时顺势贴进了对魔女装甲的怀中，将绕过了盾牌的上勾拳狠狠顶向了那一排层层叠叠的合金腹甲！ 瞬间，汹涌的魔力流过了四肢百骸，即便有特制作战服进行分担与保护，却依然将魔力回路疯狂烧灼，伴随着M1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就见沉重的对魔女装甲竟以远超人类反应的速度后退了半步，强行避开了爱舍尔那打出音爆的拳头！ 紧接着，密集刺耳的撞击声与连绵不断的爆鸣声交杂在了一起，席卷的狂风更是在那漫天飞舞的尘沙之中强行撕扯出了一片真空，在这真空之中，冰冷的机械与迷失的天使反复碰撞，互换攻守，动作一度超越了音速，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对魔女装甲率先退却，踩着脚下的淡蓝色法阵，迅速升上了十几米的天空。 见对魔女装甲抽身而退，腾空而起，爱舍尔没有亲自追击，而是猛地挥起了手臂，将突兀浮现的圣光大镰似回旋镖一般狠狠甩向了天空，任凭那大镰旋转着撕裂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在对魔女装甲的盾牌上炸成了一片细碎的圣光，溅起层层的火花。 另一边，虽险些被爱舍尔击落，但M1还是凭借着精湛的驾驶技术将对魔女装甲稳稳停滞在了半空之中，待确认爱舍尔不会立刻升空之后，他面色怪异，下意识的努了努嘴唇，只因鼻孔中涌出了一股热流。 流鼻血了... 该死！对抗强度太高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等装甲丧失作战能力，我的脑子就会先一步被烤焦！ 按照先前定下的计划，明明应该是我和丽莲配合那几位S级魔女一起作战来着，就算计划出了问题，最多也就只能是错估了对手的实力而已，可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竟还能有魔女具备着如此诡异的能力！可以强行一对一！ 简直就跟某个MOBA游戏前几天刚刚为冷门角色重制的终极技能一样... 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这家伙的动作模式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明明之前一直傻站在天上，只要避开她那些看山去威力巨大实则慢吞吞的攻击，总还能有突破魔力场并将她干掉的希望，可现在...不仅近身格斗纯熟老练，魔法攻击手段繁复，就连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刚刚不久之前，她好像还使用了某种封印术... 幸亏对魔女装甲不会被封印，不然的话，战斗怕是早就结束了... 念及于此，M1皱紧了眉头，低声呼唤道：“M2，这里是M1，听到请回答，重复，听到请回答...” 和之前一样，通讯频道内一片静默，并没有传来那熟悉的回应声。 “该死...”鼻血仍未止住，流过了嘴唇和下巴，任凭面庞被全息投影照亮，M1一脸凝重，难掩忧色，似自言自语般兀自呢喃着道：“坚持住啊，丽莲，千万坚持住...” 事实上，相比于还能凭借着装甲性能勉强支撑的M1，M2的状况的确更加糟糕，不仅鼻血肆意横流，两眼更是肿胀通红，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尽管她与M1之间的真实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但因为被与M1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所以完全接收不到来自M1的声音。 不同于M1所驾驶的“大卫”，M2的“露西”没有能够生出人工魔力场的厚重盾牌，甚至就连装甲也比“大卫”轻薄得多，尽管如此，“露西”的机动能力却并未得到明显的提升，只因其装载的杀伤性武器实在太过沉重。 眼下，M2就只能反复尝试着与爱舍尔拉开距离，同时操纵着对魔女装甲向爱舍尔不停开火，尽可能阻碍爱舍尔的追击，纵使“露西”那柄可以发射出压缩魔弹的人工魔炮有着相当不俗的破坏力，可如果没有M1配合破坏魔力场，她连突破爱舍尔的防御都没法做到。 一时间，两道身影拖曳着音爆，在半空之中你追我赶，仅仅只是几秒，便做出了数次直角甚至锐角机动，来自空气的恐怖冲击力，更是让对魔女装甲的魔力场几度飙红，直至一道粗壮的蓝色光柱贯穿了天际，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连同着后面的爱舍尔强行轰回了地面，炸出了漫天的黑色碎片与升腾的滚滚尘烟，M2才得以喘息，稍事停顿，任凭对魔女装甲的散热口与手中的人工魔炮冒出丝丝的白气。 也许是检测到了战斗环境的变化，头盔内部的全息投影突兀着跳出了警告信息，示意驾驶员体温已经超过了40摄氏度，对此，M2完全不在意，她只是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喘息节奏，试图压抑那不停翻涌的气血与浑身上下的疼痛。 毕竟，短短几分钟之内，让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魔力反复流过魔力回路与神经系统，配合分担魔力流动压力的防护服与对魔女装甲的内置神秘学符文一同将反应能力强行拉高到S级魔女的水准，即便是从胚胎阶段便开始参与魔力适应性实验的克隆人，也依旧难以承受这种足以将人从内部烤熟的酷刑。 “理查德...”隐约间，脑袋有些昏沉，鼻血也跟着流个不停，M2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一边警戒着脚下那片翻涌弥漫的尘烟一边低声喃喃着道：“放心，理查德，我会没事的...” 忽然，滚滚尘烟中散射出了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分外耀眼，紧接着，似有什么搅动了狂风，将笼罩在周围的雾霭尽数驱散，伴随着地面上那布满了一道道裂痕的黑色巨坑暴露在M2的面前，厚重的白色大盾与螺旋的圣洁长枪，连同着那位无喜无悲的诡异天使，一起映入了M2的眼帘。 这一刻，因为始终疲于应付而不得不暂缓思考的M2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那对通红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恐。 Chapter-195.A 国 笑 话 打破了宁静夜晚的，是难听到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引擎声，照亮了漆黑前路的，是粘着透明胶带的破碎车灯，杳无人烟的公路上，略显陈旧的白色皮卡车穿越荒野，孤独驶过，肆意卷起着沉积在路面之上的沙尘。 “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到盖伊姆了...”肤色黝黑，卷曲头发，套着深色T恤衫与破洞牛仔裤的阿拉伯男人踩着拖鞋，踏着油门，一边把握着手中的方向盘一边用阿拉伯语询问道：“不再多待几天吗？约翰森？我还想着和你好好喝一杯呢。” “抱歉，这次真的不行...”头顶黑色鸭舌帽，盖住了那一头蓬乱的卷发，脸上挂着黑口罩，只露出同样黝黑的肌肤与两只大小不一的蓝色眼睛，副驾驶座上，因脊柱侧弯而导致身材略显佝偻的白人男性摇了摇头，带着不似作假的笑意道：“你知道的，我在那边还有事情要忙。” “还是叙利亚？”眉毛微微挑起，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有些好奇着问道。 “还是叙利亚。”轻轻点了点头，被称为约翰森的男人略显无奈着道。 “那边有什么可忙的？”摇开车窗，点燃香烟，阿拉伯男人将烟盒与打火机递向了身旁，待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抬手拒绝之后，他悻悻着把手上的东西全部塞回进了裤子口袋里，同时随口应和道：“那里什么都没有了，被你们这些A国佬给炸烂了。” “别这么说，穆罕默德，我只是个生意人，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了，早在你们那位暴君总统被绞死，他们把炸弹丢在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做生意了...”语气间透出了几分淡淡的不悦，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摊着双手道：“就是因为那帮家伙把炸弹丢了下来，连我的生意都跟着变得难做了...” 说着，似乎是来了情绪，副驾驶座上的白人侧过了身子，急声抱怨道：“老实说，我不在乎那些大人物怎么想，我也不在乎你们的暴君总统到底侵略了谁，又在和谁打仗，我甚至一度不在乎你们过得怎么样，我只在乎我的钱袋子会不会受到影响！” “好吧，约翰森，我向你道歉，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很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想继续纠结于眼前的议题，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你急急忙忙的跑上门来，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就这几天...”面对阿拉伯男人的询问，副驾驶座上的白人随口应和道：“如果不是因为太忙了，我肯定会找你喝上一杯的。” “为什么回来？因为生意上的事？”得到了来自对方的回答，阿拉伯男人继续询问道。 “除了生意以外，还有什么事能让我亲自跑上一趟？”幽幽着翻了个白眼，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有气无力着道：“十月了，到了椰枣丰收的时候了，我的合伙人说这边出了点小状况，需要我亲自来处理。” “你还在卖椰枣？！”闻言，阿拉伯男人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卖，是那些水果公司在卖...”不耐烦着摆了摆手，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恹恹着道：“十几年前那场战争把我的生意给搞砸了，为了还债，我把我的销售渠道全都给变现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中间人罢了...” 言及于此，副驾驶座上的白人回过了头，有些不确定道：“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我难道从没和你提起过吗？” “从没有提起过，我一直以为你是什么大老板来着...”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半开着玩笑道：“怪不得亲自上门找我，一点大老板该有的神秘感都没有。” “别误会，亲自跑去敲门是因为我把我的手机给弄丢了，我严重怀疑是被偷了...”眉头一点点拧紧，使得双眼的尺寸差距越发悬殊，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恶狠狠着道：“该死的小偷！按照你们新月教的法律，这种人是不是应该被剁手？！女马的！我觉得你们应该撕掉现在那套不痛不痒的法律！重新回归新月教传统的怀抱！” “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们A国人嘴里听到这种话。”见身旁的白人如此咒骂，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眨了眨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别忘了，过去这二十年，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手指无序的敲打着膝盖，副驾驶座上的白人一脸嫌恶着道：“而且，说实话，我已经受够新自由主义的恶臭了，看看他们那副恶心的模样吧，既没有原则，也没有信仰，比起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我宁可选择皈依唯一之主...” 稍微顿了顿，副驾驶座上的白人偏过了头，带着不似作假的认真道：“至少，如果能够皈依你们的宗教，我就可以合法拥有好几位漂亮的阿拉伯妻子了。” “放弃吧，约翰森，没那么容易的...”见身旁的男人好像没有开玩笑，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瘪着嘴巴道：“相信我，这可是那些大老爷们的特权，如果你也学他们，你不仅会上法庭，搞不好还会被关进监狱里...” 说到这，阿拉伯男人忽然停住了，几秒过后，他轻轻摇头，神色微妙着道：“不，也许你可以试试，毕竟你是个A国人来着。” “别这样，我只有一个妈妈。”近乎没有犹豫，驾驶座上的白人脱口而出道。 “什么？”一时间，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愣住了。 “听不懂？”几秒的沉默后，副驾驶座上的白人试探着询问道。 “我不理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阿拉伯男人略显疑惑着道：“你当然只有一个妈妈，我也只有一个妈妈，我们都只有一个妈妈。” “好吧，这是一个双关笑话，嘲笑我们那充斥着恶臭味的征兵广告...”又是几秒的沉默，副驾驶座上的白人耐心解释道：“毕竟，除了允许一夫多妻的新月教徒们和性别总是难以分辨的我们以外，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天生就拥有第二个妈妈了。” “哈，哈哈，哈哈哈...”干巴巴着傻笑了几声，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面无表情着道：“老实说，这并不好笑，尤其是在被你解释过之后。” “的确，这并不好笑...”幽幽着点了点头，副驾驶座上的白人有些扫兴道：“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理解A式幽默，更何况，一想到这种事发生在世界第一强国，我就觉得...” 嘴上正说着，副驾驶座上的白人突兀着止住了话音，待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一脸疑惑着转过了头，就见他眉头微皱，低声询问道：“等等，穆罕默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阿拉伯男人闭上嘴巴，侧耳倾听，待从汽车的引擎声中分辨出了那越发响亮的轰鸣，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神色莫名着道：“这声音听上去像是...直升机？” 顿时，副驾驶座上的白人不再言语，而是转过了头，死死盯着皮卡车的后视镜，接下来，就如他所预想的那般，一头漆黑的钢铁怪物渐渐挤进了后视镜里。 HH-60，携带重火力，沿着公路低空飞行，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侥幸的余地！ “停车！下面的白色皮卡！给我立刻停车！”伴随着铺路鹰越发逼近，一阵略显失真的声音怒吼着道：“我知道你是谁！不要觉得我们不敢开枪！现在！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让你们乖乖把车子停好！如果你不停车！我就把你连带着车子一起打成筛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被武装直升机恐吓，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明显慌了神，情急之下，他转过了头，想要询问身旁的白人，却见把白人将大拇指探进了口罩里，似是在啃食自己的指甲，一大一小的眼睛里，竟是透出了从未有过的目光，阴沉到有些可怕。 “女马的！还不停！”骤然间，枪声炸响，在前方公路上激起了一片浮尘，紧接着，那个声音怒吼着道：“十！九！八！七...” 终于，握着方向盘的阿拉伯男人没能顶住压力，慌乱着踩下了刹车，让白色皮卡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稳稳停在了公路的中央，任凭着天上的铺路鹰拦住了去路，悬停在了白色皮卡车的正前方，用白色的聚光灯将皮卡车照亮。 武装直升机的聚光灯亮度很强，于黑暗中突兀着打在脸上，会让人睁不开眼睛，恍惚间，驾驶座上的阿拉伯男人只觉得有几道人影从亮光之中闪过，紧接着，身旁的车门被粗暴拉开，几道夹杂着怒火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的炸响... “出来！双手举过头顶！” “出来！女马的！贱种！快给我出来！” “双手举过头顶！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别耍花样！”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近乎是从驾驶座上摔了出来，阿拉伯男人高举着双手，身子宛如筛糠一般激烈抖动，被这极度的恐惧所压迫，他语无伦次着道：“我住在拉马迪！靠货运为生！那里不少人都知道我！我没有从事过任何非法买卖！没有参加任何宗教党派！和圣新月联盟战线没有过任何接触！我的证件都在车里！我还有钱！都在口袋里！我...” “闭嘴吧！”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搜身，身材壮硕的高大黑人放下了手中的HK-416，将阿拉伯男人一把提起，狠狠压在了皮卡车上，而另一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人也跟着下了车，看上去比阿拉伯男人要镇定得多。 “埃文.墨菲斯？”枪口对准着白人的脑袋，一把扯掉了对方的口罩，脖颈上挂着BEATS耳机的壮汉沉声询问道：“CIA特工？代号‘臭鼬’？” 无视了猛然抬头，面露惊悚的阿拉伯男人，白人男子举着双手，一脸淡定着反问道：“军方的人？” 借助着直升机带来的光亮，看清了白人男子的大小眼，耳机壮汉先是默默着放下了手中的枪，紧接着便抡起了拳头，狠狠砸在了白人男子的小眼睛上，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白人男子险些倒飞出去，脑袋重重着磕在了身后的白色皮卡车上。 “你...你他女马...”双手扶着皮卡车，白人男子晃晃悠悠着站起了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恍惚间，他回过身来，正想开口咒骂，却见那壮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粗暴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一拳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顿时，男人捂着肚子长跪不起，哗啦啦的吐了一地，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更是瞪的浑圆，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直至那穿透肺腑的疼痛感稍事缓解，他才挣扎着抬起头，一边咬紧着牙关一边有气无力着道：“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误会...” 回应男人的，是壮汉那迎面而来的大脚，LOWA登山鞋有着相当可观的鞋底硬度，一下子便把他的两颗门牙全部撞了下来，在这巨力的冲击下，他的脑袋再一次与身旁的皮卡车完成了亲密接触，直接在皮卡车的外壳上留下了一道凹痕， “唔——！唔——！”这回，男人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就只能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任凭鲜血从指缝之间不停的流淌出来。 “误会？”另一边，将枪递给了等待在一旁的下属，用力按压着自己的手指，迎着那双充斥着惊疑的大小眼，布洛克缓缓咧开了嘴角，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道：“放心吧，墨菲斯先生，我们之间，没有误会。” Chapter-228.暗 影 对 峙 面前是狼狈逃窜的人影，身后是轰鸣不断的枪声，在那蜿蜒曲折且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土巷之中，李夜行抱着枪，冷着脸，好似一位无言的猎手，在黑暗之中默默奔袭着。 忽然，前方的身影刹住了脚步，毫无征兆的回过了头，而李夜行则条件反射似的闪过了身子，躲到了一旁的墙角后，任凭枪声炸响，一发发子弹敲打在虚假的土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漆黑的弹孔， 几秒的对峙后，李夜行微微侧身，拉扯脖颈，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却听又是一声枪响，9MM子弹打崩了并不规整的墙角，将黑色的碎屑溅上了他的面颊。 “本以为那两台机器人和女性主义版复仇者联盟就是他们的全部底牌！却没想到他们还专门为我准备了你们！”枪声归于止息，一个声音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咒骂道：“阴魂不散的狗东西！干正事时从来拿不出这种魄力！” “那个大小眼CIA，已经被我们做了，扎伊玛姆，也被我们逮住了，他的人，全被军方炸死了...”食指反复摩挲着扳机，李夜行躲在掩体后，面无表情着道：“放弃吧，没必要，差不多得了。” “放弃？！没必要？！差不多？！”刚刚不久前才硬吃下一发震撼弹，还未完全缓过神来，现在又不得不被李夜行追着跑，由此，黑袍女人的语气听上去难免有些暴躁，面对劝降，她陡然拔高了声调，歇斯底里着咆哮道：“别开玩笑了！该死的人还没死完呢！我会赢下今晚这一局！然后把你！你们！还有你们身后那些高高在上的畜生们全都杀了！” 闻言，李夜行翻了个白眼，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擅长劝降，比起精神层面上的疏导，他更习惯于用物理层面的手段令人折服，奈何这一次，他必须尽量克制，因为他的追击目标，那位前DEA探员拉赫曼女士，很有可能掌握着肿胀之女的相关情报。 啧，自从吃上了这碗饭，我好像总在做一些自己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不过，之前下流修女说的也有道理，肿胀之女找来的人，腰肯定疼的要命，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被我这种站着的人用三两句不咸不淡的屁话搞定... 念及于此，李夜行不动声色着抬起了头，望向了面前的粗糙墙壁，略微思索过后，他转过身来，轻轻一跃，同时迅速伸展四肢，竟是依靠着墙角两侧的虚假土墙，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之中，为了防止拉赫曼甩下自己偷偷逃跑，他一边不停的向上挪动着一边还不忘高声劝阻道：“放弃吧，想想你的家人。” “家人？！难道你们在对我动手之前！都没有先翻一翻我的资料和档案吗？！”也许是得益于李夜行那一以贯之的淡漠，拉赫曼并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的劝降中多出了几分敷衍的味道，纵使这一次她没有开枪，却依然冷声嘲讽道：“真是素养堪忧！” 于拉赫曼的回应之中，李夜行悄无声息着爬上了土屋的屋顶，为了防止惊动拉赫曼，他没有贸然探头，亦不再继续开口，只是默默着压低了身形，借着黑暗缓步前进，直至潜入了拉赫曼的视觉死角，他才小心翼翼着查看起拉赫曼的状况，就见此时此刻，拉赫曼仍在警戒着他先前隐蔽的墙角，一只手举着格洛克，另一只手则粗暴撕扯着身上那层层叠叠的黑色布料。 没错，就像李夜行会用敷衍的劝降来确认拉赫曼是否有逃跑，拉赫曼也在用刻意的回应来影响李夜行的判断，借以拖延时间，褪去身上那碍手碍脚的阿拉伯罩袍，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只可惜，她绝不会想到，李夜行早已爬上了房顶，并迂回到了她的侧翼。 几秒后，头巾飘落，罩袍半解，露出了汗湿的军绿色背心，以及那片被紧实肌肉所填充，却又布满了狰狞伤疤的黝黑肌肤，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李夜行的声音，拉赫曼明显起了疑心，一边仓促拉扯着紧系的腰带一边故作挑衅着问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说，那帮杂碎们为了藏住自己做过的丑事！哪怕是快要死到临头了！却依然只敢给你们看一些半遮半掩的资料呢？！” “没！” 骤然间，暗影开始狂舞，空气趋于凝固，在这夹杂着非人窃语的低沉回答之中，李夜行自土屋房顶一跃而下，将来不及转身的拉赫曼一脚踢翻！见那把瞄准着墙角的格洛克17飞向了一旁，他正欲上前制住拉赫曼，却不料拉赫曼头也不回，猛地踹向了他的小腿！ 猝不及防之下，李夜行被踹了个踉跄，以至于当场扑空，险些跌倒，而拉赫曼则抓住了李夜行身形不稳的机会，连滚带爬着奔向了自己的手枪，眼看那探出的手指就要触及到手枪的握把，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逼近，紧接着，沙色的战术运动鞋突兀着闯入了她的视野，将手枪直接踢进了远处的阴影里！ 隔着还未彻底褪去的黑色罩袍，一把抓住了拉赫曼的脚踝，李夜行面无表情，如拖拽着待宰活猪的屠夫一般将拉赫曼狠狠拉扯了回来，待到拉赫曼挣扎着翻过了身子，他抬起右手，半握五指，一拳捣上了拉赫曼的下巴！ 顿时，拉赫曼如遭雷击，两眼翻白，瞳孔更是几乎散开，但仅仅一瞬之间，她便回过了神来，一边蜷起左臂，用臂肘护住面颊，一边弹射右臂，将拳头猛地甩向了李夜行那张藏在阴影之中的脸！ 伴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李夜行赫然起身，连连后退，从牙缝之间吸着凉气，任凭鼻血肆意流淌，而另一边，终于摆脱了李夜行的猛攻，拉赫曼先是仓促着爬起了身来，随即便将手指探进了黑色的面纱，小心翼翼着抚过了自己的下巴。 下一秒，被打裂了骨头的李夜行与拉赫曼同时抬起了头，将视线投向了彼此，前者的眸子依旧淡漠，好似照不进光的枯井，感受不到来自鼻梁的疼痛，后者的目光出离愤怒，如同无法熄灭的烈火，却并非源自于下巴传来的痛楚。 渐渐地，李夜行挑起了眉毛，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本以为一句不说人话配合上出其不意的突袭，就足以将拉赫曼制服，却没想到拉赫曼竟能从他的压制中逃脱，那句火星语更是完全没有起作用。 不，仔细想想，不起作用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伪装成神棍的下流修女也好，东京那边的财阀大舅哥也好，越是能与肿胀之女扯上关系的人，似乎就越能抵挡住这股来路不明的力量... 而且，早在之前审讯的时候，扎伊玛姆就已经交代过了，说自己不是这个疯女人的对手... 啧，还是太轻敌了，因为总觉得对方只是一个落选SRT的DEA探员罢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所以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条长着翅膀的隐身蛇上了，说到底，当发现这个疯女人在密闭环境里硬吃了一发震撼弹还能跌跌撞撞狂奔出去几百米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问题了...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后退了半步，右手却借着黑暗的掩护，一点点摸向了挂在腰间的MEU手枪。 果然，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直接朝着她膝盖来两枪... Chapter-196.高 效 抓 捕 “姓名。” “埃文.墨菲斯。” “身份。” “西亚国际果品有限公司伊拉克分部ASM。” “这是你们CIA的新皮包公司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 隔着有些凹陷的金属小方桌，与坐在对面的大小眼白人默默对视着，几秒后，布洛克骤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对方那满头的卷发，狠狠磕在了金属小方桌的桌面上，直至留下了一片血迹，名为埃文.墨菲斯的男人才挣扎着喊道：“中情局外勤！我是中情局外勤！” “我知道你是中情局的人...”将墨菲斯扶正在捆缚着皮带的椅子上，然后猛地挥出拳头，把墨菲斯连人带椅一同打翻，布洛克擦去了溅上脸颊的鲜血，嘴角拉扯着狰狞的弧度道：“我就是想要找个借口揍你而已。” 玻璃窗内，布洛克疯狂殴打着墨菲斯，任凭墨菲斯不断发出因失去了门牙而变得漏风的惨叫，玻璃窗外，李夜行抱着怀中的帕拉克莉丝，坐着破旧的金属小椅子，被一众女孩们簇拥在中间，神色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莫名。 时间是凌晨三点，地点是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地下审讯室，在这间曾经关押过扎伊玛姆的小黑屋里，国际联合调查组正在对来自CIA的墨菲斯先生进行审讯工作，为了防止眼前出现不符合人道主义的审讯过程，一向反对暴力审讯的白慕青刻意低下了头，一双素手时而卷绕李夜行的头发，时而爱抚李夜行的面颊。 “白小姐，您能接受这样的审讯过程吗？”静静坐在审讯室的角落里，安抚着口水横流的温迪戈，似是留意到了白慕青的沉默，米科尔森轻笑着打趣道：“毕竟，您好像一直坚持反对暴力审讯来着。” “的确，我反对在审讯工作中使用暴力，但是，我也同样反对干涉别国的内部事务...”温柔勾动着李夜行的下巴，白慕青微微颔首，头也不抬道：“审讯人是水城基地的外勤人员，被审讯人是CIA的外勤人员，这是你们A国人自己的事情，我不方便发表评论。” 听到了来自白慕青的回答，米科尔森挑了挑眉毛，看上去有些惊讶，倒是李夜行抬起手来，将白慕青那逗狗似的小手握进了掌心之间，嘴角于无声中翘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嗯，很不错，虽然有些焦虑过头，但白老师终究还是成长了。 “加百列大人，这样合适吗？”另一边，或许是起了同样的心思，克拉丝修女一步一挪着蹭到了加百列的身旁，一边将手不着痕迹的伸向着加百列的胸口一边故作悲悯着问道：“如此粗暴的审讯，这是否有违吾主的正义呢？” “自然有违吾主的正义...”一巴掌打掉了克拉丝修女那意欲不轨的小手，无视了克拉丝修女那副因疼痛而龇牙咧嘴的滑稽表情，面对来自对方的提问，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但是，吾主有留下戒律，吾等天使不能随意干涉凡人的事务，故此，我也不方便发表评论。” 顿时，李夜行嘴角的弧度越发明媚了，好似一具陈年老僵尸苏醒在了五月的花海里，嗅着的是百花的芬芳，感受着的是春季的暖阳。 不仅是白老师，就连天使同学也跟着成长了，真好，这种盈满的成就感，不枉我每天上课上到口干舌燥。 想到这，李夜行默默着将下巴压上了帕拉克莉丝的头顶，望向了面前的玻璃大窗，就见审讯室的另一侧，布洛克正抬着腿，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着墨菲斯的肚子，从那越发高亢的惨叫声就能听得出来，布洛克虽踢得很疼，但力道把握的相当精准，完全不足以致命。 渐渐的，李夜行挑起了眉毛，枯井似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 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大个子的行动还挺快的，真在天亮之前把这个杂碎给逮回来了。 没错，从办公室会议暂时中止，到布洛克小队带着墨菲斯返回，整个行动全程不超过几个小时，在知晓泄密问题并非来自于阿萨德空军基地内部，而是出自于CIA特工之后，军官办公室里的白人准将大手一挥，直接给国际联合调查组批了两架铺路鹰，将想要逃往叙利亚的墨菲斯成功抓获在了距离边境线不到半小时车程的公路上，而与墨菲斯一同被抓回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阿拉伯男人，是个证件齐全的货车司机，看上去被吓坏了，目前正由军方那边看管着。 当铺路鹰降落时，墨菲斯是被布洛克的手下们抓着胳膊拖下直升机的，一看就知道是挨了一顿毒打，尤其是那只本就偏小的眼睛，在被留下了一个严重肿胀的黑眼圈之后，好像变得更小了。 “抗议！我...我抗议！”终于，在被布洛克殴打了半晌之后，墨菲斯炸毛了，他一边疯狂的扭动着身躯一边用那张说话漏风的嘴巴怒吼着道：“该死！你们这是暴力审讯！这违背了A国的宪法！” “这里！只有！暴力！没有！审讯！”先是将墨菲斯连人带椅拉扯起来，随即便一巴掌重新抽翻在地，面对墨菲斯的抗议，布洛克咧着嘴角道：“像你这样的人渣！不配提我们的宪法！” 眼看再这样下去，墨菲斯可能会被布洛克活活打死，米科尔森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温迪戈的肩膀，下一秒，温迪戈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着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对揪着墨菲斯的衣领，时刻准备再来一拳的布洛克高声提醒道：“亨利！托马斯让你别打了！再打就要变成肉松了！” “啧...”颇为不悦着咂了咂嘴，布洛克粗暴扶起了捆缚在金属椅子上的墨菲斯，重新坐回到了墨菲斯的对面，迎着墨菲斯那藏起了怨毒的目光，他一脸不耐烦着问道：“为什么要向圣新月联盟战线泄露这里的部队调遣？” “你说...什么？”努力睁大着大小不一的眼睛，墨菲斯摆着满脸的难以置信，面对布洛克的提问，他带着不似做作的惊愕道：“我！一个A国中情局外勤！向恐怖组织泄露A国军方的部队调遣！先生！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呵...”拉扯着僵硬的嘴角，挤出了一声干巴巴的嗤笑，布洛克先是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掏出了一份折叠过的打印纸，随即便将打印纸展开，推到了墨菲斯的面前，同时冷声询问道：“这个女人，眼不眼熟？” “这是...”前倾身体，拉长脖颈，借着头顶的灯光，墨菲斯终于看清了打印纸上的文件与照片，伴随着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抬起头来，强作镇定着道：“有些印象。” “那就说吧...”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布洛克吞云吐雾，神色漠然着道：“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Chapter-229.战 争 一 角 看似是房屋坍塌后的碎石瓦砾，实则虚有其表，坑坑洼洼的土黄色贴图下满是黑曜石一般的致密填充物，待将那堆积在一起的大片碎块挖开之后，一席黑色作战服的白人锅盖头终于找到了那张被埋没在废墟之下的黑色面庞。 “女马的...你这狗女良养的混蛋...可算是来了...”迎着锅盖头那欣喜的目光，重见天日的黑人排爆手正想吸气，面部肌肉却又因痛苦而抽搐，只能骂骂咧咧着道：“你要...再不把我挖出来...我他女马...就要被活活闷死了...” “反正你也死不掉！命硬的就像蟑螂一样！”直接无视了黑人排爆手的咒骂，锅盖头一边试图搀扶起对方一边笑着询问道：“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别...别动...站不起来...”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黑人排爆手神色扭曲，磕磕绊绊着道：“我他女马...胸口疼...使不上力气...” “有力气骂人，没力气起身？我可去你的吧，死嗨鬼...”纵使嘴上不饶人，但锅盖头还是小心翼翼着放下了黑人排爆手的身子，待对方重新平躺在碎块之间，他先是迅速扫视过周围，确认安全，随即便开始娴熟拆解起对方的防弹衣，同时轻声道：“别急，问题应该不大，先让我看看...” 另一边，任凭锅盖头隔着防弹衣胡乱摸索，黑人排爆手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几秒过后，他眉头微皱，低声喃喃着问道：“老大呢？” “BOSS把那鬼东西引走了...”迅速扯下了黑人排爆手的防弹衣，随手丢到一旁，锅盖头取出手电，叼在嘴里，一边拉扯着对方的黑色作战服一边瓮里瓮气着道：“会飞，会隐身，除去个头稍微大了点以外，其他都跟情报吻合，我觉得那玩意像长着翅膀的蛇，但BOSS觉得那玩意像长着翅膀的七鳃鳗，反正都是丑的要命...” “还记得...当初那头猪吗...嘴上全是獠牙...给我的肚子...开了个洞...现在想想...真他女马混蛋...我们有那么多人...那家伙...想都不想...直接就朝我冲过来了...”视线再度游移，指向了那片被棱镜所遮蔽的天空，黑人排爆手吸着冷气，咬牙切齿道：“那群该死的...欧洲魔法师...他们肯定种族歧视...就像那些...白人农场主一样...训练了那头畜生...让它专门顶黑人...” “没有黑人的时候，它也会顶白人，从现场的惨状来看，他们应该不算是合格的驯兽师...”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缓缓割开黑人排爆手的背心，锅盖头一脸嫌恶着道：“一帮神经病，什么魔法都敢尝试，最后竟还真被他们召唤出了魔女的宠物，十次外勤，九次都是给这种白痴擦屁股...” “我觉得...咱们眼前的玩意...可能比之前那头猪...厉害得多...”努力咧开嘴角，挤出一丝颇为难看的微笑，黑人排爆手小声调侃道：“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被卡车给撞飞了...” 话音落下，便再也没有了响动，只余下一片死寂，陪衬着远处那越发密集的枪声，几秒后，似是无法理解战友那突兀的沉默，黑人排爆手望向了锅盖头那张藏在阴影之中的脸，神色略显疑惑着问道：“怎么了？” 手中仍旧攥着匕首，眼中倒映着一片因肋骨尽数断裂而严重凹陷的胸口，锅盖头嘴巴微张，目光怔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至听到了黑人排爆手那有气无力的问询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仓促应和道：“不...不不不，没什么...” “怎么回事？”另一边，或许是从锅盖头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黑人排爆手拧起了眉头，急声询问道：“你...你看到了什么？我...伤得很重？” “没...不，好吧，我不骗你，你的伤确实有点不太好处理，不过可以放心，这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又怕骗不过对方，锅盖头努力拉扯着自己的嘴角，带着比哭还要难看的僵硬笑容道：“我只是纠结该怎么把你运出去而已，毕竟你这样确实不太方便活动，而最近的悍马车又在几公里外...” 说着，就仿佛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战友，锅盖头不知所谓的摆动起了双手，同时语无伦次着道：“听着，兄弟，别担心，我会留在这里守着你，等BOSS他们做掉了那头该死的怪物，天朝队长逮住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咱们就一起撤出去，让约翰把布置在预定撤离点的悍马车开过来，几分钟就够了...” “老C...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要挂了？”将锅盖头的无措全部看在了眼里，黑人排爆手努力吸气，眉头紧拧着问道。 “别说蠢话！”双手摸向黑人排爆手的胸口，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锅盖头正焦急着，又好像是突兀着想起了什么，一边翻找着随身携带的止痛药一边急声道：“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可能伤到肺了，总之别慌，兄弟，我帮你找根棒棒糖，含着棒棒糖，你会感觉好受得多...” “老C...”渐渐地，黑人排爆手的面色柔和了下来，望着有些手忙脚乱的战友，他轻声道：“和老大说一声...我的抚恤金...” “别说废话了，省着点力气吧...”从战术携行具中找到了备用的止痛药，扯开包装后直接塞进了黑人排爆手的嘴里，锅盖头挑着眉毛，故作轻松道：“放心，兄弟，你不会死，你伤的还没上次严重呢，不信你看，你都没流血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黑人排爆手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要咳嗽，紧接着，血沫渗出了他的唇角与鼻孔。 “别急！兄弟！等眼前这些破事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去野餐！吃烧烤！烤牛肋骨！天黑了就去找一家不大的酒吧！包下来！喝酒！”再也无法隐藏住自己的情绪，锅盖头按住了黑人排爆手的肩膀，语速飞快着道：“BOSS会和我们一起去！所有人都会和我们一起去！说不定那个亚洲队长也会和我们一起去！等喝醉了之后！我们就坐在路边！排成一排！一起飞叶子！我还认识好几个漂亮妞！她们就喜欢你这种款式！只可惜那个亚洲队长好像用不到了！我可不想惹毛他那几个脾气和身材一样火爆的马子...” “凯瑞！！！” 骤然间，黑人排爆手喊出了锅盖头的名字，打断了锅盖头的言语，待锅盖头愕愕着止住了话音，就见他虚弱着，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语气间透着淡淡的释然道：“别守着...一个死人...去...去帮老大...他们那边...更需要...更需要...” 伴随着越发模糊的话音变作了意义不明的“咯咯”声，血液零星着喷出了黑人排爆手的嘴巴，如同是在黑人排爆手的喉咙里沸腾，而黑人排爆手则消逝了气息，散开了瞳孔，任由染成了暗红的棒状止痛药拖曳着血迹，自唇角缓缓滑落。 Chapter-197.合 法 经 商 “这个女人是拉赫曼，阿斯翠亚.I.A.拉赫曼...” “老实说，我和她之间一点都不熟，我甚至根本就没见过她，之所以会知道她，是因为我曾因为她，被DEA的人告上过法庭，因为她是在伊拉克走丢的，所以他们指控我，说我谋杀了她...” “至于动机...他们说我帮助圣新月联盟战线贩卖药品，因为这个女人找到了证据，所以被我杀掉灭口了...” “见鬼了！圣新月联盟战线依靠贩卖药品来筹集资金！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如果真要指控！那也该指控圣新月联盟战线才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的确，我有一些同僚，他们可能从药品交易中捞到了不少钱，但他们都在哥伦比亚！在墨西哥！在金三角！在巴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如你们所见！圣新月联盟战线是一群宗教疯子！他们不会和我们做生意的！我已经穷到不得不靠卖椰枣来维持情报工作了！而且走的还都是他女马的合法渠道！” “总之，因为证据不足，所以那些满脑子臆想的DEA疯子们没能把我送进监狱里，对于这个不知死在了哪里的倒霉蛋探员，我就只知道这些，至于说向圣新月联盟战线泄露军事情报，那更是不可能，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到这，墨菲斯下意识的前倾了身体，一边凑近着布洛克一边从那满是血肿的脸上极力挤出一丝真诚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军方的人，还是DEA的人，但我们之间肯定有些误会，让我打个电话吧，老兄，让我打个电话就好，相信我，这能为我们双方之间的接触免除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与墨菲斯四目相对，布洛克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不断升腾的怒火，同时神色冷漠着道：“看来你靠帮助圣新月联盟战线贩卖药品赚来的黑钱，你的上级也要从中分一杯羹。” “见鬼了！我说过！是椰枣！我卖的是椰枣！”嘴里喷吐着带血的唾沫，墨菲斯怒吼着道：“没有药品！也没有黑钱！我的椰枣生意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难道你想说，你这几天，从叙利亚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准备跑回去，就是为了你的椰枣？”见墨菲斯嘴里没一句真话，布洛克忍不住嗤笑着问道。 “没错，不然我为什么急着跑回来？”出乎布洛克的预料，墨菲斯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迎着布洛克那略显诧异的目光，他眉头紧皱着道：“九月十月是伊拉克椰枣的丰收月，按理来说，现在的我本该留在叙利亚，搜集与圣新月联盟战线和库尔德人以及土耳其人相关的情报，但我的合伙人说，这边的椰枣生意出了点状况，必须要我亲自和那些果农们面谈，不然的话，明年的行动经费就要靠我卖屁股来凑了！” 面对言之凿凿，振振有辞的墨菲斯，布洛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稍加思考过后，他放弃了言语沟通，默默着站起了身来，一记炮拳狠狠着顶在了墨菲斯的脸上。 顿时，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再度响彻了整间审讯室，期间还夹杂着墨菲斯的抗议，时而要求文明审讯，时而要求通电话，俨然一副无辜模样。 半晌后，似是看够了这无聊的闹剧，李夜行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帕拉克莉丝的纤腰，待帕拉克莉丝一脸关切着回过了头，他面无表情，小声吩咐道：“去，让外面的人，给我，打盆清水，再找条毛巾。” “哦哦哦哦哦！！！” 绀紫色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光芒，帕拉克莉丝兴奋着跳下了李夜行的膝盖，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审讯室，紧接着，就听门外走廊里响起了她那颐指气使的娇喝声... “喂！爬虫！说你呢！本座的奴仆要一盆清水！还要一条毛巾！给你三分钟...不！两分钟的时间！速速送到本座的手里！” 客观来说，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们有着相当不俗的行动效率，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快速满足各种魔女突然提出的不合理要求，拜他们的专业素养所赐，才不到两分钟，帕拉克莉丝便回到了审讯室里，手中还多出了满满的一盆清水，里面泡着一条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毛巾，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蛋那里征用来的。 “喏！凡人！”将水盆递向了李夜行，摆着邀功似的得意表情，无视着周围一众女孩们的微妙目光，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小鼻子轻翘着道：“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果断转过了身子，白慕青一边走向着门外一边神色清冷着道：“等那个家伙完成心理建设了，准备好好开口说话了，你们再叫我回来。” “要不然...我也出去？”狭长美眸间闪过了一丝淡淡的纠结，小早川美纪努着樱唇，佯装稚嫩道：“人家还小，不能看限制级画面。” “不就是水刑吗？”与小早川美纪同为乐子人，克拉丝修女单手扶着侧腰，满不在意着道：“有些时候，为了撬开那些异端魔法师的嘴巴，肃清部队也会使用类似的方法来着。” “不不不，王上才不会用水刑呢，一股子A国人的味道，完全没有格调...”轻轻摇了摇头，小早川美纪神秘兮兮着道：“如果要给王上的审讯手段起个名字，我个人比较倾向于...乳酸杆菌式审讯法。” “为什么？”闻言，克拉丝修女歪着脑袋问道。 “因为可以疏通肠道。”眨动着点缀泪痣的丹凤眼，小早川美纪小声回答道。 就这样，在一众女孩们的讨论声中，李夜行缓缓站起了身来，从帕拉克莉丝的手中接过了水盆，正当他想要迈开步子，却见守着角落的米科尔森低声提醒道：“李先生，他的身上还有重要情报...” 默默着点了点头，李夜行踏步上前，用肩膀一点点推开了金属门，默默着走进了另一侧的审讯室中，待将水盆摆上了金属小方桌后，他抬起手来，一声不响着拍了拍布洛克的肩膀。 “嗯？”正沉迷于殴打墨菲斯，布洛克下意识的回过了头，见李夜行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先是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随即便看向了桌子上的水盆。 “你来？”几秒后，布洛克扫了一眼躺倒在地，不停哼哼着的墨菲斯，同时对李夜行沉声询问道：“就这一盆？水刑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够用？要不要我再去取一点？” “不用...”迎着布洛克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不搞水刑，我这是，技术活。” “你厉害，我听你的...”伸手拍了拍李夜行的胳膊，布洛克凑到了李夜行的耳边，小声叮嘱道：“还有，别让这人渣太好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贩卖药品的。” Chapter-230.小 队 汇 合 微风扫过，一下接着一下，节奏如同呼吸，亦如同脉动，仿佛有无形之物悄悄振翅，用扬起的尘沙昭示了自己走过的脚步。 隐约间，头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好似野马打了个响鼻，紧接着，就见气流骤然狂暴了起来，将那无形的存在带入了黑暗之中，全然没有留意到一双眼睛正隔着夜视仪，目送着自己升上天空。 藏身于低矮土屋之内，后背紧靠着虚假的墙壁，见窗外的尘沙不再因恐怖猎手的振翅而扬起，布洛克先是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即便低下了头，默默望向了丢在脚边的黑色小口袋。 源自于古典神秘学文献的配方，搭配上现代神秘学理论的改良，这就是下属于现代神秘学框架的现代魔药学，其最具代表性的成果，便是被全世界隐秘力量广泛应用的，使人类术士可以在高浓度魔力环境下长时间行动的魔力抑制剂，虽各大组织使用的配方近乎是大相径庭，但仍能取得较为接近的实际效果。 至于说先前装在黑色小口袋里的东西，则与注射使用的魔力抑制剂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粉末状魔药，由水城基地自行研发，因为官方定名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字母与数字，所以水城基地的外勤人员们更喜欢称呼这种魔药为“爽身粉”，其不仅能够干扰魔力痕迹，破坏魔力残留，还带有着极端刺鼻的气味，虽不至于影响到B级以上的魔女，却足以对使魔的嗅觉与感知能力造成严重的干扰。 就在刚刚，布洛克几乎将这种魔药洒满了周遭，待口袋里的粉末全部用光之后，他闪身躲进了路旁的小巷，借助着一间间房屋与一面面土墙的掩护，与恐怖猎手反复周旋，终是赶在弹尽粮绝之前摆脱了恐怖猎手的追击，使那生着翅膀的隐形怪物跟丢了目标。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就眼下而言，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将最后一个弹匣送进手中的HK-416，布洛克小心翼翼着探出了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想要借着夜视仪的帮助，捕捉空气中那微不可查的扭曲与颤动，只可惜，使魔的躯体并不会映照进现代化的光学仪器，甚至就连那漫天的棱镜，也在夜视仪的淡蓝色视野中失去了踪迹。 啧... 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却又不敢出声，布洛克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腕表，此时此刻，腕表上的读数仍有浮动，虽忽高忽低，却也明显超过了之前的读数。 果然没飞远，正围着我的脑袋打转呢，就这样，倒还真不如让它飞的再低一点，起码能够通过地上的灰尘来判断那怪物的大致位置... 而且，就凭那玩意的肌肉分布，以及扇动翅膀的力量和频率，应该完全没法支撑着一具十几米长的身体飞起来，换句话说，虽然那家伙确实是在扇动翅膀，但飞起来这件事，和空气动力学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女马的！这头装模作样的畜生！ 念及于此，布洛克皱紧了眉头，神色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嫌恶，正当他感到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白光突兀闪烁，穿过了他身旁的窗口，照亮了他面前的墙壁。 心下一惊，手指如条件反射一般摸上了扳机，直至那光芒几次闪烁，布洛克才猛然意识到，眼前的白光并非人人可见，那是用来帮助夜视仪进行补光的IR照明，其闪烁频率，正好可以对应小队内部私下拟定的信息传递... “I、H，留守...I、H，留守...” 再度望向窗外，于寻找恐怖猎手的同时迅速定位了信号传来的方向，待确认基本安全之后，布洛克转身后退，抬起了手中的枪，朝着土路对面的低矮房屋长长短短着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A，注意上方，隐身，爽身粉...” 另一边，接收到了来自布洛克的讯息，确认了布洛克的身份以及敌人的位置，土路对面的漆黑窗口里很快便传来了小队队员的灯光回应... “爽身粉已用，F、G，两点钟方向...” 隔着夜视仪，将目光投向了土路对面的两点钟方向，通过简短的交流，布洛克迅速了解了当前的状况。 眼下，D与E在对面的土屋里，F与G在两点钟方向的土屋里，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枪声，所以才做出了这里需要支援的判断，也就是说，之前的二层小楼里，应该只有作为狙击手的I与作为观察手的H留守，除此之外，由于已经提前知晓了敌对使魔的相关情报，他们在赶来支援时，刻意在周围洒下了爽身粉，应该没有被那头该死的怪物给盯上... 已经明晰了小队目前的人员布置，布洛克又一次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B，情况不明，C，留守，猎犬，追击目标...” 至此，重新聚集的小队以极高的效率，于无声之中完成了信息的交换，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头顶的恐怖猎手，稍加思索过后，布洛克循着某种节奏，再度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A，诱敌，D、E，配合,引导目标，进入H、I射界,拖延时间、F、G，悍马车...” 相比于之前的信息交换，这次的命令下达无疑有些过于复杂，为了防止队员们错误解读，布洛克特地重复了一遍，见土路对面的两间屋子里皆传出了IR照明的短促回应，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将伸出了三根手指的左手探到了窗前。 伴随着手指一根根收拢，左手紧握成拳，布洛克没有犹豫，直接翻出了窗户，待双脚重新站在了土路上，他咧开着嘴角，一边朝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竖起了中指一边高声挑衅道：“怎么？！找不到了？！别怕！熊爸爸在这呢！” 刹那间，尖啸响彻，趋于平静的空气陡然开始了狂暴的流动，伴随着屋顶与路面的尘沙被层层吹起，布洛克仓促转身，开始了头也不回的狂奔！ “掩护我！”于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中，代号为F的黑人壮汉与代号为G的白人壮汉冲出了土屋，挤进了窄巷，很快便将身形隐匿在了黑暗之中，而代号分别为D与E的两名队员则一前一后着翻出了窗口，前者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弩似的奇怪枪械，迅速对准了布洛克身后的天空，同时朝着身旁的战友急声高喊道：“开火！用退魔弹帮我确定它的位置！” 一时间，枪声盖过了回应，5.56MM退魔弹穿膛而出，一发发射向了隐约扭动的空气，眼看其中有几发成功命中了目标，于玻璃碎裂似的脆响中炸成了一道道凭空浮现的蓝色法阵，D眉头一紧，果断扣下了扳机，将那弩箭似的特殊装置射向了层层乍现的法阵之间。 下一秒，就仿佛是击中了什么，急速射出的弩箭突兀着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跟随着空气一同扭动，而那弩箭的尾部则瞬间张开，裂成四瓣，通过反向弯折将尾部的勾爪牢牢固定在了目不可视的细密鳞片之间，任凭被箭尾所包裹的指示灯闪烁出频率极高的耀眼红光。 “信标成功附着！现在可以确定那怪物的位置了！”将那手弩似的发射器重新放回到腰间，代号为D的白人队员提起了挂在胸前的HK-416，追着红光迈开了脚步，同时高声提醒道：“火力掩护！火力掩护！注意尽量别击中信标！” Chapter-198.终 极 侮 辱 一面，布洛克缓步离开，还随手关上了厚重的金属门，就那么盘着双臂，一声不响着站在了玻璃墙外，而另一面，借着头顶的昏暗灯光，李夜行与墨菲斯默默对视着，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前者微微歪头，面无表情，后者隐隐喘息，目露警惕。 老实说，当看到李夜行接手了布洛克的审讯工作时，墨菲斯曾一度松了口气，毕竟和布洛克这种身材高大，体格壮硕，且一看就知道油盐不进的暴躁老兵不同，李夜行不仅相对瘦弱，而且看上去要比布洛克冷静得多，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夜行很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正是该上大学的年纪。 对于墨菲斯这样长期游荡在战乱地区的CIA来说，年轻意味着朝气蓬勃，意味着热血难凉，同时也意味着容易搞定，只要稍加煽动，就会朝着你所希望的方向义无反顾的大步前进，一边前进还一边自以为高举着正义的大旗。 “别...别这样...先生...”片刻的对视后，墨菲斯决定主动出击，伴随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似作假的恐惧，他不停的抽搐着嘴角，一边试图唤起李夜行的同情心一边气若游丝着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把该说的话...全都给说完了...我...没必要欺骗你们...” 并没有理会墨菲斯，李夜行兀自下蹲，席地而坐，默默着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伴随着身影从逆光中解脱，连人带椅躺倒在地的墨菲斯，终于看清了李夜行的双眼。 那是一双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睛，无怒，无怨，无喜，无悲，好似一口无人村落里的枯井，照不进光，望不见底，明明瞳孔并未散开，却莫名使人联想到尸体。 终于，墨菲斯不说话了，一双被布洛克殴打到血肿的大小眼里就只剩下了惊愕，面对着来自李夜行的俯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错了。 没错，暴力倾向严重且行事肆无忌惮的狂躁老兵下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几乎被磨掉了一切人类情感的，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畜生！ 渐渐地，冷汗流下了墨菲斯的额角，那种自骨髓之中蔓延出来的阴冷感，更是化作了无法驱散的恐惧，钻进了他的每一块肌肉，爬满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他只想把布洛克叫回来，因为面对布洛克的殴打，总好过面对李夜行那裹挟着未知的恐怖谷效应。 “你，不傻...”不知过了多久，在墨菲斯那盈满了恐惧，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期待的目光中，李夜行缓缓开口了，倚靠着金属小方桌的桌腿，抖落着指间的烟灰，他吞云吐雾，神色漠然着道：“你，化了妆，扔了手机，每到一座城市，小镇，就换一个，背景干净的司机，一路奔着叙利亚，就这样，我们也能，在几小时内，找到你，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闻言，墨菲斯一点点挑起了眉毛，大小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与其说李夜行那隐藏在言语之间的信息超出了他的预料，倒不如说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这件事本身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着实没想到，如李夜行这般根本藏不住气场的怪物，竟会以如此普通的话术来作为博弈的开场。 你是想说我的上级出卖了我，把我的情报网络全部交给了你们吗？ 真是简单而有效的话术，标准的就像中情局小册子里印刷出来的一样。 老实说，在被布洛克拦住去路时，墨菲斯也曾怀疑过，用如此手段逃跑，还能被逮个正着，会不会是自己的上司把自己给卖掉了，但很快，他便打消了疑虑，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吐出口，整个CIA乃至于A国政界将会发生一场大地震，影响甚至可能会远超当年的伊朗门事件，所以他敢笃定，他的上级哪怕是杀了他灭口，也绝不会让他轻易落进别人的手中。 如果开口，我就死定了！不开口，说不定还有活路能走！ 念及于此，墨菲斯斟酌了几秒，有气无力着道：“先生...少...少看点好莱坞电影吧...真的没有那么复杂...我已经把...我能说的...全说了...如果还有其他问题...抱歉...我真的需要打个电话...您起码应该让我请示上级...” 另一边，见墨菲斯仍旧不愿开口，李夜行吸了一口烟，冷不防着问道：“你，听说过魔女吗？” “您是说...宗教审判的那种？”不知李夜行为何会突然提起这种毫无边际的问题，墨菲斯神色莫名着反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还幻想，你背后的人，敢出手保你，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冷冷俯视着一脸疑惑的墨菲斯，李夜行掸去烟灰，面无表情着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在我的女孩面前，用这种手段料理你，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隐隐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却又被理性压在了心底，几番挣扎过后，墨菲斯硬着脖子，语气倔强着道：“我真的...都说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得到了来自墨菲斯的最终答案，李夜行偏过头来，拉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透着戏谑的嗤笑。 行吧，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下一秒，李夜行猛地站起了身来，将金属小方桌上的水盆挪到了脚边，紧接着，他拔出了腰间的蝴蝶刀，甩出了一个刀花，顺手割断了束缚着墨菲斯的皮带，待墨菲斯从金属椅上解脱了下来，他蹭上前去，将趴在地上的墨菲斯狠狠压在了自己的膝盖下，同时默默着伸出了手，一把扯住了墨菲斯的腰带。 “等...等等...等等！先生！”伴随着双腿暴露在凉意之中，墨菲斯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进而一脸慌乱着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玩我吧？！” 懒得回答墨菲斯，李夜行一边轻松镇压着墨菲斯的挣扎，一边捞出了浸泡在水中的毛巾，直至将毛巾拧干之后，就见他那只拿着毛巾的手，粗暴探进了玻璃窗外的视野盲区里。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墙壁，回荡在整个地下室里，玻璃窗外，帕拉克莉丝挥舞双手，摇旗助威，那副模样兴奋至极，六月香挑着柳眉，唇角轻翘，似是在因发现了李夜行的全新一面而感到欣喜，楚诗瑶眨着眼睛，神色如常，看上去并没有觉得不妥，小早川美纪抬起双手，遮住美眸，却又让视线偷偷透过了指缝，一众女孩们之中，唯有加百列樱唇微启，变了脸色，仿佛是在质疑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反倒是克拉丝修女微微颔首，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想用虚假的悲悯来掩盖自己的兴致勃勃。 “我的...天主啊...”听着来自另一侧的惨叫，目睹着来自另一侧的暴行，即便是希望李夜行能够狠狠收拾墨菲斯的布洛克，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面部肌肉在灯光下剧烈抽搐。 “喂，托马斯...”守着审讯室的一角，视线被小方桌遮挡，温迪戈抬起头来，对米科尔森小声询问道：“李噗呲噗呲在做什么？” “肠镜...”温柔抚摸着温迪戈的小脑袋，米科尔森摆着儒雅随和的笑意道：“李先生正在为墨菲斯先生看病。” Chapter-231.忘 却 悲 伤 身前是破败不堪的狭长土路，身后是密集的枪声与刺耳的尖啸，伴随着混杂恶臭的狂风吹上了后脑勺，布洛克骤然转身，竭力飞扑，狠狠着摔进了一旁的窄巷。 下一秒，如同是被卡车冲撞，巷口两侧的低矮土屋于一阵巨响中轰然坍塌，变作了包裹着劣质贴图的黑色碎块，汹涌而起的尘沙，更是隐约勾勒出了鳞片的形状，在这混乱之间，布洛克扳动了遮挡在眼前的夜视仪，同时迅速回过了头，就见一道指示灯似的明亮红光正不停闪烁，旋转着飞向了铺满棱镜的天空。 “啧...”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HK-416，将那闪烁的红光纳入了瞄准镜之中，布洛克紧拧着眉头，正准备扣动扳机，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只剩了一个弹匣。 毫无疑问，相比于寻常武器，退魔弹更能对魔女以及魔女的使魔们造成有效的杀伤，但与寻常使魔不同，作为邪神的仆从，恐怖猎手的身上布满了胶皮状的厚实肌肤与堪比低配魔力场的细密鳞甲，也就是说，如果无法保证能够命中恐怖猎手那相对柔软的头部，中小口径的火力打击几乎等于是在浪费弹药。 对于作战经验十分老道的布洛克来说，与其将仅剩的弹药全部浪费掉，还不如留到关键时刻，至于说难得的反击机会，只要恐怖猎手带着信标飞上了天空，自然会有更加强劲的火力发起进攻。 果然，就如布洛克所预料的那般，随着红光越升越高，骤然间，就听远方传来了一阵被消音器所压抑的枪响，紧接着，三道淡蓝色的法阵层层堆叠，凭空炸开，散发着浓重恶臭的黏稠黑血更是四散飞溅，一时间，恐怖猎手竟显现了它那不断扭曲着的身体，凄厉的怪叫冲破了村庄，响彻荒野！ MK20SSR，7.62X51MMNATO规格手工复装退魔弹，搭配由术士进行刻画，魔女进行附魔的特制弹头，仅一发便能将B级以下的魔女直接带走，哪怕坚硬如恐怖猎手，身上也被开出一个黑漆漆的血洞！ “干的漂亮！埃里克！要是能打中脑袋就更棒了！”尽管队友无法听到，但布洛克还是出言称赞了留守在二层小楼里的狙击手，见那怪物在空中不停的扭动，似乎是在寻找狙击手的位置，他三步并两步冲出了小巷，一边不停的点射一边对正在赶来的D与E急声大吼道：“开枪！开枪！拖住这头畜生！” 立刻，密集的枪声重叠在了一起，布洛克与两名队友用挑衅似的咒骂和一发发退魔弹将恐怖猎手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地面，正当恐怖猎手振翅翻转，将身形渐渐隐去之时，就听又是一声枪响，堆叠着的法阵击穿了恐怖猎手的翼膜，打中了恐怖猎手那挂满触须的下巴。 刹那间，浓稠的黑血从天而降，与血水一同洒落的还有几截断掉的触须，似蚯蚓一般疯狂的蠕动着，化作了点点的绿色荧光，面对这足以将自己击伤的冷枪，恐怖猎手彻底转过了头，无视了布洛克与两名队员的火力，似游水一般蜿蜒着躯体，直接飞往了枪声传来的方向。 “女马的！往哪看呢？！”终于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布洛克拔出了手枪，钻进了小巷，朝着恐怖猎手的尾巴急速开火，同时高声怒骂道：“回头！你这畜生！熊爸爸在这！熊爸爸在这！” “换弹！掩护！”追在布洛克的身后，迅速更换着弹匣，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眉头紧拧着道：“换个词儿吧头儿！它不吃你这一套！” “见鬼了！打翅膀好像完全没用！”一发接着一发的点射着恐怖猎手的翼膜，代号为E的白人壮汉一边竭力掩护着队友一边神色扭曲着道：“这畜生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翅膀完全就是摆设！” 尽管布洛克与两名队友都在朝着恐怖猎手疯狂开火，试图拖延恐怖猎手的动作，但人类的双腿终究是快不过会飞的使魔，三人还未跑出小巷，便被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眼看那怪物直奔废弃村庄的中心地带而去，突然间，就听前方突兀着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发榴弹拖曳着尾烟，划过了弧线，精准命中了恐怖猎手的脑袋。 火球炸裂，化作浓烟，将恐怖猎手的半截身躯遮盖在了其间，土路上，灰头土脸的锅盖头洒着汗水，急速狂奔，先是将一颗榴弹塞进了HK-416的下挂榴弹发射器，随即便站定住脚步，朝着仍未消散的烟雾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又一阵爆鸣声，恐怖猎手轰然坠地，待那庞大的身躯被藏在翅膀下的附肢撑起，就见锅盖头掏出手雷，扯掉拉环，朝着恐怖猎手狠狠丢了过去，同时抱头扑倒在地，嘴上大骂着道：“手雷！吃屎去吧！怪胎！” “手雷！”另一边，听见了锅盖头的怒吼声，布洛克仓皇着刹停了脚步，连带着挡住了身后的两名队友，下一秒，爆炸声响起，滚滚的尘烟混着黑色的碎屑，直接灌进了布洛克所在的小巷子里。 “那畜生落地了！迅速分散！自由开火！注意瞄准脑袋！脑袋更脆弱！”挥手驱散尘雾，大踏步冲出小巷，看着恐怖猎手摇头晃脑，在狭窄土路间左冲右撞，布洛克暴起青筋，竭力嘶吼道：“还有！别他女马傻站在土路上！动起来！去屋子里！去巷子里！总之要找个它没法轻易钻进去的地方！” 得到命令，两名队员果断散开，自寻掩体，依托土路两侧，对胡乱爬行着的恐怖猎手形成了交叉火力，将恐怖猎手打的怪叫不断，连连后退，以至于不得不抬起翅膀，遮住那张挂满了触须的丑脸，借此机会，布洛克压低身形，穿过土路，将趴卧在不远处的锅盖头迅速掺起，粗暴的推搡过了半人高的路边围墙，任由对方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单手翻过了虚假的围墙，稳稳落在了锅盖头的身旁，布洛克拔出手枪，朝着恐怖猎手的方向连续开火，同时急声询问道：“还好吗？！” “脑袋...”单手扶着前额，勉强坐起身来，锅盖头背靠墙壁，眉头紧拧着道：“脑袋...晕了...耳鸣...” “正常！你离手雷的炸点太近了！没被炸死已经是命大了！”娴熟更换手枪弹匣，布洛克一边持续开火一边微微偏着头道：“幸亏丢手雷之前还知道喊一声！不然我们非得被你炸死！” “不...不是炸的...是摔的...”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锅盖头单手扶墙，一边试图撑起身子一边咬牙切齿着道：“我刚刚...能自己爬起来...你非要...拽我一把...还不等我说话...就直接丢过墙...这墙他女马的一米多高...我脖子差点断了...” “别说废话了！起来干活了！”朝着锅盖头的小腿猛踹了一脚，布洛克蹲下身子，再度更换弹匣，趁着枪声不算响亮，他带着关切，随口询问道：“说起来！B怎么样了？！” “挂了！”就仿佛是在回答自己的早餐吃了什么，锅盖头将手中的HK-416架上了土墙，语速极快着解释道：“整片胸口全碎了！根本救不活的！被我挖出来之后！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彻底咽气了！” “是吗...” 如同回应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布洛克低沉着声音，面色如常，那张透着沧桑的脸上，流露不出丝毫的悲伤。 Chapter-199.作 茧 自 缚 在极致的痛苦面前，人类往往能够爆发出非比寻常的潜力，这种濒临死境的挣扎，甚至一度帮助墨菲斯摆脱了李夜行的压制，只可惜，剧烈的疼痛严重摧残了他的理智，以至于让他慌不择路，一头撞翻了审讯室里的金属小方桌。 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倒在地，墨菲斯的脖子狠狠磕上了连接桌角的金属支架，险些当场昏死过去，紧接着，一股巨力拉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强行拖回进了阴影里，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再一次袭向了他的神经，一时间，哀嚎声，咒骂声，撞击声，摩擦声，一声接着一声，在玻璃窗内的半个审讯室里不停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喧闹趋于止息，墨菲斯两眼翻白，挂着满脸的血水与鼻涕，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归西，而李夜行则转过身来，蹲在水盆旁，一声不响的洗着手，直至片刻过后，才端起水盆，冷冷着将整盆水全部泼在了墨菲斯的脸上。 顿时，墨菲斯睁开了大小不一的双眼，如获救的溺水者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痛苦再度涌来，他急促喘息，一边伸手摸向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蹲在墨菲斯的面前，两臂搭着膝盖，李夜行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着道：“毛巾，和你的肠子，搅在一起了，如果，你伸手去拽，会把肠子，一起拽出来。” 闻言，墨菲斯面色一紧，颤颤巍巍着收回了已经摸到毛巾的手，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挣扎着抬起了头，努力压抑着躯体的抖动，同时牙关紧咬着道：“我...我要弄死你！女马的！你这狗女良养的！我早晚会弄死你！” “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走...”面对墨菲斯的咒骂，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道：“第一条，回答问题，让这里的军医，帮你取毛巾，第二条，不回答问题，我帮你取毛巾，连着你的肠子一起，第三条，就像现在这样，说废话，浪费时间，等着内出血，要你命。” “呵！你...你当我是傻子？！”嘴角向着两侧拉扯，将血肿的双眼挤压成了两道缝隙，墨菲斯握紧着自己的拳头，对李夜行咬牙切齿着道：“你不会杀我！你不敢！我需要我的情报！” “我需要情报，不等于，我不敢杀你，只不过，你现在，在这里说出来，能为我们双方，节省不少时间...”俯视着还在硬撑的墨菲斯，李夜行满不在乎着道：“你不说，我就去，找你上司，看看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嘴硬。” 与李夜行四目相对着，墨菲斯渐渐变了脸色，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你们不是军方的人！你们甚至不是DEA的人！” 默默着点燃了一根香烟，李夜行咬着烟嘴，没有说话。 “好吧...”似是彻底认清了现状，半晌的对视后，墨菲斯眉头紧锁着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鼻孔间涌出两道白雾，李夜行面无表情，依旧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不是我杀的，是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杀的...”迎着李夜行那死人一般的阴翳目光，墨菲斯斟酌了几秒，缓缓开口道：“当时...五年前，我的上级告诉我，说...说DEA往伊拉克这边派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已经抓到了我的尾巴，暗示我...暗示我尽快处理掉她...” “当时...圣新月联盟战线的头目之一，那个扎伊玛姆...就是前几天被军方逮住了的那个家伙，你们应该知道，他...他还守在摩苏尔，他们的药品，他们自己卖不出去，国会的人盯得很紧，没人敢和他们做买卖，所以...他们的药品，都由我来出手...我能从里面...捞到不少油水，百分之三十...留给我自己...百分之七十...交给我上级...这样的话...行动资金就够了...国会批下的钱...我们可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所以，听说DEA那边...派来了人，我第一时间...就花钱请到了一个驻扎在哈迪塞一带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小头目，想让他...带几个人...陪我一起...把那个女人秘密处理掉...我不能让扎伊玛姆知道DEA正在怀疑我...这一带...做着类似买卖的CIA不止我一个...如果再算上本地人...那就更多了，竞争太激烈了...” “然后...我们找到了那个女人，圣新月联盟战线的人，砍了那个下线的脑袋，把她的接头人...拖去喂了狗...至于她...在一个距离哈迪塞只有十几公里的无人村里，圣新月联盟战线拷问了她...想要从她嘴里撬出证据的下落...可她是个硬骨头，不论怎么折磨...她就是不说...” 言及于此，墨菲斯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细细观察着李夜行的反应，似是想要猜测李夜行对这件事之中的细节是否知情，只可惜，盯着看了老半天，他也没能从李夜行的脸上捕捉到任何表情变化，于是便只能收起小心思，老老实实着道：“好吧...我当时...是在场的，但是...我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想把我的把柄...落在任何人的手里，而那个小头目...又一直在问我，问个没完...还说这是我的事情...我怀疑...他身上带了录音设备，而且，他又问不出什么，所以...我就直接离开了...” “我离开后...听他们说...他们嫌弃那个女人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太麻烦...所以直接把那个女人给弄死了...” “在这之后不久...伊拉克民主政府，对境内的圣新月联盟战线采取了军事行动，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我把那个小头目的情报...通过上级卖给了军方...而军方，又把情报卖给了伊拉克人，没过几天，那个小头目和他的几十个手下...全都被ISOF给剿灭了...这样，除了我和我的上司以外...这件事...就没有第三个知情人了...” 说到这，墨菲斯的脸上突然涌出了一股浓烈的怨毒，牙关近乎要咬出血来，他恨恨着道：“可惜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圣新月联盟战线那帮该死的废物！就连杀个人都杀不利索！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他女马活着！而且还和扎伊玛姆搅在了一起！她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把自己变成了头巾佬们的在世圣人！她威胁我...要我向她提供军方的动向...还说她的手里一直保留着证据，一旦她落进了军方的手里...就把我的事情全部说出去！” “我不能让与她有关的情报落进军方手里！因为她和扎伊玛姆搅在一起！而只要有哪怕半点的可能性！军方就一定会想办法活捉扎伊玛姆！怂恿军方对他们展开军事行动，这风险太大了！我承受不起！” “我想要向扎伊玛姆证明那个女人只是在装神弄鬼！但我做不到！他们不会相信我！而唯一一个能够和我一起证明那个女人身份的人！早在四年之前就被我给坑死了！连着他那几十个手下一起被我坑死了！” “女马的！那个女人疯了！她彻底疯了！而我只能听她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Chapter-232.优 势 火 力 事实上，不同于早已在全社会范围内实现了特异人群信息登记的天朝，以及超凡血脉只余下少数几支旧华族的日本，即便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绝大部分国家依然难以对散落在各自境内的未知魔女与民间术士进行较为有效的信息搜集与系统管理。 缺乏监管，往往就意味着混乱，这便是当今世界隐秘一侧的普遍现状，在引导脱离现代理论基础，传承缺乏统一规范原则的情况下，来自民间的魔法师们跟随着前辈的脚步，迸发出了不少颇具建设性的创意，尽管这些创意的正向影响，在他们造成的恐怖麻烦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 与官方机构里的白大褂不同，民间术士们虽同样热衷于追求力量和真理，但却并不具备探究真理所需的安全措施与安全意识，只要是能够拿到手的魔法，他们都愿意积极尝试，再加上那种因掌握了超凡力量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优越心态，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践踏道德与法律，譬如说，如果典籍要求施法者奉上处子之血，有钱的魔法师会掏钱举办人类肉体开发者大会，没钱的魔法师就只能守着黑夜，随即抓捕幸运路人进行强迫连接。 当然，以上问题还不算麻烦，毕竟前者只是你情我愿，而后者再强也抵不过一发子弹，不像某位连环杀人狂，通过密仪、食人以及在皮肤上铭刻法阵，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刀枪不入的怪物，亦或是某位来自新十字教的牧师，通过抽取多名青少年的脊椎骨，成功制作出了能够打死C级魔女的驱魔鞭，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搞来了古代魔女随手赏赐给人类仆从的失传羊皮卷，直接召唤出了完全不受召唤者控制的魔女宠物！ 正是因为不得不给这群半吊子术士们收拾烂摊子，所以水城基地武装外勤的伤亡率才一直居高不下，短短不到十年，披头士小队的成员们几乎尽数更迭，最初的成员就只剩下了身为队长的布洛克与代号为B的黑人爆破手。 现在，伴随着B的阵亡，披头士小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忒修斯之船，而队长布洛克则成了船上仅存的一块原装木板，对此，不论是从锅盖头那里得到了噩耗的布洛克也好，亲眼见证了B一点点走向死亡的锅盖头也好，亦或是通过锅盖头的归队隐约猜到了什么的D与E也好，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毕竟，人若死的太快，生者就会来不及缅怀，他们就只能机械似的扣动扳机，竭力拉扯恐怖猎手的注意力，然后机械似的闪避，赶在被恐怖猎手碾碎之前转移阵地。 不知过了多久，布洛克与锅盖头已从半人高的土墙后机动到了附近的土屋屋顶，D与E也重新汇合在了对面的小巷子里，直至打空了身上的最后一颗子弹，手臂纹满了乐队名称的披头士队长才放下枪来，大声咒骂道：“他女马的！没子弹了！” “我这还有半个弹匣...”趴伏在土屋的屋顶，一发接着一发的点射，见恐怖猎手挥舞附肢，将对面巷口的土屋强行推倒，锅盖头耸着肩膀，半开玩笑道：“也许我该尝试被那畜生一口吞下去，然后在它的肚子里拉响手榴弹，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悲情英雄那样...” “别趴着了！我们把它引去I和H那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随即便狠狠踢上了锅盖头的屁股，待锅盖头仓促起身，布洛克沉声道：“本想着尽量拖住这畜生的脚步，让它别奔着埃里克那边，却没想到这畜生学聪明了，它好像发现了，只要不飞起来，就不会被埃里克的狙击枪打中，它想先把我们全都给做了，然后再去找埃里克...” “不过，已经没必要再强行拖着它了，因为时间差不多了...” 说着，布洛克挥舞起了手臂，朝着D与E的方向高声疾呼道：“D！E！撤离！向H和I的方向撤离！” 话音落下，浑身挤不出半发子弹的布洛克果断跳下了屋顶，钻进了窄巷里，任凭锅盖头主动停火，紧紧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另一边，在得到了布洛克的命令之后，D与E对视了一眼，同样选择了停火，一左一右着绕过了面前的土屋，踏上了土路，将尖啸着的恐怖猎手甩在了身后。 想要回头，却被狭窄的土巷给限制了动作，想要转身，却又被一旁的土屋给卡住了翅膀，随着呼吸变得越发粗重，恐怖猎手一声尖啸，搅动尘雾，瞬间便将周围的房屋尽数摧毁，见D与E重新汇合，先后钻进了土屋间的小巷，它扭动着身躯，越过了土路，追着两人爬上了屋顶。 下一秒，寂静已久的沉闷枪声再度自远方响起，大威力退魔弹撕裂空气，精准命中了恐怖猎手的两眼之间，只一刹那，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天际，乌黑的血液穿透了层层堆叠的淡蓝色法阵，在房屋之间四散飞溅。 沉重身躯缓缓跌落，掀起了一片滚滚的尘土，恐怖猎手耷拉着双翼，瘫软着附肢，一动不动，宛若尸体，眼看那两眼之间的漆黑血洞中隐隐泛起了幽绿色的荧光，骤然间，就见尘雾炸起，那足有十几米长的庞然大物猛地射向了天空，隐去了身形，只余下闪烁着红色光芒的信标，以惊人的速度蜿蜒前进，看那方向，竟是直奔隐藏着狙击手的二层小楼！ “该死！”瞳孔急速缩小，倒映出掠过的红光，穿行于小巷之中的锅盖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同时急声开口道：“那畜生好像变快了！” 眼下，前方还在传来着一声声沉闷的枪响，偶尔有退魔弹凭空炸开，化作法阵，预示着击中了隐形的目标，可这一次，恐怖猎手的行进不仅没有被拖延，反而变得越来越快了，就好像是要舍弃性命，一头撞死在废村中央的二层小楼上！ “赶上！千万要赶上！” 尽管早在小队汇合之初便已做好了安排，但当真的弹尽粮绝之时，布洛克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目视着距离小楼越来越近的红色信标，他的眉眼之间甚至已经提前流露出了一抹深沉的苦涩，直到那压过了引擎声的恐怖轰鸣，在前方不远处突兀炸响！ 刹那间！蓝色的闪光撕碎了黑暗！在红色信标的指引下扫过了空无一物的夜幕，伴随着密集的淡蓝色法阵层层炸开，凄厉刺耳的咆哮响彻了整片荒野！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双手猛打方向盘，让那土黄色的军用悍马在狭窄的土路间漂移过弯，赤着上身的壮硕黑人不顾满头的大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破口大骂道：“为了能赶得上！老子腿都要跑断了！”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悍马车顶，白人壮汉操着车载机枪，浑身挂满弹链，同样是赤着上身，同样是汗如雨下，见恐怖猎手浑身飙血，狼狈坠地，他先是抬起了左手，不停拍打着呐喊的嘴巴，来上了一段不伦不类的印第安战吼，随即便再度握紧了车载机枪的扳机，一时间，12.7MM口径退魔弹化作了淡蓝色的火舌，直奔恐怖猎手而去，任凭那怪物如蚯蚓般翻转扭动，在密集炸裂的蓝色法阵间连声哀嚎！ 忽然，枪声突兀着陷入了止息，黑人司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从车窗中探出了头，待将视线移向了车顶，他眉毛轻挑着问道：“卡壳了？” “当年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军方的破玩意！”另一边，见千疮百孔的恐怖猎手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白人壮汉恶狠狠着啐了一口，猛拉枪栓，退出弹壳，将扳机重新紧握，顿时，机枪的火舌再度喷吐，怪物的哀嚎再度响彻，宛若一位指挥家捡起了不慎丢掉的指挥棒，开始了第二轮演奏。 “F...G...”与锅盖头一前一后着冲出了小巷，看着恐怖猎手彻底沦为了一块毫无反抗之力的烂肉，布洛克身形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先是不着痕迹着看了一眼留守在小楼二层窗口处，且仍旧安然无恙的H与I，随即便垂下了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小声喃喃着道：“还好...还好赶上了...” Chapter-200.疑 似 逛 街 “真不愧是李先生，您的手段，我见识到了...” 审讯结束，伴随着哼哼唧唧的哀嚎声，墨菲斯被眼神诡异的军医们抬出了审讯室，待米科尔森与温迪戈跟着军医们一同离开之后，布洛克随手拖来了一把小椅子，一边落座一边摊着双手道：“只可惜，从他嘴里撬出来的东西完全派不上用场，我们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了什么？”顺势走进了审讯室，还反手关好了审讯室的大门，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墨菲斯离开时的惨状，白慕青的神色间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别扭。 “知道了很多细节，但都不是我们想要知道的细节...”身体前倾，压着椅背，漫不经心的展示着自己的傲人曲线，小早川美纪随口应和道：“比起我们，或许DEA会对他的供词更感兴趣。”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做我是那位拉赫曼女士，我也不会告诉他太多...”柳眉微微蹙起，六月香轻声低语道：“更何况，按照夜行的推断，别说那个CIA特工，恐怕就连拉赫曼女士本人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扎伊玛姆，在我们手里，他的人，全被埋进炼油厂里，只剩那个女人，和天使一起，反而，更难找了...”自金属门后缓步走出，李夜行叼着烟，瓮里瓮气着道：“行动规划，出错误了，应该给她，留点人的。” 伴随着李夜行落下了话音，一时间，审讯室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思考该如何突破眼前的调查瓶颈，直至片刻过后，审讯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先后走进了审讯室里。 “通过电话了吧？”反坐着略显陈旧的金属小椅子，两臂交叠着搭上了椅背，见米科尔森与温迪戈一同归来，布洛克沉声询问道：“弗里曼怎么说？” “墨菲斯先生透露的信息，只是CIA的冰山一角而已，而且这冰山一角，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停步转身，沉稳落座，米科尔森将温迪戈抱上了自己的膝盖，同时轻笑着回答道：“不过你也知道，政治就是如此，没有人一尘不染，很多约定俗成的规则是不能被摆在台面上的，一旦墨菲斯先生把自己知道的秘密全部公开，整个A国政界必将会遭受到非常严重的冲击...” 言及于此，米科尔森收敛笑意，一字一顿着道：“毕竟，很多事情如果不说出口，就比羽毛还轻，一口气就能吹得走，可若说出了口，就比滚石还重，会把推着石头的人全部压死。” “所以？”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布洛克沉声问道。 “所以，墨菲斯先生会死在即将开始的手术里...”摸了摸温迪戈的小脑袋，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道：“放心，只是一次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抢救而已，我们已经尽力了，再加上审讯室里的监控器一直没能得到妥善的维修，不会有人为墨菲斯先生的意外离世负责。” 闻言，布洛克阴沉着脸色，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倒是小早川美纪偏过了头，一脸戏谑着嘲讽道：“呵，真熟练。” “乐观一点，至少我们确认了拉赫曼女士这一切行为与谋划的动机，毫无疑问，她渴望复仇...”并不打算继续纠结于眼前的议题，米科尔森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话锋一转道：“如果墨菲斯先生没有说谎，那么早在四年之前，拷问并残害了拉赫曼女士的武装分子就已经死掉了，而对于现在的拉赫曼女士而言，想要干掉墨菲斯先生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我认为，拉赫曼女士的复仇对象并不是已经死掉了的圣新月联盟战线小头目与即将死掉的墨菲斯先生，而是整个A国的行政与司法系统，她想要用手中这股她并不熟悉的力量，以绝对的暴力来正面对抗整个A国，一旦让她得逞，神秘必将被暴露，这也符合了肿胀之女的初衷...” 说到这，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沉声继续道：“眼下，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拉赫曼女士在哪。” “首先排除人口稠密的区域...”几乎没有犹豫，布洛克直接开口道：“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里的女人，带着一位身高差不多三米的天使大人，而且这位天使大人还会发光，不管怎么想，这都有些太过显眼了，当地人看到了一定要报警的。” “只要，把人全杀了，就不会，有人报警了。”面对布洛克提出的问题，李夜行一本正经着给出了自己的解法。 “之前的推测认为，那位天使大人很可能会使用表现形式类似于现代化军事武器的大规模破坏性攻击...”下意识的挑起了眉毛，布洛克抬起手来，摩挲着下巴，有些不确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贵方的推测没有出错，且那位拉赫曼女士与天使大人真的利用我们休息和开会的时间完成了一场屠杀，那么军方那边应该会收到消息。” “比起考虑人口稠密的村庄或小镇，我也更加倾向于无人区域，如果她真的因为亲眼目睹了我与诸位姐妹们的力量而感到困惑甚至恐惧，那她一定会下意识的远离人群...”略微思索了几秒，六月香蹙着柳眉道：“扎伊玛姆已经被捕，他的手下也已基本被歼灭，按理来说，圣新月联盟战线在安巴尔境内的据点应该已经没人了，她说不定就躲藏在那里。” “但从最近的两次行动来看，他们好像没有固定的据点...”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沉声反驳道：“之前的那座小村子也好，贾库玛尔炼油厂的废墟也好，除非有必要，否则他们不会选择长时间聚集在一处固定的地方，比起集合据守，他们似乎更喜欢把自己的人和装备全部藏在周围的城市与小镇里。” “有没有可能，在荒野上。”丢掉了手中的烟蒂，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问道。 “就目前情况来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下巴压上两臂，布洛克有些为难道：“不过...如果她真的没有跑去什么固定的地方，而是在荒野上闲逛，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如果她的目的真的是向A国复仇，那她打算怎么回A国？坐飞机吗？”维持着莫名诱人的站姿，小早川美纪一边似小学生一般举起手来一边眨着眼睛道：“首先排除空间移动，如果她能做得到，那水城基地方面早该传来本土遇袭的消息了。”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审讯室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在否掉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之后，众人惊讶的发现，这位拉赫曼女士，很可能真的在和那位大幅度增高的天使小姐一起游荡在伊拉克的荒野上！ Chapter-233.先 打 再 谈 从客观角度出发，对于需要活捉拉赫曼的李夜行而言，朝着拉赫曼开枪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此时此刻，李夜行的MEU里正装满着退魔弹。 与伤害主要集中在着弹点附近的常规弹药不同，退魔弹会直接影响到术士的魔力回路，换句话说，哪怕只是打中了脚指头，一发点四五口径的退魔弹也足以令身为目标的拉赫曼当场暴毙。 好在，周围的土路足够狭窄，拉赫曼的反应也足够快，于李夜行试图拔枪的瞬间，她便欺身而上，迅速回转，一脚踢向了李夜行的手腕。 另一边，面对着来自拉赫曼的后旋踢，李夜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料后背抵上了墙壁，紧接着，厚实的鞋跟撞上了手腕，拔出腰间的MEU还未来得及被握紧，便直接脱手，飞向了远处的阴影。 顿时，李夜行目光一凛，朝着手枪飞远的方向猛地动了起来，只是还未等他接近，就见拉赫曼也一同动了起来，压低着重心，伸展着双臂，虽未直接阻拦住他的去路，却也掣肘了他的脚步，那副亦步亦趋的模样，活像是篮球赛场上的防守队员。 不带丝毫的犹豫，李夜行果断放弃了捡枪，一脚踹向了拉赫曼的腹部，待拉赫曼闷哼一声，倒退着撞上了身后的土墙，他快步上前，直接压住了拉赫曼的身子，同时将右臂的臂肘狠狠挥向了拉赫曼那已经骨裂的下巴。 尽管脸上遮挡着面纱，怒火却依旧透出了眼眸，迎着李夜行那淡漠至极的目光，拉赫曼挣扎着从李夜行的压迫中挤出了右臂，勉强护住了自己的下巴。 下一秒，就仿佛是拥有着某种默契，李夜行与拉赫曼同时抬起了各自的右腿，将膝盖顶向了对方的两腿之间，待小腿因近乎同步的动作而撞击在了一起，就见两人同时换腿，再度提膝，将刚刚的交锋重新复刻了一遍。 “该死！” 一声歇斯底里的咒骂过后，拉赫曼眉头紧拧，将前额猛地撞向了李夜行的鼻梁，而李夜行则微微偏过了头，先是轻描淡写着避开了拉赫曼的攻击，随即便反手抓住了拉赫曼的头发。 事实上，不论是对于男人而言，亦或是对于女人而言，抓头发都是一项相当实用的战斗技巧，不仅门槛极低，而且行之有效，然而，出乎李夜行的意料，伴随着他的骤然用力，拉赫曼那满头的长发竟直接被他拉扯了下来，只余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露着大片的丑陋瘢痕，还夹杂着丝丝的血迹。 假发？！ 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拉赫曼猛地推开了李夜行，一脚踹向了李夜行的胸口，尽管李夜行已及时将双臂交叠着抵挡在了胸前，却还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一阵闷哼，硬生生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怎么了？”并没有急于追击李夜行，而是抚过了自己的头顶，任凭指尖沾染上淡淡的血迹，拉赫曼挑着眉毛，眼神戏谑着问道：“很意外吗？” 迎着来自拉赫曼的目光，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着丢掉了手中的假发。 “自从被他们用沸水洗过了头之后，我的脑袋上就长不出头发了...”另一边，并不在意李夜行的沉默，拉赫曼翻了个白眼，兀自冷笑着道：“不过，比起他们在我脸上留下的杰作，头顶的烫伤，倒也不算什么...” 说着，拉赫曼抬起手来，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遮挡在面纱之下的嘴唇，以及自两侧唇角处一点点开裂，几乎要把整张脸给撕成两半的狰狞伤疤。 “只有发自内心的痛苦，才能呼唤强大到足以审判一切的天主，当她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圣新月联盟战线里那群残忍的渣滓们...”迈动双腿，缓缓踱步，拉赫曼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带着真假难辨的阴森笑意道：“毕竟，没人比他们更懂得该如何使人痛苦...” 言及于此，拉赫曼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咧着残破的嘴角道：“就结果而言，他们做的确实不错。” “你的法阵，也在，舌头上？”无视了拉赫曼的言语，李夜行漠然询问道。 “看来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短暂的讶异过后，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拉赫曼随意甩动着手中的面纱，同时漫不经心着道：“虽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群宗教疯子们的武装调动能够避开你们的情报系统，但当从那条臭鼬那里得知你们即将开始行动时，我还是挺惊讶的，真没想到，像扎伊玛姆那样纯粹的疯子，竟然连一个星期都没能撑过，就把自己的圣人给卖了...” 说到这，拉赫曼站定了脚步，颇为好奇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别告诉我说只靠CIA那点搬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就能撬开他的嘴巴，他不会吃你们那一套的。” 确实，我们没使CIA那边的手段，我们只是找来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使，给他上了一堂宗教德育课。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并不打算替拉赫曼解惑，几秒的对视之后，他面无表情，再次开口道：“放弃吧，你，赢不了我。” “我？赢不了你？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相当不快的回忆，拉赫曼倏然挥拳，狠狠砸上了一旁的土墙，伴随着墙面因重击而开裂，她回过头来，面色狰狞着道：“如果你能赢我！你大可以直接放倒我！然后再把我扛走！而不是在这说些毫无意义的屁话！” “你做的事，才是，没有意义...”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帮助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到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 言及于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而且，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相信正义，为正义战斗过，我不认为，你真想走，眼前这条路。” 眉毛挑起，一高一低，将那本就恐怖的面庞衬托的更加怪异，昏暗中，拉赫曼细细打量着李夜行，就好像是要从李夜行的脸上捕捉些什么，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她冷哼一声，嗤笑着嘲讽道：“在试图与罪犯进行交涉时，最为重要的便是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思考，哪怕只是装模作样，这一点，你明显不合格，你正在把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随随便便的挂在嘴上。” “不，我相信...”出乎拉赫曼的预料，李夜行摇了摇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道：“我见过，所谓的，正义使者。” “正义使者而已，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对李夜行的反驳不以为意，拉赫曼拉扯唇角，语气戏谑着道：“我们这辈子会见到许多人，谁能保证其中不会冒出几个白痴呢？” Chapter-201.灵 感 乍 现 清晨六点的阳光，穿透了办公室的窗，照在了李夜行的身上，随即，就如被按下了开关的机械一般，李夜行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找不到半分疲倦的迹象。 身旁是米科尔森，趴在办公桌上，自手臂之间隐隐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桌角是布洛克，垂着头，闭着眼，默默着坐在办公椅上，睡姿与李夜行几乎一模一样，抬起头，便能看见躺在办公桌上的帕拉克莉丝，大张着纤细的四肢，小脑袋压着成堆的文件，仿佛随时都会从办公桌上摔下去，而办公桌对面的克拉丝修女与小早川美纪则前倾了身体，将帕拉克莉丝当做了枕头，前者耷拉着双臂，口水流了一地，后者抱紧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腿，一边时不时的磨蹭两下一边低声呢喃着莫名耳熟的日语。 眉毛微微挑起，显然是不打算进一步窥探小早川美纪的梦境，李夜行转过了头，将视线越过身旁的米科尔森，就见白慕青也在睡着，尚未苏醒，柳眉紧拧，似是心有所忧，反倒是六月香睡相祥和，披散着灰发，宛若童话里的睡美人，一众女孩中，唯有楚诗瑶最为奇特，明明陷进了办公椅，却又将腰板挺的笔直，甚至就连脑袋也未曾垂落，那副双眼紧闭着的模样，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睡觉还是在打坐。 今夜无人入寝，国际联合调查组全员皆在办公室里临时休息，熄灯之前，米科尔森联系了军方，派出了几架无人机，用以搜寻黑法老的踪迹，只要有消息，会有A国大兵第一时间通知进办公室里。 于无声之中静坐了半晌，李夜行缓缓起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待离开了办公室，走出了办公营房，他先是看了一眼集结在空地上，准备开始晨练的A国大兵们，随即便转过了头，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加百列。 一身修女装扮，背对着李夜行，加百列微微颔首，任凭清晨的朝阳洒落在自己的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圣光。 将手探进裤子口袋，摸出烟盒与打火机，李夜行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径直着走向了加百列的背影，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加百列的身旁，他才回过头来，将视线移向加百列的侧颜，就见加百列正闭着双眼，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吊坠，嗫嚅樱唇，念念有词。 虽然不相信任何宗教，但李夜行并没有打扰加百列的晨祷。 渐渐地，前方空地上的A国大兵们排成了队列，在一声声口号中开始了晨练，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空地上不见了海军陆战队的身影，更没有了那充斥着恶俗趣味的军歌，很明显，在执行了贾库玛尔炼油厂的军事行动之后，四等人们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假。 “抱歉，李先生...”不知过了多久，加百列的晨祷结束了，待放下了胸前的十字架之后，她转过头来，对李夜行轻声道：“让您久等了。” 轻轻掸去了指间的烟灰，李夜行吐出一口白雾，没有说话，直至半晌过后，空地上的A国大兵们停止了奔跑，他才缓缓开口道：“又迷茫。” “放心吧，李先生，经您教诲，我已决定了我所要践行的道路...”与李夜行一起望向着排开了队列的A国大兵们，加百列轻声道：“我只是...有些唏嘘而已。” “因为，那个DEA？”闻言，李夜行沉声询问道。 “嗯...”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神色复杂着道：“虽并非是亲眼所见，但我仍旧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了一个为正义而战的高洁之人，在被污浊所扭曲之后，究竟可以爆发出怎样的邪恶，我想，也许终有那么一天，这也会成为我的末路。” 对于加百列的感慨，李夜行无法给出评价，毕竟，与之前不同，此时的加百列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漠视苦难的嫌疑，但我还是有些好奇...”片刻的沉默后，凝视着远方的天际线，加百列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着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使一个凡人的信仰彻底崩塌，进而从坚定不移的正义，直接迈向歇斯底里的邪恶呢？” “从金三角，到东欧，再到中东，卖药的人，就一套手段，没什么创意...”面对加百列的问题，李夜行稍事思索，神色漠然着道：“先把人，捆起来，或者，吊起来，反正，都差不多，然后，殴打，挖眼，挖鼻子，剥皮，切肉，总之，都是肉体折磨...” “虽然，挺没意思，但得承认，这也是个，技术活，个中好手，能在保证人不死的前提下，把人折磨很久，而且，为了防止晕厥或者死亡，他们，会给人止血，还会给人，注射药物，让被折磨的人，保持清醒亢奋，据说痛觉，也会被放大...” 言及于此，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沉声继续道：“不过，按照大小眼的说法，那个女人，是个硬骨头，他能蹦跶到今天，也说明，直到最后，那个女人，也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那个大小眼也就只能蹦跶到今天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被阿萨德空军基地的军医们给送走了，再算算时间，可能尸体都快凉透了。 念及于此，李夜行将香烟塞回到了唇间，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微妙。 另一边，并没有注意到李夜行的眼神变化，加百列轻叹了一口气，略显失落着道：“那位拉赫曼女士，她虽没有向世间的邪恶妥协，可她的内心深处，却酝酿出了更为深沉的邪恶。” 也许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李夜行不着痕迹着瞥了加百列一眼，同时如满不在乎般随口应和道：“一个，发疯的恶人，和一个，把人逼疯的世界，我不好说，谁更邪恶。” “我不认同您的说法，何况您自己也承认过，说这个世界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无药可救，有光明，自然就有黑暗，有正义，自然就有邪恶，就如兽有头尾，磁有两极...”轻轻摇了摇头，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只不过，很多时候，使人从邪恶与堕落走向正义与高洁，往往需要数不清的岁月，可使人从正义与高洁走向邪恶与堕落，却只需要短短的一天。” “确实...”闻言，李夜行沉声道：“制造一个，操蛋的人，只需要，让人经历，操蛋的一天。” 忽然间，宛若闪电划破了思绪，加百列身形一震，怔怔着回过了头，望向了李夜行的侧脸，而另一边，同样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也似心有所感一般，默默着迎向了加百列的视线，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的目光中捕捉到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精芒。 于此刻，就仿佛是心有灵犀，两人的脑海中蹦出了同一个念头... 我们好像知道那个女人藏在哪里了！ Chapter-234.虚 无 主 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拉赫曼的话并没有错，李夜行完全可以选择用暴力击垮拉赫曼，而不是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去劝降。 只不过，诚如李夜行所言，他曾见到过真正的正义使者，尽管这种正义是片面的，是不切实际的，不甚完美的，但在直面了现实的复杂与丑恶之后，践行之人却依旧选择向前一步，去成为一个坚定不移的求道者，哪怕那位求道者也曾怀揣过令人窒息的悲观，坦言一旦自己选择了向着脱离神圣教条的未知迈进，将很可能会步入拉赫曼的后尘。 或许，就连李夜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固执究竟是源于何处，前世的经历使他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正义，但过往半月的并肩作战与朝夕相处，却让他愿意相信追寻正义的人，所以，他想劝服拉赫曼，劝服这位走向了堕落的正义使者，进而否认掉加百列的悲观，否认掉正义尽头那条充斥着荒诞与绝望的末路。 当然，拉赫曼无法通过李夜行的面部表情来推测出李夜行的情绪变化，亦如她无法通过李夜行的冷漠面庞来觉察出李夜行的心似狂潮，她只是兀自站立着，用面纱擦拭着殴打过墙壁的拳头，同时语气戏谑着道：“别再把那些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挂在嘴上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劝劝你口中那位正义使者，别再他女马的跟着那些所谓的文明人士们犯傻了，因为现实总会令人大失所望的...” “所以，你选择，当个恶棍？”见拉赫曼振振有辞，李夜行沉声质问道。 “首先，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们的选择，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对他们的回应罢了...”迎着李夜行那审视的目光，拉赫曼摊开双手，满不在乎着道：“其次，当你试图站上所谓的道德高地，指责我是一个恶棍的时候，应该先搞清楚什么是恶棍，什么是恶...” “所谓的恶，只不过是正义的对立面罢了，只有当正义真正存在的时候，恶才有被讨论的价值...” “然而如你所见，从我们开始讨论正义到今天，也才不过几千年，在长达数百万年甚至一千多万年的人类进化史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如果正义真的有那么重要，我们的猴子祖先们早该灭绝了，可事实就是，我们还活着，活的很好，活到了今天...” 说到这，拉赫曼重新开始了踱步，同时话锋一转道：“需要承认，我们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因为我们能够凭空捏造出许多并不客观存在的概念，比如说国家，比如说民族，比如说主义，比如说道德，比如说艺术，比如说哲学...归根究底，你所谓的正义，也只是并不客观存在的其中之一而已...” “你们总喜欢把正义给挂在嘴上，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但回过头去翻翻历史，你就会发现，能够延续至今的一切国家，一切势力，一切种族，一切团体，手上无不沾满着恶的鲜血，就像A国人几乎割光了印第安人的头皮，就像E国人那布局世界的海外殖民，就像圣十字教会以神之名侵略掠夺，剥削一切，就像天朝如今的领土建立在无数古代小国的灭亡之上...” “试问，明明就连你的存在本身，也只是建立在一系列的恶行暴行之上，你凭什么还能指责我是一个恶棍？” “所以说！最初的正义！其实也就只不过是群居在一起的人类！为了平衡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利益与责任！进而凭空创造出来的概念而已！和我刚刚所提到的每一个概念！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现在！正义的具体内容已经改变了！它完全取决于究竟谁掌握着正义的解释权！” “你清楚！你很清楚正义的解释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它就掌握在你背后的那群人手里！掌握在总统的手里！掌握在议员的手里！掌握在那些情报机构的手里！掌握在子弹、炸弹和炮弹的手里！当我们这些羔羊之间起了冲突时！那群饿狼！他们完全不介意用所谓的正义来对你我的对与错进行裁定！可当冲突来自饿狼与羔羊，来自饿狼与饿狼们之间时！你就会发现！由饿狼们定义的正义！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狗屁！” “不要再叫嚣着说正义是弱者的保护伞了！饿狼没有对你施加所谓的恶行！不是因为饿狼惧怕正义！而是因为你没有让饿狼为你行恶的价值！因为饿狼根本就看不见你！饿狼的敌人永远是其他的饿狼！至于说你！你就只是一块伸伸舌头就能送进嘴里的肉而已！” “至于说为什么饿狼明明可以直接吃了你！却非要向你大谈特谈什么所谓的正义？！醒醒吧！那是为了束缚你！而不是为了让你用所谓的正义来保护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公平的！那就是！不论是狼还是羊！都他女马只有一条命！” 漫不经心的解释，在越来越高的声调中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于土路和房屋之间反复回荡，直至几秒的沉默后，才见拉赫曼平复心情，漠然嗤笑道：“总之，既然正义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那么与之对立的恶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你指责我是个恶棍，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合理性。” 直视着拉赫曼那燃烧着癫狂的双眼，就仿佛是想要从里面寻找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突兀着问道：“那么，你，是狼？还是羊？” “我既不是狼，也不是羊，如果非要给我找寻一个定位，那么现在的我，更想成为混沌的审判者，毕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有混沌，才是一切的真理...”迎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拉赫曼一字一顿着道：“所以，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值得痛苦，而他们所已经遭遇乃至即将遭遇的一切，也都同样不值得痛苦，因为世界本就如此。” 渐渐地，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因为拉赫曼的论调，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没错，此时此刻，拉赫曼口中的一切，正是李夜行曾坚定践行过的人生信条，只不过，在这其中，好像又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那套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混沌，一切皆无意义的歪理，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肿胀之女的身影。 所以说，为了解释这个世界施加给自己的恶意，为了消弭这股恶意带给自己的痛苦，她选择接受了肿胀之女的论调吗... “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理解我...”另一边，将李夜行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了眼里，拉赫曼歪着脑袋，拉扯唇角，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戏谑道：“或许，比起处理我，你该优先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毕竟你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很难说这次行动之后，你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用曾经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你。” “这个，不用你担心...”缓缓抬起双手，按压着自己的手指，伴着关节处传出一声声脆响，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而且，有句话，我要还给你。” “说说看。”嘴角的弧度越发狰狞，拉赫曼饶有兴致道。 “自己都不信的话，别挂在嘴上...”渐渐摆开了格斗架势，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我从来不，自己骗自己。” Chapter-202.战 斗 觉 悟 “就是这里！” 将军方提供的地图一把摊开在办公桌上，视线在一个个地名之间反复游移，直至食指隔着手套停留在了幼发拉底河附近，加百列才蹙起眉头，瞪起眼睛，用近乎斩钉截铁的语气道：“不会错的！那位拉赫曼女士，就藏身在这里！” 时间不到早晨六点，窗外的A国大兵们仍未结束晨练，加百列与李夜行风风火火着闯进了办公室，将尚在休息的国际联合调查组成员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叫醒，待片刻过后，众人渐渐摆脱了睡梦，陆陆续续着凑到了周围，加百列顶着一口咬住了头巾，疯狂发泄着起床气的帕拉克莉丝，以不容置疑的坚定，说明了匆忙叫醒众人的原因。 “这是个...什么地方？”下意识的弯下腰来，遮挡住周围人的视线，布洛克努力睁大着略微浮肿的双眼，一边分辨着蚂蚁大小的文字标注一边有些不确定道：“一个村子？” “大小眼说，他们当初，在一个，距离哈迪塞，只有十几公里的废弃村子里，折磨了那个女人...”站在一旁，盘着双臂，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从地图上看，符合条件的村子，好像就这一个。” “嗯...那个渣滓...好像是有提起过...”直起身来，稍加思索，布洛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解道：“但是，为什么她非得躲在这里？” “因为当年的所有知情人全都被那个CIA给设计杀害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没人能够找到的地方...”面对布洛克的提问，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但是，那个CIA还活着，如果想要找到拉赫曼女士，就必然要从那个CIA口中了解到当年的真相，了解到曾经发生在那里的一切。” “躲藏并不是目的本身...”望着地图，摩挲下巴，米科尔森脱口而出道：“长达数年的蛰伏与谋划，却等来了同样拥有超凡力量的我们，她陷入了崩溃，进而无法压抑自己的泄密欲望，她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她。”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她在等我们。” “等等！等等等等！”兀自抬起手来，目光中带着疑惑，布洛克挑着眉毛，犹有些怀疑道：“她的目的难道不该是向A国的行政与司法体系复仇吗？按照正常的逻辑，她难道不该想办法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回到A国本土吗？为什么她非要留在这里等着我们？这难道不是和她的动机完全相违背了吗？” “能做到，这一步，就说明，她不蠢...”俯视着标注在地图上的小村庄，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假设，那种，空间能力，真的存在限制，那她应该，十分清楚，如果，过不了，我们这一关，她，哪也去不成。” “而且，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难以令人信服，但事实上，我想我能够理解她...”另一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加百列微微颔首，轻声呢喃着道：“被自己所信仰之物抛弃，被自己所守护之物背离，从坚定的正义，迈向极端的邪恶，她的内心便是再怎么扭曲堕落，也必然饱受责打...” 言及于此，加百列抬起头来，神色肃穆着道：“所以，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等待在那里，事已至此，比起一场充斥着纯粹恶念的血腥复仇，我更渴望在一场赌上一切的战斗中，求得一个不论输赢都能使我接受的结果，为我几年来这行尸走肉一般的苟且求活，以及一切本该被我所鄙夷的阴谋算计与残暴恶行画上一个句号。” “呵...”松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在修女服的头巾上留下了一整排牙印，帕拉克莉丝环着加百列的脖颈，嘴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的确像是卫道士会有的想法。” “抱歉，稍微失陪一下...”抄起桌上的地图，卷成细细的圆筒，米科尔森将地图夹在了腋下，同时语气郑重着道：“我要去一趟作战指挥室，让军方的人调整无人机的飞行路线，如果没有发现问题的话，就让我方技术人员带着检测设备去现场周围确认情况...” “技术人员和检测设备就算了吧，那位天使大人似乎能够影响到魔女的感知能力和设备的检测精度...”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米科尔森的安排，布洛克咧开嘴角，带着爽朗的笑意道：“如果无人机没有发现问题，我会带着小伙子们直接进村，并时刻保证通讯畅通，换句话说，只要有人失联，那就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纷纷回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布洛克，就连一向讨厌A国人的小早川美纪也跟着挑起了柳眉，狭长美眸间透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讶。 “别这么看我...”另一边，迎着周围众人的目光，布洛克一脸轻松着道：“总要有人去做，也总要有人牺牲，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和我的小伙子们呢？” 言及于此，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颇为洒脱着道：“更何况，我们这是在拯救世界对吧？老实说，和枪炮打了半辈子的交道，能够参与这样一场战争，我只觉得荣幸。” “也许比起你们，由我来进行探查工作要更为合适...”柳眉微微蹙起，沉默了半晌的六月香沉声建议道：“虽然按照之前的推测，我们可能无法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战胜那位唯一之主，但至少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好意领了，不过算了，别忘了，这场行动不可能只有我们参与的...”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咧着嘴角道：“如果她们真的在那个村子里，那么最先发起攻击的将不是你们，而是A国军方，除非那位天使大人具备着某些极其稀有的特质，比如说魔力场，不然的话，哪怕是拥有七倍于寻常S级魔女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也不可能轻松无视掉一整轮的饱和式火力打击...” “老实说，诸位，七倍于寻常S级魔女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这种怪物别说见过，我就是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这么强大的力量，恐怕也就只有古代神话传说里的那些神王们可以匹敌，所以不论怎么看，这一战都必然会是极其凶险的一战...” 说到这，布洛克收敛了笑意，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道：“毫无疑问，A国本土一定会就我们所面临的情况调遣支援，但这并不妨碍你们成为这场战斗的主角，所以，你们要做的并不是第一时间与敌人缠斗在一起，而是等我们尽可能削弱敌人的力量之后，再与敌人进行战斗，并尽一切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Chapter-235.为 何 愤 怒 并非所有人，都能那般坚强，在经历了极度操蛋的一天之后，李夜行渐渐走向了麻木，失去了对痛苦的感触，而拉赫曼则接受了肿胀之女的逻辑，通过否认掉坚信的正义来消弭曾经经历的痛苦。 没错，看似经历不同，实则殊途同归，因为殊途同归，所以感同身受。 “别摆出一副很理解我的样子！”遍布伤疤的手飞快着滑过了腰间，从挂在腰间的半本人皮书上扯下了一张纸页，拉赫曼扭曲着神色，将纸页攥在五指之间，同时歇斯底里着咒骂道：“区区一条受人驱使的狗而已！连自己的信念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我！你他女马的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说罢，就见一道绿光自拉赫曼的掌心之间亮起，转瞬便将手中的纸页变作了一根交错着金黄色与深蓝色的手杖，伴随着手杖那弯折似问号一般的顶端被指向了李夜行，拉赫曼紧拧眉头，面色狰狞着道：“死！” 刹那间，手指粗细的绿色光柱自手杖顶端激射而出，被李夜行闪身躲过，如同电焊一般，在墙壁上炸开了四散飞溅的火花。 牙关紧咬，拉赫曼越发暴躁，正当她踱步后退，想要与李夜行拉开距离时，却见李夜行压低了重心，迅速逼近，如疾行的恶狼般直接压进了她的怀里！ 下一秒，横膈膜遭受重击，在李夜行那毫无保留的上勾拳面前，拉赫曼瞪圆双眼，两脚离地，只觉得肺中的空气被强行挤压，几乎丧失了呼吸能力！ 另一边，眼看拉赫曼气息混乱，踉跄后退，李夜行身体前倾，猛蹬地面，果断选择了乘胜追击，只不过，还未等他挥出拳头，就见一道绿光从拉赫曼的肌肤之上闪过，紧接着，就好像是忘却了疼痛，拉赫曼倏的绷直了身子，止住了脚步，将手杖狠狠砸向了他的头顶。 顿时，李夜行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探出的手臂更是转攻为守，硬生生吃下了拉赫曼的反击。 “别把我给看扁了！”挥舞着自己的手杖，毫无章法的殴打着陷入了被动防守的李夜行，待李夜行忍不住挤出了一声闷哼，拉赫曼拉扯着撕裂的嘴角，将法杖的顶端再度指向了李夜行，同时带着满面的癫狂道：“和你一样！我也有句话！要还给你！你他女马的！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面对什么！” 一道寒芒闪过眼角，李夜行双手撑地，猛然回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脚踢上了拉赫曼的手腕，伴随着手杖的绿光射向了天空，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以一记干净利落的扫踢卷起了遍地的尘沙，将拉赫曼直接扫翻在地！ “该死！”幽绿色的光芒化作了网格状的纹路，隐隐透出了拉赫曼的黑色长裤，仅一瞬间，便镇压了骨裂带来的疼痛，焦躁中，她踢蹬着双腿，想要起身，却见李夜行连滚带爬，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直捣她的鼻梁！ 顷刻间，拉赫曼只觉得两眼一黑，鼻血更是疯狂窜涌，直至那绿光飞速闪过了断裂的鼻梁，双眼在恍惚中重新聚焦，她才咬紧牙关，挣扎着举起自己的手杖。 只可惜，这一次，李夜行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一把抓住拉赫曼的手腕，将拉赫曼的手臂直接扭断，于那痛苦的哀嚎声中，李夜行强行卸下了拉赫曼的手杖，一时间，血花飞溅，拉赫曼掌心之间的皮肤竟被一同撕扯了下来，显然是有与那手杖生长在一起的迹象！ “你说错了，我很清楚，我在面对什么，甚至，比你还要清楚...”仍旧惦记着拉赫曼那歇斯底里的咒骂，直至彻底制住了拉赫曼，李夜行才缓缓开口，漠然回应道：“你使用了，强化术式，让你变得，更快更强，不仅可以，忽略疼痛，还可以，硬吃下一颗震撼弹...” “那头怪物，恐怖猎手，会飞，会隐身，据说是，邪神的猎犬，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使魔而已...”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手杖，同时面无表情着道：“至于说，你的新玩具，那东西，能给你带来，更强的魔力适应性，但代价是，它会和你长在一起，拿在手里太久，早晚丢掉理智，变成怪物。”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证明李夜行的正确性，那交织着金色与蓝色的笔直手杖突兀着扭动了起来，宛若一条眼镜蛇，在凄厉刺耳的怪叫中化作了幽绿色的火焰，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现在，你该明白了...”收回了望向一旁的视线，李夜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拉赫曼，同时带着罕见的严肃道：“你接受了她的逻辑，尽管你不认为，她的逻辑就是对的，你接受了她的力量，尽管你不明白，她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你执行了她的安排，尽管你不知道，她究竟想谋划些什么，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清楚，你究竟在面对些什么...” “力量...就是力量！无所谓意味着什么！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也跟我毫无关系！我当然知道...她在利用我！但无所谓！因为...我他女马的根本不在乎！”绿光一遍遍闪过手臂，却不足以将疼痛消弭，拉赫曼不停的吸着冷气，一边试图挣扎一边疯狂嘶吼道：“反正！这一切都他女马的没有意义！我只是认清了真相而已！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我至少可以选择在退场之前来上一场盛大的烟火！把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那些人！把所有人的如意算盘全部炸个粉碎！” 伴随着拉赫曼落下了话音，狭窄土路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半晌后，见李夜行没了动静，拉赫曼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似的笑意，待嘴角重新拉扯出一道狰狞的弧度，她大口喘息，语气戏谑着道：“看得出来，你不擅长说话，一个单词，你都恨不得拆成三截，所以，你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的确...”出乎拉赫曼的预料，面对嘲讽，李夜行竟直接点了点头，迎着那道略显惊讶的目光，他声音低沉，磕磕绊绊着道：“我不擅长，开口说话，你的逻辑，我也无法反驳，毕竟，我不是什么，精神导师...” 说到这，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开口道：“更何况，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我自己，也很信奉，你那套逻辑。” “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猛地踢蹬双腿，想要将李夜行掀翻在地，待被李夜行死死镇压之后，拉赫曼偏过了头，阴阳怪气着道：“光看你那张死人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个倒霉蛋...” “确实，以前，我也是个倒霉蛋，我也不认为，你的逻辑，就是错的...”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拉赫曼的反抗，李夜行兀自沉声道：“因为，认同这套逻辑，所以，以前的我，既不痛苦，也不幸福...” “现在，你和我，认同着一样的逻辑，那么你，应该和过去的我，是一样的，不痛苦，不幸福...” 说到这，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出了那个准备已久的问题... “既然，你认为，你所坚守的，都是虚假的，你的痛苦，都是没意义的，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那么，现在，回答我，前DEA探员...” “你到底在，愤怒些什么？” Chapter-203.凡 尔 赛 人 巴格达时间上午九点，米科尔森带着地图返回了办公室，而与他一同回来的，除了之前一直不知去向的温迪戈以外，还有几张来自军方的照片。 “不用亲自去确认了，她们就在那里...”将卷起的地图迅速摊开，又将从军方那里获得的照片压在了地图上，待办公室内的众人们迅速起身，集结在了自己的身旁，米科尔森指着照片，一脸认真着道：“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一整片的区域...” 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办公桌上的航拍照片，见照片里那破落村庄的房屋之上皆用红色勾画出了奇怪的线条，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语气惊讶着道：“这难道是...法阵？！” “没错，就是法阵，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所以看上去不是很明显...”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沉声道：“虽然和之前被您拿来分析的法阵完全不同，但看法阵这极其杂乱的风格，毫无疑问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说着，米科尔森抽出了下面的照片，压在了先前的照片上，一边指向着照片里那废弃村庄的中央一边神色严肃着道：“这一张是低空飞行时拍到的，仔细看，就在这里，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听指挥室里的观察员反应，在被拍摄期间，这个人曾多次抬头，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军方的无人机，所以他们索性下降了无人机的高度，在这之后，他们还发现这个人有多次回头，看上去就像是在和身旁的空气交流。” “魔力溢散的物体，无法被非超凡仪器观测和捕捉...”近乎没有犹豫，白慕青脱口而出道：“是那位天使！那位天使就在她的身旁！”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看着办公桌上那略显模糊的照片，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找一个不明就里的无辜者，在A国人的无人机下表演，这对她而言并非是一件难事。” “表演的前提是，她必须要对魔力溢散的物体无法被非超凡仪器观测和捕捉这一信息了若指掌...”面对六月香的猜测，白慕青神色清冷着反驳道：“从目前的推断来看，她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演，因为她很可能连魔女是什么都不知道，毫无疑问，加百列小姐的推测是正确的，她没打算躲藏，她真的在等我们。” “谢天谢地...”听到了白慕青的分析，布洛克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神色略显微妙着道：“我的小伙子们已经收拾好装备了，正在隔壁下国际象棋呢，我们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 “别急，大个子爬虫，你们的遗书会派上用场的...”唇角勾勒着恶意满满的弧度，惹得布洛克眉头剧烈抽搐，帕拉克莉丝熟练的爬上了李夜行的后背，一边将手探进李夜行的衣领一边跃跃欲试着道：“总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这个地方，然后把里面会动的东西全部杀光，对吧？” 一把按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小手，以防止身体做出不合时宜的反应，李夜行抽出了照片下的地图，同时面无表情着道：“这是个，正经大活，直接硬打，肯定不行，接下来，先定计划。” “首先是时间问题...”似是早在回到办公室之前，便已在途中想好了大致的计划，米科尔森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道：“虽然加百列小姐认为对方正在等待我们，但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以及对方的不确定性，我初步提议，行动在今天午夜时分进行。” “今天？”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问道：“会不会太赶了？准备工作来得及吗？” “本就不是什么非常复杂的计划，如果从现在就开始争分夺秒的准备，一定能够来得及。”面对白慕青的顾虑，米科尔森沉声回答道。 “比起计划来不来得及，我倒是更在意其他问题...”双臂于不自觉间盘起，托着胸口的雄峰，小早川美纪柳眉轻挑，语气严肃着问道：“比如说，此次行动，A国军方真的会参与吗？如果参与的话，可以参与到什么程度呢？是派出地面部队呢？还是让空军执行远距离打击呢？是全程参与呢？还是像布洛克先生说的那样只负责第一轮攻击呢？” “还有，保密工作怎么办？按照有关部门方面的预测，我们的对手，其魔力量与魔力强度在帕拉克莉丝的1.5倍到7倍之间浮动，这个差值太大了，如果是前者，我们还有信心将战场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可如果是后者，即便是在场众人一起上，也很难拦得住对方，更别提将其击败了...” “然后，顺着这个问题讨论，如果对方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真的达到了我们的最坏预期，甚至于说，因为其特异性而导致实战能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最坏预期，水城基地方面是否能够拿得出预案？是否能够为我们提供额外的支援？”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摊开了双手，眨动着狭长的美眸道：“你看，全都是问题，而且大多都是你们的问题。” “放心吧，小早川小姐，您的顾虑，我已经考虑到了...”另一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米科尔森轻轻点头道：“首先，关于军方的参与问题，我准备向我的上级反映，让水城基地方面与五角大楼沟通，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巡航导弹的发射许可，并让空军全程待命，如果可以，在最初的一轮打击里，我们最好能向那座小村庄一口气发射二十枚以上的巡航导弹，尽可能削弱目标的战斗能力...” “然后，关于保密问题，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们将在今天下午出发，在周边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的交通要道上全部设置便携式驱人结界，以尽可能保证不会有人出现在作战区域里...” “最后，关于预案的问题，只要大致计划敲定，我会立刻向上级申请支援，如果情况顺利，我将争取到一位S级魔女，或者是至少两台的S级对魔女装甲，在今天傍晚之前运抵阿萨德空军基地...”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的问题被一一回答，米科尔森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郑重着道：“放心，李先生，对于这边的情况，水城基地方面是非常重视的，甚至于说，早在国际联合调查组正式组建完成之前，我们的人就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资源调配，换句话说，至少这一次，我们不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作战任务全部压在贵方的身上。” “听着，就像狗放屁...”面对米科尔森的诚意，李夜行不仅不领情，还挎起了一张死人脸，语气间透着浓浓的不屑道：“你们，要真这么想，还调装甲干什么？直接派十个S级魔女，什么问题，不能搞定？” 此话一出，不仅是米科尔森，就连布洛克的表情都跟着变得奇怪了起来，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白慕青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她抬起手来，轻轻扯了扯李夜行的衣角，同时柳眉微蹙着道：“别说蠢话了，野狗，能够调来两台S级对魔女装甲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诚意了，要知道，光是一台S级对魔女装甲的造价，就直接超过了40亿美金，两台S级对魔女装甲，那简直就是把一艘航母开上了陆地...” “还有，不要因为自己身边有四位S级魔女，就把S级魔女当成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存在，就我所知，目前除了圣地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官方隐秘机关能在明面上凑出整整十位S级魔女来...” 说到这，白慕青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迎着李夜行那略显诧异的目光，她幽幽叹气，神色清冷着道：“虽然不是很想和你提起这件事，但实际上，在没有民间超凡力量介入的情况下，你手中掌握着的武力，已经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不具备正式隐秘机关的小国家了。” Chapter-236.大 义 凛 然 “我在...愤怒些什么？” 仿佛是忘记了疯狂，仿佛是忘记了疼痛，面对李夜行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拉赫曼舒展眉头，陷入了惊愕，只不过，这一份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几秒，她的神色便再度狰狞了起来，一边喷着唾沫一边对李夜行歇斯底里道：“我当然会愤怒！我愤怒我陷在这片到处都是疯子的粪坑里！花了整整几年的时间！可等来的却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而是你们这群怪物！” “然后，你就来了这里，来了这个，只要逮住那个CIA，就一定能找到的地方...”平静俯视着面色扭曲的拉赫曼，李夜行沉声道：“显然，这和你的，复仇初衷，不太相符。” “如果我有办法带着一个身高三米还会发光的天主渡海！我肯定不会像个白痴一样守在这里等着你们！”竭力拉扯着青筋暴起的脖颈，拉赫曼发疯似的咆哮道：“如果不把你们全都给杀了！我哪也去不了！” “你能把，那个修士，藏进楼里，埋伏我们，也能让，圣新月联盟战线，心甘情愿，替你挡住A国人，这说明，只要愿意，你完全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好过，没有一点准备，在A国人的无人机下面，逛大街...” 言及于此，不给拉赫曼反驳的机会，李夜行兀自开口道：“那个正义使者说，比起复仇，现在的你，更想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继你之后！就是那个所谓的正义使者吗？！”好似是被戳到了痛处，拉赫曼偏过了头，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同时冷声嘲讽道：“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被这么多人反复理解！真不知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晚...”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那个，给了你力量的人，她是一个疯子，而你，只是被她利用的，用来吸引我们的棋子，现在，我们正在浪费时间，而她，正躲在某个地方，谋划把人类文明腰斩...” 说着，李夜行收敛了神色，语气间透着罕见的郑重道：“我需要知道，她到底在哪。” 这回，拉赫曼索性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以前，那个正义使者，只敢在别人画好的小圈子里，做她力所能及的正义，后来，她踏了出去，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恶意...”另一边，见拉赫曼拒绝回答，李夜行话锋一转，沉声低语道：“她很害怕，也很迷茫，她担心自己的正义，太过简单，不足以对抗复杂的邪恶，她担心，有朝一日，她会越来越偏执，然后发疯，变成下一个你...”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后悔，她相信，正义必然存在，也相信，对与错的界限，不会被所谓的虚无给模糊，所以，哪怕会犯错，会受挫，她也依然要前进...” 言及于此，李夜行挑起了眉毛，语气漠然着道：“也许，她会犯错，也许，她会受挫，但在我看来，总好过为了逃避，逼着自己去接受一套自己不想接受的逻辑，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连同自己坚信的东西，一起否定。” “你他女马的！！！放屁！！！”终于，在许久的压抑之后，拉赫曼彻彻底底的炸毛了，任凭青筋爬过了额角与脖颈，她面色涨红，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急声怒吼道：“你明知道我都遭遇了些什么！却还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轻巧的屁话！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 “他们强XX暴我！用开水淋过我的头顶！把我的嘴巴撕开！把我的四肢全部打断！把我的皮和肉割下来！把我的骨头一点一点敲碎！一边给我注射镇定剂和药品一边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我被关在那间屋子里！从天亮关到天黑！又从天黑关到天亮！在这中间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受折磨！” “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尽管她救了我！但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我相信我的同事！我的上级！我相信他们会为我主持正义！所以我接下了她的赌注！我想向她证明！世界不是这样的！正义是存在的！我甚至让她转交了我那些用命保下来的证据！” “可结果呢？！证据不足！！！证据不足！！！我眼看着她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DEA的线人！我眼看着法庭把那条臭鼬押上了被告席！可结果却是！！！证据不足！！！” “多他女马的荒谬啊！！！我还能怎么办啊！回答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这个埃及裔二代移民！小小的DEA探员！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已经解释了正义！本该维护正义的体系！得到所谓的正义审判！” 说到这，拉赫曼已是泪流满面，如同是在控诉，又如同是在呼救，在这不带半分辩解之意的痛苦之中，她发出了无比绝望的呐喊...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他女马的不想大义凛然啊！！！” 不知不觉间，远方的枪声陷入了止息，李夜行站起身来，坐在了拉赫曼的身边，默默着点燃了一根香烟，任由不再挣扎的拉赫曼抬起手来，遮挡双眼，在这寂静之中嘶吼，呜咽。 半晌后，香烟仍未燃尽，李夜行吐出一口白雾，将目光移向了躺在身旁的拉赫曼，就见此时此刻，拉赫曼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那头怪物，还活着吗？”抬头望向了漫天的棱镜，从中捕捉着女孩们的身影，李夜行轻轻掸去了烟灰，似满不在乎般随口询问道。 “死了，早就死了，我感觉得到...”躺在冰冷的土路上，拉赫曼低声喃喃着道：“你们那队人，还挺厉害的。” “走吧。”香烟重新递进唇间，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 “不行，还没结束呢...”微微偏过了头，拉赫曼轻声道：“既然我是个恶棍，就不能哭肿着眼睛，乖乖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样...” “那就，赶紧哭，哭完了，爬起来，把剩下的事，办完...”单手压着膝盖，缓缓支撑起身子，李夜行恢复了淡漠，面无表情着道：“他们几个，体质不行，没法在这里，活动太久...”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丢掉了烟蒂，继续开口道：“而且，你不算是，真正的恶棍，就像我，也不算是，正义使者，由我审判你，我觉得，刚刚好。” 闻言，拉赫曼咬紧了牙关，拖着被扭断的手臂一点点站起了身来，在褪去了脸上那自欺欺人的疯狂之后，她就只剩下了哭红眼睛的倔强，仿佛曾经那个见义勇为，敢于斗争，发誓一生躬身正义的小女孩从未离开过。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拉赫曼怒喝一声，冲向了李夜行，猛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反手架住了拉赫曼的进攻，李夜行一记重拳出手，直接打上了拉赫曼的下巴。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拉赫曼的汗水炸成了薄雾，任凭视线越发模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终是两眼翻白，身形一软，栽倒在地，当场昏厥。 默默着迈开了脚步，走向了晕倒的拉赫曼，李夜行俯下了身子，将拉赫曼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如此，人类能做到的工作，就全都做完了，现在，就看她们了... 嘶！好疼！差点忘了！我他女马鼻梁被打断了！ Chapter-204.去 意 已 决 自身所处的环境，会影响看待世界的方式，直到被白慕青提醒，李夜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大家子的夸张强度，早已能够搅动地区的安全局势。 没办法，这就是李夜行的局限性，在踏入了隐秘一侧的短短几个月之内，围绕着他的是带来瘟疫与死亡的魔神之王、诞生于文艺复兴的结社领袖、逆天道而成仙的不死少女、见证过历史的上古妖狐，与他接触的是镇魔司的魁首道尊、创造过神话里的古老斗神、被写进了宗教典籍的御前七座、现代邪神的诡异半身，更别提那些与他敌对过的强大存在，曾拥有过S级实力的六翼炽天使、实力一度逼近S级的发狂小姨子、传颂自西方的远古泰坦、根植于东瀛的悠久从神，以及那位在暗中操控着一切，时刻准备将人类文明拦腰斩断的肿胀之女。 所以，李夜行的认知扭曲是理所当然的，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他所直面过的危机，早已超越了寻常外勤人员整个职业生涯的总和。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意李夜行的缺乏常识，尤其是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的米科尔森，似是为了缓解办公室内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道：“总之，先制定大致的行动方案吧，等制定完成以后，我和白小姐可以将大致的方案提交给各自的上级，然后再根据上级的部署与反馈来进行更进一步的策划与修改...” 说着，米科尔森环视了四周，同时轻声继续道：“关于方案的制定，我想先征求一下诸位的意见。” “既然是要征求意见，那我就直说了，你们能不能把行动正式开始的时间订的再晚一点？”柳眉微微挑起，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迎着米科尔森那透着问询的目光，她盘着双臂，率先开口道：“至少别再守着午夜十二点了，连续两次行动，都是午夜十二点正式开始，老实说，这实在是太蠢了。” “我倒是觉得行动正式开始的时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按照军方那边的说法，那位拉赫曼小姐已经留意到军方的无人机了...”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沉声道：“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被我们发现了，那就一定会时刻戒备着，我甚至有些担心，托马斯设想的第一轮火力打击可能会因对方的提前警惕而失效。” “势若两军对垒，恐无巧计可行...”从六月香的翻译中大致了解了眼下的情况，楚诗瑶板起小脸，带着格外的认真道：“天时地利，皆无以求，所求者，唯人和也。” “诗瑶认为，这次行动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重要，行动的位置也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轻轻点了点头，六月香直起腰来，一本正经着道：“考虑到整个行动的重心依然聚焦在我们与对方的正面对抗上，我们应该优先讨论作战以外的布置，比如说通讯问题，支援问题，甚至包括紧急预案。” “考虑到保密性问题与魔女的特性，军方的卫星恐怕不能直接应用在此次行动里...”下意识的望向了楚诗瑶，眸子里透出了几分惊讶，布洛克稍作思考，一脸严肃着道：“战场周边地区需要设置观察员，以保证能够将实时状况传递出去，方便作战指挥室作出合理的决断，同时，我们还得准备技术人员和急救人员。” “观察，我来...”没有丝毫犹豫，李夜行沉声开口道：“如果，情况允许，我可以，找机会，处理掉那个女人。” “恕我直言，李先生，您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中指轻推着单片眼镜，克拉丝修女柳眉轻翘着道：“那可是S级魔女们之间的战场，光是余波就拥有着无可匹敌的破坏力，这种情况下，您不仅不想着保持距离，还想主动凑上前去，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同意...”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盘着双臂，神色清冷着道：“我不反对你观测战场，但也就仅仅只限于观测战场，老实说，野狗，我甚至都不支持你直接参与进此次行动，毕竟对于能够超音速飞行的S级魔女们来说，可供目视的范围里根本不存在人类意义上的安全距离。” “反对...”迎着白慕青的目光，李夜行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面无表情着道：“那天，她们超音速飞行，那个女人，是看到了的，所以，我认为，我们会考虑的问题，那个女人，也会考虑，如果，她有办法，在战场中，保护自己，那我，没理由，找不到办法，接近她。” “好吧，就算您能够接近她，可然后呢？”面对李夜行的反驳，克拉丝修女摊开着右手道：“别忘了，之前那位扎伊玛姆先生，身边可是一直有使魔保护着呢，既然她能将使魔交给扎伊玛姆，那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她的身边还留有一样的使魔，那种使魔的战斗能力，可是能与B级魔女相当呢。” “B级魔女吗...”大拇指抵住下巴，略微思索了几秒，布洛克抬起头来，一脸郑重着道：“如果是在相对合适的地形，与作战能力和B级魔女相当的使魔战斗，我想我和我的小伙子们应该有能力将其处理掉...” 说到这，布洛克话锋一转道：“当然，前提条件是我们真的能够接近对方，而我对此并不会抱有太大的期望，我甚至怀疑，那个前DEA很可能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等你们那边一开打，她就直接被震死了。” 闻言，克拉丝修女不再言语，只是转过了身子，朝着白慕青耸了耸肩，明明脸上写满了无奈，可那隐藏在镜片之后的灰色眸子里却又莫名透出了几分戏谑，而白慕青则默默着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眼神看上去复杂至极。 “那么，我们暂且决定，将后备的技术人员与医疗人员布置在战场周围五公里处，最好能够靠近交通要道...”低头看向了办公桌上的地图，米科尔森皱着眉头，颇为严肃着道：“老实说，如果诸位不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势，那么将后勤队伍设置的再远也没什么意义，五公里也好，十公里也好，对于我们的敌人而言，也许就只需要一次攻击...” 言及于此，米科尔森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抬头看向了李夜行，同时沉声询问道：“李先生，战场的观察工作，很可能需要您与亨利的小队一起抵近到距离战场两公里甚至一公里处，即便如此，您也要亲自参与进此次行动吗？” 面对米科尔森的提问，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之间却流露出了无可撼动的坚定，丝毫不容许他人的反驳。 另一边，见李夜行心意已决，站在一旁的加百列樱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选择了放弃，没能开口。 Chapter-237.轮 回 绝 境 扛着昏厥的拉赫曼，默默行走在土路之间，没过多久，李夜行便突兀着撞上了几道人影。 几乎是一瞬之间，李夜行便抬起了手中的MEU，直至看清了对方的装束，他才一点点放下枪来。 “我们那边结束了...”另一边，完全没看清李夜行动作，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枪口对准了脑袋，待李夜行收起了MEU，为首的锅盖头明显心有余悸，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低声解释道：“头儿让我们几个过来找你，看看你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说到这，锅盖头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挂在李夜行肩头的拉赫曼，几秒的沉默后，他声音低沉，神色间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道：“不过，你看上去好像用不到我们的帮助了。”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向了锅盖头的身后，就见此时此刻，锅盖头的身后还有两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布洛克手下的狙击手与观察手。 “跟我走吧...”藏起了眉眼之间的异样情绪，锅盖头转过了身子，沉声开口道：“别让头儿等急了。”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李夜行还没走几步，便见到了等待之中的布洛克，此时此刻，那个白人大个子就站在先前拉赫曼藏身的水泥屋对面，与两个手下待在一起，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还能看到一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 “哟！”朝着李夜行招了招手，布洛克先是扫了一眼被李夜行挂在肩头的拉赫曼，随即便咧开了嘴角，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道：“看来你搞定那个疯婆子了，真不愧是你...” 说罢，布洛克回过了头，对站在一旁的白人壮汉沉声命令道：“D，检查一下目标状况。” “明白了，BOSS。” 一句简短的回应后，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一路小跑着迎向了李夜行，他先是与李夜行一同将拉赫曼缓缓放在了地上，随即便娴熟着为拉赫曼佩戴了某种设备，而李夜行也得以解脱，将脚步停滞在了布洛克的身旁，和布洛克一起望向了地上的尸体，眼下，这具尸体就那么平躺在大小不一的漆黑碎块之间，因为面容被黑色作战服覆盖，再加上周围看不到什么血迹，所以很难判断这人死的是否安详。 “我们的排爆手，第一个冲进去，第一个飞出来，要不是因为我反应够快，他恐怕能把我的脑袋给撞下来...”漫长的无言后，布洛克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间透着淡淡的笑意，他盘着双臂轻声道：“肋骨全断了，内脏估计也伤的不轻，稍微吐了一点血，然后就咽气了...” 稍微顿了顿，布洛克摊开右手，低声补充道：“凯瑞...凯瑞是这么说的。” “不习惯？”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 “不，很习惯...”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淡然，两种情绪交错在同一张脸上，让布洛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名荒诞，面对李夜行的问题，他稍加斟酌，磕磕绊绊着道：“我是说...对我，或者是...对我的团队而言，他有着一些比较独特的...象征意味。” “人，少了两个。”不再纠结于爆破手的离去，李夜行环视四周，兀自沉声道。 “是F和G...”目光自逝去的队员身上移开，布洛克耸着肩膀道：“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该留在村子外面，时刻监视战场那边的情况，然后再把这些情况汇报给HQ，但现在，如你所见，通讯已经失灵了，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完成了，我觉得我们该考虑撤离了，就让他们开车去了...” 说到这，似是担心李夜行会不肯撤离，布洛克左右看了看，对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第二针魔力抑制剂已经打下去了，我们可能没法在这里坚持太久，我认为，我们至少得优先考虑把任务目标送出去。” “嗯。”出乎布洛克的意料，李夜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毕竟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拉赫曼比那个严重膨胀的小天使要重要得多。 “很好...”轻轻点了点头，顺势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布洛克回过身来，对蹲在拉赫曼身旁的白人壮汉高声询问道：“那个疯婆子的情况怎么样？” “左臂关节两处脱臼，韧带可能断了，下颌骨两处骨折，鼻梁骨骨折...”小心翼翼的搬弄着拉赫曼的脑袋，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面色凝重着道：“从伤情推测，脑震荡肯定会十分严重，不过比起脑震荡，我倒更担心颅内出血，虽然现在呼吸稳定，但如果抢救不及时，她很可能会没命。” “从情感角度出发，我不介意你对她做些什么，但作为你的临时下属，我还是要说...头儿，你下手太重了，差点把她打死。”得到了来自下属的汇报，布洛克再度看向了李夜行，神色间透着说不出的复杂。 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却又觉得一阵刺痛，面对布洛克那毫不掩饰的埋怨，李夜行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那时，或许是被拉赫曼的情绪给影响到了，他的最后一拳是毫无保留的，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没有强化术式，拉赫曼大抵是要被他一拳打死的。 好在，只要抢救及时，仍有挽留的余地，没过多久，就听一阵嘈杂的引擎声响起，紧接着，两辆军用悍马亮着灯光，一前一后着被F与G两名壮汉开到了众人的面前。 最先被抬起的是昏迷不醒的拉赫曼，紧接着便是爆破手的尸体，直至任务目标与死去的战友皆已安置，剩下的人才陆陆续续着登上悍马，伴随着引擎声一同驶离。 渐渐地，虚假的废弃村庄被甩在了身后，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那越发遥远的残破土墙，沉默中，李夜行打开了车窗，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任凭疾风冲撞着发丝与面颊，将那袅袅的白雾与仍未燃尽的烟灰一同卷入黑暗，消失不见。 来时长路漫漫，去时不过须臾，短短不到两分钟，悍马车便抵达了整片空间的边界，此时，李夜行的香烟才刚好燃尽，火光与烟嘴泾渭分明。 “你们别下车，注意警戒...”坐在李夜行的身旁，迅速推开了车门，布洛克翻身而下，一边对尾随着的军用悍马做出简单的战术手势一边沉声叮嘱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罢，布洛克提起了枪，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前面那堵无边无际的棱镜幕墙。 车子里，李夜行丢掉了烟蒂，将自己的AR-15抱在了怀里，一双眼睛透过了车窗，死死盯着布洛克的背影，直至片刻过后，就听前方不远处突兀着传来了一声枪响。 顿时，车子里的空气躁动了起来，低沉的惊呼与紧张的咒骂不绝于耳，眼看着有人想要下车，忽然间，就见李夜行抬起了握拳的右臂，将小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把那萌芽的躁动瞬间扼杀。 片刻过后，迎着李夜行与一众队员们的目光，布洛克转过了身子，安然无恙的返回到了悍马车旁。 “女马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单手扶住了车门，面对李夜行以及一众队员们的视线，布洛克眉头紧拧，一脸凝重着道：“那些镜子有实体！我们出不去了！” Chapter-205.所 谓 男 人 在不考虑细节安排的情况下，一个大致计划的制定并不需要花掉太多的时间，在将众人的意见初步整合之后，米科尔森带着温迪戈离开了办公室，现有信息的汇报也好，大致计划的提交也好，人员装备的申请也好，作战区域的考察也好，可以预见，等待着这位前心理医生的，将是一场全新的忙碌。 与米科尔森一样，布洛克也离开了办公室，不过与忙到团团转的米科尔森不同，他只是去了隔壁，俨然是准备和自己手下的小伙子们切磋棋艺，顺便公布一下国际联合调查组方面的讨论结果，以及做一做行动之前的心理建设。 如此，除了还在通过PAD与国内方面进行沟通的白慕青以外，整间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有人无所事事，就会有人惹是生非，有帕拉克莉丝在场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一直沉闷下去。 撑起双手，扭动腰肢，帕拉克莉丝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手脚并用着爬过了办公桌，待将身形停滞在了六月香的面前之后，她先是装模作样着与六月香一同讨论起了即将展开的行动，随即便娴熟的转移了话题，将两人之间的交流重心自然而然着引向了对六月香的人身攻击。 “很好，矮冬瓜，非常好...”猛地站起身来，单手压着办公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帕拉克莉丝，六月香皮笑肉不笑道：“虽然搞不清你这低能啮齿类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但我不介意打开你的颅骨，把你那颗不仅只有核桃大小，而且还会严重发霉腐烂的大脑拿出来好好清洗清洗。”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狐狸尾巴母猪！”四肢并用着支撑起娇小的身体，活像一只匍匐着的黑色大猫，办公桌上的帕拉克莉丝歪着小脑袋，嘴角勾勒着嘲讽的弧度道：“就算我的大脑真的只有核桃大小！也总好过你只能用胸部思考！如果接下来的行动失败了！那问题一定是出在了你那堆下流的脂肪上！” “莫...莫要这样，两位姐姐莫要这样...”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剑拔弩张，楚诗瑶连忙起身，慌乱摆手道：“此处尚有旁人，两位姐姐这般争吵，怕是有损了官人的威严...” “哈？！”猛地回过了头，直勾勾着望向了楚诗瑶，帕拉克莉丝板着小脸，凶巴巴着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白花？难道你想说我丢了凡人的脸吗？” “并并并并并并非如此！”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楚诗瑶急声解释道：“诗瑶只是望两位姐姐可...” “放弃吧，诗瑶...”与帕拉克莉丝一起回过了头，六月香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从决定把这个家伙带到伊拉克的那一刻起，夜行的脸就已经被这个家伙给丢尽了！” “你说谁呢？！狐狸尾巴母猪？！” “我说你呢，矮冬瓜...不，也许我该为你加上一个形容词，比如说，智力低下的矮冬瓜。” 下一秒，无视了企图劝架的楚诗瑶，帕拉克莉丝骤然起身，双手齐出着抓向了六月香，而六月香也抬起了两臂，与帕拉克莉丝十指紧扣，伴随两人的额头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虽咬牙切齿，却无一方愿意率先收手，仿佛非要斗个天长地久。 “说起来，小早川小姐，你们日本，是不是有一种运动...”双手支撑着下巴，欣赏着对面的死斗，克拉丝修女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坐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着道：“就是，让两位重量级运动员相互推搡，揉对方的肚子，扯对方的腰带...” “相扑？”闻言，同样沉迷于隔岸观火的小早川美纪回过了头，一脸好奇着反问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愉悦的光芒，克拉丝修女颇为兴奋着问道：“您不觉得很像吗？” “很像！很像啊！”右手握成拳头，砸进左手掌心，小早川美纪精神一振，脑袋上好似有灯泡亮起，紧接着，就见她迅速起身，随手抓起了一份文件，三步并两步着来到了办公桌的侧面，待无视了仍在企图劝架的楚诗瑶之后，她岔开了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丰腴玉腿，微微俯下了勾勒着诱人曲线的娇躯，一边将提在手中的文件用力挥下一边用做作至极的浑厚腔调道：“发气扬扬——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 学着小早川美纪那怪里怪气的日语，克拉丝修女欢快摇曳着身形，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场外的观众，小早川美纪亦不断挪动着脚步，时而凑到帕拉克莉丝身旁，时而凑到六月香身旁，倒还真把相扑裁判给扮演了个像模像样，徒留下楚诗瑶转着眼中的蚊香，不知如何是好，显然是在小早川美纪与克拉丝修女的煽风点火中迷失了方向。 “女马的...”十指淹没进发丝，用力的挠着头，面对这足以将人逼疯的吵闹，白慕青竟是直接骂出了脏话来，伴随着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俏脸上凝聚，她抓着自己的短发，凝视着PAD的屏幕，如怀疑人生般自言自语着道：“一想到我的婚后生活天天都是这样，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指望...” 默默守着办公椅，看着自己的女孩们，李夜行下意识的将手伸进了裤子口袋，摸出了自己的香烟与打火机，只不过，还未等香烟被点燃，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合拢了打开的烟盒，将手中的东西悻悻着塞回进了裤子口袋里。 “她们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充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活力...”不知何时，加百列站在了李夜行的身后，见忍无可忍的白慕青猛地站起了身子，加入了眼前这场无厘头闹剧，她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既不庄严，也不体面，完全不像是大敌当前，但老实说，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有些羡慕她们了，羡慕她们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 “人，绷一天，都费劲，更何况，你绷了，几千年。”对于加百列的感慨，李夜行轻声评价道。 “实际上，李先生，我认为白小姐是对的...”几秒的沉默后，加百列收敛了笑意，神色肃穆着道：“这不是凡人能够介入的战争，您也好，布洛克先生和他的小队也好，你们或许都应该留在这里。”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回过了头，默默着将目光移向了加百列。 “好吧，看来我无法劝服您...”与李夜行对视了片刻，加百列幽幽着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李先生，您的选择并非是明智之举。” “可能，确实很蠢...”出乎加百列的意料，李夜行竟一本正经着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见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着道：“但是，她和阿兹尔战斗时，我在和神棍战斗，她们和小姨子战斗时，我在和A国人战斗，她们和A国人的魔女战斗时，我跟诗瑶在和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战斗，她们在东京塔上战斗时，我在和怪物战斗，和大舅哥战斗...” “她们，都很强，远远比我强，我近距离，见识过的，但是，哪怕见过了，我还是，一路蠢过来了...” 言及于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迎着加百列的目光，他一字一顿着道：“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自己的女人上去拼命，我们家，没有这种规矩。” Chapter-238.银 色 钥 匙 距离披头士小队彻底失联，已近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而眼下，棱镜之外的水城特工们仍未找到通过棱镜的方法，再加上突发情况导致的人手不足，周边地区的封锁工作早已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如此，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那无垠的荒野之上，亮起了一道并不惹眼的暗淡银光。 那是凭空浮现的银色线条，勾连成人力所不能及的完美圆环，向内逐步蔓延，构建起各色的几何图案，明明堆积在同一平面，却又莫名具备着超越了视觉的立体感与层次感，仿佛一扇缓缓打开的圆窗，揭示了群星的闪耀与深渊的奥妙。 渐渐地，越发复杂的银色线条串联在了一起，以超越一切神秘学框架的方式，变作了一道闪烁着银光的法阵，在那法阵之中，层次分明的图案与线条重叠在了一起，形状宛若一把钥匙，缠绕着细密的阿拉伯藤花纹。 忽然间，有两道身影毫无征兆的跌出了法阵，一人裹着传统阿拉伯黑色罩袍，另一人穿着清凉夏季休闲装，前者重重着砸在了荒野砂石之间，而后者则一屁股坐在了前者的脑袋上。 “哎呀哎呀！万分抱歉！”见头顶的银光一闪而逝，只余下了无垠的夜空，克拉丝修女不紧不慢着爬起了身子，对趴在地上的身影满怀关切着问道：“伦道芙？你没事吧？” “你...”颤颤巍巍着支撑起身体，将那近乎怨毒的目光指向了克拉丝修女，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正想开口咒骂，却又猛地瞪大了双眼，鼓起了面颊。 下一秒，伦道芙偏过了头，哗啦啦吐出了一地的彩虹。 “别急，别急...”微微俯下身来，克拉丝修女温柔拍打着伦道芙的后背，同时轻声安慰道：“慢慢来，慢慢来...” “你这...该死的...混蛋...我...呕！” 就这样，伦道芙与地面之间再度架起了彩虹桥，哪怕呕吐结束，呕吐物化作了消散的七彩荧光，她却依然止不住的抽搐。 “看来对你而言，银之匙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半晌后，见伦道芙再也吐不出什么，只剩下了时不时的干呕，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询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下作卑劣的邪神...我没空...陪你鬼扯...”缓缓回过了头，还不忘拭去眼角的泪珠，伦道芙喘着粗气，恶狠狠着质问道：“它...现在...到底在哪？！” “嗯，照理来说，那可是我的主人啊，无比的强大，无比的深邃，即便是替吾主贯彻意志的我，也不保证每一次都能猜透吾主的想法...”玉指轻抵下巴，似是陷入了迷茫，眼看伦道芙的双眼越瞪越大，好似要喷出火来，克拉丝修女忙不迭的闪过了身子，一边指向着远方一边满脸无辜着道：“别急，别急啊，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思来想去，应该也就只能是那里了吧？” 循着克拉丝修女的手指，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待那由无数棱镜XX拼凑而成的巨大穹顶映入了瞳孔，伦道芙一点点张大了嘴巴。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东西？幻梦境？” “不重要！”一把握住了伦道芙的手腕，拉扯着伦道芙站起了身来，克拉丝修女蹙起了柳眉，对一脸震惊的伦道芙信誓旦旦着道：“我敢肯定！我的主人必将在那里降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莫名糟糕的预感...”怔怔凝视着远方那半球形的棱镜穹顶，伦道芙下意识的问道：“奈亚拉托提普，你不会又在耍我吧？” “别这么说，伦道芙，我可从没有愚弄过你...”一本正经着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带着难辨真假的严肃道：“再说了，即便是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拿我的主人开玩笑。” 说罢，不给伦道芙开口的机会，克拉丝修女拉扯着伦道芙的手腕，竟是直接冲向了远方的棱镜穹顶。 “等等！等等！你这邪神！看看那些车！那是A国人的车！”见远方的公路上有流光闪过，伦道芙仓促开口道：“我们会被A国人发现的！” “不——会——！”拉扯着声调怪异的粘腻长音，克拉丝修女满不在乎道：“我有刻意释放魔力！A国军方的卫星和无人机发现不了我们！另外我们的魔力强度太低！水城基地的检测设备也一样发现不了我们！” “那...那他们的封锁...”伦道芙仍有些犹豫道。 “放——心——！”再次拉扯起古怪的长音，克拉丝修女随口应和道：“我一直有在偷偷观察他们的！他们派来的人手根本不够！最多封锁周边的交通要道！” “等等！”瞬间抓住了疑点，伦道芙挑着眉毛道：“你说你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们...” “事关吾主降临！我当然要多做些准备！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还在疑神疑鬼！”唇角的弧度越发愉悦，克拉丝修女欢快呼喊道：“总之这些都，不——重——要——！” “你小点声！”神色惊悚着望向了四周，伦道芙压低声音，慌忙提醒道：“你想带着我一起被A国人抓回去吗？！” 纵使穿着厚底凉鞋，却依然能够在荒野上健步如飞，没过几分钟，伦道芙便被克拉丝修女拉扯着来到了棱镜穹顶的边缘。 “话说，你有办法进去吗？”站立在巨大的棱镜前，一双眼睛反复游移，带着一副做贼心虚似的表情，伦道芙小声嘀咕道：“从刚刚开始我就有注意到，那些A国人的车子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很明显，他们是被拦在外面了，如果连他们都进不去...” 正说着，伦道芙猛地想到了什么，进而双眼圆瞪，神色惊恐着道：“等等！你这邪神！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再来一次银之匙吧？！” “放心，伦道芙，你知道我不会为难你的...”单手按压着面前的棱镜，仿佛是在感受着什么，克拉丝修女微微颔首，竟是罕见的透出了几分恬淡，直至半晌过后，才见她重新抬头，眉眼间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道：“原来如此，虽然细节无法掌握，但原理大致清楚了。” “你有办法了？”闻言，伦道芙小心翼翼着问道。 “办法一直都有，我只是在找合适的锚点罢了，而现在，我找到了...”留下了一个含糊其辞的解释，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轻笑着对伦道芙叮嘱道：“接下来，抓紧了。” 下一秒，克拉丝修女迈开了脚步，竟如穿越薄纱一般，带着伦道芙直接走进了棱镜之中，只在那棱镜上留下了逐渐消逝的层层波纹，暗示着这里曾有人踏足过。 刹那间，视野被白光填满，却又重新开阔，伴随着广袤的荒野重新映入眼帘，就见遥远的前方，有大片废墟残留在整片空间的中央，而在那片残垣断壁的上空，两道光芒正激烈对撞，激荡起阵阵的轰鸣，撕扯出层层的音爆。 “那是...”置身于棱镜穹顶之下，目睹着光芒回转冲撞，一时间，伦道芙竟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啊，这闪耀的银色，啊，这刚正的圣光...”另一边，任凭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克拉丝修女睁大着双眼，轻掩住樱唇，语气间带着不似做作的惊讶道：“那好像是...加百列大人！” Chapter-206.支 援 到 位 当李夜行再一次见到米科尔森时，时间已过了下午三点，烈日之下，他带着温迪戈，挂着满头的汗水，守在临近着飞机跑道的空地一角，正与一位穿着军装，戴着墨镜的金发白人密切交谈着什么，在他身旁，是一道临时拉起的隔离带，几乎要将营房前方的空地一分为二，隔离带里扎满着军绿色的大帐篷，其间有数不清的军事人员从中穿梭。 渐渐地，轰鸣声自远方天际响起，两道黑影一点点穿过了被高温扭曲的空气，那是两架墨绿色的直升机，即便是远远看去，也会觉得震撼无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工业压迫力，待它们先后着飞进了阿萨德空军基地的上空，李夜行默默着抬起了头，就见那两架直升机的造型分外怪异，仿佛一个巨大的空中货仓，被头尾两端的螺旋翼吊起。 CH-47重型运输直升机，俗称支奴干，前世的一次秘密委托中，李夜行曾有幸乘坐过一次。 “李先生！”另一边，似是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打断了对话，米科尔森终于注意到了站在远处的李夜行，不顾螺旋翼掀起的风沙，他挥舞手臂，高声呼唤道：“来这里！” 抬手遮住前额，李夜行迎风而动，径直着走向了隔离区，或许是因为提前注意到了米科尔森的动作，所以守卫在隔离区外的士兵们并没有出手阻拦，任凭着他俯身钻过了隔离带，将脚步停滞在了米科尔森的身旁。 风声渐渐止息，尘沙落回土地，待身后的螺旋翼渐渐停止了转动，米科尔森微微侧身，将手伸向着面前的军装白人，同时对李夜行轻笑着道：“请容我介绍一下，李先生，这位是我们的驻外技术主管道恩.史密斯，负责为我们即将展开的行动提供技术支援，您可以称呼他为史密斯先生...” 说着，米科尔森回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眼前的军装白人，一边将手伸向着李夜行一边轻翘着嘴角道：“这位是李夜行，来自天朝有关部门，外勤干员，擅长与各种超凡或非超凡单位进行正面作战，曾全程参与过东京事件，并在东京事件的圆满解决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您可以称呼他为李先生。” “您好，李先生...”朝着李夜行伸出了手，三十多岁的军装白人隐隐点头，带着礼节性的笑意道：“我有听说过您的事迹，他们好像都很喜欢管您叫救世主。” 先是象征性的与军装白人握了握手，随即便转头看向了米科尔森，迎着对方的目光，李夜行神色漠然着问道：“办妥了？” “最晚五点之前，预定中的物资、装备与人员将会陆续抵达这里...”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带着颇为神秘的笑意道：“顺便一提，此次支援的重头戏，就在那两架刚刚降落的运输直升机里。” 下意识的望向了停机坪，却被层层叠叠的帐篷挡住了视线，似是被米科尔森勾起了兴致，李夜行眉毛轻挑着问道：“对魔女装甲？” “两台，序列S，白小姐说的没错，我们空运来了整整一艘航空母舰...”面对李夜行的问题，米科尔森迅速回答道：“实际上，水城基地为此次行动准备了三台S级对魔女装甲，只是其中一台并没有部署在这里，而是部署在了杜鲁门号上，除此以外，登上了杜鲁门号的还有一位S级魔女，正在与第五舰队一同从波斯湾方向朝着这边驶来，以作为此次行动的后备保险...” 说到这，似乎是担心李夜行误会，米科尔森轻声解释道：“请不要问为什么不能把后备力量一起投入到行动中，这已经是我们在考虑到本土防卫问题与地区秩序问题之后所能做出的最优部署了。” “毕竟要考虑行动失败的可能性...”相比于米科尔森，军装白人的发言显得更为直接，面对着李夜行那对透着阴翳的双眼，他沉声解释道：“如果此次行动的目标真的就如行动计划里所提到的那样，那我们将不得不考虑行动失败后对方直接进攻A国本土的可能性，届时，我们需要后备力量从杜鲁门号上出发，尽一切可能将对方拦截在海上，为A国本土的信息封锁与作战部署争取时间。” 老实说，对于A国人的顾虑，李夜行并非不能理解，更何况，A国人也确确实实的将自己的诚意送到了这里，因此，他无意于用这个话题来为难米科尔森，只是面无表情着询问道：“这些人，还有东西，不是从A国本土运来的吧？中午通过计划，下午东西就到了，时间，对不上。” “和我们的军事基地一样，水城基地的研究与战备设施并不仅仅局限在A国的本土上...”再度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翘起嘴角，重新勾勒出淡淡的笑意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跳过这个话题，毕竟这涉及到我们的机密。”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沉闷震动声打断，李夜行先是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过了身子，不告而别，独自离开了隔离区，待抵达了空地的边界，震动声停息了几秒又再度响起之后，他抬起手来，一声不响着接通了电话。 “怎么接的这么慢？比之前还慢。”立刻，部门配发的手机里透出了丝丝凉气，传来了熟悉的责问声。 “说事。”早已习惯了张承中的开场白，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 “你们的行动计划，柳局和A国人那边已经讨论过了，也批下了，具体执行的策划工作也放权交给你们了，这些事你应该都从白慕青同志那边知道了...”电话另一边，张承中依旧用那冷硬至极的语气道：“我这边也在忙，刚刚才从柳局那边拿到你们那里的最新状况，不得不说，很难办，目前各国都没有在无法展开魔女结界的情况下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我听说A国海军的第五舰队已经朝着你们那边去了...” “对魔女装甲一台，S级魔女一个...”四下打量了一番，李夜行沉声道：“好像，都在他们的航母上。” “除此之外，他们还额外调去了两台对魔女装甲，是吧？”隔着扬声器，张承中沉声询问道。 “嗯。”回头望向了被帐篷层层遮挡的支奴干，李夜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说实话，李夜行，作为你的，直属上级，我其实，很过意不去...”似是斟酌酝酿了许久，半晌的沉默后，电话另一边的张承中磕磕绊绊着道：“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上岗几个月，打的全是硬仗，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你们那边的问题，国内方面，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Chapter-239.参 考 答 案 寒芒掀起狂风，以每秒近百次的速度挥斩而出，纵使毫无意义，却依旧要在那凭空浮现且层出不穷的六角棱镜上反复冲撞，只为求得一丝渺茫的希望。 只可惜，事与愿违，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空气爆鸣，炸出层层波纹，银色的光芒更是划破了天空，如流星一般坠落在了布满着黑色碎块的废墟之中。 一时间，尘沙自漆黑的巨坑中滚滚升腾，宛若爆炸过后的蘑菇云，将加百列那几乎要被镶嵌进坑底的身影，彻底掩盖在了其中。 “吾等...征战的兵器...本不是...属血气的...乃是在天主面前...有了能力...可以攻破...坚固的营垒...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天主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们都...顺服天主...” 樱唇艰难嗫嚅，倾吐着断断续续的祷告，加百列挣扎而起，将剑柄握在了手中，此时此刻，她早已是面色苍白，气力虚弱，就连那身整洁而神圣的白色灵装，也因战斗而变得越发残破。 镰刀、魔弹、骑士枪、大盾，还有那些越发复杂且难以预料的战斗方式... 原来如此，她并非是在同我战斗，她是在同我们所有人战斗，一边战斗，一边复制我们的战斗方式，再把我们的战斗方式，重新使用在我们的身上... 该死！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件事！不贸然尝试将她封印！战局绝不会变得如此被动！现在！不仅我被封印了！恐怕就连她们几个也... 只不过，明明是源自于吾主的力量，却被魔鬼所利用，进而施加在了主之使徒的身上，如此邪恶的亵渎，倒也算是空前绝后... 念及于此，加百列缓缓翘起了唇角，那抹弧度颇像是在自嘲，然而还未等她站起身来，重整架势，骤然间，就见漫天尘烟被狂风撕裂，无数道金光从天而降！ “兲...嗳...眕...訫...”右手高高举起，好似要擎起整片穹顶，爱舍尔悬浮在半空之中，垂着的头颅如癫痫一般病态颤动，伴随着一阵不可名状的诡异低语，就见无数道墓碑凭空浮现，如流星雨一般轰向了地面，待那被加百列砸出的巨坑里铺满了闪着金光的墓碑，她弯折羽翼，包裹身躯，于四翼的交汇处聚集起了耀眼的光芒，同时磕磕绊绊着道：“嗼丱...咣殺...咆...” 顿时，恐怖的光柱喷射而出，化作了金色的魔力洪流，仅仅一瞬之间，便将巨坑连同着密密麻麻的神圣墓碑一并摧毁！ 这一刻，天地寂静，唯有那扭曲的天使安然屹立，翻白的双眼被杂乱的噪点与忽闪的色块遮挡，默默凝视着被她反复轰炸的方向，直至滚滚的尘烟尽数散去，露出了那片整整扩大一倍有余，宛若月面环形山似的巨坑，才见坑底只余下微微发散的白烟，除此之外完全是空无一物！ 刹那间！音爆炸响！加百列拖曳着残破的大衣下摆，将身形停滞在了爱舍尔的身后，那柄闪着寒芒的十字重剑更是撕扯出了沉闷的破风声！狠狠斩向了爱舍尔的脖颈！ “我的力量啊！！！我必仰望您！！！”眉头紧拧，近乎扭曲，以至于那肃穆的面容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任凭剑锋迸发出银色的圣光，加百列倾尽全力，厉声嘶吼道：“以天主为我的高台！！！吾主必将以慈爱迎接我！！！” 只听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无往不利的六角棱镜竟没能抵挡住加百列的攻击！被这一剑强行击碎！眼看那剑锋就要劈砍上爱舍尔的脖颈，就见不知何时，爱舍尔已将左臂伸向了背后！ 下一秒，剑锋斩上了凭空浮现的白色大盾，那冲撞声犹如摇摆的洪钟，在棱镜穹顶下肆意响彻，半空中，拦下了这险些致命的一击，爱舍尔依旧是翻着白眼，垂着头颅，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倒是加百列舒展了柳眉，月长石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淡淡的释然与无奈。 果然没能成功吗，要是还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很明显，她的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快，我已经快要跟不上她的动作了... 不过，仔细想想，到底是她越来越快了？还是被封印的我越来越慢了？ 话虽如此，但加百列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爱舍尔已回过了头，将那柄凭空浮现的螺旋骑士枪狠狠刺向了她的胸口，于是她便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咬紧牙关，在那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面前艰难应付。 恍惚间，战斗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一次，加百列丧失了进攻的能力，哪怕只是被动防守，也已捉襟见肘，待一阵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疯狂对撞之后，就见她柳眉紧蹙，飞身后退，用那越发羸弱的圣光，重新点燃了手中的锋刃。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遇害，因为您的杖，您的竿，都将支撑我前进...”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决绝之意，加百列挥剑而上，高声怒喝道：“吾主啊！您！与我同在！！！” 面对加百列的逆境猛攻，爱舍尔没有抬起盾牌，而是将那不停旋转着的螺旋骑士枪直接迎向了加百列的刀锋。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十字大剑炸成了碎片，只余下剑柄被加百列握在手中。 “什...”双眼一点点睁大，倒映着化作了荧光的碎片，一时间，加百列愣住了。 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加百利那愕然的神色，爱舍尔摊开了双手，将左手的大盾与右手的长枪同时化作了虚无，待握住了凭空浮现的圣光大镰之后，她先是一刀挥下，将加百列的半侧羽翼尽数斩落，紧接着便回转身躯，一脚踢上了加百列的腹部。 顿时，加百列如炮弹一般坠落，再次砸进了废墟之中。 “哎呀！不好！”站在废墟几百米外，抬手遮挡着柳眉与前额，遥望远方尘烟升腾，克拉丝修女带着做作的焦急道：“再这样下去！加百列大人就要陨落了！” 跟在克拉丝修女的身后，与克拉丝修女一同望向着战场，尽管眉眼间难掩忧色，但伦道芙还是压下了冲动，强作镇定着问道：“所以说，它到底在哪？” “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猛地抓住了伦道芙的衣领，克拉丝修女一边疯狂摇晃一边语气急切着道：“加百列大人要陨落了啊！加百列大人就要陨落了啊！” 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克拉丝修女的担忧，静静悬浮于半空之中的爱舍尔举起了右手，掌心之上有圣光流动，短短几秒，便凝聚成了一颗足有篮球大小，且还在不断膨胀的金色魔弹。 “哎呀！来不及了！”一把推开了伦道芙，克拉丝修女抬起手来，用食指在虚空之中急速勾画，待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幽绿色法阵凭空浮现，她打了个响指，高声呼唤道：“小奈亚！” 立刻，脚下的暗影开始了蠕动，身披白布的娇小少女自其中鱼跃而出，面对克拉丝修女那殷切的眼神，她没有说话，只是吊起了一对死鱼眼，同时飞快着压缩了自己的身体，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块散发着幽绿色光芒且只有四寸大小的不规则多面几何体。 “那是...” 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伦道芙倏的瞪圆了眼睛，只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追问，就见克拉丝修女伸出了双手，将那诡异的多面体包裹在了掌心之间。 刹那间，如同是被按下了开关，由克拉丝修女勾画的法阵一个接着一个的明亮了起来，其中图案更是反复变化，不停组合，宛若某种活物，待那一道道法阵先后停止了蠕动，猛地重叠在一起，就见远方的金色魔弹突兀着停止了膨胀，支撑着魔弹的爱舍尔更是开始了毫无征兆的剧烈抽搐。 “等等！等等等等！”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伦道芙神色惊愕着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黑进了她的操作系统而已！”双手紧握着绿光闪烁的不规则多面体，克拉丝修女急声道：“听着！伦道芙！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拖不了多久！在她把那颗越来越大的小太阳丢到加百列大人身上之前！我要你想个办法阻止她！”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慌乱摆动着自己的双手，伦道芙满面惊悚着问道：“冲进去把加百列背出来吗？！这肯定没用的吧？！” “当然没用了！”恶狠狠着瞪了伦道芙一眼，克拉丝修女语速飞快着道：“攻击！我们需要一次攻击！只要足够强力！能够达到S级魔女的水准！就可以把那颗金灿灿的小太阳提前引爆！” “别开玩笑了！连你这个残缺邪神都没法做到的事情！你难道还能指望我吗？！”双手摆动的越发混乱，伦道芙疯狂摇头，一脸暴躁道：“别忘了！我唯一的攻击手段就只有那把老掉牙的左轮手枪！” “不！”出乎伦道芙的预料，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迎着那道略显慌乱的目光，她神色肃穆，语气坚定着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有些事情，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言及于此，克拉丝修女终是没能保持住严肃，让唇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见伦道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终于彻底放弃了伪装，满怀愉悦着说出了自己的参考答案... “大冒险家！魔法大师查古拉普夏！尤格.索托斯大人的挚爱仆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为自己谱写的半身！以及我的挚友！伦道芙.卡特啊！” “请对那位被吾之半身污染的天使！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吧！！！” Chapter-207.两 通 电 话 不知道是不是李夜行的错觉，自东京事件以后，他与张承中之间的距离感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一微妙变化的直观体现就是——张承中的话好像变多了。 至少，刚刚与张承中结识时，张承中只会告诉李夜行应该在什么时间点做什么，而不会与他分享什么休假期间的钓鱼心得，更别提之前的共克难关与眼下的过意不去了。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字句斟酌的张承中，李夜行不仅无法感受到来自领导的关怀，反而还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看张承中摆出了一副没词硬挤的架势，他终是忍不住沉声开口道：“你，打电话，就为说这些？” 另一边，似是没料到李夜行如此急于杀死谈话，张承中一时间竟没了声音，直至片刻过后，他才重新开口，用那阴冷到快要让人鼓膜结冰的语气道：“怎么？听不得好话是吧？” “没...”隔着扬声器都能感受到张承中那汹涌而出的怨念，李夜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着道：“你以前，不讲废话。” 又是片刻的沉默，电话里的张承中声音沉闷着道：“可能是上岁数了，上岁数的人都这样。” “哦。”面对张承中这不着边际的发言，李夜行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便只能发出一阵略显敷衍的回应。 “说起来，之前，东京那次行动，你上东京塔之前，给没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许是想要转移话题，张承中突兀着询问道。 “没。”面对张承中的问题，李先生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再度摇了摇头。 “那么这次呢？”闻言，张承中继续询问道。 “没。”望向了远方的天际线，李夜行小声应和着，声音比上一次回答低沉了许多。 “啧，听说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出远门后都不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刘家里那个也是一样，下基层了，一天天连个电话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马死外面去了呢...”言语间透着抱怨，却又不尽相同，电话里，张承中沉声道：“所以，出发之前，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毕竟...你们这份工作，确实挺难的。” “你，没有孩子？”不明白张承中为什么要用自己下属家的孩子来举例，李夜行沉默了几秒，低声询问道。 “我连老婆都没有，哪里来的孩子？”手机另一边，张承中的语气间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隔着扬声器，他沉声喃喃着道：“像我们这种人，就和砖头一样，除非有一天墙倒了，否则砌进墙里，就是一辈子...” “所以，我挺佩服他们，保密级别这么高的工作，还敢娶老婆生孩子，换成是我，最多也就想一想，说实话，要我娶妻生子，然后跟做贼一样向老婆孩子隐瞒工作内容，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然后带着秘密去死...” “我也挺佩服你，李夜行，做我们这个工作，能娶个魔女当老婆，那就是天大的运气，什么事都不用瞒着，至少面对家庭时感受不到什么压力...” 正说着，似是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张承中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沉声开口道：“好了，言归正传，给你打电话，是有事要让你办。” “说。”顿时，李夜行收敛了神色，打起了精神。 “A国人调去了两台对魔女装甲，而且肯定都会投入进即将展开的行动，我看了白慕青同志那边递交的行动计划书，里面有提到你会接近战场，执行观察和通讯任务...”电话另一边，张承中重回了往日的干练，对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我要你认真观察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以及整个实战过程，一个细节都别给我放过，等行动结束之后，你得给我交一份相关报告出来。” “啊？”一听说要写报告，李夜行人傻了。 “啊什么？听不懂？我讲的不是天朝话？”顿时，张承中的声音越发阴冷了。 “我，不会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为难，李夜行小心翼翼着道。 “不会写？你之前不是写小说的吗？”完全不打算给李夜行搪塞的机会，张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道：“你那本小说我看了，除了文笔像屎一样，语句狗屁不通以外，写的还是挺精彩的，如果实在不会写，你就照着你的小说去写。” “具体一点...”额前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因为头顶的太阳还是头顶的领导，面对张承中这极端过分的要求，李夜行幽幽着开口道：“我，没思路。” “怎么可能会没思路？就目视规格、大致参数、续航能力、机动性能、特异性防护还有...”嘴上正说着，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电话里的张承中稍事停顿，组织语言，对李夜行重新举例道：“尺寸多大？能飞多久？灵不灵活？都有什么攻击手段？威力怎么样？都有什么防御手段？能抗住什么样的攻击？能抗几下？和你家里那几个比起来怎么样？” 言及于此，张承中带着训斥似的腔调道：“你看！这不全都是吗？！” “哦。”大致明白了张承中的要求，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 “从二战结束往后，整个世界范围内几乎没有人类武装和S级魔女正面敌对过，咱们这边的对魔女装甲，基本都是镇魔司那边配合着研发的，偶尔有演习，但还没经历过实战...”似乎是想要让李夜行认识到这项工作的重要性，电话里的张承中语气严肃着道：“所以，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比较侧重于哪方面的技术，到底能在实战里发挥出什么样的水平，这些你都得给我看好了，等这次行动结束了，你把报告交上来，这边审一眼，送去技术部，咱们直接摸着A国人的研发思路过河...” 说着，电话里的张承中猛地提高了音调，对李夜行厉声询问道：“听明白了吗？！” “嗯！”被张承中吓了一跳，李夜行身形一震，脑袋点的像打桩机一样。 “行了，正事暂时就这些，因为不太能上得去台面，所以直接打给你了...”结束了工作方面的谈话，张承中的语气稍显缓和，几秒后，他再度开口，沉声叮嘱道：“还有，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 “嗯。”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李夜行挤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下一秒，电话挂断，李夜行放下了举在耳边的手机，默默着望向了手机的屏幕，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他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将大拇指移向了手机的通讯录... “喂？您好？请问您是...” “妈，我。” “夜行？哎呀！不容易啊！怎么还想起来给家里打电话了？” “就是，想起来了。” “没寻思是你，我看这来电显示是国际长途啊，还以为是骗子呢。” “我，跟领导，出差呢，在伊拉克。” “啊？！怎么还跑伊拉克去了？！” “谈点...业务。” “可吓死个人了！那边好像还挺乱的吧？！前几天你爸还说伊拉克那边有个教堂爆炸了...” “是，炸了个教堂，不过，没死几个。” “不是！那死几个...天啊，你在那边安全吗？！没有什么危险吧？！” “...” “你怎么不说话啊？！” “刚才，有人叫我。” “那你那边...” “没事，妈，这次走得远，我报个平安，那边还得忙，先挂了。” “那...行吧，你那边的事，我也不懂，你自己就...注意安全吧。” Chapter-240.请 神 之 术 老实说，伦道芙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本以为即便是被软禁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将问题交给国际联合调查组去解决就好，结果突然有一天，自己就被某个邪神找上了门，说阿撒托斯即将降临，要早做准备，又突然有一天，自己就被某个邪神闯进了房间，半推半就着使用了能够穿越空间的银之匙，被副作用搞到疯狂呕吐，险些昏厥。 接下来，跟随着某个邪神的脚步，一头雾水着穿过了荒野，自己突然就进入了棱镜穹顶，突然就见证了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内战，突然就目睹了加百列的战败，突然就看着某个邪神把自己的化身当成了黑客工具，黑进了另一位天使的操作系统。 而现在，那个邪神正摆着一副满是愉悦的恶心表情！突然就要自己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 危机当头的迫不得已也好，蓄谋已久的图穷匕见也罢，面对克拉丝修女提出的建议，伦道芙给出的答案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奈亚拉托提普！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顿时，就好像是被LEADER给驳回了工作企划案的愣头青小职员，克拉丝修女瞪大着双眼，露出了一脸极其夸张的不解，同时语气暴躁着问道：“为什么？！” “该问为什么的人是我！”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伦道芙柳眉紧蹙，急声质问道：“不是说阿撒托斯即将降临于此吗？！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逼着我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握紧着不规则多面体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仿佛有一股力量要从掌心之间炸开，面对来自伦道芙的质疑，克拉丝修女语速飞快着反问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加百列大人战死吗？！” “当然不！但...那可是阿撒托斯请神术啊！是禁术之中的禁术！”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挣扎，伦道芙轻咬樱唇，十分为难道：“要知道，即便是在那边的世界里，也从未有人成功施展过阿撒托斯请神术...”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凡人真正拿到过阿撒托斯请神术的完整咒语！”直接打断了伦道芙的纠结，克拉丝修女猛烈摇头道：“你不仅直面过尤格.索托斯大人！更是直接觐见过王庭之中的吾主！手里还集齐了《死灵之书》、《伊波恩之书》与《不可名状的教团》！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不不不！奈亚拉托提普！你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点！”神色仓皇着摆了摆手，伦道芙一脸焦躁道：“在这里！你是魔女！我也是魔女！我们的力量都遭到了霍华德的限制！就像这里的神灵不能真的如神话记载那般挥挥手就把整个世界烧成灰或是泡进海里什么的！我无法保证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位混沌终焉之极大者的投影会弱的出奇！根本无法阻止那位天使的攻击！” 不规则多面体越发明亮，迸发出了耀眼的幽绿色光芒，伴随着长发渐渐飘起，克拉丝修女面色涨红，咬牙切齿着道：“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 “好吧！就算我真能召唤出阿撒托斯的投影！而阿撒托斯的投影又真能阻止那位天使的攻击！可然后呢？！要知道！你那位主人可是盲目与痴愚之神！它没有脑子的！会无差别攻击！”双手插入头巾，疯狂撕扯着头皮，眼看形势越发紧急，伦道芙满脸抓狂道：“我已经使用过银之匙了！魔力完全不够！一旦召唤了阿撒托斯的投影！我根本没办法再把它送走！” “送神术交给我！这回总可以了吧？！”愉悦渐渐被狰狞所取代，克拉丝修女有些歇斯底里道：“快点！伦道芙.卡特！你没有时间犹豫了！” 正说着，忽然间，就听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那漂浮于半空之中的幽绿色法阵，竟是直接炸掉了一个，化作了点点的幽绿色荧光，与此同时，被克拉丝修女紧握在双手之间的不规则多面体也开始更加疯狂的颤动。 情急之下，克拉丝修女已无法顾及还在犹豫的伦道芙，只能集中全部精力，试图压制手中的多面体，同时似破罐子破摔般恶狠狠着道：“算了！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把我的魔力全部浪费掉！看着那位被污染的天使把加百列大人干掉！然后再无阻挡！横跨大洋！飞到A国本土！好让我那不太听话的半身阴谋得逞！” 也许是被克拉丝修女说服了，亦或者只是被这过于紧急的形势压迫到丧失了思考能力，终于，伦道芙放弃了争辩，默默着转过了身子，朝着天空举起了双手，任凭那扭曲的魔力环绕周身，缓慢涌动。 下一秒，伦道芙樱唇轻启，吐出了不可名状的字节。 与使用银之匙所念诵的咒语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伦道芙所发出的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甚至于说，那完全就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比起印象之中的魔法咒语，倒更像是漫天的虫群在一同振翅，发出了长短不一的诡异嘶鸣。 渐渐地，那声音急促了起来，高亢了起来，仿佛是在祈祷，又仿佛是在歌唱，在这诡异的声音之中，伦道芙的体温急剧升高，面色愈发痛苦，无风自动的罩袍之下，肌肤如同快要融化一般，开始了极不自然的流动。 隐约间，耳边传来了一声声轻响，裂痕爬过了伦道芙的姣好面庞，就像摔碎了的瓷娃娃一样，饶是如此，她却依然念诵着，吟唱着，直至有光芒凭空浮现，变化成了人类大脑所无法理解的颜色，在空中勾勒成了完美的圆环，乍看之下与法阵别无二致，可内里却又简单到不带任何图案。 繁即是简，简即是繁，对于克苏鲁神话所描绘出的终极真理而言，降临并不需要丰盛的祭品，只需要正确的咒语、合适的时间以及相比之下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魔力，甚至就连支撑其降临的法阵，也只是一道空无一物的圆环而已，并不需要任何额外的修饰，从某种程度上讲，倒是暗合了天朝哲学所提到的“大道至简”。 “来了...它真的...要来了...奈亚拉托提普...做好准备...”吟唱已然彻底结束，魔力近乎消耗一空，望着头顶那轮越发明亮的圆环，伦道芙柳眉紧蹙，强打精神，一边支撑着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一边有气无力着提醒道：“你的主人...伟大的...终极的...混沌之王...盲目与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投影...就要降临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母鸡下蛋似的轻响，李夜行从圆环之中掉了出来，一屁股摔在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的面前。 Chapter-208.战 前 会 议 日光沉入了地平线，夜幕将伊拉克的荒野重新推进了黑暗之中，位于幼发拉底河附近的公路旁，灯火林立，照亮了一架架飞行的直升机，一辆辆来往的军车，一道道穿梭的人影，以及一顶顶沙色的帐篷。 “李先生，此次行动，您将带领披头士特工与他的小队一同抵达目标区域一公里处，也就是A点...”手指轻轻挪动，滑过了铺展在临时办公桌上的地形图，略微刺眼的灯光下，一袭军装的白人指挥官置身于帐篷之中，沉声讲解道：“经过空军方面的观察，这里在能够保证最大限度隐蔽的同时，还能为你们提供较为良好的视野...” “运送你们的工作，将由我方的作战人员承担，运输工具为阿萨德空军基地方面提供的悍马车，除此以外，我需要声明一点，为了保证我方人员的安全，在完成运送你们的工作之后，他们将会立即返回...” “当然，考虑到我们此次的行动目标为一名S级类魔女...抱歉，这是个我自己创造的新词，毕竟我们从未有过与此类目标交战的经验...总之，一公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全距离，甚至于说，就连我们的营地也不敢保证足够安全，所以，我们已经在A1、A2、A3、A4和A5处提前安排了总计10辆悍马车，全部盖在迷彩下，一旦你们无法继续进行观察与通讯任务，可以在三分钟之内抵达这几个点并迅速撤离战场...” 说到这，军装白人抬起了头，一边望向着办公桌对面的李夜行一边沉声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身穿纯黑色作战服，披挂沙色防弹衣与战术挂载，全副武装的李夜行抱着自己的AR-15，默默着摇了摇头。 “很好...”得到了来自李夜行的回复，军装白人回过头来，环视四周，待目光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小早川美纪与加百列的俏脸上一一扫过，他沉声继续道：“与李先生他们不同，诸位小姐们将前往距离目标区域两公里的B点，运送工作一样由我方承担，当然，撤离用的悍马车就不准备了，毕竟你们飞起来比悍马车快多了...” “言归正传，抵达B点后，我希望诸位小姐们可以暂时保持静默，等到十二点三十一分时，行动正式开始，一轮饱和式火力打击将会覆盖整个目标区域，持续时间在一分钟左右，攻击结束后，请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目标区域，根据现场需求自由选择战斗...” “如果诸位小姐里有人在战斗过程中遭受重创，请在我方与其他几位小姐们的掩护下迅速撤离战场，返回营地，虽然能力有限，但我们依然愿意尽一切可能为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与治疗...” 说到这，军装白人再次抬起了头，对在场魔女们一脸恭敬着询问道：“请问诸位小姐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教本座做事？”眉毛挑的老高，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神色睥睨着问道。 “抱歉，史密斯先生...”将帕拉克莉丝一把揽进了怀里，还顺手堵住了帕拉克莉丝的嘴巴，无视着帕拉克莉丝的挣扎，六月香一边将团子压上帕拉克莉丝的头顶一边挂着讪讪的笑意道：“我们没有问题，请您继续。” “非常感谢...”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感激，在结束了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小插曲之后，军装白人转过了身，将视线移向了守在桌角的两人。 那是一对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白人男女，可能只有二十岁出头，男人身高超过了一百八十公分，女人的身高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前者肤色略微黝黑，肌肉扎实而不臃肿，乍一看与李夜行不相上下，而后者身材纤细窈窕，比起印象中的欧美女性还要显得青涩不少，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两人的衣物，皆是材质不明的黑色紧身衣，勾勒着身体线条，将脖颈以下全部包覆，隐约可见的细密六边形结构中，更是有淡蓝色的流光时不时闪过，仿佛是某种时髦的泳衣，又好像是什么未来科技。 “紧张吗？”半晌的对视后，军装白人轻声询问道。 “还好。”抬起被紧身衣裹着的右手，女人翘着小指，将淡金色的碎发拢到了耳后，老实说，不论是她的动作，还是她的神色，亦或是她那于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气质，都很难不让李夜行联想到自己那位冷艳无双的副手。 “稍微有一点...”相比于女人，男人的回答要显得真实得多，伴随着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围绕着办公桌的魔女们，他挠了挠头，挂着略显尴尬的笑意道：“毕竟是第一次参与实战嘛，没法指望着我们的对手能像在训练场里那样对我手下留情了。” “等等！疥螨！本座是不是听错了？！”挣扎着将小脸挤出了六月香的手臂，帕拉克莉丝头顶着六月香的团子，摆着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没有实战经验？！A国的蟑螂们找了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家伙来给我们当帮手？！” 刹那间，迎着帕拉克莉丝那对绀紫色的眸子，穿着紧身衣的女人踏前了一步，挡在了男人的身前，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不满。 “哦，原来如此...”看了看挡在前面的女人，又看了看被护在身后的男人，帕拉克莉丝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勒着恶意满满的弧度道：“看来有人急着替自己的男人去死。” “别这样，M2，这位...别西卜大人，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先是安抚了身穿着紧身衣女人，随即便匆忙着回过了头，军装白人斟酌了几秒，对帕拉克莉丝低声下气着道：“事实上，并不仅仅是M1没有参与过实战，M2同样也没有参与过实战。” “给本座一个解释吧，虫子，为什么要找两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家伙？”对军装白人的态度还算满意，帕拉克莉丝挑着柳眉，神色漠然着道：“本座是魔神，不是保姆。” “我能够理解您的不满，别西卜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希望能够为您找来更有经验的驾驶员，可事实就是，别说我们这边，哪怕是在A国本土，您也绝对找不出一个拥有实战经验的S级对魔女装甲驾驶员...”面对来自帕拉克莉丝的质问，军装白人小心翼翼着解释道：“毕竟，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甚至是整个工业革命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类武装单独对战S级魔女的相关记录了，光是A级魔女冒出来找麻烦，就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了...” 言及于此，军装白人面露难色，语气恭敬着道：“所以，如您所见，M1与M2，已经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优秀的S级对魔女装甲驾驶员了。” Chapter-241.无 需 抉 择 屁股下压着冰冷的沙地，头顶上罩着漫天的棱镜，望着面前的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李夜行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突兀歪头，以示懵逼。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刚才，我还待在悍马车里，看大个子在那一边抽烟一边抓头皮，结果眼前突然一黑，好像失重了一样，然后我就一屁股摔在了这里... 而且，眼前这个组合又是什么情况？ 姑且不谈这个卡...查...魔法大师什么的，早在扎伊玛姆的问题彻底解决之前，就已经被水城基地那边的人给收押了，从此之后再也没露面过，为什么就连屁用没有的下流修女也跟着一起冒出来了？ 还有，魔法大师那表情是怎么回事？眼睛瞪得那么大，就跟活见鬼了似的，下流修女也是，手里抓着个手榴弹似的玩意也就算了，还堆起了一排法阵，更别提那用力过猛的表情，简直就像便秘了一样... 话说，这里到底是哪？ 念及于此，李夜行迅速起身，环视四周，很快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远方，就见那片残垣断壁之上，一道白影正悬浮于半空之中，将右手高高擎起，掌心间凝聚着巨大的魔弹，宛如熊熊日轮，闪耀着神圣的金色光芒。 嗯，像极了帕拉克莉丝那个每次使用时都会更换名字的超级必杀技... 纵使想法不着边际，但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面对着凝聚了魔弹的扭曲天使，李夜行没有犹豫，果断抬枪，直至手指快要压下扳机，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位天使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仅手中的魔弹没有进一步膨胀，就连身体也在跟着疯狂颤抖，好像癫痫发作了一样。 渐渐地，李夜行放下了枪，回过了头，将视线重新移向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迎着两人的目光，他虽未主动开口，眼神之中却又透出了几分审视，很明显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士...士兵？”樱唇微启，双眼圆瞪，此时此刻，伦道芙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望着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她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这...这是为什么...这没有道理啊...” “李先生？！”相比于陷入了自我怀疑的伦道芙，克拉丝修女的反应要显得激烈得多，尽管绝大部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掌心之间的多面体上，但她仍旧挑起了眉毛，带着真假难辨的惊愕道：“我的天主啊！您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闻言，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摇了摇头，急声解释道：“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您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深知克拉丝修女的真实面目，李夜行没有轻信，沉声质问道。 “别忘了，我可是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一员啊，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面对李夜行的质问，克拉丝修女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道：“至于说伦道芙，她是跟着我来的，她说她信不过我，要全程监视我，防止我破坏今晚的行动。”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只要克拉丝修女不想开口，就没人能够撬开她的嘴巴，对此，李夜行显然是深有体会，于是便也只能兀自咂嘴，沉声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哦！对了！情况！”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克拉丝修女神色一紧，慌忙开口道：“我和伦道芙赶到这里时！加百列大人刚好被击落！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被扭曲的爱舍尔大人正在积蓄魔力！想要给加百列大人最后一击！” 等等！你他女马的说什么？！加百列被打废了？！ 呼吸为之一滞，眉头骤然紧锁，伴随着不安感迅速升腾，李夜行急声询问道：“那她们...” “放心！就和我们一样！您的魔女们也被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虽然注定要陷入苦战！但还不至于像加百列大人这样被动！”双手仍旧压紧着掌心之间的多面体，克拉丝修女颤抖着两臂，语速飞快着道：“加百列大人之所以会战败！是因为遭到了对方的封印！可供支配的魔力量与能够爆发的魔力强度在短时间之内急剧下降！和那些与您缔结过契约的女孩们不一样！加百列大人无法抵挡封印的力量！” 说到这，不等李夜行开口，就见克拉丝修女语气急促着道：“至于说眼下的情况！之前情报汇总时！白小姐曾解析过吾之半身所使用的阵法构成！虽不够详细！却也足以让我倒推出吾之半身所搭建的一部分神秘学构架！所以！现在的我可以借助偏方三八面体的力量！短暂阻断爱舍尔大人的魔力流动！” “但这...没有意义。”望向着那颗金光闪耀的魔弹，李夜行眉头紧皱着道。 “没错！这没有意义！以我目前的魔力量！根本拖不了多久！”压制着不规则多面体的手指渐渐弯折，仿佛随时都会当场断掉，克拉丝修女咬紧牙关，艰难开口道：“一旦我的魔力耗尽！让陷入了扭曲的爱舍尔大人继续凝聚魔力！加百列大人将必死无疑！” “除非...”就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回过了头，将目光指向了克拉丝修女的双眼。 “除非能够破解掉加百列大人身上的封印！”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想要让加百列大人活下来！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言及于此，克拉丝修女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语气严肃着道：“这也是！只有您才能做到的办法！” 望着克拉丝修女那对蓄满了真挚的眼睛，李夜行微微歪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只不过，还不等他多想，就听耳边突兀着传来了一声玻璃破裂似的脆响。 “没时间了！”眼看法阵又炸了一个，克拉丝修女的俏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如歇斯底里一般急声催促道：“李先生！做决定吧！” “你最好，拖得住。” 留下了一句警告似的叮嘱，李夜行转过身来，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奔向了远方的废墟，一边奔跑着，一边还不忘把身上的枪械与防弹衣一件接着一件的扯下来丢掉。 渐渐地，李夜行的背影消失在了克拉丝修女的视野之中，而静静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表演的伦道芙则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伦道芙...你还好吗...”身形越发佝偻，面颊被绿光照亮，任凭额角暴起了青筋，克拉丝修女一边压制着手中的多面体一边强颜欢笑道：“如果还好...不妨...发表一下...感想...” “呵...原来如此...这就是...阿撒托斯的...降临吗...”另一边，面对克拉丝修女的调侃，伦道芙一声嗤笑，有气无力道：“真意外...奈亚拉托提普...这次你竟然...没有骗我...”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骗过你...”双手的颤抖越发严重，克拉丝修女不得不席地而坐，待将额头抵上了拇指，她咧着嘴角，半开玩笑道：“是你...总在误会我...伤害我们之间的...宝贵感情...” “所以...你怎么知道...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神色间透着淡淡的好奇，伦道芙轻声调侃道：“简直就像...拿到了剧本一样...” “我不需要...拿到剧本...伦道芙...我不需要...拿到剧本...”尽管双臂暂时稳定，喘息却变得越发剧烈，任由胸口反复起伏，克拉丝修女用尽力气，目光坚定道：“我是...吾主的信使...是唯一能够...聆听吾主言语...践行吾主意志的存在...故此...只要我有所行动...一切事态的发展...必然会走向有利于吾主的方向！” Chapter-209.出 征 时 刻 客观来说，帕拉克莉丝的性格的确很恶劣，除了李夜行与自家的姐妹们，她几乎憎恶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那些在她看来如爬虫一般卑微且渺小的人类... 除非这个人类能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并在伟大的魔神王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恭敬姿态。 毫无疑问，虽然不悦于A国人找了两个没经历过实战的新兵来扯自己的后腿，但对于军装白人的态度，帕拉克莉丝还是基本满意的，所以，在冷冷着审视了片刻之后，她终是没有继续责问，而是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度，神色睥睨着道：“算了，再怎么说也只是爬虫而已，能够看得出来，你们已经尽力了。”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别西卜大人。”立刻，军装白人低下了头。 “还有，这毕竟也是凡人的工作，而凡人又是本座的奴仆，如果把事情办得太难看，本座的威名也会一同受辱...”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若有若无的望向着李夜行，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语气淡淡着道：“所以，只要那两个家伙没有弱到严重扯本座后腿的程度，本座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稍微罩着他们一点。” “非常感谢您的关照！别西卜大人！”这一回，军装白人的脑袋埋得更低了，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无比真切的感激。 “非常感谢您，大人。”另一边，伴随着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两位守着桌角的驾驶员齐齐收敛了神色，向帕拉克莉丝低头致谢。 “好了，说回正题，关于接下来的安排...”重新抬起头，将视线移向一男一女两位驾驶员，军装白人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沉声继续道：“M1，M2，你们会与在场的诸位小姐一起抵达B点，除此之外，还会有一组技术人员，负责在行动之前对装甲系统进行最后的检查与调试，你们将在行动开始十分钟以前进入装甲，并与诸位小姐们一同并肩作战...” “此外，要记得保持冷静，不要逞强，时刻留意自己与装甲的状态，一旦功能受损率达到30%，立刻从战场上撤离下来，别忘了，装甲很贵，但你们比装甲更贵，每一位S序列驾驶员的离去，都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损失...” 稍微顿了顿，军装白人翘起了嘴角，故作轻松着道：“至于剩下的，稳定发挥就好，就像演习一样，注意观察，注意配合，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搭档，毕竟你们是演习分数记录的保持者，是水城基地自建立以来最强的一组驾驶员，是当之无愧的王牌。” “我们会完成任务的！史密斯先生！”似是被军装白人的言语所鼓舞，M1站直了身子，敬了一个军礼，倒是挡在他身前的M2抿了抿嘴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反应。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以上就是今晚的行动安排...”双手撑着桌面，视线扫过周围，或许是想要提振士气，军装白人不自觉的扬起了音调，对在场众人高声询问道：“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史密斯先生！”顿时，桌角处传来了M1的回复声。 “没有问题了，史密斯先生。”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 “非常好...”尽管回应者寥寥无几，但军装白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尴尬，迎着来自周围的目光，他抬起头，挺起胸膛，一边压抑着眼中的激昂一边沉声开口道：“那么，接下来，离开帐篷，准备出发吧。” 就这样，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中，众人陆陆续续着离开了帐篷，伴随着走在最前面的李夜行重新置身于帐篷之外的灯光下，就见蹲坐在一旁的布洛克不声不响着站起了身子，带着下属们径直走向了他，直至来到了他的身旁，才沉声询问道：“结束了？” 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李夜行默默着点了点头。 另一边，白慕青正站在临时立起的照明灯下，与米科尔森讨论着什么，见李夜行与自家姐妹们离开了帐篷，她立马穿过了流动着的人群，一边走向着众人一边轻声询问道：“要出发了？” 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李夜行再一次点了点头。 渐渐地，全副武装的水城基地外勤干员们加入了队伍，参与行动的技术人员们也加入了队伍，随着队伍越发壮大，穿梭在临时营地之间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目送着他们走向了停满了各色车辆与直升机的公路。 最终，队伍停滞在了公路旁，然后渐渐分解，代号M1与M2的两位装甲驾驶员跟随着同样离开了队伍的技术人员们分别登上了两辆拖曳着圆筒状货箱的迷彩装甲车，而全副武装的外勤特工们也纷纷登上了各自的军用悍马，待到片刻过后，除去驻足围观的人群与远远站着的军装白人、米科尔森与温迪戈，队伍里就只剩下了加百列、李夜行以及李夜行的女孩们。 “我们要去另一支车队了。”片刻的沉默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六月香轻声呢喃着道。 另一边，见六月香微微颔首，眉眼低垂，李夜行伸出双手，将六月香一把抱紧在了怀中，同时轻轻吻住了六月香的樱唇。 顿时，围观人群中响起了阵阵的调笑声与口哨声。 柳眉隐隐蹙起，双手扶着纤腰，帕拉克莉丝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向李夜行施展着眼神攻击。 任凭六月香轻推着自己的胸口，微笑着退出了自己的怀抱，李夜行转过身来，与踏步上前的帕拉克莉丝吻在了一起。 立刻，围观人群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低沉惊呼。 “官人...”一步一挪着蹭到了李夜行的身旁，楚诗瑶低着头，勾动着手指，一边闪避着无处安放的视线一边小声嘀咕道：“诗瑶，来领家法了。” 温柔拍打着帕拉克莉丝的后背，示意帕拉克莉丝松开双臂，待脖颈从帕拉克莉丝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李夜行不声不响着回过了头，吻上了那朵任君采劼的小白花。 霎时，围观人群变得嘈杂了起来，仿佛是在讨论着什么。 “王上，王——上——”玉手遮挡朱唇，做窃窃私语状，小早川美纪眨动着狭长的美眸，故作担忧着提醒道：“起火了，后宫起火了，狐狸小姐正举着火把到处跑呢...” 见楚诗瑶面色微红，主动退开，李夜行反手揽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柳腰，直接用一个吻熄灭了妄图燃烧整个后宫的小火苗。 这回，围观人群已经彻底没动静了，只剩下那一束束好似见鬼的目光。 “呵...”双臂盘在胸前，冷着一张俏脸，白慕青蹙着眉头，一脸嫌弃着道：“真神气啊，野狗。” 直接放开了怀中的小早川美纪，猛地窜到了白慕青的面前，不顾白慕青那象征性的推搡，李夜行狠狠堵住了白慕青那张言不由衷的嘴巴。 顷刻间，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更有甚者将满是期待的视线移向了面色尴尬的加百列，就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 片刻，唇分，白慕青低着头，一边隐藏起面颊之上的绯红一边小声喃喃道：“抱歉，野狗，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 “别道歉，亲爱的...”嘴唇磨蹭着白慕青的额头，李夜行轻声低语道：“听到你的声音，比什么都重要，那种感觉，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野狗，活着回来...”片刻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白慕青抬起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樱唇微启，面露羞赧着道：“这一次，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我就把我...完全交给你。” “真的？”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夜行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德性！”一把推开了李夜行，白慕青先是翻了个白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声如蚊讷着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咳咳，虽然不是有意打扰，但是，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出发了？”从悍马车中探出了头来，布洛克晃了晃手上的腕表，语气间透着几分调侃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我的小伙子们快要顶不住了。” 于是，在围观者们的注目之中，李夜行与女孩们登上了一辆辆等候着的军用悍马车，紧接着，伴随着车灯逐一亮起，临时营地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引擎声。 “凯旋！！！”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临时营地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凯旋！！！凯旋！！！” “上吧！救世主！再一次拯救世界！” “冲啊！魔女们！让我们并肩作战！并肩作战！” “加油！M1！加油！M2！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见识见识人类的厉害！” 在这热烈的吼声中，在这热烈的注目中，车队渐渐动了起来，宛若一束光，誓要劈开远方的夜幕。 于此刻，21世纪规模最大的对超凡单位作战行动，终于揭开了序幕！ Chapter-242.开 始 摆 烂 最先是自己的AR-15与MEU手枪，然后便是防弹衣与装满了零零碎碎的战术挂载，直至最后，李夜行甚至脱掉了作战服的上衣，露出了汗湿的黑色背心，只为褪去一切负重与阻力。 跨越百米距离，只需堪堪十秒，待将荒野甩在了身后，李夜行飞身而起，翻过了拦路的残缺土墙，就见眼前的村庄早已不复先前的模样，既没有虚假的房屋，也没有狭窄的土路，目之所及，只余下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块，如老旧矿场里的煤山一样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高低不平... 这场面，简直比被A国空军轰炸了一遍还要惨，A国人的轰炸机飞过去，最多把目标区域炸平，不像这里，就连地形都被改变了... 那么，等待拯救的天使小姐到底在哪呢？ 念及于此，李夜行迅速抬头，望向了天空，就见爱舍尔依然悬浮在半空之中，托举着小太阳似的金色魔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那份挣扎一般的抽搐，比起刚刚好像又强烈了几分。 下一秒，李夜行果断转身，一跃而下，如坐滑梯一般滑进了面前的沟壑，又在沟壑底狂奔而起，连滚带爬着攀上了那片漆黑色的废墟。 以一人之力，在一片高低错落，地形崎岖的废墟里寻找加百列，这无疑会浪费掉大量的体力与时间，就算最后真的可以找到，克拉丝修女也未必能够继续拖延，好在，李夜行的寻找并不是漫无目的，只需留意爱舍尔所面朝着的方向，便足以帮他制定好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就这样，在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沟壑，翻过了一堆又一堆废墟之后，李夜行终于在一处环形山似的巨坑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时此刻，加百列正躺在坑底，整个身躯几乎要被镶嵌进那片严重开裂的漆黑色缝隙里，任由头顶光环黯淡，白帽之下的蓬乱碎发遮住双眼，尽管已经失去了意识，可她的右手却仍然紧握着光秃秃的十字剑柄，腹部的灵装也已炸开，露出了两排如陶瓷一般素白，却又布满了蛛网状裂痕的紧实腹肌，更别提那背后的羽翼，竟有一侧被齐齐截断，只余下银色的微光在缓缓消散。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眉头紧皱，直接滑进了坑底，哪怕背心被磨破，皮肤被碎块撕扯出一道道伤口，也完全没有在意，待将脚步停滞在了加百列的身旁，他单膝跪地，伸手撩开了加百列的额前碎发，一边轻轻摇晃着加百列的肩膀一边低声呼唤道：“醒醒。” 几秒后，伴随着一声低吟，加百列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尽管视线难以聚焦，她却依然挣扎着蹙起了柳眉，只为将来者的面庞倒映进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 手臂环过纤细的脖颈，将浑身无力的加百列一点点搀起，任由对方枕着自己的臂弯，倚靠在自己的怀里，李夜行探出手指，小心翼翼着摸了摸加百列头顶的光环，同时半开玩笑着道：“帕拉克莉丝总说，天使的光环，会烫手，我看她其实，根本没摸过。” “李...李先生...”或许是没有注意到李夜行的小动作，亦或许即便注意到也无力阻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樱唇轻启，挣扎着询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那边，活干完了，就过来，找你了...”并不打算将克拉丝修女的真实身份暴露，李夜行先是轻描淡写着搪塞了加百列的问题，随即便翻着白眼道：“只可惜，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说着，李夜行抬头望向了天空，语气略显微妙着道：“等一会，那玩意，掉下来，咱们俩，估计得死一起。” “那是...帕拉克莉丝的...”循着李夜行的视线，将爱舍尔的圣光魔弹尽收眼底，加百列面色一紧，赶忙试图翻身，一边推搡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道：“快走...李先生...我会为您...争取时间...” “没必要，帕拉克莉丝的超，超，超，超，超，超级黑死星，落地之后，是什么样，我已经，见过了...”用力挽住了加百列的肩膀，阻止了加百列的无力推搡，李夜行挑着眉毛，颇为幽怨道：“多亏你们，把这一带，都给炸烂了，来回一趟，跟翻山越岭似的，你让我跑，我长八条腿，都跑不了...” 说到这，李夜行脖子一歪，两眼一翻，垮起了一张死人脸，语气间透着淡淡的释然道：“没救了，等死吧。” “不要放弃...李先生...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单手扶上了李夜行的肩膀，加百列紧咬牙关，试图起身，同时一字一顿着道：“即便是...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您...” 正说着，加百列身形一软，体力不支，重新栽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剑，断了，翅膀，也折了，就连光环，都不烫手了...”低头注视着加百列的俏脸，李夜行轻声道：“自己就，别逞强了，都让人家打废了。” “对不起...李先生...真的...对不起...”在意识到自己就连站立起来都无法做到之后，加百列彻底瘫软了，任凭眼角泛起泪光，她有气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满怀自责着道：“明明...答应过帕拉克莉丝...一定会...好好保护您...明明...从您那里...得到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向前迈进的...可到头来...不仅要身为凡人的您...为了救身为主之使徒的我而身陷险境...还要连累您...和我一起葬送在这里...这实在是...实在是...” 指尖温柔摩挲，拭去了快要流淌而下的水迹，注视着加百列那双湿润的眼睛，李夜行低声询问道：“所以，要放弃吗？” “对不起...李先生...我不知道...”面对李夜行的问题，加百列轻轻摇头，一脸无措道：“您说...不要让我逞强...可我...还不想放弃...但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力量...被封印了...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我已经...” “的确，我说过，自己就，别逞强了...”迎着加百列那越发绝望的眼神，李夜行翘起了嘴角，轻声开口道：“毕竟，别忘了，此时此刻，我就在这...” “加百列，这不仅仅是，你的战斗，这也是，我的战斗。” “什么？”顿时，加百列愣住了。 另一边，深邃的眼瞳中倒映着加百列的俏脸，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先是收敛了神色，随即便一字一顿着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 “加百列，要不要试着，与我缔结契约？” Chapter-210.相 互 预 判 地图标记的A点，是一块隆起在荒野之上的巨大砂岩，看上去风化十分严重，说是与目标区域相隔一公里，但实际距离也就只有九百多米，若将视线越过砂岩，便能隐约看到那座耸立在地平线尽头的无人小村庄，渗不出一点光亮，仿佛一条张大着嘴巴的鮟鱇鱼，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就像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在将李夜行与披头士小队送到了A点之后，两辆军用悍马迅速调头，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伴随着车尾的灯光彻底隐去，通讯器里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好似耳语一般，白慕青用那特有的清冷语气沉声询问道：“能听得见吗？” “听得见，很清楚...”缓缓迈动脚步，转身倚靠砂岩，李夜行席地而坐，神色漠然着问道：“她们，怎么样？” “全部抵达预定位置，就在差不多三分钟以前...”通讯器里，白慕青有条不紊着道：“相关技术人员仍旧停留在B点，正在进行对魔女装甲的最后检查，如果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时间应该还很充足。”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并没有急着结束通讯，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你是说目标区域吗？”隔着通讯器，白慕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迅速回答道：“根据鹰巢方面传来的消息，半个小时前目标曾离开过房屋，一路走到了目标区域的边缘处，似乎是在散步，在停留了七分钟之后，对方原路返回，目前无法通过无人机与军用卫星进行观测。” 得知了目前的大致状况，李夜行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抬起了头，望向了头顶的夜空，将那片勉强避开了光污染的星星全部倒映进了自己的眼中。 一面，李夜行仰望星空，兀自沉默，另一面，布洛克正与自己的下属们凑在一起，小声叮嘱着什么，直到众人勾肩搭背，围成一圈，完成了最后的战前动员，他才转过头来，一边走向着砂岩下的李夜行一边轻笑着调侃道：“怪不得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原来正和未婚妻聊着呢...” 说着，布洛克回过了身子，站在了李夜行的身旁，待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之后，他将打火机与烟盒一起递向了李夜行，同时瓮里瓮气着道：“来。” 接过布洛克手中的物件，默默着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伴随着鼻孔间喷出了白雾，尼古丁麻痹了大脑，李夜行将握着烟盒与打火机的手伸向了布洛克，同时面无表情着道：“望远镜。” “没必要...”从李夜行的掌心之间取回了自己的香烟与打火机，却并没有把挂在腰上的望远镜塞进李夜行的手里，任凭青烟自唇间不断溢出，布洛克满不在乎着道：“卫星和无人机都盯着呢，也亏那个女人沉得住气，明知道有无人机在自己的脑袋上乱飞，还能忍住不打下来。” “望远镜。”勾了勾伸出的手指，李夜行沉声重复道。 “你什么都看不见的，她正躲在不知哪间屋子里呢。”手指夹住了唇间的香烟，布洛克一脸轻松着道。 “望，远，镜。”面色越发阴沉，李夜行一字一顿着强调道。 “真奇怪，我都说了，你什么都看不见的，你还非要那个破望远镜...”随手掸去了指间的烟灰，布洛克抬起头来，似自言自语般慢悠悠着道：“当然，也有可能，李先生想看的东西，暂时还不在那个村子里。” 顿时，李夜行回过了头，望向了站在身旁的布洛克，却见布洛克也在低头打量着他，眸子里满是颇为玩味的笑意。 渐渐地，李夜行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在意识到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已被布洛克看穿之后，他翻着眼睛，语气幽幽着问道：“都拿出来了，还怕看？” “是啊，拿都拿出来了，当然不怕看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布洛克挑着眉毛道：“但是，别忘了，我的望远镜是热成像的，一旦对魔女装甲进入战斗状态，开启了人工魔力场，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早就，猜到了？”片刻的对视后，李夜行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着询问道。 “这还用猜吗？被你们扣下的东西直到现在都还没还给我们呢，前几天弗里曼那老嗨鬼还因为这事骂街来着...”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布洛克咧着嘴角，颇为自得道：“早在刚刚落地时，那个史密斯就说过了，说救世主先生肯定已经得到了命令，正等着把我们的秘密武器扒个一干二净。” “既然，这么猜，为什么，还敢运出来？”任凭烟灰自然脱落，李夜行随口询问道。 “我说过，李先生，和国会山上那群满脑子搞选票的酒囊饭袋们相比，我们这边要务实得多...”满不在乎着摆了摆手，布洛克轻笑着道：“氛围如此，比起扯皮，我们更倾向于尽快解决问题...” 说到这，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道：“更何况，问题出在了我们的地盘上，我们确实不好推脱，如果问题出在了你们的家门口，我们肯定也会抓住机会，逼着你们把自己手里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大家伙欣赏欣赏。” 很显然，早在行动准备阶段，水城基地便已经预判到了有关部门的操作，而与之相对的，有关部门说不定也早已预判到了水城基地的预判，所以，对于张承中嘴里这见不得光的命令，双方其实早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A国人罕见的选择了捏鼻子认下而已。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那位拉赫曼女士想要复仇的对象正是A国，也就是说，这是A国人自己的事情，形势所迫，水城基地已经顾不得所谓的保密了。 “其实，委托，是支奴干落地之后，才收到的...”见自己的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李夜行索性直接承认了，一番吞云吐雾之后，他咂了咂嘴，一脸幽怨着道：“上面的人，让我写报告。” “没必要用望远镜，李先生，序列S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与S级魔女进行正面对抗，动起来的动静完全不比S级魔女小...”似是误解了李夜行的忧郁，布洛克摊开了双手，语气轻松着道：“换句话说，你用肉眼看不清的东西，拿着望远镜也一样看不清，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报告。” “我，不是怕看不清，我，是怕写报告...”脸上透着森森的死气，仿佛不小心被关进了郊区冷库又正逢黄金周假期的普通蓝领，面对着略显疑惑的布洛克，李夜行似吐露遗言般干巴巴着道：“我，不会写报告。” “首先，我不认为一位合格的外勤干员会连报告都不会写，其次，就算真的不会写，这也完全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布洛克随口应和道：“大不了可以交给副手去写嘛，这种事我经常干的。” 顿时，李夜行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哦，抱歉...”另一边，见李夜行好像快要死透了，布洛克这才猛地想起了什么，进而摆着讪讪的笑意道：“你的副手和我的副手不太一样，我的副手正站在那边和人吹牛逼，而你的副手好像是通讯器里的未婚妻。” 说罢，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布洛克蹲下了身子，与李夜行肩并着肩坐在了一起，一时间，砂岩下一片寂静，唯有两个已有家室的大男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自顾自的抽着烟。 Chapter-243.寻 找 答 案 “您说...什么？” 就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直接愣住了。 “别怀疑，你没有听错...”另一边，似是对加百列的反应早有预料，李夜行面色郑重，再次询问道：“加百列，要不要试着，与我缔结契约？” “不...抱歉...李先生...”月长石似的眸子缓缓瞪大，加百列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着道：“我...我无法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直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轻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否愿意就好。” 看着李夜行那副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加百列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之前的圣十字行动，那时，就在营房的走廊里，李夜行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发起过一次无比唐突的求婚，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可当再度迎上李夜行那满是认真的眼神时，她的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紧接着，加百列又想起了帕拉克莉丝，那位与自己乃至于整个圣十字教会纠缠了上百年的魔神之王，每逢私下独处之时，她都会试图向自己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自己对她的契约者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想法。 等等！难道说...之前让我跟随李先生一起行动也好，为了行动而让我私下请求李先生的单独指导也好，其实都只是旁敲侧击的一部分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了解我对李先生的想法？！ 难道说，从我的身上，她察觉到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想法吗？！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掌管着号角的御前七座！是吾主的忠诚使徒！身为主之使徒的我！怎么可能会违背吾主的道呢？！ 等等，我好像已经违背过吾主的道了，我才刚刚介入过凡人之间的争斗，而且，仔细想想，吾主好像也从未要求过吾等不可对凡人萌生爱意，说到底，吾主虽反对肉体的放纵，却也对真挚的情爱极为推崇，至于说禁止婚姻娶嫁，那本就是凡人对凡人定下的教条... 渐渐地，就仿佛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加百列的面颊上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连带着看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几分局促，伴随着柳眉微微蹙起，她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小声喃喃着道：“李先生...请不要开玩笑...您已经和帕拉克莉丝...缔结过契约了...” 另一边，只当加百列还在纠结于教条，李夜行缓缓逼近了加百列的面颊，同时低声询问道：“也就是说，并不是不愿意，对吗？” “李先生...您...您搞错了重点...”单手抵上李夜行的胸膛，却无力将李夜行推开，加百列只得转过头去，尽量与李夜行拉开距离，一边躲避着李夜行的鼻息一边樱唇紧抿着道：“凡人的灵魂...太过孱弱...无法承载...吾等的力量...您已经与帕拉克莉丝...缔结过契约了...就算能够再与我成功缔结契约...结果也只会是...压垮您的灵魂...” “小太阳，就在头顶，落下来，咱俩就没命...”轻轻捏住加百列的下巴，强行让加百列与自己四目相对，李夜行眨了眨眼，似满不在乎般勾着嘴角道：“反正，都是没命，为什么，不试一试？” 说着，李夜行挑起了眉毛，故作幽怨着道：“你答应过帕拉克莉丝，说会保护我，主的使徒，说话不算话吗？” “正因为...我...答应过她...所以...才不能...让您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可能性...”柳眉越蹙越紧，加百列挣扎着解释道。 “来，抬头，望望天...”立刻直起腰来，让加百列与自己一同望向天空，见爱舍尔仍旧举着魔弹，且抽搐正在变得越发激烈，李夜行耸着肩膀，半开玩笑道：“那玩意，处理不掉，才真叫没有，活命的可能性...”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重新低下了头，待略微斟酌过后，他别扭着脸色，磕磕绊绊着道：“当然，想要和你，缔结契约，也不光是为了，救我这条烂命，比起救我自己，我其实，更想救你...” “我承认，咱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但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我又觉得，咱们两个，可能意外的，合得来...” “你说过，我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那时候，因为和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个恶棍，直到后来，我们彼此，多了解了一些，你才算是，真正认识我，还说我，是个骑士什么的...” “其实，你的刻板印象，没出错，我的确是个恶棍，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恶棍，但，你和我想象的，是真的不一样，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道理可讲的神棍，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其实...不是那样的，你向我提出的那些问题，也让我，重新审视了我自己...” 忽然间，远方传来了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昭示着某位并不完整的邪神已经抵达了极限，再也无法将爱舍尔拖延，对此，李夜行看上去毫不在意，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爱舍尔停止了抽搐，连带着掌心之上的金色魔弹也在跟着急速膨胀，他只是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兀自倾诉着道：“刚刚，处理那个前DEA时，她和我说了很多话，什么对错没有意义，正义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之类的...”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法从心底认为，她说的，就是错的，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看着她，也无非是在看过去的我自己罢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不确定，不能从心底相信正义的我，和坚定追寻正义的你，到底能不能缔结契约...” “好在，就像我，无法立刻回答你的全部问题一样，我想你，也无法立刻改变我的所有想法，也就是说，至少在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时，我们还算是有共同点，我们都在质疑，我们的过往是否合理，我们也都在迷茫，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样...” 说到这，迎着加百列那怔怔的目光，李夜行伸出了自己的手，任凭双眼中透出足以洞穿一切的热烈与真挚，他微微颔首，郑重询问道：“所以，加百列，我想知道，你愿意陪着我，一起去寻找答案吗？” 终于，金色的魔弹膨胀到了极致，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圣光，如同燃烧的日轮一般被爱舍尔直接抛下，缓缓坠向了李夜行与加百列，饶是如此，加百列却依然在探寻着李夜行的双眼，仿佛这天地之间，除了李夜行以外，便再无他物。 “那么...”背对着越发接近的光芒，李夜行轻声询问道：“回答呢？” “不必多言...”柳眉舒展，笑意释然，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翘着唇角，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道：“我愿意。” 下一秒，两只曾经仓促感受过彼此温度的手掌，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顿时！天空与大地失去了颜色！宛如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暗银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将那坠落的日轮瞬间冲散！如势不可挡的锐利锋刃般贯穿空气！直上九霄！ Chapter-211.残 躯 化 火 “一，二，三，推！” “很好，供能系统测试正常，接下来，重新检查大卫的特异性功能系统，确保攻击模块与防御模块能够第一时间进入满负荷运行状态...” “这边人手够了，你们去那边，重新核算露西的特异性功能矩阵参数，务必保证各项参数能够与驾驶员的操作习惯完全匹配...” “毕竟这是大卫和露西第一次投入实战，那群书呆子们可是急坏了...” “期待这两位美人能够拿到一个好成绩吧，如果他们搞砸了，书呆子们明年的拨款就要保不住了...” “倒也未必，如果这次行动搞砸了，那恰恰说明书呆子们的研究方向出问题了，国会必须得给我们拨更多的钱，因为他们不仅要更改设计思路，还得更改已有机型，不然剩下的那几台可真就要变成废铁了...” “你确定？我们的财务有将近四分之一都是由路西菲尔德家族支撑的吧？” “特异性功能系统检查完成，一切正常，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与计划之中的A点不同，B点一带并没有可供遮掩的天然地形，漆黑一片的荒野上，几辆悍马车就那么随意停泊着，既没有轰鸣的引擎声也没有闪亮的车头灯，如此，周围的光源便也只剩下了那两辆怪模怪样的装甲车，中间间隔着二十多米，自圆筒状货箱后透出幽幽的蓝色，映着一道道人影来回穿梭，闪烁。 夜幕下，身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女孩就那么远远的站着，清冷着神色，一双透着淡然的眼睛似是忘记了眨动，默默倒映着货箱旁的剪影，见自己的搭档开怀大笑，好像在与周围的技术人员们插科打诨，她不声不响着回过了头，望向了荒野的另一侧。 借着月光，短发女孩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景，那是一众艳绝四方的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其中任何一位，都足以将她对外貌的自信打击到体无完肤，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足以令好莱坞当红女星们自惭形秽的美人，却毫无形象的围坐在了一块膝盖高的砂岩旁，像白痴一样讨论着要不要在荒野上立起篝火。 “抱歉，小早川小姐，我不认为在黑夜中燃起篝火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请不要忘记，我们距离敌人只有两公里。”摆着满脸的肃穆，身穿着修女服的中性美人如是说道。 “哎呀！没关系嘛！我们之前也是这样做的！如果不升起篝火，这难得的黑夜与荒野岂不是可惜了？再说了，从看到A国人的无人机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我们会来找她了，就算我们不立起篝火，贵方那位天使小姐也一样会察觉到我们的。”很明显，对于中性美人的建议，胸部最大的那一位不是很在意。 “烧就烧，还问她干嘛？”似是厌倦了眼前的争论，那位看上去性格恶劣，目空一切的银发小矮子开口了，依旧是那么的趾高气昂，比起提出建议，倒更像是在找茬。 “狐狸姐姐要烧，那就烧一个吧，若是惹来了哪路神怪，诗瑶把她打回去便是了。”与先前那副柔弱纤细，缺乏主见的模样不同，总是默默无言着的白衣少女展现出了不似做作的严肃，俨然一副帮亲不帮理的架势。 “所以说，为什么我们要争论这种问题？明明还有不到半个小时，行动就要开始了，你们难道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吗？”最终，那位留着灰色长发的优雅大小姐摇了摇头，油画似的眉眼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无奈。 半晌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旁观着的短发少女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缓缓着迈开了脚步，径直走向了围坐在一起的魔女们，只不过，还未等她接近，就见一簇篝火自魔女们之间凭空乍现，赫然耸立，与扑面而来的火光一同温暖了她的面庞。 一时间，魔女们止息了争论，齐齐转头望向了走来的短发少女，五颜六色的眸子里透着警惕，透着尊重，透着不屑，透着肃穆，而另一边，被一众魔女们直视着，短发少女下意识的站定在了原地，虽故作镇定，却依然藏不住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恐与退缩。 “哦，是你啊，那个胆子很大的小蟑螂...”不知过了多久，帕拉克莉丝率先打破了沉默，迎着短发少女的目光，她微微歪着头，唇角勾勒着恶意满满的弧度道：“本座还没找你呢，你竟然敢主动凑上来。” “别这样，她是我们的战友...”轻轻扯住了帕拉克莉丝的衣角，不着痕迹着瞪了帕拉克莉丝一眼，待帕拉克莉丝凶巴巴着望向了自己，加百列兀自抬头，对短发少女轻声询问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是M2吧？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并没有回答加百列的提问，只是死死的盯着帕拉克莉丝，待帕拉克莉丝脸上的莫名渐渐化作了不耐烦，短发少女樱唇微启，似语言中枢严重受损一般艰难开口道：“你说过，会罩着我们。” “哈？！”一只眼睛眯成了缝隙，另一只眼睛却瞪得老大，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低级笑话，帕拉克莉丝做作的探出了头，一边将手掌放在耳边一边恶狠狠着问道：“本座没听清楚！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仿佛是要挤出自己全部的勇气，短发少女垂下头来，握紧拳头，对帕拉克莉丝急声开口道：“你说过！你会罩着我们！” 瞬间，一抹茫然取代了凶狠，帕拉克莉丝愣住了，不是因为被短发少女的气势所压迫，而是因为想不通为什么这世上真有人这么急着去死。 “没错，帕拉克莉丝是有承诺过，这不仅是她的承诺，也是我们的承诺...”眼看帕拉克莉丝的额角上暴起了青筋，六月香迅速接管了话题，对眼前的短发少女摆着面具似的笑意道：“毕竟，就像加百列小姐说的那样，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理应相互照拂。”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面对着来自帕拉克莉丝的浓重恶意，短发少女失去了先前在作战会议上表现出的勇气，不仅喘息剧烈，紧身衣下的娇躯更是止不住的颤抖，饶是如此，她还是强行稳住了身形，艰难开口道：“我是...认真的...” “别抖了，小甜心，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狭长眼眸眯成了两道缝隙，小早川美纪侧过身来，轻轻摆手道：“只不过，顶尖魔女们之间的战斗嘛，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行动开始之后，就连我们自己也是自顾不暇，那还怎么可能顾及得了你们呢？” “我听说了，参与此次行动的你们全都是S级魔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魔女，如果...如果...真的连你们都赢不了的话，那么...就请各位逃走吧，带着理查德一起...”隐晦着回过了头，望向了装甲车旁的人影，短发少女咬紧着牙关，语气干涩着道：“我知道...其实计划什么的都是鬼扯，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距离，营地与行动目标之间只有区区五公里，如果我们赢不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撤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但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也不在乎A国怎么样，人类怎么样，世界怎么样，隐秘条例怎么样，只要理查德还活着，我全都可以不在乎！” “凭什么？”俏脸上渐渐收敛了笑意，六月香柳眉轻挑，神色漠然着问道。 “就凭如果你们能带走理查德，我愿意留下来，全力掩护你们撤离，不仅你们可以撤离，你们还可以带着你们的人一起撤离...”迎着六月香的目光，短发少女语气坚定着道：“就算装甲受损率和系统离线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我也依旧能掩护你们撤离，因为我的‘露西’是进攻特化型装甲，有殉爆功能，如果我战损严重，失去了战斗能力，我愿意炸掉自己，给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Chapter-244.肉 身 加 速 加百列，古老神话之中的告死天使，居于天界之上的统领守卫，以其绝对的强大，摧毁一切邪恶与污秽，恰如那道直通天际的神圣光辉，将阻拦在前的一切尽数粉碎。 在这耀眼的圣光之下，加百列缓缓起身，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任凭那暗银色的火焰炽烈升腾，蔓延过每一寸肌肤，重生了残缺不全的羽翼，修补了破败不堪的灵装，复原了崩解碎裂的长剑，填满了空虚殆尽的力量。 下一秒，狂风骤起，肆意席卷，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待那圣光不再汹涌，烟沙趋于沉寂，他眉梢轻拧，重新抬头，就见面前的加百列已是焕然一新，如雕塑般肃然伫立，透着淡紫的银白色眼眸更是流露着坚毅，好似有烈火熊熊燃烧，永不止熄。 “原来，这就是...契约吗？” 好像是在发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加百列流转视线，漠然打量起自己的身躯，乍看之下，她的灵装依旧是那么的神圣和整洁，似与契约之前并无不同，可若细细观之，便会发现点缀灵装的金饰之上少了一抹耀眼，多了一丝黯淡，虽不复华丽，却更显凝实。 “好像，赌赢了...”随手拭去了额前的薄汗，眸子里倒映着加百列的侧颜，直至契约成功缔结，李夜行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决定生死的豪赌，进而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对加百列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们确实，挺合拍的。” “我从未想过，您与我之间竟能如此的契合，若不是握紧了彼此的手，我更不会察觉到我的灵魂竟对您隐藏着如此热烈的渴求...”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视线，加百列缓缓回过了头，俏脸上带着难言的复杂道：“此时此刻，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流转过我的身体，将我推向前所未有的强大...” 说到这，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只是，就在刚刚，契约成功缔结的那一瞬间，我隐约窥见了您的灵魂，那并非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是无比幽邃的深渊。” “我知道...”并没有对加百列的言语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李夜行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帕拉克莉丝，和我提起过。” “四枚印记，正好对应了您身边的四位魔女...”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缓缓开口道：“这回，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皆以您的恋人自居，且愿意如姐妹一般相互接纳...” 言及于此，加百列蹙起了柳眉，一字一顿着问道：“李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微微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正面回应加百列时，骤然间！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了他的腰腹！只一刹那！便将他拉扯出了足足百米远！任由爱舍尔如炮弹一般炸进了他与加百列刚刚停留过的巨坑里！激起了漫天的黑色碎块！ “好险...”带着李夜行飞身后退，避开了爱舍尔的恐怖一击，见对方拔出了刺进地底的长枪，驱散了滚滚蔓延的尘雾，加百列伫立于废墟之上，一边望向着被自己夹在了腋下的李夜行一边神色肃穆着道：“李先生，您...” 话还没等说完，加百列便突兀着愣住了，只因为李夜行的状况看上去好像有些奇怪。 没错，此时此刻，李夜行正拉扯着脖颈，抽搐着四肢，如一具僵硬的尸体般挂在加百列的臂弯之间，不仅瞳孔略微放大，面色更是红到发紫，仿佛随时都会当场昏厥。 “李...李先生！”俏脸瞬间浮现出惊惶，加百列手忙脚乱着放下了李夜行，同时急声询问道：“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契约过多造成的影响吗？！” 双手勉强支撑身体，目之所及一片血红，好似被泥头车直接撞飞，五脏六腑全都在移位，于朦朦胧胧之中，李夜行听到了加百列那近乎失真的自责与关切，正想尝试抬头安慰，却又架不住肠胃翻滚，头晕目眩，只得压抑颤抖，竭力喘息，把晚餐哗啦啦吐了一地。 女马的...这速度...我要死了...这就是人类和魔女之间的体质差距吗？ 话虽如此，但仅仅几秒之后，李夜行还是颤颤巍巍着站起了身来，待视野之中重新有了色彩，他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好似脑浆已经被摇匀，连口吐火星语的冲动都无法压抑，于是便只能抬起手来，默默着指向了远方的爱舍尔。 “我明白了！您是希望我不要担心您！要优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对吗？！”迎着李夜行那透着虚弱的目光，加百列一脸钦佩着问道。 没，我的意思是，你赶紧过去吧，别再把她引过来了，要是再来上一次肉身加速，我就真要死在这了... 毕竟，这一晚上，我没被肿胀之女的小宠物给整死，没被那个前DEA给整死，甚至没被你家小天使的金太阳给整死，最后却被刚刚与我缔结了契约的你给活活折腾死，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合适... “放心吧！李先生！不论您拥有着怎样的秘密！我都已感受到了您的坚定！”另一边，完全没能和李夜行对上电波，加百列微微颔首，语气郑重着道：“就在刚刚！您为了拯救我！不惜以身犯险！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决绝的勇气与炽烈的热情呼唤了我！所以现在！我也必将以同样决绝的勇气与同样炽烈的热情来回应您！” “坚持住！李先生！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说罢，加百列转过了身子，升上了天空，待洁白的羽翼缓缓展开，她猛然加速，撕扯出了层层的音爆，与迎面而来的爱舍尔狠狠撞击在了一起，仅一刹那，便与对方开始了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厮杀，激起的风压更是席卷而来，险些将两腿发软的李夜行当场掀翻。 好吧，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结果还算是大差不差... 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左臂高抬，遮挡尘沙，在这阵阵的狂风之中，李夜行眯着双眼，紧闭着嘴巴，置身于废墟之上，目睹着战斗爆发，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近距离观看自家女孩们之间的斗殴与打架，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可怕。 当然，自己不担心，不意味着加百列也不担心，李夜行还没有愚蠢到要通过为战斗之中的加百列增加心理负担来证明自己的勇敢，所以，在寥寥看了几眼，确认加百列没有落入下风之后，他飞快着滑下了废墟，奔向了村庄之外，毕竟，就像加百列对他抱有着诸多的疑问一样，他也有着诸多的问题要等待克拉丝修女的回答。 只可惜，当李夜行越过了废村的残缺围墙，重归了村外的漫漫荒野，先前在此的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被他丢下的武器都在这里，压着叠放整齐的黑色作战服与战术挂载。 啧，已经跑路了吗？ 倒也不奇怪，哪怕不用脑子去猜，也能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偷溜进来的，肯定没和水城基地那边打过招呼... 不过，我得承认，那个下流修女确实是有够邪门的，虽然和加百列之间的契约缔结多少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仔细想想，时机太巧了，简直就像是我和帕拉克莉丝之间的翻版... 等等...只有加百列和帕拉克莉丝吗？ 如果将下流修女和肿胀之女这两个并不完整的魔女，当作是一个完整的存在，那么我与每一个女孩的相遇，其背后不都透着奈亚拉托提普这个邪神的影子吗？ Chapter-212.月 神 计 划 很多时候，能够打动他人的并不是高深莫测的沟通技巧与灵活多变的交涉话术，而是流露出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面对帕拉克莉丝那毫不掩饰的压倒性恶意，短发少女不仅没有退缩，还强硬表达了自己的坚定，即便是浑身颤抖到快要失控，也依旧未曾后退半步，这足以为她赢来帕拉克莉丝的尊重。 更何况，当初正是因为李夜行明知会死却毅然决然着伸出了手，所以帕拉克莉丝才能终止那暗无天日的漂泊，尽管看不起人类，但娇小的魔神王向来不介意向宁愿燃烧自己也要拯救爱人的炽热感情致以崇高的敬意。 于是，就这样，背对着远方的嘈杂，M2以人类之躯席地而坐，成功加入了只属于顶尖大魔女们的篝火夜谈。 “那个孩子，原来是叫理查德吗？”或许是因为闲来无事，亦或许是因为对眼前的女孩生出了几分好奇，待将视线扫过了远方的装甲车之后，六月香轻笑着询问道：“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丽莲。”抱着膝盖，露出双眼，短发女孩淡淡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没了声音。 “好吧，丽莲小姐...”见M2的对话欲望似乎并不是十分强烈，六月香话锋一转，轻勾着唇角道：“接下来，让我们稍微谈一谈你的请求。” 闻言，M2立刻抬起了头，淡漠着的目光中燃起了几分热切。 “五位S级魔女，两台S级对魔女装甲，折算成战力，正好对应了七倍于矮冬瓜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也就是说，此次行动的战力安排完全遵循了有关部门方面的推测...”敏锐捕捉着M2的情绪变化，六月香不动声色，唇角轻翘着道：“考虑到正常情况下，魔力量与魔力强度两倍于矮冬瓜的魔女不可能真的正面打赢两个矮冬瓜，我们的战力安排已经过剩了，再加上贵方的后备力量，此次行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神秘暴露的风险...” “我不明白，丽莲小姐，明明我们已经为此次行动安排了充足到近乎过剩的战力部署，你为什么还会对此次行动表现出如此悲观的态度呢？” 说到这，六月香微起了那对透着审视的眸子，同时沉声询问道：“还是说，对于即将开始的行动，你其实知道些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M2神色清冷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和理查德一起接到了调动命令而已，直到上了直升机，我们才拿到这里的情报，并被告知要参与实战任务。” “那为什么...”柳眉微微挑起，六月香的俏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不解。 “因为我很清楚，与S级魔女作战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别提情报指出对方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很可能达到了寻常S级魔女的七倍...”迎着六月香的目光，M2抱紧着膝盖道：“整整七倍，那已经是我无法想象的存在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M2忍不住偏过了头，唇角噙着冷笑道：“最可笑的是，他们竟然在‘S级魔女’前面加上了‘寻常’这种词，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住在贫民窟里嘲讽世界首富穷的快要跌下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榜首一样。” “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挺有幽默感的。”眨动着绀紫色的眸子，帕拉克莉丝小声感慨道。 “哦，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玉指摩挲着下巴，小早川美纪煞有介事着道：“因为被拿到手里的情报给吓坏了，所以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小男友死定了，因为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小男友死定了，所以才想拜托我们，如果打不赢，至少我们还可以带着你的小男友跑路，好让你像苦情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嘭’的一声炸掉，是这样吗？” “嗯。”幽幽着点了点头，M2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可是，如果不能把对方拦在这里的话，情况会变得很难收场吧？”与M2对视着，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着问道。 “这与我，没关系...”面对着来自小早川美纪的打趣，M2语气坚定着道：“就像在他们看来，相比我而言，史密斯只是消耗品一样，相比于你们而言，我也只是消耗品，所以，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我既不关心，也不在意...” 说到这，M2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眉眼低垂着道：“但是，理查德和我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眨动着狭长的美眸，小早川美纪一脸好奇着问道。 就仿佛是被按下了开关，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提问之后，M2迅速将脸埋回进了膝盖之间，瞬间没有了声响。 眯起那对点缀着泪痣的丹凤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伴随着视线从女孩那淡金色的短发与过分苍白的皮肤之上缓缓扫过，小早川美纪翘起了柳眉，冷不防的询问道：“丽莲小姐，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您该不会是月神计划的产物吧？” 顿时，M2瞪大了双眼，好似白日见鬼，望向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与不解。 “看来我猜中了...”另一边，将M2的反应全部看在了眼里，小早川美纪挑了挑眉毛，神色微妙着道：“真是的，我还以为那个计划早就被叫停了呢。” “月神计划？”同样抱着膝盖，同样坐在一旁，见小早川美纪好像知道些什么，帕拉克莉丝颇为好奇着问道。 “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一个推行于冷战时期的古早计划罢了...”一脸嫌弃着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语气戏谑着道：“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人造魔女与量产术士的相关研究，和A国军方的超级士兵计划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等等！美纪！这应该算是A国人的机密吧？！”没想到小早川美纪一开口便是重量级信息，六月香忍不住惊声询问道：“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因为针对术士魔力回路的研究与拆解工作有相当一部分是由阴阳寮负责进行的...”见六月香面露惊色，小早川美纪满不在乎着道：“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义父大人那一代参与的，因为不论是我们这边还是A国人那边都没能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所以等到八十年代末时，A国人那边直接把计划给叫停了，把我们手里的研究资料全部都给打包带走了...” 说到这，见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得愈发怪异，小早川美纪摊开了双手，一脸无辜着道：“不用这么看我，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阴阳寮的机密档案里白纸黑字写着呢，义父大人小酌一杯之后随口就给说出来了，就在我十七岁...嗯，十七岁那一年，我至今还记得他老人家用这件事来嘲讽A国人来着，说A国人对九天仙魔缺乏敬畏之心什么的。” Chapter-245.思 绪 万 千 漆黑骨镰勾勒残月，荡开了圣洁的螺旋长枪，哥特小皮鞋拖曳残影，踹上了素白的厚重盾牌，眼看爱舍尔在这毫无技巧可言的踢击下倒飞而出，帕拉克莉丝撕裂唇角，正要追击，却又突兀着停滞在了原地，瞪大了那对绀紫色的眼睛... “等等...” 十指张开，掌心向外，双臂如指挥家一般挥动摇摆，立于那巨大的残破蔷薇花之上，六月香面色潮红，媚声狂笑，肆意操控着漫天的扭曲藤蔓，掀起恐怖的风压，甩出黑色的黏液，见爱舍尔突破音障，划破天空，镰刃狂舞，辗转腾挪，她正准备握紧双手，施以绞杀，却又猛地僵硬了面色，蹙起了柳眉... “那是...” 两臂交叠，举过头顶，硬生生接下了爱舍尔的赤足下劈，伴随着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溅起大片的黑色碎块，楚诗瑶骤然回身，以掌推拳，直接撞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将臂肘狠狠顶进了爱舍尔的怀里，眼看爱舍尔没能防住这一击，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她翘起唇角，痴痴一笑，正打算欺身而上，却又如宕机一般毫无征兆的杵在了原地，翡翠似的眸子眨个不停... “难不成...” 一面面黑墙拔地而起，墙上插满了十字墓碑，还未来得及彻底崩解，便被光柱直接贯穿，一时间，红黑两色的混沌射线与明亮耀眼的圣光洪流疯狂冲撞，泾渭分明，反复拉扯，宛若拔河，任凭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扭曲与灼热，在这绝对纯粹的魔力对抗之中，小早川美纪紧咬犬齿，形同野兽，白毛炸起，面露癫狂，眼看理智就要进一步蒸发，忽然间，就见她的俏脸上散去了暴戾，浮现了愕然，一对兽耳更是高高竖起，微微摇颤... “喵喵喵？” 于此刻，身处错位的空间，面对强大的敌人，在察觉到李夜行的灵魂漩涡中好像多出了什么怪东西之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近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哈！我就知道！”小脸上洋溢着阴谋得逞后的扭曲快意，帕拉克莉丝摊开骨爪，咧开嘴巴，一边与爱舍尔反复对撞一边兴奋狂笑着道：“凡人也好！加百列也好！明明嘴上说不要！其实身体很诚实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臭水沟里的啮齿类，用自己那颗只有半个核桃大小的脑仁，想出来的绝妙小主意吗？”将帕拉克莉丝的浴池暴论整理成记忆片段，在陷入了死循环的思绪之中反复播放，就连眼前的绞杀失败，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眼看爱舍尔挥舞大镰，将数十条藤蔓一刀斩断，六月香柳眉紧拧，面目狰狞，如疯癫般歇斯底里的咆哮道：“矮——冬——瓜——！！！我要把你变成肥料！！！” “昔日尝言，官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便是那西洋仙家动了凡心，也无足怪也，却不曾想竟是一语成谶...”于废墟之间疾行狂奔，闪避着袭来的漫天魔弹，楚诗瑶玉足轻点，被三颗青铜鬼头拉扯着飞上了天空，一边冲向着还在试图拉开距离的爱舍尔一边摆着颇为玩味的笑意道：“只是苦了几位姐姐，舍生忘死，鏖战于此，不想官人竟独自风流，他处快活，待眼前诸事皆毕，怕是免不了要遭难了...” “啊啦，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当这种发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狐狸小姐还是感到蛮惊讶的，王上竟然真把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给拿下了...”热风迎面，吹起长发，混沌射线越发衰微，饶是那金色的圣光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小早川美纪却依旧不慌，只是神色略显微妙着道：“虽说招贤纳士也没什么不好，可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联合国大会就要被开进王上的后宫里了...” 如此观之，小早川美纪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狐狸，哪怕快要火烧眉毛，言语却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边际，然而事实上，不同于帕拉克莉丝的洋洋得意，六月香的抓狂暴躁，亦或是楚诗瑶的宅斗算盘，对于眼下的近况，她其实拥有着更为深刻的分析与判断...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这位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天使小姐对我使用了封印术，其咒文取自于《死海古卷》之中的七重封印，以及对末日号角的描述，正好对应了末日号角的掌控者，也就是曾经以同样手段封印过帕拉克莉丝的加百列小姐... 既然末日号角是唯一的，是由身为告死天使的加百列小姐执掌的，那我们便可以得出判断，就和之前的镰刀、魔弹、盾牌、长枪、格斗术以及正在对我使用的圣光大炮一样，这位爱舍尔小姐的封印术并不是其自身原本具备的，而是从加百列小姐那里学来的，换句说话，加百列小姐也被强行卷进了一对一的战斗里，并被对方学走了能力... 紧接着，已知人类与魔女的契约缔结，需要接触彼此的身体，既然王上能够与加百列小姐缔结契约，就说明至少此时此刻，王上与加百列小姐被关在了同一片空间里... 至于说缔结契约的理由嘛...大概是因为加百列小姐被爱舍尔小姐使用了从自己那里学来的封印术，且已经战至了强弩之末吧？前有帕拉克莉丝从中作梗，后有并肩作战与私下独处，王上虽讨厌宗教，却对加百列小姐格外包容，想必也是十分喜欢加百列小姐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加百列小姐战死... 只不过，就算与王上缔结了契约，不再惧怕封印术的威胁，加百列小姐也绝无可能正面战胜已经疯癫的爱舍尔小姐，毕竟，王上是个含蓄而内敛的男人，不太可能当着爱舍尔小姐的面，直接为加百列小姐铭刻印记... 既然契约以后的加百列小姐依然无法战胜爱舍尔小姐，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被与加百列小姐关在了同一片空间里的王上，此时此刻正身处险境呢？ 念及于此，小早川美纪紧蹙柳眉，摇动长尾，眨眼间便呼唤出了大片的亡灵，如过境蝗虫般铺天盖地着蒙向了爱舍尔的脸。 顿时，爱舍尔失去了小早川美纪的视野，就连那金色的圣光洪流也变得越发歪斜，直至那恐怖的魔力席卷而过，在小早川美纪的身旁撕扯出了一道长长的弧形沟壑，她才终止了漫无目的的胡乱喷射，用冰雹般密集的金色魔弹将围绕着自己的亡灵们尽数杀灭。 轰鸣阵阵响起，黑墙层层坍塌，伴随着尘雾散去，小早川美纪与爱舍尔之间再无阻碍，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只不过，相比于还在变得更加强大的爱舍尔，小早川美纪早已接近了自己的极限。 “老实说，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片空间到底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实现的...”微微歪着头，望着半空之中的爱舍尔，小早川美纪轻翘着柳眉，似漫不经心般兀自开口道：“只可惜，思考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神秘学家嘛，只要想办法把你尽快干掉就好了...” “不过我也很为难的，魔力强度不如你，魔力量也不如你，光是保证不被你干掉就已经够痛苦了，还要小心翼翼的规划该如何出招，防止你学的太快，给其他几位王妃们徒增压力...”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没法再顾及那么多了，因为王上被和加百列小姐关在了一起，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他们早晚是要没命的...” “所以，虽然既不能确定这片空间的存在是不是依靠着你的维系，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干掉了你就能离开这里，但为了保证能够尽快回到王上的身边，狐狸小姐也只能尝试着去倾尽全力了...”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面色渐寒，朱唇间吐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呐，为了狐狸小姐的追爱之旅，能请你干干脆脆的去死吗？” Chapter-213.何 为 天 使 九尾妖狐、苏妲己、华阳天、玉藻前...千年以来，小早川美纪曾有过无数个身份，这些身份或如雷贯耳，或寂寂无名，如此，便很容易让旁观者忘却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小早川美纪曾是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文官之首，位居天文权博士。 直到这一刻，六月香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平时看上去不着边际的狐狸精，只需要开开口，便能将阴阳寮的机密给倒个一干二净。 只是，如此明显的问题，A国人那边没有反应姑且还可以用信息差来解释，可有关部门方面呢？那些第一时间便从李夜行那里收到了报备的老鬼们，他们真的意识不到小早川美纪的身份问题吗？真的意识不到前阴阳寮天文权博士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想到这，六月香正疑惑着，却又突兀着愣住了。 等等，这只母狐狸...她有给过有关部门问话的机会吗？之前夜行授勋时，她以不想和镇魔司接触为理由，几乎天天闭门不出，在这之后，就直接跟着我们一起回了缅甸，完全没给有关部门当面对话的机会... 说到底，这只狐狸真的有那么讨厌镇魔司吗？这个完全让人挑不出问题的理由里，究竟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与反感呢？又有几分是刻意委婉的推辞呢？ 念及于此，六月香忍不住挑起了眉毛，难怪第一次交锋时莫名其妙被抓了破绽，这只千年狐狸精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重。 “总之，虽然细节了解的不多，但从义父大人的态度与后续研究的成果来看，月神计划应该是失败了，既没能研究出人造魔女，也没能研究出量产术士...”另一边，或许是因为隔着火光，小早川美纪并没有留意到六月香的复杂心绪，她只是细细打量着坐在面前的M2，同时语气颇为轻佻着道：“只不过，现在看来，月神计划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计划带来了一些副产物，比如可以人工培养的对魔女装甲驾驶员。” “那个什么对魔女装甲，不是看看说明书再稍微训练一下就能随便开动的吗？”闻言，坐在一旁的帕拉克莉丝略显惊讶着问道。 “别把对魔女装甲当成是什么人人都可以操作的常规军火，那是只有术士才能驱动起来的对魔女兵器...”竖起左手食指，小早川美纪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着科普道：“序列号越高的装甲，越容易对人类驾驶员造成严重的精神负荷，尤其是序列S，相比于序列A，对驾驶员的魔力适应性要求会呈指数级暴增，据说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把一个智商超过120的非术士人类给变成只会翻白眼流口水的白痴，哪怕经过了后续治疗，也依然会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创伤。” “这么说的话，夜行岂不是很适合成为对魔女装甲的驾驶员吗？”瞬间想到了李夜行那远超常人的对魔力适应性，六月香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呵，王上乃是王座的君临者，混沌的至高天，像对魔女装甲这种依照着魔女制造出来的伪物，还不配为王上所支配...”狭长美眸间流转过一丝淡淡的不屑，小早川美纪扬起下巴，神色戏谑着道：“想要为王上鞍前马后，起码也得先立于九天仙魔的顶点...”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忽然话锋一转，抱紧了双臂，一边肆意扭动着腰肢一边媚里媚气着道：“再说了，王上想要对付魔女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装甲嘛，狐狸小姐光是平日里应付王上，就已经不堪挞伐了，如果再用上道具什么的，狐狸小姐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如果你怕死，建议让我来。”冷眼旁观着小早川美纪的表演，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 尽管惊讶于眼前这个团子最大的魔女竟能知晓水城基地的机密，更惊讶于对方还能莫名其妙的原地发情，但M2并没有忘记真正值得自己关心的事情，见周围众人皆被小早川美纪吸引了目光，她樱唇微启，小心翼翼着道：“我的...请求...” “好吧，丽莲小姐，你的请求，我同意了...”瞬间停止了扭动，转头望向了M2，无视着来自周围的惊讶目光，小早川美纪收敛笑意，神色淡漠着道：“如果情况真的失控，我们愿意带着你的小男友一起走，当然，最后到底能不能走，还得看你拖得了多久。” 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M2直接愣在了原地，直至半晌过后，她才猛地低下头来，情绪激动着道：“非常！感谢您！不知名的魔女大人！” “美纪，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总觉得小早川美纪的决定过于草率，六月香偏过头来，用汉语小声询问道。 “什么不合适？”终于听到了久违的汉语，打坐了半天的楚诗瑶倏然抬起了头来。 “相当合适，六月香，相当合适...”另一边，小早川美纪先是伸手揉了揉楚诗瑶的小脑袋，随即便将视线移向了六月香，同时语气严肃着道：“说到底，有关部门方面的推测也只是基于现有的数据和假说，不能当成真实情报来看，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也许那家伙只是外强中干，看起来吓人，其实我自己就能收拾掉，也许那家伙比我们推测的还要恐怖，就算把我们全部投进去也无济于事...” “哈？”眉毛挑的老高，打断了小早川美纪的解释，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摆着满脸的质疑道：“比我强大倒是不难理解，但就连我们一起上也搞不定，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夸张到如此地步的怪物吗？” “自然是有的...”轻轻点了点头，楚诗瑶板着小脸，颇为笃定着道：“诗瑶虽未曾见过天王尊亲自出手，然九天仙魔皆循其号令，足见其浩荡仙威，深不可测。” “只是我们一起上也有可能搞不定的程度而已，还不至于用天王尊那种强到破格的存在来类比...”显然是亲眼见识过元始天尊的手段，小早川美纪那狭长美眸中竟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忌惮，见帕拉克莉丝怔怔的挠了挠头，有些怀疑人生，她环视四周，一脸正色道：“总之，别忘了，王上的位置距离战场只有一公里，非常的危险，一旦发现打不赢，我们总得找个机会把王上带走...” “而这个孩子，就是你口中的机会，我说的没错吧？”忽然间，一直沉默着的加百列开口了，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她神色肃穆着问道：“你们觉得，如果李先生在这里，他会愿意为了让这个孩子替自己赴死，而把这个孩子的爱人以及我们的战友当成可供交易的筹码吗？” “王上的话，可能不会愿意吧，毕竟这位丽莲小姐能够为所爱之人慷慨赴死，应该算得上是讨王上喜欢的类型...”面对来自加百列的诘问，小早川美纪满不在乎着道：“但是，请不要忘记，自始至终，我们从未有过要靠牺牲掉他人来逃走的想法，这是她自己选的。” “是啊...”片刻的沉默后，加百列轻声感慨道：“这是她自己选的...” 下一秒，加百列回过了头，望向了等待着结果的M2，迎着对方那隐隐透出了不安的目光，她蹙起柳眉，语气坚定着道：“放心，孩子，你不会死，你的爱人也不会死，李先生也好，她们也好，营地里的人也好，你们都不会死...” “如果，对方真的强大到即便是我们竭尽了全力也绝无战胜的可能，那么到时候，留在这里断后的将不会是你，而是我。” Chapter-246.法 天 象 地 不久前，当小早川美纪与楚诗瑶之间的切磋告一段落时，六月香曾向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提出过自己的猜想，她认为，混沌印记的用途，并不仅仅局限于通过牺牲理智来短暂提升魔力强度与魔力量，其最关键的作用，应当是依据不同魔女的特性，对魔女的能力缺口进行爆发式补强。 正是基于这种猜想，所以六月香才会认为，在与楚诗瑶之间的切磋中，一被近身就立刻投降的小早川美纪有严重放水的嫌疑。 事实上，六月香的猜测没有出错，小早川美纪的确放水了。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从未使用过的力量，可在得到之后，却会立刻变得无比熟悉，就仿佛这股力量自始至终都在跟随着我一样...” 缓缓伏下身来，双手支撑地面，小早川美纪绷紧了小腿，轻轻摇晃着银白色的九尾。 “只是，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狂暴，一旦使用，就会把积蓄在混沌之印中的魔力全部消耗，换句话说，如果不能赶在魔力耗尽之前战胜你，我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唇角渐渐拉扯向两侧，齿缝间溢出森森白雾，小早川美纪微微喘息，黑色灵装无风自动。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了，身为王臣，我绝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而将王上置于险境之中，身为王妃，我更是应当倾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上的身边，毕竟，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腰细腿长、凹凸有致，肤白貌美，家财万贯的美少女人妻能够在自己身陷险境的时候从天而降，华丽登场呢？” 玉白肌肤间炸起了青筋，弥漫出升腾的红色魔力，小早川美纪交错双手，紧扣地面，两腿绷直，翘起浑圆，任由身躯勾勒出一道充斥着野性的完美曲线。 “要知道，狐狸小姐啊，可是一个如野兽一般贪婪的女人呢...”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猛然抬头，露出了圆瞪的狭长美眸，待爱舍尔的身影倒映进了血红色的竖瞳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足以震彻一切的嘶吼... “法！天！象！地！” 瞬间，恐怖的魔力化作了交织着黑色与红色的焰火，将小早川美纪吞没包裹，于席卷周遭的狂风之中熊熊燃烧，肆意膨胀，待升腾而起十几米，就见那焰火渐渐有了形状，宛若一头生着双耳的四足猛兽，甩动着九条巨尾，撕裂着血盆大口，明明躯体完全由燃烧着的黑焰构成，可焰火之上却又遍布着血色的雷纹，交错着，闪烁着，蔓延着，鸣响着，勾画出了一颗颗图腾似的红色眼球。 “怎么样？！天使小姐？！”明明嘴巴没动，却有声音传出，明明声色未变，却又洪亮如钟，伴随着由血红色雷纹勾勒而成的一颗颗眼球齐齐转动，望向天空，化作了黑焰巨兽的小早川美纪狂笑着问道：“这个！你学得会吗？！” 说罢，小早川美纪四足发力，一跃而起，直接炸碎了脚下的地面，如缠绕着赤色雷电的漆黑火球般笔直冲向了悬浮着的爱舍尔，掀起的风压更是扬起了无数片碎石与尘雾，似沙尘暴一般滚滚而去！疯狂席卷！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裹挟风压迎面而来，爱舍尔一边飞身后退，一边握住了凭空浮现的盾牌，只是还未等她将盾牌举起，小早川美纪便已杀到了面前，直接与她撞击在了一起！ 下一秒，轰鸣声响起，宛若核弹爆炸，遍布的尘雾将激荡的环形冲击波完全可视化，仅一瞬间，虚假村庄的废墟便被震了个粉碎，彻底化为了乌有，而小早川美纪则顶着爱舍尔的身躯，如坠落的流星般直接砸进了无垠的荒野！ 刹那间，地动山摇，整片空间都在因这毫无保留的舍身一击而疯狂震颤，直至几秒过后，才见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冲破了滚滚的沙尘暴，整支左臂已完全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伤口处浮现着忽闪明灭的噪点与反复变化的色块。 “你挡不住我的！”九条尾巴猛烈甩动，掀起狂风驱散尘雾，见爱舍尔重新升上了天空，小早川美纪如野兽般咆哮道：“你的出招方式和出招逻辑已经被我完全读懂了！接下来！我要把你连同你那可笑的防御一起碾碎！” 伴随着话音落下，小早川美纪无视了袭来的漫天魔弹，抬起了缠绕黑焰的利爪，如拍打蚊虫般猛然挥向了疾驰而过的爱舍尔，任由爱舍尔单手持盾，仓促抵挡，于一声金属碰撞似的巨响中撕裂了空气，像出膛的炮弹一样被狠狠砸进了地里。 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虽已无法抵挡住小早川美纪的魔力，却仍然能够缓解掉单纯的物理冲击，因此，坠地还不到短短一秒，爱舍尔便飞出了脚下的环形巨坑，带着音爆升上了天空，这一次，她并没有接近小早川美纪，而是始终与小早川美纪保持着距离，一边绕着小早川美纪高速飞行一边不停向小早川美纪发起攻击。 一时间，铺满天空的金色魔弹与层出不穷的十字墓碑如冰雹一般砸向了小早川美纪，连绵不断的圣光爆炸更是险些将小早川美纪炸翻在地，仓促之下，她只能摇晃自己那布满了赤红色雷纹的尾巴，唤出漫天的亡灵，立起层层的黑墙，只为抵挡这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 “嘁，因为体型变大了，所以目标也跟着变大了，就连速度与灵活性也变得更差了，而且，要用这样的身体来精准命中一只超音速飞行的小虫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太现实...”兀自蜷缩在层层防护之间，图腾似的红眼不停追踪着爱舍尔的身影，任凭偶尔有魔弹或墓碑能够穿过黑墙之间的缝隙，轰击自己那黑色火焰一般的躯体，小早川美纪晃了晃脑袋，轻声低语着道：“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就是了...”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再度摇晃起了自己的尾巴，于四周立起了一面面数十米高的黑色巨墙，似是想要用这些墙壁来限制爱舍尔的行动，遮挡爱舍尔的视线，奈何爱舍尔的灵活性不会输给任何一位S级魔女，即便已经超过了音速，却依旧能够精准穿过墙面之间的缝隙，并对小早川美纪施以见缝插针式的攻击。 饶是如此，小早川美纪却依旧蜷缩着，也不试图出手还击，只是固执的竖起着一面又一面的厚重黑墙，就仿佛是要将自己与爱舍尔一同围进这片由黑色墙壁构建而成的巨型八卦阵里。 不知不觉间，周遭的一切变得越发模糊了，有大片的水雾凭空浮现，肆意弥漫，将黑墙之间一点点填满，且那水雾的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升高，没过几秒，便化作了超过一千摄氏度的水蒸气！ “我的九条尾巴，可以分别施展出不同的妖法，而其中的一种，就是呼唤流水，为我所用...”爱舍尔仍在保持距离，不停攻击，小早川美纪仍在摇晃尾巴，蜷缩躯体，只不过，被动挨打的小早川美纪虽有些狼狈，却并不惊慌，只是自顾自的低语道：“在被王上铭刻了印记之后，我的妖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不仅能够呼唤流水，还能操控流水的温度...” “老实说，当初在把小七冰封进泥沼里的时候，我就有考虑过，或许可以用水蒸气来杀伤敌人，但仔细思考过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义，区区不到几千摄氏度，连太阳表面的温度都达不到，想要杀伤与我同等的妖魔，多少有些痴心妄想...” “哦，对了，顺便一提，我待在这里一动不动，是为了烧水，不知道你待在外面飞来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嘛，虽然也不能苛求来自圣十字教会，且还信仰着天主的天使小姐，会愿意花些时间去了解人类的化学知识就是了...” 说罢，小早川美纪漫不经心着抬起了一条尾巴，擦过了身后的黑墙，溅起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火花。 下一秒！恐怖的爆炸摧毁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上百道黑墙更是同时崩裂！化作了无数的黑色碎块！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四散溅射！如同成千上万发横冲直撞的炮弹！且完全没有攻击死角！在这最为纯粹的物理攻击面前！就连超音速飞行的爱舍尔也被硬生生逼停在了原地！不得不用密密麻麻的六角棱镜将自己完全包裹！以至于没能留意到周遭火光之中有一面面黑墙重新拔地而起！倾斜着近乎完全一致的角度！瞬间从四面八方一同卡住了她那布满着红色裂痕的纤腰！ “一旦水蒸气超过了两千摄氏度，就会被分解成氢气和氧气，因为耗能相对过高且过程极不安全，所以并没有被人类广泛应用在现代工业生产里...” 片刻过后，火光散去，只留下了一座伫立于荒野之中的环形山，而在这座环形山的正中央，小早川美纪拖拽着无比硕大，却又残破不堪的躯体，一边望向着动弹不得的爱舍尔一边带着淡淡的得意道：“虽然我不介意为你带来一些神学知识以外的科普，但这种小把戏，恐怕没法将你困住太久...” “虽说，我也不需要困住你太久就是了。” 说罢，迎着还在不停挣扎的爱舍尔，化作了巨兽的小早川美纪缓缓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出了深渊一般的喉咙，伴随着浑身上下的黑色雷纹开始了蠕动，就见一股无比恐怖的魔力正迅速凝聚在她的口中，被上颚与下颚一同压缩。 渐渐地，天地开始失去颜色，爱舍尔亦如同是察觉到了什么，抽搐的越发激烈了，唯有小早川美纪支撑着躯体，伫立在原地，默默积蓄着口中的魔力，直至那一面面束缚着爱舍尔的黑色墙壁上炸开了裂痕，才见她猛地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声震天动地的中二咆哮... “迷失了方向的天使啊！在这只属于尾兽的终极必杀中！彻底归于虚无吧！” “く（KU）ら（RA）え（E）！” “虚——狗——炮——！！！” 刹那间！天空灰白！大地崩裂！伴随着恐怖的嗡鸣声！漆黑色光柱自小早川美纪口中爆射而出！裹挟着无数条血色的雷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不停抽搐着的爱舍尔彻底吞没！ Chapter-214.态 度 问 题 毫无疑问，比起小早川美纪同意了M2的请求，加百列的决断明显更能令在场众人感到震惊，甚至包括提出了请求的M2自己，只可惜，面对加百列那不带半分虚假的坚定，她没能给出自己的回应，只因为来自不远处的脚步声正在一点点迫近。 “原来你在这...”急促的步伐趋于平缓，最终停滞在了篝火旁，见M2正与一群S级魔女们席地而坐，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白人大男孩迅速掩饰了神色之间的紧张，一边俯下身来一边对M2小声提醒道：“检查工作结束了，我们要准备登入了，他们都在等我们呢。” 闻言，M2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站起了身来，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蛋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全然不见了提出请求时的局促与不安。 “那个...很抱歉，诸位大人...”站在M2的身旁，面容被篝火照亮，似是从魔女们的目光中察觉出了几分异常，M1挠了挠头，摆着讪讪的笑意道：“丽莲...我是说M2，她其实...可能患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不太擅长与人沟通，所以，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了诸位大人，还希望诸位大人可以原谅。” “哪里哪里，不会不会...”漫不经心的摆动着玉手，小早川美纪挂着慵懒的笑意道：“这个孩子挺可爱的，我们都很喜欢她。” “那就好，那就好...”不觉得小早川美纪是在佯装客套，M1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忙不迭的点着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 “她是你的女朋友？”还未等M1把话说完，就见小早川美纪冷不防的询问道。 “啊，这...我们只是...”完全没想到小早川美纪竟会问出这种问题来，M1瞬间瞪大了双眼，两只手更是慌乱摆动，看上去有些语无伦次，直至片刻过后，他才偏过头去，一边摸着自己的鼻子一边小声回答道：“嗯，姑且...应该...算是吧。” “让情侣一起执行作战任务吗...”柳眉微微挑起，玉指摩挲下巴，打量着并肩站立的M1与M2，小早川美纪字句斟酌着道：“恕我直言，贵方的人员部署好像有些不太合适，毕竟，私人情感很可能会影响到作战人员的判断能力。” “大人物们都有自己的考量和安排，一向如此...”显然是不打算纠结于眼前的话题，简单敷衍了两句之后，M1一脸恭敬着道：“抱歉，我和M2要先回去了。” “嗯嗯...”轻轻摆动着自己的右手，小早川美纪带着狐狸似的笑意道：“要加油哦。” 就这样，M1带着M2离开了，一同走向了不远处的装甲车，期间，M1一直偏着头，好像是在向M2叮嘱着什么，而M2则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这就是年轻人的恋爱吗？真让人羡慕...”单手轻拂着面颊，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小早川美纪眨着眼睛，故作哀怨道：“可惜了，我与王上相遇时都快三十岁了，已经变成那种沉于现实，精于算计的老女人了，彻底没法体会到这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青涩感了。” “真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加百列...”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小早川美纪的狐扯，帕拉克莉丝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天使，语气间透着淡淡的不悦道：“竟然对一个人类许下这种诺言，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 “也许吧...”对帕拉克莉丝的嘲讽不以为意，加百列随口应和道。 “也许？！”猛地扑向了加百列，将加百列直接撞翻在地，帕拉克莉丝一边拉扯着加百利的头巾一边恶狠狠着道：“快把脑袋上的光环给摘掉吧！笨蛋鸟人！你那单线程的脑子都要被光环给烤化了！” “吾主教诲吾等，总要以爱心相互扶持，吾主赐予吾等力量，便是赐予了吾等牺牲自己，保护他人的责任，如果只为一己私利，便握在手中不放，必会使吾主的赐福衰弱，消逝...”完全搞不懂帕拉克莉丝到底为何而生气，加百列胡乱抵挡着帕拉克莉丝的进攻，同时急声辩驳道：“而且，依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只是不讨厌而已！”肆意拉扯着加百列的嘴角，帕拉克莉丝瞪着眼睛，一脸愤愤着道：“再说了！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诗瑶虽是听不懂那洋文，却也能从诸位姐姐的言语中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故有一言，还望静听...”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扭打在了一起，楚诗瑶举起手来，弱弱着开口道：“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小慎微绝非过错，然眼下，诸位姐姐还未战，先言败，好似此战必败无疑，这岂不怪哉？” 言及于此，楚诗瑶蹙起了柳眉，一脸认真着道：“依诗瑶之见，那西洋女子怕是在危言耸听，动摇军心。” “诗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略微思索了几秒，六月香轻轻点头道：“那个孩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悲观情绪传递给了我们，结果战斗还没开始呢，我们反倒先争论起该怎么带着夜行一起撤离了。” “这不是悲观的问题！也不是该怎么撤离的问题！”被加百列伸手捂住了嘴巴，帕拉克莉丝一边试图塞住加百列的鼻孔一边瓮里瓮气着道：“这是态度问题！狐狸尾巴母猪！这是加百列的态度问题！” “没错！这是态度问题！”或许是在厮打中生出了几分火气，加百列骤然翻身，把帕拉克莉丝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待将帕拉克莉丝的手腕握紧之后，她抬起头来，柳眉紧蹙着道：“从魔鬼的手中保护凡人！自始至终便是吾等主使之徒的职责！所以不论是李先生也好！亦或是丽莲小姐也好！只要我还能战斗！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葬送于魔鬼的阴谋！这就是吾等主之使徒所贯彻的正义！” 言及于此，加百列瞪起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对围坐在篝火旁的魔女们斩钉截铁着道：“如果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必然要面对牺牲！那么第一个牺牲的！一定会是背负着主之荣耀的我！” “随你的便！死脑筋！”被加百列压在了身下，制住了双手，最终，帕拉克莉丝只能放弃挣扎，赌气似的偏过了头。 忽然间，不远处响起了轰鸣的引擎声，打断了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之间的战斗，伴随着篝火旁的魔女们齐齐回过了头，就见一辆辆悍马车亮起了灯光，排起了长龙，有条不紊的驶向了远方的黑暗之中，只余下两辆拖曳着厚重货箱的装甲车还停留在荒野之上，货箱后散发出一抹幽幽的蓝光。 “那些蟑螂们撤走了。”绀紫色的眸子倒映着逐渐隐去的光芒，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喃喃道。 “要开始了。”放开了被压制在身下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轻声应和，面色凝重。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加百列，被六月香摆在了身旁的对讲机里，突兀着传出了白慕青那略显失真的通讯声...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请注意，空军编队已飞离鹰巢，正在赶往预定空域...” “重复一遍，空军编队已飞离鹰巢，正在赶往预定空域...” Chapter-247.镜 界 崩 坏 十字重剑肆意劈砍，圣光大镰舞动回旋，在那早已残破不堪的村庄废墟之上，加百列与爱舍尔仍在较量，将狂风掀起，将空气激荡，任由武器化作残影，以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疯狂对撞，敲打出叮叮当当的连绵声响，用四散飞溅的火花展示着一场近乎白热化的对抗。 忽然间，圣光大镰荡开了十字重剑，爱舍尔扬起白裙，玉腿似鞭，一脚踢向了加百列的胸口，而另一边，面对爱舍尔的攻击，加百列柳眉紧蹙，顺势回旋，将手中的重剑迅速遮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待破风声、撞击声与空气的爆鸣声同时于剑柄处炸响，她维持着防御姿态，倒退着滑行了几十米，任由尘烟自拖痕之上滚滚升起。 微微歪着脑袋，眼球疯狂打转，在将加百列击退之后，爱舍尔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展开了自己的羽翼，猛地飞向了天空，直至悬停于漫天棱镜之下，她才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臂，眨眼间便唤出了上百道散发着金色圣光的十字墓碑！ 下一秒，伴随着爱舍尔挥动手臂，十字墓碑划破天空，纷纷坠落，如流星雨一般铺天盖地着砸向了加百列。 “吾主，我要向山举目，寻求你的帮助...”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倒映着袭来的光点，薄薄樱唇间倾吐着祈求的语言，加百列双手持剑，挪动脚步，将锋刃舞成了回旋的大风车，一边把砸向自己的十字墓碑全部粉碎一边低声祈祷道：“一切守护，皆从造天地万物的吾主而来，必不叫我的脚摇动，保护我的必不打盹...” 几秒过后，爆鸣止息，整片废墟如同遭受了轰炸，再次被改变了地形，唯有加百列脚下依旧平整，完好无损，宛若一尊雪白的石雕，独自驻守着孤悬的小岛。 大镰横扫虚空，挥洒出漫天魔弹，爱舍尔震颤羽翼，陡然加速，左手掌心间更是有圣光缓缓凝聚，只不过，还未等她突破音障，就见三道十字光剑闯入了她的视野，将她强行拦截，紧接着，加百列带着音爆，挥舞长剑，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寒芒闪过，掀起狂风，以雷霆之势劈向了爱舍尔的左手，待那剑锋被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抵挡，加百列神色一紧，两臂猛然发力，竟使剑锋燃起了暗银色的烈火，瞬间便在六角棱镜上炸出了一道道裂隙。 见状，爱舍尔不得不放弃了已经凝聚的魔力，疾速飞身后退，一边试图与加百列拉开距离，一边疯狂发射着魔弹，奈何这密不透风的攻击，完全无法拖延加百列的追击，不论魔弹多么的密集，她却从能从中找到缝隙！ 毕竟，加百列可是和帕拉克莉丝厮杀了整整几百年！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哪个魔女会比加百列更懂该如何在密集如暴雨一般的魔弹之间穿行！ 眨眼间，加百列便已提剑杀到了面前，仓促之下，爱舍尔只能抬起左臂，抓住凭空浮现的圣光盾牌，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加百列将长剑敲击在闪着圣光的盾牌上，就听一声脆响，爱舍尔的左臂竟毫无征兆的炸裂开来，连带着手中的盾牌一同化作了溢散的金色荧光！ 刹那间，燃烧着暗银色火焰的十字重剑撞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狠狠劈砍进了爱舍尔的腹部，混杂着忽闪噪点的明灭色块更是如鲜血一般疯狂喷涌，尽管爱舍尔第一时间便抬起了右腿，将意图把她彻底腰斩的加百列直接踢飞，却还是在光洁的腹间留下了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另一边，在被爱舍尔一脚踢飞了近百米之后，加百列既没有喘息，也没有犹豫，只一瞬间，她便再度突破了音障，与挥舞着大镰的爱舍尔重新纠缠在了一起，俨然是不打算让爱舍尔有机会拉开距离。 客观来说，比起中远距离的魔法对攻，加百列的确更擅长近身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信心在近身战斗中击败爱舍尔，毕竟不论是魔力量还是魔力强度，她与爱舍尔之间都存在着过于明显的差距，远非与李夜行缔结契约就能弥补。 此外，不同于体型和人类完全一致的普通魔女，爱舍尔可是有着接近三米的身高，不论是那过人的腿长，亦或是那恐怖的臂展，都能为她带来巨大的优势，再加上那足以抵挡住S级魔女的被动防御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说爱舍尔是个无懈可击的怪物也毫不过分。 归根究底，加百列之所以要坚持与爱舍尔进行近身缠斗，也只是出于无奈而已，相比于一次次被拉开距离，消耗魔力，以命搏命的战术反而更有希望赢得胜利，更何况，就在刚刚，爱舍尔因不明原因突然失去了左臂，这足以大幅度削弱爱舍尔的近战能力，限制爱舍尔可以使用的魔法与武器，进而勉强撬动胜利的天平。 当然，除去这些战斗因素以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夜行的安全问题。 哪怕没有刻意寻找李夜行，加百列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待在附近，且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与战场中心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不足一公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爱舍尔那些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强大魔法波及，换句话说，如果能够将爱舍尔拖入近身战斗，使爱舍尔无法积蓄魔力，不仅有利于自己，更有利于保护好李夜行。 就这样，伴随着肆意激荡的狂风与反复爆鸣的空气，加百列于半空之中死死缠住了爱舍尔，任凭爱舍尔几度尝试拉开距离，她总能欺身而上，重新与爱舍尔厮杀在一起，直至片刻过后，华丽整洁的灵装因超高强度的战斗而变得逐渐残破，就见略显狼狈的她挥舞起手中的十字重剑，拖曳着燃烧的暗银色火焰，与迎面而来的圣光大镰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顿时，尘烟四起，火花迸溅，打铁般的嗡鸣声响彻了荒野，感受着来自剑锋之上的恐怖压力，加百列紧咬牙关，拉长脖颈，额角之上青筋暴起，那张总是严正而肃穆着的俏脸更是染上了几分狰狞，眼看爱舍尔角力不成，抬腿偷袭，她瞳孔一缩，正要回身闪避，却听头顶突兀着传来了一声轻响... 那好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下一秒，眼前的压力骤然消失，爱舍尔渐渐变作了虚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加百列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那片铺满了天空的棱镜，竟是炸开了一道道裂痕！ 紧接着，在加百列那无比错愕的目光中，棱镜穹顶轰然碎裂，变作了无数的发光碎片，在微风的吹拂中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待久违的夜空重新映入了她的眼帘，就见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似变魔术一般凭空浮现。 “这...”绀紫色的眼眸透着鲜艳的浑浊，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消失了...”飘散的荧光落于掌心之间，又被轻轻吹走，六月香面色微红，眨动独眼，眉眼间透着淡淡的不解。 “甚美...”见漫天荧光如雪花般洒落，楚诗瑶樱唇微启，轻声喃喃道：“此等绝景，当与官人共赏...” 不同于灵装残破，分外狼狈，却又并无大碍的魔女们，由M2驾驶的对魔女装甲划破了天空，狠狠砸在了地上，不仅每一处关节有火花喷溅，右臂更是直接反向弯折，浑身上下那残缺不全的蛛网状红光，更是预示着“露西”的人工魔力场已经严重受损，几乎下线。 “丽莲！！！” 惊惶的呼唤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由M1驾驶的对魔女装甲迅速落地，相比于近乎报废的“露西”，他的“大卫”明显要好得多，只是被扯下了盾牌，折断了长枪而已，虽步伐跌跌撞撞，但起码还有行动能力。 另一边，在那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小早川美纪包裹着残破不堪的职业装，于黑暗之中无声坠向了不远处的荒野，只不过，还未等她落地，就见一道身影飞奔而过，一跃而起，于半空之中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声闷响，两人坠地，李夜行在砂石之间打着滚，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直至身形彻底停滞，他才挣扎着支撑起手臂，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小早川美纪。 “王上...”几秒后，似是感受到了来自爱人的温暖，小早川美纪睫毛轻颤，睁开了那对狭长的美眸，迎着李夜行那盈满了关切的目光，她朱唇轻启，低声喃喃着道：“我...成功...把她的一部分...干掉了...我是...第一名...” “棒极了，美纪，你真的，真的，棒极了...”纵使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却依旧在强作镇定，李夜行抱紧着怀中的小早川美纪，反复亲吻着对方的额头，同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道：“你...” “不要紧...只是...虚脱了而已...”颤颤巍巍着抬起了手，温柔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小早川美纪脸色苍白，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道：“倒是王上...像个笨蛋一样...冲过来...接住人家什么的...那可是...足有十几米啊...狐狸小姐...身材又那么丰满...搞不好...会把王上砸死的...” “那我也得，接住你。”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 “可我是...魔女啊...”眸子里透出了淡淡的狡黠，小早川美纪翘着唇角道：“十几米而已...摔不死魔女的...” “我忘了。” 任凭混杂在脸上的灰尘与汗水遮住了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李夜行视线游移，一本正经。 Chapter-215.全 军 出 击 “这里是乌鸫一号，即将抵达目标空域，攻击就绪...” “这里是乌鸫二号，即将抵达目标空域，攻击就绪...” “这里是鹰巢，按计划开始攻击，重复，按计划开始攻击...” 10月11日，午夜12点31分，伴随着攻击指令自A国空军的通讯系统中下达，一发发空地导弹拖曳着尾烟，被漆黑色的轰炸机洒下，带着穿过空气的刺耳摩擦声与推进器的轰鸣声一起划破了夜空，径直飞向了地平线的尽头。 紧接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升腾而起的火球更是映红了整片天空，仅仅几秒，便将无人的废弃村庄彻底夷为了平地。 饶是如此，攻击仍未结束，数十枚空地导弹接踵而至，将早已化作了焦土的无人村庄反复清洗，比起肆无忌惮的彰显火力，倒更像是在恐惧着什么连导弹轰击也无法杀死的东西。 “哦！哦！哦哦哦哦哦！”背对着身后的篝火，面向着远方的天际，楚诗瑶瞪大着翡翠似的双眼，目光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讶异，就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风景，她先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即便忍不住惊声开口道：“这是何等的神通！这是何等的威能！明明只是凡人造物！竟可比肩九天仙魔！” “哇哦，确实壮观...”纤纤玉手半掩着额头，绀紫眼眸倒映着业火，眺望着两公里外的恐怖爆炸，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颇为兴奋着道：“老实说，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发自内心的承认，那些低贱的蟑螂们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矮冬瓜，你能抗住这样的攻击吗？”与帕拉克莉丝一同遥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六月香语气凝重着问道。 “当然扛得住，不会太轻松就是了...”对六月香的问题不以为意，帕拉克莉丝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着道：“只不过，再强的攻击，只要打不中就没有意义，我大可以把那些爬虫们造出来的小玩意全部避开，然后再把发射这些小玩意的铁壳子们全部砸下来。” “不过很明显，我们的对手好像不是这样想的...”双臂盘在胸前，美眸闪着寒芒，一对兽耳于不自觉中从变作了银色的发丝间竖起，小早川美纪一脸严肃着道：“不论是我们的天使小姐，还是那位拉赫曼女士，似乎都没打算主动避开这一轮攻击，简直就像是在等着A国人的导弹给她们洗澡一样。” “不论她们作何打算，我们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缓缓支撑起双臂，一点点站起身来，月长石似的眸子里燃烧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道：“准备战斗...” “赞美您，我的主，我低头向您敬拜，使您的圣光遮盖我，做我的保护...” 于一声声严正低沉，却又好似能穿透狂风的祷告中，圣光化作了交织着金银两色的火焰，燃烧了加百列那如雕塑一般完美的躯体。 “魔鬼，以吾主之名，命你退散，吾主的圣光，必将划清你我之间的界限...” 火焰已于空气中消散，可圣光却依然环绕，漆黑的修女服化作了纯白色的军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我要穿上真理的腰带，公义的护心镜，平安的鞋与救恩的头盔，我将举起信念的盾牌，抵挡魔鬼的暗箭，我将手执神圣的利刃，斩断魔鬼的妄言...” 虚影闪过，化作细碎的光斑，裂开一道道缝隙，露出了主之信使的银色号角，也露出了镌刻着希伯来文的银色十字大剑。 “吾主！吾父！一切真理与正义的守卫者！请祝福我！让我可以挫败世间的邪恶！带来伟大的胜利与无上的荣光！” 刹那间，神圣的羽翼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在黑夜中肆意伸展，抖落几根散发着白色荧光的羽毛，无数光点拼凑汇聚，化作了旋转在军帽之上的光环，好似要驱散一切晦暗，伴随着战前祷告的结束，加百列的灵装彻底完成了解放，包裹在白色手套之中的玉指更是抚上了镶嵌着宝石的剑柄，自目光之中溢散而出的战意就如升腾的煌火一般炽热，激昂。 “呵...”黑色的魔力化作致命的烈焰，将朴素的黑色连衣裙变作了繁复的洛丽塔盛装，待那漆黑沉重的骨质大镰肆意压上了看似纤弱的肩膀，帕拉克莉丝翘起眉毛，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如果换成是几百年前，有人告诉我说总有一天我会与圣十字教会的神棍并肩作战，我一定会觉得那个家伙疯了。” “呵...”赤红的魔力化作了散落的蔷薇，用藏于历史的雍容与古典替换了被蓝色长裙勾勒而出的完美曲线，夜幕下，六月香先是优雅的扬起了自己的灰色长发，挤出了一阵与帕拉克莉丝一般无二的冷哼，随即便不咸不淡着道：“如果换成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我说总有一天我会被迫和一个低贱肮脏的啮齿类宠物一起分享夜行的爱，我一定也会觉得那个家伙发疯了。” “如若真要怪，怕也只能怪官人了...”青灰色的劲风席卷而过，被纤纤玉手轻松击破，待额前的咒符不再飘动，一席白色劲装的古代少女柳眉轻翘，柔声调笑着道：“似官人这般风流倜傥，勇武无双，便是那天上的仙，也要一见倾心，更何况是凡世的魔呢？” “别夸了，别夸了...”古朴红裙自汹涌澎湃的妖力之间披散而下，却又遮不住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玉指轻抵着滑腻光洁的下巴，小早川美纪目光流转，媚眼如丝道：“妾身向来是无所谓的，不过别忘了，宫里剩下那几位，可是生怕王上遭其他女人惦记呢。” “对，说的就是你，狐狸尾巴母猪...”冷眼扫视着六月香，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着道：“这么容易胡思乱想，肯定是因为你那本就狭窄的心胸被严重多余的脂肪给压迫到了。” “哦，原来说的是我吗？我还以为美纪说的是慕青呢...”满怀恶意着将视线移向了帕拉克莉丝的胸口，六月香唇角轻翘，阴阳怪气着道：“再说，论起心胸狭隘，区区矮冬瓜好像没资格说我吧？” 一面，趁着远方的轰炸还未彻底结束，李夜行的女孩们抓住最后的机会，拼命的挖苦着彼此，任凭楚诗瑶百般劝解，也是徒劳，将守在一旁的加百列看得眉头直跳，而另一面，被夜色笼罩着的荒野上，两辆相隔甚远的装甲车突兀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缓缓抬起了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货仓，直至整个货仓垂直于地面，才完全停下，宛若进入了战备状态的洲际导弹，默默等待着最后的发射。 片刻后，也许只是几秒，又好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待到远方的攻击彻底结束，漆黑的轰炸机开始返航，骤然间，就见蓝光炸裂，两道黑影以肉眼所无法捕捉的速度弹射而出，一边迅速展开一边升上了天空，紧接着，空气被撕裂，传出了一阵阵恐怖的爆鸣声，在这震天撼地的响动中，人类的对魔女兵器化作了两道蓝色斜激波，如流星般划破了来不及沉寂的夜幕。 下一秒，伴随着更加恐怖的轰鸣声传来，撕裂空气的斜激波瞬间由两道变作了七道，直指那片燃烧在地平线尽头的升腾焰火。 Chapter-248.各 自 发 癫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重复一遍，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漫天棱镜已然破碎，通讯系统恢复正常，伴随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李夜行抬起手来，按下了通讯器，一边托着小早川美纪一边沉声回复道：“这里是，寻血猎犬。” 顿时，通讯器的另一侧陷入了沉默。 “慕青？”几秒后，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没事...”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着道：“野...寻血猎犬，汇报情况。” 尽管已经极力克制，但白慕青的语气之间还是露出了几分哽咽，碍于眼下情况紧急，李夜行实在无暇安慰，于是便也只能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几百米外。 此时此刻，就在那片刚刚经历过饱和式轰炸的废墟之上，代号“大卫”的对魔女装甲正单膝跪倒在代号为“露西”的对魔女装甲身旁，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而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加百列则默默伫立在半空之中，任由爱舍尔悬停在她们的对面，仿佛是遭受了重创，以前所未有的幅度与频率进行着如同触电一般的疯狂抽搐。 “那个前DEA，已经被捕，在披头士小队的控制中，至于那个天使，看样子，还能战斗...”确认了战场方向的情况，李夜行迅速汇报道：“披头士小队，排爆手阵亡，两台对魔女装甲，目测损毁严重，美纪，失去战斗力。” “真过分...王上...”想要抬手捶打李夜行的肩膀，却又完全使不上力气，小早川美纪只能枕着李夜行的臂弯，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道：“明明...只有我打赢了...可被你说出来...却好像...只有我在丢人一样...” 一面，李夜行跪坐在荒野中，距离废墟并不遥远，一边怀抱着小早川美纪一边进行着战场通讯，而另一面，在那片弥漫着硝烟的废墟之上，众魔女们悬于半空，面面相觑，明明正在同爱舍尔对峙，可彼此之间的气氛却又透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怪异。 视线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身上逐一扫过，尤其留意了众魔女的小腹，待将那几方闪烁着妖冶光芒的印记尽收眼底之后，加百列樱唇微启，柳眉紧蹙，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只得扇动羽翼，飞向地面，一边凑近着两台对魔女装甲一边急声询问道：“还好吗？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嘁，嘴上说着御前七座不会缔结契约，结果连一个星期都没有过去，就和别人的契约者搅在了一起...”纤细的双臂盘在胸前，漆黑的指骨敲打肩膀，直至加百列彻底落地，才见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搅在一起也就算了，还敢摆出一副兴师问罪似的嘴脸，简直岂有此理。” “是吗？”独眼之中透着审视，六月香唇角轻翘，阴阳怪气着道：“我怎么觉得某只智力低下的可怜啮齿类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会感到意外才显得奇怪吧？”面对六月香的质疑，帕拉克莉丝反唇相讥道：“毕竟我有大脑，不用脂肪思考。” “诗瑶倒真未曾料想，那修道的西洋女仙，竟能为了官人还俗...”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有大打出手的迹象，楚诗瑶连忙讪笑，打着圆场道：“由此观之，如诗瑶这等相貌平平，一无所长的女子，却能得了官人的垂青与宠爱，实乃三生有幸。” “咦？”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回过了头，望着小脸上显现出病态潮红的楚诗瑶，帕拉克莉丝带着不似做作的惊讶道：“竟然还能想得起劝架，难道印记的力量没有影响到你的理智吗？” “自然是有所影响的...”面色愈发红润，眉眼越发娇羞，楚诗瑶樱唇嗫嚅，小声喃喃着道：“满心满眼，都是官人，心里更是急得似火燎，诗瑶忍得...好生难受呢。” “哦，是这样吗？”玉指轻抬，勾过耳边碎发，六月香点了点头，似漫不经心般随口询问道：“说起来，诗瑶，对于加百列的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诶嘿...”翡翠似的眸子里有精光闪过，楚诗瑶晕晕乎乎，摇摇晃晃，顾左右而言他道：“诗瑶...不行了...想官人了...” 渐渐地，似是有所明悟，六月香目光流转，不着痕迹着看向了身旁的帕拉克莉丝。 原来如此，只要夜行和我们都不开口，就绝不显露出自己的态度吗？ 看来，诗瑶的理智确实受到了混沌印记的影响，只不过，就像帕拉克莉丝的脑袋里满是对夜行的肮脏欲望，即便使用了印记的力量也不会显现出太大的区别一样，诗瑶的脑袋里满是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糟粕，哪怕理智被印记影响，却仍能凭本能应对姐妹们之间的突发状况... 结果到头来，一众姐妹们之间就只有我的脑袋还算正常吗？ 念及于此，六月香默默着将目光投向了并不在场的最后一位姐妹，就见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瘫软在李夜行的怀里，时不时的用力挤一挤，似是察觉到了来自六月香的视线，她挣扎着回过了头，从那没有血色的俏脸上强撑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好似一条成功偷腥的狐狸。 就连你也不打算过问吗？！ 顿时，六月香的额角之上暴起了青筋，她着实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姐妹之间竟完全没有人在意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的问题！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六月香更希望躺在李夜行怀中的那个女人是她自己，她甚至想立刻展开自己的魔女结界，将李夜行压进无垠的花海里，一边借加百列之事鞭笞李夜行的自责之心一边似品尝奶油小蛋糕那般将李夜行彻底吃干抹净。 啊！用虚假的泪水！拷问夜行的内心！让自责与愧疚化作驱动力！强迫夜行拼命耕耘这具渴求着滋润的躯体！这一幕如若真能发生！该是何等的醉心！简直就像一幅巴洛克风格的油画！彰显着纯粹而堕落的美丽！ “喂，狐狸尾巴母猪，别再发情了...”眼见六月香神色愈发飘忽，笑容越发诡异，帕拉克莉丝挑起了眉毛，凶巴巴着提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想。” “嗯？什么？”猛地回过了神来，六月香压抑着止不住打颤的双腿，向帕拉克莉丝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我说！那个家伙该怎么办？！”伸手指向了对面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道：“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抖个不停！这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吗？！” “看似举止疯癫，门户大开，却也不知唱的究竟是华容道还是空城计...”提到眼前的战斗，楚诗瑶立刻恢复了正常，幽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爱舍尔的身影，她收敛神色，低声询问道：“不如...诗瑶先去试探一番？” “不，这样就好，只要没有积蓄魔力，不论她要做什么，都先别惊动她...”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老实说，我不认为趁现在进攻就有机会干掉她，更何况，我们这边也有事情要做，美纪和A国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们的撤离需要时间，夜行也是一样，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反而有可能把他们一起卷进战斗里。” 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帕拉克莉丝扛起大镰，低下头来，望向了那片残破的废墟，就见在M1的指挥下，加百列已成功打开了M2的对魔女装甲，只是苦于M2已失去了意识，又被折断了手臂，她根本无法把M2从对魔女装甲中完完整整的取出来。 “嘁，我就知道...”眉眼间透着不屑，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道：“人类的玩具，不过如此。” “一台装甲负责进攻，另一台装甲负责防御...”与帕拉克莉丝一同俯视着陷入了窘境的加百列，六月香轻声道：“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只看那两台装甲的构造，再结合之前与丽莲小姐之间的对话，我们便不难猜出，让两台对魔女装甲互为一组进行协同，才是A国人那边的作战思路。” “然开战伊始，吾等便被迫分离，各自为战，于他们而言，便是如盾失矛，如矛失盾...”打量着两台对魔女装甲的惨状，楚诗瑶低声喃喃道：“如此，落得这般境地，便也不足为怪了。” “那她呢？”猛地回过了头，将目光指向了独自霸占着李夜行的小早川美纪，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一脸不忿道：“人类的玩具会烂掉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也跟着一起烂掉了？” 虽然有所猜想，却并不打算开口，对于帕拉克莉丝羞辱小早川美纪这件事，满心幽怨的六月香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下一秒，就如六月香所期待的那般，帕拉克莉丝盘起了双臂，抬起了下巴，先是恶狠狠着啐了一口，随即便神色鄙夷着道：“母狐狸，好逊，丢人。” “的确。”唇角翘起了满意的弧度，六月香附和着点了点头。 “诶嘿...”抬起手来，挠了挠头，楚诗瑶兀自傻笑，痴痴开口道：“诗瑶...不行了...又想官人了...” Chapter-216.狼 与 羔 羊 火焰，火焰席卷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屋，在最初的攻击中爆裂、垮塌，又在接二连三的轰炸中化为细碎的瓦砾与飘散的齑粉，只余下烈焰遍布四周，映红天空，在这炽热的火海中，一道身披着黑色罩袍的身影正默默站立着，脚下方圆二十米内完好如初，不曾化作焦土。 “真不愧是他们，也真不愧是我们...”棕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闪烁的火光，黑袍之下的女人低声呢喃着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我想应该不会比眼前的风景更加糟糕了...” 说着，黑袍女人回过了头，同时轻声询问道：“我的主啊，您知道地狱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吗？真的就像《圣典》里写着的那样，到处都是火焰和硫磺，还有像蛇一样的有毒虫子吗？” 低着头，披散着长发，隐隐发亮的高大身影没有回答，她就那么静静漂浮在黑袍女人的身旁，垂落着无力的双臂，佝偻着纤细的躯体，任由一道道虚影不停闪过她的面庞，遮住那极力翻白的双眼。 忽然间，疾风袭来，卷起了漫天的砂石，吹散了面前的火焰，那疯狂涌动着的气流，更是让黑袍女人蹙紧了眉头，下意识的交叠起双臂，遮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待到一切渐渐趋于平静，黑袍不再猎猎作响，她从手臂后露出了微眯着的眼睛，就见五道身影伴随着姗姗来迟的爆鸣声，赫然闯进了她的视野。 于不知不觉之间，黑袍女人一点点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目光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这种惊讶并不是因为源自于魔女们的登场，而是源自于跟随着魔女们一同到来的不明武装。 那是一台人形机械，足有两米多高，左手举着一面看似工艺粗糙，实则浑然一体的金属大盾，右手侧握着一把似钻头般拥有着螺旋结构，却又刻满了发光铭文的巨型欧洲骑兵长枪，整个躯体虽漆黑一片，表面却又隐约闪烁着淡淡的幽蓝色，映出一片波纹似的六边形流光，如宇航员一般的球形面罩更是透出了玻璃一般的质地，被半埋进了浑然一体的坚硬胸甲之中，任凭下方装甲层层叠叠，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腹甲还是金属外骨骼，连接起略显粗壮的双腿与双脚，以及那流线型的肩甲与涂刷着白色“ORDER-S-DAVID”的显眼臂章。 在那人形机械旁，还有另一台人形机械，一样的通体漆黑，一样的幽蓝色光芒，一样半埋在胸甲之中的球形面罩与一样紧实的装甲构造，只不过，与前者相比，这台机械的造型要显得更加纤细，腿部构造也由类人的双脚变成了锋利的双刀，武器更是从充斥着蒸汽朋克风格的大盾与长矛变作了一把造型奇特，刻满了发光铭文与连接线路的黑色大枪，枪口似接驳的刀刃般闪烁着一道道电光，被五根大拇指粗细的金属线缆连接上了安装在背后的巨大供能箱，借助着流光，能够隐约看见那安装在轻薄肩甲上的“ORDER-S-LUCY”臂章。 与站立在焦土之上的魔女们不同，两台机械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没有推进器的轰鸣，没有发动机的响动，仅凭科学常识，完全无法理解其为何可以脱离重力的桎梏。 “这可真是...出人预料...”望着那两台对魔女装甲，黑袍女人忍不住轻声感叹道：“不仅在暗中掌握了魔鬼的力量，甚至还开发出了专门针对魔鬼和神灵的秘密武器吗？” 另一边，自落地开始，加百列便一直在默默审视着眼前的黑袍女人，见对方与严重异化的天使爱舍尔竟能在A国空军的饱和打击下毫发无伤，她竖起手指，撑起帽檐，蹙紧柳眉，沉声询问道：“阿斯翠亚.I.A.拉赫曼？” “看来，你们抓到那只臭鼬了...”面对来自加百列的问询，前DEA探员，黑法老——阿斯翠亚.伊本.阿齐兹.拉赫曼语气轻挑着道：“虽然我完全不感到意外就是了。” “放弃吧，拉赫曼女士...”毫无疑问，加百列并不希望直接与拉赫曼开战，迎着对方的目光，她神色肃穆道：“我知道，您曾为正义而战，即便是屡遭挫折，甚至被折磨，被背叛，却依旧选择将自己的正义贯彻到了最后，我还知道，您并不是真正的魔鬼，您只是被魔鬼蛊惑了，正是因为那个魔鬼利用了您的愤怒与仇恨，所以您才会犯下这种连您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恶行...” “我欺骗了一群宗教疯子，把他们当成了我复仇的工具，我还把一位虔诚的修士变成了疯狂嗜血的怪物，把一位可爱的天使变成了丧失理智的天主，为了达成这一切，我杀死了上百个无辜者...”抬手打断了加百利的劝诫，拉赫曼挑着眉毛，满不在乎着道：“如您所见，小姐，我很清楚我都做了些什么，所以您大可不必如此粉饰我。” “在这之后呢？就算您可以战胜我们，可这之后您又能做些什么呢？”目视着拉赫曼的双眼，加百列一脸严肃着质问道：“难道您真打算带着爱舍尔回到A国，把有罪的与无罪的一同摧毁吗？” “不然呢？”微微歪着头，拉赫曼随口反问道。 “您渴望的是一场复仇，一场对有罪之人的复仇，您没必要继续伤害更多的无辜者，您完全可以通过律法的正义来审判他们。”见拉赫曼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加百列忍不住急声劝解道。 “律法的...正义吗？”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拉赫曼并没有回应加百列，而是话锋一转，兀自询问道：“说起来，小姐，那条臭鼬怎么样了？” “他已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几乎没有犹豫，加百列迅速回答道。 “哦，我懂了...”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拉赫曼一脸戏谑着道：“看来，有人担心他说的太多。” “只要您愿意罢手，我愿以主之名向您保证，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并没有在意拉赫曼的嘲讽，加百列斩钉截铁道：“一个恶人的死亡，并不会卡住正义的齿轮，一切指使他的，操弄他的，纵容他的，从他的恶行中获利的，都将被正义审判和裁决。” “正义，正义，正义，小姐，您可真喜欢正义，在您的口中，正义好像无所不能...”缓缓伸展双臂，摊开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双手，拉赫曼翻着白眼，冷声嘲讽道：“多奇怪啊，人类的进化用了整整几百万年，甚至直到几万年前，我们都还只是一群茹毛饮血的畜生罢了，可就在这短短的几千年里，我们忽然变成圣人了，开始相信什么所谓的正义了，就好像正义存在之前，我的猴子祖先们全都活不下去了一样...” “所以！醒醒吧！正义斗士！所谓的正义！只是饿狼们灌输给羔羊们的臆想而已！那他女马就是一条画在沙滩上的线！和不存在根本没什么分别！只要抬抬蹄子就能轻易迈过去！然而！就是这么一条线！却把羔羊们给吓住了！于是羔羊们便缩在线里！一边自我催眠似的相信着什么所谓的正义！一边咒骂着线外的饿狼不是自己！更有甚者！竟还指望着饿狼们能循着这条根本不存在的线！开他女马一个所谓的正义法庭！再心甘情愿的坐上被告席！让他女马的一群小羊崽子审判自己！” 言及于此，拉赫曼猛地瞪大了双眼，目光中喷涌着难以掩饰的癫狂，她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总统！不会坐上被告席！议员！不会坐上被告席！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他们！以及对他们熟视无睹的你们！都不会坐上被告席！这个国家早就他女马的烂透了！这个世界也早就他女马的烂透了！所有我要摧毁他们！摧毁你们！把恶贯满盈的他们和有罪而不自知的你们全部埋进坟墓里！” 伴随着拉赫曼落下了话音，刹那间，劲风席卷，漆黑的骨镰撕裂了空气，狠狠劈向了拉赫曼的头顶，待那锋利的镰刃被凭空浮现的巨大棱镜所阻拦，帕拉克莉丝咧开了嘴角，小脸上带着恶意满满的狂笑道：“好了！卑微的虫子！讲道理环节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本座要砍烂你的脑袋！” Chapter-249.痛 苦 回 应 “你那边的情况，我大致清楚了...” “听着，寻血猎犬，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去想，尤其不要乱来，你带上九尾妖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尽一切可能远离战场中心地带...” “就在刚刚，HQ已与披头士小队重新取得了联系，他们将会立刻前往战场附近接应你，此外，他们也联系上了那两台对魔女装甲的其中一名驾驶员，车队目前正在准备，技术人员与医护人员将在作战人员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预定撤离点，并在撤离点拆卸两人的对魔女装甲...” 手指压着通讯器，接收着来自白慕青的讯息，李夜行转过头来，望向了废墟之上的女孩们，待稍事停顿过后，他微微颔首，沉声询问道：“她们，怎么办？” “她们当然...”正要说些什么，却又突兀止住了话音，几秒后，似乎是在顾及着周围的环境，白慕青语气急促，低声回应道：“如果实在打不赢的话，逃掉不就好了吗？她们又不蠢，反倒是你留在那里，更容易让她们不得不去拼命。” 隐约间，耳边传来了阵阵的嗡鸣，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由M1驾驶的对魔女装甲“大卫”正漂浮而过，怀里还抱着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露西”，显然是接到了来自临时指挥部的命令，正准备从战场上撤离。 另一边，早在离开废墟时，便远远看到了怀抱着小早川美纪的李夜行，M1操纵着对魔女装甲一点点减速，悬浮在了李夜行的不远处，眼下，他的搭档情况不妙，很可能需要急救，可他又无法把没有交通工具的李夜行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小早川美纪就这么留在原地，于是便只能犹豫在那里，看起来纠结的要命。 几秒后，似是看穿了少年人那带着天真的窘迫，李夜行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着什么，直至M1领会了精神，做出了决定，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才默默着低下头来，望向怀中的小早川美纪。 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闭着双眼，蹙着柳眉，四肢瘫软，面色苍白，虽紧紧依靠着李夜行的胸口，可却又一动不动，近乎昏厥，仿佛刚刚落地时的那几句俏皮话，就已经耗尽了她仅存下来的一点力量，全然不见了往日那副狐狸一般的狡黠模样。 慕青是对的，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我留在这里也只会耽误事，更何况，美纪的情况也不太好，看上去就像当初那个被帕拉克莉丝狠狠修理了一顿的魔女雇佣兵一样，搞不好两三天内都没法再站起来了... 收拾那个前DEA也好，救加百列也好，能够做到的工作，我都已经做完了，至于说接下来，不论我要做什么，都得先把美纪送出去才行... 念及于此，李夜行再一次回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就见那片残破废墟之上，他的女孩们也在注视着他，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加百列更是点了点头，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着令人安心的微光。 按照慕青的指示，先原路返回吧，估计走不了多久，就能遇到大个子的人了... 伸手环过了小早川美纪的腿弯，将怀中美人轻轻抱起，李夜行漠然转身，正要迈开双腿，骤然间，就见背后亮起了万丈金光！将整片废墟渲染的如同白昼！伴随着两人那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被突兀着映上了脚下的荒野，他紧拧着眉梢，护住了小早川美纪，于那裹挟着砂石的狂风之中猛地回过了头。 下一秒，李夜行愣住了。 圣光闪耀，宛若日轮越过了天际，其间却又夹杂着一抹鲜艳的浑浊，如波纹一般层层荡开，不可名状... 圣歌环绕，好似教堂颂诗的童音，当中却又隐藏着一丝冷漠的癫狂，如耳边响起晦涩的低语，不可聆听... 毫无疑问！眼前这一幕！足以媲美任何宗教典籍中所记载的任何一场神迹！是足以令任何信徒俯首拜服的绝世之景！于此刻！尽管已经失去了理智！尽管已经无法分辨救赎与毁灭的界限！可置身于金色光芒之中的主之使徒！还是回应了一切萦绕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绝望与哀恸！以这片土地所期待着的姿态！完成了最终的降临！ “这...这股魔力...”绀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被耀眼圣光所笼罩的剪影，娇俏的小脸上更是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惊惧，面对那股强大到近乎无法理解的魔力，帕拉克莉丝面色狰狞，眉眼间满是难以置信道：“这真的是魔女可以拥有的魔力吗？！” “大地必将为之震动，饥荒与瘟疫必将横行，又有可怕的异象和大神迹从天上显现...”怔怔凝望着升腾的圣光，手指于无意识间攥紧在一起，震撼于神话在眼前重演，六月香忍不住轻声呢喃道：“时日将到，我必命饥荒降在地上，人饥饿非因无饼，干渴非因无水，乃因不听我的教诲，他们必漂流，从这海到那海，从北边到东边，往来奔跑，寻求我的指引，却寻不到...” “金光万丈，法力滔天，阴阳交错，五行俱全...”瞪起了翡翠似的双眼，蹙起了柳叶似的蛾眉，感受着空气中那股隐藏着混沌的浩荡魔力，楚诗瑶收敛神色，一字一顿道：“此等造化，远非寻常仙魔可为，或以问鼎寰宇，登上九天。” “何等强大的力量，竟能在四大天启之上，比起移动的天灾，怕也是不遑多让...”单手压着帽檐，抵挡着袭来的狂风，双眼在阴影中明亮，好似有火光灼烧，望着那位已然丧失了理智，却又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同道，加百列眼神凝重，沉声低语道：“守望人间上千年，真未曾想到竟能有魔鬼掀起如此可怖的风暴。” 另一边，晦涩的诗歌还在回响，且越发急促，神圣的波纹还在荡漾，且愈发明亮，直至耀眼的日轮抵达极限，再也不能有分毫的膨胀，才见金色的雷龙贯穿天地，带来巨响，击碎了圣光，平息了颂唱，只余下彻底失去了面容的爱舍尔漂浮在半空之中，裙角飞舞，长发飘荡，小腹之上的纹路与肌肤之上的裂痕已是尽数化作了神圣的金黄色，流转跃动着闪烁的电光。 隐约间，耳边响起了窃窃的低语，犹如骨骼被折断，血肉被磨碎，犹如昆虫在振翅，暗影在呢喃，毫无疑问，那不是人类的语言，甚至未必是语言，可即便如此，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乃至于刚刚才和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加百列，却依然突破了语言的障碍，将那隐藏在不可名状之中的含义，不约而同的映入了各自的脑海... “那城的罪孽...太过深重...已经传入了...我的耳中...我须走过，亲眼查看...那城是否...该被审判...” “如若城中...有五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四十五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三十个...二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十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耽溺于男色的城...沉浸于罪恶的城...背弃了...我的道义的城...我必将毁灭它...必将为它...带来神罚！” Chapter-217.铁 壁 防 御 客观来说，哪怕是放眼李夜行的整个后宫，帕拉克莉丝也是数一数二的开团好手，从与李夜行缔结契约至今，女孩们所遭遇的每一场战斗，她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于帕拉克莉丝冲向拉赫曼的第一时间，便将视线移向了飘在半空之中的异化天使爱舍尔，见爱舍尔猛地抬起了头，脑袋似癫痫一般剧烈抽搐，小早川美纪果断将两条尾巴缠绕在了一起，刹那间，红白两色的高热射线自尾巴尖端的交汇处喷涌而出，如切开黄油的餐刀一般撕裂了远方的砂岩与土丘，狠狠着扫向了爱舍尔的腰际，却又被大片凭空浮现的半透明棱镜所阻拦，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嗡鸣。 “地下也行不通！”早在加百列还在试图与拉赫曼谈判时，便已在拉赫曼与爱舍尔的脚下藏好了法阵，却不料自法阵中探出的藤蔓不仅没能掘开泥土，还撞上了什么无形之物，这一刻，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六月香柳眉紧拧，高声提醒道：“地下有弧面！那不是单向的防御！而是一整个球形！” “怪不得能在轰炸中毫发无伤！那好像是某种魔力场！”耳边响起了略微失真的吼声，M1驾驶着对魔女装甲，将手中的大盾狠狠着撞向了半空中的爱舍尔，待那大盾被凭空浮现的棱镜所阻挡，轰击出一阵金铁交加似的声响，就见他猛地举起了骑兵长枪，一边将枪尖顶在了面前的棱镜上一边急声开口道：“交给我！” 伴随着M1落下了话音，一道道符文自漆黑的骑士长枪上争相亮起，紧接着，就见那柄骑士长枪如电钻一般疯狂旋转了起来，仅一瞬间，便在那坚硬的棱镜之上炸开了一道道裂痕，而M2则拖曳着劲风一闪而过，停滞在了M1的身后，将那把闪烁着雷光的黑色大枪架上了M1的肩膀，枪口直指爱舍尔的额头。 下一秒，宛若玻璃杯砸向了地面，坚硬的棱镜瞬间碎裂，与此同时，M2的大枪亮起了近乎白炽的蓝色，将那充斥着恐怖魔力的雷光狠狠灌向了爱舍尔的头顶。 一时间，以爱舍尔与拉赫曼为中心，周边十米的地面轰然下陷，宛若沉进了一个大坑，而在这之外的地面上则急速炸开了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痕，一直蔓延到周围的焦土，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局部地震！ 只可惜，身处于震中的拉赫曼与爱舍尔依旧是毫发无伤，就连跟着她们一起下沉的地面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不是吧？！”漆黑色的面罩里，M1瞠目结舌，面色惊悚着道：“还有一层？！” “啧...”操纵着自己的装甲，紧靠在M1的背后，见一击不中，M2下意识的咂了咂嘴。 “尔等以为缩进这龟壳！便能防得住我吗？！”白莲踏地，一跃而起，楚诗瑶竟是直接跳上了拉赫曼与爱舍尔的头顶，待双脚踩上了突兀浮现的半透明棱镜，她抬起粉嫩嫩的拳头，瞪起翡翠似的眼眸，扬起咒符，一声娇喝道：“且看我以力破之！” “寸劲！崩山！寸劲！移海！寸劲！碎阎罗！！！” “游龙八卦！猛虎下山！红雀凌空！老龟回首！” 一拳接着一拳，一脚接着一脚，在这密不透风的恐怖轰击下，拉赫曼与爱舍尔的周围竟是扬起了沙尘暴！直至两人连同着脚下的土地被硬生生着夯进了地底，才见楚诗瑶双掌交叠，急速念诵道：“气归掌！气归掌！循气门！通五指！达心田！助吾气！咒法至！必遵循！咒如令！令如法！” “掌心雷！！！” 刹那间，一道细碎的青灰色雷光涌出了楚诗瑶的掌心，撞在了脚下的棱镜上，炸出了星星点点的可怜火花，比起先前那狂暴的攻击，简直形同童子滋尿。 立刻，一抹尴尬浮上了楚诗瑶的小脸，她忘记了，与那足以匹敌S级魔女的拳脚力量相比，她的道法术式仍旧停留在人类水平。 “不合理...”单手轻抚上凭空浮现的棱镜，自五指间散射出一道炽烈的圣光，待手掌被反震至酥麻，加百列甩了甩手，柳眉紧蹙着道：“这恐怕不是防御手段，而是某种更为特殊的力量。” “呵——呸！”一口唾沫啐在了脚下的棱镜上，帕拉克莉丝一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经被楚诗瑶捶进了地底的拉赫曼一边气急败坏着道：“出来打啊！死蟑螂！你该不会打算靠着这种东西来毁灭A国吧？！” 另一边，环视着棱镜之外的土层，以及站在头顶骂骂咧咧的帕拉克莉丝，拉赫曼回过了头，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爱舍尔，见爱舍尔依旧沉默，唯有头颅时不时的抽搐，她隔着面纱，轻声祈求道：“我的主啊，您已知晓了魔鬼的手段，现在我恳请您，恳请您降下威能，将这些魔鬼们彻底埋葬。” 顿时，就仿佛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低垂着眉眼的爱舍尔猛然抬头，一双翻白至极限的眼睛更是疯狂颤抖，伴随着一道道赤红色的光芒化作裂痕，穿过了晶莹而苍白的肌肤，汇聚在了小腹之上的诡异法阵处，就见那包裹着两人的球形棱镜急速膨胀，迸发出了耀眼的白光，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便将周遭的一切尽数吞没！ 恍惚之中，帕拉克莉丝抬起了小臂，遮住了绀紫色的眼眸，待那白光渐渐散尽，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她先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随即便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没有火焰！也没有焦土！被A国空军用导弹彻底夷平了的无人小村庄，竟是恢复了原样！ 不仅如此，六月香不见了，楚诗瑶不见了，小早川美纪不见了，加百列不见了，就连那两台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与拉赫曼也跟着一起不见了，此时此刻，整片空间里，就是剩下了帕拉克莉丝与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爱舍尔！ “这是...” 柳眉微微蹙起，下意识的望向了四周，伴随着身边的事物重新映入了眼帘，帕拉克莉丝赫然发现，她与爱舍尔竟被一起囚禁在了这个半径超过两公里的巨大半透明球形之中！ 当然，用球形来形容这片空间显然是不够严谨的，因为这片空间的边际并不规则，完全由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镜面拼凑而成，如果将视线投向这些遮天蔽日的镜面，便会发现那些镜面中时不时会有熟悉的身影闪过，有时是六月香，有时是楚诗瑶，有时是小早川美纪，有时是加百列，偶尔还能捕捉到拉赫曼与两台对魔女装甲的身影，但他们显然已经不在同一片空间之中。 “这难道是...魔女结界？” “不，不对，这种感觉...我们好像还在一起，但又不在一起，就像...就像...” “算了！管他的！” 既然想不通，那便不必再想，帕拉克莉丝扛起了肩头的大镰，望向了空中的爱舍尔，待爱舍尔似机械一般转动起僵硬的脖颈，迎向了她的目光，就见她微微歪头，咧开了嘴角，小脸上挂着满怀恶意的笑容道：“虽然完全搞不清状况，但把你砍翻肯定是不会错的，这样看，本座恐怕还要感谢你呢，感谢你为本座准备了一个还算合格的角斗场...” “要知道！虽然本座从不介意打群架！但其实啊！本座可是超级喜欢一对一的！” Chapter-250.天 火 圣 裁 不论是圣十字教会的《圣典》，还是新月教的《新月圣典》，都曾提到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天主毁灭罪恶之城的故事。 传说中，天主听闻人间有一座充斥着罪恶的堕落之城，于是便降临了人间，想要将其毁灭，主的仆从得知后，连忙上前劝解道：“真要如此吗？如若城中还有五十个义人，你难道要将善的与恶的一起剿灭吗？审判全地的主，可以如此的不公义吗？” “如若城中有五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面对忠诚仆人的劝解，天主如此回应道。 “那倘若只有四十五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四十五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倘若只有三十个，甚至二十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三十个，二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倘若只有十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十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如此，主之仆从便不再劝解了，毕竟，如果一座城市里连区区十个好人都凑不出来，那这样的城市还是赶紧毁掉算了。 就这样，天主带着随行的天使一同来到了罪恶之城，住进了城里的信徒家中，待到夜晚，全城的人皆走上街头，将信徒的家团团围住，并逼迫信徒将天主与天使交出，以供他们享用男色。 天主见状，便让信徒带上家人，逃去了别的城市，并亲手驱使天火，将整座罪恶之城连同着里面的恶人一起化作了灰烬。 从这个故事中，后世的人们可以解读出许多引人遐想的信息，比如说，天主的政治倾向很可能相当不正确，喜欢用有色眼镜来凝视性少数群体，再比如说，天主虽贵为神灵，却颇具江湖习气，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哪怕是信徒的妻子，也在逃亡的过程中化作了盐柱，只因为没有听从天主的嘱咐，于烈火焚城时回头多看了一眼。 只不过，在能够熟练背诵《圣典》中绝大部分内容的帕拉克莉丝，有着良好文化素养的六月香，以及千百年来早已翻烂了无数本《圣典》的加百列看来，爱舍尔口中的故事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比起故事，这几句混杂在诡异低语之中的叙述，倒更像是某种预兆...毁灭的预兆。 毕竟，如果一片土地上只剩下了贪婪与邪恶，只剩下了痛苦与哀嚎，那么这片土地，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呢？ 刹那间！有无数道金色的法阵凭空浮现！近乎铺满了整片夜空！紧接着，无数道十字墓碑闪着圣光，从法阵中缓缓探出了头！待爱舍尔挥舞手臂，发号施令！就见那漫天的墓碑竟是齐齐坠落！将整片废墟连带着周围的荒野一同笼罩在了其中！ “该死！凡人！”瞳孔紧缩，宛若针眼，于墓碑即将坠落的瞬间，帕拉克莉丝便回过了头，然而，面对这没有死角的攻击，她注定无法赶到李夜行的身旁，于是便只能把手中的大镰挥舞成圆月，一边将砸向自己的墓碑尽数粉碎一边发出着歇斯底里的怒吼。 “夜行！”一道道藤蔓探出了暗红的法阵，如渔网一般交织，还未来得及伸向李夜行，便被坠落的墓碑折断洞穿，于此刻，六月香就只能待在由无数藤蔓反复编织的囚笼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被无休无止的圣光填满。 “官人！”娇俏的小脸上闪过惊恐，楚诗瑶先是仓促抬腿，踢出音爆，将上百块墓碑瞬间击碎，随即便被青铜鬼头拉扯着飞向了李夜行，想要以肉身强行穿越与李夜行之间的距离，只可惜，还未飞出百米，她的身体便已千疮百孔，如破抹布一般被无数道墓碑砸进了地底！ “吾主！我救恩的力量啊！”眼看情况近乎失控，加百列自知来不及赶到李夜行的身边，于是便径直飞向了坠地的楚诗瑶，见楚诗瑶的身体已被密密麻麻的墓碑钉死在了废墟之间，她将手中的十字大剑舞成了风车，竭力为楚诗瑶抵挡着来自天空的攻击，同时高声颂唱道：“愿您在那征战的日子里护佑吾等！化作吾等的头盔！” 一面，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加百列皆被笼罩在了不停坠落的墓碑之下，光是保全自己就已经竭尽了全力，而另一面，早在察觉到头顶不对劲时，李夜行便已抱着小早川美纪冲出了百米！勉强逃离了爱舍尔的打击范围，奈何这漫天的墓碑将村庄废墟与附近的荒野轰击得地动山摇，使得李夜行根本无法站立，于是便只能将小早川美纪抱紧在怀里，依靠单臂匍匐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轰击终于停息，伴随着脚下的村庄彻底化为了齑粉，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边微微喘息，一边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荒野之上的李夜行，倒是加百列早已通过灵魂的链接确认了李夜行的安危，月长石似的眼眸始终关切着近乎快要混合进泥土的楚诗瑶。 “楚小姐...”片刻后，见楚诗瑶明明粉身碎骨，却仍旧没有化作荧光，加百列柳眉微蹙，小声呼唤道：“您...” 下一秒，在加百列那震撼到透出了几分惊悚的眼神中，楚诗瑶缓缓着站起了身子，尽管躯体已经轻薄如纸，可她却依然摇摇晃晃着抖落了身上的泥土，任由脏腑与肌肉包围骨骼，重新生长，似膨胀的气球般撑起皮囊，直至彻底恢复如初。 “您...”顿时，就好像是见证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神迹，加百列樱唇微启，神色愕然着道：“这...这是...” “姐姐莫怪，诗瑶乃不死之躯，便是化作了虚无，也能凭空生长出来...”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毫无道理的事情，迎着加百列那宛若见鬼的目光，楚诗瑶眨着眼睛，一本正经道：“九州乃天下中心，地大物博，九天仙魔更是各掌神通，似诗瑶这般雕虫小技，实则是上不去台面的。” 堂堂不死之躯！竟然是上不去台面的雕虫小技？！ 怪不得即便是最接近吾主的晨星！也对天朝那边的魔女们讳莫如深！颇为忌惮！原来那些生于古老东方的神秘魔女们！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于此刻，常年驻守于欧洲圣地之中，也曾与各路强大魔女厮杀战斗过的加百列，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以至于对古老的东方萌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好奇心，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与来自东方的强大魔女切磋交流，更希望能够谒见传说中那位不亚于天主的东方尊者。 只不过，这一切都得在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 念及于此，加百列漠然回首，神色肃穆着望向了天空，而已经确认过李夜行状况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也似心有所感，齐齐着转过了头，与加百列一同将视线指向了仍旧悬浮于半空之中的爱舍尔。 Chapter-218.紧 急 安 排 “我的天主啊！那他女马的是什么鬼东西？！” 站立在临时搭建的照明之下，置身于纷乱繁复的嘈杂之中，望向着天际彼端的夜幕，负责行动指挥与调度的军装白人问出了发自内心的疑惑。 就在差不多半分钟前，与前线行动部队建立起来的联络信号被全部中断，紧接着，临时指挥室外传出了阵阵的惊呼，正当军装白人焦头烂额，指挥着技术人员们调试设备时，一名来自水城基地的外勤特工闯进了帐篷，说目标区域的方向出现了紧急状况。 紧急状况？！能有多紧急？！难道还能比李先生和披头士特工的小队集体下线还要紧急？！ 怀揣着几分不耐烦，军装白人跟随着外勤特工的脚步，匆匆着离开了帐篷，然后他就发现，那边的情况是真的很紧急。 整个目标区域！连同着周围半径至少两公里的土地！竟被扣在了一个超大号的玻璃罩子里！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玻璃罩子几乎不透明！从外面看过去，根本了解不到里面的状况！ “那是...什么东西？”早在与李夜行断开了连接的第一时间，白慕青便跟上了军装白人的脚步，一同来到了帐篷之外，待看清了那耸立在夜幕彼端的诡异巨物之后，她樱唇微启，一脸震惊着道：“魔女结界？不，不对，魔女结界是无法被从外界观测到的，可是...” “可是，那东西的半径光目测就有差不多两公里，都快顶到云层上了...”顺势接住了白慕青的话题，站在一旁的米科尔森神色微妙着道：“像这样的庞然大物，隔着多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掏出了手机，军装白人打开了拍摄功能，将摄像头对准了几公里外的巨大半球形，在确认那诡异的巨物不会在手机屏幕上显影之后，他转过身来，急匆匆着回到了帐篷里，一边抓起通许器一边急声命令道：“这里是HQ！这里是HQ！各路口注意！扩大封锁圈！重复一遍！各路口注意！扩大封锁圈！” “什么？！人手不够？！我他女马当然知道人手不够！只要守住几个交通要道就好！” “外勤组！这里是史密斯！我要你们组织人手！去看看那鬼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光带着检测设备！防护设备也要一并带上！还有别忘了魔力抑制剂！那玩意搞不好是个魔女结界！” “呼叫鹰巢！呼叫鹰巢！这里是前线HQ！我们需要帮助！重复一遍！我们需要帮助！请立即与伊拉克当局协商！对距离目标区域最近的小镇实施出行管制！” “对！大半夜的没人会出门！但我还是要求对他们实施出行管制！不是不能出小镇！是连家门也不许出！让人盯紧他们！” 迅速安排了眼前的工作，军装白人掏出了手机，飞快着划过了通讯录，伴随着电话成功接通，就见他单手扶腰，来回徘徊，同时面色凝重着道：“弗里曼，是我，史密斯，听着，伊拉克这边出问题了...” “不不不，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眼下的问题在于，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目标区域的通讯全断了，一个直径很可能超过了四公里的巨型玻璃碗扣在了整个目标区域上，我们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 “对，没错，肉眼可见，但手机拍不到，就跟魔女一样，我怀疑那玩意的魔力溢散量已经严重爆表了...” “放心，已经安排人去查看了，但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就目前为止，我们这边还没有发现什么里面的东西想要出来的迹象，换句话说，外面的我们大概率也进不到里面去...” “网络监察，对，没错，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让那些四眼混蛋们动起来，盯紧当地网络的动向，准备好信息投放，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后发现整个推特上全在讨论我们是不是把超级碗开到了伊拉克！” 短短几分钟，便以极其老练的姿态应对了当前的问题，待将手机塞回进了裤子口袋，军装白人回过了头，就见白慕青正站在帐篷门口，而且也在打电话。 “张局，长话短说，行动出问题了，一个由细密棱镜结构组成的非透明不规则半球形笼罩了整片行动区域，且内部情况无法从外部观测，目前水城基地方面与行动区域内的通讯已经被全部切断了...” “没错，肉眼可见，但画面无法被非超凡设备捕捉，A国人那边已经做出了应对，等到那边拿出了结论，我会再向您汇报一次...” “嗯...嗯，放心吧，张局，我能处理好...” “个人情感问题？！不！张局！这是...不，抱歉，我失态了，我能处理好，请您放心...嗯...嗯...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几秒后，白慕青也挂断了电话，简单的汇报之后，她并没有默默着等在帐篷门口，而是快步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将通讯器戴在了头上，同时反复呼叫道：“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重复一遍，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通讯器里，无人应答，唯有那沙沙的杂音挥之不去，在白慕青的耳边肆意吵嚷。 “白小姐，恕我直言，这恐怕没什么意义...”见白慕青还在不停的尝试，站在一旁的军装白人忍不住沉声开口道：“过高的魔力浓度与魔女结界本身都能严重影响到通讯信号，如果想要恢复通讯，除非那东西立刻消失，或者我们能够进得去。” “那么请问，除了尝试通讯以外，眼下这里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做到的吗？”闻言，白慕青回过了头，神色清冷着询问道。 嘴巴微微张开，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来，一时间，军装白人陷入了沉默，而另一边，见军装白人无法给出什么像样的建议，白慕青自顾自的回过了头，有条不紊着呼唤道：“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重复一遍，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事实上，从理性角度出发，军装白人完全有能力反驳白慕青，哪怕是催促白慕青去喝口水，也好过毫无意义的耗在这里，只不过，当对上了白慕青的目光时，军装白人语塞了，因为白慕青的眼神不仅透着寒冷，而且还分外的阴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只余下了晦暗与空洞。 因无力而反复自责，因自责而走向绝望，从布里斯托尔到密支那，从东京塔到安巴尔，蓦然回首，好像每一次行动，都是从通讯中断开始，自始至终，白慕青所能做到的，就只有挂着一副传不出声音的破耳机，静静等着自己的男人和那些非人之物们打生打死。 忽然间，白慕青笑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连传话喇叭的工作都做不好了。 Chapter-251.绝 对 力 量 左手环过小早川美纪的柳腰，让昏迷着的小早川美纪倚靠进怀里，右手握着小早川美纪的手腕，让小早川美纪的手臂勾过自己的脖颈，在那还未消散的尘烟之中，李夜行摇摇晃晃，两眼失神，却终是咬紧了牙关，一点点立起了略显佝偻的身体。 下一秒，李夜行剧烈抽搐，险些跌倒，猛地咳出了一片血迹。 因地面的震颤而无法站立，却依然要带着小早川美纪一同脱离险境，为了能够匍匐前进，李夜行不得不用半侧身体来将自己撑起，尽管他很清楚，于炮火轰炸之中让身体接触地面是战场大忌！轻则内脏受伤，重则丢掉性命！ 当爱舍尔的墓碑轰炸终于结束时，重新起身的李夜行只觉得头晕脑胀，视线模糊，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知觉，又仿佛没一处不疼，骨头更是几乎散架，随时都会从肌肉与皮肤的束缚中脱离出来。 女马的...要死了...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虽然早知道...魔女的破坏力很鬼扯...但这个...未免也太扯了...A国人要派两架轰炸机才能干完的活...那个抽了疯的天使...他女马几秒钟就干完了... 而且...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玩意...应该是墓碑吧... 这算什么...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小姐...与不知哪来的邪神小姐...一同合作推出的...管杀管埋管立碑丧葬服务一条龙吗... 等等...我他女马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务之急...应该是带着美纪离开这里才对...腿不听使唤也就算了...连脑子都跟着乱套了... 抬起手来，捶打大腿，李夜行似喝醉了酒一般，在荒野之上踉踉跄跄的前行着，待跌跌撞撞着走出了几十米后，忽然间，就见一道微光闯进了他那模糊的视野，紧接着，有越发接近的引擎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这他女马好像是...悍马车的声音？！ 艸！大个子！你的人可算来了！ 精神为之一振，瞳孔渐渐聚焦，李夜行紧了紧怀中的小早川美纪，强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眼看前路被渐渐照亮，勾勒出了悍马车的轮廓，他正欲再进一步，却听身后突兀着响起了一阵嗡鸣声。 微微一怔，木然回首，李夜行面色呆滞，任由一束金色的光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撕裂已被夷平的废墟，射向无边无际的荒野，直至扫过了几公里，抵达了视线的尽头，才一点点趋于消散。 哇哦...激光炮...酷毙了... 怀着不合时宜的感慨，李夜行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着立在了原地，见那光柱重新亮起，仅一瞬之间便再次割裂了废墟，从他身旁几十米处一扫而过，他微微歪头，略显疑惑，似是觉得眼前那片裹挟着砂石迎面而来的恐怖冲击波有些不妥，却又因思维能力严重抑制而想不起缘由。 “凡人？！” “夜行？！” “官人？！” “李先生？！” 伴随着废墟方向传来了女孩们的嘶吼，李夜行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小早川美纪，紧接着，冲击波与沙尘暴一同来袭，李夜行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于一阵结结实实的闷响中狠狠撞上了紧急刹停的悍马车。 “见鬼了！！！”一把推开被李夜行撞到变形的车门，布洛克神色扭曲，狼狈下车，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压低自己的身形，似穿越轰炸区一般连滚带爬着冲向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待突破了漫天升腾的尘烟，停滞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身边，他伸出手来，用力摇晃着李夜行的肩膀，同时急声询问道：“嘿！嘿！头儿！能站起来吗？！” 几声呼唤，未有回应，布洛克眉头一紧，猛地翻过了李夜行的身子，就见李夜行两眼翻白，嘴角还挂着淡淡的血迹，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该死！我就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那可是超级怪物们之间的战斗！光是远远看一眼就足够要命了！”仓促着抬起了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废墟，却又碍于尘沙遮挡了视线，只能听见一阵阵恐怖的爆鸣声，尽管无法确认安全，但布洛克还是硬着头皮，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同抱起，似堆放货物一般强行塞进了悍马车后座里。 忽然间，又一束光柱扫过，不知去往了何处，布洛克眼疾手快，迅速登上了驾驶座，才刚刚将车门关好，就听冲击波袭来，将车窗震荡的轰隆作响。 “这里是披头士A！这里是披头士A！”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按着通讯器，驱动着悍马车破开尘雾，疾驰向前，布洛克眉头紧皱着道：“我已接应到寻血猎犬与九尾妖狐！两人全部陷入昏迷！重复一遍！我已接应到寻血猎犬与九尾妖狐！两人全部陷入昏迷！” “这里是HQ！请谨慎行进！重复一遍！请谨慎行进！”立刻，通讯器的另一侧急声回复道：“就在刚刚！负责封锁周边交通要道的I3作战小组与I6作战小组失去了联络！很可能已经全部阵亡！根据临时撤离点的驻守人员目测！行动目标的直接打击半径很可能超过了五公里！” “五公里？！”闻言，布洛克脱口而出道：“那临时撤离点和临时指挥部他女马的不就是两个活靶子吗？！” “对魔女装甲的驾驶员需要在临时撤离点完成卸装！我们的技术人员和急救人员刚刚到位！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脱离行动目标的打击半径！”并没有直接回应布洛克的质疑，通讯器另一侧的男人语气急促着道：“HQ也是一样！我们无法在保证指挥功能正常运作的前提下进行迅速的大规模转移！” “认清现状吧！披头士特工！这已经不是一次局部行动了！这是一场战争！没有人能够在战争中独善其身！” 一面，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已被布洛克接应上了悍马车，于荒漠之上渐行渐远，而另一面，在那千疮百孔的战场之上，娇小的黑影拖曳银发，激荡音爆，于刺耳的尖啸声中撕裂了空气，如炮弹一般狠狠砸进了废墟里，一时间，大地崩裂，狂风四起，好似有陨星轰然坠地！ “该...该死的...杂碎...”腹部灵装一片残破，露出了洁白纤细的柳腰，帕拉克莉丝将手中的大镰当做了拐杖，摇摇晃晃着撑起了身来，一边微微颤抖着一边咬牙切齿道：“不...不疼！完——全——不...” 还未等帕拉克莉丝说完话，骤然间！一道白光贯穿了空气！以超过十倍的音速！将帕拉克莉丝直接压回进了脚下的坑里！紧接着！还不等升腾的尘烟自动散去！就见爱舍尔单手抓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将帕拉克莉丝按在地上疯狂拖行！ “我必将靠着吾主！仰赖吾主的大能大力！作刚强的人！”飞驰双腿，踏出爆鸣，加百列柳眉紧锁，与狂奔着的爱舍尔越发接近，待两人的路线即将交汇，她猛地止住了脚步，借着惯性于废墟间急速滑行，一边横刀挥斩一边厉声怒吼道：“要穿戴吾主所赐的全副军装！就能抵挡魔鬼的...” 下一秒，没能完成的祈祷直接被淹没在了恐怖的轰鸣里，只因爱舍尔猛地止住了身形，将手中的帕拉克莉丝狠狠甩向了加百列，任由加百列错愕着目光，似球瓶一般被化作了保龄球的帕拉克莉丝迎面撞击，与帕拉克莉丝一同飞出了几百米！在没有止尽的翻滚中反复坠地！ 目送着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掀起尘沙，越飞越远，爱舍尔微微俯身，展开羽翼，正准备乘胜追击，却见数十条生着眼球的漆黑藤蔓刺穿废墟！拔地而起！将爱舍尔团团包围！拧进了飞溅着黑色黏液的藤蔓麻花里！只可惜，这束缚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便被那突兀闪耀的金光给炸了个粉碎！而重获了自由的爱舍尔更是转过了头，似一枚出膛的子弹般飞向了半空之中的六月香！ 另一边，眼见六月香情况危急，楚诗瑶划破天空，撕扯音爆，企图将爱舍尔强行拦截，却不料爱舍尔竟于半空之中陡然加速，直接出现在了六月香的面前！ 左手默默抬起，轻描淡写的阻拦了六月香那裹挟狂风的鞭腿，右手五指张开，唤出了凭空浮现的圣光骑枪，面对急速杀来的楚诗瑶，爱舍尔头都不回，只是反手握住了六月香的脚踝，将膝盖狠狠顶进了六月香的怀里，待六月香因遭受重击而四肢紧绷，独目圆瞪，她先是猛然转身，以一记带着音爆的后旋踢将六月香当场击落，随即便把手中的圣光骑枪甩向了楚诗瑶，任凭那骑枪贯穿了楚诗瑶的胸口！似长钉一般将楚诗瑶钉在了脚下的废墟之间！ 只一刹那，万籁俱寂，爱舍尔立于夜空之下，宛若真正的降世神灵，那张因为被色块与噪点完全填充而彻底失去了五官的脸，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不可探究的隐秘与神性。 “呵...”单手支撑膝盖，摇摇晃晃起身，坠入了荒野的六月香眉梢抽搐，缓缓抬头，用僵硬的微笑隐藏了神色之间的痛苦，同时小声喃喃着道：“这也...太夸张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双手紧握长枪，娇躯激烈扭动，被钉进了废墟之间的楚诗瑶满脸癫狂，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大胆妖孽！我要开你的膛！挖你的心！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不疼...还是不疼...你这家伙...没吃饭吗？！”一只眼睛眯成缝隙，另一只眼睛则瞪得老大，尽管面容早已因疼痛而扭曲，可帕拉克莉丝还是撑起了身子，咧着嘴角疯狂嘲讽道：“别停下...继续来...看本座...一刀砍烂你的脑袋！！！” 于无声之中，受伤最轻的加百列单手持剑，立起了身来，待将灰尘随手掸去之后，她默默着望向了半空之中的爱舍尔，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出了难以化开的凝重。 力量太强，仅凭蛮勇已经无法抵挡... 速度太快，仅凭反应已经难以跟上... 原来如此，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比与我鏖战了上百年的魔神之王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 吾主啊，请回应您的使徒，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当如何应对，才能获得取胜的希望呢？ Chapter-219.自 主 行 动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严重风化的大块砂岩后，黑色的腕表没完没了的叫着，直至被一根手指压过了边缘的按键，才重新归于寂静。 倚靠砂岩，席地而坐，李夜行先是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腕表上的读数，随即便默默着抬起了头，在他不远处，布洛克与小队成员们正扯开衣袖，迅速注射着某种药物，直至注射完成，才渐渐淡去了面颊之上的病态潮红，就连那略显急促的呼吸也跟着缓缓平复。 “魔力抑制剂...”稍事休息，适应环境，布洛克迈开了双腿，带着自己的下属们一同走向了李夜行，脸上还挂着爽朗的笑意道：“虽然情报指出此次行动将无法展开魔女结界，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让我的小伙子们每人准备了两支，只能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说着，布洛克将手伸向了腰间，取出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银色金属筒，待将脚步停滞在了李夜行的面前之后，他一边将手中的银色金属筒递向李夜行一边咧着嘴角道：“好巧，我多带了一支，而且我和我的小伙子们魔力适应性指数全部超过80，也就是说，一支魔力抑制剂足够我们支撑很久。” “你自己，留着用吧...”看了一眼布洛克手中的魔力抑制剂，李夜行轻轻摇头，沉声开口道：“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另一边，正想劝李夜行不要客气，却又发现李夜行完全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适，伴随着表情变得愈发怪异，布洛克挑起了眉毛，试探着询问道：“姑且一问，李先生，您的魔力适应性指数是多少？” “满分起步，上不封顶。”面对来自布洛克的提问，李夜行一本正经着回答道。 顿时，布洛克与他的可爱下属们齐齐变了脸色，那副打量着李夜行的目光，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什么刚下飞碟的外星怪物。 “好吧，李先生，让我们换一个话题...”半晌后，只当李夜行是在信口胡说，布洛克抬起头来，望向了那片遍布着细碎棱镜的天空，同时沉声询问道：“关于眼下的状况，您有什么头绪吗？” “感觉像是，魔女结界...”与布洛克一同望向着头顶的棱镜，捕捉着自家女孩们那时不时从棱镜中闪过的身影，李夜行认真思索了两秒，低声喃喃着道：“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有点邪门...” 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东京塔上的莫比乌斯环，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只要能跟，肿胀之女，扯上关系，一般，都挺邪门。” 就在几分钟之前，当李夜行与布洛克小队按原定计划潜伏，密切关注着一公里外的战场时，一道突兀闪过的白光瞬间闯进了所有人的视野，那种猝不及防的感觉，活像是在众人的面前炸响了一颗闪光弹，等到众人的视力一点点恢复之后，却又惊讶的发现，周围的情况好像发生了某些难以理解的变化。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被关进了一个魔力浓度高到爆表的罩子里，还和HQ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出去，至于您那几位本该在一公里外战斗的女朋友与未婚妻们，则全部跑进了我们头顶的镜子里...”仅用三言两语，便总结了整支小队的处境，布洛克低下头来，将视线重新移向了李夜行，同时语气轻松着问道：“拿主意吧，头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面对布洛克的提问，李夜行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默默着转过了身子，手脚并用着爬上了砂岩，待借助着高浓度魔力环境带来的视觉强化勉强看清了地平线尽头的状况之后，他回过头来，对等待在砂岩下的布洛克沉声道：“那边，没有火光，就好像，没被炸过一样，而且，也看不见人。” “是啊，人都在我们头顶呢。”朝着天空挑了挑眉毛，布洛克半开玩笑着道。 “未必...”出乎布洛克的预料，李夜行直接跳下了砂岩，看上去相当认真，他先是随手拍了拍大腿，随即便一脸正色着道：“我打算，过去看看。” “不再等一等吗？”轻轻敲打着耳边的通讯器，布洛克沉声提醒道：“眼下，外面的人应该正在想办法恢复通讯呢，如果他们真的进不来，我们可就彻底没有后援保障了，而且别忘了，五个撤离点距离目标区域都很远，一旦出了紧急状况，我们可能连撤离都来不及。” “这里离村子，就一公里，再不行，你还可以，看看头顶...”迎着布洛克的目光，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比起，在这里，干等着，我宁愿，干点什么...” 说到这，李夜行稍微顿了顿，紧接着便神色漠然道：“而且，真要出问题，你根本，没机会撤，在哪，都来不及。” “好吧，小伙子们，你们都听见了，我们的老板行动力很强，迫不及待着想要去目标区域里逛一逛...”与李夜行默默着对视了几秒，布洛克回过了头来，对等待在身后的下属们轻笑着道：“所以，做好准备吧，我们要出发了。” 就这样，在没有情报支援的情况下，李夜行与布洛克小队绕过了砂岩，离开了A点，径直着穿过了漫漫的荒野，仅仅只用了不到六分钟，便抵达了无人村庄的边界。 被棱镜所取代的夜幕之下，无人的村庄依旧耸立着，透不出半分的光亮，活像是三流游乐园里的粗糙鬼屋，又好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可怖怪物。 “这不可能...”脚步停滞在多处塌陷的土墙之外，布洛克微微喘息，面色凝重，自土墙缺口处探出头来，细细打量着土墙里那还算完好的破败村庄，他一边皱紧着眉头一边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我眼看着空军用导弹把这里炸平了，可现在...这里完整的就好像根本没有被轰炸过一样。” 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潜伏在另一侧缺口旁的李夜行一言不发着伸出了手，将并拢在一起的食指与中指狠狠磨蹭过了身旁的土墙，下一秒，就如他所预料的那般，自残破土墙之上滑落下来的并不是细碎的泥沙，而是没有厚度的沙色贴图，隐藏在贴图之下的，也不是土质墙壁该有的结构，而是一片黑色的虚无。 “活见鬼了...”紧紧跟随在李夜行的身后，将李夜行的动作全部看在了眼中，布洛克的锅盖头下属拔出了匕首，刮过了土墙的表面，一边打量着暴露出来的漆黑色刮痕一边神色惊悚着问道：“这他女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除了，镜子以外，和当初，东京塔上的情况，基本一样...”另一边，迎着布洛克那越发不解的目光，李夜行抬起头来，沉声解释道：“这个村子，是假的，真村子，的确被炸平了。” Chapter-252.小 憩 片 刻 浑噩的思维渐渐开始了运转，模糊的视线渐渐趋于了清晰，伴随着听觉被悍马车的引擎声重新触动，李夜行于颠簸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目光一点点聚焦上了隐约晃动的车顶。 右手环着小早川美纪，左手自然垂下座椅，胸口被熟悉的柔软触感所压迫，李夜行有些喘不过气，待确认怀中的小早川美纪依然蹙着柳眉，紧闭双眼之后，他先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缓缓起身，随即便让小早川美纪的螓首压上了自己的大腿。 “醒了？”车内后视镜反伹射着微光，映出了一双流转视线的眼睛，见李夜行坐起了身子，布洛克沉声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我，昏迷了多久？”并没有回答布洛克的问题，李夜行眉头微皱，低声反问道。 “也许是一分半，也许是两分钟，反正没多久...”双手握着方向盘，两眼时不时从后视镜上扫过，布洛克沉默了几秒，对李夜行小心翼翼着道：“有件事要告诉你，头儿，就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下了命令，让我的小队先行撤离了...” 言及于此，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字句斟酌着道：“毕竟，刚才的你已经丧失了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而且...你看，他们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前DEA呢，咱们得优先保证那个前DEA的安全...” “没事...”很清楚布洛克究竟在担心什么，李夜行摇了摇头，沉声回应道：“你做的，没问题。” 顿时，布洛克舒展了眉头，似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照水城基地的要求，他和他的小队必须严格执行李夜行的命令，换句话说，如果李夜行没有下达撤退指令，他们是不能轻易退出战场的。 “哦，对了...”几秒的沉默后，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布洛克再度开口道：“你最好给你的未婚妻回个消息，听史密斯说她的情绪有些糟糕...尤其是在知道你一头撞上了悍马车之后...” “而且，就在刚刚，有两群负责封路的倒霉蛋们全员阵亡了，连灰都没能剩下，死因是天使小姐的远距离打击，很难说到底是精准的狙击还是仅仅被波及，总之，你的未婚妻被吓坏了...” 说着，布洛克抬起了右手，将大拇指翘向了车窗，同时神色微妙着道：“看看吧，惨烈极了。” 闻言，李夜行默默着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车窗之外，就见那片本该平整的荒野上，竟是多出了一道漆黑的沟壑，虽深度有些看不清，但宽度绝对接近十米，且前后两端完全望不到尽头，如若观察的足够仔细，还能发现那些沟壑正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以至于扭曲了沟壑之上的空气。 “沙子都被烤成玻璃了...”轻轻耸了耸肩膀，布洛克故作轻松着道：“往好处想，至少他们走的毫无痛苦，一瞬间就被烧成灰了。” 无视了布洛克的调侃，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李夜行一边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长发一边轻声呼唤道：“慕青，是我。” “野狗？！你醒了？！”几乎是一瞬间，通讯器中便传出了无比熟悉的急切回应，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白慕青语气慌乱着问道：“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紧？！是不是受伤了？！你...” “我没事。”强忍着浑身上下的酸涩感与脱力感，以及胸腹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阵痛感，李夜行轻声打断道。 “你确定吗？！”并没有因李夜行的回答而安心，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声音轻颤着道：“我听史密斯先生说你吐血了，而且刚被布洛克先生找到时状态相当糟糕！就像...就像...” 说到这，白慕青纠结了几秒，小声嘀咕着道：“就像...被十个壮汉轮流糟蹋过了一样...” 下意识的想要抬腿，又怕惊动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直接给了驾驶座一拳。 “怎么了？！”被李夜行的突然袭击给吓了一大跳，布洛克慌忙询问道。 怎么了？！被糟蹋了！你他女马的真敢说啊！ 透过前方的后视镜，冷冷着瞪了布洛克一眼，任凭对方一脸莫名，李夜行微微颔首，对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轻声安慰道：“慕青，我，真没事。” “你总是这样，只要还活着，就算是没事，结果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没事，反倒更让人担惊受怕...”虽仍有些放心不下，但终究是没再追问，末了，或许是想起了什么，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压下了情绪，故作清冷着道：“还有，别忘了，行动期间不要直呼名字，要用代号。” “嗯...”面对白慕青的提醒，李夜行先是挤出了一声略显敷衍的鼻音，随即便低下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枕在腿上的小早川美纪，同时转移话题道：“慕青，美纪昏迷了，也可能是，睡着了，明明刚才，还能开口说话...” 说着，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如正在与主治医生沟通着患者病情的家属般低声询问道：“这种情况，正常吗？” “你...唉，算了...”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就连自己也觉得这种人尽皆知的严密已经失去了继续执行的意义，一番纠结过后，白慕青彻底放弃了坚持，语气间透着淡淡的无奈道：“魔力的匮乏的确会影响到魔女的行动能力，但是像美纪这样，魔力亏空严重到直接失去了意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有危险吗？”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般来说，不会有危险，只要没有当场死亡，身体受伤也好，魔力匮乏也好，都不会对魔女造成长期的不良影响...”隔着通讯器，白慕青耐心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自己醒过来，至于说完全恢复，可能还得再久一点，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她们，和我们，似乎是被分割在了同一片区域的，不同位置，感觉就像...平行世界，总之就是...同时在与那个天使战斗，但又都是，一对一...”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想要向白慕青描述之前发生的情况，李夜行字句斟酌，缓缓开口道：“那些镜子，碎了之后，只有美纪，解除了灵装，她说，她是第一名，所以我猜，那些镜子会碎，是因为只有她打赢了。” “不算特别意外，美纪好歹也是几千年前仙魔战争的参与者之一，实力之强不言而喻，之所以先前会输给诗瑶，也只是因为...算了，这不重要...”正想向李夜行吹嘘仙魔战争与天朝魔女的含金量，却又险些说出自己与六月香的糗事，待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进肚子里之后，白慕青话锋一转，略显疑惑着道：“只不过，如果美纪那边已经打赢过了，那现在的情况，可就有些奇怪了...” “虽然完全搞不清原理，但按照你的说法，就在刚刚不久前，那位天使展开了未知的结界，分离了战场的空间...” “从逻辑角度出发，她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能够将我方逐个击破，由此可见，在同时面对我们所有人的情况下，那位天使应该是没有胜算的，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种对敌策略...” “换句话说，如果美纪已经在先前的一对一战斗中打赢了那位天使并成功摧毁了对方的结界，那接下来的战斗，理应不会很艰难才对...” 说到这，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有些疑惑道：“可是，从A国人提供的卫星图像上看，那边的战斗不仅没有趋于尾声，好像还在变得越发激烈。” “A国人的卫星，能看到她们？”犹记得非超凡化的现代设备无法观测到正在进行魔力外放的单位，李夜行下意识的询问道。 “卫星当然看不到她们，但能看到她们留下的痕迹...”另一边，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沉声回答道：“短短不到几分钟，战场已经扩大了数倍，且对周边一带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破坏，除了战况焦灼，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闻言，李夜行默默着回过了头，望向了车窗之外，就见那片滚滚升腾的尘沙之中，正不断传出闷雷似的声响，偶尔还有光芒闪过，转瞬即逝，好似有雷电在积雨云之间肆意穿梭。 “别担心，野狗，如果美纪真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败对方并破坏结界，那她们就没有理由会输掉这场战斗...”似是从沉默中感受到了李夜行的担忧，白慕青轻声安慰道：“更何况，我之前就说过了，她们不傻，真到了打不赢的时候，她们一定会果断逃跑的，对我们来说，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总之，不要想太多，先去临时撤离点吧，老实说，我很希望你能直接回临时指挥部，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临时指挥部和临时撤离点都在对方的打击半径之内，很难说哪里更安全，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冒险，还不如直接去临时撤离点，起码那里可以让你尽快接触到水城基地的医护人员。” Chapter-253.妙 手 回 春 所谓的临时撤离点，实则就是行动初期阶段的B点，即魔女们与对魔女装甲的待命位置，距离战场两公里远，之所以要将撤离点设置在这里，首先是为了方便对魔女装甲的回收工作，其次是为了保证水城基地方面能够对两名对魔女装甲的驾驶员提供最为及时的医疗援助。 当李夜行所乘坐着的军用悍马车抵达了临时撤离点时，水城基地的医疗人员们早已到位，见李夜行与布洛克一前一后着打开了车门，他们一拥而上，直接将李夜行堵在了车子里。 “除颤仪！心电监护仪！运行正常！” “呼吸器！氧气瓶！” “确认伤情！确认生命体征！” “便携式止血咒术仪准备！医用魔力流检测仪器准备！” “快快快！把负压固定担架抬过来！” 眉毛微微挑起，神色有些莫名，眼看面前的医疗人员就要把呼吸面罩扣在自己的脸上，李夜行抬起手来，将对方一把推开，同时漠然开口道：“我，没事。” 早在抵达临时撤离点之前，便被告知李夜行伤势严重到吐血晕厥，为首的医疗人员一边试图为李夜行强行佩戴呼吸面罩一边语气急促着道：“别开玩笑了！李先生！我们都知道了！您现在只需要乖乖躺下！接受紧急治疗！然后等着我们把您护送到后方就好！” 拼命后仰着脖颈，眉头紧拧在一起，待仍未清醒的小早川美纪因周围的嘈杂而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嘤咛，李夜行回过头来，默默着望向了驾驶座上的布洛克。 “你确定你没问题吗？”几秒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布洛克沉声询问道。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好了，他说他没问题...”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布洛克转过身子，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散了吧，散了吧，头儿想静一静。” “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单手抓着车门，把脸探进了车里，面对布洛克的驱赶，领头的医疗人员义正言辞道：“专业的问题！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判断！” 或许是因为医疗人员太过吵嚷，小早川美纪樱唇轻抿，于无意识间握紧了李夜行的衣角。 顿时，李夜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就仿佛是从极地冰块中刨出来的先驱探险家。 “好好好，专业的问题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判断...”瞬间感受到了来自李夜行的恐怖低气压，布洛克用力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同时眉头微皱着道：“要是这家伙有哪里不对劲，我会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你们那里。” “等感觉到不对劲了，很可能就来不及了...”虽嘴上不见半分妥协，但领头的医疗人员还是退出了悍马车，待将视线从李夜行与布洛克的脸上分别扫过之后，他语气颇为烦躁着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自讨没趣的人，老实说，我们现在很忙...” 一番争论，没有结果，围绕着悍马车的医疗人员们悻悻离开了，而李夜行则静静的守着悍马车的后座，手指无意识的卷绕着小早川美纪的碎发，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眼下，他的女孩们还在战场上，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动起来，以应对突发状况，而不是身上挂满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然后像个废人一样躺在担架上。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也许你该好好检查一下...”另一边，虽然很清楚李夜行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但当医人员们渐行渐远之后，布洛克还是转过了头，对李夜行神色复杂着道：“我总觉得你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人是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人会死...”面对着来自布洛克的视线，李夜行漠然开口道：“我只是，习惯了。” “好吧...”见李夜行仍有些不以为意，布洛克不再劝解，只是默默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待将烟嘴叼在了唇间之后，他瓮里瓮气着道：“我出去抽支烟，顺便和我的老男孩们见一面。” 说罢，布洛克下了车，缓缓走向了不远处的灯光，一时间，悍马车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还在昏迷的小早川美纪。 荒漠之上，一片黑暗，亮着车灯的悍马成了唯一的光源，此时此刻，它们就那么被胡乱停放着，看似毫无规则，却又默契的保持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就仿佛是在担心会有金色的光柱从两公里外的沙尘暴中喷涌而出，将所有交通工具一网打尽。 借着来自悍马车队的灯光，不远处的技术人员们将早已伤痕累累的两台对魔女装甲全部送回进了特制装甲车的车厢，任由医疗人员踩着他们的影子匆匆而过，将两名年轻的驾驶员抬到了担架上。 就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三辆装甲车，呈现着与水城基地格格不入的土黄色，大概是来自A国军方，乍一看去，那三辆装甲车虽颇为巨大，却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忙碌着的医疗人员们就在那三辆装甲车之间进进出出，俨然是将装甲车当成了临时病房。 就在两公里之外，战斗仍在继续，尘沙滚滚，肉眼可见，其间还时不时传出几声闷雷似的轰鸣，响彻整片天际，而眼前，不论是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还是医疗人员，亦或是随行而来的战斗人员们，都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着，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哪怕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这里对于那位发疯了的天使小姐而言不过是个随时都可以打掉的靶子，毕竟，最初对天使小姐攻击距离的目测，就是从他们这里传出来的。 面对此情此景，李夜行颇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记忆里，A国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干练过，正当他试图将眼前这些忙碌着的A国人们，同前世时那些疯疯癫癫，骂骂咧咧，满脑子都是搞女人和吸大烟的A国大兵们重合时，就见一道穿着白大褂的高挑身影穿过了零散的灯光，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顿时，李夜行那稍微好转的脸色再度垮了下去。 还来？没完了是吧？ 另一边，隔着老远便感受到了李夜行那惊人的怨念，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来到了悍马车旁，待将那一头栗色的波浪卷轻轻甩动，向李夜行展现了自己的姣好容颜之后，她先是低头看向了仍在昏迷的小早川美纪，随即便对李夜行轻声道：“您好，李先生，我是艾米丽，姑且算是一名医生，我听说这里有一位魔女因魔力消耗过于严重而导致失去了意识，所以过来看一看。” 立刻，李夜行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连难看的脸色也跟着迅速由阴转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位小姐吧？”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自称艾米丽医生的白大褂低下了头，闭上了眼，将手抚上了小早川美纪的额角，同时轻声自言自语道：“来吧，让我看看情况...” “嗯...这种感觉...不太像是战斗造成的自然损耗...” “啊...原来如此，竟然是能够透支魔力的战斗手段，不得不说，非常少见...”几秒后，白大褂重新睁开了双眼，神色略显微妙着道：“不过，透支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简直就像是在燃烧生命去战斗一样...” “有危险？”闻言，李夜行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不，没有危险，对于魔女来说，只要没有当场被干掉，就不存在所谓的危险...”轻轻摇了摇头，白大褂有些为难道：“只不过...一位S级魔女，魔力损耗还如此的严重，可以预见，治疗工作一定会相当棘手...” 说罢，不等李夜行开口，白大褂再度低下了头，这一次，她的掌心之间亮起了淡淡的微光，就仿佛是在向小早川美纪输送着什么。 “这是，治疗？”见状，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不然呢？”看都不看李夜行一眼，白大褂随口反问道。 “你是医生？还是魔女？”打量着对方身上的穿着，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这两种身份之间有什么冲突吗？”仿佛一生下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言语间总透着一股呛人的味道，面对李夜行的再三询问，白大褂蹙着柳眉，一字一顿着道：“还有，请不要随便打扰医生的工作，谢谢。” 顿时，李夜行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毕竟就他前世印象而言，医生好像都不待见废话连篇的病人。 就这样，于一片沉默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至半晌过后，才见那位穿着白大褂的魔女抬起手来，仓促着向后踉跄了两步。 另一边，眼看白大褂精偱神萎靡，面色虚弱，好像随时都会跌倒，李夜行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吟，待他循着声音低下了头，就见本该继续昏迷的小早川美纪竟挣扎着翻了个身，渐渐睁开了那对狭长的美眸。 这一刻，就仿佛是遭受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文化冲击，李夜行一点点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卧槽！牛啊！洋大夫！你妙手回春啊！ Chapter-254.成 分 复 杂 “这里...是哪？” 枕着李夜行的大腿，自昏迷中悠悠转醒，待视线四下游移之后，小早川美纪低声询问道。 “临时撤离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回答道：“你刚刚，晕过去了，好像倀是因为，魔力亏空，A国人那边的大夫，把你弄醒了...” 说着，李夜行抬起了头，望向了悍马车外的白大褂，同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感激道：“她好像，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了你。” “大夫？把魔力...传给我？”柳眉微微挑起，神色为之一怔，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子，却又因四肢无力而重新瘫软了下来。 “放弃吧，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说彻底恢复行动能力，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吧...”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醒了过来，白大褂再难掩饰神色之间的憔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点燃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的女士香烟一边缓缓开口道：“还有，纠正一下，我没有把自己的魔力输送给她，我只是加快了她的魔力回复速度，这是我的能力...” 言及于此，香烟点燃，白大褂先是猛吸了一口，从鼻孔间喷出了袅袅的白雾，随即便摆着一副厌世脸道：“首先，截止到今天，我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位魔女能把自己的魔力直接输送给其他魔女，其次，如果魔力之间的相互传输是可以实现的，那么以我这个B级魔女的魔力量，就算是把自己给抽干了，也没法让这位小姐从昏迷中醒过来。” “非常感谢您，医生...”竭尽全力，翻了个身，小早川美纪将下巴压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同时略显惊讶着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专门为魔女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生，毕竟魔女是不会生病的...”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而且，提供这种医疗服务的医生还是一个会吸烟的魔女。” “首先，我的确姑且算是一名医生，但不是专门为魔女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生，我有自己的学术研究和本职工作，只是偶尔会为51区提供一些有偿服务而已...”玉指轻弹，掸去烟灰，白大褂随口应和道：“其次，作为魔女，我既没有肺部，也没有大脑，吸烟只是为了从精神层面缓解我的疲劳。” “所以说，您是一名医学相关的学者吗？”闻言，小早川美纪有些好奇道。 “姑且算是吧。”吞云吐雾间，白大褂的回答似乎有些模棱两可。 “这没什么，我能理解...”或许是将白大褂的反应当成了某种自认为格格不入所导致的刻意疏远，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过去的时间里，我也扮演过各式各样的角色，如果我们不能学会给自己找乐子，那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可就只剩下折磨了。”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白大褂猛地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向了小早川美纪，待指间香烟于沉默之中燃烧过半，就见她掸了掸烟灰，神色无比复杂着道：“真羡慕你，能抱着这种想法活命，当初我会主动去选择学医，只是因为三百多年前，塞勒姆有一群暴民想要把我挂在树上吊死而已。” 顿时，小早川美纪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老实说，即便他们真把我吊在了树上，我也不会死，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碾碎，但我没有那么做，我逃掉了...”就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白大褂咧开了嘴角，带着有些莫名瘆人的笑意道：“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思考，人类这种愚蠢的生物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天主造人时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可能根本不需要大脑...” “再后来，我就下了决心，要在医学上有所建树，最起码我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们，不要一遇到什么自己没法解决的麻烦，就一股脑的扣在魔女头上，我才没有心情去玩弄你们这帮愚不可及的东西...” “只可惜，时代变了，才短短三百年过去，我就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发现人类一点都不蠢，蠢的好像是我自己...”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医学院任教，我身边的同事们都聪明到可怕，每年都能拿出许多让人惊掉下巴的学术成果，就连我的学生们也经常是灵感乍现，语出惊人，现在的我严重怀疑，如果今年之内我再不能发出几篇影响分子拿得出手的SCI，我的饭碗就要保不住了...” 言及于此，白大褂拧紧了眉头，扭曲了神色，带着近乎神经质的抓狂道：“虽然我也不用吃饭就是了，但这很丢人！真的很丢人！我只恨天主太过偏爱人类！为什么造我的时候就不能给我也加上一个大脑？！” “那您来这里...”似是被白大褂的气势所压倒，小早川美纪小心翼翼着问道。 “最近，沙特阿拉伯好像出现了中东呼吸综合征，正赶上我想写一篇关于传染病的论文，所以就自费来做实地考察了...”眉眼间弥散着浓重的怨念，白大褂幽幽着开口道：“结果，人刚下了飞机，就被51区的外勤特工堵在了机场里，说可能会需要我的紧急协助...”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我的论文！我的论文！论文！论文！论文！” 这回，小早川美纪不说话了，狭长美眸间满是同情，而另一边，抽完了烟，发完了牢骚，白大褂摇摇晃晃着站起了身，随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同时带着淡淡的歉意道：“抱歉，心情不好，说了很多没用的话，总之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就对了，至于说衣食起居的问题，建议全部丢给你的契约者去处理...” 说着，白大褂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严肃着问道：“你会照顾好你的魔女，对吧？” 同样被医生的气势所压倒，李夜行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从李夜行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白大褂不再言语，只是兀自转过了身子，晃晃悠悠着离开了，一时间，悍马车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用完全一致的微妙眼神默默目送着白大褂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位相当有趣的小姐，还拥有着相当有趣的能力...”半晌后，小早川美纪挣扎着翻了个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李夜行，俏脸上流露着几分遗憾道：“只可惜，她好像不太擅长与人沟通。”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评价，李夜行无法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刚刚白大褂那些话，他基本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说起来，王上，你有烟吗？”忽然间，似是一时兴起，小早川美纪翘起了唇角，对李夜行低声轻笑道：“看那位医生小姐吸烟，我忽然也想跟着吸烟了。” “你，还会抽烟？”闻言，李夜行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讶。 “别那么大惊小怪，王上，我的烟龄可比你大多了...”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道：“当年我还有一支特别漂亮的白铜烟杆呢，可惜明治维新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最后被我给搞丢了。” 明治维新？ 哦，想起来了，美纪好像提起过，说明治维新之前，她曾在东京当过老鸨... 念及于此，李夜行的脑海中突兀着浮现出了小早川美纪的花魁装扮，媚眼如丝，淡妆浓抹，香肩半露，手提烟杆。 等等，为什么我的脑袋里会冒出这种玩意？难道是因为我那个满脑子怪东西的废物原身吗？ 但是...该说不说，还挺好看的... 另一边，见李夜行双眼失焦，魂游天外，小早川美纪轻声呼唤道：“王上？” 微微一怔，如梦初醒，李夜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香烟，默默着为小早川美纪点燃，待顺手为自己也点上了一支过后，他正想与小早川美纪一同吞云吐雾，却又似猛地想到了什么，进而愣在了原地。 说起来，为什么美纪会突然想要抽烟？真的是因为那个会抽烟的白大褂魔女吗？ 还是说，我想抽烟这件事被她发现了呢？毕竟大个子跑去抽烟了，魔女医生也跑去抽烟了，只有我还守在这里，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她主动要烟抽，我肯定还得继续忍耐下去的... “快看！快看！”正当李夜行惊愕于自己的想法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小早川美纪那愉悦的呼唤声，待他默默着低下了头，就见小早川美纪竟是朱唇轻启，吐出了一团心形的烟圈，同时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意道：“王上！我就连吸烟！都是爱你的形状！” 温柔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面颊，李夜行挤出了一丝透着勉强的笑容。 “怎么了？王上？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敏锐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情绪异常，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几秒后，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柳眉微蹙，沉声询问道：“等等，王上，她们几个到哪去了？”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255.扼 杀 理 性 一支恰到好处的香烟，一次氛围轻松的交谈，眼前的安逸环境，让刚刚从昏厥中悠悠转醒的小早川美纪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忽视了远方那隐隐传来的雷鸣。 “王上，我昏迷了多久？”伴随着柳眉越蹙越紧，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不算很久...”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回答道：“你昏迷后，大个子开车来，把我们，接应到了这里。” “可恶，我竟然会以为行动已经结束了...”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小早川美纪有些自责道：“这种事不是明摆着的吗，那边的声音...她们还在战斗...我明明可以听见的，我应该听见的...” 话虽如此，但眼下的小早川美纪已是陷入了严重的魔力亏空，别说回去帮忙，就连自由行动也做不到，于是便只能急声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慕青说，打的很激烈...”低头俯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俏脸，李夜行面色微沉道：“刚刚我，被她们战斗的冲击波，给震晕了，也只比你，早醒一点。” 默默注视着李夜行的面庞，仔细观察着李夜行的状态，直到这时，小早川美纪才猛然发觉，李夜行的面色憔悴的厉害，不仅眼睛里满是血丝，唇角更是残留着点点的血迹，全因为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所以才显得不那么明显。 原来如此，为了把失去意识的我从战场中带出来，王上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丢掉了，不仅仅是我，就连王上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不应该啊，那个天使虽有可能略强于我，但绝对无法抵挡住她们几个的围攻，更何况，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是眼看着那片结界被彻底破坏的，而她们几个也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而已，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战斗才对... 打的很激烈，就说明她们战斗的十分艰难，那么原因是什么？明明结界已经被破除，为什么她们的战斗会如此艰难？ 朱唇于不自觉间一点点紧抿，柳眉更是拧在了一起，正当小早川美纪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灵光突兀着闪过了她的脑海。 等等... 至少强于帕拉克莉丝两倍甚至七倍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 应阿拉伯世界的呼唤而诞生出来的虚假天主... 如果不使用王上的力量，就难以突破的绝对防御力... 近乎一切战斗手段都要依靠现场的模仿与学习... 能够将空间多层分割的结界，以及用于维系每一层结界的躯体... 骤然间，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脸色剧变，猛地抬起了拳头，有气无力的捶上了自己的大腿。 不是平行空间里的相同投影！而是最为纯粹的分身！ 该死！因为对那片从未见过的结界，以及同步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势抱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我的判断出错了！ 结界被破坏后！她的反应异常强烈！再加上当时她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改变！导致我把这种可能性给直接忽略掉了！ 明明我已经把她干掉了！结界也一起破坏了！为什么她没有当场死掉呢？！说到底！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我早该想到的！ “怎么了？”见小早川美纪反应激烈，李夜行连忙询问道。 “不是投影！而是分身！我们在各自空间里面对的天使！实则只是那个天使的一部分而已！只有将所有的部分整合到一起！才是那个天使的真正实力！”下意识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是分身的话，那为什么天使可以把从她们身上学来的招数用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她们对天使造成的伤势也会出现在我这边的天使身上？这完全就不合逻辑...” 正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怔，猛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于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只有人类才会犯下的常识性错误，她竟然在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揣摩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边，眼看小早川美纪好似魔怔，神色几度变换，李夜行一把握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手，同时语气急切着问道：“她们，会输吗？” “倒也...未必...”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艰难开口道：“我只是...暂时不知道她们该怎么赢。” “如果，逃呢？”下意识的凑近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又一次询问道。 “王上...我不能骗你...但是...”似是不敢直面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移开了视线，含糊其辞道：“魔力量与魔力强度，都远在我们之上，也就是说...以那个天使的速度与力量...尝试逃跑...未必会是一个...可行的选项...”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悍马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恍惚间，两公里外的战场上还在传来一声声爆鸣，宛如一道道闪过了积雨云的雷电，疯狂劈打着李夜行那颗紧缩到快要忘记了搏动的心。 或许只是一瞬间，亦或许是一万年，于那看不到尽头的沉默之中，李夜行摘下了自己的通讯器，轻轻塞进了小早川美纪的手里。 “王上？” 握着李夜行递来的通讯器，小早川美纪愣住了，正当她想要开口询问时，却见李夜行俯下了身子，轻轻吻住了她的朱唇，紧接着便将她拦腰抱起，顺势跳下了悍马车。 “等等！王上！你这是要做什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猛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留在这里，也想不出办法，我去那边，看看情况...”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沙色装甲车，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等一会，他们应该，要回指挥部，你可以，先跟着他们。” “王上！你疯了！”反手抓住了李夜行的衣领，小早川美纪急声道：“请理智一点！你这不是去帮忙！而是去送命！” “没关系，我的言灵术，应该能，派上用场。”脚步兀自向前迈动，李夜行轻声安慰道。 “王上！恕我直言！这毫无意义！”尽管四肢瘫软无力，却依旧在试图奋起挣扎，见李夜行离装甲车越来越近，小早川美纪近乎怒吼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可我们愿意聚集在你的身边！本就代表着我们甘愿为你赴死！如果身为王者的你！要因吾等王妃与王臣而舍弃性命！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就算是她们！也绝不会认可这种结果的！” “而且！我总说水不端平！后宫起火！你不能只考虑她们！你也应该为我想想！为慕青想想！这对我们不公平！明明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你...” 这次，李夜行的脚步停住了，但仅仅只一秒之后，他便再度迈开了双腿，任凭小早川美纪在怀中肆意挣扎，竭力扭动，他只是兀自轻声道：“你是我们之中，脑子最好的那一个，所以，如果我回不来，替我告诉慕青，我对不起她，有下辈子，我给她当牛做马，告诉老张，我的爹妈，他得顾好，告诉我的读者，我没想切书，我为国捐躯了，还有我的，银行卡密码...” “李！夜！行！”终于，小早川美纪炸毛了，那张总是游刃有余的俏脸上，竟前所未有的浮现出了歇斯底里的表情。 “美纪，问问自己...”另一边，见周围的技术人员们皆因小早川美纪的叫喊而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李夜行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他低下头来，轻声询问道：“你选择服侍的男人，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女人留在战场上等死，然后躲在安全的地方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尝试一下都不肯去尝试的男人吗？” 顿时，小早川美纪愣住了，连同着眼角那隐隐闪烁的泪光也跟着一起凝固了。 事实上，李夜行很清楚，自己大概率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谓的言灵术，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说到底，他的言灵术连那个发了疯的前DEA都没法摆平，又怎么可能摆得平一个发了疯的天使呢？ 毫无疑问，这种选择是无脑的，是极不理智的，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自杀。 可是，那又如何呢？因为做不到，所以就不做了吗？ 从理性角度出发，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从情感角度出发，李夜行无法接受，作为男人，被她们一同爱着的李夜行无法割舍掉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作为契约者，被她们一同选择了的李夜行更是有必要回应她们的期待。 毕竟，就像她们等来了我一样，我又何尝不是等来了她们呢？ 所以，不用过多犹豫，像以前那样就好，既然山上有虎，那就把虎打死！既然南方有墙，那就把墙撞塌！ 于此刻，李夜行那枯井似的眼眸中，迸发出了钢铁般无可撼动的坚毅，而侞这份坚毅，透过了他的目光，轻易穿透了小早川美纪的倔强，印刻进了小早川美纪的心底。 “好吧，王上，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身为王妃与王臣的我，便也没法再开口阻拦你了...”半晌后，面对着下定了决心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微微叹了口气，眉眼低垂着道：“真是的...拦着王上去救身陷险境的姐妹们，就好像我是什么企图把姐妹们全部害死，以此独得王上宠爱的坏女人一样...虽说狐狸小姐本来就是个坏女人...” “你是，好女人。”再度吻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朱唇，李夜行抬起头来，重新迈开了双腿。 “等等！等一等！王上！狐狸小姐还没把话说完呢...”轻轻拉扯着李夜行的衣领，示意李夜行不要走得太急，待李夜行投来了问询的目光，就见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一脸严肃着道：“如果什么都不想，直接冲上去，那王上可就真的要驾崩了，等到那时候，就算其他姐妹们能够活着回来，也一定会恨死我的，往后余生都要被内疚和姐们的恨意所折磨，这种悲惨的生活还是饶了狐狸小姐吧...” “所以，王上，不要急着走，先听我说话，虽然仅有理论上的可行性，但我其实...说不定有...破敌之法。” Chapter-220.秘 境 追 踪 淡蓝色的视野中，明亮的光斑扫过了积灰碎裂的瓷砖，扫过了斑驳污浊的墙壁，扫过了破败陈旧的木椅，最终定格在了遍布着蛛网的角落里。 陡然间，发黑的木门被撞开，生锈的门轴发出了惨叫似的呻吟声，黑暗中，一个头顶着夜视仪的壮硕黑人闪身进入了房间，迅速扫视着四周，直至确认房间内既没有埋伏也没有爆炸物，才放下举起的HK-416，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下一秒，一道道身影鱼贯而入，只留下两人守在门外，警戒着门外走廊的尽头。 登山鞋踏过碎瓷砖，发出细密却不惹人注意的轻响，一只大手隔着战术手套，缓缓拿起了摆放在床头的木质相框，伴随着裂成了几块的玻璃掉落在地上，就见严重褪色的全家福早已看不清当初的模样。 “看来，你猜错了...”半晌后，布洛克先是将手中的相框放回到了原处，随即便转过身来，对跟在身后的李夜行低声道：“她不在这里。” 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布洛克的反应，李夜行踱步穿过了房间，径直来到了窗边，顺着这里的窗户，可以将大半个村庄尽收眼底。 毕竟，村子里的两层建筑少之又少，而靠近村庄中央的，就只有这一栋而已。 按照加百列的将心比心，作为一名曾经的卫道者，拉赫曼必然会将这座改变过命运，摧毁过信仰的无人村庄，当做是复仇之路上的第一个战场，而按照李夜行的逻辑推理，S级魔女之间的战斗宛若天灾，光是余波就能把战场夷平无数遍，如果那股复仇的烈焰并没有因超凡力量的出现而熄灭，那拉赫曼总要想办法在毁天灭地的战斗中将自己保全。 毫无疑问，加百列的将心比心与李夜行的逻辑推理是冲突的，除非就像眼前这样，通过某种方法，将魔女之间的战斗从人类的世界中剥离，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夜行才坚持要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选择贸然进村，他坚信此时此刻的拉赫曼就躲在这座虚幻的村子里，说不定正抬头望着天上那堆密密麻麻的镜子呢，至于说躲藏的具体位置，这座村子里再无一栋房屋，会比位于村庄中心地带的二层小楼更加合适。 只可惜，这一次，李夜行罕见的猜错了，二层小楼是空的，从沉积在地面的灰尘上来看，至少一天以内，这里无人造访过。 “这个...好像是血迹...”一旁，布洛克的锅盖头下属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里，他站定在紧靠着墙壁的木桌前，伸手荡去了桌上的浮灰，一边俯下身来一边借助夜视仪细细打量着桌面上的淡淡污渍，同时低声喃喃着道：“从颜色上看，恐怕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弹孔呢...”手指摩挲过坑坑洼洼，凹凸开裂的墙壁，背着沙色MK20的白人狙击手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着道：“之前几年，伊拉克有相当一部分领土实际处在圣新月联盟战线的控制中，直到差不多一两年之前才算是彻底完成收复，可想而知，在这之前，伊拉克的平民都遭遇了些什么。”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踱步来到狙击手的身旁，将手指塞进了墙上的弹孔，直至碎片贴图伴着浮灰一同洒落，露出了弹孔里那漆黑色的晶莹结构，布洛克才回过头来，满不在乎着道：“再说了，血迹也好，弹孔也好，这些全都是假的，真搞不懂你们在感慨些什么...” 说着，布洛克移开了视线，对站在窗边的李夜行沉声询问道：“好了，头儿，她人不在这里，我们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微微侧身，望着窗外，李夜行思索了几秒，漠然开口道：“队伍，分两组，狙击手，留在这，大个子，跟我走。” “通讯问题怎么解决？”没有半句废话，布洛克直接询问道。 “没法解决。”面对布洛克的提问，李夜行沉声回答道。 “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布洛克转过身来，对周围的下属们沉声吩咐道：“你们也听见了，H，你留守在这里，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如果认为有必要，你可以自行判断是否需要开火，不用等我的命令，I，老规矩，你来给H当观察手...” “B,C，你们两个跟着我，和寻血猎犬一起行动，至于说其余人，依托建筑组建防御，如果我们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会第一时间朝着这里撤离...” 言及于此，见黑人排爆手与白人锅盖头齐齐踏前，布洛克重新望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郑重着道：“我们准备好了。”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着迈开了脚步，率先离开了房间，而布洛克则带着两名下属跟在了李夜行的身后，待穿过走廊，下了楼梯，重新回到光影昏沉的土路上，他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没有玻璃的二层窗口内，白人狙击手挥了挥拳头，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另一边，并没有留意二层小楼内的部署进度，在简单确认了周围的安全之后，李夜行抬起了头，望向了空中那片遮天蔽日的细密棱镜，直至透过闪烁的光影大致确认了每一个女孩的状况，他才抱起漆成了白色的AR-15，静静走向了无人村庄的深处。 “嘿，BOSS...”并没有急于跟上李夜行的脚步，而是凑到了布洛克的身旁，望着李夜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队伍之中的白人过锅盖头低声开口道：“我承认，这个亚洲小个子很厉害，而我们接到的命令也确实是听从他的指挥，但老实说...我总觉得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什么？”眉毛微微挑起，布洛克一脸疑惑着问道。 “我是说，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与布洛克并肩前行，和李夜行保持着距离，白人锅盖头先是不着痕迹的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压低着声音道：“既不了解当前情况，也不具备后续支援，哪怕带着魔力抑制剂，也依然无法保证可以在魔力浓度这么高的环境里长时间行动，而且，因为魔力浓度的问题，通讯系统也跟着失灵了，就这样，我们还被分成了两队...” 说到这，白人锅盖头忍不住略显担忧着问道：“BOSS，他这一系列的决策，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不...”轻轻摇了摇头，布洛克一本正经着道：“我问的是上一句。” “上一句...”看上去有些摸不到头脑，白人锅盖头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听从他的指挥...” “很好...”直接打断了自己的锅盖头下属，布洛克耸着肩膀道：“既然你还记得，那就不要再说废话了，现在，士兵，执行命令吧。” 说罢，无视了神色微妙的锅盖头，布洛克一路小跑，径直追向了李夜行的背影。 “士兵，听从命令。”自锅盖头的身边走过，黑人排爆手绷起一张故作严肃的脸，学着布洛克的语气，还不忘拍了拍锅盖头的肩膀。 “去你的吧，死嗨鬼。”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锅盖头悻悻着追上了缓慢前行的队伍，同时还朝着黑人排爆手竖起了中指。 事实上，锅盖头的担心并不算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没有情报指出拉赫曼一定会藏在这座虚幻的无人小村子里，所以，即便李夜行本人十分笃定，也只能带着他们对村庄里的近百间屋子逐一搜索，看上去漫无目的，宛若没头的苍蝇。 “长官...我是说，寻血猎犬，虽然有些冒昧，但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得提醒您...”终于，在漫长的搜索之后，锅盖头忍不住了，他越过了布洛克，挪到了李夜行的身旁，同时字句斟酌着道：“我们使用的抑制剂和普通外勤手里的不太一样，能够坚持一小时左右，但这个前提是，我们不能过多运动，不然药效会被削减至三到四十分钟...” “按照正常行动流程来说，常规的人类部队本就不应该在魔女结界里长时间行动，配发魔力抑制剂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在魔女结界里用5.56给魔女挠痒痒，而是尽可能争取撤离的时间，毕竟就常识来说，能够使用魔女结界的魔女，魔力强度评定必然会超过S级...” 说到这，锅盖头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小声提醒道：“寻血猎犬，我们已经行动了超过二十分钟，如果不能在十分钟之内找到您想找的人，我们就必须得考虑退路了。” 一旁，在听到了锅盖头下属的发言之后，布洛克挑了挑眉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兀自偏过头，时刻警戒着小队的侧方，毕竟，即便他得到的命令是听从李夜行的指挥，可锅盖头下属提出的问题依然是不容忽视的，要知道，比起被高浓度魔力污染带来的负面影响变成一个下半生只能坐在轮椅上流口水的白痴，他宁可直接战死沙场。 只不过，面对来自锅盖头的质疑，李夜行的反应明显有些过激，突兀着刹住了脚步，猛地站定在了原地，伴随着他这阴晴难测的举动，小队之内的氛围竟莫名平添了一丝压抑。 “当然，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听从您的指挥...”透过夜视仪，打量着李夜行的侧脸，锅盖头根本无法捕捉到李夜行的表情变化，半晌后，似是为了解释些什么，他带着几分言不由衷，低声强调道：“我们相信您的判断。” 下一秒，出乎锅盖头的预料，李夜行并没有在意他的解释，而是重新迈开了双腿，一言不发着走向了前方，直至行走到十步开外，才再一次停下脚步，默默着蹲下了身子，就仿佛是在观察着什么。 先是面面相觑，随即便迅速追上了李夜行，待来到了李夜行的身旁，为首的布洛克沉声询问道：“怎么了？” 手掌摩挲过脚下的沙土，李夜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着道：“有脚印，还很新。” “脚印？”闻言，布洛克微微一愣，低下了头，就见在那凹凸不平的干燥地面上，两排鞋印自不远处的狭窄土路而来，断断续续着蔓延向了前方，即便是隔着夜视仪，却依然难以看得真切。 没错！这确实是脚印！而且看鞋码，必然是一个女人留下的脚印！ 只不过...他是怎么看到的？明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而且还没戴夜视仪... 念及于此，布洛克猛然想起，之前李夜行好像提到过，说自己能在没有瞄具的情况下一枪命中几百米外的目标，而且还是夜间打靶。 虽然从那时起就不觉得这个家伙会吹牛，但这未免有些太... 另一边，并没有留意到布洛克那越发诡异的表情，李夜行站起身来，神色漠然着道：“总之，人，找到了。” 就这样，跟随着土路上那时断时续，时有时无的淡淡脚印，李夜行与布洛克的小队加快了行进速度，横穿了半座村庄，直至片刻过后，就见那脚印一路向前，最终消失在了一栋颇为老旧的建筑前。 那是一间水泥屋，虽只有一层，却依旧比周围的土屋平房高出了差不多半米，好像一间不大的仓库，外面由严重龟裂的土墙包裹，上面还挂着严重生锈的铁丝网，内里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缝隙之间有钢筋裸露，支撑起一片简陋的顶棚，似乎是用彩钢随意拼凑，上面还堆放着轮胎塑料布之类的杂物。 于无声之中，李夜行抬起右手，迅速做出了一系列战术手势，而接到了命令的黑人排爆手则快步上前，与李夜行交换了位置，借助着夜幕的掩护，四人小队分成两组，从两侧迅速接近了半掩着的破旧房门，待排爆工作完成，全员皆已就位，布洛克与黑人排爆手对视了一眼，从腰间掏出了拳头大小的物件，同时低声开口道：“震撼弹。” “震撼弹。”伴随着黑人排爆手对身后李夜行的低声提醒，布洛克扯开拉环，将手中的震撼弹直接丢进了门缝里。 下一秒，白色的闪光自门缝之间迸发，连带着一声刺耳的爆鸣，紧接着，就听房间里传来了阵阵的碰撞声，期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凄厉哀嚎与惊怒咒骂。 没有丝毫犹豫，黑人排爆手一脚踢开了摇摇欲坠的房门，直接冲进了房间，而布洛克则一个闪身，紧随其后，然而，还未等李夜行与锅盖头追上两人的步伐，骤然间，就听一声刺耳的尖啸，布洛克从黑暗中仰面摔出，四脚朝天，险些将李夜行绊倒，而撞翻了布洛克的黑人排爆手则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越过了整条土路，重重着砸进了对面土屋的屋顶，生死未卜。 “这他女马...” 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面前，锅盖头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枪，果断朝着房间内的黑暗扣下了扳机，只不过，与锅盖头相比，李夜行的反应还要更快，伴随着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他左手拽着锅盖头的肩膀，右手扯着布洛克的后领，同时迈开脚步急速倒退，仅仅是一息之间，竟将两人硬生生着拉回到了土路上，任凭眼前的房屋在震动之中轰然坍塌，那巨大的身影自尘烟之间缓缓浮现。 那是一条身长接近十五米的漆黑巨蛇，浑身遍布着隐隐反光的坚硬鳞片，蛇背之上，一对蝙蝠似的翅膀正不停扇动着，将包围在四周的尘雾一点点吹散，此时此刻，它正悬于半空之中，躯体不断扭曲，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触手包围着吸盘似的嘴巴，狰狞竖瞳中隐约有红光闪烁。 恐怖猎手！邪神奈亚拉托提普出于恶趣味而豢养的！专门用来放出去咬人的宠物狗！ 当然，只是一头早已见过了的怪物，倒还不至于让李夜行过分惊讶，真正令李夜行关注的，是那道披着黑袍的身影，此时此刻，她正抱着半本人皮书，在恐怖猎手与尘雾的掩护下爬上废墟，仓皇逃离，只是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失衡跌倒，吐了一地，看上去狼狈至极。 “女马的！吃了一颗震撼弹还能跑？！”眼见那黑袍背影爬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着翻过了废墟，布洛克将视线移向了半空之中的恐怖猎手，迅速举起了手中的HK-416，一边试图锁定恐怖猎手那不停摆动的头部一边对李夜行沉声道：“头儿，按照计划，你去对付那个疯女人，这个鬼东西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默默着看了布洛克与锅盖头一眼，李夜行什么也没有说，径直冲向了恐怖猎手身旁的狭窄土路，而另一边，见李夜行动了起来，那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怪物扭动身躯，正要回头，却见几发镇魔弹穿膛而出，结结实实的命中了它的头部，其中一枪，甚至打断了它嘴巴周围的一条触手！ “别回头啊！你这蝙蝠和七鳃鳗一起杂交出来的小畜生！”嗅着空气中那缓缓弥散的硝烟与恶臭，迎着恐怖猎手眼中那渐渐升腾的怒火，布洛克一点点咧开了嘴角，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道：“来吧！来吧！熊爸爸在这呢！” Chapter-221.混 沌 夜 舞 临近着幼发拉底河的特殊行动仍在继续，但阿萨德空军基地内的氛围却不似之前那般紧绷，毕竟，与突袭贾库玛尔炼油厂的圣十字行动不同，这次的行动几乎由水城基地全权负责，而军方需要考虑的，仅仅是根据行动前线的需求提供必要的援助。 夜幕下，机场跑道附近的警戒线被临时搭建的灯光照亮，包围了大片的帐篷，帐篷与帐篷之间虽仍有人影闪动，但因为绝大部分技术人员与作战人员皆已奔赴了前线，所以比起下午时分的人头攒动，水城基地的警戒区内明显冷清了许多。 这副冷清，穿过了点缀着金丝的单片眼镜，落进了一双灰色的眼眸。 “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望着风景，克拉丝修女交叠着丰腴素白的双腿，右手拄着下巴，左手似无意义一般翘起了食指，在大腿之上漫无目的的敲打，漫长的寂静过后，她缓缓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边自言自语着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找点乐子了...” “毕竟友谊来之不易，我可不想被难得的友人当成货真价实的废物呢。” 说罢，克拉丝修女翘起了愉悦的唇角，迈开了欢快的步子，伸展，扭动，摇摆，回旋，似舞蹈般悠然离开了办公室，明明脚上踩着坚硬厚实的绑带凉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宛若一尊无形的鬼魅，在军事基地的走廊里自由飘荡。 只是须臾，便已离开了办公营房，踏步在了营房之外的空地上，克拉丝修女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待再次落地，却已改变了舞步，更加的轻松，更加的愉快，拖动着，踢踏着，玉指更是虚握着，好似拄上了一根无形的拐杖... “行走街头，听到欢快的鼓点，你情不自禁的移动脚步，一路上追随着我...” 伴随着朱唇吐出欢快诙谐的低声清唱，克拉丝修女摇曳着，漫步着，并不存在的拐杖时而被端起，时而又放下... “人们彻夜狂欢，闪光灯下，乐队演奏着他们的音乐...” 将营房之外的微弱明亮当做了舞台之上聚光灯，克拉丝修女在欢快的舞步中穿过了空地，缓缓移向着女兵宿舍，任凭自己的影子被拉扯的老长... “今夜你想透过千万双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祈祷欢腾的焰火永不熄灭...” 微微俯身，甩动长发，让无形的拐杖拖曳过沙土，与自己的双腿一同起舞，不知不觉间，克拉丝修女的唇角翘起了难以抹去的弧度，就连目光也跟着变得越发愉悦了... “沉沦吧，让音乐带你进入极乐的境界，感受他如何剥去理智与压力，在今夜释放自我...” 瞬间，脚步停滞在了女兵宿舍的大门前，克拉丝修女不再歌唱，亦不再前进，只是自顾自的扭动着盈盈可堪一握的纤腰，一只手撑着并不存在的拐杖，而另一只手则跟随着无声的节奏不停旋转，一会伸出食指，高高举起，一会又扶着腰肢，轻轻落下，在她身旁，一名名女兵与她擦肩而过，却又对她熟视无睹，或神色如常，或有说有笑，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极致愉悦的怪异舞者。 “舞动你的脚步~随着节奏摇摆~” 忽然间，好似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克拉丝修女再度开始了歌唱，包裹在绑带凉鞋里的素白玉足也跟着一同踢踏了起来，犹如跨过了时间，回到了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A国街头，入眼即是珍珠手袋，女士香烟，朱唇高跟与喷吐着火舌的芝加哥打字机... “来吧~挥舞你的手臂~随着节奏摇摆~” 隐约间，女兵宿舍的走廊里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那是一道道暗影，如墨汁一般深沉，扭曲着，蠕行着，好像要与翩翩而过的克拉丝修女一同起舞... “它将助你进入无人之境！就在今夜！” 仿佛是将歌词照进了现实，克拉丝修女竟真如入无人之境，一边穿行在女兵宿舍的走廊中一边疯狂摇摆，时而摸摸过路女兵的帽子，时而扯扯过路女兵的腰带，最过分时，竟是加快脚步，直接跳上了一名女兵的后背，如马戏团里的杂技演员般虚空转动着并不存在的长拐，直至那名女兵背着她一路深入，临近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宿舍，她才跳下身来，似搭上了顺风车的乘客，又如一名欧洲老贵族，朝着对方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点头致谢。 “好了，我们到了...”悠悠转过身来，拄着并不存在的拐杖，克拉丝修女抬起玉手，轻轻敲打着眼前的宿舍门，同时压低了声音，语气做作着询问道：“请问，塞维茨小姐在吗？” 下一秒，脚步声传来，房门却并没有打开，宿舍里，一个声音瓮里瓮气着反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一员，来自圣十字教会的克拉丝修女...”身体微微前倾，将耳朵贴上了门板，克拉丝修女吊着眼角，阴阳怪气着道：“您可能见过我，也可能没见过我，米科尔森先生可能和您提起过我，也可能没和您提起过我...” 终于，似是无法忍受克拉丝修女的废话，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张戴着眼镜，挂着雀斑的女性面庞，而克拉丝修女也抓住了机会，猛地提起了手中那根并不存在的拐杖。 顿时，伴随着一阵突兀的闷响，女人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就好像是被空气给打晕了一样，紧接着，就听宿舍里有人急声关切道：“塞维茨小姐？！塞维茨小姐？！你怎么了？！” “别担心，亲爱的公主殿下...”一把推开宿舍大门，望向了半蹲在女人身旁，脸上写满了关切的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克拉丝修女伸出手来，故作严肃着道：“邪恶的守门人已被我击败，现在，跟我走吧。” 另一边，将昏倒在地的女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一旁的床上，伦道芙回过头来，一脸嫌恶着道：“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的确，来时的路上我有考虑过拧断她的脖子...”煞有介事着点了点头，克拉丝修女一脸兴奋着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在A国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尸体藏起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啊，算了...”正想开口解释，却又止住了话音，伦道芙单手扶着额头，柳眉紧拧着道：“总之，你既然找上了我，那就说明外面已经开始了，对吧？” “没错，亲爱的...”一把抓住了伦道芙的手腕，克拉丝修女眨了眨眼，带着难辨真假的急切道：“我们要出发了。” “别急！先等等！”直接甩脱了克拉丝修女的玉手，伦道芙直视着克拉丝修女的双眼，一字一顿着问道：“你确定那位终焉的极大者会在今晚的行动中降临吗？” “你知道的，我是他的信使...”并没有直接回答伦道芙的问题，克拉丝修女轻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用我的主人来开玩笑吗？” “很难说...”尽管嘴上不饶人，却也姑且算是认可了克拉丝修女的回应，伦道芙收敛神色，语气郑重着问道：“总而言之，我们要怎么抵达战场？步行或者坐车肯定是来不及了，难道要偷A国人的飞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战场周围应该被全面封锁了吧？就算你真能偷到飞机，我们要怎么保证在不被击落的前提下穿过封锁呢？” 闻言，克拉丝修女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伦道芙的俏脸。 渐渐地，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伦道芙激烈摇头，脸色难看着道：“不，不不不，你这该死的邪神，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面对伦道芙的抗拒，克拉丝修女努着嘴巴道：“毕竟我们很难找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觉得偷飞机这个办法就挺好的！反正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或许是被勾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伦道芙打了个哆嗦，急声开口道：“去偷一架飞机！邪神！随便什么飞机！只要能搞定降落问题就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幽幽着盘起了双臂，一屁股坐在了塞维茨小姐的肚子上，克拉丝修女翻着白眼，轻描淡写着道：“老实说，我完全不在乎我的主人何时会降临，以何种方式降临，毕竟他来不来，都不会耽误我找乐子的，我只是看在霍华德那家伙的份上才特意提醒你的，既然你也不在乎，那我们就缩在这里干等着吧...” 说到这，克拉丝修女将目光移向了伦道芙，同时咂了咂嘴道：“啧啧啧，真亏霍华德那么相信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却没想到你对他的遗志就是这种态度，有够敷衍的。” “如此低劣的激将法，你当我是小孩吗？”额角暴起了青筋，伦道芙直接将自己的不悦摆在了脸上，只不过，这份不悦只持续了几秒，便被无奈所取代，待将半开着的宿舍房门重新关好之后，她扶着额头，将手伸向了克拉丝修女，同时恶狠狠着道：“给我过来！” 立刻，克拉丝修女站起了身来，嬉皮笑脸着牵住了伦道芙的手，明明生着一副绝美的面容，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吐着舌头的宠物狗。 另一边，看着两人那握在一起的手，伦道芙终是叹了一口气，伴随着神色被收敛，魔力被外放，她缓缓抬头，张开五指，一边将掌心对准着面前的虚空一边开始了低沉而诡异的吟唱... “聆听我的请求！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之征服者！痛苦之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维度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角度的大师！夜鹰之神！最后之尖端！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 “乌梅尔·亚特·塔维尔！” “IAK-SATHATH！” “YOG-SOTHOTH！NAFL'FTHAGN！！！” “请带领您最忠实的仆人！以及那匍匐在暗影之中的混沌！一同前往银之匙的彼端吧！！！” Chapter-222.七 重 封 印 一声巨响，如十字架一般沉重的双手大剑自上而下，狠狠劈砍在了凭空浮现的棱镜上... 又是一声巨响，闪烁着寒芒的剑刃借助着反作用力自下而上，拉扯出一道弧光，却再度被透明的壁障所阻挡... 劲风席卷，尘沙飞扬，仅仅是两次试探性的斩击，便足以掀起一场局部的沙尘暴，眼见手中的银色十字大剑在那六角棱镜似的壁障上挤压出了层层的火花，却就是无法突破其分毫，加百列深吸了一口气，透着紫光的银色眸子里爆发出了贯穿一切的锐利！ 瞬间，十字大剑化作了银色的刀光，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反复敲打在了无比坚固的透明壁障上，那声响连绵不绝，就好像是在用电锤轰击着一面混凝土墙，轮转舞动的剑刃更是化作了狂暴的风车，将笼罩在周围的尘雾尽数驱散，只一刹那便制造出了一片充斥着狂风的真空地带！ “回应我！爱舍尔！”于那暴风一般的斩击之中，加百列柳眉紧蹙，怒目圆瞪道：“作为吾主的造物！虔诚的使徒！你当回应我！！！” 或许是听到了加百列的呼唤，壁障之后的存在竟真的抬起了头，迎着那双泛起了微光的眼眸，她缓缓伸出了遍布着红色细痕的修长右手，仿佛是在推动着什么，下一秒，就见那抵挡在加百列面前的六角壁障赫然膨胀，如炮弹一般推着加百列弹射而出，将加百列狠狠夯进了脚下的泥土！ 一时间，半座村庄遭受冲击，眨眼便被夷为平地，而在这片被棱镜壁障暴力碾压出的极致平整之中，加百列赫然起身，狼狈抖落了身上的黑色碎块，将手中的十字大剑狠狠挥舞，用一席劲风驱散了遮挡在面前的尘雾，待视野终于恢复，却见一道道裹挟着扭曲气息的金色圣光突兀亮起，直接照进了她那缩紧瞳孔的眼底。 没有丝毫的犹豫，加百列岔开双腿，转攻为守，将反握着的十字大剑迅速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伴随着饰有希伯来文的所罗门之印自十字大剑外浮现，化作了银色的圣光盾牌，就见上百道金色的闪光自天空之上蜿蜒曲折，激射而出，如迫击炮一般撕扯出穿透空气的尖啸声，直奔加百列而来，将加百列当场淹没进了席卷一切的恐怖爆炸中！ 只此一击，造成的破坏甚至不亚于行动开始时A国人的导弹洗地，瞬间便将残破的村庄彻底湮灭殆尽，虚假的建筑在金色的爆炸中土崩瓦解，变作大小不一的细碎黑块，在冲击波的带动下漫天飞舞，被击碎了圣光盾牌的加百列更是在爆炸中撞击地面，翻滚腾挪，好似一颗被打飞了的高尔夫球。 于天地颠倒间伸出手臂，将自己的五指狠狠扣进了暴露出晶莹黑色的地面，待借助着地面的摩擦力强行减速，加百列调整了身形，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一边将手中的十字大剑猛地刺进了脚下的虚假泥土，一边张开羽翼增大阻力，直至倒退出几十米，才彻底停滞下来。 扬起的尘烟仍在起舞，其间夹杂着粉末似的黑色颗粒，在这一片狼藉之中，加百列直起身来，拔出了自己的十字大剑，同时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默默着指向了不远处的天空，在那里，散发着白色荧光的纤长身影仍旧悬浮着，飘摇裙摆，垂落双臂，翻着白眼的俏脸被忽闪明灭的画面所遮挡，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宛若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早已超出了理性的理解范畴。 这是...何等的令人匪夷所思啊，明明是不以战斗见长的力天使，却获得了完全不输给炽天使的力量，甚至能够与天军之首米迦勒相比肩... 只是，比起这股扭曲而邪恶的力量...爱舍尔啊，吾主的使徒，你为何听不见我的声音呢？究竟是你的灵魂彻底被魔鬼的手段给抹消掉了呢？还是说.，堕落才是你的本意呢？ 事实上，对于眼前的情况，加百列完全不能理解，她只记得有一道白光闪过，然后被炸平的无人村庄便恢复了原样，周围也只剩下了自己与爱舍尔，至于头顶那些遮天蔽日的棱镜，她虽偶尔能够透过棱镜看到那些与她同行的魔女们，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进行交流或接触，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与爱舍尔被一同关进了斗兽场，只剩下了不死不休。 除此以外，对于这片自己所处的空间，加百列同样充满着疑惑，毕竟，这片空间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怀疑这里是爱舍尔的魔女结界，可她又不认为爱舍尔的魔女结界应该是对无人村庄的复现，更何况，如果这里真的是魔女结界，那么棱镜中那几位本该与她并肩作战的魔女们以及A国人的对魔女装甲没理由无法进入这里，她们绝不可能守在外面干看着。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和以往所见的魔女结界不同，这片空间的边界感实在是太强了，和看上去仿佛无边无际的魔女结界相比，简直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加百列甚至怀疑，这片空间可能根本不具备魔女结界的隐秘性，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凡人，也能用肉眼从外部轻松观测。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就必须得想办法速战速决了，毕竟，哪怕没有脑子，也该猜得出一个高度达到两公里且直接倒扣在了荒野之上的大玻璃穹顶会有多显眼... 只是...究竟应该采用何种的策略，才有可能速战速决呢？姑且不谈这悬殊的力量差距，光是想办法突破那无懈可击的防御，就已经足够令人头疼了... 念及于此，面对着强大到足以与御前七座相比肩的爱舍尔，加百列将手中的十字大剑插进了地面，宛若竖起了一尊十字架，紧接着，就见她取下了腰间那镌刻着希伯来文的银色号角，默默着递到了自己的唇前。 瞬间，犹如玻璃杯坠向地面，在那清脆的破碎声中，巨大的六边形棱镜凭空浮现，狠狠砸向了手持号角的加百列，然而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棱镜并没能像之前那样将加百列夯进地底，只因那屹立于荒野之上的十字大剑中迸发出了耀眼的银光，似是从号角中汲取了力量，化作了更加巨大的圣光盾牌，于一阵金铁交加的刺耳轰鸣中抵挡住了来自天空的沉重一击！ 渐渐地，伴随着加百列的樱唇抵上了银色的吹嘴，《圣典》之中的末日号角被吹响了，那声音宛若摇晃的洪钟，又好似山崩海啸，可与天地共鸣，每逢一次悠长的响彻，便有一道银色的十字光柱缓缓升起，如点燃的蜡烛般化作六芒星的一角，将悬浮着的爱舍尔包围在六角的中心。 第一声，代表着清风，它因罪人而混沌... 第二声，代表着流水，它因罪人而污浊... 第三声，代表着阳光，它因罪人而暴烈... 第四声，代表着音乐，它因罪人为狂乱... 第五声，代表着生命，它因罪人而湮灭... 第六声，代表着大地，它因罪人而凋零... 此为凡世之绝景！此为末日之真相！空气与水源被剧毒所侵染，阳光亦化作烈火烧灼大地，在这绝望面前，有罪之人忘却了歌唱，背弃了和平，在癫狂的自相残杀之中，将自己与自己身边的一切消耗殆尽，至于那第七声响，却并不是灾厄的征兆与异象，而是最后的审判，当灵魂在罪恶中彻底丧失了与天主沟通的能力，罪人与魔鬼，终将会被丢进地狱的烈火里！ 刹那间！第七道光柱拔地而起！贯穿了爱舍尔的身体！周围的六道光柱同时靠近，与动弹不得的爱舍尔撞击在了一起！共同汇聚成了直通天际的银色圣十字！在这审判面前！风！水！阳光！音乐！生命！大地！一切酝酿着灵蕴的世俗之物都将被从爱舍尔的躯体之上断绝！剥离！即便是主的使者！也将失去超凡的能力！ 这便是加百列的末日号角！隐藏在《死海文书》中的七重封印！以天主的名义！将邪恶之力彻底封禁！ 刹那间，肌肤的白色荧光趋于了黯淡，隐隐发亮的红色纹路亦跟着小腹之上的诡异符号忽闪明灭，伴随着遮挡住面庞的画面与噪点彻底消失，爱舍尔终于露出了那张两眼翻白的俏脸，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魔力运转的艰涩与衰微，她一反常态的扬起了低垂的头颅，甩动长发疯狂抽搐，四肢与娇躯更是不停的颤抖，仿佛是在抗拒着那渐渐缩小，想要与她融为一体的十字圣光。 当初，加百列就是凭借着封印的力量，险些终结了圣十字教会与帕拉克莉丝之间的拉锯战，而现在，她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尝试挽救爱舍尔。 只可惜，事与愿违，眼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色十字就要与爱舍尔融为一体，骤然间，就见爱舍尔转动了眼球，吐出了舌头，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凄厉吼声，如同魔鬼的窃语，如同暗夜的呢喃，带着无人能够理解的含义，如钢钉一般刺进了加百列的灵魂里，一时间，加百列只觉得好像有人越过了她的肉体，将拳头狠狠砸进了她的意识里，难以支撑的身躯更是猝然一软，险些踉跄倒地！ 紧接着，恐怖的魔力外放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狂乱风暴，仿佛要卷走周围的一切，就连那道缩小至几米的十字圣光，也在这洪流之中猛烈膨胀，轰然碎裂，待飘摇的尘雾与漆黑的碎屑归于平静，面色苍白的加百列单手扶剑，抬起头来，就见爱舍尔张开羽翼，缓缓落地，不停起伏着佝偻的胸口，似乎是在用力喘息，如同一位溺水者重新获得了空气。 “果然不会这么轻松吗...”见封印彻底失败，魔力严重损耗的加百列强打起精神，拔出了自己的十字大剑，比起对现状的陈述，那句自言自语的感慨倒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另一边，自落地之后，爱舍尔不再似之前那般一动不动，迎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她抽搐着头颅，同时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下一秒，就见她的掌心之中有光芒浮现，仅一息之间，便凝聚成了一把厚重的大镰，乍看之下，神光闪烁，无比圣洁，可若仔细观察，又会发现那大镰完全是由不知来历的细碎骨骼拼凑而成，犹如地狱的造物，邪恶，扭曲，而且狰狞。 望着爱舍尔手中的圣光大镰，加百列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把镰刀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 Chapter-223.惨 痛 回 忆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象征着死亡的黑色与象征着神圣的金色化作了两道流转的月轮，以惊人的速度与频率反复撞击，在连绵不绝的打铁声中迸发出了层层的火花。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尽管如此，银发魔神王那癫狂的笑声却依然压过了风声与打铁声，在整片空间里肆无忌惮的回荡。 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因承受不住越发强大的压力而崩裂，溅起了大片的黑色碎块，帕拉克莉丝重心不稳，连带着手中的黑色大镰也被狠狠荡开，眼看那金色的圣光就要劈砍过来，她索性放弃了防守，直接将凝聚着黑色魔力的掌心面向了眼前的身影。 下一秒，压缩到极致的魔力轰然炸裂，撞上了凭空浮现的棱镜壁障，在这反向冲击的作用下，帕拉克莉丝倒飞而出，退开了整整几十米，险而又险的闪避了来自爱舍尔的攻击，待到双脚重新落地，在虚假的沙土上拖曳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她抬起头来，重整架势，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道：“真硬。” 另一边，用棱镜挡下了帕拉克莉丝的零距离反击，爱舍尔岔开了双腿，垂落着长发，右手只是轻轻一提，便将闪烁着圣光的厚重大镰扛上了肩头，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竟与帕拉克莉丝有着八分的相像！ “该死的臭虫！你在看不起本座吗？！” 顿时，帕拉克莉丝炸毛了，伴随着脚下的空气剧烈爆鸣，她一跃而起，挥动手臂，洒下了如冰雹一般的黑色魔弹，却又先那漫天的黑色魔弹一步，带着超越音速的冲击力，将手中的大镰狠狠劈向了爱舍尔的头顶。 老实说，此时此刻的帕拉克莉丝非常的不爽，而这种不爽还在随着时间进一步发酵，遥想不久之前，眼前的天使就那么挂在天上，一动不动，活脱脱一个会飞的木桩，偏偏这木桩的防御还硬的出奇，几乎无法从正面突破，此外，对方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随手一击就能把脚下的小村子碾的面目全非，威力虽不至于同她的超级黑死星媲美，但不妨碍硬吃一发之后会变得十分狼狈。 毫无疑问，这种打木桩似的回合制战斗完全不符合帕拉克莉丝的战斗哲学，比起顶尖魔女之间的碰撞，倒更像是某种单方面的精神折磨，正当她因久攻不下而变得越发急躁时，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动了！双脚落地了！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天真的以为沉闷的战斗节奏终于要发生变化了！ 然后，对方就变出了一把大镰刀，除了颜色和尺寸以外，与帕拉克莉丝手中的那把完全是一模一样，武器一模一样也就算了，甚至连使用武器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从开战到现在，对方完全就是在现学现卖！ 当然，以上种种，倒还不至于击穿帕拉克莉丝的心理防线，真正让帕拉克莉丝抓狂的不是对方的战斗方式，而是对方的身高，要知道，眼前的爱舍尔可是有着接近三米的身高！几乎快要达到帕拉克莉丝的两倍！一旦进入了地面作战！哪怕是与帕拉克莉丝使用完全一样的招式！她对帕拉克莉丝的攻击也依然是居高临下的！ 天可怜见！帕拉克莉丝的身材已经足够娇小了！可在面对爱舍尔的攻势时，她还是会被越打越矮！因为她脚下的地面根本无法承受她与爱舍尔之间的疯狂对撞！于是便只能像一枚可爱的小图钉，等待着被爱舍尔这柄铁锤一下一下的砸进地底！ 也许是出于对战况的急切焦躁，亦或许是出于对身高的心理失衡，这一次，帕拉克莉丝选择从空中发起攻击，让爱舍尔也尝尝被当成钉子反复锤打的滋味。 于一阵刺耳的巨响中，两把镰刀再度对撞，超音速俯冲的冲击力被金色的圣光大镰传递，直接压向了爱舍尔的脚底，瞬间，虚假的地面似蛛网般向着四周开裂，迸溅出一块块黑色的碎片，爱舍尔的双腿更是微微弯曲，齐齐下陷。 另一边，见爱舍尔用蛮力强硬招架了自己的攻击，半空之中的帕拉克莉丝嘴角一咧，赫然翻转了身形，将手中的黑色大镰舞成了一轮自下而上的残月，再度撞上了爱舍尔的圣光大镰。 顿时，爱舍尔的圣光大镰被狠狠荡开，修长的身躯更是止不住的后仰，那副模样，竟与刚刚的帕拉克莉丝如出一辙，正当她抬起右手，聚集圣光，想要用与帕拉克莉丝一样的零距离攻击将帕拉克莉丝强行逼退之时，却见帕拉克莉丝脚踩空气，抽身而退，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任由那片早早洒下的黑色魔弹密密麻麻着从天而降！ 只一刹那，宛若冰雹轰击玻璃，无数魔弹撞上了凭空浮现的透明棱镜，发出了连绵不绝的清脆声响，在那连天使之力都可以玷污的黑暗面前，棱镜的微光很快便黯淡了下来，进而蔓延出一道道的裂痕，直至那壁障轰然碎裂，炸成漫天的残片，帕拉克莉丝单手举过头顶，将自己的魔力凝聚成了如电线杆一般高大粗壮的黑色逆十字，狠狠丢向了还未来得及重整架势的爱舍尔！ 顷刻间，化作标枪的逆十字撕裂了空气，狠狠撞上了仓促浮现的六角棱镜，而那逸散出来的浓重黑雾，更是将阻拦在爱舍尔面前的透明壁障腐蚀出了一道道痕迹，隐约之中，似有玻璃开裂的声音响起，枪尖终于穿透了无懈可击的防御，犹如钢钉打入了坚冰，那裹挟着邪恶气息的魔力几乎抵上了爱舍尔的胸口，却再难有所寸进！ “还没结束呢！杂碎！” 左眼眯成缝隙，右眼却瞪得老大，眼看这一击又要葬送在爱舍尔的强悍防御之下，帕拉克莉丝撕裂唇角，甩动银发，如开始了发球的足球运动员一般将那包裹着圆头小皮鞋的黑丝小脚狠狠抽向了逆十字长枪的枪尾，伴随着空气因这恐怖的压迫力而鸣爆，获得了动力的魔力长枪瞬间击碎了已至极限的壁障，将刚刚站稳的爱舍尔直接撞进了布满裂痕的虚假土地！ 下一秒，爆炸声响起，紫色的微光包裹着黑色的球心，化作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球体，宛若一颗黑洞膨胀出地底，待那浓度极高的魔力跟随着闪烁微光的薄雾一同消散，就见地面上竟多出了一个环形的巨坑，宛若遭受了陨石的撞击，而提着圣光镰刀的爱舍尔就那么静静的站立在坑底，胸前的血肉就像是被去除了贴图的建模，维持着先前的形状，明灭着灰白的噪点与意味不明的虚影。 “呵，看来只要能够打中，你也一样会受伤嘛...”悬浮于半空之上，俯视着坑底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下巴轻挑，神色睥睨着道：“既然本座能够打伤你，那就说明本座能够宰了你。” 话虽如此，但帕拉克莉丝很清楚，如果换成是其它S级魔女吃下自己刚刚的那一击，就算没有当场被轰杀成渣，也绝对会身受重伤，反观眼前的爱舍尔，身躯之上虽出现了明显的伤痕，却也仅仅局限在直接遭受了攻击的胸口，其战斗能力很可能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影响。 除此之外，具备着独特性质的魔力也很重要，为帕拉克莉丝能够击伤爱舍尔起到了相当巨大的作用，如果换做是其他几位姐妹，别说伤到爱舍尔，怕是连那令人头疼的防御都无法穿透。 念及于此，即便是狂傲如帕拉克莉丝，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因为她无法保证自己总能施展出足以伤害到爱舍尔的攻击，从开战到现在，她的对手一直在学习并模仿她的招式，这也就意味着，以同样手段杀伤爱舍尔的机会必然会随着战斗的进行而变得越发渺茫，更何况，就算她能抓住每一次机会，尽最大可能的杀伤爱舍尔，可像刚刚那样的攻击，她又能进行几次呢？ 不可能的，魔力不够的。 除非...使用印记的力量！ 一面，帕拉克莉丝谨慎留意着爱舍尔的反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而另一面，爱舍尔两眼翻白，一动不动，不知是在观察帕拉克莉丝，还是单纯的陷入了宕机，直至片刻过后，就仿佛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她突兀着抬起了头，止不住的抽搐着身体，同时朝着帕拉克莉丝伸出了手，五根玉指就那么不停的勾动着，好像要把帕拉克莉丝握进手里。 “嗪檒...吲咀䛘唲㕵噸...嚠涚...吲咀䛘唲唔啄...”樱唇反复嗫嚅，吐出磕磕绊绊的字节，那声音好似窃窃私语，却又宛如骨头被折断，血肉被研磨，伴随着无法映出他人身影的双眼开始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爱舍尔一边病态的抖动着一边缓缓低语道：“暘咣...吲咀䛘唲嚗咧...吲哕...吲咀䛘唲诳薍...” 另一边，面对显露异状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愣住了，并不是因为爱舍尔那无法用人类的发声器官来诉说出口的诡异低语，而是因为那诡异的低语，她竟完完全全的听懂了！ 清风...因罪人而混沌... 流水...因罪人而污浊... 阳光，因罪人而暴烈... 音乐，因罪人为狂乱... 柳眉越蹙越紧，心头涌现不安，正当帕拉克莉丝举起右手，凝聚魔力，想要尝试将爱舍尔那意义不明的诡异吟唱彻底打断时，骤然间，就见一根根金色的十字光柱拔地而起，如传说之中的巴别塔一般直通天际，好似在勾画着无比巨大的六芒星，将帕拉克莉丝包围在了所罗门之印的中心！ 渐渐地，帕拉克莉丝的脸色变了，因为眼前这一幕，勾起了她心底那最为惨痛的回忆。 “见了鬼了！这不是加百列那家伙的封印术吗？！” Chapter-224.混 沌 解 放 传说中，古代圣人教的圣徒之一圣约翰，曾接受过天使的指引，从那无面之影的手中得到了一卷留有着七重封印的羊皮书，每逢他解开一道封印，便有天使吹响号角，向他揭示凡人那命定的未来，直至封印被一一拆解，末日审判前那地狱一般的光景，终将在他虔诚而惶恐的目光中彻底展开。 而现在，七声号角所诠释的含义，被不可名状的低语完全代替，饶是比一切邪恶更加邪恶，比一切亵渎更加亵渎，比一切混沌更加混沌，比一切诡秘更加诡秘，却依然唤来了七道扭曲而不祥的十字光柱，只为重现主之封印的神迹！ 刹那间，以第七道光柱为中心，其余六道光柱合而为一，哪怕有滔天的魔力与之对抗，却依然被强行压进了那具纤细的躯体，一时间，宛若被关停了动力的飞机，赤红的倩影身形不稳，自空中坠落，狠狠砸进了虚假的房屋里。 下一秒，土屋坍塌，墙壁崩裂，露出了大片的黑色填充，于那四散扬起的尘雾之间，披散着灰发的六月香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了身来，望向着掌心的湛蓝色眼眸中满是愕然。 刚刚那是什么？《圣典.启示篇》的七重封印？可按照《新约圣典》的记载，七重封印预示着的难道不该是冰雹与烈焰、地震与海啸、陨石与毒物、日月寂灭与灾厄之鹰、陨石坠落与恶魔亚巴顿重临、伯拉河四魔王被释放以及天使与魔兽的最终之战吗？为什么会是风、水、阳光、音乐还有生命和大地呢？ 难道说，对方口中的七重封印并非出自《新约圣典》，而是出自隐秘圣群艾塞尼的死海残卷吗？ 除此之外，那个天使所使用的语言也很奇怪，与其说那是语言，倒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甚至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声音，可即便如此，我却依然听懂了，就好像...我本就应该能够听懂一样！ 等等，比起这些疑惑，眼前还有更麻烦的问题，自从接下来刚刚的那一击，这具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无力，不仅魔力的流动被阻塞，就连对魔力的感知能力也在一点点被削弱，对于这种情况，矮冬瓜那家伙好像有提起过... 是封印！我的力量被封印了！ 念及于此，六月香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那道悬浮于半空之中的身影，始终维持着优雅笑容的俏脸上，更是弥漫出了难以掩饰的凝重。 另一边，飘荡着洁白的长裙，头顶着神圣的光环，面对着来自六月香的目光，爱舍尔翻着白眼，抽搐着身体，扛着大镰，张开着羽翼，似与先前毫无分别，如若非要说哪里不同了，也就只剩下了突兀残缺的胸口，似信号不良的电视机一般盈满着忽闪明灭的画面与噪点。 不知不觉间，六月香眯起了倒映着对方的双眼。 她的胸口受伤了？什么时候？为什么？明明之前的几次攻击都没能突破她的防御... 还有那柄镰刀，除了颜色和尺寸以外，几乎是和矮冬瓜的镰刀一模一样，不仅武器一样，就连使用武器的方式也是高度相像，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矮冬瓜正面较量过，对矮冬瓜的战斗方式还算熟悉，刚刚的战斗肯定会变得更加艰难... 再考虑到她之前那种类似于将魔力变成魔弹发射出去，用以应对大量藤蔓同时进攻的招式... 瞬间，一道灵光闪过了脑海，六月香蹙紧着柳眉，终于理解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并不是只有我被困在了这里！事实上！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我们只是被用某种手段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对方利用这种方式！强行与我们所有人同时展开了一对一的战斗！并在战斗中学习了我们的战斗方式！ 而与之相对的！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同时与那个天使进行战斗！所以如果我们中有人对那个天使造成了伤害，那么相应的伤害也会体现在我所身处的空间里！ 如果情况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力天使本就不以战斗能力见长，如果她真的掌握着封印术，以加百列那种认真严谨的性格，绝对会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将情况提前告知给我们！很显然！她能施展出封印术！是因为加百列对她施展了封印术！加百列想要尝试在不杀死她的前提下将她击败！而她则模仿了我们的战斗方式！并反向应用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按照这个思路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进化出强大到让人无法招架的肉搏能力！以及精妙到让人难以理解的控魔能力！ 该死！怪不得战斗到现在完全没能感受到与情报推测相匹配的压迫力！原来真正棘手的地方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进！她将会越打越强！而被她从用加百列那里学来的封印术所封印的我甚至是我们！将会越打越弱！ 已经没有继续试探的余地了！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思绪复杂万千，皆在转瞬之间，于此刻，六月香果断举起了右手，将掌心朝向了天空，迎着爱舍尔那无法聚焦的目光，她释放了近乎全部的魔力，同时竖起柳眉，高声怒喝道：“审判她！蔷薇之王！” 伴随着六月香落下了话音，就见无数道红色的魔力凭空浮现，勾连出了遮天蔽日的圆形法阵，紧接着，于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之中，挥舞着藤蔓与花苞的巨大蔷薇从天而降，如坠落的陨星一般狠狠砸向了半空之中的爱舍尔！ 一时间，尘沙飞扬，狂风四起，艳丽至极的红色蔷薇猛地撞上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在空气中炸开了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棱镜之上，无数藤蔓扭曲着，舞动着，挤压着，膨胀着，想要将阻拦在面前的壁障强行碾碎，棱镜之下，爱舍尔提着镰刀，抽搐着身体，无言对抗着蔷薇之王的恐怖压力。 渐渐地，翻白至极限的眼球开始了疯狂的转动，躯体亦开始了更加剧烈的颤抖，在六月香那赌上一切的攻击面前，爱舍尔宛若癫痫发作，甚至还吐出了舌头，抵挡着蔷薇之王的六角棱镜更是变大了整整一倍，迎着压力缓缓向上，看架势，竟隐隐要将还未完全现世的蔷薇之王强行推回进法阵之中！ “该...死...” 纤长的手臂虽依然高举着，可洁白的肌肤上却炸开了一道道散发着微光的伤口，为了维持蔷薇之王的法阵，六月香咬紧牙关，面色潮红，一边拼命压榨着自己的魔力，一边竭力克服着越发严重的魔力阻塞，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总是粗神经的矮冬瓜魔神王，究竟承受过何等刻骨的痛楚！ 不行！魔力要被蔷薇之王给抽干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不用对方出手！我自己就会率先倒下！ 如此，便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动用印记的力量... 可是，和东京塔上的情况不同，这一次，A国人和圣十字教会的超凡力量皆已参与了正面战斗，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了印记的力量，夜行的秘密很可能会彻底被暴露... 不！不能这样想！就像我绝不会容许夜行为我而死一样！夜行也绝不会容许我为了保护他的秘密而倒下！ 真正的爱！从来不该是毫无意义的牺牲！真正的爱！应当是将被爱人所宠爱着的自己！完完整整的交还到爱人的怀里！ 于此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六月香猛地抬起了头，湛蓝色的眼眸中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与此同时，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娇笑声于空气中响起，就见她的小腹之上，赫然亮起了绯红色的光芒！ Chapter-225.魔 武 双 修 刹那间，一道道青雷凭空浮现，流窜交错，那响彻的雷鸣，宛若巨龙的怒吼，雷光中，有少女一席黑衣，纠缠着青色的薄纱，被三颗生满了眼球的青铜鬼头拉扯着升上了布满棱镜的封闭天空，伴随着小腹之上的印记亮起了青绿色的幽光，就见一道金色的十字缓缓浮出了她的胸口，在那磅礴魔力的挤压下轰然炸裂，化作了缓缓消散的圣光残片。 “这封印...竟能自行消解...”猛地握紧了纤细的五指，让空气在掌心间爆鸣，少女歪着环绕伤疤的脖颈，先是原地呆滞了几秒，随即便突兀着扯开了唇角，小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道：“不愧是官人！” 与加百列、帕拉克莉丝以及六月香那边的情况一样，楚诗瑶与爱舍尔之间的战斗早已陷入了胶着，前者无法飞行，只能在一次次的跳跃中尽可能的施展招式，而后者则悬浮于半空之中，任你如何锤打，我自岿然不动，防御强硬到无懈可击。 凡武斗搏杀者，皆以焦躁为大忌，身为一名合格的武者，楚诗瑶明显深谙此理，所以，尽管久攻不下，她却依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耐心寻找着爱舍尔的破绽，直至半晌过后，随着战斗的进行，爱舍尔的手中突兀着多出了一把大镰，行动模式也由先前的被动反击渐渐转向了主动进攻，一时间，两人的对抗强度直线飙升，空间之内只剩下了连绵不绝的恐怖爆鸣与人类肉眼所难以捕捉的残影。 改变的是战斗的节奏，不变的是战斗的胶着，更加精妙的格斗技巧，并不能帮助楚诗瑶突破爱舍尔的防御，正当楚诗瑶疑惑于爱舍尔的武器与招式越看越眼熟时，却见爱舍尔放弃了超高频率的攻守交错，开始了诡异的吟唱，紧接着，七道圣光拔地而起，直接封禁了楚诗瑶的力量。 曾经遭受过元始天尊的亲手封印，楚诗瑶很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眼看自己的力量越发衰弱，四肢越发沉重，就连受伤自愈的速度也在变得越发缓慢，她终是选择了放手一搏，解放了自己的混沌印记，待邪异的灵装完成了二次解放，汹涌的魔力充盈了四肢百骸，她惊奇的发现，爱舍尔设下的强大封印，竟被混沌印记的力量彻底摧毁了！ 官人赐予的宝印，莫说法力浑厚霸道，可洗涤仙魔之体，便是那玄而又玄的鬼神封禁之术，破之也是易如反掌，然一枝独秀，终是难敌花开各处，明明逞了那口舌之快，拂了那玉指微尘，踏了那青莲圆润，行了那通幽华门，却也不见百花齐放，落英缤纷，着实不合情理... 如此，怕也只能再劳碌劳碌官人了，常言有云，能者多劳嘛，诸位姐姐夜夜笙歌，也不见掏空了官人的身子，想来诗瑶是习武之躯，需日日饱食，官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仿佛是饥饿之人恰逢满汉全席，楚诗瑶翘起了唇角，呆滞了目光，隐隐有垂涎三尺之势，正当她摇摇晃晃，想入非非之时，骤然间，就见一道金光闪过，带着足以割裂肌肤的劲风，狠狠着劈向了她的脑门！ 顿时，幽绿色的眼眸恢复了清明，楚诗瑶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嗦，面对来势汹汹的爱舍尔，她先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将劈砍而来的镰刃稳稳夹在了掌心之间，随即便如狂风般回转腰肢，狠狠踹向了眼前的敌人。 下一秒，赤着肌肤的柔软小脚穿透了疯狂炸响的灼热空气，踏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只此一击，便让爱舍尔撕扯出了层层的音爆，如出膛的炮弹般直接轰进了村庄废墟之外的荒野里。 见爱舍尔的攻势被暂时化解，楚诗瑶抿起了樱唇，蹙起了眉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面颊，试图使精神重新专注。 诗瑶！大敌当前！你却满心闺阁之事！这成何体统！官人可不曾将你娇惯成如此轻浮浪荡的女子！ 只是...姐姐也曾说过，这印记之力源自于官人，乃是与官人的神魂羁绊，一旦使用，必会情难自已，如此观之...诗瑶想官人了，也并非是诗瑶的过错，全怪官人，出差已近半月，却只行房一次，惹得诗瑶心痒难耐，好生惦记，又羞于启齿，不敢提及... 或许是被印记的力量给冲昏了理智，封建小余孽竟一反常态，将自己的过失全部怪罪在了李夜行的头上，明明几秒前还在羞耻于自己的懈怠，可转瞬之间却又盘算起了对官人的惩戒手段，而另一边，在那村庄之外的荒野上，散发着微光的爱舍尔破开了滚滚的尘雾，重新升上了天空，依旧是翻着白眼，依旧是身体抽搐，很显然，楚诗瑶的一脚，还不足以对她造成严重的影响。 “身处刀塗，如堕饿鬼，气驭三灾，其一为风...”青绿色的罡风缠绕周身，翡翠似的眼眸压抑狂热，待清吐浊息，气沉丹田之后，楚诗瑶强行平复了心头的躁动，唇角勾勒着疯疯癫癫的弧度道：“莫急，且看诗瑶平了你这妖物...” 伴随着话音落下，恐怖的狂风翻涌而起，只一瞬，楚诗瑶便踏破了与爱舍尔之间的空气，缩短了与爱舍尔之间的距离，任凭一声声爆鸣被甩在了身后，她借着无可抵挡的惯性，抬起了裹挟罡风的右臂，一肘击碎了仓促浮现的六角棱镜，狠狠撞进了爱舍尔的怀里！ 顿时，高空之中炸开了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波纹，被突破了防御的爱舍尔更是倒飞而出，宛若落叶卷入了狂风，在这急速的倒退之中，她猛地展开了圣洁的羽翼，强行增大了身后的阻力，同时凝聚出耀眼的圣光，将一枚枚微型导弹似的羽毛直接射向了追击而来的楚诗瑶。 “诗瑶有不灭之身！罡风护体！这等雕虫小技！也敢螳臂当车？！”被三颗青铜鬼头拖曳疾行，在那漫天羽毛之中腾挪闪避，即便偶尔被击中，躯体淹没在灼热的圣光里，却也绝不会停止前进，眨眼间，就见楚诗瑶追上了仍在减速的爱舍尔，先是低头闪过了横扫而来的大镰，随即便双拳齐出，一边击碎那凭空浮现的壁障一边娇声怒喝道：“献丑了！双龙出海！” 又是波纹层层炸开，又是空气爆鸣作响，正面吃下了楚诗瑶的拳头，倒退的爱舍尔再度加速，似陨星一般轰然坠地，于虚假的荒野之上砸出了一片黑色的巨坑，而另一边，见尘雾升起，楚诗瑶调转身形，乘胜追击，借助着青色罡风的加速，一脚踢向了巨坑的中心！ 刹那间，犹如洪钟摇晃，沉重的闷响穿透了荒野，汹涌的狂风更是将弥漫的尘雾尽数驱散，黑色巨坑里，楚诗瑶悬于半空之中，维持着踢腿的姿势，明明正中目标，却不见小脸上有丝毫的欣喜，只因有两条散发着微光的修长手臂，交叠着挡下了她志在必得的一击。 没错，拦下了楚诗瑶的并不是层出不穷的六角棱镜，而是爱舍尔的手臂，至于那柄闪着圣光的大镰，早已于尘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岂有此理...” 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楚诗瑶微微一怔，下意识想要重整架势，只可惜，还未等她拉开距离，就见一条素白玉腿扬起了长裙，横扫而出，以雷霆之势狠狠撞上了她的腰腹！ Chapter-226.老 二 次 元 “痛い！！！” 伴随着一声娇软粘糯的岛国惨叫，腰细腿长的妖艳美人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面部着地，在遍布着碎石瓦砾的村庄废墟里拖行了整整几十米，待身形渐渐停滞，那层层堆叠的黑色碎块早已盖住了她的娇俏兽耳与雪白长发，只余腰部以下暴露在外，蜷着两条略显苍白的丰腴玉腿，翘着九条绒毛滚滚的柔软大尾，若非足趾夹得够紧，那双挂着银色铃铛的黑色木质小鞋子怕是早已在拖行中不见了踪影。 半晌后，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块渐渐滑落，露出了勾画着红色方纹的轻薄灵装与小腹之上的妖冶印记，小早川美纪挣扎着爬起身来，用力的摇晃着脑袋，一边扶着自己的柳腰一边带着难辨真假的哭腔道：“真是的...明明之前还耍着帕拉克莉丝的镰刀呢...结果突然踢腿什么的...差点把我这条二十七岁零几万个月的老腰给踢散了...” 另一边，几十米之外，耀眼的金色圣光骤然膨胀，将那张牙舞爪的黑影们尽数灼烧，待围拢在四周的亡灵彻底化成了灰烬，就见头顶光环的天使岔开了双腿，收束了羽翼，左拳夹于腰间，右拳与视线齐平，架势之严谨，仿佛可与武道大师相匹敌！ “先是从帕拉克莉丝那里学来的镰刀和从六月香那里学来的魔力外放，然后是疑似从加百列小姐那里学来的封印术，在被混沌至高天的绝对权能破除了封印之后，马上就是从小七那里学来的扎马步...”被泪痣所点缀的丹凤美眸间倒映着爱舍尔的身影，小早川美纪摊开双手，佯装不满着问道：“为什么不学学狐狸小姐？难道您在看不起狐狸小姐吗？” 话虽如此，但小早川美纪那张玩世不恭的俏脸上，还是显现出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凝重。 混沌至高天乃是一切的终极，一切的原点，任何曾经存在的，目前存在的以及未来存在的，都无法与混沌至高天的绝对权能相匹敌，如此，别说眼前这位虚假的唯一之主，便是元始天尊那老怪物亲自出手，也绝无可能将吾等王妃的力量封印... 此外，这位天使小姐虽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可这股力量的来源，却好像与王上的原初混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以，当我解放了源自于王上的力量之后，那看上去好像无懈可击的防御，便再也挡不住我的攻击... 不过...混沌权能的优越还不足以弥补魔力量与魔力强度的客观差距，眼下，这个家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我们的战斗方式，并已经有了越打越强的趋势，可以预见，随着战斗的进行，她还会变的更强... 而且，考虑到她这目前还不能看到上限的学习能力，该以何种手段与她对抗已经变成了几乎无解的难题，毕竟，不够谨慎的战斗策略，很可能会逐渐演变成一对一的战斗教学，给其他几位王妃们徒增压力... 没错，和心思细腻的六月香一样，小早川美纪同样清楚的认识到了当前的状况，甚至于说，她的思考还要更进一步，不仅局限于眼前的战斗，更兼顾了整个战局的走向。 可是，真的好难办啊，光是想想就感觉要掉毛了... 念及于此，小早川美纪忍不住蹙起了柳眉，语气间透着浓浓的幽怨道：“小七，你真的好呆啊，把她喂成这个样子，是想要了狐狸姐姐的命吗？” 抱怨能够缓解压力，但却不能够解决问题，须臾对峙之后，就见爱舍尔变换架势，猛蹬地面，瞬间来到了小早川美纪的面前，将臂肘狠狠着顶向了小早川美纪的俏脸，而另一边，任凭劲风席卷，撩起满头的白发，小早川美纪踮起足尖，一跃而起，如散落的樱花般飞身后退，重新与爱舍尔拉开了距离。 “小七的拳脚功夫，学得相当驳杂，古代唐拳、西北狼拳、镇魔十三式，还带着几分少林谭腿的影子...”眼见空气在自己的面前爆鸣，炸出了层层的波纹，小早川美纪不等落地，直接打了个响指，待那地面突兀隆起，死死咬住了爱舍尔的小腿，她唇角轻翘，漫不经心着道：“不过，论起小七最喜欢的招式，应当还是那套闻所未闻的短打拳法，看上去有些像是今天的八极拳，也不知一千多年前的镇魔楚家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野路子武师...” 纵使膝盖以下全部没入了地面，却依然无法阻挡爱舍尔的追击，伴随着束缚因圣光喷涌而赫然崩裂，她呆滞着那张没有表情的俏脸，再度冲向了小早川美纪。 “看得出来，小七有个好老师，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小七...”脱离了村庄的废墟，退入了无垠的荒野，小早川美纪晃动着身后的大尾巴，竖起了一道道黑色的高墙，同时语气轻快着道：“只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这种几乎没有任何道理的教学方式，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与放弃，毕竟，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作为凡人时的小七，肯定不具备习武的资质...” 不停挥动着握紧的拳头，将面前的墙壁层层击破，很显然，只是这种程度的阻拦，还不足以拖延爱舍尔的脚步。 “然而，造化弄人，原初之混沌早已用吾等所无法理解的方式做出了决定，要少女渡过命定的劫数，得到不死的身体，跨越千年的时间，等待吾王的临幸...”面颊泛起潮红，疯狂浸染眼眸，小早川美纪虽站定了脚步，身躯却仍在高速移动，脚踏着翻涌流动的砂石，面对着固执逼近的爱舍尔，她一边制造着毫无规律的障碍一边唇角轻翘着道：“如此，一切本该徒劳的努力，都化作了薄发之前的厚积，被选中的王妃以凡人的心境，完成了登堂入室的神迹...” “至于说您，天使小姐，您虽仅用几分钟时间就打出了与她别无二致的拳法，但在我看来，您的拳脚没有灵魂，徒有虚形，与王上口中那只学会了开枪的猴子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异，一言以蔽之，就是...” “学艺不精！” 伴随着话音落下，骤然间，就见小早川美纪不再后退，止住了身形，仅仅是踏前了一步，便直接避开了爱舍尔的拳击，待那满头的白发被拳风吹起，她先是双手齐出，抓住了爱舍尔的臂膀与手腕，随即便转过了身子，将自己的后背死死抵进了爱舍尔的怀里！ 的确，从客观上来说，小早川美纪的身体并不强横，若与其他S级魔女们对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孱弱，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孱弱，所以她身边的诸位姐妹们，甚至包括她心心念念的枕边人，都很容易对她产生基于神话传说的刻板印象，以至于忽视掉一个摆在面前的事实... 小早川美纪可是跟随着神话一同走来的九尾妖狐！曾在过去的几个千年里扮演过无数种不同的人生！姑且不谈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浪人与武士！堂堂土御门家的养女！阴阳寮的天文权博士！东京事件期间专门负责与天朝调查组进行全权接洽的官员！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完全无法近身肉搏的格斗白痴？！ 甩过肩头，砸向地面，黑色的碎块四散迸溅，滚滚尘烟之中，小早川美纪癫狂着神色，任凭衣袖被强风鼓动，发出猎猎的响声，见爱舍尔被自己摔翻在地，几乎要被镶嵌进那满是裂痕的虚假地面里，她并没有选择以格斗技进行追击，而是果断抽身，飞向了半空，一双略显苍白的手掌，在爆鸣声中骤然合拢！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小早川美纪，大地震颤，隆隆作响，于爱舍尔的脚下撕扯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痕，如同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将身形不稳的爱舍尔直接吞没，紧接着，无数根漆黑色的石柱拔地而起，蜿蜒交错，将束缚住爱舍尔的大地层层包裹，仅仅只用了几秒，便彻底化成了一座圆润光滑的黑曜石山丘！ “天碍震星！” 单手举过头顶，轻轻摇晃尾巴，小早川美纪咧开嘴角，释放魔力，好似传说之中的占星巫女，呼唤着来自遥远星河的流星雨，只不过，这场流星雨并不浪漫，而且落点全部集中在了那座突兀隆起的黑色小山包上！ 一时间，冰箱大小的陨石一颗接着一颗的离开了凭空浮现的法阵，在一声声刺耳的尖啸中划破了天际，轰然坠地，犹如一整支轰炸机编队在展示火力，待束缚着爱舍尔的山丘被彻底埋葬在了连绵不绝的恐怖爆炸里，就见小早川美纪动起了九尾之中的两条尾巴，飞速缠绕成螺旋状，那即将交汇的血色尾尖处，竟有刺眼强光闪烁... 与其在这不温不火的战斗之中，被越打越强的敌人渐渐拖垮，不如赌上一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爆炸... “让您久等了！准备好了吗？！” “看我的...” “魔贯！！！光杀炮！！！” Chapter-227.撕 裂 战 场 仅一刹那，嗡鸣充斥了空气，天地为之色变，喷涌的魔力化作了一道盈满着圣光的洪流，狠狠撞上了凭空浮现的淡蓝色薄膜，伴随着薄膜中那紧密结合的蜂巢状网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黑色的装甲变换身形，狼狈闪躲，任凭那光柱射向地面，横扫而过，犁出一道冒着浓烟的漆黑沟壑。 “见鬼了！这又是什么？！”透过头盔内部的全息投影，留意着地面之上的恐怖痕迹，驾驶着对魔女装甲的M1不顾额前那细密的冷汗，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似自言自语般面色惊悚着道：“魔贯光杀炮？！” 还不等M1细想，就见闪烁着莹莹微光的身影瞬间冲破了红色的报警信息，闯入了全息投影，明明躯体纤细，却比对魔女装甲高出了整整半米！扬起裙摆的玉腿更是如甩动的长鞭，在厚重的金属盾牌上撞击出了刺耳的轰鸣！ 一时间，金属盾牌上蓝光大盛，似波纹一般层层传递，面对这踢出了音爆的一击，对魔女装甲竟只是后退了几步，便重新稳住了身形，趁着爱舍尔踏步上前，变换架势，M1眉头一紧，果断操纵对魔女装甲举起了如电钻一般不停旋转着的骑士长枪，狠狠刺向了爱舍尔那缺乏防御的腹部中央！ 然后，就如M1所预料的那般，长枪的枪尖还未触及到爱舍尔的肌肤，便被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突兀抵挡。 “嘁！” 再度扛起盾牌，招架住爱舍尔那凌厉的后旋踢，M1变换枪势，直取爱舍尔的脖颈，只不过，出乎M1的预料，这一次，爱舍尔竟没有选择用那坚固无比的半透明棱镜硬抗，而是迅速低头回身，避开了长枪的枪尖，同时顺势贴进了对魔女装甲的怀中，将绕过了盾牌的上勾拳狠狠顶向了那一排层层叠叠的合金腹甲！ 瞬间，汹涌的魔力流过了四肢百骸，即便有特制作战服进行分担与保护，却依然将魔力回路疯狂烧灼，伴随着M1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就见沉重的对魔女装甲竟以远超人类反应的速度后退了半步，强行避开了爱舍尔那打出音爆的拳头！ 紧接着，密集刺耳的撞击声与连绵不断的爆鸣声交杂在了一起，席卷的狂风更是在那漫天飞舞的尘沙之中强行撕扯出了一片真空，在这真空之中，冰冷的机械与迷失的天使反复碰撞，互换攻守，动作一度超越了音速，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对魔女装甲率先退却，踩着脚下的淡蓝色法阵，迅速升上了十几米的天空。 见对魔女装甲抽身而退，腾空而起，爱舍尔没有亲自追击，而是猛地挥起了手臂，将突兀浮现的圣光大镰似回旋镖一般狠狠甩向了天空，任凭那大镰旋转着撕裂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在对魔女装甲的盾牌上炸成了一片细碎的圣光，溅起层层的火花。 另一边，虽险些被爱舍尔击落，但M1还是凭借着精湛的驾驶技术将对魔女装甲稳稳停滞在了半空之中，待确认爱舍尔不会立刻升空之后，他面色怪异，下意识的努了努嘴唇，只因鼻孔中涌出了一股热流。 流鼻血了... 该死！对抗强度太高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等装甲丧失作战能力，我的脑子就会先一步被烤焦！ 按照先前定下的计划，明明应该是我和丽莲配合那几位S级魔女一起作战来着，就算计划出了问题，最多也就只能是错估了对手的实力而已，可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竟还能有魔女具备着如此诡异的能力！可以强行一对一！ 简直就跟某个MOBA游戏前几天刚刚为冷门角色重制的终极技能一样... 而且，随着战斗的进行，这家伙的动作模式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明明之前一直傻站在天上，只要避开她那些看山去威力巨大实则慢吞吞的攻击，总还能有突破魔力场并将她干掉的希望，可现在...不仅近身格斗纯熟老练，魔法攻击手段繁复，就连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了，刚刚不久之前，她好像还使用了某种封印术... 幸亏对魔女装甲不会被封印，不然的话，战斗怕是早就结束了... 念及于此，M1皱紧了眉头，低声呼唤道：“M2，这里是M1，听到请回答，重复，听到请回答...” 和之前一样，通讯频道内一片静默，并没有传来那熟悉的回应声。 “该死...”鼻血仍未止住，流过了嘴唇和下巴，任凭面庞被全息投影照亮，M1一脸凝重，难掩忧色，似自言自语般兀自呢喃着道：“坚持住啊，丽莲，千万坚持住...” 事实上，相比于还能凭借着装甲性能勉强支撑的M1，M2的状况的确更加糟糕，不仅鼻血肆意横流，两眼更是肿胀通红，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尽管她与M1之间的真实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但因为被与M1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所以完全接收不到来自M1的声音。 不同于M1所驾驶的“大卫”，M2的“露西”没有能够生出人工魔力场的厚重盾牌，甚至就连装甲也比“大卫”轻薄得多，尽管如此，“露西”的机动能力却并未得到明显的提升，只因其装载的杀伤性武器实在太过沉重。 眼下，M2就只能反复尝试着与爱舍尔拉开距离，同时操纵着对魔女装甲向爱舍尔不停开火，尽可能阻碍爱舍尔的追击，纵使“露西”那柄可以发射出压缩魔弹的人工魔炮有着相当不俗的破坏力，可如果没有M1配合破坏魔力场，她连突破爱舍尔的防御都没法做到。 一时间，两道身影拖曳着音爆，在半空之中你追我赶，仅仅只是几秒，便做出了数次直角甚至锐角机动，来自空气的恐怖冲击力，更是让对魔女装甲的魔力场几度飙红，直至一道粗壮的蓝色光柱贯穿了天际，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连同着后面的爱舍尔强行轰回了地面，炸出了漫天的黑色碎片与升腾的滚滚尘烟，M2才得以喘息，稍事停顿，任凭对魔女装甲的散热口与手中的人工魔炮冒出丝丝的白气。 也许是检测到了战斗环境的变化，头盔内部的全息投影突兀着跳出了警告信息，示意驾驶员体温已经超过了40摄氏度，对此，M2完全不在意，她只是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喘息节奏，试图压抑那不停翻涌的气血与浑身上下的疼痛。 毕竟，短短几分钟之内，让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魔力反复流过魔力回路与神经系统，配合分担魔力流动压力的防护服与对魔女装甲的内置神秘学符文一同将反应能力强行拉高到S级魔女的水准，即便是从胚胎阶段便开始参与魔力适应性实验的克隆人，也依旧难以承受这种足以将人从内部烤熟的酷刑。 “理查德...”隐约间，脑袋有些昏沉，鼻血也跟着流个不停，M2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一边警戒着脚下那片翻涌弥漫的尘烟一边低声喃喃着道：“放心，理查德，我会没事的...” 忽然，滚滚尘烟中散射出了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显得分外耀眼，紧接着，似有什么搅动了狂风，将笼罩在周围的雾霭尽数驱散，伴随着地面上那布满了一道道裂痕的黑色巨坑暴露在M2的面前，厚重的白色大盾与螺旋的圣洁长枪，连同着那位无喜无悲的诡异天使，一起映入了M2的眼帘。 这一刻，因为始终疲于应付而不得不暂缓思考的M2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那对通红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恐。 Chapter-228.暗 影 对 峙 面前是狼狈逃窜的人影，身后是轰鸣不断的枪声，在那蜿蜒曲折且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土巷之中，李夜行抱着枪，冷着脸，好似一位无言的猎手，在黑暗之中默默奔袭着。 忽然，前方的身影刹住了脚步，毫无征兆的回过了头，而李夜行则条件反射似的闪过了身子，躲到了一旁的墙角后，任凭枪声炸响，一发发子弹敲打在虚假的土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漆黑的弹孔， 几秒的对峙后，李夜行微微侧身，拉扯脖颈，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却听又是一声枪响，9MM子弹打崩了并不规整的墙角，将黑色的碎屑溅上了他的面颊。 “本以为那两台机器人和女性主义版复仇者联盟就是他们的全部底牌！却没想到他们还专门为我准备了你们！”枪声归于止息，一个声音喘着粗气，恶狠狠的咒骂道：“阴魂不散的狗东西！干正事时从来拿不出这种魄力！” “那个大小眼CIA，已经被我们做了，扎伊玛姆，也被我们逮住了，他的人，全被军方炸死了...”食指反复摩挲着扳机，李夜行躲在掩体后，面无表情着道：“放弃吧，没必要，差不多得了。” “放弃？！没必要？！差不多？！”刚刚不久前才硬吃下一发震撼弹，还未完全缓过神来，现在又不得不被李夜行追着跑，由此，黑袍女人的语气听上去难免有些暴躁，面对劝降，她陡然拔高了声调，歇斯底里着咆哮道：“别开玩笑了！该死的人还没死完呢！我会赢下今晚这一局！然后把你！你们！还有你们身后那些高高在上的畜生们全都杀了！” 闻言，李夜行翻了个白眼，默默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擅长劝降，比起精神层面上的疏导，他更习惯于用物理层面的手段令人折服，奈何这一次，他必须尽量克制，因为他的追击目标，那位前DEA探员拉赫曼女士，很有可能掌握着肿胀之女的相关情报。 啧，自从吃上了这碗饭，我好像总在做一些自己以前从没有做过的事情，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不过，之前下流修女说的也有道理，肿胀之女找来的人，腰肯定疼的要命，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被我这种站着的人用三两句不咸不淡的屁话搞定... 念及于此，李夜行不动声色着抬起了头，望向了面前的粗糙墙壁，略微思索过后，他转过身来，轻轻一跃，同时迅速伸展四肢，竟是依靠着墙角两侧的虚假土墙，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之中，为了防止拉赫曼甩下自己偷偷逃跑，他一边不停的向上挪动着一边还不忘高声劝阻道：“放弃吧，想想你的家人。” “家人？！难道你们在对我动手之前！都没有先翻一翻我的资料和档案吗？！”也许是得益于李夜行那一以贯之的淡漠，拉赫曼并没有察觉到李夜行的劝降中多出了几分敷衍的味道，纵使这一次她没有开枪，却依然冷声嘲讽道：“真是素养堪忧！” 于拉赫曼的回应之中，李夜行悄无声息着爬上了土屋的屋顶，为了防止惊动拉赫曼，他没有贸然探头，亦不再继续开口，只是默默着压低了身形，借着黑暗缓步前进，直至潜入了拉赫曼的视觉死角，他才小心翼翼着查看起拉赫曼的状况，就见此时此刻，拉赫曼仍在警戒着他先前隐蔽的墙角，一只手举着格洛克，另一只手则粗暴撕扯着身上那层层叠叠的黑色布料。 没错，就像李夜行会用敷衍的劝降来确认拉赫曼是否有逃跑，拉赫曼也在用刻意的回应来影响李夜行的判断，借以拖延时间，褪去身上那碍手碍脚的阿拉伯罩袍，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只可惜，她绝不会想到，李夜行早已爬上了房顶，并迂回到了她的侧翼。 几秒后，头巾飘落，罩袍半解，露出了汗湿的军绿色背心，以及那片被紧实肌肉所填充，却又布满了狰狞伤疤的黝黑肌肤，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李夜行的声音，拉赫曼明显起了疑心，一边仓促拉扯着紧系的腰带一边故作挑衅着问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说，那帮杂碎们为了藏住自己做过的丑事！哪怕是快要死到临头了！却依然只敢给你们看一些半遮半掩的资料呢？！” “没！” 骤然间，暗影开始狂舞，空气趋于凝固，在这夹杂着非人窃语的低沉回答之中，李夜行自土屋房顶一跃而下，将来不及转身的拉赫曼一脚踢翻！见那把瞄准着墙角的格洛克17飞向了一旁，他正欲上前制住拉赫曼，却不料拉赫曼头也不回，猛地踹向了他的小腿！ 猝不及防之下，李夜行被踹了个踉跄，以至于当场扑空，险些跌倒，而拉赫曼则抓住了李夜行身形不稳的机会，连滚带爬着奔向了自己的手枪，眼看那探出的手指就要触及到手枪的握把，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逼近，紧接着，沙色的战术运动鞋突兀着闯入了她的视野，将手枪直接踢进了远处的阴影里！ 隔着还未彻底褪去的黑色罩袍，一把抓住了拉赫曼的脚踝，李夜行面无表情，如拖拽着待宰活猪的屠夫一般将拉赫曼狠狠拉扯了回来，待到拉赫曼挣扎着翻过了身子，他抬起右手，半握五指，一拳捣上了拉赫曼的下巴！ 顿时，拉赫曼如遭雷击，两眼翻白，瞳孔更是几乎散开，但仅仅一瞬之间，她便回过了神来，一边蜷起左臂，用臂肘护住面颊，一边弹射右臂，将拳头猛地甩向了李夜行那张藏在阴影之中的脸！ 伴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李夜行赫然起身，连连后退，从牙缝之间吸着凉气，任凭鼻血肆意流淌，而另一边，终于摆脱了李夜行的猛攻，拉赫曼先是仓促着爬起了身来，随即便将手指探进了黑色的面纱，小心翼翼着抚过了自己的下巴。 下一秒，被打裂了骨头的李夜行与拉赫曼同时抬起了头，将视线投向了彼此，前者的眸子依旧淡漠，好似照不进光的枯井，感受不到来自鼻梁的疼痛，后者的目光出离愤怒，如同无法熄灭的烈火，却并非源自于下巴传来的痛楚。 渐渐地，李夜行挑起了眉毛，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惊讶，本以为一句不说人话配合上出其不意的突袭，就足以将拉赫曼制服，却没想到拉赫曼竟能从他的压制中逃脱，那句火星语更是完全没有起作用。 不，仔细想想，不起作用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伪装成神棍的下流修女也好，东京那边的财阀大舅哥也好，越是能与肿胀之女扯上关系的人，似乎就越能抵挡住这股来路不明的力量... 而且，早在之前审讯的时候，扎伊玛姆就已经交代过了，说自己不是这个疯女人的对手... 啧，还是太轻敌了，因为总觉得对方只是一个落选SRT的DEA探员罢了，更何况还是个女人，所以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条长着翅膀的隐身蛇上了，说到底，当发现这个疯女人在密闭环境里硬吃了一发震撼弹还能跌跌撞撞狂奔出去几百米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问题了... 想到这，李夜行微微后退了半步，右手却借着黑暗的掩护，一点点摸向了挂在腰间的MEU手枪。 果然，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直接朝着她膝盖来两枪... Chapter-229.战 争 一 角 看似是房屋坍塌后的碎石瓦砾，实则虚有其表，坑坑洼洼的土黄色贴图下满是黑曜石一般的致密填充物，待将那堆积在一起的大片碎块挖开之后，一席黑色作战服的白人锅盖头终于找到了那张被埋没在废墟之下的黑色面庞。 “女马的...你这狗女良养的混蛋...可算是来了...”迎着锅盖头那欣喜的目光，重见天日的黑人排爆手正想吸气，面部肌肉却又因痛苦而抽搐，只能骂骂咧咧着道：“你要...再不把我挖出来...我他女马...就要被活活闷死了...” “反正你也死不掉！命硬的就像蟑螂一样！”直接无视了黑人排爆手的咒骂，锅盖头一边试图搀扶起对方一边笑着询问道：“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别...别动...站不起来...”猛地吸了一口冷气，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黑人排爆手神色扭曲，磕磕绊绊着道：“我他女马...胸口疼...使不上力气...” “有力气骂人，没力气起身？我可去你的吧，死嗨鬼...”纵使嘴上不饶人，但锅盖头还是小心翼翼着放下了黑人排爆手的身子，待对方重新平躺在碎块之间，他先是迅速扫视过周围，确认安全，随即便开始娴熟拆解起对方的防弹衣，同时轻声道：“别急，问题应该不大，先让我看看...” 另一边，任凭锅盖头隔着防弹衣胡乱摸索，黑人排爆手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几秒过后，他眉头微皱，低声喃喃着问道：“老大呢？” “BOSS把那鬼东西引走了...”迅速扯下了黑人排爆手的防弹衣，随手丢到一旁，锅盖头取出手电，叼在嘴里，一边拉扯着对方的黑色作战服一边瓮里瓮气着道：“会飞，会隐身，除去个头稍微大了点以外，其他都跟情报吻合，我觉得那玩意像长着翅膀的蛇，但BOSS觉得那玩意像长着翅膀的七鳃鳗，反正都是丑的要命...” “还记得...当初那头猪吗...嘴上全是獠牙...给我的肚子...开了个洞...现在想想...真他女马混蛋...我们有那么多人...那家伙...想都不想...直接就朝我冲过来了...”视线再度游移，指向了那片被棱镜所遮蔽的天空，黑人排爆手吸着冷气，咬牙切齿道：“那群该死的...欧洲魔法师...他们肯定种族歧视...就像那些...白人农场主一样...训练了那头畜生...让它专门顶黑人...” “没有黑人的时候，它也会顶白人，从现场的惨状来看，他们应该不算是合格的驯兽师...”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缓缓割开黑人排爆手的背心，锅盖头一脸嫌恶着道：“一帮神经病，什么魔法都敢尝试，最后竟还真被他们召唤出了魔女的宠物，十次外勤，九次都是给这种白痴擦屁股...” “我觉得...咱们眼前的玩意...可能比之前那头猪...厉害得多...”努力咧开嘴角，挤出一丝颇为难看的微笑，黑人排爆手小声调侃道：“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被卡车给撞飞了...” 话音落下，便再也没有了响动，只余下一片死寂，陪衬着远处那越发密集的枪声，几秒后，似是无法理解战友那突兀的沉默，黑人排爆手望向了锅盖头那张藏在阴影之中的脸，神色略显疑惑着问道：“怎么了？” 手中仍旧攥着匕首，眼中倒映着一片因肋骨尽数断裂而严重凹陷的胸口，锅盖头嘴巴微张，目光怔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至听到了黑人排爆手那有气无力的问询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仓促应和道：“不...不不不，没什么...” “怎么回事？”另一边，或许是从锅盖头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黑人排爆手拧起了眉头，急声询问道：“你...你看到了什么？我...伤得很重？” “没...不，好吧，我不骗你，你的伤确实有点不太好处理，不过可以放心，这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又怕骗不过对方，锅盖头努力拉扯着自己的嘴角，带着比哭还要难看的僵硬笑容道：“我只是纠结该怎么把你运出去而已，毕竟你这样确实不太方便活动，而最近的悍马车又在几公里外...” 说着，就仿佛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战友，锅盖头不知所谓的摆动起了双手，同时语无伦次着道：“听着，兄弟，别担心，我会留在这里守着你，等BOSS他们做掉了那头该死的怪物，天朝队长逮住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咱们就一起撤出去，让约翰把布置在预定撤离点的悍马车开过来，几分钟就够了...” “老C...你说实话...我是不是要挂了？”将锅盖头的无措全部看在了眼里，黑人排爆手努力吸气，眉头紧拧着问道。 “别说蠢话！”双手摸向黑人排爆手的胸口，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锅盖头正焦急着，又好像是突兀着想起了什么，一边翻找着随身携带的止痛药一边急声道：“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可能伤到肺了，总之别慌，兄弟，我帮你找根棒棒糖，含着棒棒糖，你会感觉好受得多...” “老C...”渐渐地，黑人排爆手的面色柔和了下来，望着有些手忙脚乱的战友，他轻声道：“和老大说一声...我的抚恤金...” “别说废话了，省着点力气吧...”从战术携行具中找到了备用的止痛药，扯开包装后直接塞进了黑人排爆手的嘴里，锅盖头挑着眉毛，故作轻松道：“放心，兄弟，你不会死，你伤的还没上次严重呢，不信你看，你都没流血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黑人排爆手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要咳嗽，紧接着，血沫渗出了他的唇角与鼻孔。 “别急！兄弟！等眼前这些破事忙完了！我们就一起去野餐！吃烧烤！烤牛肋骨！天黑了就去找一家不大的酒吧！包下来！喝酒！”再也无法隐藏住自己的情绪，锅盖头按住了黑人排爆手的肩膀，语速飞快着道：“BOSS会和我们一起去！所有人都会和我们一起去！说不定那个亚洲队长也会和我们一起去！等喝醉了之后！我们就坐在路边！排成一排！一起飞叶子！我还认识好几个漂亮妞！她们就喜欢你这种款式！只可惜那个亚洲队长好像用不到了！我可不想惹毛他那几个脾气和身材一样火爆的马子...” “凯瑞！！！” 骤然间，黑人排爆手喊出了锅盖头的名字，打断了锅盖头的言语，待锅盖头愕愕着止住了话音，就见他虚弱着，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语气间透着淡淡的释然道：“别守着...一个死人...去...去帮老大...他们那边...更需要...更需要...” 伴随着越发模糊的话音变作了意义不明的“咯咯”声，血液零星着喷出了黑人排爆手的嘴巴，如同是在黑人排爆手的喉咙里沸腾，而黑人排爆手则消逝了气息，散开了瞳孔，任由染成了暗红的棒状止痛药拖曳着血迹，自唇角缓缓滑落。 Chapter-230.小 队 汇 合 微风扫过，一下接着一下，节奏如同呼吸，亦如同脉动，仿佛有无形之物悄悄振翅，用扬起的尘沙昭示了自己走过的脚步。 隐约间，头顶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好似野马打了个响鼻，紧接着，就见气流骤然狂暴了起来，将那无形的存在带入了黑暗之中，全然没有留意到一双眼睛正隔着夜视仪，目送着自己升上天空。 藏身于低矮土屋之内，后背紧靠着虚假的墙壁，见窗外的尘沙不再因恐怖猎手的振翅而扬起，布洛克先是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即便低下了头，默默望向了丢在脚边的黑色小口袋。 源自于古典神秘学文献的配方，搭配上现代神秘学理论的改良，这就是下属于现代神秘学框架的现代魔药学，其最具代表性的成果，便是被全世界隐秘力量广泛应用的，使人类术士可以在高浓度魔力环境下长时间行动的魔力抑制剂，虽各大组织使用的配方近乎是大相径庭，但仍能取得较为接近的实际效果。 至于说先前装在黑色小口袋里的东西，则与注射使用的魔力抑制剂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粉末状魔药，由水城基地自行研发，因为官方定名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字母与数字，所以水城基地的外勤人员们更喜欢称呼这种魔药为“爽身粉”，其不仅能够干扰魔力痕迹，破坏魔力残留，还带有着极端刺鼻的气味，虽不至于影响到B级以上的魔女，却足以对使魔的嗅觉与感知能力造成严重的干扰。 就在刚刚，布洛克几乎将这种魔药洒满了周遭，待口袋里的粉末全部用光之后，他闪身躲进了路旁的小巷，借助着一间间房屋与一面面土墙的掩护，与恐怖猎手反复周旋，终是赶在弹尽粮绝之前摆脱了恐怖猎手的追击，使那生着翅膀的隐形怪物跟丢了目标。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就眼下而言，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将最后一个弹匣送进手中的HK-416，布洛克小心翼翼着探出了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想要借着夜视仪的帮助，捕捉空气中那微不可查的扭曲与颤动，只可惜，使魔的躯体并不会映照进现代化的光学仪器，甚至就连那漫天的棱镜，也在夜视仪的淡蓝色视野中失去了踪迹。 啧... 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却又不敢出声，布洛克收回了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腕表，此时此刻，腕表上的读数仍有浮动，虽忽高忽低，却也明显超过了之前的读数。 果然没飞远，正围着我的脑袋打转呢，就这样，倒还真不如让它飞的再低一点，起码能够通过地上的灰尘来判断那怪物的大致位置... 而且，就凭那玩意的肌肉分布，以及扇动翅膀的力量和频率，应该完全没法支撑着一具十几米长的身体飞起来，换句话说，虽然那家伙确实是在扇动翅膀，但飞起来这件事，和空气动力学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女马的！这头装模作样的畜生！ 念及于此，布洛克皱紧了眉头，神色之间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嫌恶，正当他感到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白光突兀闪烁，穿过了他身旁的窗口，照亮了他面前的墙壁。 心下一惊，手指如条件反射一般摸上了扳机，直至那光芒几次闪烁，布洛克才猛然意识到，眼前的白光并非人人可见，那是用来帮助夜视仪进行补光的IR照明，其闪烁频率，正好可以对应小队内部私下拟定的信息传递... “I、H，留守...I、H，留守...” 再度望向窗外，于寻找恐怖猎手的同时迅速定位了信号传来的方向，待确认基本安全之后，布洛克转身后退，抬起了手中的枪，朝着土路对面的低矮房屋长长短短着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A，注意上方，隐身，爽身粉...” 另一边，接收到了来自布洛克的讯息，确认了布洛克的身份以及敌人的位置，土路对面的漆黑窗口里很快便传来了小队队员的灯光回应... “爽身粉已用，F、G，两点钟方向...” 隔着夜视仪，将目光投向了土路对面的两点钟方向，通过简短的交流，布洛克迅速了解了当前的状况。 眼下，D与E在对面的土屋里，F与G在两点钟方向的土屋里，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枪声，所以才做出了这里需要支援的判断，也就是说，之前的二层小楼里，应该只有作为狙击手的I与作为观察手的H留守，除此之外，由于已经提前知晓了敌对使魔的相关情报，他们在赶来支援时，刻意在周围洒下了爽身粉，应该没有被那头该死的怪物给盯上... 已经明晰了小队目前的人员布置，布洛克又一次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B，情况不明，C，留守，猎犬，追击目标...” 至此，重新聚集的小队以极高的效率，于无声之中完成了信息的交换，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头顶的恐怖猎手，稍加思索过后，布洛克循着某种节奏，再度按下了IR照明的开关... “A，诱敌，D、E，配合,引导目标，进入H、I射界,拖延时间、F、G，悍马车...” 相比于之前的信息交换，这次的命令下达无疑有些过于复杂，为了防止队员们错误解读，布洛克特地重复了一遍，见土路对面的两间屋子里皆传出了IR照明的短促回应，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将伸出了三根手指的左手探到了窗前。 伴随着手指一根根收拢，左手紧握成拳，布洛克没有犹豫，直接翻出了窗户，待双脚重新站在了土路上，他咧开着嘴角，一边朝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竖起了中指一边高声挑衅道：“怎么？！找不到了？！别怕！熊爸爸在这呢！” 刹那间，尖啸响彻，趋于平静的空气陡然开始了狂暴的流动，伴随着屋顶与路面的尘沙被层层吹起，布洛克仓促转身，开始了头也不回的狂奔！ “掩护我！”于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中，代号为F的黑人壮汉与代号为G的白人壮汉冲出了土屋，挤进了窄巷，很快便将身形隐匿在了黑暗之中，而代号分别为D与E的两名队员则一前一后着翻出了窗口，前者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弩似的奇怪枪械，迅速对准了布洛克身后的天空，同时朝着身旁的战友急声高喊道：“开火！用退魔弹帮我确定它的位置！” 一时间，枪声盖过了回应，5.56MM退魔弹穿膛而出，一发发射向了隐约扭动的空气，眼看其中有几发成功命中了目标，于玻璃碎裂似的脆响中炸成了一道道凭空浮现的蓝色法阵，D眉头一紧，果断扣下了扳机，将那弩箭似的特殊装置射向了层层乍现的法阵之间。 下一秒，就仿佛是击中了什么，急速射出的弩箭突兀着悬浮在了半空之中，跟随着空气一同扭动，而那弩箭的尾部则瞬间张开，裂成四瓣，通过反向弯折将尾部的勾爪牢牢固定在了目不可视的细密鳞片之间，任凭被箭尾所包裹的指示灯闪烁出频率极高的耀眼红光。 “信标成功附着！现在可以确定那怪物的位置了！”将那手弩似的发射器重新放回到腰间，代号为D的白人队员提起了挂在胸前的HK-416，追着红光迈开了脚步，同时高声提醒道：“火力掩护！火力掩护！注意尽量别击中信标！” Chapter-231.忘 却 悲 伤 身前是破败不堪的狭长土路，身后是密集的枪声与刺耳的尖啸，伴随着混杂恶臭的狂风吹上了后脑勺，布洛克骤然转身，竭力飞扑，狠狠着摔进了一旁的窄巷。 下一秒，如同是被卡车冲撞，巷口两侧的低矮土屋于一阵巨响中轰然坍塌，变作了包裹着劣质贴图的黑色碎块，汹涌而起的尘沙，更是隐约勾勒出了鳞片的形状，在这混乱之间，布洛克扳动了遮挡在眼前的夜视仪，同时迅速回过了头，就见一道指示灯似的明亮红光正不停闪烁，旋转着飞向了铺满棱镜的天空。 “啧...”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HK-416，将那闪烁的红光纳入了瞄准镜之中，布洛克紧拧着眉头，正准备扣动扳机，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只剩了一个弹匣。 毫无疑问，相比于寻常武器，退魔弹更能对魔女以及魔女的使魔们造成有效的杀伤，但与寻常使魔不同，作为邪神的仆从，恐怖猎手的身上布满了胶皮状的厚实肌肤与堪比低配魔力场的细密鳞甲，也就是说，如果无法保证能够命中恐怖猎手那相对柔软的头部，中小口径的火力打击几乎等于是在浪费弹药。 对于作战经验十分老道的布洛克来说，与其将仅剩的弹药全部浪费掉，还不如留到关键时刻，至于说难得的反击机会，只要恐怖猎手带着信标飞上了天空，自然会有更加强劲的火力发起进攻。 果然，就如布洛克所预料的那般，随着红光越升越高，骤然间，就听远方传来了一阵被消音器所压抑的枪响，紧接着，三道淡蓝色的法阵层层堆叠，凭空炸开，散发着浓重恶臭的黏稠黑血更是四散飞溅，一时间，恐怖猎手竟显现了它那不断扭曲着的身体，凄厉的怪叫冲破了村庄，响彻荒野！ MK20SSR，7.62X51MMNATO规格手工复装退魔弹，搭配由术士进行刻画，魔女进行附魔的特制弹头，仅一发便能将B级以下的魔女直接带走，哪怕坚硬如恐怖猎手，身上也被开出一个黑漆漆的血洞！ “干的漂亮！埃里克！要是能打中脑袋就更棒了！”尽管队友无法听到，但布洛克还是出言称赞了留守在二层小楼里的狙击手，见那怪物在空中不停的扭动，似乎是在寻找狙击手的位置，他三步并两步冲出了小巷，一边不停的点射一边对正在赶来的D与E急声大吼道：“开枪！开枪！拖住这头畜生！” 立刻，密集的枪声重叠在了一起，布洛克与两名队友用挑衅似的咒骂和一发发退魔弹将恐怖猎手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地面，正当恐怖猎手振翅翻转，将身形渐渐隐去之时，就听又是一声枪响，堆叠着的法阵击穿了恐怖猎手的翼膜，打中了恐怖猎手那挂满触须的下巴。 刹那间，浓稠的黑血从天而降，与血水一同洒落的还有几截断掉的触须，似蚯蚓一般疯狂的蠕动着，化作了点点的绿色荧光，面对这足以将自己击伤的冷枪，恐怖猎手彻底转过了头，无视了布洛克与两名队员的火力，似游水一般蜿蜒着躯体，直接飞往了枪声传来的方向。 “女马的！往哪看呢？！”终于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布洛克拔出了手枪，钻进了小巷，朝着恐怖猎手的尾巴急速开火，同时高声怒骂道：“回头！你这畜生！熊爸爸在这！熊爸爸在这！” “换弹！掩护！”追在布洛克的身后，迅速更换着弹匣，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眉头紧拧着道：“换个词儿吧头儿！它不吃你这一套！” “见鬼了！打翅膀好像完全没用！”一发接着一发的点射着恐怖猎手的翼膜，代号为E的白人壮汉一边竭力掩护着队友一边神色扭曲着道：“这畜生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翅膀完全就是摆设！” 尽管布洛克与两名队友都在朝着恐怖猎手疯狂开火，试图拖延恐怖猎手的动作，但人类的双腿终究是快不过会飞的使魔，三人还未跑出小巷，便被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眼看那怪物直奔废弃村庄的中心地带而去，突然间，就听前方突兀着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发榴弹拖曳着尾烟，划过了弧线，精准命中了恐怖猎手的脑袋。 火球炸裂，化作浓烟，将恐怖猎手的半截身躯遮盖在了其间，土路上，灰头土脸的锅盖头洒着汗水，急速狂奔，先是将一颗榴弹塞进了HK-416的下挂榴弹发射器，随即便站定住脚步，朝着仍未消散的烟雾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又一阵爆鸣声，恐怖猎手轰然坠地，待那庞大的身躯被藏在翅膀下的附肢撑起，就见锅盖头掏出手雷，扯掉拉环，朝着恐怖猎手狠狠丢了过去，同时抱头扑倒在地，嘴上大骂着道：“手雷！吃屎去吧！怪胎！” “手雷！”另一边，听见了锅盖头的怒吼声，布洛克仓皇着刹停了脚步，连带着挡住了身后的两名队友，下一秒，爆炸声响起，滚滚的尘烟混着黑色的碎屑，直接灌进了布洛克所在的小巷子里。 “那畜生落地了！迅速分散！自由开火！注意瞄准脑袋！脑袋更脆弱！”挥手驱散尘雾，大踏步冲出小巷，看着恐怖猎手摇头晃脑，在狭窄土路间左冲右撞，布洛克暴起青筋，竭力嘶吼道：“还有！别他女马傻站在土路上！动起来！去屋子里！去巷子里！总之要找个它没法轻易钻进去的地方！” 得到命令，两名队员果断散开，自寻掩体，依托土路两侧，对胡乱爬行着的恐怖猎手形成了交叉火力，将恐怖猎手打的怪叫不断，连连后退，以至于不得不抬起翅膀，遮住那张挂满了触须的丑脸，借此机会，布洛克压低身形，穿过土路，将趴卧在不远处的锅盖头迅速掺起，粗暴的推搡过了半人高的路边围墙，任由对方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单手翻过了虚假的围墙，稳稳落在了锅盖头的身旁，布洛克拔出手枪，朝着恐怖猎手的方向连续开火，同时急声询问道：“还好吗？！” “脑袋...”单手扶着前额，勉强坐起身来，锅盖头背靠墙壁，眉头紧拧着道：“脑袋...晕了...耳鸣...” “正常！你离手雷的炸点太近了！没被炸死已经是命大了！”娴熟更换手枪弹匣，布洛克一边持续开火一边微微偏着头道：“幸亏丢手雷之前还知道喊一声！不然我们非得被你炸死！” “不...不是炸的...是摔的...”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锅盖头单手扶墙，一边试图撑起身子一边咬牙切齿着道：“我刚刚...能自己爬起来...你非要...拽我一把...还不等我说话...就直接丢过墙...这墙他女马的一米多高...我脖子差点断了...” “别说废话了！起来干活了！”朝着锅盖头的小腿猛踹了一脚，布洛克蹲下身子，再度更换弹匣，趁着枪声不算响亮，他带着关切，随口询问道：“说起来！B怎么样了？！” “挂了！”就仿佛是在回答自己的早餐吃了什么，锅盖头将手中的HK-416架上了土墙，语速极快着解释道：“整片胸口全碎了！根本救不活的！被我挖出来之后！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彻底咽气了！” “是吗...” 如同回应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布洛克低沉着声音，面色如常，那张透着沧桑的脸上，流露不出丝毫的悲伤。 Chapter-232.优 势 火 力 事实上，不同于早已在全社会范围内实现了特异人群信息登记的天朝，以及超凡血脉只余下少数几支旧华族的日本，即便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绝大部分国家依然难以对散落在各自境内的未知魔女与民间术士进行较为有效的信息搜集与系统管理。 缺乏监管，往往就意味着混乱，这便是当今世界隐秘一侧的普遍现状，在引导脱离现代理论基础，传承缺乏统一规范原则的情况下，来自民间的魔法师们跟随着前辈的脚步，迸发出了不少颇具建设性的创意，尽管这些创意的正向影响，在他们造成的恐怖麻烦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 与官方机构里的白大褂不同，民间术士们虽同样热衷于追求力量和真理，但却并不具备探究真理所需的安全措施与安全意识，只要是能够拿到手的魔法，他们都愿意积极尝试，再加上那种因掌握了超凡力量而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优越心态，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践踏道德与法律，譬如说，如果典籍要求施法者奉上处子之血，有钱的魔法师会掏钱举办人类肉体开发者大会，没钱的魔法师就只能守着黑夜，随即抓捕幸运路人进行强迫连接。 当然，以上问题还不算麻烦，毕竟前者只是你情我愿，而后者再强也抵不过一发子弹，不像某位连环杀人狂，通过密仪、食人以及在皮肤上铭刻法阵，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头刀枪不入的怪物，亦或是某位来自新十字教的牧师，通过抽取多名青少年的脊椎骨，成功制作出了能够打死C级魔女的驱魔鞭，更有甚者，不知从哪搞来了古代魔女随手赏赐给人类仆从的失传羊皮卷，直接召唤出了完全不受召唤者控制的魔女宠物！ 正是因为不得不给这群半吊子术士们收拾烂摊子，所以水城基地武装外勤的伤亡率才一直居高不下，短短不到十年，披头士小队的成员们几乎尽数更迭，最初的成员就只剩下了身为队长的布洛克与代号为B的黑人爆破手。 现在，伴随着B的阵亡，披头士小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忒修斯之船，而队长布洛克则成了船上仅存的一块原装木板，对此，不论是从锅盖头那里得到了噩耗的布洛克也好，亲眼见证了B一点点走向死亡的锅盖头也好，亦或是通过锅盖头的归队隐约猜到了什么的D与E也好，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 毕竟，人若死的太快，生者就会来不及缅怀，他们就只能机械似的扣动扳机，竭力拉扯恐怖猎手的注意力，然后机械似的闪避，赶在被恐怖猎手碾碎之前转移阵地。 不知过了多久，布洛克与锅盖头已从半人高的土墙后机动到了附近的土屋屋顶，D与E也重新汇合在了对面的小巷子里，直至打空了身上的最后一颗子弹，手臂纹满了乐队名称的披头士队长才放下枪来，大声咒骂道：“他女马的！没子弹了！” “我这还有半个弹匣...”趴伏在土屋的屋顶，一发接着一发的点射，见恐怖猎手挥舞附肢，将对面巷口的土屋强行推倒，锅盖头耸着肩膀，半开玩笑道：“也许我该尝试被那畜生一口吞下去，然后在它的肚子里拉响手榴弹，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悲情英雄那样...” “别趴着了！我们把它引去I和H那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随即便狠狠踢上了锅盖头的屁股，待锅盖头仓促起身，布洛克沉声道：“本想着尽量拖住这畜生的脚步，让它别奔着埃里克那边，却没想到这畜生学聪明了，它好像发现了，只要不飞起来，就不会被埃里克的狙击枪打中，它想先把我们全都给做了，然后再去找埃里克...” “不过，已经没必要再强行拖着它了，因为时间差不多了...” 说着，布洛克挥舞起了手臂，朝着D与E的方向高声疾呼道：“D！E！撤离！向H和I的方向撤离！” 话音落下，浑身挤不出半发子弹的布洛克果断跳下了屋顶，钻进了窄巷里，任凭锅盖头主动停火，紧紧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另一边，在得到了布洛克的命令之后，D与E对视了一眼，同样选择了停火，一左一右着绕过了面前的土屋，踏上了土路，将尖啸着的恐怖猎手甩在了身后。 想要回头，却被狭窄的土巷给限制了动作，想要转身，却又被一旁的土屋给卡住了翅膀，随着呼吸变得越发粗重，恐怖猎手一声尖啸，搅动尘雾，瞬间便将周围的房屋尽数摧毁，见D与E重新汇合，先后钻进了土屋间的小巷，它扭动着身躯，越过了土路，追着两人爬上了屋顶。 下一秒，寂静已久的沉闷枪声再度自远方响起，大威力退魔弹撕裂空气，精准命中了恐怖猎手的两眼之间，只一刹那，凄厉的嘶吼划破了天际，乌黑的血液穿透了层层堆叠的淡蓝色法阵，在房屋之间四散飞溅。 沉重身躯缓缓跌落，掀起了一片滚滚的尘土，恐怖猎手耷拉着双翼，瘫软着附肢，一动不动，宛若尸体，眼看那两眼之间的漆黑血洞中隐隐泛起了幽绿色的荧光，骤然间，就见尘雾炸起，那足有十几米长的庞然大物猛地射向了天空，隐去了身形，只余下闪烁着红色光芒的信标，以惊人的速度蜿蜒前进，看那方向，竟是直奔隐藏着狙击手的二层小楼！ “该死！”瞳孔急速缩小，倒映出掠过的红光，穿行于小巷之中的锅盖头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同时急声开口道：“那畜生好像变快了！” 眼下，前方还在传来着一声声沉闷的枪响，偶尔有退魔弹凭空炸开，化作法阵，预示着击中了隐形的目标，可这一次，恐怖猎手的行进不仅没有被拖延，反而变得越来越快了，就好像是要舍弃性命，一头撞死在废村中央的二层小楼上！ “赶上！千万要赶上！” 尽管早在小队汇合之初便已做好了安排，但当真的弹尽粮绝之时，布洛克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目视着距离小楼越来越近的红色信标，他的眉眼之间甚至已经提前流露出了一抹深沉的苦涩，直到那压过了引擎声的恐怖轰鸣，在前方不远处突兀炸响！ 刹那间！蓝色的闪光撕碎了黑暗！在红色信标的指引下扫过了空无一物的夜幕，伴随着密集的淡蓝色法阵层层炸开，凄厉刺耳的咆哮响彻了整片荒野！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双手猛打方向盘，让那土黄色的军用悍马在狭窄的土路间漂移过弯，赤着上身的壮硕黑人不顾满头的大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破口大骂道：“为了能赶得上！老子腿都要跑断了！”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悍马车顶，白人壮汉操着车载机枪，浑身挂满弹链，同样是赤着上身，同样是汗如雨下，见恐怖猎手浑身飙血，狼狈坠地，他先是抬起了左手，不停拍打着呐喊的嘴巴，来上了一段不伦不类的印第安战吼，随即便再度握紧了车载机枪的扳机，一时间，12.7MM口径退魔弹化作了淡蓝色的火舌，直奔恐怖猎手而去，任凭那怪物如蚯蚓般翻转扭动，在密集炸裂的蓝色法阵间连声哀嚎！ 忽然，枪声突兀着陷入了止息，黑人司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从车窗中探出了头，待将视线移向了车顶，他眉毛轻挑着问道：“卡壳了？” “当年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军方的破玩意！”另一边，见千疮百孔的恐怖猎手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白人壮汉恶狠狠着啐了一口，猛拉枪栓，退出弹壳，将扳机重新紧握，顿时，机枪的火舌再度喷吐，怪物的哀嚎再度响彻，宛若一位指挥家捡起了不慎丢掉的指挥棒，开始了第二轮演奏。 “F...G...”与锅盖头一前一后着冲出了小巷，看着恐怖猎手彻底沦为了一块毫无反抗之力的烂肉，布洛克身形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先是不着痕迹着看了一眼留守在小楼二层窗口处，且仍旧安然无恙的H与I，随即便垂下了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小声喃喃着道：“还好...还好赶上了...” Chapter-233.先 打 再 谈 从客观角度出发，对于需要活捉拉赫曼的李夜行而言，朝着拉赫曼开枪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此时此刻，李夜行的MEU里正装满着退魔弹。 与伤害主要集中在着弹点附近的常规弹药不同，退魔弹会直接影响到术士的魔力回路，换句话说，哪怕只是打中了脚指头，一发点四五口径的退魔弹也足以令身为目标的拉赫曼当场暴毙。 好在，周围的土路足够狭窄，拉赫曼的反应也足够快，于李夜行试图拔枪的瞬间，她便欺身而上，迅速回转，一脚踢向了李夜行的手腕。 另一边，面对着来自拉赫曼的后旋踢，李夜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料后背抵上了墙壁，紧接着，厚实的鞋跟撞上了手腕，拔出腰间的MEU还未来得及被握紧，便直接脱手，飞向了远处的阴影。 顿时，李夜行目光一凛，朝着手枪飞远的方向猛地动了起来，只是还未等他接近，就见拉赫曼也一同动了起来，压低着重心，伸展着双臂，虽未直接阻拦住他的去路，却也掣肘了他的脚步，那副亦步亦趋的模样，活像是篮球赛场上的防守队员。 不带丝毫的犹豫，李夜行果断放弃了捡枪，一脚踹向了拉赫曼的腹部，待拉赫曼闷哼一声，倒退着撞上了身后的土墙，他快步上前，直接压住了拉赫曼的身子，同时将右臂的臂肘狠狠挥向了拉赫曼那已经骨裂的下巴。 尽管脸上遮挡着面纱，怒火却依旧透出了眼眸，迎着李夜行那淡漠至极的目光，拉赫曼挣扎着从李夜行的压迫中挤出了右臂，勉强护住了自己的下巴。 下一秒，就仿佛是拥有着某种默契，李夜行与拉赫曼同时抬起了各自的右腿，将膝盖顶向了对方的两腿之间，待小腿因近乎同步的动作而撞击在了一起，就见两人同时换腿，再度提膝，将刚刚的交锋重新复刻了一遍。 “该死！” 一声歇斯底里的咒骂过后，拉赫曼眉头紧拧，将前额猛地撞向了李夜行的鼻梁，而李夜行则微微偏过了头，先是轻描淡写着避开了拉赫曼的攻击，随即便反手抓住了拉赫曼的头发。 事实上，不论是对于男人而言，亦或是对于女人而言，抓头发都是一项相当实用的战斗技巧，不仅门槛极低，而且行之有效，然而，出乎李夜行的意料，伴随着他的骤然用力，拉赫曼那满头的长发竟直接被他拉扯了下来，只余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露着大片的丑陋瘢痕，还夹杂着丝丝的血迹。 假发？！ 还不等李夜行有所反应，就见拉赫曼猛地推开了李夜行，一脚踹向了李夜行的胸口，尽管李夜行已及时将双臂交叠着抵挡在了胸前，却还是从牙缝之间挤出了一阵闷哼，硬生生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怎么了？”并没有急于追击李夜行，而是抚过了自己的头顶，任凭指尖沾染上淡淡的血迹，拉赫曼挑着眉毛，眼神戏谑着问道：“很意外吗？” 迎着来自拉赫曼的目光，李夜行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着丢掉了手中的假发。 “自从被他们用沸水洗过了头之后，我的脑袋上就长不出头发了...”另一边，并不在意李夜行的沉默，拉赫曼翻了个白眼，兀自冷笑着道：“不过，比起他们在我脸上留下的杰作，头顶的烫伤，倒也不算什么...” 说着，拉赫曼抬起手来，缓缓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遮挡在面纱之下的嘴唇，以及自两侧唇角处一点点开裂，几乎要把整张脸给撕成两半的狰狞伤疤。 “只有发自内心的痛苦，才能呼唤强大到足以审判一切的天主，当她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圣新月联盟战线里那群残忍的渣滓们...”迈动双腿，缓缓踱步，拉赫曼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带着真假难辨的阴森笑意道：“毕竟，没人比他们更懂得该如何使人痛苦...” 言及于此，拉赫曼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咧着残破的嘴角道：“就结果而言，他们做的确实不错。” “你的法阵，也在，舌头上？”无视了拉赫曼的言语，李夜行漠然询问道。 “看来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们了...”短暂的讶异过后，便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拉赫曼随意甩动着手中的面纱，同时漫不经心着道：“虽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那群宗教疯子们的武装调动能够避开你们的情报系统，但当从那条臭鼬那里得知你们即将开始行动时，我还是挺惊讶的，真没想到，像扎伊玛姆那样纯粹的疯子，竟然连一个星期都没能撑过，就把自己的圣人给卖了...” 说到这，拉赫曼站定了脚步，颇为好奇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别告诉我说只靠CIA那点搬不上台面的小手段就能撬开他的嘴巴，他不会吃你们那一套的。” 确实，我们没使CIA那边的手段，我们只是找来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使，给他上了一堂宗教德育课。 话虽如此，但李夜行并不打算替拉赫曼解惑，几秒的对视之后，他面无表情，再次开口道：“放弃吧，你，赢不了我。” “我？赢不了你？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似乎是被勾起了什么相当不快的回忆，拉赫曼倏然挥拳，狠狠砸上了一旁的土墙，伴随着墙面因重击而开裂，她回过头来，面色狰狞着道：“如果你能赢我！你大可以直接放倒我！然后再把我扛走！而不是在这说些毫无意义的屁话！” “你做的事，才是，没有意义...”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沉声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帮助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到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 言及于此，李夜行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着道：“而且，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相信正义，为正义战斗过，我不认为，你真想走，眼前这条路。” 眉毛挑起，一高一低，将那本就恐怖的面庞衬托的更加怪异，昏暗中，拉赫曼细细打量着李夜行，就好像是要从李夜行的脸上捕捉些什么，直至片刻过后，才见她冷哼一声，嗤笑着嘲讽道：“在试图与罪犯进行交涉时，最为重要的便是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思考，哪怕只是装模作样，这一点，你明显不合格，你正在把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随随便便的挂在嘴上。” “不，我相信...”出乎拉赫曼的预料，李夜行摇了摇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道：“我见过，所谓的，正义使者。” “正义使者而已，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对李夜行的反驳不以为意，拉赫曼拉扯唇角，语气戏谑着道：“我们这辈子会见到许多人，谁能保证其中不会冒出几个白痴呢？” Chapter-234.虚 无 主 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拉赫曼的话并没有错，李夜行完全可以选择用暴力击垮拉赫曼，而不是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去劝降。 只不过，诚如李夜行所言，他曾见到过真正的正义使者，尽管这种正义是片面的，是不切实际的，不甚完美的，但在直面了现实的复杂与丑恶之后，践行之人却依旧选择向前一步，去成为一个坚定不移的求道者，哪怕那位求道者也曾怀揣过令人窒息的悲观，坦言一旦自己选择了向着脱离神圣教条的未知迈进，将很可能会步入拉赫曼的后尘。 或许，就连李夜行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固执究竟是源于何处，前世的经历使他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正义，但过往半月的并肩作战与朝夕相处，却让他愿意相信追寻正义的人，所以，他想劝服拉赫曼，劝服这位走向了堕落的正义使者，进而否认掉加百列的悲观，否认掉正义尽头那条充斥着荒诞与绝望的末路。 当然，拉赫曼无法通过李夜行的面部表情来推测出李夜行的情绪变化，亦如她无法通过李夜行的冷漠面庞来觉察出李夜行的心似狂潮，她只是兀自站立着，用面纱擦拭着殴打过墙壁的拳头，同时语气戏谑着道：“别再把那些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挂在嘴上了，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劝劝你口中那位正义使者，别再他女马的跟着那些所谓的文明人士们犯傻了，因为现实总会令人大失所望的...” “所以，你选择，当个恶棍？”见拉赫曼振振有辞，李夜行沉声质问道。 “首先，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他们的选择，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对他们的回应罢了...”迎着李夜行那审视的目光，拉赫曼摊开双手，满不在乎着道：“其次，当你试图站上所谓的道德高地，指责我是一个恶棍的时候，应该先搞清楚什么是恶棍，什么是恶...” “所谓的恶，只不过是正义的对立面罢了，只有当正义真正存在的时候，恶才有被讨论的价值...” “然而如你所见，从我们开始讨论正义到今天，也才不过几千年，在长达数百万年甚至一千多万年的人类进化史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如果正义真的有那么重要，我们的猴子祖先们早该灭绝了，可事实就是，我们还活着，活的很好，活到了今天...” 说到这，拉赫曼重新开始了踱步，同时话锋一转道：“需要承认，我们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因为我们能够凭空捏造出许多并不客观存在的概念，比如说国家，比如说民族，比如说主义，比如说道德，比如说艺术，比如说哲学...归根究底，你所谓的正义，也只是并不客观存在的其中之一而已...” “你们总喜欢把正义给挂在嘴上，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但回过头去翻翻历史，你就会发现，能够延续至今的一切国家，一切势力，一切种族，一切团体，手上无不沾满着恶的鲜血，就像A国人几乎割光了印第安人的头皮，就像E国人那布局世界的海外殖民，就像圣十字教会以神之名侵略掠夺，剥削一切，就像天朝如今的领土建立在无数古代小国的灭亡之上...” “试问，明明就连你的存在本身，也只是建立在一系列的恶行暴行之上，你凭什么还能指责我是一个恶棍？” “所以说！最初的正义！其实也就只不过是群居在一起的人类！为了平衡个体与群体之间的利益与责任！进而凭空创造出来的概念而已！和我刚刚所提到的每一个概念！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现在！正义的具体内容已经改变了！它完全取决于究竟谁掌握着正义的解释权！” “你清楚！你很清楚正义的解释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它就掌握在你背后的那群人手里！掌握在总统的手里！掌握在议员的手里！掌握在那些情报机构的手里！掌握在子弹、炸弹和炮弹的手里！当我们这些羔羊之间起了冲突时！那群饿狼！他们完全不介意用所谓的正义来对你我的对与错进行裁定！可当冲突来自饿狼与羔羊，来自饿狼与饿狼们之间时！你就会发现！由饿狼们定义的正义！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狗屁！” “不要再叫嚣着说正义是弱者的保护伞了！饿狼没有对你施加所谓的恶行！不是因为饿狼惧怕正义！而是因为你没有让饿狼为你行恶的价值！因为饿狼根本就看不见你！饿狼的敌人永远是其他的饿狼！至于说你！你就只是一块伸伸舌头就能送进嘴里的肉而已！” “至于说为什么饿狼明明可以直接吃了你！却非要向你大谈特谈什么所谓的正义？！醒醒吧！那是为了束缚你！而不是为了让你用所谓的正义来保护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是公平的！那就是！不论是狼还是羊！都他女马只有一条命！” 漫不经心的解释，在越来越高的声调中化作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于土路和房屋之间反复回荡，直至几秒的沉默后，才见拉赫曼平复心情，漠然嗤笑道：“总之，既然正义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那么与之对立的恶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你指责我是个恶棍，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合理性。” 直视着拉赫曼那燃烧着癫狂的双眼，就仿佛是想要从里面寻找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李夜行突兀着问道：“那么，你，是狼？还是羊？” “我既不是狼，也不是羊，如果非要给我找寻一个定位，那么现在的我，更想成为混沌的审判者，毕竟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有混沌，才是一切的真理...”迎着来自李夜行的目光，拉赫曼一字一顿着道：“所以，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值得痛苦，而他们所已经遭遇乃至即将遭遇的一切，也都同样不值得痛苦，因为世界本就如此。” 渐渐地，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因为拉赫曼的论调，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没错，此时此刻，拉赫曼口中的一切，正是李夜行曾坚定践行过的人生信条，只不过，在这其中，好像又有些别的什么东西，那套一切都是虚假，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混沌，一切皆无意义的歪理，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肿胀之女的身影。 所以说，为了解释这个世界施加给自己的恶意，为了消弭这股恶意带给自己的痛苦，她选择接受了肿胀之女的论调吗... “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理解我...”另一边，将李夜行那微妙的表情变化看在了眼里，拉赫曼歪着脑袋，拉扯唇角，言语间带着浓浓的戏谑道：“或许，比起处理我，你该优先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毕竟你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很难说这次行动之后，你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用曾经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你。” “这个，不用你担心...”缓缓抬起双手，按压着自己的手指，伴着关节处传出一声声脆响，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而且，有句话，我要还给你。” “说说看。”嘴角的弧度越发狰狞，拉赫曼饶有兴致道。 “自己都不信的话，别挂在嘴上...”渐渐摆开了格斗架势，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我从来不，自己骗自己。” Chapter-235.为 何 愤 怒 并非所有人，都能那般坚强，在经历了极度操蛋的一天之后，李夜行渐渐走向了麻木，失去了对痛苦的感触，而拉赫曼则接受了肿胀之女的逻辑，通过否认掉坚信的正义来消弭曾经经历的痛苦。 没错，看似经历不同，实则殊途同归，因为殊途同归，所以感同身受。 “别摆出一副很理解我的样子！”遍布伤疤的手飞快着滑过了腰间，从挂在腰间的半本人皮书上扯下了一张纸页，拉赫曼扭曲着神色，将纸页攥在五指之间，同时歇斯底里着咒骂道：“区区一条受人驱使的狗而已！连自己的信念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我！你他女马的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 说罢，就见一道绿光自拉赫曼的掌心之间亮起，转瞬便将手中的纸页变作了一根交错着金黄色与深蓝色的手杖，伴随着手杖那弯折似问号一般的顶端被指向了李夜行，拉赫曼紧拧眉头，面色狰狞着道：“死！” 刹那间，手指粗细的绿色光柱自手杖顶端激射而出，被李夜行闪身躲过，如同电焊一般，在墙壁上炸开了四散飞溅的火花。 牙关紧咬，拉赫曼越发暴躁，正当她踱步后退，想要与李夜行拉开距离时，却见李夜行压低了重心，迅速逼近，如疾行的恶狼般直接压进了她的怀里！ 下一秒，横膈膜遭受重击，在李夜行那毫无保留的上勾拳面前，拉赫曼瞪圆双眼，两脚离地，只觉得肺中的空气被强行挤压，几乎丧失了呼吸能力！ 另一边，眼看拉赫曼气息混乱，踉跄后退，李夜行身体前倾，猛蹬地面，果断选择了乘胜追击，只不过，还未等他挥出拳头，就见一道绿光从拉赫曼的肌肤之上闪过，紧接着，就好像是忘却了疼痛，拉赫曼倏的绷直了身子，止住了脚步，将手杖狠狠砸向了他的头顶。 顿时，李夜行的瞳孔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探出的手臂更是转攻为守，硬生生吃下了拉赫曼的反击。 “别把我给看扁了！”挥舞着自己的手杖，毫无章法的殴打着陷入了被动防守的李夜行，待李夜行忍不住挤出了一声闷哼，拉赫曼拉扯着撕裂的嘴角，将法杖的顶端再度指向了李夜行，同时带着满面的癫狂道：“和你一样！我也有句话！要还给你！你他女马的！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面对什么！” 一道寒芒闪过眼角，李夜行双手撑地，猛然回转，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脚踢上了拉赫曼的手腕，伴随着手杖的绿光射向了天空，他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以一记干净利落的扫踢卷起了遍地的尘沙，将拉赫曼直接扫翻在地！ “该死！”幽绿色的光芒化作了网格状的纹路，隐隐透出了拉赫曼的黑色长裤，仅一瞬间，便镇压了骨裂带来的疼痛，焦躁中，她踢蹬着双腿，想要起身，却见李夜行连滚带爬，欺身而上，一记重拳直捣她的鼻梁！ 顷刻间，拉赫曼只觉得两眼一黑，鼻血更是疯狂窜涌，直至那绿光飞速闪过了断裂的鼻梁，双眼在恍惚中重新聚焦，她才咬紧牙关，挣扎着举起自己的手杖。 只可惜，这一次，李夜行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一把抓住拉赫曼的手腕，将拉赫曼的手臂直接扭断，于那痛苦的哀嚎声中，李夜行强行卸下了拉赫曼的手杖，一时间，血花飞溅，拉赫曼掌心之间的皮肤竟被一同撕扯了下来，显然是有与那手杖生长在一起的迹象！ “你说错了，我很清楚，我在面对什么，甚至，比你还要清楚...”仍旧惦记着拉赫曼那歇斯底里的咒骂，直至彻底制住了拉赫曼，李夜行才缓缓开口，漠然回应道：“你使用了，强化术式，让你变得，更快更强，不仅可以，忽略疼痛，还可以，硬吃下一颗震撼弹...” “那头怪物，恐怖猎手，会飞，会隐身，据说是，邪神的猎犬，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使魔而已...”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手杖，同时面无表情着道：“至于说，你的新玩具，那东西，能给你带来，更强的魔力适应性，但代价是，它会和你长在一起，拿在手里太久，早晚丢掉理智，变成怪物。” 下一秒，就仿佛是为了证明李夜行的正确性，那交织着金色与蓝色的笔直手杖突兀着扭动了起来，宛若一条眼镜蛇，在凄厉刺耳的怪叫中化作了幽绿色的火焰，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现在，你该明白了...”收回了望向一旁的视线，李夜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拉赫曼，同时带着罕见的严肃道：“你接受了她的逻辑，尽管你不认为，她的逻辑就是对的，你接受了她的力量，尽管你不明白，她的力量意味着什么，你执行了她的安排，尽管你不知道，她究竟想谋划些什么，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清楚，你究竟在面对些什么...” “力量...就是力量！无所谓意味着什么！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也跟我毫无关系！我当然知道...她在利用我！但无所谓！因为...我他女马的根本不在乎！”绿光一遍遍闪过手臂，却不足以将疼痛消弭，拉赫曼不停的吸着冷气，一边试图挣扎一边疯狂嘶吼道：“反正！这一切都他女马的没有意义！我只是认清了真相而已！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死！那我至少可以选择在退场之前来上一场盛大的烟火！把你们！还有你们背后的那些人！把所有人的如意算盘全部炸个粉碎！” 伴随着拉赫曼落下了话音，狭窄土路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怎么了？无话可说了？”半晌后，见李夜行没了动静，拉赫曼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似的笑意，待嘴角重新拉扯出一道狰狞的弧度，她大口喘息，语气戏谑着道：“看得出来，你不擅长说话，一个单词，你都恨不得拆成三截，所以，你大可不必为难自己...” “的确...”出乎拉赫曼的预料，面对嘲讽，李夜行竟直接点了点头，迎着那道略显惊讶的目光，他声音低沉，磕磕绊绊着道：“我不擅长，开口说话，你的逻辑，我也无法反驳，毕竟，我不是什么，精神导师...” 说到这，李夜行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继续开口道：“更何况，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我自己，也很信奉，你那套逻辑。” “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猛地踢蹬双腿，想要将李夜行掀翻在地，待被李夜行死死镇压之后，拉赫曼偏过了头，阴阳怪气着道：“光看你那张死人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个倒霉蛋...” “确实，以前，我也是个倒霉蛋，我也不认为，你的逻辑，就是错的...”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拉赫曼的反抗，李夜行兀自沉声道：“因为，认同这套逻辑，所以，以前的我，既不痛苦，也不幸福...” “现在，你和我，认同着一样的逻辑，那么你，应该和过去的我，是一样的，不痛苦，不幸福...” 说到这，直视着拉赫曼的双眼，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出了那个准备已久的问题... “既然，你认为，你所坚守的，都是虚假的，你的痛苦，都是没意义的，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合理的，那么，现在，回答我，前DEA探员...” “你到底在，愤怒些什么？” Chapter-236.大 义 凛 然 “我在...愤怒些什么？” 仿佛是忘记了疯狂，仿佛是忘记了疼痛，面对李夜行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拉赫曼舒展眉头，陷入了惊愕，只不过，这一份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几秒，她的神色便再度狰狞了起来，一边喷着唾沫一边对李夜行歇斯底里道：“我当然会愤怒！我愤怒我陷在这片到处都是疯子的粪坑里！花了整整几年的时间！可等来的却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而是你们这群怪物！” “然后，你就来了这里，来了这个，只要逮住那个CIA，就一定能找到的地方...”平静俯视着面色扭曲的拉赫曼，李夜行沉声道：“显然，这和你的，复仇初衷，不太相符。” “如果我有办法带着一个身高三米还会发光的天主渡海！我肯定不会像个白痴一样守在这里等着你们！”竭力拉扯着青筋暴起的脖颈，拉赫曼发疯似的咆哮道：“如果不把你们全都给杀了！我哪也去不了！” “你能把，那个修士，藏进楼里，埋伏我们，也能让，圣新月联盟战线，心甘情愿，替你挡住A国人，这说明，只要愿意，你完全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轻轻摇了摇头，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至少好过，没有一点准备，在A国人的无人机下面，逛大街...” 言及于此，不给拉赫曼反驳的机会，李夜行兀自开口道：“那个正义使者说，比起复仇，现在的你，更想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继你之后！就是那个所谓的正义使者吗？！”好似是被戳到了痛处，拉赫曼偏过了头，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同时冷声嘲讽道：“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被这么多人反复理解！真不知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也不晚...”再度摇了摇头，李夜行沉声道：“那个，给了你力量的人，她是一个疯子，而你，只是被她利用的，用来吸引我们的棋子，现在，我们正在浪费时间，而她，正躲在某个地方，谋划把人类文明腰斩...” 说着，李夜行收敛了神色，语气间透着罕见的郑重道：“我需要知道，她到底在哪。” 这回，拉赫曼索性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以前，那个正义使者，只敢在别人画好的小圈子里，做她力所能及的正义，后来，她踏了出去，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与恶意...”另一边，见拉赫曼拒绝回答，李夜行话锋一转，沉声低语道：“她很害怕，也很迷茫，她担心自己的正义，太过简单，不足以对抗复杂的邪恶，她担心，有朝一日，她会越来越偏执，然后发疯，变成下一个你...”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后悔，她相信，正义必然存在，也相信，对与错的界限，不会被所谓的虚无给模糊，所以，哪怕会犯错，会受挫，她也依然要前进...” 言及于此，李夜行挑起了眉毛，语气漠然着道：“也许，她会犯错，也许，她会受挫，但在我看来，总好过为了逃避，逼着自己去接受一套自己不想接受的逻辑，把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连同自己坚信的东西，一起否定。” “你他女马的！！！放屁！！！”终于，在许久的压抑之后，拉赫曼彻彻底底的炸毛了，任凭青筋爬过了额角与脖颈，她面色涨红，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急声怒吼道：“你明知道我都遭遇了些什么！却还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轻巧的屁话！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 “他们强XX暴我！用开水淋过我的头顶！把我的嘴巴撕开！把我的四肢全部打断！把我的皮和肉割下来！把我的骨头一点一点敲碎！一边给我注射镇定剂和药品一边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我被关在那间屋子里！从天亮关到天黑！又从天黑关到天亮！在这中间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受折磨！” “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尽管她救了我！但我没有接受她的逻辑！我相信我的同事！我的上级！我相信他们会为我主持正义！所以我接下了她的赌注！我想向她证明！世界不是这样的！正义是存在的！我甚至让她转交了我那些用命保下来的证据！” “可结果呢？！证据不足！！！证据不足！！！我眼看着她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DEA的线人！我眼看着法庭把那条臭鼬押上了被告席！可结果却是！！！证据不足！！！” “多他女马的荒谬啊！！！我还能怎么办啊！回答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这个埃及裔二代移民！小小的DEA探员！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已经解释了正义！本该维护正义的体系！得到所谓的正义审判！” 说到这，拉赫曼已是泪流满面，如同是在控诉，又如同是在呼救，在这不带半分辩解之意的痛苦之中，她发出了无比绝望的呐喊...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他女马的不想大义凛然啊！！！” 不知不觉间，远方的枪声陷入了止息，李夜行站起身来，坐在了拉赫曼的身边，默默着点燃了一根香烟，任由不再挣扎的拉赫曼抬起手来，遮挡双眼，在这寂静之中嘶吼，呜咽。 半晌后，香烟仍未燃尽，李夜行吐出一口白雾，将目光移向了躺在身旁的拉赫曼，就见此时此刻，拉赫曼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那头怪物，还活着吗？”抬头望向了漫天的棱镜，从中捕捉着女孩们的身影，李夜行轻轻掸去了烟灰，似满不在乎般随口询问道。 “死了，早就死了，我感觉得到...”躺在冰冷的土路上，拉赫曼低声喃喃着道：“你们那队人，还挺厉害的。” “走吧。”香烟重新递进唇间，李夜行瓮里瓮气着道。 “不行，还没结束呢...”微微偏过了头，拉赫曼轻声道：“既然我是个恶棍，就不能哭肿着眼睛，乖乖跟在你屁股后面，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一样...” “那就，赶紧哭，哭完了，爬起来，把剩下的事，办完...”单手压着膝盖，缓缓支撑起身子，李夜行恢复了淡漠，面无表情着道：“他们几个，体质不行，没法在这里，活动太久...”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丢掉了烟蒂，继续开口道：“而且，你不算是，真正的恶棍，就像我，也不算是，正义使者，由我审判你，我觉得，刚刚好。” 闻言，拉赫曼咬紧了牙关，拖着被扭断的手臂一点点站起了身来，在褪去了脸上那自欺欺人的疯狂之后，她就只剩下了哭红眼睛的倔强，仿佛曾经那个见义勇为，敢于斗争，发誓一生躬身正义的小女孩从未离开过。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拉赫曼怒喝一声，冲向了李夜行，猛地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反手架住了拉赫曼的进攻，李夜行一记重拳出手，直接打上了拉赫曼的下巴。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拉赫曼的汗水炸成了薄雾，任凭视线越发模糊，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终是两眼翻白，身形一软，栽倒在地，当场昏厥。 默默着迈开了脚步，走向了晕倒的拉赫曼，李夜行俯下了身子，将拉赫曼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如此，人类能做到的工作，就全都做完了，现在，就看她们了... 嘶！好疼！差点忘了！我他女马鼻梁被打断了！ Chapter-237.轮 回 绝 境 扛着昏厥的拉赫曼，默默行走在土路之间，没过多久，李夜行便突兀着撞上了几道人影。 几乎是一瞬之间，李夜行便抬起了手中的MEU，直至看清了对方的装束，他才一点点放下枪来。 “我们那边结束了...”另一边，完全没看清李夜行动作，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枪口对准了脑袋，待李夜行收起了MEU，为首的锅盖头明显心有余悸，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低声解释道：“头儿让我们几个过来找你，看看你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说到这，锅盖头移开了视线，望向了挂在李夜行肩头的拉赫曼，几秒的沉默后，他声音低沉，神色间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道：“不过，你看上去好像用不到我们的帮助了。”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向了锅盖头的身后，就见此时此刻，锅盖头的身后还有两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布洛克手下的狙击手与观察手。 “跟我走吧...”藏起了眉眼之间的异样情绪，锅盖头转过了身子，沉声开口道：“别让头儿等急了。”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李夜行还没走几步，便见到了等待之中的布洛克，此时此刻，那个白人大个子就站在先前拉赫曼藏身的水泥屋对面，与两个手下待在一起，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还能看到一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 “哟！”朝着李夜行招了招手，布洛克先是扫了一眼被李夜行挂在肩头的拉赫曼，随即便咧开了嘴角，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道：“看来你搞定那个疯婆子了，真不愧是你...” 说罢，布洛克回过了头，对站在一旁的白人壮汉沉声命令道：“D，检查一下目标状况。” “明白了，BOSS。” 一句简短的回应后，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一路小跑着迎向了李夜行，他先是与李夜行一同将拉赫曼缓缓放在了地上，随即便娴熟着为拉赫曼佩戴了某种设备，而李夜行也得以解脱，将脚步停滞在了布洛克的身旁，和布洛克一起望向了地上的尸体，眼下，这具尸体就那么平躺在大小不一的漆黑碎块之间，因为面容被黑色作战服覆盖，再加上周围看不到什么血迹，所以很难判断这人死的是否安详。 “我们的排爆手，第一个冲进去，第一个飞出来，要不是因为我反应够快，他恐怕能把我的脑袋给撞下来...”漫长的无言后，布洛克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间透着淡淡的笑意，他盘着双臂轻声道：“肋骨全断了，内脏估计也伤的不轻，稍微吐了一点血，然后就咽气了...” 稍微顿了顿，布洛克摊开右手，低声补充道：“凯瑞...凯瑞是这么说的。” “不习惯？”又是几秒的沉默，李夜行冷不防的问道。 “不，很习惯...”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淡然，两种情绪交错在同一张脸上，让布洛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名荒诞，面对李夜行的问题，他稍加斟酌，磕磕绊绊着道：“我是说...对我，或者是...对我的团队而言，他有着一些比较独特的...象征意味。” “人，少了两个。”不再纠结于爆破手的离去，李夜行环视四周，兀自沉声道。 “是F和G...”目光自逝去的队员身上移开，布洛克耸着肩膀道：“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应该留在村子外面，时刻监视战场那边的情况，然后再把这些情况汇报给HQ，但现在，如你所见，通讯已经失灵了，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完成了，我觉得我们该考虑撤离了，就让他们开车去了...” 说到这，似是担心李夜行会不肯撤离，布洛克左右看了看，对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第二针魔力抑制剂已经打下去了，我们可能没法在这里坚持太久，我认为，我们至少得优先考虑把任务目标送出去。” “嗯。”出乎布洛克的意料，李夜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毕竟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拉赫曼比那个严重膨胀的小天使要重要得多。 “很好...”轻轻点了点头，顺势拍了拍李夜行的肩膀，布洛克回过身来，对蹲在拉赫曼身旁的白人壮汉高声询问道：“那个疯婆子的情况怎么样？” “左臂关节两处脱臼，韧带可能断了，下颌骨两处骨折，鼻梁骨骨折...”小心翼翼的搬弄着拉赫曼的脑袋，代号为D的白人壮汉面色凝重着道：“从伤情推测，脑震荡肯定会十分严重，不过比起脑震荡，我倒更担心颅内出血，虽然现在呼吸稳定，但如果抢救不及时，她很可能会没命。” “从情感角度出发，我不介意你对她做些什么，但作为你的临时下属，我还是要说...头儿，你下手太重了，差点把她打死。”得到了来自下属的汇报，布洛克再度看向了李夜行，神色间透着说不出的复杂。 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却又觉得一阵刺痛，面对布洛克那毫不掩饰的埋怨，李夜行幽幽着垮起了一张死人脸，那时，或许是被拉赫曼的情绪给影响到了，他的最后一拳是毫无保留的，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没有强化术式，拉赫曼大抵是要被他一拳打死的。 好在，只要抢救及时，仍有挽留的余地，没过多久，就听一阵嘈杂的引擎声响起，紧接着，两辆军用悍马亮着灯光，一前一后着被F与G两名壮汉开到了众人的面前。 最先被抬起的是昏迷不醒的拉赫曼，紧接着便是爆破手的尸体，直至任务目标与死去的战友皆已安置，剩下的人才陆陆续续着登上悍马，伴随着引擎声一同驶离。 渐渐地，虚假的废弃村庄被甩在了身后，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那越发遥远的残破土墙，沉默中，李夜行打开了车窗，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任凭疾风冲撞着发丝与面颊，将那袅袅的白雾与仍未燃尽的烟灰一同卷入黑暗，消失不见。 来时长路漫漫，去时不过须臾，短短不到两分钟，悍马车便抵达了整片空间的边界，此时，李夜行的香烟才刚好燃尽，火光与烟嘴泾渭分明。 “你们别下车，注意警戒...”坐在李夜行的身旁，迅速推开了车门，布洛克翻身而下，一边对尾随着的军用悍马做出简单的战术手势一边沉声叮嘱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说罢，布洛克提起了枪，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前面那堵无边无际的棱镜幕墙。 车子里，李夜行丢掉了烟蒂，将自己的AR-15抱在了怀里，一双眼睛透过了车窗，死死盯着布洛克的背影，直至片刻过后，就听前方不远处突兀着传来了一声枪响。 顿时，车子里的空气躁动了起来，低沉的惊呼与紧张的咒骂不绝于耳，眼看着有人想要下车，忽然间，就见李夜行抬起了握拳的右臂，将小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把那萌芽的躁动瞬间扼杀。 片刻过后，迎着李夜行与一众队员们的目光，布洛克转过了身子，安然无恙的返回到了悍马车旁。 “女马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单手扶住了车门，面对李夜行以及一众队员们的视线，布洛克眉头紧拧，一脸凝重着道：“那些镜子有实体！我们出不去了！” Chapter-238.银 色 钥 匙 距离披头士小队彻底失联，已近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而眼下，棱镜之外的水城特工们仍未找到通过棱镜的方法，再加上突发情况导致的人手不足，周边地区的封锁工作早已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如此，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那无垠的荒野之上，亮起了一道并不惹眼的暗淡银光。 那是凭空浮现的银色线条，勾连成人力所不能及的完美圆环，向内逐步蔓延，构建起各色的几何图案，明明堆积在同一平面，却又莫名具备着超越了视觉的立体感与层次感，仿佛一扇缓缓打开的圆窗，揭示了群星的闪耀与深渊的奥妙。 渐渐地，越发复杂的银色线条串联在了一起，以超越一切神秘学框架的方式，变作了一道闪烁着银光的法阵，在那法阵之中，层次分明的图案与线条重叠在了一起，形状宛若一把钥匙，缠绕着细密的阿拉伯藤花纹。 忽然间，有两道身影毫无征兆的跌出了法阵，一人裹着传统阿拉伯黑色罩袍，另一人穿着清凉夏季休闲装，前者重重着砸在了荒野砂石之间，而后者则一屁股坐在了前者的脑袋上。 “哎呀哎呀！万分抱歉！”见头顶的银光一闪而逝，只余下了无垠的夜空，克拉丝修女不紧不慢着爬起了身子，对趴在地上的身影满怀关切着问道：“伦道芙？你没事吧？” “你...”颤颤巍巍着支撑起身体，将那近乎怨毒的目光指向了克拉丝修女，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正想开口咒骂，却又猛地瞪大了双眼，鼓起了面颊。 下一秒，伦道芙偏过了头，哗啦啦吐出了一地的彩虹。 “别急，别急...”微微俯下身来，克拉丝修女温柔拍打着伦道芙的后背，同时轻声安慰道：“慢慢来，慢慢来...” “你这...该死的...混蛋...我...呕！” 就这样，伦道芙与地面之间再度架起了彩虹桥，哪怕呕吐结束，呕吐物化作了消散的七彩荧光，她却依然止不住的抽搐。 “看来对你而言，银之匙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半晌后，见伦道芙再也吐不出什么，只剩下了时不时的干呕，克拉丝修女轻笑着询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下作卑劣的邪神...我没空...陪你鬼扯...”缓缓回过了头，还不忘拭去眼角的泪珠，伦道芙喘着粗气，恶狠狠着质问道：“它...现在...到底在哪？！” “嗯，照理来说，那可是我的主人啊，无比的强大，无比的深邃，即便是替吾主贯彻意志的我，也不保证每一次都能猜透吾主的想法...”玉指轻抵下巴，似是陷入了迷茫，眼看伦道芙的双眼越瞪越大，好似要喷出火来，克拉丝修女忙不迭的闪过了身子，一边指向着远方一边满脸无辜着道：“别急，别急啊，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思来想去，应该也就只能是那里了吧？” 循着克拉丝修女的手指，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待那由无数棱镜XX拼凑而成的巨大穹顶映入了瞳孔，伦道芙一点点张大了嘴巴。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东西？幻梦境？” “不重要！”一把握住了伦道芙的手腕，拉扯着伦道芙站起了身来，克拉丝修女蹙起了柳眉，对一脸震惊的伦道芙信誓旦旦着道：“我敢肯定！我的主人必将在那里降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莫名糟糕的预感...”怔怔凝视着远方那半球形的棱镜穹顶，伦道芙下意识的问道：“奈亚拉托提普，你不会又在耍我吧？” “别这么说，伦道芙，我可从没有愚弄过你...”一本正经着摇了摇头，克拉丝修女带着难辨真假的严肃道：“再说了，即便是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拿我的主人开玩笑。” 说罢，不给伦道芙开口的机会，克拉丝修女拉扯着伦道芙的手腕，竟是直接冲向了远方的棱镜穹顶。 “等等！等等！你这邪神！看看那些车！那是A国人的车！”见远方的公路上有流光闪过，伦道芙仓促开口道：“我们会被A国人发现的！” “不——会——！”拉扯着声调怪异的粘腻长音，克拉丝修女满不在乎道：“我有刻意释放魔力！A国军方的卫星和无人机发现不了我们！另外我们的魔力强度太低！水城基地的检测设备也一样发现不了我们！” “那...那他们的封锁...”伦道芙仍有些犹豫道。 “放——心——！”再次拉扯起古怪的长音，克拉丝修女随口应和道：“我一直有在偷偷观察他们的！他们派来的人手根本不够！最多封锁周边的交通要道！” “等等！”瞬间抓住了疑点，伦道芙挑着眉毛道：“你说你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们...” “事关吾主降临！我当然要多做些准备！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还在疑神疑鬼！”唇角的弧度越发愉悦，克拉丝修女欢快呼喊道：“总之这些都，不——重——要——！” “你小点声！”神色惊悚着望向了四周，伦道芙压低声音，慌忙提醒道：“你想带着我一起被A国人抓回去吗？！” 纵使穿着厚底凉鞋，却依然能够在荒野上健步如飞，没过几分钟，伦道芙便被克拉丝修女拉扯着来到了棱镜穹顶的边缘。 “话说，你有办法进去吗？”站立在巨大的棱镜前，一双眼睛反复游移，带着一副做贼心虚似的表情，伦道芙小声嘀咕道：“从刚刚开始我就有注意到，那些A国人的车子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很明显，他们是被拦在外面了，如果连他们都进不去...” 正说着，伦道芙猛地想到了什么，进而双眼圆瞪，神色惊恐着道：“等等！你这邪神！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再来一次银之匙吧？！” “放心，伦道芙，你知道我不会为难你的...”单手按压着面前的棱镜，仿佛是在感受着什么，克拉丝修女微微颔首，竟是罕见的透出了几分恬淡，直至半晌过后，才见她重新抬头，眉眼间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道：“原来如此，虽然细节无法掌握，但原理大致清楚了。” “你有办法了？”闻言，伦道芙小心翼翼着问道。 “办法一直都有，我只是在找合适的锚点罢了，而现在，我找到了...”留下了一个含糊其辞的解释，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轻笑着对伦道芙叮嘱道：“接下来，抓紧了。” 下一秒，克拉丝修女迈开了脚步，竟如穿越薄纱一般，带着伦道芙直接走进了棱镜之中，只在那棱镜上留下了逐渐消逝的层层波纹，暗示着这里曾有人踏足过。 刹那间，视野被白光填满，却又重新开阔，伴随着广袤的荒野重新映入眼帘，就见遥远的前方，有大片废墟残留在整片空间的中央，而在那片残垣断壁的上空，两道光芒正激烈对撞，激荡起阵阵的轰鸣，撕扯出层层的音爆。 “那是...”置身于棱镜穹顶之下，目睹着光芒回转冲撞，一时间，伦道芙竟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啊，这闪耀的银色，啊，这刚正的圣光...”另一边，任凭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克拉丝修女睁大着双眼，轻掩住樱唇，语气间带着不似做作的惊讶道：“那好像是...加百列大人！” Chapter-239.参 考 答 案 寒芒掀起狂风，以每秒近百次的速度挥斩而出，纵使毫无意义，却依旧要在那凭空浮现且层出不穷的六角棱镜上反复冲撞，只为求得一丝渺茫的希望。 只可惜，事与愿违，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空气爆鸣，炸出层层波纹，银色的光芒更是划破了天空，如流星一般坠落在了布满着黑色碎块的废墟之中。 一时间，尘沙自漆黑的巨坑中滚滚升腾，宛若爆炸过后的蘑菇云，将加百列那几乎要被镶嵌进坑底的身影，彻底掩盖在了其中。 “吾等...征战的兵器...本不是...属血气的...乃是在天主面前...有了能力...可以攻破...坚固的营垒...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天主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们都...顺服天主...” 樱唇艰难嗫嚅，倾吐着断断续续的祷告，加百列挣扎而起，将剑柄握在了手中，此时此刻，她早已是面色苍白，气力虚弱，就连那身整洁而神圣的白色灵装，也因战斗而变得越发残破。 镰刀、魔弹、骑士枪、大盾，还有那些越发复杂且难以预料的战斗方式... 原来如此，她并非是在同我战斗，她是在同我们所有人战斗，一边战斗，一边复制我们的战斗方式，再把我们的战斗方式，重新使用在我们的身上... 该死！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这件事！不贸然尝试将她封印！战局绝不会变得如此被动！现在！不仅我被封印了！恐怕就连她们几个也... 只不过，明明是源自于吾主的力量，却被魔鬼所利用，进而施加在了主之使徒的身上，如此邪恶的亵渎，倒也算是空前绝后... 念及于此，加百列缓缓翘起了唇角，那抹弧度颇像是在自嘲，然而还未等她站起身来，重整架势，骤然间，就见漫天尘烟被狂风撕裂，无数道金光从天而降！ “兲...嗳...眕...訫...”右手高高举起，好似要擎起整片穹顶，爱舍尔悬浮在半空之中，垂着的头颅如癫痫一般病态颤动，伴随着一阵不可名状的诡异低语，就见无数道墓碑凭空浮现，如流星雨一般轰向了地面，待那被加百列砸出的巨坑里铺满了闪着金光的墓碑，她弯折羽翼，包裹身躯，于四翼的交汇处聚集起了耀眼的光芒，同时磕磕绊绊着道：“嗼丱...咣殺...咆...” 顿时，恐怖的光柱喷射而出，化作了金色的魔力洪流，仅仅一瞬之间，便将巨坑连同着密密麻麻的神圣墓碑一并摧毁！ 这一刻，天地寂静，唯有那扭曲的天使安然屹立，翻白的双眼被杂乱的噪点与忽闪的色块遮挡，默默凝视着被她反复轰炸的方向，直至滚滚的尘烟尽数散去，露出了那片整整扩大一倍有余，宛若月面环形山似的巨坑，才见坑底只余下微微发散的白烟，除此之外完全是空无一物！ 刹那间！音爆炸响！加百列拖曳着残破的大衣下摆，将身形停滞在了爱舍尔的身后，那柄闪着寒芒的十字重剑更是撕扯出了沉闷的破风声！狠狠斩向了爱舍尔的脖颈！ “我的力量啊！！！我必仰望您！！！”眉头紧拧，近乎扭曲，以至于那肃穆的面容透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任凭剑锋迸发出银色的圣光，加百列倾尽全力，厉声嘶吼道：“以天主为我的高台！！！吾主必将以慈爱迎接我！！！” 只听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无往不利的六角棱镜竟没能抵挡住加百列的攻击！被这一剑强行击碎！眼看那剑锋就要劈砍上爱舍尔的脖颈，就见不知何时，爱舍尔已将左臂伸向了背后！ 下一秒，剑锋斩上了凭空浮现的白色大盾，那冲撞声犹如摇摆的洪钟，在棱镜穹顶下肆意响彻，半空中，拦下了这险些致命的一击，爱舍尔依旧是翻着白眼，垂着头颅，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波动，倒是加百列舒展了柳眉，月长石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淡淡的释然与无奈。 果然没能成功吗，要是还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很明显，她的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快，我已经快要跟不上她的动作了... 不过，仔细想想，到底是她越来越快了？还是被封印的我越来越慢了？ 话虽如此，但加百列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爱舍尔已回过了头，将那柄凭空浮现的螺旋骑士枪狠狠刺向了她的胸口，于是她便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咬紧牙关，在那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面前艰难应付。 恍惚间，战斗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不过这一次，加百列丧失了进攻的能力，哪怕只是被动防守，也已捉襟见肘，待一阵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疯狂对撞之后，就见她柳眉紧蹙，飞身后退，用那越发羸弱的圣光，重新点燃了手中的锋刃。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遇害，因为您的杖，您的竿，都将支撑我前进...”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决绝之意，加百列挥剑而上，高声怒喝道：“吾主啊！您！与我同在！！！” 面对加百列的逆境猛攻，爱舍尔没有抬起盾牌，而是将那不停旋转着的螺旋骑士枪直接迎向了加百列的刀锋。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十字大剑炸成了碎片，只余下剑柄被加百列握在手中。 “什...”双眼一点点睁大，倒映着化作了荧光的碎片，一时间，加百列愣住了。 另一边，并没有在意加百利那愕然的神色，爱舍尔摊开了双手，将左手的大盾与右手的长枪同时化作了虚无，待握住了凭空浮现的圣光大镰之后，她先是一刀挥下，将加百列的半侧羽翼尽数斩落，紧接着便回转身躯，一脚踢上了加百列的腹部。 顿时，加百列如炮弹一般坠落，再次砸进了废墟之中。 “哎呀！不好！”站在废墟几百米外，抬手遮挡着柳眉与前额，遥望远方尘烟升腾，克拉丝修女带着做作的焦急道：“再这样下去！加百列大人就要陨落了！” 跟在克拉丝修女的身后，与克拉丝修女一同望向着战场，尽管眉眼间难掩忧色，但伦道芙还是压下了冲动，强作镇定着问道：“所以说，它到底在哪？” “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猛地抓住了伦道芙的衣领，克拉丝修女一边疯狂摇晃一边语气急切着道：“加百列大人要陨落了啊！加百列大人就要陨落了啊！” 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克拉丝修女的担忧，静静悬浮于半空之中的爱舍尔举起了右手，掌心之上有圣光流动，短短几秒，便凝聚成了一颗足有篮球大小，且还在不断膨胀的金色魔弹。 “哎呀！来不及了！”一把推开了伦道芙，克拉丝修女抬起手来，用食指在虚空之中急速勾画，待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幽绿色法阵凭空浮现，她打了个响指，高声呼唤道：“小奈亚！” 立刻，脚下的暗影开始了蠕动，身披白布的娇小少女自其中鱼跃而出，面对克拉丝修女那殷切的眼神，她没有说话，只是吊起了一对死鱼眼，同时飞快着压缩了自己的身体，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块散发着幽绿色光芒且只有四寸大小的不规则多面几何体。 “那是...” 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伦道芙倏的瞪圆了眼睛，只不过，还未等她开口追问，就见克拉丝修女伸出了双手，将那诡异的多面体包裹在了掌心之间。 刹那间，如同是被按下了开关，由克拉丝修女勾画的法阵一个接着一个的明亮了起来，其中图案更是反复变化，不停组合，宛若某种活物，待那一道道法阵先后停止了蠕动，猛地重叠在一起，就见远方的金色魔弹突兀着停止了膨胀，支撑着魔弹的爱舍尔更是开始了毫无征兆的剧烈抽搐。 “等等！等等等等！”将这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伦道芙神色惊愕着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黑进了她的操作系统而已！”双手紧握着绿光闪烁的不规则多面体，克拉丝修女急声道：“听着！伦道芙！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拖不了多久！在她把那颗越来越大的小太阳丢到加百列大人身上之前！我要你想个办法阻止她！”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慌乱摆动着自己的双手，伦道芙满面惊悚着问道：“冲进去把加百列背出来吗？！这肯定没用的吧？！” “当然没用了！”恶狠狠着瞪了伦道芙一眼，克拉丝修女语速飞快着道：“攻击！我们需要一次攻击！只要足够强力！能够达到S级魔女的水准！就可以把那颗金灿灿的小太阳提前引爆！” “别开玩笑了！连你这个残缺邪神都没法做到的事情！你难道还能指望我吗？！”双手摆动的越发混乱，伦道芙疯狂摇头，一脸暴躁道：“别忘了！我唯一的攻击手段就只有那把老掉牙的左轮手枪！” “不！”出乎伦道芙的预料，克拉丝修女回过了头，迎着那道略显慌乱的目光，她神色肃穆，语气坚定着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有些事情，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言及于此，克拉丝修女终是没能保持住严肃，让唇角勾起了戏谑的弧度，见伦道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终于彻底放弃了伪装，满怀愉悦着说出了自己的参考答案... “大冒险家！魔法大师查古拉普夏！尤格.索托斯大人的挚爱仆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为自己谱写的半身！以及我的挚友！伦道芙.卡特啊！” “请对那位被吾之半身污染的天使！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吧！！！” Chapter-240.请 神 之 术 老实说，伦道芙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本以为即便是被软禁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将问题交给国际联合调查组去解决就好，结果突然有一天，自己就被某个邪神找上了门，说阿撒托斯即将降临，要早做准备，又突然有一天，自己就被某个邪神闯进了房间，半推半就着使用了能够穿越空间的银之匙，被副作用搞到疯狂呕吐，险些昏厥。 接下来，跟随着某个邪神的脚步，一头雾水着穿过了荒野，自己突然就进入了棱镜穹顶，突然就见证了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内战，突然就目睹了加百列的战败，突然就看着某个邪神把自己的化身当成了黑客工具，黑进了另一位天使的操作系统。 而现在，那个邪神正摆着一副满是愉悦的恶心表情！突然就要自己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 危机当头的迫不得已也好，蓄谋已久的图穷匕见也罢，面对克拉丝修女提出的建议，伦道芙给出的答案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奈亚拉托提普！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顿时，就好像是被LEADER给驳回了工作企划案的愣头青小职员，克拉丝修女瞪大着双眼，露出了一脸极其夸张的不解，同时语气暴躁着问道：“为什么？！” “该问为什么的人是我！”迎着克拉丝修女的目光，伦道芙柳眉紧蹙，急声质问道：“不是说阿撒托斯即将降临于此吗？！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逼着我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握紧着不规则多面体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仿佛有一股力量要从掌心之间炸开，面对来自伦道芙的质疑，克拉丝修女语速飞快着反问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加百列大人战死吗？！” “当然不！但...那可是阿撒托斯请神术啊！是禁术之中的禁术！”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挣扎，伦道芙轻咬樱唇，十分为难道：“要知道，即便是在那边的世界里，也从未有人成功施展过阿撒托斯请神术...”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凡人真正拿到过阿撒托斯请神术的完整咒语！”直接打断了伦道芙的纠结，克拉丝修女猛烈摇头道：“你不仅直面过尤格.索托斯大人！更是直接觐见过王庭之中的吾主！手里还集齐了《死灵之书》、《伊波恩之书》与《不可名状的教团》！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不不不！奈亚拉托提普！你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点！”神色仓皇着摆了摆手，伦道芙一脸焦躁道：“在这里！你是魔女！我也是魔女！我们的力量都遭到了霍华德的限制！就像这里的神灵不能真的如神话记载那般挥挥手就把整个世界烧成灰或是泡进海里什么的！我无法保证使用阿撒托斯请神术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位混沌终焉之极大者的投影会弱的出奇！根本无法阻止那位天使的攻击！” 不规则多面体越发明亮，迸发出了耀眼的幽绿色光芒，伴随着长发渐渐飘起，克拉丝修女面色涨红，咬牙切齿着道：“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 “好吧！就算我真能召唤出阿撒托斯的投影！而阿撒托斯的投影又真能阻止那位天使的攻击！可然后呢？！要知道！你那位主人可是盲目与痴愚之神！它没有脑子的！会无差别攻击！”双手插入头巾，疯狂撕扯着头皮，眼看形势越发紧急，伦道芙满脸抓狂道：“我已经使用过银之匙了！魔力完全不够！一旦召唤了阿撒托斯的投影！我根本没办法再把它送走！” “送神术交给我！这回总可以了吧？！”愉悦渐渐被狰狞所取代，克拉丝修女有些歇斯底里道：“快点！伦道芙.卡特！你没有时间犹豫了！” 正说着，忽然间，就听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那漂浮于半空之中的幽绿色法阵，竟是直接炸掉了一个，化作了点点的幽绿色荧光，与此同时，被克拉丝修女紧握在双手之间的不规则多面体也开始更加疯狂的颤动。 情急之下，克拉丝修女已无法顾及还在犹豫的伦道芙，只能集中全部精力，试图压制手中的多面体，同时似破罐子破摔般恶狠狠着道：“算了！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把我的魔力全部浪费掉！看着那位被污染的天使把加百列大人干掉！然后再无阻挡！横跨大洋！飞到A国本土！好让我那不太听话的半身阴谋得逞！” 也许是被克拉丝修女说服了，亦或者只是被这过于紧急的形势压迫到丧失了思考能力，终于，伦道芙放弃了争辩，默默着转过了身子，朝着天空举起了双手，任凭那扭曲的魔力环绕周身，缓慢涌动。 下一秒，伦道芙樱唇轻启，吐出了不可名状的字节。 与使用银之匙所念诵的咒语完全不同，此时此刻，伦道芙所发出的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甚至于说，那完全就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比起印象之中的魔法咒语，倒更像是漫天的虫群在一同振翅，发出了长短不一的诡异嘶鸣。 渐渐地，那声音急促了起来，高亢了起来，仿佛是在祈祷，又仿佛是在歌唱，在这诡异的声音之中，伦道芙的体温急剧升高，面色愈发痛苦，无风自动的罩袍之下，肌肤如同快要融化一般，开始了极不自然的流动。 隐约间，耳边传来了一声声轻响，裂痕爬过了伦道芙的姣好面庞，就像摔碎了的瓷娃娃一样，饶是如此，她却依然念诵着，吟唱着，直至有光芒凭空浮现，变化成了人类大脑所无法理解的颜色，在空中勾勒成了完美的圆环，乍看之下与法阵别无二致，可内里却又简单到不带任何图案。 繁即是简，简即是繁，对于克苏鲁神话所描绘出的终极真理而言，降临并不需要丰盛的祭品，只需要正确的咒语、合适的时间以及相比之下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魔力，甚至就连支撑其降临的法阵，也只是一道空无一物的圆环而已，并不需要任何额外的修饰，从某种程度上讲，倒是暗合了天朝哲学所提到的“大道至简”。 “来了...它真的...要来了...奈亚拉托提普...做好准备...”吟唱已然彻底结束，魔力近乎消耗一空，望着头顶那轮越发明亮的圆环，伦道芙柳眉紧蹙，强打精神，一边支撑着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一边有气无力着提醒道：“你的主人...伟大的...终极的...混沌之王...盲目与痴愚之神...阿撒托斯的投影...就要降临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母鸡下蛋似的轻响，李夜行从圆环之中掉了出来，一屁股摔在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的面前。 该章节未审核通过 本章节内容未审核通过 Chapter-241.无 需 抉 择 屁股下压着冰冷的沙地，头顶上罩着漫天的棱镜，望着面前的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李夜行沉默了几秒，面无表情，突兀歪头，以示懵逼。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刚才，我还待在悍马车里，看大个子在那一边抽烟一边抓头皮，结果眼前突然一黑，好像失重了一样，然后我就一屁股摔在了这里... 而且，眼前这个组合又是什么情况？ 姑且不谈这个卡...查...魔法大师什么的，早在扎伊玛姆的问题彻底解决之前，就已经被水城基地那边的人给收押了，从此之后再也没露面过，为什么就连屁用没有的下流修女也跟着一起冒出来了？ 还有，魔法大师那表情是怎么回事？眼睛瞪得那么大，就跟活见鬼了似的，下流修女也是，手里抓着个手榴弹似的玩意也就算了，还堆起了一排法阵，更别提那用力过猛的表情，简直就像便秘了一样... 话说，这里到底是哪？ 念及于此，李夜行迅速起身，环视四周，很快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远方，就见那片残垣断壁之上，一道白影正悬浮于半空之中，将右手高高擎起，掌心间凝聚着巨大的魔弹，宛如熊熊日轮，闪耀着神圣的金色光芒。 嗯，像极了帕拉克莉丝那个每次使用时都会更换名字的超级必杀技... 纵使想法不着边际，但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面对着凝聚了魔弹的扭曲天使，李夜行没有犹豫，果断抬枪，直至手指快要压下扳机，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位天使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仅手中的魔弹没有进一步膨胀，就连身体也在跟着疯狂颤抖，好像癫痫发作了一样。 渐渐地，李夜行放下了枪，回过了头，将视线重新移向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迎着两人的目光，他虽未主动开口，眼神之中却又透出了几分审视，很明显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士...士兵？”樱唇微启，双眼圆瞪，此时此刻，伦道芙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望着李夜行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她似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着道：“这...这是为什么...这没有道理啊...” “李先生？！”相比于陷入了自我怀疑的伦道芙，克拉丝修女的反应要显得激烈得多，尽管绝大部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掌心之间的多面体上，但她仍旧挑起了眉毛，带着真假难辨的惊愕道：“我的天主啊！您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闻言，李夜行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摇了摇头，急声解释道：“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您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深知克拉丝修女的真实面目，李夜行没有轻信，沉声质问道。 “别忘了，我可是国际联合调查组的一员啊，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面对李夜行的质问，克拉丝修女摆着满脸的理所当然道：“至于说伦道芙，她是跟着我来的，她说她信不过我，要全程监视我，防止我破坏今晚的行动。”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回答，只要克拉丝修女不想开口，就没人能够撬开她的嘴巴，对此，李夜行显然是深有体会，于是便也只能兀自咂嘴，沉声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哦！对了！情况！”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克拉丝修女神色一紧，慌忙开口道：“我和伦道芙赶到这里时！加百列大人刚好被击落！很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被扭曲的爱舍尔大人正在积蓄魔力！想要给加百列大人最后一击！” 等等！你他女马的说什么？！加百列被打废了？！ 呼吸为之一滞，眉头骤然紧锁，伴随着不安感迅速升腾，李夜行急声询问道：“那她们...” “放心！就和我们一样！您的魔女们也被分隔在了不同的空间里！虽然注定要陷入苦战！但还不至于像加百列大人这样被动！”双手仍旧压紧着掌心之间的多面体，克拉丝修女颤抖着两臂，语速飞快着道：“加百列大人之所以会战败！是因为遭到了对方的封印！可供支配的魔力量与能够爆发的魔力强度在短时间之内急剧下降！和那些与您缔结过契约的女孩们不一样！加百列大人无法抵挡封印的力量！” 说到这，不等李夜行开口，就见克拉丝修女语气急促着道：“至于说眼下的情况！之前情报汇总时！白小姐曾解析过吾之半身所使用的阵法构成！虽不够详细！却也足以让我倒推出吾之半身所搭建的一部分神秘学构架！所以！现在的我可以借助偏方三八面体的力量！短暂阻断爱舍尔大人的魔力流动！” “但这...没有意义。”望向着那颗金光闪耀的魔弹，李夜行眉头紧皱着道。 “没错！这没有意义！以我目前的魔力量！根本拖不了多久！”压制着不规则多面体的手指渐渐弯折，仿佛随时都会当场断掉，克拉丝修女咬紧牙关，艰难开口道：“一旦我的魔力耗尽！让陷入了扭曲的爱舍尔大人继续凝聚魔力！加百列大人将必死无疑！” “除非...”就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李夜行回过了头，将目光指向了克拉丝修女的双眼。 “除非能够破解掉加百列大人身上的封印！”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克拉丝修女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想要让加百列大人活下来！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言及于此，克拉丝修女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语气严肃着道：“这也是！只有您才能做到的办法！” 望着克拉丝修女那对蓄满了真挚的眼睛，李夜行微微歪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只不过，还不等他多想，就听耳边突兀着传来了一声玻璃破裂似的脆响。 “没时间了！”眼看法阵又炸了一个，克拉丝修女的俏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狰狞，如歇斯底里一般急声催促道：“李先生！做决定吧！” “你最好，拖得住。” 留下了一句警告似的叮嘱，李夜行转过身来，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奔向了远方的废墟，一边奔跑着，一边还不忘把身上的枪械与防弹衣一件接着一件的扯下来丢掉。 渐渐地，李夜行的背影消失在了克拉丝修女的视野之中，而静静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表演的伦道芙则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伦道芙...你还好吗...”身形越发佝偻，面颊被绿光照亮，任凭额角暴起了青筋，克拉丝修女一边压制着手中的多面体一边强颜欢笑道：“如果还好...不妨...发表一下...感想...” “呵...原来如此...这就是...阿撒托斯的...降临吗...”另一边，面对克拉丝修女的调侃，伦道芙一声嗤笑，有气无力道：“真意外...奈亚拉托提普...这次你竟然...没有骗我...”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骗过你...”双手的颤抖越发严重，克拉丝修女不得不席地而坐，待将额头抵上了拇指，她咧着嘴角，半开玩笑道：“是你...总在误会我...伤害我们之间的...宝贵感情...” “所以...你怎么知道...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神色间透着淡淡的好奇，伦道芙轻声调侃道：“简直就像...拿到了剧本一样...” “我不需要...拿到剧本...伦道芙...我不需要...拿到剧本...”尽管双臂暂时稳定，喘息却变得越发剧烈，任由胸口反复起伏，克拉丝修女用尽力气，目光坚定道：“我是...吾主的信使...是唯一能够...聆听吾主言语...践行吾主意志的存在...故此...只要我有所行动...一切事态的发展...必然会走向有利于吾主的方向！” Chapter-242.开 始 摆 烂 最先是自己的AR-15与MEU手枪，然后便是防弹衣与装满了零零碎碎的战术挂载，直至最后，李夜行甚至脱掉了作战服的上衣，露出了汗湿的黑色背心，只为褪去一切负重与阻力。 跨越百米距离，只需堪堪十秒，待将荒野甩在了身后，李夜行飞身而起，翻过了拦路的残缺土墙，就见眼前的村庄早已不复先前的模样，既没有虚假的房屋，也没有狭窄的土路，目之所及，只余下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块，如老旧矿场里的煤山一样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高低不平... 这场面，简直比被A国空军轰炸了一遍还要惨，A国人的轰炸机飞过去，最多把目标区域炸平，不像这里，就连地形都被改变了... 那么，等待拯救的天使小姐到底在哪呢？ 念及于此，李夜行迅速抬头，望向了天空，就见爱舍尔依然悬浮在半空之中，托举着小太阳似的金色魔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那份挣扎一般的抽搐，比起刚刚好像又强烈了几分。 下一秒，李夜行果断转身，一跃而下，如坐滑梯一般滑进了面前的沟壑，又在沟壑底狂奔而起，连滚带爬着攀上了那片漆黑色的废墟。 以一人之力，在一片高低错落，地形崎岖的废墟里寻找加百列，这无疑会浪费掉大量的体力与时间，就算最后真的可以找到，克拉丝修女也未必能够继续拖延，好在，李夜行的寻找并不是漫无目的，只需留意爱舍尔所面朝着的方向，便足以帮他制定好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就这样，在穿过了一条又一条沟壑，翻过了一堆又一堆废墟之后，李夜行终于在一处环形山似的巨坑中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此时此刻，加百列正躺在坑底，整个身躯几乎要被镶嵌进那片严重开裂的漆黑色缝隙里，任由头顶光环黯淡，白帽之下的蓬乱碎发遮住双眼，尽管已经失去了意识，可她的右手却仍然紧握着光秃秃的十字剑柄，腹部的灵装也已炸开，露出了两排如陶瓷一般素白，却又布满了蛛网状裂痕的紧实腹肌，更别提那背后的羽翼，竟有一侧被齐齐截断，只余下银色的微光在缓缓消散。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夜行眉头紧皱，直接滑进了坑底，哪怕背心被磨破，皮肤被碎块撕扯出一道道伤口，也完全没有在意，待将脚步停滞在了加百列的身旁，他单膝跪地，伸手撩开了加百列的额前碎发，一边轻轻摇晃着加百列的肩膀一边低声呼唤道：“醒醒。” 几秒后，伴随着一声低吟，加百列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尽管视线难以聚焦，她却依然挣扎着蹙起了柳眉，只为将来者的面庞倒映进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里。 手臂环过纤细的脖颈，将浑身无力的加百列一点点搀起，任由对方枕着自己的臂弯，倚靠在自己的怀里，李夜行探出手指，小心翼翼着摸了摸加百列头顶的光环，同时半开玩笑着道：“帕拉克莉丝总说，天使的光环，会烫手，我看她其实，根本没摸过。” “李...李先生...”或许是没有注意到李夜行的小动作，亦或许即便注意到也无力阻止，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加百列樱唇轻启，挣扎着询问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那边，活干完了，就过来，找你了...”并不打算将克拉丝修女的真实身份暴露，李夜行先是轻描淡写着搪塞了加百列的问题，随即便翻着白眼道：“只可惜，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说着，李夜行抬头望向了天空，语气略显微妙着道：“等一会，那玩意，掉下来，咱们俩，估计得死一起。” “那是...帕拉克莉丝的...”循着李夜行的视线，将爱舍尔的圣光魔弹尽收眼底，加百列面色一紧，赶忙试图翻身，一边推搡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道：“快走...李先生...我会为您...争取时间...” “没必要，帕拉克莉丝的超，超，超，超，超，超级黑死星，落地之后，是什么样，我已经，见过了...”用力挽住了加百列的肩膀，阻止了加百列的无力推搡，李夜行挑着眉毛，颇为幽怨道：“多亏你们，把这一带，都给炸烂了，来回一趟，跟翻山越岭似的，你让我跑，我长八条腿，都跑不了...” 说到这，李夜行脖子一歪，两眼一翻，垮起了一张死人脸，语气间透着淡淡的释然道：“没救了，等死吧。” “不要放弃...李先生...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单手扶上了李夜行的肩膀，加百列紧咬牙关，试图起身，同时一字一顿着道：“即便是...赌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您...” 正说着，加百列身形一软，体力不支，重新栽进了李夜行的怀里。 “剑，断了，翅膀，也折了，就连光环，都不烫手了...”低头注视着加百列的俏脸，李夜行轻声道：“自己就，别逞强了，都让人家打废了。” “对不起...李先生...真的...对不起...”在意识到自己就连站立起来都无法做到之后，加百列彻底瘫软了，任凭眼角泛起泪光，她有气无力的捶打着地面，满怀自责着道：“明明...答应过帕拉克莉丝...一定会...好好保护您...明明...从您那里...得到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向前迈进的...可到头来...不仅要身为凡人的您...为了救身为主之使徒的我而身陷险境...还要连累您...和我一起葬送在这里...这实在是...实在是...” 指尖温柔摩挲，拭去了快要流淌而下的水迹，注视着加百列那双湿润的眼睛，李夜行低声询问道：“所以，要放弃吗？” “对不起...李先生...我不知道...”面对李夜行的问题，加百列轻轻摇头，一脸无措道：“您说...不要让我逞强...可我...还不想放弃...但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力量...被封印了...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我已经...” “的确，我说过，自己就，别逞强了...”迎着加百列那越发绝望的眼神，李夜行翘起了嘴角，轻声开口道：“毕竟，别忘了，此时此刻，我就在这...” “加百列，这不仅仅是，你的战斗，这也是，我的战斗。” “什么？”顿时，加百列愣住了。 另一边，深邃的眼瞳中倒映着加百列的俏脸，李夜行深吸了一口气，先是收敛了神色，随即便一字一顿着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 “加百列，要不要试着，与我缔结契约？” Chapter-243.寻 找 答 案 “您说...什么？” 就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直接愣住了。 “别怀疑，你没有听错...”另一边，似是对加百列的反应早有预料，李夜行面色郑重，再次询问道：“加百列，要不要试着，与我缔结契约？” “不...抱歉...李先生...”月长石似的眸子缓缓瞪大，加百列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着道：“我...我无法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直视着加百列的双眼，李夜行轻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否愿意就好。” 看着李夜行那副无比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加百列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之前的圣十字行动，那时，就在营房的走廊里，李夜行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发起过一次无比唐突的求婚，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可当再度迎上李夜行那满是认真的眼神时，她的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紧接着，加百列又想起了帕拉克莉丝，那位与自己乃至于整个圣十字教会纠缠了上百年的魔神之王，每逢私下独处之时，她都会试图向自己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自己对她的契约者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想法。 等等！难道说...之前让我跟随李先生一起行动也好，为了行动而让我私下请求李先生的单独指导也好，其实都只是旁敲侧击的一部分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了解我对李先生的想法？！ 难道说，从我的身上，她察觉到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想法吗？！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掌管着号角的御前七座！是吾主的忠诚使徒！身为主之使徒的我！怎么可能会违背吾主的道呢？！ 等等，我好像已经违背过吾主的道了，我才刚刚介入过凡人之间的争斗，而且，仔细想想，吾主好像也从未要求过吾等不可对凡人萌生爱意，说到底，吾主虽反对肉体的放纵，却也对真挚的情爱极为推崇，至于说禁止婚姻娶嫁，那本就是凡人对凡人定下的教条... 渐渐地，就仿佛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加百列的面颊上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连带着看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也多出了几分局促，伴随着柳眉微微蹙起，她避开了李夜行的视线，小声喃喃着道：“李先生...请不要开玩笑...您已经和帕拉克莉丝...缔结过契约了...” 另一边，只当加百列还在纠结于教条，李夜行缓缓逼近了加百列的面颊，同时低声询问道：“也就是说，并不是不愿意，对吗？” “李先生...您...您搞错了重点...”单手抵上李夜行的胸膛，却无力将李夜行推开，加百列只得转过头去，尽量与李夜行拉开距离，一边躲避着李夜行的鼻息一边樱唇紧抿着道：“凡人的灵魂...太过孱弱...无法承载...吾等的力量...您已经与帕拉克莉丝...缔结过契约了...就算能够再与我成功缔结契约...结果也只会是...压垮您的灵魂...” “小太阳，就在头顶，落下来，咱俩就没命...”轻轻捏住加百列的下巴，强行让加百列与自己四目相对，李夜行眨了眨眼，似满不在乎般勾着嘴角道：“反正，都是没命，为什么，不试一试？” 说着，李夜行挑起了眉毛，故作幽怨着道：“你答应过帕拉克莉丝，说会保护我，主的使徒，说话不算话吗？” “正因为...我...答应过她...所以...才不能...让您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可能性...”柳眉越蹙越紧，加百列挣扎着解释道。 “来，抬头，望望天...”立刻直起腰来，让加百列与自己一同望向天空，见爱舍尔仍旧举着魔弹，且抽搐正在变得越发激烈，李夜行耸着肩膀，半开玩笑道：“那玩意，处理不掉，才真叫没有，活命的可能性...” 稍微顿了顿，李夜行重新低下了头，待略微斟酌过后，他别扭着脸色，磕磕绊绊着道：“当然，想要和你，缔结契约，也不光是为了，救我这条烂命，比起救我自己，我其实，更想救你...” “我承认，咱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但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我又觉得，咱们两个，可能意外的，合得来...” “你说过，我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那时候，因为和帕拉克莉丝，缔结了契约，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是个恶棍，直到后来，我们彼此，多了解了一些，你才算是，真正认识我，还说我，是个骑士什么的...” “其实，你的刻板印象，没出错，我的确是个恶棍，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恶棍，但，你和我想象的，是真的不一样，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道理可讲的神棍，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其实...不是那样的，你向我提出的那些问题，也让我，重新审视了我自己...” 忽然间，远方传来了一声玻璃碎裂似的脆响，昭示着某位并不完整的邪神已经抵达了极限，再也无法将爱舍尔拖延，对此，李夜行看上去毫不在意，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任凭爱舍尔停止了抽搐，连带着掌心之上的金色魔弹也在跟着急速膨胀，他只是注视着加百列的双眼，兀自倾诉着道：“刚刚，处理那个前DEA时，她和我说了很多话，什么对错没有意义，正义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之类的...”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依然没法从心底认为，她说的，就是错的，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看着她，也无非是在看过去的我自己罢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不确定，不能从心底相信正义的我，和坚定追寻正义的你，到底能不能缔结契约...” “好在，就像我，无法立刻回答你的全部问题一样，我想你，也无法立刻改变我的所有想法，也就是说，至少在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时，我们还算是有共同点，我们都在质疑，我们的过往是否合理，我们也都在迷茫，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样...” 说到这，迎着加百列那怔怔的目光，李夜行伸出了自己的手，任凭双眼中透出足以洞穿一切的热烈与真挚，他微微颔首，郑重询问道：“所以，加百列，我想知道，你愿意陪着我，一起去寻找答案吗？” 终于，金色的魔弹膨胀到了极致，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圣光，如同燃烧的日轮一般被爱舍尔直接抛下，缓缓坠向了李夜行与加百列，饶是如此，加百列却依然在探寻着李夜行的双眼，仿佛这天地之间，除了李夜行以外，便再无他物。 “那么...”背对着越发接近的光芒，李夜行轻声询问道：“回答呢？” “不必多言...”柳眉舒展，笑意释然，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翘着唇角，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道：“我愿意。” 下一秒，两只曾经仓促感受过彼此温度的手掌，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顿时！天空与大地失去了颜色！宛如被按下了静音键！紧接着！暗银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将那坠落的日轮瞬间冲散！如势不可挡的锐利锋刃般贯穿空气！直上九霄！ Chapter-244.肉 身 加 速 加百列，古老神话之中的告死天使，居于天界之上的统领守卫，以其绝对的强大，摧毁一切邪恶与污秽，恰如那道直通天际的神圣光辉，将阻拦在前的一切尽数粉碎。 在这耀眼的圣光之下，加百列缓缓起身，离开了李夜行的怀抱，任凭那暗银色的火焰炽烈升腾，蔓延过每一寸肌肤，重生了残缺不全的羽翼，修补了破败不堪的灵装，复原了崩解碎裂的长剑，填满了空虚殆尽的力量。 下一秒，狂风骤起，肆意席卷，李夜行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待那圣光不再汹涌，烟沙趋于沉寂，他眉梢轻拧，重新抬头，就见面前的加百列已是焕然一新，如雕塑般肃然伫立，透着淡紫的银白色眼眸更是流露着坚毅，好似有烈火熊熊燃烧，永不止熄。 “原来，这就是...契约吗？” 好像是在发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加百列流转视线，漠然打量起自己的身躯，乍看之下，她的灵装依旧是那么的神圣和整洁，似与契约之前并无不同，可若细细观之，便会发现点缀灵装的金饰之上少了一抹耀眼，多了一丝黯淡，虽不复华丽，却更显凝实。 “好像，赌赢了...”随手拭去了额前的薄汗，眸子里倒映着加百列的侧颜，直至契约成功缔结，李夜行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决定生死的豪赌，进而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对加百列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们确实，挺合拍的。” “我从未想过，您与我之间竟能如此的契合，若不是握紧了彼此的手，我更不会察觉到我的灵魂竟对您隐藏着如此热烈的渴求...”另一边，迎着李夜行的视线，加百列缓缓回过了头，俏脸上带着难言的复杂道：“此时此刻，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流转过我的身体，将我推向前所未有的强大...” 说到这，加百列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话锋一转道：“只是，就在刚刚，契约成功缔结的那一瞬间，我隐约窥见了您的灵魂，那并非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而是无比幽邃的深渊。” “我知道...”并没有对加百列的言语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李夜行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帕拉克莉丝，和我提起过。” “四枚印记，正好对应了您身边的四位魔女...”直视着李夜行的双眼，加百列缓缓开口道：“这回，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皆以您的恋人自居，且愿意如姐妹一般相互接纳...” 言及于此，加百列蹙起了柳眉，一字一顿着问道：“李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加百列的提问，李夜行微微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正面回应加百列时，骤然间！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了他的腰腹！只一刹那！便将他拉扯出了足足百米远！任由爱舍尔如炮弹一般炸进了他与加百列刚刚停留过的巨坑里！激起了漫天的黑色碎块！ “好险...”带着李夜行飞身后退，避开了爱舍尔的恐怖一击，见对方拔出了刺进地底的长枪，驱散了滚滚蔓延的尘雾，加百列伫立于废墟之上，一边望向着被自己夹在了腋下的李夜行一边神色肃穆着道：“李先生，您...” 话还没等说完，加百列便突兀着愣住了，只因为李夜行的状况看上去好像有些奇怪。 没错，此时此刻，李夜行正拉扯着脖颈，抽搐着四肢，如一具僵硬的尸体般挂在加百列的臂弯之间，不仅瞳孔略微放大，面色更是红到发紫，仿佛随时都会当场昏厥。 “李...李先生！”俏脸瞬间浮现出惊惶，加百列手忙脚乱着放下了李夜行，同时急声询问道：“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契约过多造成的影响吗？！” 双手勉强支撑身体，目之所及一片血红，好似被泥头车直接撞飞，五脏六腑全都在移位，于朦朦胧胧之中，李夜行听到了加百列那近乎失真的自责与关切，正想尝试抬头安慰，却又架不住肠胃翻滚，头晕目眩，只得压抑颤抖，竭力喘息，把晚餐哗啦啦吐了一地。 女马的...这速度...我要死了...这就是人类和魔女之间的体质差距吗？ 话虽如此，但仅仅几秒之后，李夜行还是颤颤巍巍着站起了身来，待视野之中重新有了色彩，他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好似脑浆已经被摇匀，连口吐火星语的冲动都无法压抑，于是便只能抬起手来，默默着指向了远方的爱舍尔。 “我明白了！您是希望我不要担心您！要优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对吗？！”迎着李夜行那透着虚弱的目光，加百列一脸钦佩着问道。 没，我的意思是，你赶紧过去吧，别再把她引过来了，要是再来上一次肉身加速，我就真要死在这了... 毕竟，这一晚上，我没被肿胀之女的小宠物给整死，没被那个前DEA给整死，甚至没被你家小天使的金太阳给整死，最后却被刚刚与我缔结了契约的你给活活折腾死，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合适... “放心吧！李先生！不论您拥有着怎样的秘密！我都已感受到了您的坚定！”另一边，完全没能和李夜行对上电波，加百列微微颔首，语气郑重着道：“就在刚刚！您为了拯救我！不惜以身犯险！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决绝的勇气与炽烈的热情呼唤了我！所以现在！我也必将以同样决绝的勇气与同样炽烈的热情来回应您！” “坚持住！李先生！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说罢，加百列转过了身子，升上了天空，待洁白的羽翼缓缓展开，她猛然加速，撕扯出了层层的音爆，与迎面而来的爱舍尔狠狠撞击在了一起，仅一刹那，便与对方开始了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厮杀，激起的风压更是席卷而来，险些将两腿发软的李夜行当场掀翻。 好吧，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结果还算是大差不差... 单膝跪地，稳住身形，左臂高抬，遮挡尘沙，在这阵阵的狂风之中，李夜行眯着双眼，紧闭着嘴巴，置身于废墟之上，目睹着战斗爆发，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近距离观看自家女孩们之间的斗殴与打架，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可怕。 当然，自己不担心，不意味着加百列也不担心，李夜行还没有愚蠢到要通过为战斗之中的加百列增加心理负担来证明自己的勇敢，所以，在寥寥看了几眼，确认加百列没有落入下风之后，他飞快着滑下了废墟，奔向了村庄之外，毕竟，就像加百列对他抱有着诸多的疑问一样，他也有着诸多的问题要等待克拉丝修女的回答。 只可惜，当李夜行越过了废村的残缺围墙，重归了村外的漫漫荒野，先前在此的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被他丢下的武器都在这里，压着叠放整齐的黑色作战服与战术挂载。 啧，已经跑路了吗？ 倒也不奇怪，哪怕不用脑子去猜，也能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偷溜进来的，肯定没和水城基地那边打过招呼... 不过，我得承认，那个下流修女确实是有够邪门的，虽然和加百列之间的契约缔结多少有几分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仔细想想，时机太巧了，简直就像是我和帕拉克莉丝之间的翻版... 等等...只有加百列和帕拉克莉丝吗？ 如果将下流修女和肿胀之女这两个并不完整的魔女，当作是一个完整的存在，那么我与每一个女孩的相遇，其背后不都透着奈亚拉托提普这个邪神的影子吗？ Chapter-245.思 绪 万 千 漆黑骨镰勾勒残月，荡开了圣洁的螺旋长枪，哥特小皮鞋拖曳残影，踹上了素白的厚重盾牌，眼看爱舍尔在这毫无技巧可言的踢击下倒飞而出，帕拉克莉丝撕裂唇角，正要追击，却又突兀着停滞在了原地，瞪大了那对绀紫色的眼睛... “等等...” 十指张开，掌心向外，双臂如指挥家一般挥动摇摆，立于那巨大的残破蔷薇花之上，六月香面色潮红，媚声狂笑，肆意操控着漫天的扭曲藤蔓，掀起恐怖的风压，甩出黑色的黏液，见爱舍尔突破音障，划破天空，镰刃狂舞，辗转腾挪，她正准备握紧双手，施以绞杀，却又猛地僵硬了面色，蹙起了柳眉... “那是...” 两臂交叠，举过头顶，硬生生接下了爱舍尔的赤足下劈，伴随着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溅起大片的黑色碎块，楚诗瑶骤然回身，以掌推拳，直接撞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将臂肘狠狠顶进了爱舍尔的怀里，眼看爱舍尔没能防住这一击，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她翘起唇角，痴痴一笑，正打算欺身而上，却又如宕机一般毫无征兆的杵在了原地，翡翠似的眸子眨个不停... “难不成...” 一面面黑墙拔地而起，墙上插满了十字墓碑，还未来得及彻底崩解，便被光柱直接贯穿，一时间，红黑两色的混沌射线与明亮耀眼的圣光洪流疯狂冲撞，泾渭分明，反复拉扯，宛若拔河，任凭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扭曲与灼热，在这绝对纯粹的魔力对抗之中，小早川美纪紧咬犬齿，形同野兽，白毛炸起，面露癫狂，眼看理智就要进一步蒸发，忽然间，就见她的俏脸上散去了暴戾，浮现了愕然，一对兽耳更是高高竖起，微微摇颤... “喵喵喵？” 于此刻，身处错位的空间，面对强大的敌人，在察觉到李夜行的灵魂漩涡中好像多出了什么怪东西之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小早川美纪近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哈！我就知道！”小脸上洋溢着阴谋得逞后的扭曲快意，帕拉克莉丝摊开骨爪，咧开嘴巴，一边与爱舍尔反复对撞一边兴奋狂笑着道：“凡人也好！加百列也好！明明嘴上说不要！其实身体很诚实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臭水沟里的啮齿类，用自己那颗只有半个核桃大小的脑仁，想出来的绝妙小主意吗？”将帕拉克莉丝的浴池暴论整理成记忆片段，在陷入了死循环的思绪之中反复播放，就连眼前的绞杀失败，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眼看爱舍尔挥舞大镰，将数十条藤蔓一刀斩断，六月香柳眉紧拧，面目狰狞，如疯癫般歇斯底里的咆哮道：“矮——冬——瓜——！！！我要把你变成肥料！！！” “昔日尝言，官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便是那西洋仙家动了凡心，也无足怪也，却不曾想竟是一语成谶...”于废墟之间疾行狂奔，闪避着袭来的漫天魔弹，楚诗瑶玉足轻点，被三颗青铜鬼头拉扯着飞上了天空，一边冲向着还在试图拉开距离的爱舍尔一边摆着颇为玩味的笑意道：“只是苦了几位姐姐，舍生忘死，鏖战于此，不想官人竟独自风流，他处快活，待眼前诸事皆毕，怕是免不了要遭难了...” “啊啦，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当这种发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狐狸小姐还是感到蛮惊讶的，王上竟然真把圣十字教会的御前七座给拿下了...”热风迎面，吹起长发，混沌射线越发衰微，饶是那金色的圣光洪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小早川美纪却依旧不慌，只是神色略显微妙着道：“虽说招贤纳士也没什么不好，可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联合国大会就要被开进王上的后宫里了...” 如此观之，小早川美纪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狐狸，哪怕快要火烧眉毛，言语却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边际，然而事实上，不同于帕拉克莉丝的洋洋得意，六月香的抓狂暴躁，亦或是楚诗瑶的宅斗算盘，对于眼下的近况，她其实拥有着更为深刻的分析与判断...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这位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天使小姐对我使用了封印术，其咒文取自于《死海古卷》之中的七重封印，以及对末日号角的描述，正好对应了末日号角的掌控者，也就是曾经以同样手段封印过帕拉克莉丝的加百列小姐... 既然末日号角是唯一的，是由身为告死天使的加百列小姐执掌的，那我们便可以得出判断，就和之前的镰刀、魔弹、盾牌、长枪、格斗术以及正在对我使用的圣光大炮一样，这位爱舍尔小姐的封印术并不是其自身原本具备的，而是从加百列小姐那里学来的，换句说话，加百列小姐也被强行卷进了一对一的战斗里，并被对方学走了能力... 紧接着，已知人类与魔女的契约缔结，需要接触彼此的身体，既然王上能够与加百列小姐缔结契约，就说明至少此时此刻，王上与加百列小姐被关在了同一片空间里... 至于说缔结契约的理由嘛...大概是因为加百列小姐被爱舍尔小姐使用了从自己那里学来的封印术，且已经战至了强弩之末吧？前有帕拉克莉丝从中作梗，后有并肩作战与私下独处，王上虽讨厌宗教，却对加百列小姐格外包容，想必也是十分喜欢加百列小姐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加百列小姐战死... 只不过，就算与王上缔结了契约，不再惧怕封印术的威胁，加百列小姐也绝无可能正面战胜已经疯癫的爱舍尔小姐，毕竟，王上是个含蓄而内敛的男人，不太可能当着爱舍尔小姐的面，直接为加百列小姐铭刻印记... 既然契约以后的加百列小姐依然无法战胜爱舍尔小姐，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被与加百列小姐关在了同一片空间里的王上，此时此刻正身处险境呢？ 念及于此，小早川美纪紧蹙柳眉，摇动长尾，眨眼间便呼唤出了大片的亡灵，如过境蝗虫般铺天盖地着蒙向了爱舍尔的脸。 顿时，爱舍尔失去了小早川美纪的视野，就连那金色的圣光洪流也变得越发歪斜，直至那恐怖的魔力席卷而过，在小早川美纪的身旁撕扯出了一道长长的弧形沟壑，她才终止了漫无目的的胡乱喷射，用冰雹般密集的金色魔弹将围绕着自己的亡灵们尽数杀灭。 轰鸣阵阵响起，黑墙层层坍塌，伴随着尘雾散去，小早川美纪与爱舍尔之间再无阻碍，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只不过，相比于还在变得更加强大的爱舍尔，小早川美纪早已接近了自己的极限。 “老实说，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这片空间到底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实现的...”微微歪着头，望着半空之中的爱舍尔，小早川美纪轻翘着柳眉，似漫不经心般兀自开口道：“只可惜，思考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神秘学家嘛，只要想办法把你尽快干掉就好了...” “不过我也很为难的，魔力强度不如你，魔力量也不如你，光是保证不被你干掉就已经够痛苦了，还要小心翼翼的规划该如何出招，防止你学的太快，给其他几位王妃们徒增压力...”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没法再顾及那么多了，因为王上被和加百列小姐关在了一起，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他们早晚是要没命的...” “所以，虽然既不能确定这片空间的存在是不是依靠着你的维系，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干掉了你就能离开这里，但为了保证能够尽快回到王上的身边，狐狸小姐也只能尝试着去倾尽全力了...”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面色渐寒，朱唇间吐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呐，为了狐狸小姐的追爱之旅，能请你干干脆脆的去死吗？” Chapter-246.法 天 象 地 不久前，当小早川美纪与楚诗瑶之间的切磋告一段落时，六月香曾向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提出过自己的猜想，她认为，混沌印记的用途，并不仅仅局限于通过牺牲理智来短暂提升魔力强度与魔力量，其最关键的作用，应当是依据不同魔女的特性，对魔女的能力缺口进行爆发式补强。 正是基于这种猜想，所以六月香才会认为，在与楚诗瑶之间的切磋中，一被近身就立刻投降的小早川美纪有严重放水的嫌疑。 事实上，六月香的猜测没有出错，小早川美纪的确放水了。 “老实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从未使用过的力量，可在得到之后，却会立刻变得无比熟悉，就仿佛这股力量自始至终都在跟随着我一样...” 缓缓伏下身来，双手支撑地面，小早川美纪绷紧了小腿，轻轻摇晃着银白色的九尾。 “只是，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狂暴，一旦使用，就会把积蓄在混沌之印中的魔力全部消耗，换句话说，如果不能赶在魔力耗尽之前战胜你，我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唇角渐渐拉扯向两侧，齿缝间溢出森森白雾，小早川美纪微微喘息，黑色灵装无风自动。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了，身为王臣，我绝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而将王上置于险境之中，身为王妃，我更是应当倾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上的身边，毕竟，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腰细腿长、凹凸有致，肤白貌美，家财万贯的美少女人妻能够在自己身陷险境的时候从天而降，华丽登场呢？” 玉白肌肤间炸起了青筋，弥漫出升腾的红色魔力，小早川美纪交错双手，紧扣地面，两腿绷直，翘起浑圆，任由身躯勾勒出一道充斥着野性的完美曲线。 “要知道，狐狸小姐啊，可是一个如野兽一般贪婪的女人呢...” 言及于此，小早川美纪猛然抬头，露出了圆瞪的狭长美眸，待爱舍尔的身影倒映进了血红色的竖瞳之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足以震彻一切的嘶吼... “法！天！象！地！” 瞬间，恐怖的魔力化作了交织着黑色与红色的焰火，将小早川美纪吞没包裹，于席卷周遭的狂风之中熊熊燃烧，肆意膨胀，待升腾而起十几米，就见那焰火渐渐有了形状，宛若一头生着双耳的四足猛兽，甩动着九条巨尾，撕裂着血盆大口，明明躯体完全由燃烧着的黑焰构成，可焰火之上却又遍布着血色的雷纹，交错着，闪烁着，蔓延着，鸣响着，勾画出了一颗颗图腾似的红色眼球。 “怎么样？！天使小姐？！”明明嘴巴没动，却有声音传出，明明声色未变，却又洪亮如钟，伴随着由血红色雷纹勾勒而成的一颗颗眼球齐齐转动，望向天空，化作了黑焰巨兽的小早川美纪狂笑着问道：“这个！你学得会吗？！” 说罢，小早川美纪四足发力，一跃而起，直接炸碎了脚下的地面，如缠绕着赤色雷电的漆黑火球般笔直冲向了悬浮着的爱舍尔，掀起的风压更是扬起了无数片碎石与尘雾，似沙尘暴一般滚滚而去！疯狂席卷！ 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裹挟风压迎面而来，爱舍尔一边飞身后退，一边握住了凭空浮现的盾牌，只是还未等她将盾牌举起，小早川美纪便已杀到了面前，直接与她撞击在了一起！ 下一秒，轰鸣声响起，宛若核弹爆炸，遍布的尘雾将激荡的环形冲击波完全可视化，仅一瞬间，虚假村庄的废墟便被震了个粉碎，彻底化为了乌有，而小早川美纪则顶着爱舍尔的身躯，如坠落的流星般直接砸进了无垠的荒野！ 刹那间，地动山摇，整片空间都在因这毫无保留的舍身一击而疯狂震颤，直至几秒过后，才见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冲破了滚滚的沙尘暴，整支左臂已完全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伤口处浮现着忽闪明灭的噪点与反复变化的色块。 “你挡不住我的！”九条尾巴猛烈甩动，掀起狂风驱散尘雾，见爱舍尔重新升上了天空，小早川美纪如野兽般咆哮道：“你的出招方式和出招逻辑已经被我完全读懂了！接下来！我要把你连同你那可笑的防御一起碾碎！” 伴随着话音落下，小早川美纪无视了袭来的漫天魔弹，抬起了缠绕黑焰的利爪，如拍打蚊虫般猛然挥向了疾驰而过的爱舍尔，任由爱舍尔单手持盾，仓促抵挡，于一声金属碰撞似的巨响中撕裂了空气，像出膛的炮弹一样被狠狠砸进了地里。 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虽已无法抵挡住小早川美纪的魔力，却仍然能够缓解掉单纯的物理冲击，因此，坠地还不到短短一秒，爱舍尔便飞出了脚下的环形巨坑，带着音爆升上了天空，这一次，她并没有接近小早川美纪，而是始终与小早川美纪保持着距离，一边绕着小早川美纪高速飞行一边不停向小早川美纪发起攻击。 一时间，铺满天空的金色魔弹与层出不穷的十字墓碑如冰雹一般砸向了小早川美纪，连绵不断的圣光爆炸更是险些将小早川美纪炸翻在地，仓促之下，她只能摇晃自己那布满了赤红色雷纹的尾巴，唤出漫天的亡灵，立起层层的黑墙，只为抵挡这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 “嘁，因为体型变大了，所以目标也跟着变大了，就连速度与灵活性也变得更差了，而且，要用这样的身体来精准命中一只超音速飞行的小虫子，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不太现实...”兀自蜷缩在层层防护之间，图腾似的红眼不停追踪着爱舍尔的身影，任凭偶尔有魔弹或墓碑能够穿过黑墙之间的缝隙，轰击自己那黑色火焰一般的躯体，小早川美纪晃了晃脑袋，轻声低语着道：“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就是了...” 说罢，就见小早川美纪再度摇晃起了自己的尾巴，于四周立起了一面面数十米高的黑色巨墙，似是想要用这些墙壁来限制爱舍尔的行动，遮挡爱舍尔的视线，奈何爱舍尔的灵活性不会输给任何一位S级魔女，即便已经超过了音速，却依旧能够精准穿过墙面之间的缝隙，并对小早川美纪施以见缝插针式的攻击。 饶是如此，小早川美纪却依旧蜷缩着，也不试图出手还击，只是固执的竖起着一面又一面的厚重黑墙，就仿佛是要将自己与爱舍尔一同围进这片由黑色墙壁构建而成的巨型八卦阵里。 不知不觉间，周遭的一切变得越发模糊了，有大片的水雾凭空浮现，肆意弥漫，将黑墙之间一点点填满，且那水雾的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升高，没过几秒，便化作了超过一千摄氏度的水蒸气！ “我的九条尾巴，可以分别施展出不同的妖法，而其中的一种，就是呼唤流水，为我所用...”爱舍尔仍在保持距离，不停攻击，小早川美纪仍在摇晃尾巴，蜷缩躯体，只不过，被动挨打的小早川美纪虽有些狼狈，却并不惊慌，只是自顾自的低语道：“在被王上铭刻了印记之后，我的妖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不仅能够呼唤流水，还能操控流水的温度...” “老实说，当初在把小七冰封进泥沼里的时候，我就有考虑过，或许可以用水蒸气来杀伤敌人，但仔细思考过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意义，区区不到几千摄氏度，连太阳表面的温度都达不到，想要杀伤与我同等的妖魔，多少有些痴心妄想...” “哦，对了，顺便一提，我待在这里一动不动，是为了烧水，不知道你待在外面飞来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嘛，虽然也不能苛求来自圣十字教会，且还信仰着天主的天使小姐，会愿意花些时间去了解人类的化学知识就是了...” 说罢，小早川美纪漫不经心着抬起了一条尾巴，擦过了身后的黑墙，溅起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火花。 下一秒！恐怖的爆炸摧毁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上百道黑墙更是同时崩裂！化作了无数的黑色碎块！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四散溅射！如同成千上万发横冲直撞的炮弹！且完全没有攻击死角！在这最为纯粹的物理攻击面前！就连超音速飞行的爱舍尔也被硬生生逼停在了原地！不得不用密密麻麻的六角棱镜将自己完全包裹！以至于没能留意到周遭火光之中有一面面黑墙重新拔地而起！倾斜着近乎完全一致的角度！瞬间从四面八方一同卡住了她那布满着红色裂痕的纤腰！ “一旦水蒸气超过了两千摄氏度，就会被分解成氢气和氧气，因为耗能相对过高且过程极不安全，所以并没有被人类广泛应用在现代工业生产里...” 片刻过后，火光散去，只留下了一座伫立于荒野之中的环形山，而在这座环形山的正中央，小早川美纪拖拽着无比硕大，却又残破不堪的躯体，一边望向着动弹不得的爱舍尔一边带着淡淡的得意道：“虽然我不介意为你带来一些神学知识以外的科普，但这种小把戏，恐怕没法将你困住太久...” “虽说，我也不需要困住你太久就是了。” 说罢，迎着还在不停挣扎的爱舍尔，化作了巨兽的小早川美纪缓缓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出了深渊一般的喉咙，伴随着浑身上下的黑色雷纹开始了蠕动，就见一股无比恐怖的魔力正迅速凝聚在她的口中，被上颚与下颚一同压缩。 渐渐地，天地开始失去颜色，爱舍尔亦如同是察觉到了什么，抽搐的越发激烈了，唯有小早川美纪支撑着躯体，伫立在原地，默默积蓄着口中的魔力，直至那一面面束缚着爱舍尔的黑色墙壁上炸开了裂痕，才见她猛地抬起了头，发出了一声声震天动地的中二咆哮... “迷失了方向的天使啊！在这只属于尾兽的终极必杀中！彻底归于虚无吧！” “く（KU）ら（RA）え（E）！” “虚——狗——炮——！！！” 刹那间！天空灰白！大地崩裂！伴随着恐怖的嗡鸣声！漆黑色光柱自小早川美纪口中爆射而出！裹挟着无数条血色的雷龙！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不停抽搐着的爱舍尔彻底吞没！ Chapter-247.镜 界 崩 坏 十字重剑肆意劈砍，圣光大镰舞动回旋，在那早已残破不堪的村庄废墟之上，加百列与爱舍尔仍在较量，将狂风掀起，将空气激荡，任由武器化作残影，以远超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疯狂对撞，敲打出叮叮当当的连绵声响，用四散飞溅的火花展示着一场近乎白热化的对抗。 忽然间，圣光大镰荡开了十字重剑，爱舍尔扬起白裙，玉腿似鞭，一脚踢向了加百列的胸口，而另一边，面对爱舍尔的攻击，加百列柳眉紧蹙，顺势回旋，将手中的重剑迅速遮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待破风声、撞击声与空气的爆鸣声同时于剑柄处炸响，她维持着防御姿态，倒退着滑行了几十米，任由尘烟自拖痕之上滚滚升起。 微微歪着脑袋，眼球疯狂打转，在将加百列击退之后，爱舍尔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展开了自己的羽翼，猛地飞向了天空，直至悬停于漫天棱镜之下，她才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臂，眨眼间便唤出了上百道散发着金色圣光的十字墓碑！ 下一秒，伴随着爱舍尔挥动手臂，十字墓碑划破天空，纷纷坠落，如流星雨一般铺天盖地着砸向了加百列。 “吾主，我要向山举目，寻求你的帮助...”月长石似的眸子里倒映着袭来的光点，薄薄樱唇间倾吐着祈求的语言，加百列双手持剑，挪动脚步，将锋刃舞成了回旋的大风车，一边把砸向自己的十字墓碑全部粉碎一边低声祈祷道：“一切守护，皆从造天地万物的吾主而来，必不叫我的脚摇动，保护我的必不打盹...” 几秒过后，爆鸣止息，整片废墟如同遭受了轰炸，再次被改变了地形，唯有加百列脚下依旧平整，完好无损，宛若一尊雪白的石雕，独自驻守着孤悬的小岛。 大镰横扫虚空，挥洒出漫天魔弹，爱舍尔震颤羽翼，陡然加速，左手掌心间更是有圣光缓缓凝聚，只不过，还未等她突破音障，就见三道十字光剑闯入了她的视野，将她强行拦截，紧接着，加百列带着音爆，挥舞长剑，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寒芒闪过，掀起狂风，以雷霆之势劈向了爱舍尔的左手，待那剑锋被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抵挡，加百列神色一紧，两臂猛然发力，竟使剑锋燃起了暗银色的烈火，瞬间便在六角棱镜上炸出了一道道裂隙。 见状，爱舍尔不得不放弃了已经凝聚的魔力，疾速飞身后退，一边试图与加百列拉开距离，一边疯狂发射着魔弹，奈何这密不透风的攻击，完全无法拖延加百列的追击，不论魔弹多么的密集，她却从能从中找到缝隙！ 毕竟，加百列可是和帕拉克莉丝厮杀了整整几百年！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哪个魔女会比加百列更懂该如何在密集如暴雨一般的魔弹之间穿行！ 眨眼间，加百列便已提剑杀到了面前，仓促之下，爱舍尔只能抬起左臂，抓住凭空浮现的圣光盾牌，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加百列将长剑敲击在闪着圣光的盾牌上，就听一声脆响，爱舍尔的左臂竟毫无征兆的炸裂开来，连带着手中的盾牌一同化作了溢散的金色荧光！ 刹那间，燃烧着暗银色火焰的十字重剑撞碎了凭空浮现的六角棱镜，狠狠劈砍进了爱舍尔的腹部，混杂着忽闪噪点的明灭色块更是如鲜血一般疯狂喷涌，尽管爱舍尔第一时间便抬起了右腿，将意图把她彻底腰斩的加百列直接踢飞，却还是在光洁的腹间留下了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另一边，在被爱舍尔一脚踢飞了近百米之后，加百列既没有喘息，也没有犹豫，只一瞬间，她便再度突破了音障，与挥舞着大镰的爱舍尔重新纠缠在了一起，俨然是不打算让爱舍尔有机会拉开距离。 客观来说，比起中远距离的魔法对攻，加百列的确更擅长近身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信心在近身战斗中击败爱舍尔，毕竟不论是魔力量还是魔力强度，她与爱舍尔之间都存在着过于明显的差距，远非与李夜行缔结契约就能弥补。 此外，不同于体型和人类完全一致的普通魔女，爱舍尔可是有着接近三米的身高，不论是那过人的腿长，亦或是那恐怖的臂展，都能为她带来巨大的优势，再加上那足以抵挡住S级魔女的被动防御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说爱舍尔是个无懈可击的怪物也毫不过分。 归根究底，加百列之所以要坚持与爱舍尔进行近身缠斗，也只是出于无奈而已，相比于一次次被拉开距离，消耗魔力，以命搏命的战术反而更有希望赢得胜利，更何况，就在刚刚，爱舍尔因不明原因突然失去了左臂，这足以大幅度削弱爱舍尔的近战能力，限制爱舍尔可以使用的魔法与武器，进而勉强撬动胜利的天平。 当然，除去这些战斗因素以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夜行的安全问题。 哪怕没有刻意寻找李夜行，加百列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待在附近，且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与战场中心之间的距离甚至还不足一公里，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爱舍尔那些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强大魔法波及，换句话说，如果能够将爱舍尔拖入近身战斗，使爱舍尔无法积蓄魔力，不仅有利于自己，更有利于保护好李夜行。 就这样，伴随着肆意激荡的狂风与反复爆鸣的空气，加百列于半空之中死死缠住了爱舍尔，任凭爱舍尔几度尝试拉开距离，她总能欺身而上，重新与爱舍尔厮杀在一起，直至片刻过后，华丽整洁的灵装因超高强度的战斗而变得逐渐残破，就见略显狼狈的她挥舞起手中的十字重剑，拖曳着燃烧的暗银色火焰，与迎面而来的圣光大镰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顿时，尘烟四起，火花迸溅，打铁般的嗡鸣声响彻了荒野，感受着来自剑锋之上的恐怖压力，加百列紧咬牙关，拉长脖颈，额角之上青筋暴起，那张总是严正而肃穆着的俏脸更是染上了几分狰狞，眼看爱舍尔角力不成，抬腿偷袭，她瞳孔一缩，正要回身闪避，却听头顶突兀着传来了一声轻响... 那好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下一秒，眼前的压力骤然消失，爱舍尔渐渐变作了虚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加百列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见那片铺满了天空的棱镜，竟是炸开了一道道裂痕！ 紧接着，在加百列那无比错愕的目光中，棱镜穹顶轰然碎裂，变作了无数的发光碎片，在微风的吹拂中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待久违的夜空重新映入了她的眼帘，就见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似变魔术一般凭空浮现。 “这...”绀紫色的眼眸透着鲜艳的浑浊，帕拉克莉丝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消失了...”飘散的荧光落于掌心之间，又被轻轻吹走，六月香面色微红，眨动独眼，眉眼间透着淡淡的不解。 “甚美...”见漫天荧光如雪花般洒落，楚诗瑶樱唇微启，轻声喃喃道：“此等绝景，当与官人共赏...” 不同于灵装残破，分外狼狈，却又并无大碍的魔女们，由M2驾驶的对魔女装甲划破了天空，狠狠砸在了地上，不仅每一处关节有火花喷溅，右臂更是直接反向弯折，浑身上下那残缺不全的蛛网状红光，更是预示着“露西”的人工魔力场已经严重受损，几乎下线。 “丽莲！！！” 惊惶的呼唤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由M1驾驶的对魔女装甲迅速落地，相比于近乎报废的“露西”，他的“大卫”明显要好得多，只是被扯下了盾牌，折断了长枪而已，虽步伐跌跌撞撞，但起码还有行动能力。 另一边，在那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小早川美纪包裹着残破不堪的职业装，于黑暗之中无声坠向了不远处的荒野，只不过，还未等她落地，就见一道身影飞奔而过，一跃而起，于半空之中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声闷响，两人坠地，李夜行在砂石之间打着滚，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直至身形彻底停滞，他才挣扎着支撑起手臂，将视线移向了怀中的小早川美纪。 “王上...”几秒后，似是感受到了来自爱人的温暖，小早川美纪睫毛轻颤，睁开了那对狭长的美眸，迎着李夜行那盈满了关切的目光，她朱唇轻启，低声喃喃着道：“我...成功...把她的一部分...干掉了...我是...第一名...” “棒极了，美纪，你真的，真的，棒极了...”纵使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却依旧在强作镇定，李夜行抱紧着怀中的小早川美纪，反复亲吻着对方的额头，同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道：“你...” “不要紧...只是...虚脱了而已...”颤颤巍巍着抬起了手，温柔抚摸着李夜行的面颊，小早川美纪脸色苍白，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道：“倒是王上...像个笨蛋一样...冲过来...接住人家什么的...那可是...足有十几米啊...狐狸小姐...身材又那么丰满...搞不好...会把王上砸死的...” “那我也得，接住你。”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一脸严肃着道。 “可我是...魔女啊...”眸子里透出了淡淡的狡黠，小早川美纪翘着唇角道：“十几米而已...摔不死魔女的...” “我忘了。” 任凭混杂在脸上的灰尘与汗水遮住了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李夜行视线游移，一本正经。 Chapter-248.各 自 发 癫 “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重复一遍，寻血猎犬，这里是响尾蛇，听到请回答...” 漫天棱镜已然破碎，通讯系统恢复正常，伴随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李夜行抬起手来，按下了通讯器，一边托着小早川美纪一边沉声回复道：“这里是，寻血猎犬。” 顿时，通讯器的另一侧陷入了沉默。 “慕青？”几秒后，李夜行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没事...”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着道：“野...寻血猎犬，汇报情况。” 尽管已经极力克制，但白慕青的语气之间还是露出了几分哽咽，碍于眼下情况紧急，李夜行实在无暇安慰，于是便也只能回过头来，将目光投向几百米外。 此时此刻，就在那片刚刚经历过饱和式轰炸的废墟之上，代号“大卫”的对魔女装甲正单膝跪倒在代号为“露西”的对魔女装甲身旁，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而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加百列则默默伫立在半空之中，任由爱舍尔悬停在她们的对面，仿佛是遭受了重创，以前所未有的幅度与频率进行着如同触电一般的疯狂抽搐。 “那个前DEA，已经被捕，在披头士小队的控制中，至于那个天使，看样子，还能战斗...”确认了战场方向的情况，李夜行迅速汇报道：“披头士小队，排爆手阵亡，两台对魔女装甲，目测损毁严重，美纪，失去战斗力。” “真过分...王上...”想要抬手捶打李夜行的肩膀，却又完全使不上力气，小早川美纪只能枕着李夜行的臂弯，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道：“明明...只有我打赢了...可被你说出来...却好像...只有我在丢人一样...” 一面，李夜行跪坐在荒野中，距离废墟并不遥远，一边怀抱着小早川美纪一边进行着战场通讯，而另一面，在那片弥漫着硝烟的废墟之上，众魔女们悬于半空，面面相觑，明明正在同爱舍尔对峙，可彼此之间的气氛却又透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怪异。 视线从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身上逐一扫过，尤其留意了众魔女的小腹，待将那几方闪烁着妖冶光芒的印记尽收眼底之后，加百列樱唇微启，柳眉紧蹙，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只得扇动羽翼，飞向地面，一边凑近着两台对魔女装甲一边急声询问道：“还好吗？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嘁，嘴上说着御前七座不会缔结契约，结果连一个星期都没有过去，就和别人的契约者搅在了一起...”纤细的双臂盘在胸前，漆黑的指骨敲打肩膀，直至加百列彻底落地，才见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道：“搅在一起也就算了，还敢摆出一副兴师问罪似的嘴脸，简直岂有此理。” “是吗？”独眼之中透着审视，六月香唇角轻翘，阴阳怪气着道：“我怎么觉得某只智力低下的可怜啮齿类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会感到意外才显得奇怪吧？”面对六月香的质疑，帕拉克莉丝反唇相讥道：“毕竟我有大脑，不用脂肪思考。” “诗瑶倒真未曾料想，那修道的西洋女仙，竟能为了官人还俗...”眼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之间有大打出手的迹象，楚诗瑶连忙讪笑，打着圆场道：“由此观之，如诗瑶这等相貌平平，一无所长的女子，却能得了官人的垂青与宠爱，实乃三生有幸。” “咦？”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回过了头，望着小脸上显现出病态潮红的楚诗瑶，帕拉克莉丝带着不似做作的惊讶道：“竟然还能想得起劝架，难道印记的力量没有影响到你的理智吗？” “自然是有所影响的...”面色愈发红润，眉眼越发娇羞，楚诗瑶樱唇嗫嚅，小声喃喃着道：“满心满眼，都是官人，心里更是急得似火燎，诗瑶忍得...好生难受呢。” “哦，是这样吗？”玉指轻抬，勾过耳边碎发，六月香点了点头，似漫不经心般随口询问道：“说起来，诗瑶，对于加百列的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诶嘿...”翡翠似的眸子里有精光闪过，楚诗瑶晕晕乎乎，摇摇晃晃，顾左右而言他道：“诗瑶...不行了...想官人了...” 渐渐地，似是有所明悟，六月香目光流转，不着痕迹着看向了身旁的帕拉克莉丝。 原来如此，只要夜行和我们都不开口，就绝不显露出自己的态度吗？ 看来，诗瑶的理智确实受到了混沌印记的影响，只不过，就像帕拉克莉丝的脑袋里满是对夜行的肮脏欲望，即便使用了印记的力量也不会显现出太大的区别一样，诗瑶的脑袋里满是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糟粕，哪怕理智被印记影响，却仍能凭本能应对姐妹们之间的突发状况... 结果到头来，一众姐妹们之间就只有我的脑袋还算正常吗？ 念及于此，六月香默默着将目光投向了并不在场的最后一位姐妹，就见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瘫软在李夜行的怀里，时不时的用力挤一挤，似是察觉到了来自六月香的视线，她挣扎着回过了头，从那没有血色的俏脸上强撑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好似一条成功偷腥的狐狸。 就连你也不打算过问吗？！ 顿时，六月香的额角之上暴起了青筋，她着实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以外，姐妹之间竟完全没有人在意李夜行与加百列之间的问题！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六月香更希望躺在李夜行怀中的那个女人是她自己，她甚至想立刻展开自己的魔女结界，将李夜行压进无垠的花海里，一边借加百列之事鞭笞李夜行的自责之心一边似品尝奶油小蛋糕那般将李夜行彻底吃干抹净。 啊！用虚假的泪水！拷问夜行的内心！让自责与愧疚化作驱动力！强迫夜行拼命耕耘这具渴求着滋润的躯体！这一幕如若真能发生！该是何等的醉心！简直就像一幅巴洛克风格的油画！彰显着纯粹而堕落的美丽！ “喂，狐狸尾巴母猪，别再发情了...”眼见六月香神色愈发飘忽，笑容越发诡异，帕拉克莉丝挑起了眉毛，凶巴巴着提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想。” “嗯？什么？”猛地回过了神来，六月香压抑着止不住打颤的双腿，向帕拉克莉丝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我说！那个家伙该怎么办？！”伸手指向了对面的爱舍尔，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道：“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抖个不停！这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吗？！” “看似举止疯癫，门户大开，却也不知唱的究竟是华容道还是空城计...”提到眼前的战斗，楚诗瑶立刻恢复了正常，幽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爱舍尔的身影，她收敛神色，低声询问道：“不如...诗瑶先去试探一番？” “不，这样就好，只要没有积蓄魔力，不论她要做什么，都先别惊动她...”轻轻摇了摇头，六月香柳眉微蹙着道：“老实说，我不认为趁现在进攻就有机会干掉她，更何况，我们这边也有事情要做，美纪和A国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他们的撤离需要时间，夜行也是一样，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反而有可能把他们一起卷进战斗里。” 下意识的咂了咂嘴，帕拉克莉丝扛起大镰，低下头来，望向了那片残破的废墟，就见在M1的指挥下，加百列已成功打开了M2的对魔女装甲，只是苦于M2已失去了意识，又被折断了手臂，她根本无法把M2从对魔女装甲中完完整整的取出来。 “嘁，我就知道...”眉眼间透着不屑，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道：“人类的玩具，不过如此。” “一台装甲负责进攻，另一台装甲负责防御...”与帕拉克莉丝一同俯视着陷入了窘境的加百列，六月香轻声道：“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只看那两台装甲的构造，再结合之前与丽莲小姐之间的对话，我们便不难猜出，让两台对魔女装甲互为一组进行协同，才是A国人那边的作战思路。” “然开战伊始，吾等便被迫分离，各自为战，于他们而言，便是如盾失矛，如矛失盾...”打量着两台对魔女装甲的惨状，楚诗瑶低声喃喃道：“如此，落得这般境地，便也不足为怪了。” “那她呢？”猛地回过了头，将目光指向了独自霸占着李夜行的小早川美纪，帕拉克莉丝瘪着嘴巴，一脸不忿道：“人类的玩具会烂掉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也跟着一起烂掉了？” 虽然有所猜想，却并不打算开口，对于帕拉克莉丝羞辱小早川美纪这件事，满心幽怨的六月香显然是乐见其成的。 果然，下一秒，就如六月香所期待的那般，帕拉克莉丝盘起了双臂，抬起了下巴，先是恶狠狠着啐了一口，随即便神色鄙夷着道：“母狐狸，好逊，丢人。” “的确。”唇角翘起了满意的弧度，六月香附和着点了点头。 “诶嘿...”抬起手来，挠了挠头，楚诗瑶兀自傻笑，痴痴开口道：“诗瑶...不行了...又想官人了...” Chapter-249.痛 苦 回 应 “你那边的情况，我大致清楚了...” “听着，寻血猎犬，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去想，尤其不要乱来，你带上九尾妖狐，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尽一切可能远离战场中心地带...” “就在刚刚，HQ已与披头士小队重新取得了联系，他们将会立刻前往战场附近接应你，此外，他们也联系上了那两台对魔女装甲的其中一名驾驶员，车队目前正在准备，技术人员与医护人员将在作战人员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预定撤离点，并在撤离点拆卸两人的对魔女装甲...” 手指压着通讯器，接收着来自白慕青的讯息，李夜行转过头来，望向了废墟之上的女孩们，待稍事停顿过后，他微微颔首，沉声询问道：“她们，怎么办？” “她们当然...”正要说些什么，却又突兀止住了话音，几秒后，似乎是在顾及着周围的环境，白慕青语气急促，低声回应道：“如果实在打不赢的话，逃掉不就好了吗？她们又不蠢，反倒是你留在那里，更容易让她们不得不去拼命。” 隐约间，耳边传来了阵阵的嗡鸣，李夜行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就见由M1驾驶的对魔女装甲“大卫”正漂浮而过，怀里还抱着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露西”，显然是接到了来自临时指挥部的命令，正准备从战场上撤离。 另一边，早在离开废墟时，便远远看到了怀抱着小早川美纪的李夜行，M1操纵着对魔女装甲一点点减速，悬浮在了李夜行的不远处，眼下，他的搭档情况不妙，很可能需要急救，可他又无法把没有交通工具的李夜行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小早川美纪就这么留在原地，于是便只能犹豫在那里，看起来纠结的要命。 几秒后，似是看穿了少年人那带着天真的窘迫，李夜行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着什么，直至M1领会了精神，做出了决定，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才默默着低下头来，望向怀中的小早川美纪。 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闭着双眼，蹙着柳眉，四肢瘫软，面色苍白，虽紧紧依靠着李夜行的胸口，可却又一动不动，近乎昏厥，仿佛刚刚落地时的那几句俏皮话，就已经耗尽了她仅存下来的一点力量，全然不见了往日那副狐狸一般的狡黠模样。 慕青是对的，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我留在这里也只会耽误事，更何况，美纪的情况也不太好，看上去就像当初那个被帕拉克莉丝狠狠修理了一顿的魔女雇佣兵一样，搞不好两三天内都没法再站起来了... 收拾那个前DEA也好，救加百列也好，能够做到的工作，我都已经做完了，至于说接下来，不论我要做什么，都得先把美纪送出去才行... 念及于此，李夜行再一次回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战场，就见那片残破废墟之上，他的女孩们也在注视着他，就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加百列更是点了点头，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着令人安心的微光。 按照慕青的指示，先原路返回吧，估计走不了多久，就能遇到大个子的人了... 伸手环过了小早川美纪的腿弯，将怀中美人轻轻抱起，李夜行漠然转身，正要迈开双腿，骤然间，就见背后亮起了万丈金光！将整片废墟渲染的如同白昼！伴随着两人那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被突兀着映上了脚下的荒野，他紧拧着眉梢，护住了小早川美纪，于那裹挟着砂石的狂风之中猛地回过了头。 下一秒，李夜行愣住了。 圣光闪耀，宛若日轮越过了天际，其间却又夹杂着一抹鲜艳的浑浊，如波纹一般层层荡开，不可名状... 圣歌环绕，好似教堂颂诗的童音，当中却又隐藏着一丝冷漠的癫狂，如耳边响起晦涩的低语，不可聆听... 毫无疑问！眼前这一幕！足以媲美任何宗教典籍中所记载的任何一场神迹！是足以令任何信徒俯首拜服的绝世之景！于此刻！尽管已经失去了理智！尽管已经无法分辨救赎与毁灭的界限！可置身于金色光芒之中的主之使徒！还是回应了一切萦绕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绝望与哀恸！以这片土地所期待着的姿态！完成了最终的降临！ “这...这股魔力...”绀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被耀眼圣光所笼罩的剪影，娇俏的小脸上更是罕见的流露出了几分惊惧，面对那股强大到近乎无法理解的魔力，帕拉克莉丝面色狰狞，眉眼间满是难以置信道：“这真的是魔女可以拥有的魔力吗？！” “大地必将为之震动，饥荒与瘟疫必将横行，又有可怕的异象和大神迹从天上显现...”怔怔凝望着升腾的圣光，手指于无意识间攥紧在一起，震撼于神话在眼前重演，六月香忍不住轻声呢喃道：“时日将到，我必命饥荒降在地上，人饥饿非因无饼，干渴非因无水，乃因不听我的教诲，他们必漂流，从这海到那海，从北边到东边，往来奔跑，寻求我的指引，却寻不到...” “金光万丈，法力滔天，阴阳交错，五行俱全...”瞪起了翡翠似的双眼，蹙起了柳叶似的蛾眉，感受着空气中那股隐藏着混沌的浩荡魔力，楚诗瑶收敛神色，一字一顿道：“此等造化，远非寻常仙魔可为，或以问鼎寰宇，登上九天。” “何等强大的力量，竟能在四大天启之上，比起移动的天灾，怕也是不遑多让...”单手压着帽檐，抵挡着袭来的狂风，双眼在阴影中明亮，好似有火光灼烧，望着那位已然丧失了理智，却又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同道，加百列眼神凝重，沉声低语道：“守望人间上千年，真未曾想到竟能有魔鬼掀起如此可怖的风暴。” 另一边，晦涩的诗歌还在回响，且越发急促，神圣的波纹还在荡漾，且愈发明亮，直至耀眼的日轮抵达极限，再也不能有分毫的膨胀，才见金色的雷龙贯穿天地，带来巨响，击碎了圣光，平息了颂唱，只余下彻底失去了面容的爱舍尔漂浮在半空之中，裙角飞舞，长发飘荡，小腹之上的纹路与肌肤之上的裂痕已是尽数化作了神圣的金黄色，流转跃动着闪烁的电光。 隐约间，耳边响起了窃窃的低语，犹如骨骼被折断，血肉被磨碎，犹如昆虫在振翅，暗影在呢喃，毫无疑问，那不是人类的语言，甚至未必是语言，可即便如此，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乃至于刚刚才和李夜行缔结了契约的加百列，却依然突破了语言的障碍，将那隐藏在不可名状之中的含义，不约而同的映入了各自的脑海... “那城的罪孽...太过深重...已经传入了...我的耳中...我须走过，亲眼查看...那城是否...该被审判...” “如若城中...有五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四十五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三十个...二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如若城中...有十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耽溺于男色的城...沉浸于罪恶的城...背弃了...我的道义的城...我必将毁灭它...必将为它...带来神罚！” Chapter-250.天 火 圣 裁 不论是圣十字教会的《圣典》，还是新月教的《新月圣典》，都曾提到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天主毁灭罪恶之城的故事。 传说中，天主听闻人间有一座充斥着罪恶的堕落之城，于是便降临了人间，想要将其毁灭，主的仆从得知后，连忙上前劝解道：“真要如此吗？如若城中还有五十个义人，你难道要将善的与恶的一起剿灭吗？审判全地的主，可以如此的不公义吗？” “如若城中有五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面对忠诚仆人的劝解，天主如此回应道。 “那倘若只有四十五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四十五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倘若只有三十个，甚至二十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三十个，二十个义人，那我便不毁灭它。” “倘若只有十个义人呢？” “如若城中有十个义人，那我便同样不毁灭它。” 如此，主之仆从便不再劝解了，毕竟，如果一座城市里连区区十个好人都凑不出来，那这样的城市还是赶紧毁掉算了。 就这样，天主带着随行的天使一同来到了罪恶之城，住进了城里的信徒家中，待到夜晚，全城的人皆走上街头，将信徒的家团团围住，并逼迫信徒将天主与天使交出，以供他们享用男色。 天主见状，便让信徒带上家人，逃去了别的城市，并亲手驱使天火，将整座罪恶之城连同着里面的恶人一起化作了灰烬。 从这个故事中，后世的人们可以解读出许多引人遐想的信息，比如说，天主的政治倾向很可能相当不正确，喜欢用有色眼镜来凝视性少数群体，再比如说，天主虽贵为神灵，却颇具江湖习气，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哪怕是信徒的妻子，也在逃亡的过程中化作了盐柱，只因为没有听从天主的嘱咐，于烈火焚城时回头多看了一眼。 只不过，在能够熟练背诵《圣典》中绝大部分内容的帕拉克莉丝，有着良好文化素养的六月香，以及千百年来早已翻烂了无数本《圣典》的加百列看来，爱舍尔口中的故事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比起故事，这几句混杂在诡异低语之中的叙述，倒更像是某种预兆...毁灭的预兆。 毕竟，如果一片土地上只剩下了贪婪与邪恶，只剩下了痛苦与哀嚎，那么这片土地，还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呢？ 刹那间！有无数道金色的法阵凭空浮现！近乎铺满了整片夜空！紧接着，无数道十字墓碑闪着圣光，从法阵中缓缓探出了头！待爱舍尔挥舞手臂，发号施令！就见那漫天的墓碑竟是齐齐坠落！将整片废墟连带着周围的荒野一同笼罩在了其中！ “该死！凡人！”瞳孔紧缩，宛若针眼，于墓碑即将坠落的瞬间，帕拉克莉丝便回过了头，然而，面对这没有死角的攻击，她注定无法赶到李夜行的身旁，于是便只能把手中的大镰挥舞成圆月，一边将砸向自己的墓碑尽数粉碎一边发出着歇斯底里的怒吼。 “夜行！”一道道藤蔓探出了暗红的法阵，如渔网一般交织，还未来得及伸向李夜行，便被坠落的墓碑折断洞穿，于此刻，六月香就只能待在由无数藤蔓反复编织的囚笼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被无休无止的圣光填满。 “官人！”娇俏的小脸上闪过惊恐，楚诗瑶先是仓促抬腿，踢出音爆，将上百块墓碑瞬间击碎，随即便被青铜鬼头拉扯着飞向了李夜行，想要以肉身强行穿越与李夜行之间的距离，只可惜，还未飞出百米，她的身体便已千疮百孔，如破抹布一般被无数道墓碑砸进了地底！ “吾主！我救恩的力量啊！”眼看情况近乎失控，加百列自知来不及赶到李夜行的身边，于是便径直飞向了坠地的楚诗瑶，见楚诗瑶的身体已被密密麻麻的墓碑钉死在了废墟之间，她将手中的十字大剑舞成了风车，竭力为楚诗瑶抵挡着来自天空的攻击，同时高声颂唱道：“愿您在那征战的日子里护佑吾等！化作吾等的头盔！” 一面，帕拉克莉丝、六月香、楚诗瑶与加百列皆被笼罩在了不停坠落的墓碑之下，光是保全自己就已经竭尽了全力，而另一面，早在察觉到头顶不对劲时，李夜行便已抱着小早川美纪冲出了百米！勉强逃离了爱舍尔的打击范围，奈何这漫天的墓碑将村庄废墟与附近的荒野轰击得地动山摇，使得李夜行根本无法站立，于是便只能将小早川美纪抱紧在怀里，依靠单臂匍匐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轰击终于停息，伴随着脚下的村庄彻底化为了齑粉，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边微微喘息，一边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荒野之上的李夜行，倒是加百列早已通过灵魂的链接确认了李夜行的安危，月长石似的眼眸始终关切着近乎快要混合进泥土的楚诗瑶。 “楚小姐...”片刻后，见楚诗瑶明明粉身碎骨，却仍旧没有化作荧光，加百列柳眉微蹙，小声呼唤道：“您...” 下一秒，在加百列那震撼到透出了几分惊悚的眼神中，楚诗瑶缓缓着站起了身子，尽管躯体已经轻薄如纸，可她却依然摇摇晃晃着抖落了身上的泥土，任由脏腑与肌肉包围骨骼，重新生长，似膨胀的气球般撑起皮囊，直至彻底恢复如初。 “您...”顿时，就好像是见证了某种无法理解的神迹，加百列樱唇微启，神色愕然着道：“这...这是...” “姐姐莫怪，诗瑶乃不死之躯，便是化作了虚无，也能凭空生长出来...”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毫无道理的事情，迎着加百列那宛若见鬼的目光，楚诗瑶眨着眼睛，一本正经道：“九州乃天下中心，地大物博，九天仙魔更是各掌神通，似诗瑶这般雕虫小技，实则是上不去台面的。” 堂堂不死之躯！竟然是上不去台面的雕虫小技？！ 怪不得即便是最接近吾主的晨星！也对天朝那边的魔女们讳莫如深！颇为忌惮！原来那些生于古老东方的神秘魔女们！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于此刻，常年驻守于欧洲圣地之中，也曾与各路强大魔女厮杀战斗过的加百列，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冲击，以至于对古老的东方萌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好奇心，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与来自东方的强大魔女切磋交流，更希望能够谒见传说中那位不亚于天主的东方尊者。 只不过，这一切都得在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之后。 念及于此，加百列漠然回首，神色肃穆着望向了天空，而已经确认过李夜行状况的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与楚诗瑶也似心有所感，齐齐着转过了头，与加百列一同将视线指向了仍旧悬浮于半空之中的爱舍尔。 Chapter-251.绝 对 力 量 左手环过小早川美纪的柳腰，让昏迷着的小早川美纪倚靠进怀里，右手握着小早川美纪的手腕，让小早川美纪的手臂勾过自己的脖颈，在那还未消散的尘烟之中，李夜行摇摇晃晃，两眼失神，却终是咬紧了牙关，一点点立起了略显佝偻的身体。 下一秒，李夜行剧烈抽搐，险些跌倒，猛地咳出了一片血迹。 因地面的震颤而无法站立，却依然要带着小早川美纪一同脱离险境，为了能够匍匐前进，李夜行不得不用半侧身体来将自己撑起，尽管他很清楚，于炮火轰炸之中让身体接触地面是战场大忌！轻则内脏受伤，重则丢掉性命！ 当爱舍尔的墓碑轰炸终于结束时，重新起身的李夜行只觉得头晕脑胀，视线模糊，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知觉，又仿佛没一处不疼，骨头更是几乎散架，随时都会从肌肉与皮肤的束缚中脱离出来。 女马的...要死了...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虽然早知道...魔女的破坏力很鬼扯...但这个...未免也太扯了...A国人要派两架轰炸机才能干完的活...那个抽了疯的天使...他女马几秒钟就干完了... 而且...如果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玩意...应该是墓碑吧... 这算什么...圣十字教会的天使小姐...与不知哪来的邪神小姐...一同合作推出的...管杀管埋管立碑丧葬服务一条龙吗... 等等...我他女马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务之急...应该是带着美纪离开这里才对...腿不听使唤也就算了...连脑子都跟着乱套了... 抬起手来，捶打大腿，李夜行似喝醉了酒一般，在荒野之上踉踉跄跄的前行着，待跌跌撞撞着走出了几十米后，忽然间，就见一道微光闯进了他那模糊的视野，紧接着，有越发接近的引擎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这他女马好像是...悍马车的声音？！ 艸！大个子！你的人可算来了！ 精神为之一振，瞳孔渐渐聚焦，李夜行紧了紧怀中的小早川美纪，强行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眼看前路被渐渐照亮，勾勒出了悍马车的轮廓，他正欲再进一步，却听身后突兀着响起了一阵嗡鸣声。 微微一怔，木然回首，李夜行面色呆滞，任由一束金色的光柱映入了自己的眼帘，撕裂已被夷平的废墟，射向无边无际的荒野，直至扫过了几公里，抵达了视线的尽头，才一点点趋于消散。 哇哦...激光炮...酷毙了... 怀着不合时宜的感慨，李夜行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着立在了原地，见那光柱重新亮起，仅一瞬之间便再次割裂了废墟，从他身旁几十米处一扫而过，他微微歪头，略显疑惑，似是觉得眼前那片裹挟着砂石迎面而来的恐怖冲击波有些不妥，却又因思维能力严重抑制而想不起缘由。 “凡人？！” “夜行？！” “官人？！” “李先生？！” 伴随着废墟方向传来了女孩们的嘶吼，李夜行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小早川美纪，紧接着，冲击波与沙尘暴一同来袭，李夜行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于一阵结结实实的闷响中狠狠撞上了紧急刹停的悍马车。 “见鬼了！！！”一把推开被李夜行撞到变形的车门，布洛克神色扭曲，狼狈下车，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压低自己的身形，似穿越轰炸区一般连滚带爬着冲向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待突破了漫天升腾的尘烟，停滞在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身边，他伸出手来，用力摇晃着李夜行的肩膀，同时急声询问道：“嘿！嘿！头儿！能站起来吗？！” 几声呼唤，未有回应，布洛克眉头一紧，猛地翻过了李夜行的身子，就见李夜行两眼翻白，嘴角还挂着淡淡的血迹，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该死！我就说这不是一个好主意！那可是超级怪物们之间的战斗！光是远远看一眼就足够要命了！”仓促着抬起了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废墟，却又碍于尘沙遮挡了视线，只能听见一阵阵恐怖的爆鸣声，尽管无法确认安全，但布洛克还是硬着头皮，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一同抱起，似堆放货物一般强行塞进了悍马车后座里。 忽然间，又一束光柱扫过，不知去往了何处，布洛克眼疾手快，迅速登上了驾驶座，才刚刚将车门关好，就听冲击波袭来，将车窗震荡的轰隆作响。 “这里是披头士A！这里是披头士A！”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按着通讯器，驱动着悍马车破开尘雾，疾驰向前，布洛克眉头紧皱着道：“我已接应到寻血猎犬与九尾妖狐！两人全部陷入昏迷！重复一遍！我已接应到寻血猎犬与九尾妖狐！两人全部陷入昏迷！” “这里是HQ！请谨慎行进！重复一遍！请谨慎行进！”立刻，通讯器的另一侧急声回复道：“就在刚刚！负责封锁周边交通要道的I3作战小组与I6作战小组失去了联络！很可能已经全部阵亡！根据临时撤离点的驻守人员目测！行动目标的直接打击半径很可能超过了五公里！” “五公里？！”闻言，布洛克脱口而出道：“那临时撤离点和临时指挥部他女马的不就是两个活靶子吗？！” “对魔女装甲的驾驶员需要在临时撤离点完成卸装！我们的技术人员和急救人员刚刚到位！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脱离行动目标的打击半径！”并没有直接回应布洛克的质疑，通讯器另一侧的男人语气急促着道：“HQ也是一样！我们无法在保证指挥功能正常运作的前提下进行迅速的大规模转移！” “认清现状吧！披头士特工！这已经不是一次局部行动了！这是一场战争！没有人能够在战争中独善其身！” 一面，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已被布洛克接应上了悍马车，于荒漠之上渐行渐远，而另一面，在那千疮百孔的战场之上，娇小的黑影拖曳银发，激荡音爆，于刺耳的尖啸声中撕裂了空气，如炮弹一般狠狠砸进了废墟里，一时间，大地崩裂，狂风四起，好似有陨星轰然坠地！ “该...该死的...杂碎...”腹部灵装一片残破，露出了洁白纤细的柳腰，帕拉克莉丝将手中的大镰当做了拐杖，摇摇晃晃着撑起了身来，一边微微颤抖着一边咬牙切齿道：“不...不疼！完——全——不...” 还未等帕拉克莉丝说完话，骤然间！一道白光贯穿了空气！以超过十倍的音速！将帕拉克莉丝直接压回进了脚下的坑里！紧接着！还不等升腾的尘烟自动散去！就见爱舍尔单手抓着帕拉克莉丝的小脸！将帕拉克莉丝按在地上疯狂拖行！ “我必将靠着吾主！仰赖吾主的大能大力！作刚强的人！”飞驰双腿，踏出爆鸣，加百列柳眉紧锁，与狂奔着的爱舍尔越发接近，待两人的路线即将交汇，她猛地止住了脚步，借着惯性于废墟间急速滑行，一边横刀挥斩一边厉声怒吼道：“要穿戴吾主所赐的全副军装！就能抵挡魔鬼的...” 下一秒，没能完成的祈祷直接被淹没在了恐怖的轰鸣里，只因爱舍尔猛地止住了身形，将手中的帕拉克莉丝狠狠甩向了加百列，任由加百列错愕着目光，似球瓶一般被化作了保龄球的帕拉克莉丝迎面撞击，与帕拉克莉丝一同飞出了几百米！在没有止尽的翻滚中反复坠地！ 目送着帕拉克莉丝与加百列掀起尘沙，越飞越远，爱舍尔微微俯身，展开羽翼，正准备乘胜追击，却见数十条生着眼球的漆黑藤蔓刺穿废墟！拔地而起！将爱舍尔团团包围！拧进了飞溅着黑色黏液的藤蔓麻花里！只可惜，这束缚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便被那突兀闪耀的金光给炸了个粉碎！而重获了自由的爱舍尔更是转过了头，似一枚出膛的子弹般飞向了半空之中的六月香！ 另一边，眼见六月香情况危急，楚诗瑶划破天空，撕扯音爆，企图将爱舍尔强行拦截，却不料爱舍尔竟于半空之中陡然加速，直接出现在了六月香的面前！ 左手默默抬起，轻描淡写的阻拦了六月香那裹挟狂风的鞭腿，右手五指张开，唤出了凭空浮现的圣光骑枪，面对急速杀来的楚诗瑶，爱舍尔头都不回，只是反手握住了六月香的脚踝，将膝盖狠狠顶进了六月香的怀里，待六月香因遭受重击而四肢紧绷，独目圆瞪，她先是猛然转身，以一记带着音爆的后旋踢将六月香当场击落，随即便把手中的圣光骑枪甩向了楚诗瑶，任凭那骑枪贯穿了楚诗瑶的胸口！似长钉一般将楚诗瑶钉在了脚下的废墟之间！ 只一刹那，万籁俱寂，爱舍尔立于夜空之下，宛若真正的降世神灵，那张因为被色块与噪点完全填充而彻底失去了五官的脸，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不可探究的隐秘与神性。 “呵...”单傜手支撑膝盖，摇摇晃晃起身，坠入了荒野的六月香眉梢抽搐，缓缓抬头，用僵硬的微笑隐藏了神色之间的痛苦，同时小声喃喃着道：“这也...太夸张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双手紧握长枪，娇躯激烈扭动，被钉进了废墟之间的楚诗瑶满脸癫狂，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大胆妖孽！我要开你的膛！挖你的心！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不疼...还是不疼...你这家伙...没吃饭吗？！”一只眼睛眯成缝隙，另一只眼睛则瞪得老大，尽管面容早已因疼痛而扭曲，可帕拉克莉丝还是撑起了身子，咧着嘴角疯狂嘲讽道：“别停下...继续来...看本座...一刀砍烂你的脑袋！！！” 于无声之中，受伤最轻的加百列单手持剑，立起了身来，待将灰尘随手掸去之后，她默默着望向了半空之中的爱舍尔，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出了难以化开的凝重。 力量太强，仅凭蛮勇已经无法抵挡... 速度太快，仅凭反应已经难以跟上... 原来如此，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比与我鏖战了上百年的魔神之王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 吾主啊，请回应您的使徒，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们当如何应对，才能获得取胜的希望呢？ Chapter-252.小 憩 片 刻 浑噩的思维渐渐开始了运转，模糊的视线渐渐趋于了清晰，伴随着听觉被悍马车的引擎声重新触动，李夜行于颠簸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目光一点点聚焦上了隐约晃动的车顶。 右手环着小早川美纪，左手自然垂下座椅，胸口被熟悉的柔软触感所压迫，李夜行有些喘不过气，待确认怀中的小早川美纪依然蹙着柳眉，紧闭双眼之后，他先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缓缓起身，随即便让小早川美纪的螓首压上了自己的大腿。 “醒了？”车内后视镜反射着微光，映出了一双流转视线的眼睛，见李夜行坐起了身子，布洛克沉声问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我，昏迷了多久？”并没有回答布洛克的问题，李夜行眉头微皱，低声反问道。 “也许是一分半，也许是两分钟，反正没多久...”双手握着方向盘，两眼时不时从后视镜上扫过，布洛克沉默了几秒，对李夜行小心翼翼着道：“有件事要告诉你，头儿，就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下了命令，让我的小队先行撤离了...” 言及于此，布洛克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字句斟酌着道：“毕竟，刚才的你已经丧失了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而且...你看，他们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前DEA呢，咱们得优先保证那个前DEA的安全...” “没事...”很清楚布洛克究竟在担心什么，李夜行摇了摇头，沉声回应道：“你做的，没问题。” 顿时，布洛克舒展了眉头，似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按照水城基地的要求，他和他的小队必须严格执行李夜行的命令，换句话说，如果李夜行没有下达撤退指令，他们是不能轻易退出战场的。 “哦，对了...”几秒的沉默后，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布洛克再度开口道：“你最好给你的未婚妻回个消息，听史密斯说她的情绪有些糟糕...尤其是在知道你一头撞上了悍马车之后...” “而且，就在刚刚，有两群负责封路的倒霉蛋们全员阵亡了，连灰都没能剩下，死因是天使小姐的远距离打击，很难说到底是精准的狙击还是仅仅被波及，总之，你的未婚妻被吓坏了...” 说着，布洛克抬起了右手，将大拇指翘向了车窗，同时神色微妙着道：“看看吧，惨烈极了。” 闻言，李夜行默默着转过了头，将视线移向了车窗之外，就见那片本该平整的荒野上，竟是多出了一道漆黑的沟壑，虽深度有些看不清，但宽度绝对接近十米，且前后两端完全望不到尽头，如若观察的足够仔细，还能发现那些沟壑正在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以至于扭曲了沟壑之上的空气。 “沙子都被烤成玻璃了...”轻轻耸了耸肩膀，布洛克故作轻松着道：“往好处想，至少他们走的毫无痛苦，一瞬间就被烧成灰了。” 无视了布洛克的调侃，按下了耳边的通讯器，李夜行一边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长发一边轻声呼唤道：“慕青，是我。” “野狗？！你醒了？！”几乎是一瞬间，通讯器中便传出了无比熟悉的急切回应，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白慕青语气慌乱着问道：“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紧？！是不是受伤了？！你...” “我没事。”强忍着浑身上下的酸涩感与脱力感，以及胸腹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阵痛感，李夜行轻声打断道。 “你确定吗？！”并没有因李夜行的回答而安心，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声音轻颤着道：“我听史密斯先生说你吐血了，而且刚被布洛克先生找到时状态相当糟糕！就像...就像...” 说到这，白慕青纠结了几秒，小声嘀咕着道：“就像...被十个壮汉轮流糟蹋过了一样...” 下意识的想要抬腿，又怕惊动了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直接给了驾驶座一拳。 “怎么了？！”被李夜行的突然袭击给吓了一大跳，布洛克慌忙询问道。 怎么了？！被糟蹋了！你他女马的真敢说啊！ 透过前方的后视镜，冷冷着瞪了布洛克一眼，任凭对方一脸莫名，李夜行微微颔首，对通讯器另一边的白慕青轻声安慰道：“慕青，我，真没事。” “你总是这样，只要还活着，就算是没事，结果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没事，反倒更让人担惊受怕...”虽仍有些放心不下，但终究是没再追问，末了，或许是想起了什么，通讯器里的白慕青压下了情绪，故作清冷着道：“还有，别忘了，行动期间不要直呼名字，要用代号。” “嗯...”面对白慕青的提醒，李夜行先是挤出了一声略显敷衍的鼻音，随即便低下了头，将目光移向了枕在腿上的小早川美纪，同时转移话题道：“慕青，美纪昏迷了，也可能是，睡着了，明明刚才，还能开口说话...” 说着，李夜行皱起了眉头，如正在与主治医生沟通着患者病情的家属般低声询问道：“这种情况，正常吗？” “你...唉，算了...”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或许是因为就连自己也觉得这种人尽皆知的严密已经失去了继续执行的意义，一番纠结过后，白慕青彻底放弃了坚持，语气间透着淡淡的无奈道：“魔力的匮乏的确会影响到魔女的行动能力，但是像美纪这样，魔力亏空严重到直接失去了意识，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有危险吗？”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般来说，不会有危险，只要没有当场死亡，身体受伤也好，魔力匮乏也好，都不会对魔女造成长期的不良影响...”隔着通讯器，白慕青耐心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她应该就能自己醒过来，至于说完全恢复，可能还得再久一点，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她们，和我们，似乎是被分割在了同一片区域的，不同位置，感觉就像...平行世界，总之就是...同时在与那个天使战斗，但又都是，一对一...”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想要向白慕青描述之前发生的情况，李夜行字句斟酌，缓缓开口道：“那些镜子，碎了之后，只有美纪，解除了灵装，她说，她是第一名，所以我猜，那些镜子会碎，是因为只有她打赢了。” “不算特别意外，美纪好歹也是几千年前仙魔战争的参与者之一，实力之强不言而喻，之所以先前会输给诗瑶，也只是因为...算了，这不重要...”正想向李夜行吹嘘仙魔战争与天朝魔女的含金量，却又险些说出自己与六月香的糗事，待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进肚子里之后，白慕青话锋一转，略显疑惑着道：“只不过，如果美纪那边已经打赢过了，那现在的情况，可就有些奇怪了...” “虽然完全搞不清原理，但按照你的说法，就在刚刚不久前，那位天使展开了未知的结界，分离了战场的空间...” “从逻辑角度出发，她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能够将我方逐个击破，由此可见，在同时面对我们所有人的情况下，那位天使应该是没有胜算的，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这种对敌策略...” “换句话说，如果美纪已经在先前的一对一战斗中打赢了那位天使并成功摧毁了对方的结界，那接下来的战斗，理应不会很艰难才对...” 说到这，白慕青先是稍微顿了顿，随即便有些疑惑道：“可是，从A国人提供的卫星图像上看，那边的战斗不仅没有趋于尾声，好像还在变得越发激烈伹。” “A国人的卫星，能看到她们？”犹记得非超凡化的现代设备无法观测到正在进行魔力外放的单位，李夜行下意识的询问道。 “卫星当然看不到她们，但能看到她们留下的痕迹...”另一边，通讯器里的白慕青沉声回答道：“短短不到几分钟，战场已经扩大了数倍，且对周边一带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破坏，除了战况焦灼，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闻言，李夜行默默着回过了头，望向了车窗之外，就见那片滚滚升腾的尘沙之中，正不断传出闷雷似的声响，偶尔还有光芒闪过，转瞬即逝，好似有雷电在积雨云之间肆意穿梭。 “别担心，野狗，如果美纪真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打败对方并破坏结界，那她们就没有理由会输掉这场战斗...”似是从沉默中感受到了李夜行的担忧，白慕青轻声安慰道：“更何况，我之前就说过了，她们不傻，真到了打不赢的时候，她们一定会果断逃跑的，对我们来说，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总之，不要想太多，先去临时撤离点吧，老实说，我很希望你能直接回临时指挥部，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临时指挥部和临时撤离点都在对方的打击半径之内，很难说哪里更安全，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冒险，还不如直接去临时撤离点，起码那里可以让你尽快接触到水城基地的医护人员。” Chapter-253.妙 手 回 春 所谓的临时撤离点，实则就是行动初期阶段的B点，即魔女们与对魔女装甲的待命位置，距离战场两公里远，之所以要将撤离点设置在这里，首先是为了方便对魔女装甲的回收工作，其次是为了保证水城基地方面能够对两名对魔女装甲的驾驶员提供最为及时的医疗援助。 当李夜行所乘坐着的军用悍马车抵达了临时撤离点时，水城基地的医疗人员们早已到位，见李夜行与布洛克一前一后着打开了车门，他们一拥而上，直接将李夜行堵在了车子里。 “除颤仪！心电监护仪！运行正常！” “呼吸器！氧气瓶！” “确认伤情！确认生命体征！” “便携式止血咒术仪准备！医用魔力流检测仪器准备！” “快快快！把负压固定担架抬过来！” 眉毛微微挑起，神色有些莫名，眼看面前的医疗人员就要把呼吸面罩扣在自己的脸上，李夜行抬起手来，将对方一把推开，同时漠然开口道：“我，没事。” 早在抵达临时撤离点之前，便被告知李夜行伤势严重到吐血晕厥，为首的医疗人员一边试图为李夜行强行佩戴呼吸面罩一边语气急促着道：“别开玩笑了！李先生！我们都知道了！您现在只需要乖乖躺下！接受紧急治疗！然后等着我们把您护送到后方就好！” 拼命后仰着脖颈，眉头紧拧在一起，待仍未清醒的小早川美纪因周围的嘈杂而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嘤咛，李夜行回过头来，默默着望向了驾驶座上的布洛克。 “你确定你没问题吗？”几秒后，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布洛克沉声询问道。 闻言，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好了，他说他没问题...”得到了李夜行的回答，布洛克转过身子，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道：“散了吧，散了吧，头儿想静一静。” “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单手抓着车门，把脸探进了车里，面对布洛克的驱赶，领头的医疗人员义正言辞道：“专业的问题！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判断！” 或许是因为医疗人员太过吵嚷，小早川美纪樱唇轻抿，于无意识间握紧了李夜行的衣角。 顿时，李夜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起了一张死人脸，就仿佛是从极地冰块中刨出来的先驱探险家。 “好好好，专业的问题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判断...”瞬间感受到了来自李夜行的恐怖低气压，布洛克用力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同时眉头微皱着道：“要是这家伙有哪里不对劲，我会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你们那里。” “等感觉到不对劲了，很可能就来不及了...”虽嘴上不见半分妥协，但领头的医疗人员还是退出了悍马车，待将视线从李夜行与布洛克的脸上分别扫过之后，他语气颇为烦躁着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自讨没趣的人，老实说，我们现在很忙...” 一番争论，没有结果，围绕着悍马车的医疗人员们悻悻离开了，而李夜行则静静的守着悍马车的后座，手指无意识的卷绕着小早川美纪的碎发，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眼下，他的女孩们还在战场上，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可以随时动起来，以应对突发状况，而不是身上挂满各式各样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然后像个废人一样躺在担架上。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也许你该好好检查一下...”另一边，虽然很清楚李夜行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但当医人员们渐行渐远之后，布洛克还是转过了头，对李夜行神色复杂着道：“我总觉得你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人是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人会死...”面对着来自布洛克的视线，李夜行漠然开口道：“我只是，习惯了。” “好吧...”见李夜行仍有些不以为意，布洛克不再劝解，只是默默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待将烟嘴叼在了唇间之后，他瓮里瓮气着道：“我出去抽支烟，顺便和我的老男孩们见一面。” 说罢，布洛克下了车，缓缓走向了不远处的灯光，一时间，悍马车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还在昏迷的小早川美纪。 荒漠之上，一片黑暗，亮着车灯的悍马成了唯一的光源，此时此刻，它们就那么被胡乱停放着，看似毫无规则，却又默契的保持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就仿佛是在担心会有金色的光柱从两公里外的沙尘暴中喷涌而出，将所有交通工具一网打尽。 借着来自悍马车队的灯光，不远处的技术人员们将早已伤痕累累的两台对魔女装甲全部送回进了特制装甲车的车厢，任由医疗人员踩着他们的影子匆匆而过，将两名年轻的驾驶员抬到了担架上。 就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三辆装甲车，呈现着与水城基地格格不入的土黄色，大概是来自A国军方，乍一看去，那三辆装甲车虽颇为巨大，却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忙碌着的医疗人员们就在那三辆装甲车之间进进出出，俨然是将装甲车当成了临时病房。 就在两公里之外，战斗仍在继续，尘沙滚滚，肉眼可见，其间还时不时传出几声闷雷似的轰鸣，响彻整片天际，而眼前，不论是水城基地的技术人员还是医疗人员，亦或是随行而来的战斗人员们，都在紧锣密鼓的工作着，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 哪怕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这里对于那位发疯了的天使小姐而言不过是个随时都可以打掉的靶子，毕竟，最初对天使小姐攻击距离的目测，就是从他们这里传出来的。 面对此情此景，李夜行颇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记忆里，A国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干练过，正当他试图将眼前这些忙碌着的A国人们，同前世时那些疯疯癫癫，骂骂咧咧，满脑子都是搞女人和吸大烟的A国大兵们重合时，就见一道穿着白大褂的高挑身影穿过了零散的灯光，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顿时，李夜行那稍微好转的脸色再度垮了下去。 还来？没完了是吧？ 另一边，隔着老远便感受到了李夜行那惊人的怨念，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来到了悍马车旁，待将那一头栗色的波浪卷轻轻甩动，向李夜行展现了自己的姣好容颜之后，她先是低头看向了仍在昏迷的小早川美纪，随即便对李夜行轻声道：“您好，李先生，我是艾米丽，姑且算是一名医生，我听说这里有一位魔女因魔力消耗过于严重而导致失去了意识，所以过来看一看。” 立刻，李夜行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连难看的脸色也跟着迅速由阴转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位小姐吧？”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自称艾米丽医生的白大褂低下了头，闭上了眼，将手抚上了小早川美纪的额角，同时轻声自言自语道：“来吧，让我看看情况...” “嗯...这种感觉...不太像是战斗造成的自然损耗...” “啊...原来如此，竟然是能够透支魔力的战斗手段，不得不说，非常少见...”几秒后，白大褂重新睁开了双眼，神色略显微妙着道：“不过，透支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简直就像是在燃烧生命去战斗一样...” “有危险？”闻言，李夜行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不，没有危险，对于魔女来说，只要没有当场被干掉，就不存在所谓的危险...”轻轻摇了摇头，白大褂有些为难道：“只不过...一位S级魔女，魔力损耗还如此的严重，可以预见，治疗工作一定会相当棘手...” 说罢，不等李夜行开口，白大褂再度低下了头，这一次，她的掌心之间亮起了淡淡的微光，就仿佛是在向小早川美纪输送着什么。 “这是，治疗？”见状，李夜行低声询问道。 “不然呢？”看都不看李夜行一眼，白大褂随口反问道。 “你是医生？还是魔女？”打量着对方身上的穿着，李夜行继续询问道。 “这两种身份之间有什么冲突吗？”仿佛一生下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言语间总透着一股呛人的味道，面对李夜行的再三询问，白大褂蹙着柳眉，一字一顿着道：“还有，请不要随便打扰医生的工作，谢谢。” 顿时，李夜行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毕竟就他前世印象而言，医生好像都不待见废话连篇的病人。 就这样，于一片沉默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至半晌过后，才见那位穿着白大褂的魔女抬起手来，仓促着向后踉跄了两步。 另一边，眼看白大褂精神萎靡，面偱色虚弱，好像随时都会跌倒，李夜行正想开口询问，却听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吟，待他循着声音低下了头，就见本该继续昏迷的小早川美纪竟挣扎着翻了个身，渐渐睁开了那对狭长的美眸。 这一刻，就仿佛是遭受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文化冲击，李夜行一点点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卧槽！牛啊！洋大夫！你妙手回春啊！ Chapter-254.成 分 复 杂 “这里...是哪？” 枕着李夜行的大腿，自昏迷中悠悠转醒，待视线四下游移之后，小早川美纪低声询问道。 “临时撤离点...”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回答道：“你刚刚，晕过去了，好像是因为，魔力亏空，A国人那边的大夫，把你弄醒了...” 说着，李夜行抬起了头，望向了悍马车外的白大褂，同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淡淡感激道：“她好像，把自己的魔力，传给了你。” “大夫？把魔力...传给我？”柳眉微微挑起，神色为之一怔，小早川美纪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子，却又因四肢无力而重新瘫软了下来。 “放弃吧，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说彻底恢复行动能力，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吧...”另一边，见小早川美纪醒了过来，白大褂再难掩饰神色之间的憔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点燃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的女士香烟一边缓缓开口道：“还有，纠正一下，我没有把自己的魔力输送给她，我只是加快了她的魔力回复速度，这是我的能力...” 言及于此，香烟点燃，白大褂先是猛吸了一口，从鼻孔间喷出了袅袅的白雾，随即便摆着一副厌世脸道：“首先，截止到今天，我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位魔女能把自己的魔力直接输送给其他魔女，其次，如果魔力之间的相互传输是可以实现的，那么以我这个B级魔女的魔力量，就算是把自己给抽干了，也没法让这位小姐从昏迷中醒过来。” “非常感谢您，医生...”竭尽全力，翻了个身，小早川美纪将下巴压上了李夜行的大腿，同时略显惊讶着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专门为魔女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生，毕竟魔女是不会生病的...”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继续道：“而且，提供这种医疗服务的医生还是一个会吸烟的魔女。” “首先，我的确姑且算是一名医生，但不是专门为魔女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生，我有自己的学术研究和本职工作，只是偶尔会为51区提供一些有偿服务而已...”玉指轻弹，掸去烟灰，白大褂随口应和道：“其次，作为魔女，我既没有肺部，也没有大脑，吸烟只是为了从精神层面缓解我的疲劳。” “所以说，您是一名医学相关的学者吗？”闻言，小早川美纪有些好奇道。 “姑且算是吧。”吞云吐雾间，白大褂的回答似乎有些模棱两可。 “这没什么，我能理解...”或许是将白大褂的反应当成了某种自认为格格不入所导致的刻意疏远，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勾着唇角道：“过去的时间里，我也扮演过各式各样的角色，如果我们不能学会给自己找乐子，那漫长到没有尽头的生命可就只剩下折磨了。”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白大褂猛地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向了小早川倀美纪，待指间香烟于沉默之中燃烧过半，就见她掸了掸烟灰，神色无比复杂着道：“真羡慕你，能抱着这种想法活命，当初我会主动去选择学医，只是因为三百多年前，塞勒姆有一群暴民想要把我挂在树上吊死而已。” 顿时，小早川美纪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老实说，即便他们真把我吊在了树上，我也不会死，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碾碎，但我没有那么做，我逃掉了...”就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白大褂咧开了嘴角，带着有些莫名瘆人的笑意道：“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思考，人类这种愚蠢的生物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天主造人时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可能根本不需要大脑...” “再后来，我就下了决心，要在医学上有所建树，最起码我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们，不要一遇到什么自己没法解决的麻烦，就一股脑的扣在魔女头上，我才没有心情去玩弄你们这帮愚不可及的东西...” “只可惜，时代变了，才短短三百年过去，我就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发现人类一点都不蠢，蠢的好像是我自己...”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医学院任教，我身边的同事们都聪明到可怕，每年都能拿出许多让人惊掉下巴的学术成果，就连我的学生们也经常是灵感乍现，语出惊人，现在的我严重怀疑，如果今年之内我再不能发出几篇影响分子拿得出手的SCI，我的饭碗就要保不住了...” 言及于此，白大褂拧紧了眉头，扭曲了神色，带着近乎神经质的抓狂道：“虽然我也不用吃饭就是了，但这很丢人！真的很丢人！我只恨天主太过偏爱人类！为什么造我的时候就不能给我也加上一个大脑？！” “那您来这里...”似是被白大褂的气势所压倒，小早川美纪小心翼翼着问道。 “最近，沙特阿拉伯好像出现了中东呼吸综合征，正赶上我想写一篇关于传染病的论文，所以就自费来做实地考察了...”眉眼间弥散着浓重的怨念，白大褂幽幽着开口道：“结果，人刚下了飞机，就被51区的外勤特工堵在了机场里，说可能会需要我的紧急协助...”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我的论文！我的论文！论文！论文！论文！” 这回，小早川美纪不说话了，狭长美眸间满是同情，而另一边，抽完了烟，发完了牢骚，白大褂摇摇晃晃着站起了身，随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同时带着淡淡的歉意道：“抱歉，心情不好，说了很多没用的话，总之接下来，你好好休息就对了，至于说衣食起居的问题，建议全部丢给你的契约者去处理...” 说着，白大褂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同时一脸严肃着问道：“你会照顾好你的魔女，对吧？” 同样被医生的气势所压倒，李夜行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从李夜行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白大褂不再言语，只是兀自转过了身子，晃晃悠悠着离开了，一时间，悍马车里就只剩下了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用完全一致的微妙眼神默默目送着白大褂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位相当有趣的小姐，还拥有着相当有趣的能力...”半晌后，小早川美纪挣扎着翻了个身，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李夜行，俏脸上流露着几分遗憾道：“只可惜，她好像不太擅长与人沟通。” 对于小早川美纪的评价，李夜行无法发表任何看法，因为刚刚白大褂那些话，他基本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说起来，王上，你有烟吗？”忽然间，似是一时兴起，小早川美纪翘起了唇角，对李夜行低声轻笑道：“看那位医生小姐吸烟，我忽然也想跟着吸烟了。” “你，还会抽烟？”闻言，李夜行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讶。 “别那么大惊小怪，王上，我的烟龄可比你大多了...”朝着李夜行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兴致勃勃道：“当年我还有一支特别漂亮的白铜烟杆呢，可惜明治维新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最后被我给搞丢了。” 明治维新？ 哦，想起来了，美纪好像提起过，说明治维新之前，她曾在东京当过老鸨... 念及于此，李夜行的脑海中突兀着浮现出了小早川美纪的花魁装扮，媚眼如丝，淡妆浓抹，香肩半露，手提烟杆。 等等，为什么我的脑袋里会冒出这种玩意？难道是因为我那个满脑子怪东西的废物原身吗？ 但是...该说不说，还挺好看的... 另一边，见李夜行双眼失焦，魂游天外，小早川美纪轻声呼唤道：“王上？” 微微一怔，如梦初醒，李夜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香烟，默默着为小早川美纪点燃，待顺手为自己也点上了一支过后，他正想与小早川美纪一同吞云吐雾，却又似猛地想到了什么，进而愣在了原地。 说起来，为什么美纪会突然想要抽烟？真的是因为那个会抽烟的白大褂魔女吗？ 还是说，我想抽烟这件事被她发现了呢？毕竟大个子跑去抽烟了，魔女医生也跑去抽烟了，只有我还守在这里，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她主动要烟抽，我肯定还得继续忍耐下去的... “快看！快看！”正当李夜行惊愕于自己的想法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小早川美纪那愉悦的呼唤声，待他默默着低下了头，就见小早川美纪竟是朱唇轻启，吐出了一团心形的烟圈，同时带着狐狸似的狡黠笑意道：“王上！我就连吸烟！都是爱你的形状！” 温柔抚摸着小早川美纪的面颊，李夜行挤出了一丝透着勉强的笑容。 “怎么了？王上？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敏锐察觉到了李夜行的情绪异常，小早川美纪的俏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几秒后，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柳眉微蹙，沉声询问道：“等等，王上，她们几个到哪去了？” Chapter-255.扼 杀 理 性 一支恰到好处的香烟，一次氛围轻松的交谈，眼前的安逸环境，让刚刚从昏厥中悠悠转醒的小早川美纪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忽视了远方那隐隐传来的雷鸣。 “王上，我昏迷了多久？”伴随着柳眉越蹙越紧，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不算很久...”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李夜行轻声回答道：“你昏迷后，大个子开车来，把我们，接应到了这里。” “可恶，我竟然会以为行动已经结束了...”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小早川美纪有些自责道：“这种事不是明摆着的吗，那边的声音...她们还在战斗...我明明可以听见的，我应该听见的...” 话虽如此，但眼下的小早川美纪已是陷入了严重的魔力亏空，别说回去帮忙，就连自由行动也做不到，于是便只能急声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慕青说，打的很激烈...”低头俯视着小早川美纪的俏脸，李夜行面色微沉道：“刚刚我，被她们战斗的冲击波，给震晕了，也只比你，早醒一点。” 默默注视着李夜行的面庞，仔细观察着侞李夜行的状态，直到这时，小早川美纪才猛然发觉，李夜行的面色憔悴的厉害，不仅眼睛里满是血丝，唇角更是残留着点点的血迹，全因为那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所以才显得不那么明显。 原来如此，为了把失去意识的我从战场中带出来，王上差点把自己的命给丢掉了，不仅仅是我，就连王上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不应该啊，那个天使虽有可能略强于我，但绝对无法抵挡住她们几个的围攻，更何况，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是眼看着那片结界被彻底破坏的，而她们几个也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而已，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战斗才对... 打的很激烈，就说明她们战斗的十分艰难，那么原因是什么？明明结界已经被破除，为什么她们的战斗会如此艰难？ 朱唇于不自觉间一点点紧抿，柳眉更是拧在了一起，正当小早川美纪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灵光突兀着闪过了她的脑海。 等等... 至少强于帕拉克莉丝两倍甚至七倍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 应阿拉伯世界的呼唤而诞生出来的虚假天主... 如果不使用王上的力量，就难以突破的绝对防御力... 近乎一切战斗手段都要依靠现场的模仿与学习... 能够将空间多层分割的结界，以及用于维系每一层结界的躯体... 骤然间，就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脸色剧变，猛地抬起了拳头，有气无力的捶上了自己的大腿。 不是平行空间里的相同投影！而是最为纯粹的分身！ 该死！因为对那片从未见过的结界，以及同步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势抱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我的判断出错了！ 结界被破坏后！她的反应异常强烈！再加上当时她的魔力量与魔力强度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改变！导致我把这种可能性给直接忽略掉了！ 明明我已经把她干掉了！结界也一起破坏了！为什么她没有当场死掉呢？！说到底！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我早该想到的！ “怎么了？”见小早川美纪反应激烈，李夜行连忙询问道。 “不是投影！而是分身！我们在各自空间里面对的天使！实则只是那个天使的一部分而已！只有将所有的部分整合到一起！才是那个天使的真正实力！”下意识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是分身的话，那为什么天使可以把从她们身上学来的招数用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她们对天使造成的伤势也会出现在我这边的天使身上？这完全就不合逻辑...” 正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一怔，猛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于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只有人类才会犯下的常识性错误，她竟然在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揣摩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边，眼看小早川美纪好似魔怔，神色几度变换，李夜行一把握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手，同时语气急切着问道：“她们，会输吗？” “倒也...未必...”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小早川美纪艰难开口道：“我只是...暂时不知道她们该怎么赢。” “如果，逃呢？”下意识的凑近着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又一次询问道。 “王上...我不能骗你...但是...”似是不敢直面李夜行，小早川美纪移开了视线，含糊其辞道：“魔力量与魔力强度，都远在我们之上，也就是说...以那个天使的速度与力量...尝试逃跑...未必会是一个...可行的选项...” 伴随着小早川美纪落下了话音，悍马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恍惚间，两公里外的战场上还在传来一声声爆鸣，宛如一道道闪过了积雨云的雷电，疯狂劈打着李夜行那颗紧缩到快要忘记了搏动的心。 或许只是一瞬间，亦或许是一万年，于那看不到尽头的沉默之中，李夜行摘下了自己的通讯器，轻轻塞进了小早川美纪的手里。 “王上？” 握着李夜行递来的通讯器，小早川美纪愣住了，正当她想要开口询问时，却见李夜行俯下了身子，轻轻吻住了她的朱唇，紧接着便将她拦腰抱起，顺势跳下了悍马车。 “等等！王上！你这是要做什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小早川美纪猛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留在这里，也想不出办法，我去那边，看看情况...”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沙色装甲车，李夜行面无表情着道：“等一会，他们应该，要回指挥部，你可以，先跟着他们。” “王上！你疯了！”反手抓住了李夜行的衣领，小早川美纪急声道：“请理智一点！你这不是去帮忙！而是去送命！” “没关系，我的言灵术，应该能，派上用场。”脚步兀自向前迈动，李夜行轻声安慰道。 “王上！恕我直言！这毫无意义！”尽管四肢瘫软无力，却依旧在试图奋起挣扎，见李夜行离装甲车越来越近，小早川美纪近乎怒吼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可我们愿意聚集在你的身边！本就代表着我们甘愿为你赴死！如果身为王者的你！要因吾等王妃与王臣而舍弃性命！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就算是她们！也绝不会认可这种结果的！” “而且！我总说水不端平！后宫起火！你不能只考虑她们！你也应该为我想想！为慕青想想！这对我们不公平！明明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等来了你...” 这次，李夜行的脚步停住了，但仅仅只一秒之后，他便再度迈开了双腿，任凭小早川美纪在怀中肆意挣扎，竭力扭动，他只是兀自轻声道：“你是我们之中，脑子最好的那一个，所以，如果我回不来，替我告诉慕青，我对不起她，有下辈子，我给她当牛做马，告诉老张，我的爹妈，他得顾好，告诉我的读者，我没想切书，我为国捐躯了，还有我的，银行卡密码...” “李！夜！行！”终于，小早川美纪炸毛了，那张总是游刃有余的俏脸上，竟前所未有的浮现出了歇斯底里的表情。 “美纪，问问自己...”另一边，见周围的技术人员们皆因小早川美纪的叫喊而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李夜行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迎着小早川美纪的目光，他低下头来，轻声询问道：“你选择服侍的男人，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女人留在战场上等死，然后躲在安全的地方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尝试一下都不肯去尝试的男人吗？” 顿时，小早川美纪愣住了，连同着眼角那隐隐闪烁的泪光也跟着一起凝固了。 事实上，李夜行很清楚，自己大概率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谓的言灵术，也只是一个借口罢了，说到底，他的言灵术连那个发了疯的前DEA都没法摆平，又怎么可能摆得平一个发了疯的天使呢？ 毫无疑问，这种选择是无脑的，是极不理智的，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自杀。 可是，那又如何呢？因为做不到，所以就不做了吗？ 从理性角度出发，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从情感角度出发，李夜行无法接受，作为男人，被她们一同爱着的李夜行无法割舍掉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作为契约者，被她们一同选择了的李夜行更是有必要回应她们的期待。 毕竟，就像她们等来了我一样，我又何尝不是等来了她们呢？ 所以，不用过多犹豫，像以前那样就好，既然山上有虎，那就把虎打死！既然南方有墙，那就把墙撞塌！ 于此刻，李夜行那枯井似的眼眸中，迸发出了钢铁般无可撼动的坚毅，而这份坚毅，透过了他的目光，轻易穿透了小早川美纪的倔强，印刻进了小早川美纪的心底。 “好吧，王上，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身为王妃与王臣的我，便也没法再开口阻拦你了...”半晌后，面对着下定了决心的李夜行，小早川美纪微微叹了口气，眉眼低垂着道：“真是的...拦着王上去救身陷险境的姐妹们，就好像我是什么企图把姐妹们全部害死，以此独得王上宠爱的坏女人一样...虽说狐狸小姐本来就是个坏女人...” “你是，好女人。”再度吻住了小早川美纪的朱唇，李夜行抬起头来，重新迈开了双腿。 “等等！等一等！王上！狐狸小姐还没把话说完呢...”轻轻拉扯着李夜行的衣领，示意李夜行不要走得太急，待李夜行投来了问询的目光，就见小早川美纪抬起了头，一脸严肃着道：“如果什么都不想，直接冲上去，那王上可就真的要驾崩了，等到那时候，就算其他姐妹们能够活着回来，也一定会恨死我的，往后余生都要被内疚和姐们的恨意所折磨，这种悲惨的生活还是饶了狐狸小姐吧...” “所以，王上，不要急着走，先听我说话，虽然仅有理论上的可行性，但我其实...说不定有...破敌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