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种的我与我的坑货系统 作者：辰时埃

【我原本以为这世上的妖，应该都是山林精怪，食人猛兽。】
穿越者石久本以为能靠系统走上人生巅峰，却没想到自己身世凄惨就算了，随身的系统更是个寄……
没关系，真男人就要带着系统负重上分！
“我身为斩妖人，斩了蛟龙夔牛，灭了肥遗朱獳。我以为，这大乾就安全了。
后来我灭了魔道巫人，北荒妖群。我以为，这下大乾应当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了吧？”
可我发现我错了，人也可以是妖。”
我横竖睡不着觉，仔细想了半夜，才从门缝里看出个道理来。”
庙堂之上衮衮诸公，净是些妖魔鬼怪！”
【优秀的场景表演，奖励逼数200点。】
【耐人寻味的台词，奖励时髦值……】
“系统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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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的文风比较轻松，请放心阅读。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章第一章 吃瓜吃死了
“石久，乐观一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大的功德，没准你就穿越了呢？”
在推开那个横穿马路的小朋友之后，石久看着已经开到自己脸上的车头，在心里开了这辈子最后一次玩笑。
他的本意只是想过马路吃一口对面的情侣吵架的瓜而已啊！
……
晕……疼！
又晕又疼！
石久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块，鼻子里灌满了呛人的烟味，身子底下软绵绵的，别说站了，他爬起来都有些困难。
“原来被车撞了是这个感觉……”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胸口像是被烙铁烧着一样疼。石久急忙扒开胸口的衣服，却看到一枚玉佩像水蛭一样趴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钻进自己身体一样。
“这是扎进来了？”
石久愣住了，他尝试着想把那个东西拔出来，却发现根本拔不动，十几秒后，它就完全钻进了他的身体。石久急得满头大汗，眼前的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对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害。
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抓住了，吓得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史久少爷……”一个满脸是血的大婶从石久身下抬起头，“快跑……”
石久模糊的视线终于完全清晰，皮肤也将周围的温度诚实地反应给了他。
他正在一间烧着了的房子里，周围的房屋已经塌了不少，自己身子底下软绵绵的东西，全都是生死不知的人。
粗壮的大婶爬了起来，身材居然意外的高大。她伸出手抓住石久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拖。
石久下意识地反抗，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得多——哪怕她身上还有血淋淋的洞，力气依旧不是石久能抗衡的。
不是，这哪啊？大婶你谁啊？警察呢？强抢良家处男了啊！
大婶强行拖着石久来到井边，把他抱了起来，按下井口的一块砖。
“少爷，不要报官，跑……跑得远远的，别回来再找我们……你以后……不能……不能姓史……”
石久此刻手脚还都软着，根本挣脱不开大婶。更何况他也发现现在的自己身材矮小，细胳膊细腿……这就不是他本来的身体。
石久还没来得及多想，一股失重感袭来，被大婶扔进了黑布隆冬的井里。
井水冰凉，激得石久几乎要跳起来。他的口鼻被水灌满，向肺里一个劲儿地钻。他好像滑进了一个倾斜的滑道，向着远处滑去。
头顶上的大婶还在喊，但似乎在刻意压抑音量，仿佛是怕被什么人听见：“……白……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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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石久睁开眼，从黑暗中摸索着能擦汗的东西，却只摸到了身边的大汉。
石久翻起身，身上湿漉漉一片，显然是刚刚的噩梦把他吓出了一身汗。没找到毛巾，石久只能把上衣脱了，用被子的另一面擦干身体。
上辈子因为吃瓜而死，这辈子怎么也得小心点。
“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石久感叹一声，向四周扫了几眼。
满屋的瘦竹竿，但都是成年人，只有他一个少年。
他刚刚的声音似乎吵醒了身边的斩妖匠，斩妖匠皱着眉头，用不善的眼神瞥了石久一眼，却在看清对方是石久后僵了一下，装作翻身，转到另一面去了。
他是个新来的，在来到这的第二天就被人告诫这里面除了斩妖司的狱卒，最不能招惹的就是这个十九号。因为虽然石久年纪小，却是京城斩妖窟里目前手法最好的斩妖匠，跟狱卒的关系也非常好，最受照顾。
斩妖司，是直属皇帝的特殊机构，其职为监巡天下妖魔。在京城内的镇坤府便是斩妖司的总部。而大乾十八州，每一州都有分司驻扎。
这里是大乾京城附属斩妖司……下属的斩妖窟，职责是将斩妖司斩杀或捕获的妖兽肢解或杀死，取得妖骨、妖丹或其它素材。
而此时的石久，就是斩妖窟内的一名斩妖匠。
斩妖窟里的斩妖匠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重刑犯人，专门负责一些较为危险的妖兽解剖。
另一部分则是像石久这样因生活所迫，走投无路，只能到斩妖司混口饭吃的落魄人。
而石久这样无罪在身的普通人，斩妖司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基础的练气功法。一方面可以让他们通过练气获得抵御妖气侵染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斩妖司为激励他们而画的大饼——如果在斩妖窟斩妖十年，可转为正式编制，成为见习缉妖使，吃上皇粮。
平日里，重刑犯和平民两拨井水不犯河水，但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能招惹石久，因为每个接触过石久的斩妖匠都觉得这小子有点邪门。
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在斩妖窟这妖气深重的地方居然一点都没被妖气侵染，另一个则是……他是唯一一个主动要求去剖妖的人。
有人曾看过石久双眼放光地跟在狱卒身后，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去剖妖。
剖妖可不是个安全的活，毕竟有些妖怪剖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可即便是活剖妖兽，石久也会乐呵呵地去，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那些妖兽大多都是能口吐人言的高品妖兽，闭上眼睛都分不清说话的是人还是妖。石久能喜笑颜开地活剖了它们，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变态心理，总之多少得沾点变态。
邪门儿的人，没人敢惹。
当然，最重要的是石久现在据说已经练出气感了，这里面的斩妖匠没有一个打得过他的。
……
石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来到斩妖司也已经三年了。面对这些同僚们的警惕，也早已习惯。
这三年里他一直在斩妖窟里呆着，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这里位于地下，能接触到的光源只有烛火，他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一切。
三年前，石久刚穿越到大乾的时候没有选好投胎的人家，投到了当晚就被灭门的一户。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这具十四五岁的身体逃跑，并且谨记那个救了自己的大婶的话，没有去报官。
能说出这话，显然是因为这户灭门别有隐情，石久对这个瓜也是分外渴望——不过这个瓜他明显吃不起，他自己现在都在斩妖窟里自身难保呢。
当年他离开了那座熊熊燃烧的宅子后，因为恐惧于不能报官的那句话，也谁都不敢信，孤身一人往外县跑。一路上乞过讨，偷过鸡，跟过流民，胆战心惊地活了下来。
那枚在开局就钻进他身体里的玉成了胸口的一块胎记，看起来就像太极里的阴阳鱼，不过只有一条。
后来，他跟着流民一路流浪，碰见了斩妖司招人——他就是那会儿上了这个大逼当。
当初他签的与其说是工契，还不如说是一张为期十年的卖身契。
一回想到这里，石久就泪流满面，忍不住想给当年天真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什么吃皇粮啊！都是骗人的！就跟那些大公司招人然后面试的时候告诉你是劳务派遣一样！招聘广告上写得是光鲜亮丽，又是大厂品牌保证，又是高层次的发展平台……
结果说到最后，本公司员工的福利一样都不会给这些劳务派遣，而本公司继续拿着本厂员工高福利的广告对外宣传自己对员工有多么多么好。
你倒是给我斩妖司正式编制该有的工资和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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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新书啦！第一周日更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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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作者，完本率100%，已有作品：
450W字完本《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完本三年至今仍在完结榜前三。
285W字完本，2021年度最佳《抓住那个魔王！》。
因为上本书内容太正经，所以这本想写轻松点的文风，但该有的深刻内容也会有。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章第二章 淦（4.七k）
石久盘算得好好的，先加入斩妖司当个扫地小厮，随后偷偷习武，等自己的金手指觉醒有了自保之力，就可以走遍大江南北，吃遍天下大瓜。
完美！简直就是给他这样的穿越者量身打造的完美履历！
——但电信诈骗永不过时，哪个赚钱的好工作会傻不愣登地掉到你头上。
说得好好的招工，要阳气足的，包吃包住，干十年后转正，以后就是朝廷注册的小吏。
可实际上那群人把他们扔进斩妖窟之后，终日让他们解剖妖兽的尸体。在妖气的浸染之下，这里的斩妖匠七分像鬼三分像人。一个星期上七天班，每天的食物就是主食，别说瓜，连个咸菜都是两天才有一次。
尽管有官方配发的基础练气法门，但石久也知道，这种东西能成功炼出气感就得烧香拜佛了，更别提练到一品铜皮境。
不过即便如此，石久依然没有放弃，坚持每天修炼。而周围的其他人，早就受不了枯燥乏味的修行了。再加上炼气法门确实太过基础，很多人好几年都练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大多都半路放弃了。
其本质，不过是他们缺乏充足的食物进补。毕竟武夫一途需打熬筋骨，吃的必须得跟上。
“没关系，我还有希望！”石久安慰着自己，“我还有系统呢！明天……最晚下周我就能觉醒系统，只要再熬几年，我就能出去了！”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光屏上。
【系统激活进度99.99%。】
这可是他三年里孜孜不倦当内卷王的成果！放弃节假日努力加班，甚至主动帮其他人分担任务……如果运气好，明天……不，这周他就指定能激活系统！
身为一名穿越者，石久深谙随身金手指的重要性。在这个大能可移山填海的异世界，想要安全无痛地吃瓜，自己必须要硬到不会被大能战斗的余波扫死。
“要不等我系统觉醒了，我一定要出去完成上辈子没完成的梦想，走遍大江南北，见识见识世界之大……”
斩妖窟中无娱乐，展望未来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心理寄托之一了。
“哈……又搁这做梦呢？”一个笑声从门外传来，吓得石久一哆嗦，“醒着是吧？正好，十九号，你过来。”
周围的人不管谁没睡着，此时听到狱卒的声音都要努力装睡，否则这趟夜班没准就得轮到他们。
“好嘞！”石久顿时激动万分，小碎步跟着狱卒走出了宿舍。
“一个加急的活，天亮之前剖完。”狱卒举着火把在前面走着，“上面点名要它的鳍，要完整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狱卒把装了解剖器具的布包扔给了石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我在这干了十多年了，别人出工都垂头丧气的，喜气洋洋的就你一个——你该不会真像别人说的那样，疯了吧？”
石久不以为意，分给他剖的妖兽越多越好，这可关系到他的系统何时激活——他巴不得每天二十两小时都有妖兽剖，越猛的越好。
进入处刑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看起来像狐狸一样的妖兽。但与众不同的，是它的前肢和背部长着鱼鳍，稀疏的毛发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鳞片。
但它还活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的石久。
狱卒并没有进入处刑室，而是站在门外，躲在那只妖兽看不到的地方低声说道：“小心点，这东西……有点邪门。”
石久一愣：“怎么个邪门法？”
他在斩妖窟呆了三年，什么妖兽没切过？一只狐妖而已，顶多就是长得有点奇怪嘛……
狱卒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总之你小心点。”
说完，狱卒就把石久推进了斩妖室。他只是个铜皮境的狱卒而已，哪怕那头妖王已经被镇妖钉封禁，他也不敢在里面那头七品妖王身边多呆一会儿。
就这一个晚上，里面的那个东西把重刑犯都快杀光了，剩下的那几个犯人就算冒着反抗狱卒的风险都不愿意去斩那头妖。
实在是出于无奈，牢头才挑了斩妖窟里手艺最好也最邪门的石久，让他去收拾那只妖怪。
毕竟石久来斩妖窟三年了，从没在高品妖怪身上失过手。
“哎你别走啊，这妖怪是从哪来的啊？给我讲……”
梆的一声，门关上了。
石久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他转过头，却看到那只狐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碧绿色的眼睛宛如夜明珠，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不知怎么的，石久觉得这只狐狸好像在瞪视自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斩妖司送来的妖兽有时是活的，有时是死的。活着的那些要求活剖，因为有些妖兽的素材得在活着的时候剖下。
这些妖兽都有不低的智商，甚至有些还能口吐人言，诱惑那些斩妖匠，甚至在死前发动诅咒，有不少斩妖匠都是这么死的。
而且剖妖兽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活，这些妖兽强大的气血一旦触碰到普通人的皮肤，轻则烧伤，重则气血沸腾，当场内伤甚至死亡；更别提还有些妖兽本身有毒，每年因为这些原因死的斩妖匠数不胜数。
别看石久年纪小，在斩妖窟里已经是老资历了，这些道道他门儿清。
石久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你瞅啥！”
反正这妖怪现在被镇妖钉镇着，就跟普通的野兽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普通野兽。面对石久的呵斥，也只能有心无力地瞪眼而已。
那只狐狸闻言似乎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弱小的人类居然没死。
它贵为七品妖王，身上的煞气与业力已经浓郁到可以随意吓死一品练气士的程度。虽然此时的它已经被下了九重禁制，但区区一个一品都没有的练气士，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它的一瞪才对。
“呵呵……”狐狸的嘴巴一张一合，居然口吐人言，“小子，区区不入流的练气士，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就你这样的东西，本座当初一口能吃一百个！若不是……”
“屁话真多。”石久遗憾地拿出嘴套在狐狸面前晃了晃，“食物链的循环就是如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天你算是着了道了……不过你我也算有缘，你有什么遗言，说给我听听呗——比如说你是怎么被抓的？”
狐狸拼命地挣扎了起来，但身上钉着的二十七枚镇妖钉却让它动弹不得，犹如标本。
“没话可说？”石久看了狐狸一眼，顿时有些遗憾，“我建议你还是说一说，不然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布满禁制的剥皮小刀并非凡品，即便是活着的七品妖王的皮毛也能切开。可就在石久刚刚把小刀拿出来的时候，狐狸就开始玩了命地惨叫起来。
“嘤嘤嘤——嘤嘤嘤——”
“哎我还没切呢。”石久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拍了狐狸脑袋一掌，震得他手掌发麻，“你叫毛啊你叫，说人话！我问你呢，你怎么被抓进来的？”
狐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珠子都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个斩妖匠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魔音哀嚎连四品修士的魂魄都能震散，为什么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你……”狐狸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之色。
“别乱动，我看你身上煞气这么足，想必也是吃了不少人。”石久摇头晃脑地拿起剥皮刀在狐狸身上比划起来，“你挣扎得越厉害，呆会儿只会更痛苦……不如你配合我一下，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这样呆会儿没准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狐狸的竖瞳猛然收缩，它好像明白了什么。
眼前的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到一品的练气士，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装嫩老怪。对方的实力超过自己太多，所以自己才察觉不到对方的真正实力。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八品的老怪物也会来做这种事了？难道……
狐狸的身体一僵，仿佛死了之后陷入尸僵一样全身肌肉绷紧。
我知道了，他们是想从我嘴里套话，他们想知道那位大人的信息！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告诉你们哪怕一个字！
想通了这一点后的狐狸反而视死如归了起来，它冷冷地看着石久，被嘴套套住的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狐狸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但这并不耽误石久干正事。
很遗憾，既然这只狐狸什么瓜都不愿意给自己分享，那石久就只好送它上西天了。
根据石久这些年的旁敲侧击，基本上已经断定了这个名为大乾的国度处于一个怎样的力量水平——最强的妖兽据说可以翻江倒海，而最强的人类则是一剑劈开数重山。
大概吧……毕竟这都是那些斩妖匠的道听途说，纯粹是皇帝的金锄头，参考价值有限。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触碰到传说中【道】的层次，可很明显就目前看到的水平也不是石久可以随便闯荡的。
所以他必须在斩妖窟苟到有自保之力才能出去，最起码混个大乾的正式编制，这样他也算是朝廷气运庇护下的一份子了。
【侦测到初次接触生物，正在进行内部数据搜索。】
【朱獳，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自訆，见则其国有恐。】
【解剖要点如下……】
系统的声音在石久耳畔喋喋不休，虽然系统还没有正式激活，但因为激活度已经达到99.99%，有些功能已经显现。
比如说这个【山海图谱】，可以识别出妖兽的品种，并对这个个体的业力进行分析。
【业力：4262。】
“好家伙。”石久不由得感慨了一声，“你杀过4262个人？”
朱獳的眼神带着些许疑惑，它不可能记得住自己杀过多少人，就像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吃过多少只鸡一样。
活剖智慧生物确实让人很难以接受，但能被抓进斩妖窟的妖兽，又有哪个是善茬？反正石久从来没见过被冤枉的。
既然知道了这只朱獳的业力高到可以在十八层地狱享受包接包送十轮游以后，石久下手便没有手软。熟练地把嘴套给狐狸套上，免得一会儿自己被咬。
石久的指尖贴着朱獳的毛皮划过，敏锐的指尖感知着朱獳皮肤下的脉络与暗骨。想要剖下妖兽的某些器官，必须对它的构造十分了解。但天下妖兽如此之多，根本没有哪本书能把妖兽的内部构造完全囊括，大多只能靠斩妖匠的经验。
但万幸石久有系统，能够指点他进行精准的切割。
血花一闪，刀光漂亮。
朱獳懵了。
你不是来审讯我的吗？你怎么直接就开始切了？
深重的恐惧从它心底浮现，石久蛮不讲理的动作让它感觉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石久手中的法刀宛如游龙，在几秒间便划开了朱獳后颈的毛皮，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刀锋几转，宛如雕刻家般从骨缝中将鱼鳍的根抠了出来。
速度之快，甚至朱獳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背部一凉，背部的鱼鳍便只剩下一半粘连在脊椎上。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朱獳的心间，它试图挣扎，但身体却不知为何动不了。这种皮外伤放在以前，只要运起妖力，片刻即可痊愈。但现在它的妖力早已被镇妖钉吸收，使不出半分妖力。
不是！你好歹装模作样地审讯我一下啊！我也许没那么忠诚！
但石久早就给朱獳戴上了嘴套，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镇妖钉也封住了它的脉窍，无法使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说话。
你审问我啊！你审问我一下！你那么猴急干什么！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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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獳走得很安详，因为石久在剥完了它的鳍后就一刀结果了它。
十分钟后，石久一脸索然无味地走出了斩妖室，将法刀擦洗干净，袖套和皮衣脱下扔进回收桶里，报备过后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也没什么困难的嘛，那个狱卒说得那么可怕，估计是想吓唬自己而已。只不过这次什么瓜都没吃到，可惜了。
回到宿舍，石久强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装模作样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已经激动得险些就要脱了衣服在斩妖窟里裸奔了。
【检测到外部能量补充，正在充能。】
石久握紧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能量回填度100%……】
要来力！好日子要来力！但不能急躁，一定要稳住，不能笑出声……
【系统激活成功，正在解压……】
【解压完成。】
石久摩拳擦掌，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现在系统理应都有的新手大礼包和十连抽。
“终于要熬出头了，这不先来个十连金光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未来是当一个绝世剑仙好呢，还是当一个一语道破天机的逍遥道人好呢……但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有自保之力，避免自己再像上辈子那样死于吃瓜的路上。
【系统正在启动，正在检索宿主宏愿。】
【检索完成，正在生成系统规则。】
石久喜气洋洋地躺回自己的地铺，险些当场笑出声，这系统原来还可以根据宿主的要求进行自我定制，不枉自己当了三年卷王。
这三年，值了！
【时髦天王养成系统为您服务，本系统致力于将您打造为本时代最为璀璨夺目的时尚天王、全民偶像。越多的人吃到您越多的瓜，您就能获得更多的奖励！】
“……”
石久坐了起来，眼睛里透着迷茫。
自己是在斩妖窟关太久了，耳朵出问题了吧？它刚刚的自我介绍是怎么说的？
“你是什么系统？”
【时髦天王养成系统。】
死一般的寂静。
“你知道我现在在什么世界吗？”
【……根据检测，现在是大乾历227年，妖兽横行，道佛儒武兴盛，人族需与妖魔争夺一片生存沃土，各路逼王齐出的大争之世。】
“所以你再说一遍你是什么系统？”
【时髦天王养成系统！】
系统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骄傲。
“……”
淦。
要不我考虑一下删号重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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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东山经》：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朱獳（音如），其名自訆，见则其国有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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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章第三章 宿主目前逼数为零（4.8k）
“你都会干什么？”石久没有放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
“目前有偶像体态养成功能，吸引力培养功能，审美培养功能……”
系统开始喋喋不休，但石久的世界已经一片寂静。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石久都以为自己是个穿越黑户，所以才没有给自己配发金手指。直到他剖完第一头妖兽，脑海中才蹦出自称系统的提示音。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但直到今天，他剖了不下几百头妖兽后的今天，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可能不是穿越黑户，他是个穿越通缉犯——别人觉醒的都是什么绝世剑帝系统，超级帝王系统，再不济也有个什么吃桃系统。
为什么他就是个时髦天王养成系统？别的先不谈，光是这个吸引力培养功能就让石久心生抗拒。
石久生平爱好不多，在斩妖司待的这三年更是把有限的爱好打磨剩了只剩两个。
一个是吃饭，一个是吃瓜。
吃饭暂且不提，吃瓜最重要的是什么？隐蔽！这样才能吃到不受外界干扰的第一手新鲜瓜。如果自己存在感太强，往人家边上一站就受注目礼，这还吃个屁的瓜啊！
——而且你这个时髦天王养成系统有卵用啊！这里是妖兽横行的玄幻世界，不是东京巨蛋舞台啊！
你看看这里是哪！妖兽横行，据说外面的大儒可以一声喝死苍龙，剑仙斩山断海的高武配置！
你这个时髦天王养成……我到两军阵前唱跳rap笑死对面吗？
“不要放弃！”石久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定是一场梦，等我睡醒了再剖个妖兽就能觉醒系统，逃出斩妖窟，当上绝世剑仙，遨游太虚，看遍世界！”
石久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需要先平复一下心情。
他躺在地铺上，闭上了眼，将心神凝聚在胸口那枚阴阳鱼胎记上。
这个胎记是当年融入他身体的那块玉所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这个胎记就是他的系统——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将心神凝聚到这枚胎记上，可以跟一个沙雕网友发短信。
而且他也尝试过许多不同的办法激活这个印记的其它能力，但四年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找到任何除了发短信以外的功能。
一开始石久还以为对方是被封印在玉里的随身老爷爷，可随着对话的深入，才明白对面似乎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活人。
不过很遗憾的是，对方对石久似乎很是警惕，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与所在的位置，这也导致石久从对方身上吃到的瓜终究有限。
再说了，人在异界，无依无靠，打点好每一段陌生的关系都有可能成为他将来的依靠。没准他的这个沙雕网友是个什么仙门女长老，从此自己过上女大三千位列仙班的美好日子也不一定。
没见过面的沙雕网友——石久是这么理解的。
“歪？在吗？我今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石久本没指望着这大半夜的一条信息会得到对方的回应，却没想到今天对面的沙雕网友似乎也没睡。
——“怎么了？”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包含着对石久现如今处境的关心，对石久身边事的好奇，以及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关怀石久的闲得蛋疼。
石久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在脑海中输入字句：“我本以为我有一个机会翻身，付出了很多努力去争取这个机会。结果现在我才发现，这个机会根本就是个坑。”
出乎预料的，这次沙雕网友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拿石久开玩笑，而是认真思考了许久，才给了石久回答。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如果翻身那么好翻，那我明天就想翻个身当皇帝。”
石久叹了口气，决定不考虑这件事了：“你上次说的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件事，对面的沙雕网友似乎兴奋了起来。
——“我已经做好计划了！这次我一定能成功！”
石久一看又有新鲜的瓜可吃，顿时兴奋了起来：“给我讲讲？我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秘密计划就是得谁都不知道才叫秘密计划，略略略~”
想象了一下一个大男人冲自己略略略的样子，石久顿时不寒而栗。
沙雕网友哪都好，就是性别没摆正位置。而自己这位沙雕网友有一个筹划了很多年的计划，但实际内容就只是离家出走而已。
按照石久了解到的信息，对方的家庭氛围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恶劣。家里人都在勾心斗角，都想置别人于死地。自己又处于家庭的中心，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别人的监视。如果不逃离这个家，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得很惨。
虽然这段故事充满了青春期的叛逆文学，但石久还是由衷地祝福对方：“我还是不能说离开那个家是好是坏，我只能说祝你好运，希望你能过得好。”
这条信息发送过去以后，沙雕网友就没有再回信，石久闭上眼准备入睡。虽然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但石久却像是已经得到了安慰一样，心态放宽了不少。
冷静了下来之后，石久决定看看自己这个系统能干点啥。
没关系，就算他的系统是个坑货，但好歹他也是有系统的人。不如先看看系统有没有什么新手大礼包……
“系统，给我……”
“你还没睡呢？”狱卒又在宿舍外敲了敲，“正好，又有个加急的活，你出来一下。”
石久的脸僵硬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僵尸一样跟在狱卒身后。
狱卒满脸奇怪地打量着石久，这小子以前一听有妖兽剖都乐得发颤，怎么这次就跟谁欠了他似的？
而且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这么低落？
“你是不是不舒服？”狱卒忽然问道。
石久急忙摇头：“啊？我？没有没有。”
狱卒叹了口气：“这些天你干的活也不少，你要是太累了就去休息，我叫别人来。”
石久年纪小，干活又快又好，任劳任怨，这些狱卒一开始都是把他当笑话看。可时间久了，他们发现石久干活确实利索，对他的颜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没事没事。”石久勉强笑了笑，挺起胸膛，“就是刚刚有点困。”
“你啊……”狱卒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悯，“年纪轻轻的，可惜进了斩妖窟这个地方……”
想让那些斩妖的大师们干解尸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人家斩妖仙师大侠都是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神仙人物，哪个愿意干这种脏活累活？
刀一划拉，哗——心肝脾肺肠子全淌出来了，搞不好尿泡都破了溅一身尿，仙师能干这事？不还是给这些斩妖匠去干。
可斩妖匠都是普通人，就算是阳气足的，接触妖兽尸身久了也必然会被妖气侵染，或者染上点怪病。要不是几年前有一批走投无路的灾民当了斩妖匠，现在他们这都没有人能干活了。
没等石久回话，狱卒就开始喋喋不休：“我跟你说，你现在年轻，阳气足，还是有可能熬过十年的。上面既然立下了这个规矩，那真有人达成了条件就肯定会履行诺言，毕竟封一个小吏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些年踏实肯干，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们牢头儿还说你小子日后必成大器……”
跟狱卒关系好了，好处有很多。有些时候他们会给你排个好班，打饭的时候咸菜也会多给你点，甚至有时候狱卒还能给石久分点菜。
而且这个叫张文远的狱卒脾气不错，对石久也很好，一直以来就像一个大哥一样罩着他。
更何况石久现在是斩妖窟的老资历斩妖匠，很多上面的要求只有他能完成——比如说刚刚那头朱獳，想要完整地剖下它的鱼鳍可不是简单的事。
张文远拍了拍石久的肩膀：“东西放在这了，这次上面要求挺多的，都列在这了——你要是实在累，就把这些需求切好，剩下的明天再整。”
石久心中是有苦说不出，之前他干活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可以给他的系统激活加速。但现在……
一个时髦天王养成系统，放在这个世道有卵用啊？这个时候再干活，那就是纯纯的打黑工了。
————————————————
唉声叹气中，石久开始了这一次的解剖作业。
这次要分解的妖兽是一头看起来跟牛很像的妖兽，而且已经死了，无瓜可吃。它的脖子上长了个锥形的大肉瘤，尾巴却是红色的。
按照张文远给的清单，这次上面要这个完整的肉瘤，带角的完整头骨，第七截尾骨……
“东西还挺多。”石久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上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小刀，“看着挺威猛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妖兽啊。”
石久决定先剥皮，但就在他刚刚用小刀划破这头怪牛的皮肤时，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叮——山海图谱侦测到初次接触生物，正在进行内部数据搜索。】
【阳山有兽焉，其壮如牛而赤尾，其颈腎，其状如句瞿，其名曰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
【业力：1】
【叮——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烹饪行为，开启副职业系统。目前包含副职业：厨师。】
槽点太多，石久一时之间只能找一个最简单的吐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做菜了？”
【系统提示：对食材的处理便是烹饪开始的象征。】
【叮——开启副职业支线：厨神之路。】
石久有些茫然：“喂你听我说话啊！不是时髦天王养成吗？怎么又改厨师了？你这个系统怕不是个盗版的吧？”
【身为一名全民偶像，必然要参演诸多影视剧，扮演厨师必不可少。掌握真实的烹饪技巧，有助于提升自身在粉丝心中的亲民形象，并且专业素质过硬的技术可以有效提高宿主的逼格指数。本系统提供食材屠宰、调料配置、摆盘艺术、菜谱等等全方位辅助，宿主不必担……】
石久攥紧了剥皮小刀，血液在高血压的推波助澜下一阵接一阵地往上涌：“我又不是谢霆锋！等等，你别一个又一个新词往外冒，你先告诉我这个逼格指数是什么？”
【逼格指数，简称逼数，是综合评价宿主在人类社会中逼格高低的数据化表达方式，系统会根据宿主的逼数发放阶段性奖励。】
石久的心中涌起一股悔恨，他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错怪了系统。
——刚刚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误以为它有用。
抱着问一问又不会死的心态，石久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那我现在逼格指数有多少？我需要多少逼格指数才能开启下一个阶段性奖励？”
【宿主目前逼数为0，尚需要逼数10点开启下一阶段奖励。】
【系统建议：为了解食材特性，提升厨艺水平，建议宿主完成新手烹饪教程。】
石久还是没有死心，现在系统是他唯一的翻身保障，万一它真的有用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石久满怀希冀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新手大礼包，或者新手十连抽之类的东西？”
【系统提示：新手大礼包在宿主完成新手教学后开启。】
一听这话，石久顿时放下了心。尽管这个新手大礼包很有可能也是什么没用的东西，但现在他最需要的已经不是什么实质上的东西，而是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没有娱乐，没有钱，也没有瓜，社交也仅限于狱卒和没见过面的沙雕网友。如果重来一世就这么过活，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两世为人，石久没什么特长，就是乐观。每次买饮料没中奖，都为自己提高了别人的中奖概率感到欣慰。而且厨师听起来也不赖嘛，最起码自己能有一手谋生的手艺。
绝世剑仙是当不上了，当个皇宫御厨总行吧？
御膳房不能炒的菜我来炒，御膳房能炒的菜还是我来炒。先蒸后煮，皇权特许！
而且到时候岂不是连皇宫内部的瓜都能吃上……
嗬，这么一想，石久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前途光明了。
……
石久的心态调整得很快，既然已经指望不上这个系统了，那就把目标转移到在这里干满十年混个正式编制也不赖，吃瓜大家都喜欢，吃皇粮他也喜欢啊。
“那先开始新手教学。”石久摩拳擦掌。
且不管这个系统是不是个坑货，先薅它两斤羊毛再说！
更何况现在系统刚刚觉醒，没准自己真的是误会了系统，它也许真的有用呢？
【叮——开启食材捕获教学。】
石久眼前一黑，黑暗离去之时，身边的场景已经变了。
之前他还在昏暗的斩妖窟，此刻却在温暖明亮的平原上。周围芳草萋萋，泥土松软，好闻的青草香……
“是外面的世界啊！”
还没等系统发话，石久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张开双臂在草地上奔跑，看起来就像从五指山下被关了五百年后蹦出来的猴子。
“这草怎么这么绿！这太阳怎么这么亮！我的老天这花真好吃……”
在斩妖窟呆的这几年石久已经快憋疯了，别人一穿越都是有大胸师姐倒贴，再不济也有个什么无敌系统，反观他，简直就像个搞笑小说里的反面教材。
但这并不影响石久的乐观，生活本就悲催，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快乐一点呢？
系统沉默了许久，似乎被解放状态的石久吓到了，半晌才因为职业道德的催促而开口。
【食材捕获教学，旨在向宿主传授食材的捕获方法。本系统拥有完善的环境模拟空间，宿主可以在这里针对某一种食材进行不限次数的捕获训练，直至宿主可以独立自主地完成食材的捕获。】
听到系统的声音，石久的脚步放缓，疑惑地抬起了手：“等等，你先别说话——食材捕获？”
【是的。】
石久指了指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但体重估计能有十个自己的赤尾老牛：“它是食材还是我是食材？”
【请宿主不必担心，在捕获场景内会将宿主的身体素质水平提升至可以捕获并屠宰食材的水平，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独自狩猎这头领胡。】
【系统提示：请利用好大自然的力量，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
石久摩梭着自己的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说的这个大自然，包含这头牛在内？”
【系统不排除这种可能。】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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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章第四章 怨种的我和我的闸总系统（4.3k）
石久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坑的气息：“……我退出可以吗？我作为一个厨子，不用亲自去抓牛吧？让能抓的人抓好给我送来不就行了？”
【系统提示：新手教程不可跳过。】
石久又一次沉默了两秒，试图发挥自己的乐观风格：“新手大礼包可以提前发放吗？我觉得我在这方面没有基础。”
【不可。接下来，请选择你的武器。】
这是乐观家族的又一次胜利，石久刚跑出四步，闻言一扭头又回来了：“你早说嘛，我看看都有什么武器？”
虽然直至此时他还是怀疑这个系统是个用其它系统的边角料拼出来的假冒伪劣产品，但无依无靠的石久除了相信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此时的自己，除了乐观，就只剩下这个系统可以依靠。
一排武器列表出现在了石久的面前，刀枪斧钺剑戟勾叉一样不落，看得石久花了眼。
观察许久后，石久开了口：“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操虫棍是怎么回事？”
【一种可以操纵战斗昆虫……】
“不是，我是说，你这抄袭得也太明显了点？”石久吐槽着，“还有啊，你这个链刃是什么情况，你当我没玩过战神？”
【介个是设定呢。】
石久注视着面板，跟系统大眼瞪小眼。
终于石久因为真的有眼睛而主动投降：“那新手大礼包真的就不能提前发放吗？”
半晌，系统的声音想起，似乎还带着浓浓的疑惑：【未完成任务，怎么可以给你新手大礼包？】
石久据理力争：“可是没有新手大礼包，我怎么可能打得过这头牛啊！”
系统用不带一丝感情的技巧回答道：【宿主，请相信你自己，你是最棒的。】
石久依旧不死心，试图做最后的反抗：“我用了三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一个新手大礼包都不给我，你就这么报答我？你把这三年我屠宰妖兽给你的那些能量都还给我！”
讨价还价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不讨价还价，你永远都不知道对面的奸商究竟坑了你多少钱。
【请宿主先尝试进行教程。】
经过半个小时的讨价还价，石久成功地……认识到了他不可能让系统做出调整。
“那就这个吧。”石久叹了口气，点了武器列表里的大苗刀。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但石久觉得棍子对于这个体型的妖兽而言就像按摩棒，所以选了一把理论上最简单的武器。
曾几何时，石久也是一个在新大陆、炎火村进行狩猎活动的太刀侠。配合上此时捕获食材的场景，石久觉得这把大苗刀非常适合自己。
轻且长，有利刃，刀柄也长，方便持握，适合他这种新手。
一把成熟的武器，就是哪怕从没见过，一个人拿在手中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它该怎么用。它的重心，大小以及使用方式都是经过上千年的时光验证的，是最容易上手，也最容易制造杀伤的武器。
别说什么抡不抡得动，见切开刃，回旋纳刀，自信转身，居头登龙，帅到妈爆。强不强是一个版本的事，帅不帅是一辈子的事。
生活都已经这么艰苦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一点呢。
【武器选择完成，现在进行武器的基础使用方法教学。】
大量的信息一股脑地涌入石久的脑海，苗刀的基础使用手法、步伐、握法等等信息居然纷纷呈现在石久的脑海中。
石久着实惊喜了一番，他本来想要的新手大礼包就是这种基础刀法一样的东西，却没想到系统居然把它当作新手教学的一部分了！
乐观点想想，在教学开始之前就已经给了这种好东西，那新手大礼包里面有什么是想都不敢想了。
感受着手中武器沉甸甸的重量，石久信心满满。
它说，可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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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走得很安详。
……
这头牛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皮糙肉厚，根本就砍不动。而且它的力气大得惊人，速度也快，转身也很敏捷，石久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牛角穿了个透心凉，当场飞翔。
他明明躲了的，但牛在冲刺过程中一扭头，牛角就把他刺穿了。
石久猛地从地上坐起，大口地喘息着，急忙检查起身上的伤。
【系统提示：在捕获教程中，宿主不会死亡。】
【系统建议：请注意利用周围的环境，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不干了！”石久把苗刀往地上一扔，遇事不决摆大烂，“送我出去！”
【新手教学不可中止。】
“那我就躺在这不动弹了！”石久捂着腰，哼唧着，“你给我的这是刀吗？连它的皮都砍不破，你这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我严重怀疑你调高了难度！”
【系统并未调高难度，甚至还调高了宿主的身体素质水平。】
“调了多少？”
【从战五渣调到了战十渣。】
“真的假的？”石久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刚刚那么激烈的战斗中……
个屁的激烈战斗啊！他一个照面就被牛车秒了！
“可这牛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啊，为什么我连它的皮都砍不破？”
【系统提示：领胡，一品妖兽，力大无穷，耐力十足。颈下肉瘤入药，可以使陷入疯狂的人恢复理智。】
【妖兽活着的时候，体内有妖气流转，寻常刀剑难以使其受伤。以宿主目前的实力而言，领胡一蹄子可以踩死四个摞在一起的宿主。】
“你管这叫【把我的身体素质提升到可以狩猎它的等级】？”
【理论上，宿主目前的身体素质已经可以狩猎领胡。】
石久顿时明白了，他之前解剖的那些妖兽都是死了的，就算活着的也是奄奄一息。没有妖力护体，一把锋利的小刀就可以解剖——也许斩妖窟发的小刀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只是自己不识货而已。
“你个闸总啊！”石久充分发挥起新时代青年的精神，往地上一躺，“这可是妖兽，我一个普通人打头野猪都费劲，你让我怎么打？就打不了你知道吗。你这个系统怎么抠搜的，一点都不大方。你看看别人家系统，开场就送十年功力，新手十连抽，你再看看你……”
【请宿主再接再厉。】
领胡的牛鼻子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石久。石久只觉得尾椎骨一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
就算不会死，但也是会疼啊！
草原上，石久凄惨的呼救声久久不散。
————————————————
在被领胡撞死不知多少次后，石久终于意识到逃跑是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开始尝试分析领胡的行动模式。
虽然面对的是没有固定行动模板的活物，但一个生物的身体构造决定了它能发起攻击的形式。根据石久丰富的被撞经验，已经摸索到了躲避领胡冲撞的技巧。
——然后开始学习如何在躲开撞击后再躲开领胡的尥蹶子。
不过石久也不是死板的人，在系统反复提示可以借助大自然的力量之后，他发现了一处沼泽。
但领胡也不是弱智，它似乎知道这里有沼泽，就绕着沼泽跟石久绕圈圈，不肯往里面踏进一步。
最后，还是石久豁出去了，与领胡实打实地正面拼刀。这才找了个机会，一闪身让来不及减速的领胡冲进了湿地沼泽。
“这你还不死？！”
胜券在握的石久抡着一米多长的苗刀，拼命地往领胡身上劈砍。断断续续地砍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领胡的妖力消耗光，一刀扎透了它的颈动脉。
终于，在挣扎了半天之后，领胡的头缓缓垂下，双眼闭合。
【恭喜宿主完成食材捕获教学，下面进行食材分解教学。】
“新手……大礼包……”
躺在地上的石久翻着白眼，还惦记着他的新手礼包。现在他最怕的就是系统给他来一句新手大礼包已经发放，给他的基础刀术就是……
【完成新手教学后可获得厨神之路新手大礼包。】
“我这还没完成吗？”石久一个翻身起来了，大失所望。
【接下来要进行食材分解教学与烹饪教学，完成后可获得厨神之路新手大礼包。】
【但可以为宿主发放阶段性奖励。】
【叮——新手大礼包（上）已到账。】
【宿主获得《时髦天王语录（上）》。】
【获得技能基础步伐，基础气感。】
【请宿主再接再厉。】
“嗯？”石久激动得跳了起来，无视了其它奖励，“基础气感？是那个气感吗？”
话音未落，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便从小腹处涌出。石久心念一动，那股气流便在身体中流转开来。
石久寻思了半晌，声音中带着怀疑：“我说……你这个系统……到底正不正经啊，我怎么总有一种东北大乱炖的既视感……”
“一开始说你是偶像培养系统的时候我没感觉出来，你后来整出个厨师副职业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石久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怀疑：“你该不会是个……做其它系统时候剩的边角料，粘巴粘巴捏出来的吧？你给我整出个基础气感……在这个世界当厨子还要有气感？”
【处理食材需要充足的体力，烹饪也需要一个强壮的身体来颠勺，获取珍稀食材更是经常需要深入险境。并且特殊的食材需要以能量催熟或鞣制，综上所述，厨神之路支线奖励基础气感是很正常的事。】
石久仔细斟酌了半天，愣是没挑出毛病来。
确实，如果这个世界的妖兽都是这个战斗力，那一个厨子……
石久瞪着眼睛：“个屁啊！我险些就上了你的道了！你到底是个什么系统？”
【时髦天王养成系统，致力于将宿主培养成人见人爱的全民偶像……】
石久还是觉得自己的理解可能有问题：“等等，我理解一下你的这个时髦天王——必须得是唱跳rap那类吗？”
【并不，只要是全民偶像即可。】
石久沉默了许久，挠了挠屁股，试探着问道：“那我要是当一个绝世剑仙，全天下的人都疯狂崇拜我……”
【可以。】
石久仰天长笑，笑声连绵不绝：“兄弟你早说嘛！早说了我们之间不就没有这么多隔阂了嘛！来来来，把绝世剑仙副职业开启一下！”
【系统提示：宿主需要先完成厨神之路新手教学。】
石久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道：“都要当绝世剑仙的人了，谁还在乎什么做饭……”
【……请宿主先完成厨神之路新手教学。】
石久寻思了一会儿，继续试探系统的底线：“放弃任务？”
【新手教学不可放弃。】
“我￥%*￥＃你＃￥%＆……”
一套优美高效的C语言过后，面对铁石心肠的系统，石久认命了。
两辈子了，反正他就是个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孤儿，上辈子没人在乎，这辈子遇到个系统还是个客户体验极差的闸总系统。
就这么活呗，还能离咋的。
“行吧……”石久有气无力地说道，“下一步干什么？”
【接下来请根据系统的指引，完成食材分解与烹饪课程。】
食材分解对于现在的石久而言格外轻松，毕竟在斩妖窟的这四年里他已经解剖了不知多少种妖兽，切几块肉不在话下。
更何况在刚才的战斗里，石久也对领胡的身体构造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此刻更是下刀如有神，飞快地完成了食材分解教学。
之后的烹饪教学也出乎预料的没有什么难点，只是很寻常地做饭——顶多就是调料有点多而已。
石久忽然间又感到了些许惭愧，看来他之前确实误会了系统，它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就是有点闸总。
“完成了。”石久颠了两下勺，麻利地把那一锅领胡肉炒蒜苗倒进了盘子里，“新手教程结束了吧？”
【厨神之路新手教学尚剩最后一步，请宿主品尝自己烹饪的菜肴。】
石久警惕了起来：“……我做了饭为什么还要吃？”
【作为一名全民偶像，一定要对自己创造的东西抱有信心，并且有敢为天下先的胆气与魄力。烹饪结束后，品尝自己制作的菜肴，从中吸取烹饪经验，提高自己的厨艺水平……】
【宿主本次制作的菜肴划归于新手福利之中，以后宿主需要分解完食材后方可在系统内进行烹饪。】
【……而且这是新手教学的一部分。】
“行，你是大爷行了吧。”石久叹了口气，坐在那盘炒菜面前，“这里不是你的虚拟空间吗，我吃了又有什么用……又不顶饿。”
但一口肉下去，石久顿时察觉到这盘菜跟自己想象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食用领胡肉炒蒜苗，获得被动技能精神抗性（低），体质+1，意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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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东山经》：阳山有兽焉，其壮如牛而赤尾，其颈腎，其状如句瞿，其名曰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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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章第五章 石久，要乐观！（2.5k）
“等等，被动技能？”石久愣了一下，这时候才想起了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人物面板！人物面板你有吧？打开给我看看。”
一道光屏在石久面前展开，石久摩挲着下巴，仔细端详起自己的人物属性。
我就说嘛！系统怎么可能没有人物面板！都怪它整的这个什么破新手教学，弄得我连正事都忘了。
姓名：石久
年龄：17
体质：弱爆
敏捷：逊毙
力量：简直就是渣
意志：勉强算个人
能量：跟没有差不多
技能：精神抗性（低），基础步伐，基础武术，基础气感。
逼数：0
道具箱：活血散x3，凝气丹x1，《时髦天王语录（上）》，新手武器苗刀x1。
综合评估：。
石久倒吸一口凉气，仔细观察了半天，确认那确实是一个句号后问道：“你好歹给个准确的数字啊，而且你这个综合评估为‘。’是怎么回事？”
【。】
——你的水平就这样了嘛，还想让我点评什么？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这一看，石久才想起了刚刚发新手大礼包阶段性奖励的时候，还发了这么一本不知所谓的书。不过当时的他全部心思都在基础气感上，因此没有太在意这本书。
抱着单纯的好奇心，石久打开了第一页。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石久啪的一声把书合上了。
好怪哦。
再看一眼。
石久打开书，视线落到了第二行。
“天上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需尽低眉。”
石久又一次啪的一声合上书，揉了揉眼睛。
有点辣。
“这书是什么东西？”石久拿着书问道。
【这是身为时髦天王的必备语录，建议宿主熟读并背诵。】
石久和系统大眼瞪小眼，最终又一次因为石久真的有眼睛而率先屈服：“行吧，新手大礼包呢？”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大礼包，是否现在打开？】
虽然得到了新手大礼包，但石久心里却莫名的不是滋味：“打开啊！不打开我留着当传家宝？”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十连抽，妖兽菜谱一份。】
石久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虽然他开局不顺，但他相信未来一定会好起来，就从这发十连抽开始！
自信欧皇，金光十连，六发满命！就算上偶像养成系统又如何，大不了自己出去以后当一个流芳百世的文抄……大文豪！
活着嘛，不磕碜。
“抽抽抽！给我抽！”
【系统提示，需要开通抽奖功能后方可进行新手抽奖。】
石久好不容易生出的笑容又凝固了，哀嚎声在训练空间中肆意飘扬。
“……你是哪个牙膏厂产的，功能能不能一次性给我开全了？你是哪个手游厂家做的系统啊！”
【系统建议宿主完成思想道德课程的学习……】
石久险些当场把桌子掀翻：“你神经病啊！我现在已经只想摆烂了！你就别拉着我教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行不行啊！思想道德教育我从小学学到大学，已经学够了啊！”
【作为一名优秀的全民偶像，宿主必须拥有良好的思想道德建设，成为粉丝的榜样。因此，思想道德教育是非常重要的新手教学环节。】
【……而且完成思想道德建设课程，可以开启抽奖功能。】
“老师，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请认真地，大力地教导我。”
……
好消息是思想道德建设课程并不繁琐，甚至简短。石久只不过在系统内部空间中呆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第一节课程。
坏消息是……
【目前思想道德建设课程完成度1/32，请宿主明日继续上课。】
石久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我不能一次性上完吗？”
【系统提示：思想道德建设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请宿主不要急躁。】
石久沉默了片刻后，疯狂暗示：“系统，你看，我现在思想道德建设课程上完了，厨神之路的新手教程也做完了，你看，是不是……”
【系统明白，正在解除模拟训练空间……】
“我不是说这个！”石久一拍桌子，“绝世剑仙副职业呢？你刚刚不是说完成厨神之路的新手教学就可以给我开启吗？”
【正在检索副职业绝世剑仙……】
【检索完成，查无此功能模块，正在解除模拟训练空间……】
“……你个闸总！你耍我啊！”
【系统只是实话实说，未完成新手教学的前提下，系统无法进行功能搜索。】
“然后新手教学完了，你发现自己没有，是吧？”
【是的。】
有没有回收二手系统的，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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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模拟训练空间中脱离出来，石久只觉得欲哭无泪。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你以为稍有起色的时候善意地提醒你想多了，避免你最后抱着希望死去。
它就是想让你现在就死。
在唉声叹气中，石久开始分解领胡。
眼看着石久的表情逐渐悲愤欲绝，系统的提示音又一次适时地响了起来。
【宿主解剖食材，获取领胡药瘤一块，可在系统空间内烹饪并食用。】
石久愣住了，看着领胡脖子下面依旧健在的肉瘤，又看了看自己才刚剥到脊椎骨的领胡皮，没有弄明白系统在说什么。
肉瘤这不是还在吗？我还没剖到那一步呢。
忽然间，石久灵机一动：“打开人物面板。”
果不其然，刚刚获取的那块领胡肉瘤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道具箱里。这是凭空多出来一块肉瘤……不对，这是被他薅下来的羊毛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自己再剖妖兽的时候，系统都能给自己偷偷生成一部分妖兽的肉？
石久顿时冷静不下来了。
妖兽的肉可以在系统内的空间里做菜，吃了可以增强体质……
“这羊毛可以薅！我就说乐观的人一定有好运！”石久泪流满面。
最起码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一门变强的途径——只要继续在斩妖窟解剖妖兽，就可以持续不断地利用系统吃到妖兽肉制作的药膳。
今天一个一品妖兽就已经让他的体质和意志获得了提升，甚至还得到了一个被动技能。那他在斩妖窟还有七年的差，这七年岂不是……
石久擦了擦自己的口水，领胡肉炒蒜苗的滋味还在口中没有散去。但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起来。
前两年他剖过的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妖兽得有好几个，全浪费了！
蛟啊！他还剖过蛟的！
痛苦，太痛苦了。
石久只知道系统应该没有灵魂，但他没想到系统也没有心。
因为从那一天起，石久才知道自己还是太高估了系统的善良。
每一头被他解剖的妖兽，都会强制性地把他弹入系统的训练空间反复蹂躏，直到石久能够在训练空间中单杀那头妖兽。
训练空间里不知有多少妖兽倒在了石久的刀下——但一头妖兽只能给系统提供一个素材，保不准其它的都被系统吃了回扣。
不仅如此，每天的睡梦中，系统都会蹦出来强制他完成当日的思想道德建设课程，而预期中的绝世剑仙副职业什么的……完全没有。
别人觉醒系统都是走上人生巅峰，为什么他觉醒了个闸总债主？
亏石久还以为自己掌握了系统的正确使用方法，结果万万没想到，生活的重担还是要他自己一人扛起。
“没关系，石久，要乐观。”石久劝慰着自己，“虽然你穿越过来身无分文，家破人亡，就连随身的系统都是个坑货，但你还有未来啊！”
石久被自己的乐观感动得哭了出来。
淦，自己是什么圣斗士石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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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章第六章 十年！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4.8k）
当一个人的劳动是有回报的时候，他的劳动热情会分外高涨。
由于他的业绩与表现突出，他从最低级的丁字组一路高升，升到了甲字组。在这里，他分解的妖兽最低也是四品。
之后的七年，石久持之以恒地在内卷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加上本身的解剖技术本就比其他人要好，效率极高，整个斩妖窟里有一半的高阶妖兽都是由他完成解剖的。
——甚至闲的没事的时候会主动抢低级组的活，被斩妖窟里的一众斩妖匠称为活菩萨。
而这，也为石久带来了高达4点的逼数——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今天，是石久在斩妖窟的整整第十个年头的最后一天。当初瘦小的身躯窜高了不少，身上更是有着结实的肌肉块。毕竟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许多大型妖兽只有他才能完整分解，而那些动辄八九米长，甚至二十多米长的妖兽可不是一个瘦弱的竹竿能料理得动的。
这些年里，由于石久卷到了极致的认真工作，为他争取到了不少分解高阶妖兽的工作，也使得他在系统空间内解锁的妖兽菜谱越来越多。
这七年里他吃过的妖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种类之多，口味之繁，简直可以写一本山海经品鉴大全。吃出来的体质增强、各类被动技能数不胜数。
——系统既然已经跑偏了，那自己在跑偏系统的基础上再跑偏，是不是就跑回正轨了？
作为创下了斩妖窟剖妖人存活纪录的人，今天就是他正式脱离斩妖窟，成为斩妖司一名小吏的日子。
这十年里，虽然每个月的工钱石久照领不误，但两世为人，他多长了很多心眼。每个月六两银子，五两被他拿去孝敬斩妖窟的各位领导。反正斩妖窟包吃包住，他也不跟那些斩妖匠一起赌博，这点钱还是能攒得下来的。
十年过去，工钱孝敬了不少，虽然大多都是孝敬了老牢头，但老牢头有了钱，也会孝敬上面的官员，在上面的官员面前也有些能求情的地方。
一来二去，石久的转正之路顺畅了不少。
虽然此时的石久已经不在乎什么皇粮，只想赶紧逛一逛这个还没怎么看过的世界，但必要的程序还是得走的。
张文远坐在案牍后面，抚着茶，感慨万分：“石久啊，真没想到啊，这一晃都十年过去了。”
张文远是当年管丁字组的狱卒之一，对石久照顾有加。十年了，他也从一个普通狱卒升到了牢头，实力达到了二品铁骨境。
石久站在堂前，双手抱拳，微微鞠躬：“多亏文远大哥照顾有加。”
张文远的眼睛眯了起来，时间过去，他也在老牢头退休后从当初的小狱卒升了官，当了牢头。
“石久，先不说这些，你的文书已经下来了。我看你这个人也老实，这些年应该也都攒了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张文远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不再言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久。
“石久啊，其实不瞒你说，你在斩妖窟里干了十年的事，上面也知道了。”
石久心头一惊，不知道张文远说的这个上面究竟有多上。
“虽然确实有在斩妖窟干十年就可以转正的说法，但在此之前还真没有过能在这里干十年的。斩妖窟的斩妖匠大多是重刑犯，为了搏一个活路。只有你当年是灾民，为了一口饭进了斩妖司。”
“按理说，进了斩妖司，就是自己人，哪怕你只是个斩妖匠……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能活这么久，甚至还练出了修为，确实在有些人眼里不太寻常。”
张文远的语气忽然一松，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不过你放心，该审查的都已经审查过了，现在上面觉得你没问题。按理说应该把你留在京城，毕竟大家都熟悉了，也好有个照应……”
“但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
石久一愣，看向张文远。
张文远的身体往前压了压，小声说道：“你可以继续在京城当斩妖匠，工作个几年，我找个机会帮你转正——你不用担心，这些年你张哥我在上面的大人面前还是有几分能说话的余地的。这么做的好处是我们这都是自己人，都熟悉，以后好办事。”
“另一个……今年京城的编制名额已经满了，上面发下的文书也和我预想的有出入……诶，你自己看吧。”
说完，张文远把文书往前推了推。
其实张文远也舍不得放石久走，他能升职，还不是因为他们京城斩妖窟的业绩突出？
这些年里，石久给张文远处理了不少棘手的妖兽。很多斩妖人抓来妖兽后都直接扔给斩妖窟分解，点名要其中的一些素材。而很多素材基本上都很难完整地分解下来，也就只有石久这个简直就是天生屠夫的斩妖匠，次次都能完美完成斩妖人的要求。
虽然最后好处的大头都给上头和有背景的人分去了，但正因为升职机会多了不少，升牢头这种事才轮得到他。
斩妖匠这种活其实并不怎么重要，毕竟斩妖司历来是把斩妖匠当作消耗品使用，谁都没想过真有哪个斩妖匠在斩妖司能活过十年——毕竟斩妖匠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重刑犯。
但很可惜，京城斩妖司的名额让人占了去，只能把石久往别的地方调。不过这也正常，京城的编制，哪年名额不被有关系的锁住？
石久打开一看，不出预料的，他确实成为了斩妖司编制下的一名小吏。但让人奇怪的是，并没有给他就近安排工作，而是把他安排到了远隔千里之外的淮南城。
淮南好啊，这名字一听就想起小桥流水，画舫流灯——但那里自己人生地不熟……
张文远诚恳地劝说道：“石久啊，你想好了吗？我当然是比较希望你能留下的，毕竟咱们也都熟悉。有机会我让你在上面的大人物面前露露脸，你还是有机会的。”
石久思考片刻，虽然张文远说推迟几年转正，但实际上错过这个转正的机会，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可就不好说了。
与其等待一个不知何时会来的机会，不如先进入体制内，先把福利都拿到。
——当然，最重要的是京城斩妖司的瓜他这些年已经吃了不少，由堂主喜欢把抠下来的鼻屎团成球存起来，赵捕快的婆娘每天晚上嗓门贼大，孙主簿之所以跟王捕头关系不好是因为当年王捕头的茶术礼仪不到位……
是时候换个地方换个口味了。
“张大哥，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久居屋檐之下。”石久义正词严地一抱拳，“我想转正，去别的地方也无妨。”
“好一句男儿志在四方。放心，淮南也是很好的地方。”张文远看着石久的表情，还以为他心有不满，“不要好高骛远，能在斩妖司谋一份差事，放在外面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不过转正说好事，早转正早好。而且我们斩妖司的福利也比其他部门多得多，以后你会明白的。”
石久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对他而言在哪里生活都一样：“没有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在想到了淮南之后该怎么工作……您也知道，我这无依无靠的，虽然这十年里的工钱我也攒了一些，但大多都孝敬上去了，没剩下多少钱。估计除了路费，别的钱我也拿不出来了。别人最起码还有个亲戚什么的……我……”
石久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得表露出了他的窘迫，这也是为了让张文远心怀怜悯，别找借口管他要这个月的孝敬钱了。
张文远心虚地捋了捋胡子，表情有些尴尬：“哈哈哈哈别气馁，你现在已经有一品铜皮境修为在身，每个月的俸禄足够养活你了。就算你是斩妖司新人，一个月的俸银也有十二两，禄粮虽然每个城不一样，但绝对够养活一家子的——话说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淮南以后，得赶紧成家立业了啊。”
“成家立业也需要钱啊。”石久把话题往钱上拐，“到了地方我得买宅子，置办各种家具，花钱上下打点。这点钱，我还怕不够用呢。”
“怎么会不够用，绝对够用。”张文远手一挥，“小久啊，有些事我还得提前跟你说明一下。不过我得先声明，这事我做不了主，全都是上面的意思，我也只能是转达。”
石久的心里咯噔一响，大概知道后续发展是什么了。
“这些年啊……”张文远憋了半天，最后却憋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叹了一口气，“我给你努力争取了，我跟上头说十九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的工钱大多都孝敬上来了，管怎么得给你留点安家置业的钱。一开始主簿还不同意，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给你多发一个月的工钱。”
其实斩妖匠离职的时候，按规定要发六个月的工钱作为奖金。但管人事的主簿并不打算松口，这些钱按理说石久知都不应该知道。
这一个月的工钱，潜规则上还是张文远的那份，根本就没有石久的事。
这下子完全出乎石久的预料了，在他的设想里，京城的斩妖窟能给他安排一个正式编制就不错了，没想到张怀远居然还给他申请奖金？
其实张文远完全没有任何这么做的必要，毕竟就为了给他这个斩妖匠多争取一个月的奖金，这件事消耗的可是张文远自己的人情。
这十年里张文远对他的照顾他都记在心里，当初自己刚到斩妖窟的时候，张文远看自己年纪小，每次打饭的时候都多给他打二两米，之后的工作上也对他多有照顾。
——可惜石久是个卷王，张文远想帮他偷懒都帮不到，只能帮他多争取几头高阶妖兽的解剖。
石久在系统道具箱里存的那些丹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才是真正的硬通货。等到了淮南城，把那些最低级的丹药拿出来卖掉，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尽管石久此时已经不在乎这点小钱了，但张文远的行为还是让他大为感动。
“我明白。”石久大大方方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并无异常，“这还得多谢文远大哥照顾，这些年我攒下的钱虽然也不多，但好歹也能请您吃顿饭，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不知张大哥晚上有空没有。”
“你懂事就好。”张文远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看这时间也到收工的时候了，大哥也没什么钱，但请你吃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走吧，今天去九乡楼，我请客——这点钱你张哥还是请得起的。”
……
虽然石久马上就要走了，但张文远这些年对他的态度确实挑不出毛病来。作为一个前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社畜，石久自然没有让张文远付账，而是偷偷把账提前结了。
酒桌上的菜也不多，总共就四样，但两个人吃也是绰绰有余。
“文远大哥，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啊。”酒桌上，石久虽然没用喝醉了那种独特的晕眩感，但气氛到了，人也迷糊起来，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痛哭流涕，“在斩妖窟的这十年里我学到，一个人越是执着于追求某样东西，就越是会求而不得。反而是放宽了心开始追求其他东西的时候，你才能意识到自己真正追求的东西。”
张文远迟疑了一下：“你……你想说啥？”
虽然跟石久认识很多年了，但近几年石久的精神状态有时会让人摸不着头脑。别人都说石久疯了，但张文远看石久眼神清明，根本就不像疯了的样子。
顶多就是在斩妖司里关久了，每天都在杀生，精神出了些小问题而已。
……
石久泪流满面。
穿越了不可怕，就怕他的系统是个坑货。
这七年里，他一直在跟这个坑货系统做斗争。理论上那些系统都应该有的功能，想要开启却偏偏需要完成一大堆新手教学。
那什么偶像体态矫正、公众人物紧急公关处理、舞台表现张力这些课程被他刷了个遍。虽然新手教学最后都会给他些意想不到的奖励，可这个系统的新手指引功能做得太烂了。很多功能如果不是凑巧，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没办法，他只能日复一日地在系统的淫威下辗转于各个新手教程与捕猎训练之间，让他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里接受训练的大象。
不过好在新手教程给的福利都还勉强说得过去，部分奖励直接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还有一些训练奖励了他一些疗伤的药物。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偶像系统培训，石久在这糙汉子与文盲遍地的斩妖窟不但没有被周围的人同化，身上的气质反而愈发的好起来，像一个落魄的贵公子，站在斩妖匠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也让石久距离他吃遍天下大瓜的梦想又远了一步。
石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算系统是个坑又如何，他还不是从系统身上把他该得的东西都薅下来了！
十年了，他的心态在后七年里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什么偶像养成训练我都是走个过场，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在食材捕获教程里面刷怪，快乐得一匹！什么四角神牛，什么会喷火的大蛇，什么长翅膀的大蜥蜴，哪个没咬死过我百八十次，最后不还都是被我砍了？
什么体质增强，什么毒抗性，什么真气流转奇经八脉，统统通过吃妖兽料理开了个遍！
虽然查无绝世剑仙此副职业，但只要底子打好了，还不是他想当什么就当什么，何必用这个系统？真正的男人，就是要在系统的拖累下负重上分！
不过……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很想出去看看。
他在斩妖司里听说了许多外面的故事，有银枪白马，有高山巍峨，这世上的精彩太多，他想看看。
人生两世，石久的许多爱好都被时间与环境磨灭了，唯独剩下两个。一个是多看看这世间的风景与故事，一个就是多尝尝这世上的美味。一个是人类的好奇心使然，一个是生命的本能，无可磨灭。
“张哥，我要成为全大乾最牛逼的吃瓜人！”
张文远哈哈大笑，只当石久是终于脱离苦海太过激动再加上酒后失言说错了话，把斩妖人说成了吃瓜人，因此没有泼石久冷水：“那就祝老弟前程似锦了！喝！”
是夜，两人一直喝到宵禁，才踩着宵禁的点回了住处。
四天后，石久告别了张文远，拿着地图，带着盘缠与公文，开始向淮南城进发。
“淮南……小桥流水花满江……可以可以。”
“就当工作调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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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章第七章 久久的奇妙冒险（5.5k）
哼着轻快的小调，石久坐骑在驿站借来的马上，向南方赶去。
现在他是见习缉妖使了，驿站的马可以无条件免费租用。
看，又是好事。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乐观。如果连乐观都丢掉了，在身无一物的时候又能指望什么活呢？
因此，即便他的随身系统是个坑货，但石久依旧找到了使用它的正确方式。
每次解剖一头妖兽，系统都会把他强制性拉进系统训练空间里。虽然在捕猎训练时增幅的力量不能带出来，可每次解剖完妖兽，系统赠送的妖兽食材都可以通过系统内烹饪的形式转化为石久的属性值。
最惨的一次是系统觉醒的第一年，他分解一头蛊雕的时候在系统的训练空间里死到几乎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最后询问系统自己究竟死了多少次时，系统的回答是一个四位数。
那是一头长着四足食肉兽的躯干，长着翅膀，头却是鹰头的怪物——在山海图谱中叫做蛊雕，但在石久穿越来的那个时代，人们叫它狮鹫。
即便系统在训练空间内把石久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了可以捕获蛊雕的理论值，石久却被它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名字读起来明明都差不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但那次的回报也是惊人的，石久在分解它的时候获得了蛊雕的眼球，经过系统的指点完成烹饪后，获得了【鹰眼】的被动技能。
不过斩妖窟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妖兽。再加上副职业厨神系统的捕获教学与烹饪训练，此时石久的身体素质相较于以前，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
“系统，人物面板给我看一下。”
姓名：石久
年龄：24
体质：惊人的
敏捷：惊人的
力量：惊人的
意志：意志坚定的好人
技能：寒冷抗性（中），火焰抗性（中），雷电抗性（低），精神抗性（高），毒抗性（高），疾病抗性（中）……力大无穷，钢体，烹饪（高级），降落缓冲，鹰眼，表演直觉，优雅体态（高级）……天性解放，武术精通，步伐精通……雷刀·残月斩（大师）。
逼数：4
道具箱：苗刀·惊吼x1，《时髦天王语录（上）》，駮的硬蹄x4，嚣的飞羽x12，肥遗的逆鳞x1……活血散x92，解毒丸x108，气血丹x155，脱寒露x21……
综合评估：一个没有名气的偶像练习生。
剩下的这些丹药都是不好吃的，好吃的已经被石久当糖豆磕了。
石久捂住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面板简直就是糊弄人的！也没告诉石久他现在的实力在外界算是几品，没准这个【惊人的】的评价还是按照前世偶像练习生的标准评价的呢！
当然这只是吐槽，毕竟虽然张文远带他测试过自己目前的实力，得出了仅有一品的结论，但石久并不相信这个结果。因为从系统觉醒的第三年开始，他进入系统训练空间的时候往往已经不再需要系统提升实力了；系统觉醒第六年的时候，他所进行的所有捕猎训练，系统都会压制他的实力。
估计是张文远觉得自己顶多一品就了不起了，根本没往二品往上的地方猜。而且石久并没有经历过这个世界的正常修炼过程，而是把点数全加到了实在的属性上——尽管这个系统总是藏着掖着不给他看，但他可以猜啊！
哪个一品铜皮境能在被压制实力的情况下拽着一头四米高的野猪把它往地上砸？石久在系统的训练空间里就能做到，而且还是在系统判定他的实力远超那头野猪，压制了他的身体素质的前提下。
后来石久也旁敲侧击过那头野猪的来历，得知那是一头五品妖兽后，他现在有充足自信闯荡江湖。
不过被定为一品也是好事，否则一个没有任何修行资源的斩妖匠，在斩妖窟里用基础练气法门修炼到了超过二品的境界，谁都得怀疑他被哪头妖王夺舍了。
“都是好事儿。”石久如此对自己说道。
……
根据这些年里总结来的情报，如今天下修行体系主要分为四种，品级从低到高分为一至九品。
最普遍的一条便是武道，修行至高深处，可拳开山河。
前三品，由低到高为铜皮、铁骨、钢筋，而第四境的名字石久就无从打听了。但据说当朝武夫之巅便是大乾镇国侯蒋敬国，一手鬼神十三枪妖魔辟易，年轻时一人一枪镇守西北国门，民间人称蒋门神。
另一条便是佛门，聚众生香火凝聚金身，修行至大成可一掌定山河。不过斩妖窟里没有相关情报，这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信息。
其三为大乾的国本之一，儒教。大儒修浩然正气，自身与国运相连，一声厉喝和带动朝廷气运。百年前，朝廷丞相厉雨生曾在南下巡察时一声厉喝带动天地正气，据说当时河川倒流，云散风停，天地为之静肃，一声就震死了为祸一方的苍龙。
最后一条就是传说中的道宗，其下门派众多，但以三家为最。分别是以剑修闻名的天门山，以道法著称的观星派，以及以天机推演为最的天机阁。
石久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股瓜的清香。
他曾听闻有小将，银枪白马，独面千军；又有人说，有剑仙乘风来，除魔复归去；亦有人云，佛门弟子慈悲为怀，身饲山君，感化虎妖后归去。
更别提还有南疆蛊巫，魔道宗门，各路能人俊才齐出，随便哪一个人的故事都够一个说书人说到老死，端的是一个逼王争霸的大争之世！
石久在斩妖窟里闷得太久了，对于这些瓜求知若渴。
而且山海图谱上那么多妖兽，他确实尝过有些肉质鲜美到一想起来就流口水的。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会拒绝再尝一次。自己在找瓜的途中打点妖兽，尝尝从未尝过的美味，也是缓解瓜之饥渴的一种方式。
不过正好路上闲的没事干，石久打算叨扰叨扰自己那个还没见过面的沙雕网友。
意识沉入胸口，石久发出了一条信息。
“歪？在吗？”
没一会儿，沙雕网友就回话了，但这次对方好像很着急。
——“问一下，在野外怎么躲避追杀？”
石久翻身而起，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出于对自己当前官差身份的尊重以及对瓜之气息的敏感，问了一句：“你犯法被通缉了？”
其实早在七年前，他的这位沙雕网友就成功离家出走了。据说这些年在大乾境内到处旅游，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石久目前吃过的不少瓜都是沙雕网友提供的。
——“没有，我被一头妖兽追了……它太臭了，我不想碰它！”
“妖兽啊……那我建议你往大城里跑，大城里有斩妖司，妖兽不敢靠近。”
——“好办法！”
石久挠了挠头，又躺下了：“那你注意安全——你干什么了被它追？”
——“可能是我把它守着的草拔了？”
“……”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
自从沙雕网友成功翘家以后，就经常向他求助，问的大多是孤身一人怎么赚钱，或者惹了事怎么逃跑这类事。
简直就是个惹祸精，完美诠释了一个被惯坏了的离家出走少年的形象。
在确认沙雕网友忙于逃命后，石久也不分散对方的精力，默默地祝福了对方一句，便开始抬头望天。
但很不巧，他的闸总系统似乎并不想让他安稳地休息一会儿。
【触发日常任务：日行一善（日常）】
系统话音未落，前方的树林中便传出一声高昂的吼叫，随后尖叫声响起，听声音离石久越来越近。
【任务描述：作为一名侠肝义胆的时髦天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你人生传说的必备组成部分，请出手救下游学的书生并不求回报。】
【任务奖励：奖励随机书籍一本；并视任务完成度，奖励时髦值0-20点。】
【失败惩罚：获得称号《见死不救》并强制佩戴十天，方圆三里以内人类对宿主好感度降低50点，可以为负数。】
石久：“……其实你不加后面那句也可以。”
“救命啊——”
石久摩挲着下巴：“不过时髦值又是什么东西，你到底藏了多少功能模块啊？”
【系统提示：如果宿主再不出手，任务将失败。】
石久叹了一口气，轻轻一跃，右手将马背上的刀连鞘拿起，如燕子般矫健地冲入树林。
树林里，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满头大汗地奔跑，忽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他背后的行李箱敞开，里面的书掉了一地，险些把他的头都埋住。
身后妖兽的吼声已经逼近，等书生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身后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他。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窜了上来，妖狼口中的腥臭味与鼻息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他的脖颈，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拼命耸起。
“刀随鸿影尽，乾坤日月平。”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书生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前，单膝跪地，正在缓缓收刀。
尽管皮肤白皙得像从未出过门的公子哥，棱角分明的脸庞却在树叶的阴影下透露着坚毅，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眼神宛若来招魂的鬼差。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面前这个是阴差？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书生险些窒息，但一瞬之后，杀气尽敛，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拔刀了吗？没有吧。
可他怎么在收刀？
干干净净的刀刃长度足有一米多，在树林的光斑下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纷影，缓缓入鞘。
伴随着刀覃与刀鞘的清脆碰撞，书生的身后传来了滋滋的声音。他这才如梦方醒，手脚并用地往前方爬去。
“不必紧张，下乃是淮南城斩妖司，缉妖使，石久。”石久的手搭在书生的肩膀上，止住了他前冲的势头，“狼妖已斩，你已经安全了。”
这个世界也是有普通野兽修炼成妖的，不过石久在斩妖窟里见得很少。要么是这种野兽成妖比较罕见，要么就是只有那些异兽才有资格进斩妖窟。
书生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倒地不起的狼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
这头狼妖身长足有三米，体型甚至超过一般的猛虎。虽然不知是几品，但放在这片山林也应该是一方小霸主，就这么轻易地被斩了？甚至是在一瞬之间，自己都没有看到石久出刀的迹象。
狼妖的血正在拼命地往外呲，四只爪子在地上划拉着，刨出一条条土沟。
书生正了正衣冠，对石久深深做揖：“在下潇湘学院弟子方正，在游学途中不慎遇到这头狼妖，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职责所在。”石久未作停留，转身离去。
“恩公请留步！”书生回头看了一眼狼妖，急忙追了上去，“敢问恩公家住何方，若有机会，小生必携礼登门拜谢。”
对此，石久只是摇了摇头，上马离开。
虽然很想跟方正聊聊这天下趣闻，但系统还没有给他结算任务，想必是因为没有满足“不求回报”的条件。石久猜测只要自己赶紧离开，甩开他就行了。
果不其然，书生因为背着行李箱，并没能追上石久，石久也终于听到了心心念念的系统奖励。
【任务完成，根据宿主本次任务表现，结算时髦值奖励12点，奖励《思维的大草原》一本。】
石久愣住了：“不是20点吗？”
【虽然宿主的原创台词可圈可点，但因此次的击杀视觉冲击力不足，经过计算，时髦值奖励为12点，请问宿主有什么疑问吗？】
石久都快气笑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系统建议，宿主可以先快刀斩杀狼妖，随后一手环过书生的腰，用轻功将其带起，落于树冠之上，让书生看到狼妖的身体在一阵延迟的刀光中倒下的震撼场景。】
石久略加思考便明白了，系统的目的是让他的击杀看起来更有影视感：“……你不觉得你给出的例子太gei了吗？”
【性别不是障碍，系统支持宿主多动脑思考，想出更多广为流传的击杀姿势。】
石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心情：“时髦值是干什么用的？”
【时髦值可以为宿主的技能提升品质。】
石久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东西！
他早就想过【力大无穷】的被动技能能不能升级成什么【十龙十象之力】，但自从通过吃妖兽获取那个技能后，就再也没碰到过同类型的技能，自然也就无法升级。
难道自己以后必须得考虑并练习一下出招的观赏性与表现力才行？
石久勒马，思考片刻后，调转马头往回走去。
他要去验证一件事，随手把刚刚获得的《思维的大草原》拿了出来，翻看了几眼。
扉页上写着：“思维本无疆，庸人以道束之——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智者。”
上面似乎是在介绍辩论技巧与思维方式，但很明显又是像《时髦天王语录》一样的闲书。
石久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少给点这种没用的东西，你但凡给我点技能书……”
原路返回，正好方正收拾完了散落一地的书本打算继续向南，一抬头就看见了石久。
看到石久去而复返，方正又惊又喜：“恩公去而复返，有何指教？”
“你看，我救了你，是不是意思意思？”石久厚颜无耻地伸出手掂量了两下。
方正顿时有些尴尬，他游学在外，身上带着的盘缠并不多。
毕竟刚刚听到石久在淮南城任职，巧的是他家也在淮南城。虽然刚刚说日后必有重谢，但那也得是等他回了家，再挑选礼物送去。可现在恩公莫名其妙地转回来当场要钱，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急忙从身上摸索来摸索去，一咬牙，把钱袋子拿了出来。
大不了等他路过锦香城的时候给人抄书赚点盘缠，现在绝不能亏待了救命恩人，否则愧对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石久看了看那个并不鼓囊的钱袋子，叹了口气。
算了，一个穷学生也拿不出多少钱来，自己还是不要太周扒皮了。
石久把手伸进钱袋子里，掏出一枚碎银。随后把钱袋扔回方正身上：“行了，你走吧。”
方正迷糊地看着没少多少钱的钱袋子，似乎没想到石久就拿了一枚碎银。
“行了行了赶紧走。”石久催促着，他还等着那个书生赶紧走，他好回去把狼妖的素材剥一剥呢。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有些看不上一品妖兽的素材了，但现在的他也是无依无靠的，送上门的好处没有不拿的道理。
目送着方正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石久忽然想起了点什么的，把刚刚系统奖励的那本闲书拿了出来，朝方正一扔：“我也不白拿你的，这本书你留着路上看吧。”
这种讲思维的书估计也就这种书生能看得懂，自己就免了。
等方正离开后，石久暗暗攥了一把拳头。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这个BUG果然可以卡！
系统！没想到吧！这才是我新的薅羊毛路线，这一次是我石久的胜利！
石久眉飞色舞地驾着马向他记忆中狼妖尸体的位置遛去，准备把那头狼妖的素材剥了。
这可都是自己在系统里炖菜的素材，是能实打实转化成他自保之力的东西，来多少都不嫌多。
……
方正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后，忽然心生明悟。
石久原本并未要求回报，却在自己说出日后必登门拜谢后回头索要报酬，索要的却又不多……想必是石久不想让自己心怀愧疚，找了个借口将恩义两清。
笑话，救命之恩岂是区区几两银子就能一笔带过的！就算恩公觉得这合适，作为潇湘书院的学生，他所学的圣人道理也绝不认同此道。
但石久既然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多做纠缠。只要将这份恩义铭记在心，将来总有回报的时候。
而且刚刚石久也说了，他是淮南城的缉妖使。等自己回了家，将此事向家里人说明，再登门拜谢。
方正向石久离去的方向拱手拜了拜，翻开石久给的书，一边读一边迈步朝锦香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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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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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章第八章 方正同行
娴熟地剥皮抽骨，将狼妖一块一块地摆好，石久忽然惆怅了起来。
如果不是他有系统，这一吨多重的狼妖就得烂在地里。也不知道其他斩妖人在野外斩杀了妖兽是怎么处理的，难道是有什么烟花信号之类的呼叫运输队吗？
其实确实是有，缉妖使身上会携带三种不同的信号筒，拉开后就会放出不同的信号。一种是请求支援，一种是此处危险不要靠近，第三种就是呼叫辎重队伍来运输狩猎所得。
但石久并非京城的缉妖使，因此他不能携带京城的信号筒离开。再加上京城的斩妖司也并不认为石久在路上能这么巧地碰到妖兽，所以也没有给他发信号筒。
麻溜地把狼妖的尸体装进系统道具箱，石久骑马继续向锦香城赶去。这一次他不想再在路上闲逛了，毕竟野外住宿条件差，能吃的东西只有干粮——现在加上这头狼妖。
可狼肉不好吃啊……一股骚味，哪怕是在系统的内部空间里用大量香料掩盖它的膻骚味，依旧给石久一种不想下口的感觉。
骑着马没走多远，石久又遥遥望见了自己刚刚搭救的书生。
这下子石久就有些尴尬了，自己刚刚朝对方要过钱，这时候再碰上，方正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又来要钱的吧？
石久沉默了一会儿，本打算快马加鞭装作着急的样子从方正身边快速穿过，不给他搭话的机会，却没想到方正一回头，看见他了。
“石久大哥！”方正的脸上浮现出喜气洋洋的笑容，“刚才您走得太忙太急了，有个事忘了跟您说——您也是往淮南城去的吧？我也是。小弟家住淮南城西，此番正是游学归来准备回家参加五车书试。如果石久大哥不嫌弃，可否与小弟同行？小弟愿为恩公牵马，以表谢意。”
牵马是下人才会做的事，一般愿意为别人牵马，可以说是极高的礼节了。
石久摇了摇头，忽然间又改变了主意：“同行可以，牵马就不必了。”
他这一路上就自己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路上有个伴也不错。再加上这还是个游学的书生，自己估计能从方正口中问到不少情报。
虽然他在斩妖司也打听过不少大乾的信息，但斩妖司里都是些什么人？要么是重刑犯，要么是落魄人，狱卒也就那么几个，根本无法帮助方正建立对大乾的整体认知。
还得是书生——而且无论在哪个时代，学生往往都是最为纯洁的一批人，不必担心自己上当。
石久从马上跳下，牵着马和方正并肩而行：“你一个人在外游学，身边不带个书童什么的……而且你就靠两条腿走路，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方正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那个……我的马被狼妖咬死了……而且我游学又不是为了享受。先有大儒孔不惑赤足游学，走遍名山大川造访名家，而后厚积薄发，吾辈学子应当效仿其铮铮求学之心，不可被奢侈生活束缚了脚步。”
尔后又是诸如“大丈夫当亲历民生之苦”和“行于天地间，胸中藏日月”之类的话，全方位地解释了自己自己不带书童的合理性与重要性。
有个人聊天后，赶路的过程也不无聊了，石久趁机问了不少跟儒家有关的东西。
“你将来是要进京赶考吗？”
方正点了点头：“自然如此，哪个学儒法的学生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回去通过五车书试。”
石久打量了方正几眼：“你考过几次？”
方正的表情顿时窘迫了起来：“俗……俗话说得好，天降大任于是人，必乱其心，劳其形，于苦中求索，而后灵犀点梦……”
石久打着哈哈，听方正尴尬地解释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考上。
“……更何况天下俊杰辈出，一时失利并不能说明什么……”
方正还在碎碎念，石久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课本上学过的故事来：“方正，你是为了什么而读书啊？”
方正义正词严地回答：“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圣贤之道得以传承。”
没能听到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让石久有些遗憾：“你读书，如何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方正还是那一套没什么变化的说辞：“读书使人明智，明智者可明德。德布天下，则百姓安居乐业。”
石久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该站在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的角度给予他一些建议：“我问你，你读书可以让百姓吃饱饭吗？”
“当然可以。”方正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不然我为何读书？”
闲着也是闲着，石久开起了玩笑：“我现在饿了，你怎么能让我饱起来？”
方正一愣，讪讪地笑起来：“现在的我肯定是不行的，但等我完成书院的五车书试，就能了。”
石久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个说大话的书生：“你一张嘴还能让我吃饱？”
谁料方正一挺胸，骄傲无比，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等我通过书院的五车书试，得到正气书认可，便可修出浩然正气！到时候我只要说一句【石久不饿】，你就不饿了。”
石久皱起眉头，没听明白方正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说不饿我就不饿了？”
“当然。”方正言辞恳切，不似说谎，“儒家与其说是以文入道，不如说是以文中之理入道。只要通过五车书试，得到正气书的认可，便也就与这大乾气运有了联系。只要我所行之事无愧于心，浩然正气便可化腐朽为神奇！到时候我只要说一句【地里现在长出稻子】，就会真的长出稻子！”
“仔细讲讲？”石久顿时感起了兴趣。
一提起这个，方正的情绪比石久还要激动，眼中充满了憧憬的光芒：“比如说十二年前淮南城的巡抚季大人！当年淮南城遭逢大旱，颗粒无收。他来到龙王庙，怒骂龙王一天一夜，砸了龙王庙。随后他立于庙前，慷慨激昂，以自身浩然正气为引，带动天时，为镜天州向苍天讨下一场豪雨，地生百谷，解救万民于水火煎熬之中！”
方正越说越激动：“大丈夫当如是！若方某有生之年能行此壮举，不枉此生，为国捐躯又何妨！如果我通过五车书试，虽然不能做到季大人那样的壮举，但让恩公的肚子短时间内不饿还是做得到的。”
啊这……言出法随？小丑竟是我自己？
石久有点发懵，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力水平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
石久迟疑片刻：“这么神奇的吗？后来季大人怎么样了？你说那个为国捐躯……怎么回事？”
“那可是覆盖了一整个州的豪雨，凡人之力引动天象本就是代天而行，要折寿的。”方正感慨万分，言语中不胜惋惜，“季大人自那以后便辞官归乡，再无音讯了。据说是遭到了反噬，虽然浩然正气尚存，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石久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果然，这种规则级别的bug能力都是有代价的。
“当年镜天州大旱，朝廷没有赈灾吗？”石久想了想，又觉得很奇怪，“何至于巡抚用做这种……几乎就像是把自己祭天一样。”
“那一年就是灾年啊，大乾十九州，有十州大旱大涝，朝廷根本赈不过来。”方正奇怪地看了石久一眼，“石兄，那时候你应该……十来岁，不该忘了的吧？”
石久考虑了一下，在这种事上说谎没什么必要，免得日后得给今天撒的谎补上更大的谎：“我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京城的斩妖司收留，一直住在斩妖司里，对外界没什么了解。”
方正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原来如此，是方某冒昧了。”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但还是石久率先打破沉默：“你出门在外游学，一定见识很广吧？给我讲讲路上见闻？”
方正挠了挠头，知道石久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传闻很多，但要让我讲，一时之间我还真讲不出来。我先想想啊……”
“既然我们都要去淮南城，那我就讲讲南边的事吧。石久兄可听说过合欢宗妖女，洛琉璃的传闻？”
石久顿时肃然起敬。
这不是多元宇宙第一大门派，合欢宗吗？
无论在哪个东方背景的世界，都一定有一个合欢宗的分宗；而且无论哪个合欢宗，一定都有一个美艳的妖女在江湖上行走，致力于将自己用各种方法白送给主角，这已经成为多元宇宙合欢宗的企业文化了。
“我也只是听闻，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方正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才小声说道，“据说前不久洛琉璃在南疆现身，与道宗天门山的【白玉仙】萧仙子分庭抗礼。若非合欢宗的人后来出现，恐怕她们二人就要分出个胜负了。”
说到这里，方正忽然偏离话题，感叹了一声：“但说起道宗……当朝天子沉迷修道，我若为官，定要参上一本，劝诫天子以国务为重。”
对于这种话，石久看着方正那双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眼睛，只能笑而不语。
“分出个胜负对这两人很重要？”石久对这个名号很在意，一股大瓜的气息扑面而来，“【白玉仙】又是什么，这个是称号？萧仙子又是何方神圣？”
“萧仙子你都……”方正欲言又止，考虑到石久对外界不甚了解，耐心地给他解释，“你这问题太多了，我一个一个给你解释。”
“数年前，合欢宗妖女洛琉璃横空出世，据说在合欢宗内地位极其重要，甚至有可能是宗主的接班人；而萧仙子萧玉笙乃是天门山第九十七代的首徒，据说是个除剑以外心无外物冰山美人，天生通明剑心，是剑修的绝顶天赋，现在江湖上都把她视做天门山未来的掌门。”
石久豁然开朗，一股吃瓜的兴奋感油然而生：“我懂了！我可太懂了！正邪两派未来领袖的世纪大战对吧？”
方正奇怪地看了石久一眼：“并不是，而是据说萧仙子与那洛琉璃都是天香国色，江湖上都在争论究竟谁的美貌更胜一筹，争夺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大家都对她们俩为什么打起来的这个瓜非常感兴趣。”
石久：“……那她俩好看吗？”
方正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毕竟见过她俩的人本来就少，同时见过两个的就更少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合欢宗的人虽然当时出现了，但并不是来救洛琉璃的。”
石久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套路有点耳熟：“总不能是去追杀她的吧？”
方正挠了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当时合欢宗的人现身以后，萧仙子就直接撤离了，后面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石久思考片刻，忽然觉得很奇怪：“怎么听你的语气，像是直接在现场看过一样？”
方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听一个说书人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大概一分真九分假。但江湖上传闻那么多，我觉得这个还靠谱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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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有些后悔自己骑马赴任了，因为骑马骑久了，屁股真的很疼。
早知道就应该看看有没有顺路的商队搭个马车，没准还能正八经捞点外快……
一边悔不当初，石久一边翻开地图：“前面是……我们已经过了镜天州的边界一天多了，再有半天路程应该就能到锦香城……”
虽然这几天有瓜吃，但他已经等不及赶紧到锦香城吃顿好的了。
石久身上原本只有干粮，还是杀了那头狼妖后才得了些新鲜的肉，在系统空间里制作成了肉干——可狼肉实在是太难吃了。
幸亏后来又碰见了一头兔妖，石久愣是追出四里地，这几天才能稍微改善改善伙食。
当然，本着在异世界也要为袁老祭奠的想法，这些狼肉他也没浪费。他在路上遇见了干粮吃光的赶路人，便把那些狼肉干都送给了路人。
此时距离遇到方正已经过去了两天，石久和方正路过驿站的时候租了一匹马，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云鹤州的边界。
不得不说，未经工业污染的自然环境里空气清新，生态丰富，这一路上石久已经遇到了三头妖兽，平均一天遭遇一头半。虽然实力都不强，但这个频率确实是高了点。如果城外的妖兽都是这个密集度，那大乾的农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大乾境内妖兽这么多的吗……”石久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妖兽这么多，人类又是怎么在这里立足的？”
石久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是靠我们斩妖司啊，真是辛苦我了。”
沙雕网友似乎还在躲避妖兽的追杀，石久这一路上只能自娱自乐。但也许是斩妖窟里的日子过得太压抑，石久又是在荒郊野岭，天性渐渐解放了开来。
不过有方正在他旁边，他好歹没解放得那么彻底，只是把方正折腾得苦不堪言。石久经常自顾自地说一些怪话，而方正又不好意思不接茬……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接不上。
不过石久并不在意，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教他怎么接梗，一路上石久其乐融融。
但乐的只有石久。
方正对他们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妖兽也感到很奇怪：“这里已经属于锦香城管理的地界了，其实不应该有这么多妖兽的……”
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系统音忽然在石久耳畔响起。
【叮——触发紧急任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任务内容：偶遇的天门山弟子为掩护村民逃跑，正在遭受性命威胁。请无私地帮助重伤的天门山弟子，并展示你做好事不求回报的美好品德。】
【任务奖励：壮骨丹2枚，视任务完成度发放时髦值0-30点。】
石久有些茫然，看着周围平静的荒野。
天门山弟子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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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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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章第九章 还有我没剖过的妖兽？（5.5k）
“轰隆——”
尖锐的破空之声掺杂着爆炸声，盖过了人们的惊恐尖叫，混杂在树木倒塌声之间的人声鼎沸与十分钟之前的慷慨激昂背道而驰。
树林中扬起的尘土还未消散，甚至还在向树林外扩散。没人知道结果如何，可那烟尘里弥漫的血腥味却让人不由得心头捏了一把冷汗。
陡然间，又是一道抽打声响起，一个黑影从树林中飞出，笔直地砸进人群。人群默契地四散开来，却没有立刻逃跑，而是站在原地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衣衫破烂的道门弟子口吐鲜血，在地上翻了四五个滚，来不及说话，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确认被扔出来的是前来斩妖除魔的道长后，人群顿时发出失望的哀嚎，整齐划一地向远方逃去。眨眼间，地上就只剩下了那个年轻修士一人。
“邦邦——”
如敲木头般的奇怪叫声从树林中传来，伴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嘎吱声，一个足有两米高的魁梧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最先露出的是一个如鹰般尖锐弯曲的喙，却长在一个乌龟的头上；它身上长着黑中带红的巨大背壳，遍布伤痕；而其身后，一条大概有四五米长的粗长蛇尾正蜿蜒到它身侧，遒劲有力，显然刚刚正是用它抽飞了那个道门弟子。
李倬云在地上挣扎着，看着用胜利者看待食物的眼神向自己踱步的旋龟，眼中浮现出大把的绝望来。
他绝望，却并不后悔。如果他没有追上来，这个村子的人就死定了。如果重来一次，他会更加小心，却一定会再来。
此番他是作为内门弟子，跟着萧师姐下山历练来的。在最初的两个月过后，熟悉了社会的他渐渐放松了警惕，在围赶妖群的时候追着一头脱离妖群的旋龟脱离了大部队。
这头旋龟逃跑的方向并不是锦香城的方向，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在意。可李倬云注意到地图上那个方位有村落散布。为了防止旋龟屠杀村落，他独自追了上来。
旋龟落单了，但他也落单了。
旋龟的速度并不快，但任何生物在逃命的时候所爆发出的速度都是惊人的。这头旋龟的四只爪子在地上扒拉的爆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翻山越岭，李倬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追上。
果不其然，旋龟逃跑的方向正好有一个小村落。此刻旋龟身上有伤，急需气血恢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就是最好的血食。
李倬云作为内门弟子，实力已经达到二品，理论上即便打不赢这头成年旋龟，也能撑住一段时间，掩护平民逃跑。但谁料到与妖怪的战斗跟同门师兄弟切磋完全不一样，没交战几个回合，他的灵力就已经见底，再也催动不起护身法器。
他从宗内典籍上看过，旋龟平时的移动速度属于中下游，但那条蛇尾的挥舞速度极快，因此大多精力都放在了提防那条蛇尾上。
却没想到，旋龟的战斗方式大开大合，根本不给他闪转腾挪的拉扯空间。即便他勉强避开了蛇尾的横扫，蛇尾带起的劲风也能扫得他站立不稳，甚至还能隔空抽伤他。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萧师姐和其他同门要驱赶妖群，把妖群赶离人类的聚集地，只有他一个人追着落单的旋龟离开了大部队，没人有空来救他。
旋龟慢吞吞地靠近，脖子缓缓伸长，竟然从壳中伸出两米还多，就像在故意向对方展示自己的长度。
刚才就是因为不知道旋龟的脖子可以伸得这么长，李倬云才一时不察中了招。
而现在，他居然从旋龟的眼神中看到了诧异和讥讽，那眼神就像在说：“你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李倬云倒吸着凉气，想要站起身，可各处断骨传来的疼痛却让他打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下。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能依靠推断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因为肉身的先天缘故，同为二品，人族修士往往是打不赢妖怪的，顶多就是做到驱赶。但同辈的天骄，却能做到同品级情况下战胜妖兽。
自己呢？光是躲避旋龟的攻击就竭尽全力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攻击的机会。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实力，掌握的道术根本就破不了以防御著称的旋龟的防。
硬拼拼不过，打消耗战……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跟乌龟打消耗战啊！自己就是老死了都耗不死一个乌龟啊！
自己在门内好歹也是潜力与颜值俱在的小尖子，但这一战却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距离真正的天骄差距有多大。
“不过……好歹也拖延了些时间……”李倬云又躺下了，仰头看向身后，“那些村民应该已经跑……”
直到此时，他才看见人们逃跑的背影，不禁为之一愣。
不可能吧？自己输得这么快吗？没理由啊！自己好歹也拖了个十分钟吧？这群人怎么现在才跑？
旋龟迈着慢吞吞的步伐，向李倬云靠来。修士的血肉气血，对它而言是不错的补品。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到被那个女人刺伤之前的状态，但好歹比那一个村子的普通人要强得多。
“且慢！”李倬云一咬牙，抬起手挡在自己和旋龟之间，“吃我之前，我有话说！”
旋龟十分人性化地停下，作为二品妖兽，它虽然口不能语，却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戏谑的神色从旋龟眼中浮现，它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倬云，似乎是想看看这个人族修士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我身上穿着衣服，这是我们门内的灵蔴藤为原料，经过六六三十六道工序编织而成的法衣——唉你别动，我还没说完呢！”
看着向自己靠近的大脑袋，李倬云吓出了一身冷汗。旋龟似乎是在催促李倬云尽快把废话说完，而李倬云的语速也不得不提了些。
“……我的意思是衣服很结实！你消化不了，吃了会便秘！”
“还有我身上的鞋和袜子都没洗，我衣服里还有玉符……很硬你消化不……我脱！我脱！”
李倬云的身体在地上拼命地往后缩，试图拖延时间，但旋龟根本没那个耐心。谁都不知道那个恐怖的女人会不会追上来，抓紧时间把这个修士吃了才是正事。
刚刚它虽然看似在调戏李倬云，实际上也是在观察这个修士有没有搏命的后手。许多人类修士都有搏命的后招，这头旋龟以前吃了不少的亏。
但现在它确定了，李倬云根本就没有什么后手，他所能拿得出的东西就是时间——拖到那个恐怖的女人追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提防的必要了，赶紧吃完赶紧撤。旋龟张开鸟喙，嘴一直咧到了脖子，仿佛一口就能把李倬云整个吞下。
“萧师姐……救命啊！”眼看着实在是没有拖延时间的余地了，生死攸关之际，李倬云也顾不得脸面了，大声呼救着，希望同门能听到他的呼救声，“救命啊——”
虽然李倬云对自己的求救声没抱什么希望，但一把厚实的苗刀不知从何处飞出，猛然斩向旋龟。而旋龟也在此时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后撤了两步，正好躲开了这一刀。
苗刀长约半丈，直插李倬云与旋龟之间的地面，拦住了旋龟。
李倬云一愣，随即心中浮现一丝喜意。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这一刀意味着有人来救他了！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犹如鸿毛般轻轻落在苗刀的刀柄上，脚尖点在刀柄的末端，如履平地。
李倬云的眼中忽然又划过一丝失望与庆幸，他失望的是来救自己的不是同门，而是大乾的武者，却又庆幸于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没有被一个圈子里的人看到。
但那柄苗刀的尺寸也引起了李倬云的注意，其长度远超一般的苗刀。使用形制如此夸张的武器，显然不会是那与人类争锋的军人。
“大乾斩妖司，斩妖人，石久。”
立于剑上的黑衣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他说完这几句话后就停下了，就像在等待回答。
李倬云精神一振，不顾疼痛，半撑起身：“这位兄台，在下乃天门山内门弟子李倬云。此行跟门内行走下山除妖，为拦截这头二品旋龟落了单。兄台若能拔刀相助，日后必有重谢！”
大乾十九州，洲洲都有能人异士。能斩妖除魔的，自然也不止他们这些道门修士。
自千年前天柱崩塌，妖魔从地底涌出，人族的统治地位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好在天下精英云集誓死抗战，是道门三大宗联手保住了人族香火。
但自那以后，这大地上妖物的数量便陡增，适宜人类居住的土地在大战中被摧毁近半，中原便只剩下这十九州。
也是从那时候起，佛、儒与武三家才慢慢发展起来。而两百年前，大乾以武立国，坐拥十九州之地，成立了斩妖司。皇室直属，巡查天下，对妖物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而这自称斩妖人的石久既然在前面带上了【大乾】二字，就意味着他是朝廷的官方斩妖人。
官方认证，技术过硬，李倬云算是放下了心。
石久回过头，奇怪地看了李倬云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刚刚他在对那头大乌龟说话，不知道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伙答个什么劲。可也奇怪，眼前这头大乌龟居然装高手不说话，这是瞧不起自己？
至于妖兽不会说话这件事被石久直接忽略了，他剖了十年的妖，还没见过几头不会说话的妖兽。
【山海图谱侦测到未登录在案的奇珍异兽，正在进行异兽目录更新。】
石久挑了挑眉毛，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什么？还有我没见过的妖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请宿主摆正自己的知识水平定位。】
在斩妖窟待待那十年里，石久剖的妖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能剖的妖兽都剖过一遍了，却没想到今天碰见个第一次见的。
难道说斩妖窟也有门槛，太低级的妖兽不放到那里剖？
石久的眼神谨慎了起来，眼前的妖兽可是第一次见，试错成本非常高昂。要是一个不小心，自己重来的这辈子可就全搭进去了。
自己可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熬了十年才熬出了头，人生有几个十年？现在他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还没有批判过封建王朝的堕落与腐朽，也没有看遍世间繁华（瓜），哪舍得现在就死。
更何况自己已经在厨神职业分支里锻炼出了大量的狩猎技巧与经验，身体素质更是在多年的锤炼与进补中大大加强。这头旋龟不过二品，狩猎它简直易如反掌。
石久深吸一口气：“系统！捕获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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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旋龟却已经吓傻了，旋龟通灵，能看到寻常人和妖物都看不到的煞气与业力。面前突然窜出来的人类身上明明有着如血海般的杀生煞气，却没有半分业力缠绕。
前者说明这个人类杀过很多生灵，后者却说明对方像活佛一样出生以来就没杀过生。
怀着试一试又不会死的想法，旋龟深切怀疑面前的人类只是看起来不好惹，毕竟杀生业力即便能消除，也绝不可能消除得如此干净。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前的人类实际上并没有杀过生。
虽然不知道没杀过生的人类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煞气，但生存的本能让旋龟一方面把头缩回了龟壳，对血食的渴望又让它最具杀伤力的蛇尾如长枪般从侧面猛然刺向石久。
旋龟的尾尖覆有鳞片，坚硬逾铁。刺击之时鳞片紧缩贴在肉上，跟枪尖有的一拼。若是被刺中，别说受伤，恐怕连身体都得被带走一半。
李倬云对这一招印象深刻，若非他有法器护身，刚刚就已经被这一刺给串糖葫芦了，见状不由得大声提醒：“右……”
但他话音未落，石久的身影便移形换影，以一个快到模糊的前空翻，舒展的身体如燕子翻身，居然稳稳地踩在了旋龟的尾尖之上。
旋龟愣了一刹那，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躲开自己的攻击，居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应对。
它不知道，但石久知道。
他甚至知道旋龟的后续动作。
以一腿为轴，另一条腿如钟表的指针般转过一圈，自下而上踢在苗刀的刀格之上。石久的身影凌空而起，猛的又一脚踢在刀柄的末端。
长约半丈的苗刀有如弩炮的箭矢，向着龟壳唯一的弱点刺去。但旋龟也不会坐以待毙，千钧一发之际，居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但也只是勉强转身，躲过直刺头颅的一刀。
刀身没入龟壳，旋龟的身体一颤，鸟喙碰撞间又一次发出邦邦的响声。世人都以为旋龟的叫声如判木，实际上那是它鸟喙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石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落地，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再次现身之时，已经猛的一脚踢在刀柄的末端。
“噗——”
苗刀齐根没入龟壳，刺穿了旋龟的心脏。
巨大的身体需要强壮的心脏支撑，可如此强韧的心脏一旦破裂，那强而有力的脉动就会将血液一股脑地喷出来。
石久缓缓收腿，转身。巨大的旋龟哪怕用四条腿努力支撑着身体，尾巴慌乱地甩来甩去，可它巨大的身体依旧只能缓缓倒下。
那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瞪着石久的后背，无形无质的怨念与业力向着石久缠绕而去。但那些怨念与业力着触碰到石久的时候却仿佛一阵撞上了山的微风，悄然消失。
李倬云呆呆地看着石久，半晌说不出话来。
面前的年轻人跟自己差不多大，却能在几秒之间一击斩杀成年旋龟，甚至连手都没抬。
直到此时，李倬云才意识到石久在整个过程里双手一直是背在身后的，仿佛连握刀都懒得握。
与他同辈的那几个师兄能做到吗？不一定。而且石久好像对旋龟的身体构造十分熟悉，甚至确信自己那一刀一定刺穿了旋龟的心脏，所以才满不在乎地转身向自己走来。
“伤势如何。”石久停在李倬云身前，出声问道。
“断了几根骨头，伤了脏腑，多谢石久兄出手相救。”李倬云苦笑着，“您是朝廷的斩妖人？”
话没说完，李倬云就看到了石久腰间的铁牌——是最低等的铜牌。
斩妖司的斩妖人分为金银铜三等，其中以铜为最低，铜牌斩妖人的实力从一品到二品不等。而能如此轻松地斩杀旋龟，最起码也是个四品吧？
四品是什么概念，萧师姐也就四品巅峰，再往上就是民间大家族供奉的水准了！
李倬云忽而一愣，这几秒时间把一头旋龟宰了，这是铜牌？斩妖人内部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
石久不置可否，而是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到了李倬云身边。
李倬云打开一闻，熟悉的药香告诉他这是品相上等的气血丹，对他此刻的伤势而言最为合适。气血丹虽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丹药，但瓶里这两枚品相上乘，价格和效果都快比得上一般的壮骨丹了。
李倬云深吸一口气，吞下两枚气血丹，开始运气稳定气血。
虽然他还没掌握恢复伤势的道术，但稳定住体内的气血，让伤势不再扩大还是能做到的。
“石久兄在何处任职？”待气血稳定，李倬云抬起头，声音激动，“在下李倬云，天门山弟子，待我回禀宗门……”
可话音未落，石久已经转身离开，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回响。
“阡陌同路客，拔刀何必识。”
强大、冷酷、神秘，外冷却内热，这是石久留给李倬云的全部印象。
李倬云知道四等斩妖人的俸禄并不高，这两枚气血丹的价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但石久依旧不声不响地把它给了自己，甚至还不求回报，实在没法让李倬云不感动。
李倬云本想挽留，但他的身体还有伤在身，只能眼看着石久离去的方向大喊：“石久兄！今日之恩，未来再见时，我李倬云必不相忘！”
随着李倬云话音落下，石久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叮——任务完成。】
【获得壮骨丹2枚，时髦值30点。】
【创造性的落地动作，已收录入精彩剪辑，奖励逼数3点。】
很好，奖励已经领到，可以回头问问对方天门山弟子下山除妖是怎么回事了。
石久满意地转过了身，回到李倬云身边蹲下。
“不必日后了，现在就报吧——气血丹十两，救援费用五十两。可以用银票，但只收云泽钱庄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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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南山经》：旋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huǐ ）尾，其名曰旋龟，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聋，可以为底。
上午有事出门了，刚刚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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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章第十章 侠义心肠石某人（4.7千）
石久觉得这并无不妥。
你只知道我飞刀而至，却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入场在系统空间里练习了多少次。
踏刀飞至，潇洒落地，着实很帅。
但他的刀有一半插在地里，他总不可能先跳下来然后吭哧吭哧地把刀拔出来，那可就太low了，绝对蹦不出时髦值奖励——所以如何帅气地落地并把刀拔出来，就显得格外重要。
——淦这个坑货系统！自己跟它朝夕相处七年了，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它还有时髦值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他遇到了被妖狼追杀的方正，系统还不会告诉他有时髦值这个东西呢！
从那以后，石久在每次动手前都不得不先彩排一下动作。
你只知道我帅气地一招秒杀了旋龟，却不知道我在系统空间里练习了七十多次，连转身和甩头的角度都对着镜子揣摩了半天。
我这么辛苦，要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
李倬云一口血险些把自己呛死。
刚不是还不求回报吗？怎么突然间转头就朝自己要钱？
但这也并不出乎李倬云的预料，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自己理应报答。只是这前后转变太快，自己一时之间没绕过来弯。
只不过石久一开始给他的高人形象正在慢慢崩塌。
石久的眼神渐渐变了，难道眼前的这个道门弟子是个穷鬼？不对啊，不是说道门弟子都贼有钱吗，难不成斩妖司里的那些人都在骗自己？
意识到石久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李倬云急忙从身上开始掏钱。
这两个月他们下山历练，给不少有钱人家除过妖鬼，人家给的谢礼丰厚，这六十两银票他是出得起的。更何况道门弟子行走在外从不缺钱，即便没钱，随便找个道观都能借宿。
云泽钱庄是大乾十九洲最大的钱庄，据说上头有人，分庄遍布各州各县。它的银票在民间可以用作一般交易，有云泽钱庄作为信誉保障，各州各县都可以流通。
而那些富户答谢他们的谢礼，也大多都是云泽钱庄的银票。
李倬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又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皮包，再从皮包里拿出银票，用手指蘸了蘸唾沫，习惯性地点了起来。
点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行为看起来似乎有些斤斤计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双手将银票奉上。
石久还以为李倬云拿不出钱来，谁知下一秒他就掏出了一沓银票开始点——看到这，石久开始后悔了。
按照他对大乾货币的少许了解，他要的这些钱大约相当于四万人民币左右，不算少，但在命面前也不算多了。
而且这道门弟子随身把这么多银票带在身上，看来道门确实是有钱啊……
哪怕是收走银票的动作，石久都注意着没有表现得太急切，反而用一副理所应当到让李倬云怀疑人生的表情揣进了怀里。
“方正，生个火。”
直到此时，李倬云才发现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的方正。
方正见状，尴尬地从树后走出，作了一揖：“潇湘书院，方正，见过道长。”
一听到方正自报家门，李倬云反而吃了一惊：“潇湘书院？大儒李怀箸创办的潇湘书院？”
各州各县的书院虽多，但有名的书院也就那么几个，每年都稳定地向朝廷输送人才。而潇湘书院，便是江南最大的儒士书院。
它的创立者李怀箸乃是八品大儒，当时冠绝一世。虽然潇湘书院近几代已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江南的江湖地位无院可及。
换句话说，虽然面前的方正还未修出浩然正气，但八成是迟早的事。甚至将来还有可能入朝为官，浩然正气与朝廷气运相连。只要大乾不灭，便一生无病无灾。
见李倬云是个识货的，方正矜持地点了点头：“正是。”
李倬云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做自我介绍：“在下李倬云，天门山第九十八代弟子。”
方正重新打量了李倬云一遍：“天门山弟子？可是那【仙人执剑来，天门一线开】的天门山？”
传闻天门山原本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后被创立天门山的贪剑仙人一剑中分，才形成了【天门一线开】的奇景。
这次矜持点头的人轮到了李倬云。
石久见两人好像要聊起来，好奇地看了一眼。但方正却误会了石久的意思，急忙拿出火折子准备生火。
“不必麻烦。”李倬云抬手制止，“这点小事我来就可以。”
说完，李倬云的指尖蹦出一抹火苗，左右看了半天，却没找到柴火。
方正把行李放下：“我去找柴火。”
此时的石久正在装作专心致志地解剖旋龟，实际上心思全都在李倬云指尖的火苗上。
道术啊！羡慕啊！我要是会这个，打个旋龟我还用得着上蹿下跳累得一身汗？
可是我没有啊！
石久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起自己的系统来，这都七年了，他获得的基本都是被动技能。唯一一个主动技能……本质上就是朴实无华的一斩，就是名字酷炫点。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别的主角那样小手一招，万剑齐发；又或者负手傲立之间，漫天道术进行精准的火力覆盖？
罢了，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毕竟刚从斩妖窟里出来，系统还有待开发。没准以后系统忽然间良心发现，给自己赠送一个梦中情招呢？
刀不过巴掌长，在旋龟巨大的身躯面前犹如一根牙签。可就是这把小刀，却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旋龟金铁难伤的皮肤，将它的身体剖开。
这是系统中他完成各个功能模块的新手任务时赠送的剥皮小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但确实够锋利也够坚固。
开皮，挑筋，挖骨，取脏。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如庖丁解牛，赏心悦目。
【获得旋龟血。】
“旋龟血……”石久沉思片刻，“回去做个血豆腐吧，正好昨天得了点兔肉，可以在系统空间里炖个火锅。”
兔肉火锅，麻辣兔头，再配上新鲜的天门山弟子的瓜，岂不美哉？
面前的旋龟身体还很完整，但这些东西都是系统外的东西，最后都要交给斩妖司统一处理。而系统蹦出的提示却是系统内部生成的素材，可以在系统内部进行售卖或加工。
石久以前也试过拿外面的东西让系统加工，但这个系统只认自己内部生成的素材，把系统当成万能加工厂的想法只得告破。
要知道，有些东西在系统之外还真做不出来——做出来也得花钱买，质量还不一定有系统做得好。
比如说他使用的苗刀【惊吼】，就是用斩妖窟中屠宰的蛟龙角锻造出来的。
石久的解剖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坐在树下休息的李倬云眼睛都看直了。
他无语地看着旋龟的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龟壳上一点肉和筋都不带，骨头就像刷过一样洁白干净——他这哪是剖妖兽啊，他这是在直接从里面往外拿吧？
正常来说，解剖这么大一头妖兽，起码要三五个精壮的汉子，忙上一下午才能剖完。可看看眼前这个主，十分钟不到，算上尾巴得有七米长两米高的旋龟就被分解成了肉摊上一块一块的肉。
看着眼前码得整整齐齐的肉块和内脏，石久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满足是因为他分解旋龟尸体的时候很顺利，虽然他之前没剖过旋龟，但他剖过的龟形妖兽很多，很多细节都是大同小异。
而叹息则是……他想起来自己其实根本不用剖这么细，因为现在会有专门的剖尸人来剖，他只需要在一边看着就行。
职业病，毕竟剖妖的活干了十年了，现在一看到妖兽尸体，手就会不自觉地动起来。
“就是个劳苦命啊。”石久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转头看向李倬云，“这旋龟并不强，脖颈与其它甲壳缝隙处便是它的弱点。如果你一个人若是难以狩猎，为何不与人同行？”
“我不是一个人。”李倬云有些尴尬，声音也降了少许，“我们今日是与锦香城的斩妖司合作，将附近游荡的妖兽赶到陷阱那里……现在他们估计还在驱赶妖兽群到预定位置，短时间内没空管我。”
李倬云话语一顿，语气有些奇怪：“石久兄，您不是锦香城斩妖司的人吗？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石久摇了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不是锦香城的，我要去淮南城任职，只是在路上偶遇。”
吃瓜也是有技巧的，有些事若是直接问会显得急切，让人怀疑你的动机。但若是用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问出来，对方的警惕心就会下降很多。
闻言，李倬云犹豫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石久兄，虽然我们有萧师姐与锦香城李副使压阵，但……我离开也有段时间了，可否请您替小弟传个信，向我的同门报声平安？”
【叮——触发后续任务：扬名天下（日常）】
【任务描述：作为一名全民偶像预备役，宿主要抓住每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此时的天门山弟子正因意外遭遇危机，请宿主驰援天门山弟子，提升宿主的知名度，走出名扬天下的第一步。】
【任务奖励：舞台表现力提升，妖兽菜谱一份，随机技能一个。】
石久听着李倬云的话，注意到了一个名字：“你说的这个萧师姐，可是那位【白玉仙】？”
李倬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正是！”
石久顿时正气凛然了起来。
天门山弟子的小瓜，哪里比得上据说倾国倾城的美人的瓜好吃。更何况李倬云说他们正在围剿妖兽，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双重意义上吃个饱了？
更何况这个任务还奖励一个技能，根据石久的经验，虽然系统给出的奖励大多都跟偶像演出有关，但只要自己够奇葩，这些技能就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每次获得各项技能的时候，系统都会给他解释一番。
比如说系统给他的火焰抗性被动技能最初理由是为了提高特技演出能力，寒冷抗性是为了提高他在大冷天坚持表演的能力，毒抗是为了避免暗杀，疾病抗性是降低因病不出演的几率，武术精通是为武打片做准备，步伐精通其实是舞台舞蹈……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术精通确实让他有实战能力，舞步精通也确实让他脚步灵活，石久也确实可以依靠这些能力斩杀妖兽，这就已经足够了！
石久本没有路，全是这个坑货系统逼出来的。
“这样啊……”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就不……我是说，你这么大一活人不见了，你同伴不来找你？”
李倬云正气凛然地回答道：“正事要紧，把这群妖兽彻底消灭掉，锦香城周遭会安全很多，商路也可以重新打通。我一个弟子与锦香城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就算他们来找我，我也会让他们去忙正事。”
看李倬云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眼神不像作假，石久险些笑出声来，总觉得李倬云和方正会很有共同话题。
“好吧。”石久摇了摇头，挑起一块旋龟肉，走到一边。
他随便找了根比较直的树枝，剥去表皮。又随便划拉了些干草和枯枝，清出一块地，用火石烧起了火，将旋龟肉穿在树枝上，然后交给了方正。
石久拿起插在地上的苗刀，嘱咐方正：“旋龟的肉吃了可以驱淤化毒，这串烤好之后让李倬云吃，然后你们骑马去锦香城，今天的野外看起来确实不太安全。”
方正听出了石久的弦外之音，似乎之后并不打算与他们同行：“石久兄，你这是……”
“妖魔横行，我又怎能袖手旁观。”石久拍了拍腿上的尘土，“可否告诉我你同门现在何处？”
李倬云看了眼天色，指向西方：“我们原定将妖群赶到锦香城西北的鹰不落，这个时候应该已经……”
“我知道了，我们在锦香城汇合。”
说完，石久纵身一跃，如燕般跃上树枝，踏叶而行，几息间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李倬云看着石久离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他刚刚忘了说了，有李副使和萧师姐压阵，现在战斗没准都已经结束了……
李倬云哭笑不得地转过头来：“石久兄弟一直都这样吗？”
方正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石久兄侠肝义胆，急公好义，一直如此。”
李倬云愣了一下：“不是，我是说他前后反差这么大的事……”
虽然石久给李倬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寡言鲜语的高手，但后面伸手要钱的时候那市侩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但他要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要，反而等过了一会儿才扭头要钱？
“你以后会明白的。”方正摇了摇头，“救命之恩，岂是白银几十两所能衡量的。不瞒你说，我其实也是在路上被石久兄弟救了一命。石久兄侠肝义胆，不求回报。但我执意要报恩于他，他只好象征性地拿了些钱……”
说到这里，方正忽然想起来石久从他这和从李倬云那拿的钱不在一个量级上，顿时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之后他还一路护送我到了这里，未求回报。他施恩于人乃是凭一身正气，而索要银两不过是想让你心安理得而已。”
“你不知，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三头妖兽，其中有两头都不过是偶尔遇见。其中有一头极为擅长逃跑的兔妖，但石久兄为了防止妖兽袭击其他路人，硬生生追出四里地将其斩杀。”
“石久兄就是外冷内热，侠义心肠，我给你讲讲我们路上的其他事吧……昨天我们遇到了两个赶路的人，他们干粮吃光了，石久兄二话不说就把身上所有的肉干都送给了他们……”
“而且石久兄年纪轻轻，修为不浅，自幼在斩妖司长大。据我观察，少说也在四品以上……”
……
【叮——宿主的故事初次在大乾传唱，获得逼数1点。】
【宿主的故事获得初次传唱，额外奖励逼数2点。】
“？”
石久有些茫然。
“我成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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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1章第十一章 我石某人不吃二手瓜！（5.5k）
【宿主的逼数已经达到10点，满足阶段性奖励指标，获得阶段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特效新手》。】
石久顿时来了兴趣：“有什么用？”
【激活此特殊技能后，宿主的动作会附带视觉特效。】
“比如说刀刀烈火，一刀砍下去对方就烧起来了？”
【前者会，后者不会。】
“那它有什么用？”
【你不是一直想要带特效的招式吗？】
“所以你就给了我一个能把我的平A都带上特效的被动技能？”
【是的。】
“……你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石久忧郁地俯瞰大地。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质疑你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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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不落是两座怪石嶙峋的山，山体犬牙差互，尖石林立，即便是鹰也难落，故名鹰不落。而两山之间，妖气浓烈，毒物漫天。山谷两侧一边是锦香城的斩妖司，一边是天门山的历练弟子。
但此时此刻，被围困的却不像是妖兽，反而是天门山的弟子。
镜天州的妖兽反常暴动，居然大规模地出现在了城市附近。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它们进攻城市的意思，但侧卧之塌怎容他人酣睡，这些妖兽的存在不光对锦香城，对周边的村县也是巨大的威胁。
其实不光是锦香城，就连南边的淮南城、碧云城也出现了不同规模的妖兽暴动。而天门山弟子正好下山游历，见此情景决定与锦香城的斩妖司合作，设下陷阱，将分布在城市周围的妖兽一网打尽。
但谁都没有料到，那些妖兽中居然隐藏着一头五品巅峰的毒鼬。在他们将妖兽赶到鹰不落后，毒鼬感受到致命威胁，释放出了本命毒烟。
凡是这股毒烟接触到的东西，草木枯萎，生灵暴毙。若非天门山弟子都有修为在身，又都配有师门配发的解毒丹药，恐怕此时已经损伤过半。
为了不让这股毒烟飘散出去，天门山与斩妖司只能尽全力将鹰不落围住，在不刺激毒鼬的前提下慢慢消耗它的力量。这些毒烟并非不可解，可它一旦扩散出去，鹰不落周边的村县必将生灵涂炭。
鹰不落山谷的一端，一名白衣女子负剑而立，身材窈窕，眉眼如波。三千青丝低垂如瀑，精致柔美的脸庞如画中人。她清冷的气质如天山雪莲，并没有让她显得冷漠，反而让人生出高山仰止，不可亵玩的高洁。
而她前方数百米处笼罩着一团黑烟，宛如夜幕般深不见底。而那黑烟之中，只有两点星芒隐隐闪烁。
她的身旁，天门山的弟子正在与妖兽厮杀。唯独她与那团黑雾相视不语，如同这战场上的局外人。
其实并非如此，刚刚萧玉笙与那团黑雾已经交过手，探过了对方的底。
原本以他们这群人的实力已经足以应付这群妖兽，但谁能料到一群平均不过一品二品的妖兽中，隐藏着一头五品巅峰？
即便是萧玉笙，也不过四品的修为。想要与这头五品毒鼬正面硬撼，属实痴人说梦。
而且这头毒鼬比其它五品巅峰的妖兽更加难缠，本命毒烟甚至比六品妖兽的毒烟还要凶猛，已经达到了触碰即可蚀骨磨魂的地步。即便是她，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斩杀对方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而且这一路上那头狡诈的五品毒鼬都没有出力，反而隐藏在妖兽之中，因此实力保存得很好。斩妖司的李副使一时不察被它偷袭，吸入了毒烟，已经无法作战。
此刻能挡得住这头五品妖兽的，只有她一人，任何人上前帮忙都不过送死。
“萧师姐，那妖兽的毒烟太猛，我们的弟子都要扛不住了！”
萧玉笙蛾眉轻蹙，沉默不语。此时与毒鼬的对峙已经让她无暇他顾，腾不出手为天门山的弟子解毒。
此刻的鹰不落内部已经成了绝命之地，这头五品毒鼬的毒烟渗透进了地面，方圆百米之内草木皆枯。若是把它放出去，后患无穷。但身后的天门山弟子她也不能放弃，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次九十八代弟子下山游历由她带队，虽然她本不想接这个差事，但师尊反复暗示明示她该出去走走，此番下山可能有她的机缘，不要总是呆在宗门练剑，她才不得不带队下山。
宗门内，无论是低九十五代往上的老一辈还是九十八代的弟子辈对她的期望都很高。但第一次带队下山历练便出了这种事，不禁让她分外头疼。
斩妖司的李副使已经派人回城求援，要动用天工坊的天工造物来解决这头毒鼬的毒烟。但这里距离锦香城的路途遥远，想要把大型的天工造物运来，估计最快也得明天早上。
他们能撑到明天早上吗？
忽然间，毒烟翻滚，竟然凝聚成一双巨爪，向着萧玉笙抓来。那头毒鼬已经按捺不住，要冲击包围圈。
萧玉笙来不及指挥弟子们撤离，身影携剑而起，如白玉般的长剑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几息间汇聚成一条白色的洪流。
数百飞剑向着毒爪激射，白玉般的剑身不染凡尘，势如破竹地刺穿了毒爪，向着毒烟内部飞去。
通明剑心者，不蛊于外物。任何防御在通明剑心面前，都会被找到最为薄弱的一点。在外界看来，就像是通明剑心可以无视任何防御一样。
可下一秒，毒爪猛然爆开，黑紫色的毒烟向四面八方扩散，转瞬间便包围了萧玉笙。
萧玉笙的神情仿若万古不化的坚冰，放弃了任何防御，被分裂出的飞剑包围，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毒烟投去。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白玉剑在她手中聚合，化作一柄足有四米长的巨剑，自天而降，向着毒雾的中央坠落。
剑身还未及地，纵横的剑气便已将大地撕裂。厚重的毒雾在这剑气中被撕扯开，露出了藏于黑雾中毒鼬。
跟身体一般长的毛茸茸大尾巴高高竖起，毒鼬的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面对萧玉笙撕天裂地的一击，它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正面迎了上去。
“轰——”
四米长的巨剑与两尺长的身躯碰撞在了一起，激起漫天尘埃。待尘埃落定，却见巨剑歪斜，插在一旁，竟然是被毒鼬硬生生拍偏了。
谁能想到如此娇小的身躯，却隐藏着炸药般的肉身力量。
妖兽与人类之间身体素质的差距难以抹平，即便是以肉身著称的武者，在运气全身的情况下也难以与同境的妖兽比拼肉身。
剧烈的震动中，毒烟不受控制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那些距离毒鼬更近的妖兽在毒烟的侵蚀下顷刻间毙命，化作白骨，丝丝精气如缕，向着毒鼬的方向汇聚。
天门山的弟子被这剧烈的震动震得站立不稳，但见毒雾如潮般向自己涌来，不得不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
这一退，他们离萧玉笙的距离就更远了，战场被分割开来。
忽然间，巨剑分裂，再次化作千百长剑。这些长剑如归巢的鸟群，在山谷间环绕，卷起一阵旋风。
向着山谷外蔓延的毒烟被这旋风吸附，纷纷汇聚到山谷之中。
与此同时，萧玉笙清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撤。”
知道自己拖了萧师姐的后腿，天门山弟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惭愧。但现在他们再留在附近也不过是徒增危险，不如先撤回锦香城。
锦香城外居然出现了五品妖兽，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萧玉笙叹了一口气，身影急退，轻轻落到毒雾边缘。那些毒雾可以侵蚀灵力，即便有灵力护体，她也不能在毒雾中久待。
这头毒鼬有些古怪，明明只是五品，给人的压迫感却像六品。如果手段尽出，她也许能击退对方。但要说将它斩杀于此，就太强人所难了。
萧玉笙一手于胸前横摊，一枚半透明的小剑从掌心缓缓浮出。小剑一经现身，一道道不可控制的剑气便呈漩涡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被丢弃在山谷中的武器颤抖着直起身来，仿佛在响应无名的召唤，剑骨齐鸣。两侧的山体被无形的剑气划出一道道刻痕，即便是那头毒鼬也察觉到了危险。
它的任务是引走天门山和斩妖司的注意力，可不是在这里跟这个人类拼命。虽然自己若是在这里将其斩杀，回去之后必能得到大人的嘉奖，但很有可能也得付出点不菲的代价。
自己的体内还有那位大人留下的种子，这些时日它愈发清晰地感受到种子正在发芽，让它获得了远超同境妖兽的实力。它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强大到什么地步，但能不受伤最好还是别受的好。
毕竟在这镜天州地界，可不止它一头兽得到了大人的恩赐。其它名义上是同僚的妖兽估计都在对自己体内的种子虎视眈眈，若是自己受伤了，也许最先需要对付的就是自己的同僚们。
见萧玉笙手中的剑气愈发凶烈，毒鼬四爪一扒，转身便逃。它不是打不过萧玉笙，而是没有必要。
毒鼬的体型虽小，速度却极快。身后的人类似乎需要蓄力，这也给了它逃跑的时间。
反正它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只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待大人的下一步命令即可。
一眨眼，毒鼬的身影便向远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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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地图的指引，石久向李倬云所说的鹰不落跑去。
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以石久当前的脚程，他跑起来比马要快得多。当初若非路上想找个人聊聊天外加多放几天假，他可能早就扔下方正一鼓作气跑到淮南城了。
可路上的草木却遭了殃，全速奔跑的石久卷起了一道狂风，甚至让不少隐藏在草丛里的兔子都被卷了起来。
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石久已经看见了所谓的鹰不落。两山之间的山谷里，浓烈的妖气即便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到。
“系统，请让我衷心地向你表示歉意。”
“抛开它的没用不谈，这东西还是挺好用的。”
“噼噼啪啪——”
地面上扬起一道尘土，而尘土中，一个身影伴随着电光一闪而过，带起一片噼噼啪啪的声响。
虽然这个【特效新手】的特殊技能好像没什么实际用途，但它极大地安慰了石久的心。
如果力量不是为了装逼，那就毫无意义。石久奔跑之间，双脚生雷。一路狂奔，闪电相随，让他过了一把COS闪电侠的瘾。
“已经打起来了？”
借着被动技能【鹰眼】的效果，石久看向远处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飞剑，顿时大为震撼。
这是什么？万剑诀？这就是传说中的剑修？
石久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自惭形秽来。别人都是小手一搓搓出一万把飞剑，为什么自己就只有跑路带特效而且还是除了视觉效果毫无用处的那种……
“得加快速度了，再晚一点估计都打完了……”
想到这里，石久立刻加快脚步，但没跑几步，忽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只……黑白相间的东西。
好像是个臭鼬？
石久的被动技能【鹰眼】能够让他看到极远极小的东西，对正在移动的目标格外敏感。那只臭鼬的体型很小，大概只有二尺来长，正在以超过一辆超跑的速度在平原上狂奔。如果自己的计算无误，它很快就会迎面正撞上自己。
以这个速度奔跑，说它不是妖兽石久都不信。在意识到这头鼬正与自己相向而行后，石久十分干脆地……进入了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内，石久经过四次模拟，终于试出了这只鼬的所有闪避路径。
“雷刀·残月斩！”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劈在石久的苗刀上。雷电击穿空气的噼啪声宛如鸟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致命的直线，刀从口入，将凶猛扑来的臭鼬穿成了串。
——雷电没有任何攻击效果。
这一招他在系统训练空间里用了七年了，在它的熟练度抵达大师级以后，改斩为刺不会降低任何威力。
一击毙命！石久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你怎么敢的啊。”石久吐槽着，“要不是我赶着吃瓜，高低给你整一套石氏松骨……”
仿佛听到了石久的话，雷刀上的臭鼬居然动了动，伸出爪子扒拉着刀身。
毒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一种来自更高位的气息从自己的身体中勃发。
这不是那个人类的气息，而是来自于这把穿透了它身体的刀。
刚刚自己还以为迎面而来的不过是一个连飞都不会的菜鸡人类，却没想到在自己出手想要顺手碾死对方的瞬间，一股蛟龙的威压扑面而来，让它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串在了刀上。
这把刀……这把刀带着蛟龙的气息，这个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
作为五品妖兽，毒鼬的生命力顽强，即便被串了糖葫芦也不会立刻死亡。它的大脑混沌一片，已经没了刚才的从容，只想赶紧逃跑。
“噗嗤——”
一股恶臭难闻的黑烟从它臀部的毒腺中喷出，瞬间笼罩了石久一脸。
本命毒烟乃是从毒鼬体内而生，并非妖力所凝，这已经是毒鼬目前能做出的最有力的反击了。
“呕——”
石久停下了，把刀往地上一插，干呕起来。
太臭了，辣眼睛。
毒鼬已经看傻了，它能够生蚀骨肉的本命毒烟，居然只是让这个人类干呕？
石久看着这个敢朝自己放屁的臭鼬，顿时恶向胆边生，拔出腰间的小刀，直接插进了它的颈椎。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英雄救美（初级）》，获得时髦值50点，逼数5点。】
成就什么的以后再说，现在他急着去吃瓜，时间耽误不得——晚了可就只能吃到二手瓜了。
石久再度狂奔起来，还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臭鼬的尸体，上面散发出的气味让他好几次想把它扔掉。不过现在任务要紧，这头鼬也不能浪费了。反正只要到了鹰不落把任务完成，再找个机会把它剖了就行。
不过石久保证，这头妖兽他绝对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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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不落中，纵横的剑气已经收敛，萧玉笙脸色略微发白，踉跄了几步，勉强站定。
刚刚她使用了超出自己修为承受能力的秘法，召唤出无垢心剑的剑意，对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虽然吓退了那头五品毒鼬，但自己也是外强中干，别说追击，就连站稳都很困难。
锦香城附近出现了五品妖兽，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件了。她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灵力，再驱逐出体内的妖力与腐毒，将此事上报给宗门。
要知道大乾斩妖司可是代天子巡捕天下妖兽，大乾境内四品以上的妖兽几乎都被他们杀绝种了，剩下的四品以上妖兽基本都藏在深山老林，就连藏在河里井里的都被捞出来一顿胖揍后扔进斩妖窟。
而这头毒鼬可是五品妖兽，不老老实实在深山老林躲着，来这大庭广众找死不成？
正当萧玉笙想要离开此地时，空中如千鸟齐鸣，噼啪作响。雷光一闪，一个人影便从天而降。
衣袂飘飘，不沾尘土。
萧玉笙看得清清楚楚，他踏雷而来。
“脚踏风雷至，顷刻已万里……”
萧玉笙的表情并无波澜，只不过这踏雷秘法乃是观星派的招牌，难道是路过的观星派弟子？不过看他只是脚下有风雷，身遭并无异象，可能是功法不全或学艺不精。
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目光就落到了石久手上拎着的那只毒鼬身上。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除了是个死的，其它的都跟刚刚那只怪异的五品毒鼬一模一样。
嗯……
嗯？
“请问是天门山萧师姐吗？”注意到萧玉笙皱起的眉头，石久赶忙把臭鼬扔到一边，示意臭的不是自己，“在下斩妖司石久，路遇天门山李倬云，得知天门山弟子在此除妖，特来相助——对了，妖呢？”
萧玉笙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在毒鼬和石久之间徘徊了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看着忽然间嘴角流血的萧玉笙，石久有些尴尬，不着痕迹地把毒鼬的尸体踢远了点。
兴致勃勃来看美女，见到美女的第一面就把她熏吐血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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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2章第十二章 进城（5.2k）
镜天州的一座城内，一个身穿绿衣的青年坐在花丛中独自赏花。彩蝶纷飞，环绕在他的身旁。
他的身上似乎有很重的香气，让周围的蝴蝶没有分清在场的究竟谁才是花。
忽然间，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公子……”
青年抬起头，赫然是一个美男子。他温雅的面庞如精雕细琢的玉器，嘴角淡淡的浅笑让上挑的眼角染上了些许魅惑，男身女相，，若是走在街上不知要夺去多少少女的芳心。
他并未说话，而是伸手将身旁跪下的女子一把拉进怀里，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女人并未惊慌，甚至安之若素地环过青年的脖子，柔若无骨的身躯与青年的身体紧紧贴合，鲜嫩的嘴唇微微张合，灵巧的小舌若隐若现，吐气如兰。
“濂死了。”
青年似乎并未因为这个消息而意外，指尖依旧划过妖媚女子的脸庞，再到脖颈，再挑开衣襟到锁骨，一路向下。
女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厌恶的神色，猛地推开了青年：“恶心死了，又香又骚。”
她站起来，满脸嫌弃地抖搂抖搂衣服，像是想把身上的味道都抖掉一样：“你就是腌在花里都香不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仿佛刚刚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青年那三个字。
在女子快要离开花园的时候，青年忽然开口说话了：“今晚……锦香城，你最好不要出手。”
妖媚女子回头望了青年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花丛中，青年依旧静静地坐着。
半晌，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腋下。
“明明濂比我臭多了。”
他自言自语，听不出对濂之死的半分可惜。
“反正只是一颗种子，镜天州多得是。”
手指抬起，一只蝴蝶仿佛受到丝线牵引般直直地飞向青年，落在他的掌心。
“你以为，你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在哪了吗？”
“镜天州虽大，但你也只有锦香城可去。”
手掌握拳，又松开。美丽的蝴蝶在他的掌心支离破碎，如同被打碎的彩色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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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笙体内的妖气与腐毒尚未祛除，刚刚那口血不过是不小心漏出来的。但她很快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转过头去，以袖掩面，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后，萧玉笙才转回身，淡淡地看向石久。石久还以为萧玉笙有什么话要说，耐心地等了半天，萧玉笙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像窄巷里迎面而来，却谁都不肯让路的路人。
“天门山，萧玉笙。”
与清冷淡然的气质不同，萧玉笙的声音可以用软糯来形容，只是语气中那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与她的音色形成了强烈反差。
说完这句话后，萧玉笙便不再言语，算是把对话的皮球踢了回去。
“你受伤了？”石久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应该打开话题，从系统道具箱里拿出了一瓶活骨丹，“我这里有些疗伤的丹药……”
场面着实有些尴尬，不过系统还没蹦出奖励，说明自己给面前这位萧师姐的印象还不够深刻——影响力不就是一个印象深不深刻的事？
萧玉笙并没有接，因为师父说在山下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这一下子也让她想起来自己该说什么了。
“李倬云在何处？”
石久不着痕迹地欣赏着萧玉笙的风华绝代：“他为了掩护村民撤离，受了重伤。不过不必担心，我给了他一些疗伤的丹药，已经让同行的朋友送他回锦香城了。”
像这种背景大得离谱的美女通常来说是不太可能跟自己有关系的，不然自己上辈子也不可能到死都是个处男。
远远地看看就好，石久心中的理想型是软糯糯的可爱吃货类型，这种跟冰块似的性格他实在是有些避之不及。
“你杀了它？”萧玉笙看向远处的毒鼬尸体，试图确认那就是刚刚逃跑的那头。
石久实话实说，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有没有办法探知自己在说谎：“路上碰见，往我的刀口上撞，撞死了。”
干巴巴毫无营养的对话似乎到这里就要终止了，两人都找不到什么聊下去的必要和话题。
“它就是你要找的妖。”萧玉笙的视线从毒鼬身上挪开，“妖物已除，回去吧。”
即便是她作为历练弟子下山的时候，也是有师姐陪在身边，基本上不用她开口说话。但这次在场的只有萧玉笙与石久，萧玉笙想了半天，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
按照她以往的作风，看一眼便是打招呼，点点头便已是寒暄。至于其他的对话……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跟陌生人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反正石久说他是斩妖司的人，那么有什么事等回城了再说也无不可。正好，她也很奇怪石久明明是斩妖司的缉妖使，却为何会观星派的踏雷秘法的事。
御剑而起，萧玉笙向着锦香城的方向飞去，留下石久站在原地羡慕不已。
过了几秒，石久才恍然大悟。
“等等啊！哎我没上车！我还没上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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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会御剑术我还用遭这个罪？你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用啊？”石久长叹一声，忧郁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没有搭上萧玉笙的车，他是跑到锦香城的。都怪那头臭鼬，害自己耽搁了一下，没能吃上第一手的瓜。
而且它还体型小骨头多，毒腺还又密又小，分解起来极为困难，导致石久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它分解好装进道具箱。
“系统，这东西能打造武器吗？”
【可锻造武器：白骨枯，四品武器。击破敌人防御时，有几率将腐毒注入敌人体内。】
【需要材料：四品以上同种妖兽腿部骨骼七尺，绫罗花x2，毒鼬毒腺x1，幽冥火种x9……】
很好，是一把自己打造不了的武器——幽冥火种这种东西，他听都没听过。
石久打消了用它锻造新武器的念头，而且他现在所使用的苗刀【惊吼】用的是蛟龙角作为原材料，武器品级高达七品，根本就没用更换的必要。
其实在萧玉笙离开之后，系统的奖励就给出来了。舞台表现力提升这种坑货奖励就不提了，妖兽菜谱倒也还好，给的是一个臭鼬肉饼的菜谱……
蛇精病啊！一个人究竟是饿到什么程度才会吃臭鼬啊！
石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愤愤地啃了一口臭鼬肉饼。
【食用臭鼬肉饼，毒抗性技能熟练度提升，敏捷+6。】
肉饼是在系统空间里做的，石久取出后边吃边赶路，很快就到了锦香城。不得不说，这臭鼬饼倒不臭，口感和味道也跟常食用的肉有所区别，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指的是肉里自带的酸味有一种酸黄瓜的感觉，算是让石久久违地回忆起了麦当劳汉堡的味道。
不过前两个奖励如何石久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任务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奖励的随机技能。但命运又跟石久开了个玩笑，奖励的随机技能又是一个被动技能。
心眼刀（被动）：宿主可一定程度上预测敌人的行动。
这个技能吧……说弱绝对不弱，说强……确实也强。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啊……能不能给我个主动技能……我那一招都快用吐了……”
来之前他可是亲眼看见了李倬云手指搓火苗的场景，一个二品道宗弟子可以手搓火苗，那更高品的道宗弟子可以手搓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虽然顺利完成了任务，还见识到了传说中风华绝代的仙子究竟长什么样子，按理说石久就算因为任务奖励的事有些蛋疼，也不至于忧郁。可他忘记了自己只跟方正和李倬云约好锦香城碰头，却没定好具体在哪。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走人，但一方面不告而别不太礼貌，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吃瓜引擎告诉他，锦香城里有大瓜可吃。
镜天州的妖兽反常的多，刚刚那头臭鼬在解剖时，山海图谱指出它的业力点数是……218。这个数字虽然比不上石久以前斩的那头朱獳，实际上却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了。
这说明，镜天州一定有大瓜可吃。
人生在世，就是一个不断寻求崭新邂逅的过程。与新的人邂逅，与新的事邂逅，都是为人生增亮的一抹色彩。
换句话说，每一口瓜都是在为生命添彩。
所以这个瓜石久势在必得。
“要不我去斩妖司看看？”石久摩挲着下巴，“我记得李倬云说天门山和斩妖司合作，说不定去城里的斩妖司就能找到他们。”
打定主意后，石久向路人询问了斩妖司的位置，便向斩妖司赶去。
……
“不愧是萧师姐，居然连五品妖兽的妖兽都能斩于剑下。”大街上，一个瘦高个的天门山弟子羡慕地对同伴说道。
同行的矮胖天门山弟子嘴上不以为然，实际上还是在吹捧萧玉笙：“萧师姐是天生通明剑心，越级挑战在她身上更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萧师姐也受伤了啊。”最开始开口说话的瘦高个不无担忧地说道，“她一回来就要闭关养伤，估计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出手了。”
矮胖继续不以为然：“怕什么，城外的妖兽都已经剿灭干净了，萧师姐短时间内也不需要出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相貌平平的中等身材天门山弟子忍不住插嘴：“可萧师姐不是说，斩杀五品妖兽的另有其人吗？还是个斩妖司的人……”
矮胖当场一瞪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最初的萧吹瘦高个儿也撇了撇嘴：“萧师姐谦虚的话你也信？你忘了上次品剑大会上的事了吗，像萧师姐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往往会遭到别人的暗中嫉恨，这是萧师姐藏剑于鞘的大智慧。”
“你是说萧师姐会说谎？”中等身材争论起来，“萧师姐堂堂白玉仙，修的又是无垢心剑，根本就不屑于说谎。”
选择修行功法，要么选适合体质的，要么选适合性子的，二者相辅相成。而萧玉笙修炼的是天门山秘典《无垢心剑》，一来适合她的性格，二来她的通明剑心也适合修行所有的剑典，故而无垢心剑乃是天底下最适合她的功法。
不过，功法对人性格的影响也会随着时间愈发明显。无垢心剑据说要斩灭心中一切污垢，因此修炼者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谎而让自己的剑心蒙尘。因此，当有人说萧玉笙在说谎的时候，中等身材才会反驳。
矮胖子不屑一笑：“你别忘了，斩妖司的人可是跟我们一起撤退的。斩妖司里境界最高的李副使也中毒退出战场，斩妖司谁能出手斩杀妖兽？要我说啊，就是萧师姐卖斩妖司一个面子，让他们把功劳内部消化一下。我们这次是下山历练，萧师姐不想抢了我们的风头而已。你啊，还是得多学学。”
接连得到两个人的反驳，中等身材也不敢说话了，只能一边嘀咕着“我也只是猜测”之类的话，一边迈进天工坊。
天工学，始于数百年前，但直到大乾朝才被真正重视并投入实际使用。
使用灵石作为动力的传动机械，将法术储存在器物中的天工造物，又或者是始于道门的炼丹术，在天工坊都有一席之地。
可以说，天工坊就是一个集后勤机械、医疗与武器锻造于一体的综合性部门。
他们这一趟是为了来天工坊送毒血——那头五品妖兽的本命毒烟确实厉害，即便是宗门发的解毒丹也无法完全解除。想要解毒，必须进行针对性的解毒剂调配。
这三名弟子都是由于离战场较远，才没有中毒，所以也肩负起了将从同门身上采集来的毒血送到天工坊化验的重任。
现在他们的同门大多都没有完全解毒，只能压制身体里的腐毒。时间若是久了，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自身的根基。
解毒药的配置必须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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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天门山的道长们，辛苦了。我李浮川代表锦香城的百姓，对各位的侠义之举表示衷心的感谢。”
斩妖司中，李副使面色发青，显然依旧还处于中毒阶段，却在听闻妖兽已被萧玉笙斩杀后主动出面向天门山的弟子道谢。
因千年前妖魔作祟之时正是道门镇压妖魔，因此道门身份在大乾分外崇高。当朝皇帝更是好修道，因此道门三大宗在大乾境内处处高人一头。
哪怕斩妖司是皇室直属，见了道门弟子都要恭恭敬敬。
“还请各位在斩妖司中好生歇息，我已经安排人通知天工坊为诸位调配解药。在锦香城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各位就把斩妖司当作自己的家一样，不必拘谨。”
尽管李副使在开战不久后就被那头毒鼬偷袭中毒，不得不退出战场，但久在官场的他把面子上的事照顾得极为妥帖，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萧玉笙从不出席这种场合，这次是历练弟子中修为最高的站出来回应：“李副使言重了，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居然有五品妖兽的妖兽隐藏在妖群之中。若是提前有准备，此战一定结束得更加轻松。”
因为大多数人都在运功压制腐毒，因此出席的天门山弟子只有两位，其中一位便是没有中毒的李倬云。
他和方正返回锦香城后，便返回了天门山弟子居住的客栈，接着就不明所以地被拉来了斩妖司。他本来还想以自己是伤员的理由留在客栈养伤，但看了其它同门的伤势后，悄悄地闭上了嘴。
他们伤得很重，体内腐毒已经扩散开。虽然现在可以运功压制，但在路上，他才通过胡不凡师兄了解到那头五品妖兽的事。
在得知妖兽群中莫名其妙出现一头五品妖兽的事后，李倬云不禁为石久感到担心。萧师姐天生剑心，越级挑战并不是没有过的事。但石久的实力他摸不准，不知石久的情况如何。
说完，李浮川拿出一个木盒，放到胡不凡面前：“这里面是碧萝宝玉，可以压制一定范围内的毒物。你们把它带回住处，用灵力激发，可以缓解腐毒蚀骨之痛。”
胡不凡作揖感谢，给李倬云使了个眼色，寒暄过后便带着木盒返程。
刚出斩妖司的大门，李倬云就忍不住问道：“胡师兄，我们不是有可以压制毒性的冰壶咒……”
“面子。”胡不凡瞥了李倬云一眼，“李大人也是要面子的。他在战场上中了毒，未参战就脱离了战场。若非萧师姐出手斩杀妖兽，锦香城周遭估计就要遭殃了。他在事后送我们一样宝物表示诚意，也是为了让我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李倬云恍然大悟，但又有些奇怪：“师兄，我们修道之人，何须在乎这些世俗交情？”
胡不凡叹了一口气：“我们下山之时，长老也曾嘱咐过，不要随意与大乾朝廷起争执。你以后会懂的……道宗与大乾相安无事，可道宗终究是在大乾的土地上。双方互相给面子，互相帮助，就过得很好。如果交恶，天下妖兽横行的时候大乾得不到道宗的帮助，道宗平日里也拿不到大乾的供奉。说到底，这是两赢的事。”
“回去吧，天工坊的人应该已经拿到毒血样本，我们在锦香城休息一段时间，等他们把解药配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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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3章第十三章 石久是谁啊？
“什么？不行？”瘦高个天门山弟子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行？”
天工坊的炼丹师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起来：“虽然毒血里有毒素的样本，但这已经是与血液结合后产生了变质的毒液。再加上本身它就有妖力催熟，如果不完全还原它受妖力影响的过程，我们难以推导出解药。你们把妖兽的毒腺拿来，我才能尽快配出解药。”
天门山并不擅长丹道，而是以剑修为主的道门。如果他们返回宗门，这毒是可以解的，但他们现在锦香城的这些人里，无人擅长丹道。
来送毒血的三名弟子面面厮觑，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瘦高个小声商量起来：“妖兽尸体是不是在萧师姐那，我们回去拿不就行了。”
矮胖犹豫了一下：“萧师姐回来的时候也没拿着妖兽尸体啊……该不会妖兽尸骨无存吧……”
中等身材撺掇着两人：“先回去问问，不行再想办法。”
三名弟子急忙赶回悦来客栈，上了楼，在萧玉笙的门前犹豫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萧师姐，我们刚刚去了天工坊，但天工坊的人说，必须要有那头妖兽的毒腺，这样他们才能逆推出解药来……那头妖兽的尸身您最后怎么处理了？”
萧玉笙的房间内并没有传出回答，众人奇怪，就在以为萧玉笙正在运功疗伤的时候，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斩妖司，石久。”
若是旁人可能就听不懂了，但天门山的弟子都知道，萧玉笙是让他们去找这个人。
只不过石久是谁？他们没听过锦香城的斩妖司里有这个人啊。怀着这样的疑惑，三人下楼，准备再转道去斩妖司一趟。
“你们回来了？”
三人定睛一看，从楼梯下往上走的正是胡不凡。
“胡师兄。”三人抱拳行礼，“萧师姐吩咐我们去一趟斩妖司。”
胡不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而是上到四楼的萧玉笙门前轻叩：“萧师姐，李副使让我们带回来一块碧萝宝玉，可镇毒性。用灵力将其激活，可缓解附近人的腐毒蚀骨之痛。”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房门无风自开，萧玉笙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胡不凡。
素衣轻羽袖笼香，风姿更在九天上。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更能将萧玉笙的气质与美貌凸显。尽管悦来客栈位于闹市之中，萧玉笙的身旁却仿佛自带一层声音过滤网，显得格外安静。
冰肌玉骨，不染尘埃。
胡不凡心中一喜，刚刚他特地让李倬云先回房休息，就是为了独自来向萧师姐汇报。
萧师姐作为天门山上下皆知的冰山美人，追求者甚重，其中不乏吃过闭门羹的——其它的连见都见不到萧玉笙。
而现在，萧玉笙似乎有伤在身，想必也是需要一些安慰与关怀。
尽管萧玉笙被九十六代的师爷辈看中收了徒，辈份上比他们高一辈，但由于年纪相仿，大家还是喜欢叫她萧师姐，而非萧师叔。正因如此，很多人在心里并不觉得追求萧玉笙是隔辈恋。
“放在桌上即可，你回去疗伤吧。”
胡不凡清了清嗓子：“萧师姐……”
话音未落，他便看到萧玉笙那双冷冷的眸子，语气不由得一顿，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胆怯来。
人人都知通明剑心的厉害，却很少有人真的面对过通明剑心的持有者。此时被萧玉笙冷冷地盯着，胡不凡只觉得通体透凉。
但话都说出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碧萝宝玉虽可为同门压制毒性，但为碧萝宝玉注入灵力会分神。师姐现在正是疗伤的关键时刻，我愿为师姐护法，激发宝玉。”
“不必。”
话音刚落，一股柔风袭来，胡不凡被推出门去，门也自动关上。
这场战斗中，由于他身上带着抵御毒瘴的法器，因此才没有中毒。他本想借此机会为萧师姐护法，创造一些两人独处的空间，却没想到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天门山上，吃过萧玉笙闭门羹的人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胡不凡呆呆地站在门外，憋了一肚子的话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太激动了。
她担心我给她护法会累到，她心里有我！
……
将那个磨磨唧唧的师侄赶走后，萧玉笙的目光落到了木盒上，眼中闪过一丝奇怪。
她体内的腐毒已经初步压制，灵力紊乱也已经梳理好。不过石久后来好像并没有跟上她，而是自己离开了，这是为什么？
但他既然说了是斩妖司的人，那么去斩妖司应该就能找到他……
不对，他会踏雷秘法，可能与观星派也有关系。不过当时自己急着回来疗伤，没时间询问清楚。
正好自己也怀疑镜天州妖兽忽然多起来的原因与合欢宗妖女洛琉璃有关，需要打听一下她的消息，若是石久知道的话再好不过。
萧玉笙的视线再次落到木盒上面，停顿了一会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刚刚那个师侄叫什么来着？毕罗宝？
这名字好怪哦。
算了，不想这事。
萧玉笙确定门已经锁好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另一个盒子，指尖轻挑，打开盒盖，一股异香自盒中扑面而来。
————————————————
瘦高个不满地问道：“这石久是谁，妖兽尸体怎么会在他那？”
“毕竟那妖兽是个毒鼬，味道太冲，萧师姐必定是不愿意碰的。”矮胖对自己的推理十分肯定，“估计是看见哪个斩妖司的人，让他把妖兽尸体送回来吧。”
中等身材疑惑地看着两个同门：“可萧师姐不是说妖兽是别人斩杀的吗，万一就是那个人杀的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三个人大摇大摆地来到斩妖司，身上天门山弟子的服饰很好辨认，看门的司阍看了一眼就给他们放了行，继续跟身旁的石久唠嗑。
“确实啊，最近跟妖兽有关的事可太多了。”司阍摇头晃脑，“南疆那边妖兽暴动就不说了，据说冲出来不少；咱西北边儿的紫沧州有个鼓江县知道不？说是将来要改成一座城，紫沧州的巡抚直接派兵扫荡周围的妖兽，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啊……有不少江湖人士在那出了名，最有名的一个和尚，据说一个人就交了四十多个妖兽的脑袋……”
片刻后，天门山三人又满面狐疑地走了出来。
瘦高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斩妖司的人怎么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矮胖也有些奇怪：“难道是师姐被骗了？师姐冰雪聪明，没理由啊……”
中等身材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提问：“会不会是别的城的缉妖使路过啊？”
瘦高个摇头晃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师姐都说了那个叫石久的在斩妖司，萧师姐怎么可能出错。我看啊，就是咱们刚才问的人可能是个新来的，不太熟悉斩妖司的情况。”
中等身材恍然地点了点头：“那咱们进去再问问？多问几个人，总能找到那个叫石久的。”
就在此时，刚刚还在跟看门的司阍唠嗑的路人忽然抬起了头，茫然地看向他们的方向：“谁叫我？”
石久在这跟司阍唠了半天嗑了，兴致勃勃地打听着最近镜天州妖兽忽增的情况，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李倬云或方正在叫自己。一抬头，却看见成等差数列的三个人正站在斩妖司门口，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他身上。
打量着石久，三人组忽然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危机感。
过肩的黑发束成马尾，垂落在身后，肤如白玉，面容俊逸。一手撑开折扇在胸前轻摇，紧身的劲装下倒三角的身材可以用一句完美比例来形容，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三人组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属于是绝对不能让萧师姐碰见他的那种危险。
瘦高个出声问道：“你就是石久？斩妖司的石久？”
石久手腕一抖，把刚买的扇子折起，双手抱拳：“淮南城缉妖使石久，正是在下。诸位可是天门山弟子？”
刚刚他还没注意，此时才发现三人穿着的服饰与李倬云十分相似，很有可能是天门山的同门。
方正是跟着李倬云走的，找到天门山弟子就相当于找到了李倬云，找到李倬云就相当于找到方正。
一路上看地图赶路还是太辛苦了，毕竟大乾并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多的指路牌。有方正这么个地图人在，事事都方便——更何况自己还能听方正讲讲他的游学趣闻打发时间。
石久的回答愈发坐实了三人组心中所想，三人面面相觑，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弔人肯定是冲着萧师姐来的！
想必是他故意自告奋勇替萧师姐运送毒鼬尸身，想借此机会制造二次碰面，接近萧师姐。但奈何这种招数他们天门山弟子都已经用烂了，从来没有哪个能在萧师姐手下走过两回合的。
但他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修为。身上的气感也就是一品左右，就这样资质平平的人，凭什么接近萧师姐。
据说曾有一个最接近成功的师兄，年纪轻轻便已修为三品巅峰，在宗内也是不少女弟子心间的白月光。他在萧师姐的师父不在时登门拜访，以有事等沧海道人回洞府为借口，与萧师姐独处了两个时辰。
然而在这两个时辰里，那位师兄口灿莲花，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让萧玉笙抬眼看他哪怕一次，更别提说一句话。
末了，萧师姐终于抬眼看他，还问了他一句，【你怎么还在这】。
那位师兄当天晚上在望海峰的枯荣树下站了一夜，别人说话就跟没听见一样。直到第二天早上，看着从海中升起的朝阳，他悟了。
然后那位师兄隔天就向他的师尊请辞，说要去法兰寺出家当和尚，被他师父暴揍了一顿，挂在思过崖上反省了三天三夜。
从那以后，天门山的弟子们都知道了萧玉笙的厉害，找借口和萧玉笙搭话的人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图个啥。
“辛苦辛苦。”矮胖师弟走上前去，先甩出一句感谢来虚晃一枪，“我们找你好久了，师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等我？”石久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李倬云让你们来找我的？不必不必，我其实也在找他来着。”
中等身材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好像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瘦高个摆了摆手：“关李倬云什么事——不对，你怎么认识李倬云？”
石久诧异地看着瘦高个：“路上碰见的，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背着行李的书生，叫方正？我有事找他。”
“这种小事先不提，不提。”矮胖一见话题要拐到西天去了，急忙把话题带回正轨，“萧师姐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带回来了没有？师兄弟们都等着呢。”
石久越听越迷糊：“她让我带东西？有这回事吗？”
矮胖的眼神警觉了起来，他现在严重怀疑石久想私吞那头五品妖兽：“我说，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萧师姐让你帮忙把妖兽尸体带回来，她都跟我们说了。妖兽毕竟是萧师姐杀的，现在我们有用，需要那头毒鼬的毒腺，时间耽误不得。”
现在他说话还算客气，可如果石久继续装蒜，他就不得不找李副使评评理了。
现在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是给斩妖司面子，不过是一个粗鄙武夫，就算是大乾斩妖司的人，他们还是天门山弟子呢，地位不比他高多了？
天门山弟子好歹也是为了保护锦香城而中毒，李副使自己也有毒在身。如果这个石久把毒腺私藏，有他好果子吃的。
“你们要那个毒腺干什么。”石久先是莫名其妙，而后忽然又明白了过来，“哦……我懂了！”
炼器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用妖兽素材练器——所以天门山是来找他进货来了。
石久心里这么想着，系统阴魂不散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触发任务——《慷慨解囊》】
【任务内容：在除妖行动中中毒的天门山弟子急需五品妖兽的毒腺，作为新时代全民偶像，义薄云天的你要在这个时候慷慨解囊，捐赠手中的毒鼬毒腺，展现你急他人之所急的高尚品德。】
【任务奖励：获得特殊技能《慷慨解囊》。佩戴时，每次进行捐赠行为时若产生了一定程度以上的社会价值，则根据产生的社会贡献度获得一定比例的逼数。】
这个任务……石久不得不琢磨一下了。
这个特殊技能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上捐赠时会获得多少比例的回报也没说。但按照石久对这个坑货系统的了解，这个比例如果能达到1%他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他获得系统7年了，到现在也才只获得了12点逼格指数而已。根据目前所获得的情报，逼格指数只有在别人背后赞颂你时、任务中使用创造性的新动作时、以及完成一些都不知道在哪看的成就时会奖励。
永远不要高估别人在背后表扬你的频率，这三个逼格指数来源都极不稳定。
反而是这个《慷慨解囊》，只要自己的捐赠行为产生了社会价值，就会给自己加逼格指数，可以说是非常稳定了。
假如问自己捐钱修桥、捐钱铺路算不算社会价值？那肯定算啊！只要手里有钱，就可以把可再生资源源源不断地转换成难以获得的资源，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虽然逼数产生的第一个阶段性奖励是看起来没什么用的【特效新手】，但没准以后的阶段性奖励就厉害了呢？
“你懂了就好。”瘦高个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把妖兽……等等。”
瘦高个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石久一遍，这才发现他并没有把那头妖兽的尸体带在身上——想必是刚交给斩妖司去解剖了。
“坏了。”瘦高个儿一拍脑门儿，“咱们还得去找李副使。”
说完，三人齐刷刷地往斩妖司里走去，留下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毒腺拿出来的石久。
不是，你们刚刚不是还想让我捐东西吗？别走啊！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4章第十四章 就你叫石久啊？（5.4k）
“这三个人怎么回事？”石久转向刚刚跟他聊天的司阍。
“不清楚，不了解。”司阍看那三个天门山弟子进门了，不屑地撇了撇嘴，“前不久刚来过两个，这仨应该也是天门山的。我听说天门山弟子中了毒，来拜托斩妖司制作解药。”
石久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大概明白了刚刚那名矮胖子为什么说急需毒腺了。
“原来如此……”石久挠了挠头，“那我找他们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人家地位高着呢。”司阍满脸的不乐意，小声阴阳怪气起来，“一个个跟咱说话的时候好声好气的，背地里都瞧不起咱呢。你愿意给人家帮忙，人家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石久摇了摇头，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早在刚刚的交谈里，石久就说过自己见习缉妖使的身份，也出示过斩妖司的令牌，所以现在往斩妖司里进，司阍也没有拦着他。
“哎你别急着走啊，你不是要毒腺吗？”石久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那三人组，手里端着趁人不注意从道具箱里拿出的铁盒，“在这呢，你们往哪走啊？”
被石久拉住的正是那个中等个子，听闻石久的话不禁愣了一下：“在哪？”
石久把手里的铁盒递了过去：“在这呢，赶紧拿走吧。”
就在此时，一个腰挂银牌的中年人从堂中走出，皱着眉头：“吵什么呢，斩妖司内禁止大声喧哗！”
……
柏树秋觉得自己今天很倒霉，作为锦香城的十五名银牌缉妖使之一，这个月轮到他值守大堂。这活本就不清闲，再加上斩妖司今天出了大事，就连李副使也中了那妖兽的道，他不得不忙里忙外地来回奔波，联络天工坊制解毒剂。
现在终于清闲下来了，他又得写折子记录此次行动情况，还得不着痕迹地把李副使没有在战斗中出力的情况掩盖下去。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又听见大堂喧哗，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出门一看，却看到三个天门山弟子与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在一起说话，本想大声呵斥，可一看到那张陌生的脸，又把火气压下去了。
见人先留三分笑，免得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哪怕对面的是三个天门山弟子，他也得先弄清楚情况。不能怠慢了道门弟子，但也不能让大乾的子民伤了心。
“你是？”柏树秋看到了石久腰上挂着的铜牌，心中有几分疑惑。
锦香城斩妖司里没有这个人，最近也没有外派来锦香城的缉妖使啊……
石久也是一眼看见了柏树秋腰上的银牌，知道来者比自己大上一级，抱拳行礼：“在下见习缉妖使石久，正在赶往淮南城赴任的路上。听闻这三位天门山道长讨要妖兽毒腺制作解毒剂，正好我手上也有一副，怕他们走得太急，才出声叫住。若有无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柏树秋顿时明白了过来，再看石久内气蕴而不含，均匀地分布在身遭，一看就是个只有一品铜皮境的小后辈。配合上石久刚刚的自我介绍，没什么问题。
既然只是个见习缉妖使，还是个被外派的，那风险就小很多了，自己说话可以硬气些。
石久的话在他自己耳朵里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在等差数列三人组耳朵里就不是个滋味了：“什么叫你有一副？那本就是萧师姐斩杀的妖兽，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石久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开口说妖兽其实是他杀的，事情往往会变得很麻烦，毕竟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品铜皮境，无疑是在说大话。如果沿着这条道走下去，少不了又是一番装逼打脸的情节。一想到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争个脸红脖子粗，落不着好处还容易招人记恨甚至跟人动手，属实是亏本买卖。那些小说主角装逼打脸的时候，自己脸不麻吗？
他只是想吃瓜而已，不想成为别人的瓜。
——大不了自己到时候找萧玉笙要钱嘛，反正现在天门山弟子都在锦香城，自己找方正的时候还是有机会要钱的。
将铁盒送上，石久笑着解释：“因为分解妖兽需要些时间，我又恰好会些解剖妖兽的技术。当时我先留在原地解剖妖兽取出毒腺，所以才回来晚了。”
石久既没有不做解释，也没有当场反驳，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照顾好了两边的面子，也省去了冲突升级的麻烦。
中等身材瞥了旁边的同门一眼，接下铁盒：“误会，误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拿去天工坊了。”
说完，不等旁边的瘦高个和矮胖说话，拉着他们就要走。
“且慢。”柏树秋忽然出声制止，而后转向石久，“可否出示一下你的任职文书和令牌？”
虽说冒充斩妖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石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当即拿出自己的任职文书，将身份腰牌一并奉上。
“京城来的？原来是淮南城斩妖司，怪不得没见过……”柏树秋松了一口气，“打开盒子，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下。”
石久虽然心中奇怪，但转念一想也猜到这是在最大程度地规避风险，只是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铁盒打开，无数小拇指节大小的毒腺组成了拳头大小的腺体，密密麻麻地被血管串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恶心。
“这是你自己剖出来的？”柏树秋忽然问道，眼神中带着怀疑。
此时距离萧玉笙返沪锦香城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这妖兽毒腺结构复杂，如果是个熟练的斩妖匠，确实有可能在一两个时辰内把毒腺完好地剥离。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石久从哪里找的斩妖匠给他剖妖？
锦香城的斩妖窟可就在斩妖司地下，一般人可进不去。
石久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光了，但还是笑脸相迎：“在下在京城斩妖窟中斩妖十年，一个毒腺，不值一提。”
柏树秋不由得想起了最近的一个传闻，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起来，笑道：“原来如此，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早就听说京城斩妖窟有一个手艺精湛的缉妖使，斩过苍龙毒蛟，甚至夔牛猼訑。今日得见，果真一表人才。”
话里的毛病只有斩妖司的人听得出来——缉妖使是不会负责解剖妖物的，但斩妖匠在斩妖司内部地位很低，柏树秋这么说是给石久留了面子。
当官的话说得就是好听，即便石久刚刚有些不耐烦，此时也挑不出毛病来：“大人言重了。石某与同伴同行，于路上碰见天门山弟子李倬云，便让同伴与李倬云一同返回城内。现在妖已除，我要与同伴继续南行，所以才来询问天门山弟子的消息，与同伴取得联络。”
“原来如此，你的朋友是和天门山弟子在一起是吧？”柏树秋哈哈一笑，“不知是何方俊杰？”
石久无奈，只好继续作答：“潇湘书院的一位学生，我们在路上相识，结伴往淮南城去。”
“既然如此，各位道长，还不快快把毒腺送去？”柏树秋笑着点了点头，转向等差数列三人组，“石久知道你们急需这个东西，为了节省时间，特地剖好了送过来。你们还是赶紧把东西给送过去吧，解毒这事情耽误不得。”
柏堂主都这么说了，等差数列三人组也只好按下心中不满，急匆匆地去送毒腺。
这话说得不错，每拖延一刻，门中弟子就要多忍受一刻腐毒蚀骨之痛。就算要为萧师姐讨回公道，也得等办完了事再说。
从石久身旁扬长而去，矮胖甚至还愤愤地看了石久一眼。
但石久不以为意，因为系统这个时候正好再给他发任务奖励。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慷慨解囊》。】
目送着三人离开，柏树秋按住石久的肩膀：“石久小弟是要去找你的儒士朋友对吧？我知道他在哪，待会儿我叫人带你过去。”
说完，柏树秋似是无意地推了推石久的肩膀，似乎是想把他推到后堂去。但石久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身体自发反力，没有被推动。
柏树秋心中一惊，脸上微微一笑：“小兄弟，来，我给你讲点事。”
柏树秋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让石久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而且这里是斩妖司，他的文书与令牌都是真的，不太可能出危险，便也跟着他进了后堂。
后堂中装饰不多，最显眼的就是一张案牍，上面还放着公文和茶壶。
柏树秋一领着石久进入后堂，便热情地招呼起来：“别拘谨，来，坐。石久小兄弟今年岁几何？”
“二十有四。”石久客气地回答道。
柏树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二十有四，可曾婚配？”
石久的脸僵住了。
两世处男真是对不起你啊！
“未曾。”石久表情僵硬地摇了摇头。
柏树秋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我们这里现在也忙，锦香城斩妖司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很多同僚都中了毒，急需解毒。你把那毒腺送给天门山弟子，既算是给我们打了个人情，也算是帮了我们大忙。要知道，道门弟子可不好相处啊。”
开场先把好话说上，别说石久对柏树秋感官不错，就算是感官差点现在也得笑脸相迎：“哪里哪里，在其位，谋其职。卑职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尔后才知道锦香城斩妖司与天门山弟子在为民除害。心情激动之下，赶到现场助一臂之力。”
柏树秋哈哈一笑，给石久斟上一杯茶：“在我这就别说什么卑职了，你是淮南城的缉妖使，不归我手下管，你叫我柏大哥就行。”
石久右手虚握，以指节在桌上轻叩，以示谢意——当年京城王捕头就是因为没有在主簿倒茶的时候即时还礼，才被主簿记恨上，这个瓜当初他还是从张文远那吃到的。
见石久虽年轻，却也懂礼数，柏树秋分外满意。
刚刚以他四品巅峰的修为，一推之下居然推不动石久分毫。哪怕石久提前有准备，那也至少是四品的修为。
四品是什么概念？那被吹得年轻辈天下第一的萧玉笙与镇国侯府的公子蒋莫听都不过四品巅峰的修为，石久已经跻身青年一辈一流高手的地步了，甚至许多修行几十年的人都没有他的修为高。
那些修道之人怎能看得出武者的道道来，之前他还怀疑石久是否真的是一品，但现在仔细一看——石久脚步稳如磐石，气血内敛，含而不发，呼吸间浑身气血随节奏起伏犹如浪潮，光是这副肉身就绝对不可能是一品铜皮境，而是四品血气境打底。
只有血气境才会有如此旺盛的气血，尽管更高的境界柏树秋看不出来，但他觉得石久这个年纪不可能是五品以上。
天门山的萧玉笙虽是四品巅峰，但天生通明剑心，越级挑战并非难事。再加上眼前这个还不知道具体修为的石久小兄弟，斩杀一头五品巅峰的妖兽并非不可能。
要知道，石久可是京城斩妖司出来的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的。京城那卧虎藏龙之地，若是高人把石久按衣钵传人的标准培养，也许不会比那萧玉笙差上多少。
只不过……这石久心思太重，明明至少有四品的修为，却时时刻刻都装作只有一品。再联想到近些日子上面下发的文书，柏树秋心中顿时明白了少许——只是少许。
京城来的人果然不一般，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因为石久只是个铜牌缉妖使而痛声呵斥，否则自己没准就要惹到大（防和谐）麻烦了。
转了一大圈，柏树秋终于开始问他最关心的事情：“石久小兄弟，不知……你这边上任的事，急吗？”
石久回忆了一下文书上的内容：“文书上说我要在五月之前到任，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点柏树秋当然知道，刚刚他已经从文书上看到了，只不过是想引出下一个话题而已：“石久小兄弟啊，你在斩妖司呆了很多年，但有些事你不当上缉妖使，是不知道的。你马上就要到淮南城上任，我得提前给你讲讲。”
一听有瓜可吃，石久顿时感兴趣了起来。
瓜就是情报，是世人散落在无意中的数据。越是掌握更多的瓜，对某个事物的了解程度就越深。
“斩妖司有一条成文的规定，当某座城的斩妖司因为紧急情况而人手不足的时候，可以征调附近范围内活动的缉妖使，或者向其他城市的斩妖司求援。这条规定让大乾十九州的斩妖司亲如兄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柏树秋迟疑片刻，面露为难之色：“石久小兄弟，你也知道我们锦香城斩妖司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不瞒你说，那毒鼬的毒气着实厉害，我们斩妖司的李浮川李副使虽为五品，但为了从毒瘴中保护属下，自己中了毒。我们现在偌大一个锦香城，却缺乏人手啊。”
石久渐渐回过味来了，但还没等他开口，柏树秋久趁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那边若是不着急，可以暂缓入职时间甚至延后，我在淮南城斩妖司的熟人也很多，到时候给你打一声招呼，不会有人为难你的。反而因为我提前打过招呼，他们也会在各种方面上多照顾照顾你。”
“主要是……现在锦香城斩妖司人手不足，急需调用其他城的人手。就算你现在去淮南城了，到时候还是有可能被调过来——你还费那么大劲来回奔波，不值当。”
石久确信了，这是柏树秋想让自己打黑工——他不去淮南城报道，就不算正式入职。晚报道一个月就白打一个月的工，多黑啊，一个月十二两银子呢，还不算补贴！
【宿主触发镜天州地区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
【任务内容：镜天州妖兽暴动透露着丝丝诡异，作为新时代全民偶像的你需要挺身而出，调查出妖兽暴动背后的真相。而第一步，便是在距离妖兽暴动最近的锦香城观察情况。】
【任务奖励：随机抽奖卷x10，逼数500点，时髦值视任务完成度奖励1000-3000点。（任务过程中触发的其它支线任务完成度会影响地区主线任务的最终完成度）】
【失败惩罚：获得头衔《临阵脱逃》并强制终生强制佩戴，所有看到宿主的人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宿主是一个懦夫。】
石久精神一振，高达500点的逼数把他的心神完全震住了。这个地区主线任务的奖励太过丰厚，甚至超过了他激活系统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收入。
难道主线任务才是这个系统……不对啊！你这个系统什么时候有过主线这种东西了？又是新功能？
【系统提示：由于宿主之前逼格指数过低，在京城地区无法激活地区主线任务。】
石久沉默了。
你这系统还看人下菜碟的啊？
另一边，柏树秋还在继续抛条件：“你放心，这段时间里你吃住都可以在斩妖司里，我单独给你开一间宾客用房。俸银和禄粮也好解决，我们斩妖司直接给你发就行。而且你在我们这里的这段时间叫迁巡，按时长有额外补贴……”
石久抱拳，义正词严：“俸银禄粮什么的都无所谓，主要是锦香城的百姓需要我，为锦香城奉献自己的力量是我的荣幸。”
更何况还有妖兽暴动背后真相这口大瓜可吃。
柏树秋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石久身有要务不能久留。既然石久同意，那就好说了。
笑话，这是一个铜牌缉妖使吗？这是个至少四品的缉妖使，放在锦香城能直升第十六个银牌！
锦香城斩妖司内，一金十五银八十九铜，管得住锦香城周边大小村县的所有紧急情况。但现在十五个银牌有十一个中了毒，而且还不知道妖兽暴走的情况是一次性还是经常性的，城里多个四品战斗力，到时候就有可能多保住一座县。
几个月的俸银和禄粮算什么，小钱而已。每个月斩妖司分发修炼用的丹药价值不超过这些钱十倍？那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赚麻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5章第十五章 你说我该不该添双筷子？
“那好，我一会儿就给淮南城斩妖司写折子。”柏树秋哈哈一笑，声音忽然又放低，“不过咱们还是先确认一下，你是真的不着急还是……不必在乎我说了什么，其实我从淮南城申调别的人也可以。如果你这边真的有急事，不用非得留在锦香城帮忙。”
石久考虑了一下：“妖兽暴动的情况，目前只在锦香城有吗？”
柏树秋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其实妖兽暴动最开始是从南边开始的，第一个遭受妖兽暴动之乱的是临江城，尔后妖兽群被剿灭；直到前不久，妖兽才又在锦香城外聚集。”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暂时留在锦香城吧。”石久抱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柏银牌不要忘了替卑职向淮南城斩妖司说一声，我这还没上任就开始翘班了，到时候可不要落人口实。”
柏树秋哈哈一笑，佯怒：“不是说了叫我柏大哥就行么，你这小子。进了斩妖司就是自家人了，将来都是上阵并肩子杀敌的兄弟，别这么见外。”
说完，柏树秋有意无意地问道：“对了，你现在修为如何啊？”
石久顿了顿，想到自己在京城斩妖司测试时的官方数据：“一品铜皮境，但现在想往上修炼，却不知二品铁骨境该如何达到。”
当初是张文远带他去测试的，虽然石久觉得自己肯定不止一品，但他的真气量确实只有一品的程度。
柏树秋不着痕迹地僵硬了一下，在心中直乐：石久估计还以为他藏得很深，却没想到自己早就看穿了他有四品以上修为的事实。但你既然要装，那我就陪你装到底。这些基础知识你肯定都知道，那我也就不藏拙，也显得我光明磊落。
这么想着，柏树秋耐心地解释起来：“二品铁骨境与铜皮境的修行方式相似，需要引气入骨，与髓同流。待到自身真气完全融入骨髓，不刻意催动真气也能自行与髓同流的时候，二品铁骨境就算大成了。”
“三品钢筋境、四品血气境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是引气入筋，一个是引气入血而已。待这两境大成，武者身躯便刀枪不入，可肉身与妖兽硬撼。”
“但第五境立道境就不一样了，也是这一境卡住了绝大多数武者……第五境凝神境需凝聚自身精气神，凝聚出自身武道。待凝聚出的武道可脱体而出时，便可进入第六境了。”
“至于第六境，就不是我能触摸得到的领域了。不过我听说与自身武道有关，似乎可将武道活用……我也说不准。”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前四境跟他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但唯一的问题就是……
“我有一个问题……将气引入皮肤锻造铜皮，这一点我倒是做到了。可将气引入骨头，我却总是引不进去。”
柏树秋捋了捋胡子，脸笑得都有点僵了。
好小子，我顺着你装一下，你还顺杆往上爬是吧？
“一般来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用掌握正确的方法，毕竟骨头与皮肤终究是两种东西；另一种则是天赋太好，骨头太密太硬，真气难以进入——不知小友是那种情况？”
石久尴尬地摇了摇头：“大概是我没用掌握正确的方法吧……不知这锻皮与锻骨，区别在何处？”
柏树秋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一边的折子上拿下来：“皮肤多毛孔，质地柔软，真气能较容易地与其融合。但骨头硬且光滑，想让真气找到进入的途径，需要将真气分解为更细的丝，像春雨滋润土地一样融入进去。这便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石久恍然大悟：“受教了，受教了。”
柏树秋见聊得也差不多了，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时候也不早了，我一会儿叫人安排一下你的住处。你不是还有事要去找你的朋友吗？趁着现在去一趟，晚上的时候再回我这里来吧。”
石久拱手抱拳，在问过天门山弟子住在哪里后，便先行离开。
……
悦来客栈，镜天州最大的连锁客栈，主要为来往商人与江湖豪侠提供住处。价格实惠，甚至住满一个月后赠送的身份牌可在全州每一家悦来客栈享受折扣。
天门山与悦来客栈也有合作，凭借天门山弟子身份腰牌可以在所有悦来客栈享受九折优惠，这也是天门山弟子住在悦来客栈的主要原因。
“你好，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方正的书生住在这里。”石久来到前台，客气地问道。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客栈的大堂兼顾了酒店的功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其原因便在于悦来客栈独家的酱肘子闻名镜天州，甚至住在城另一头的人也会专门过来买酱肘子。
店铺掌柜的看了石久一眼，摇了摇头：“往来住客，不问姓名，这是客栈的规矩。这位客人，你这问题问得有些冒昧了吧？”
石久笑了笑：“那是我的朋友，我和他约定来悦来客栈碰头的，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麻烦老板通融一下，或者叫个伙计上去通报一下亦可。”
但掌柜的还是拒绝。
悦来客栈之所以能开得这么大，全在一个【躲】字，从不参与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像这种不报住客姓名的规定，便是最大限度地防止江湖恩怨牵扯到客栈的办法。
就在此时，等差数列三人组从门外进来了，瘦高个海拔高，一眼就越过众人的头顶看见了在前台跟掌柜的言谈甚欢的石久，不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拉了拉身旁二人。
“哎，你们看，柜台前面的那个人。”
其余两人循着瘦高个的指引望去，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这人阴魂不散。”矮胖咬牙切齿，“我们是不是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要不然路上一个两个的都来纠缠萧师姐，我们这练还能不能历了？”
中等身材也罕见地表示了赞同：“我们必须得让他知难而退，但宗门吩咐过，我们不要随意与江湖人士起冲突。我们不如把这事上报给萧师姐，问问萧师姐该如何处理此人。”
这个提议得到了另外两人的一致赞同，一边不动声色地绕开石久，一边往楼上萧玉笙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瘦高个率先敲了敲门：“萧师姐，我是高寿，我们已经找到石久，要回妖兽毒腺，送去天工坊了。”
房间内传来了些许木制物体碰撞的声音，声音很轻，但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片刻后，萧玉笙冷淡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石久现在何处。”
“我们正要跟您说呢。”矮胖按捺不住，愤愤地答道，“那个石久阴魂不散，居然追到悦来客栈了，刚才我还在下面看见他冲掌柜的打听事，估计就是想打听您的房间。这个人心思不正，要不要我们下去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片刻的沉默后，萧玉笙的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三人面面厮觑，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想法。
萧师姐这是一听那个跟踪狂追过来了，打算亲自去教训他？
谁料到下一秒，萧玉笙就提出了一个谁也没料到的问题：“多少钱。”
中等身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没付钱啊。”
沉默片刻后，萧玉笙的门打开了，绕过三人，径直走向楼下。
等差数列三人组顿时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跟了下去，准备在萧师姐打人的时候驱散无关人员。
此刻已经是晚饭时间，悦来客栈的大堂里弥漫着各式各样的香气。萧玉笙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在各个桌子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了一盘酱肘子上。
萧玉笙的出现吸引了大堂里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但她冷冰冰的表情与天门山弟子的服饰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站在那个正大快朵颐的男人身后，眼睛眨了两下，似乎是在等他吃完。
吹箫童子三人组远远地跟在萧玉笙身后，神经紧绷。
呆会儿萧师姐一旦开始打人，他们立刻开始清场。
不然天门山萧仙子在悦来客栈当众打架斗殴的事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看那个人，还搁那吃呢。”瘦高个跟旁边的矮胖窃窃私语。
“他完犊子了我跟你说。”矮胖信誓旦旦。
中等身材沉默了两秒，弱弱地说了一句：“萧师姐和他应该认识，不至于打起来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初被萧师姐打过的师兄能从山门一直排到山底下，这个不知来头的小白脸怎么可能不挨打……”
……
楼底下，石久已经跟掌柜的费尽口舌，哪怕把斩妖司的名头搬出来都不管用。无奈之下，他只好……先点了份晚饭，坐在店里慢慢地吃。
毕竟这都晚上了，方正再怎么也得吃饭吧？没准，呆会儿他就下楼了，或者自己逮着一个下楼吃饭的天门山弟子，找到李倬云，就能找到方正。
石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嚎上一嗓子把方正叫下来。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让掌柜的传话，但掌柜的一口咬定他们不问住客姓名，无法传话。不知真假的石久只好坐在大堂，思索着该怎么通知方正。
毕竟自己将来要去淮南城上任，方正又是淮南城人士，现在打好关系，将来去了淮南城也不至于举目无亲。
方正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也许这个世界的儒家需修浩然正气，所以带有一股学生特有的纯真。在石久的上辈子，这样的人出了学校已经很少见了。
不过悦来客栈的酱肘子是真的香，猪皮被炖得像糕一样软，轻轻一扯就会裂开。包裹在肉里的水汽升腾，把酱香与肉香挥发得淋漓尽致。浓郁的气味配合上入口即烂的口感，当酱汁在口中化开的一刹那，石久对悦来客栈所有的怨气全都消了。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石久对别人窥伺自己食物的目光很敏感。就在他享受着这道悦来客栈的发家之宝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目光似乎正徘徊在自己的肘子上。
他一回头，却看到萧玉笙正双眼一眨不眨地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顿时愣住了。
他确实是想逮个天门山弟子问一问的，但没想到居然碰见了两个还算认识的人之一。
不对啊，小说里不是都说美女身上带着体香，一靠近就能闻到吗？怎么他刚才一点香味都没闻出来？
石久吸了吸鼻子，鼻腔中充满了酱肘子那浓郁的含氮浸出物的味道。
哦，没事了。
“有什么事吗？”石久下意识地问道。
萧玉笙没有回答，而是在看了那盘肘子两秒后往旁边站了站，继续盯着石久。
虽然被美女行注目礼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但石久被她盯得着实有些发毛：“那个……请坐？”
萧玉笙居然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石久的对面，双手摆在膝盖上，坐姿端正。除了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体态优美。
这下石久的情绪顿时有些不连贯了——他到底要不要添双筷子？
把筷子放下，石久现在即便有饭吃也不饿了：“有什么事吗？”
萧玉笙并没有回答，而是手指一动，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二人包围，大堂里的嘈杂声响顿时消失无影。
萧玉笙似乎并没有避讳什么，平静地看着石久：“你知道洛琉璃的消息吗？”
“不知。”石久摇了摇头。
萧玉笙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她是否失望：“哦。”
话题被萧玉笙残忍地杀死，但身为凶手的她依旧坐在石久对面，动也不动，充当人肉空调。
一个大胆的想法顿时在石久心中浮现：“我听说你们的弟子中了毒，所以需要那头妖兽的毒腺制作解药。”
萧玉笙嗯了一声，她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石久把道具箱里存放着的解毒丹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其实我这里也有些解毒丹，理论上可以包解百毒。”
萧玉笙看了看那瓶来历不明的小药丸，没有要。
师父说过：下山了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五十两一颗，解不了毒不收钱。”
萧玉笙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细微地犹豫了一下，手往装着钱袋子的空间法器里探了探。
因为师父还说过：除非是正经花钱买来的。
不过她与石久也不算多熟，解毒药这种东西还是尽可能地相信可以信任的来源。
见萧玉笙没有动作，石久遗憾地把解毒丹收了回去。
上次他已经试验过系统产出的气血丹可以给别人使用，这次他本来还想借着机会试验一下系统产出的解毒丹究竟能解多少种毒呢，但既然萧玉笙拒绝了，那这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
石久和萧玉笙在聊着，三个吹萧童子在一边愤愤地盯着。
“萧师姐为什么设了结界，他们在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见？”
“他们怎么还没打起来，萧师姐怎么坐下了？”
“萧师姐一个月都不见得跟我们说上五句话，他们在聊什么？”
“萧师姐为什么总低着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萧师姐在看桌上的肘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师姐早就辟谷了，哪看得上这种五荤三厌？”
“那她为什么一直低头？”
“这个……我总觉得在话本儿里见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吹萧童子三人组远远地看着萧玉笙与石久坐在桌子两边的样子，越看越不对劲。
萧玉笙一言不发地盯着石久，两眼一眨不眨。而石久面带笑容，谈笑自若，眼睛一直放在萧玉笙身上。
虽然这个画面他们以前也在别的接近萧师姐的师兄身上见到过，但没有哪次是萧师姐主动坐在对面的。
“坏了！”矮胖忽然一捶手心，“糟了！”
“什么糟了？”
矮胖回忆着话本上一幕幕才子佳人的描写，再对应上眼前看着的这一幕，顿时心头警钟猛响。
“咱宗门的白玉可不能被外来的穿山甲给刨了啊！”
【系统侦测到宿主正在被吃瓜，获取逼数1点。】
石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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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什么！你要我做终焉律者！》
简介：白墨意外获得了一个律者养成系统还有聊天群系统，而且身体还为了适应崩坏能被改造成了女孩子（亚丝拉琪），此后，被迫成为终焉之律者的她会开启怎样的故事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凯文.卡斯兰娜】：“比起嗦面，我感觉你更应该在我这领一发天火。”
【爱吃草莓蛋糕的家伙】：“区区异闻带罢了，看我直接开大号一命通关！！”
【世界上最有钱的巫女】：“神社又没钱了，白墨你快救济救济我吧！！”
【啊噗噜派】：“白墨快来！今天我们企鹅物流搞团建！我来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
【安娜.沙尼亚特】：“白墨你居然就是终焉之律者吗？那么我们这个文明纪元是不是算稳稳的过关了！！”
【白墨】：“你们好像都有那么个大饼！天天搁这水群不务正业！！”q裙伊6吧2一7⑦1六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6章第十六章 洛琉璃的消息（5.3k）
天门山的主峰之巅，有一座三十余尺宽的小潭，其名【钓龙】。小潭清澈如镜，却深不见底，仿佛从山顶直通地底。
小潭旁边，一个衣着邋遢的白胡子老道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闭目养神，手中捉着一根鱼竿的末端。而鱼竿的另一头堪堪悬在潭面两三尺的高度，即没有鱼饵，也没有鱼钩，甚至连鱼线都没有。
老道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身下的大青石融为一体。
忽然间，他手中的鱼竿动了一下。老道的眼睛瞬间睁开，精芒毕现。
下一秒，鱼竿猛然弯折，仿佛钓到了千钧重物。天门山的灵气仿佛被吸尘器吸引，向着峰顶疯狂聚集，顷刻间便凝聚成一道不断旋转的灵云，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灵气漩涡越来越猛烈，甚至将山顶的巨石都吸得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飞上天空。
但潭水却如同一面镜子，纹丝不动。唯有那根钓竿越来越弯，险些弯出三百六十度的大回环。
伴随着一声浩瀚的龙鸣，老道身下的青石在两者的角力之中寸寸皲裂，烂成了一地的碎石。老道与潭中巨物的角力渐渐抵达终点，钓竿无法承受，终于断成两截。
一截掉入钓龙潭，另一截则被老道握在手中，断茬森森如白骨。
老道睁开的双眼又闭上，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一旁的木桶中又拿出一根钓竿，照旧悬在钓龙潭上。他身下粉碎的青石如时光倒流，碎石在他身下恢复如初，看不出半丝裂痕。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灵云失去了吸引源，向四周溃散。液态的灵力化作雨滴，浇灌在天门山的土地上。
凡雨水落下之处，草木萌生，僵虫复苏。天门山的弟子纷纷走出门，在地上打坐，吸收这难得一见的灵雨，炼化其中的灵气。
不多时，一个中年道人乘云而上，降落在钓龙潭旁边，对着老道行了一礼。
“师叔。”道人恭敬地叫道，随后直起身，看向平静的钓龙潭，“还是没办法吗？”
老道老神在在，似乎早就习惯了失败：“别急，总之你先别急。洗剑，你已经是天门山的掌门了，要沉得住气。”
洗剑道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从妖魔乱世，灵气流失，天道规则乍变。凡间武道兴盛，佛道广布天下，儒家更是将自己与朝廷绑定在了一起，道门地位一去不返。”
老道未曾作答，而是闭着眼，继续下一次垂钓。
洗剑道人停顿片刻，长叹一声：“师叔，天门山不可坐以待毙，这世间的龙不止一条。”
老道终于又睁开了眼，看了洗剑道人一眼，摇了摇头：“洗剑，生老病死，潮起潮落，皆是天道循环。北冥有树名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也许在天道眼中，这只是一次正常的春秋变化。”
洗剑道人不置可否，而是问道：“师叔，你为何一定要让萧玉笙下山？她是我们唯一有可能触摸到九品的弟子，修的又是无垢剑心，现在她剑心尚未大成，为何要让她入世？”
“洗剑啊，出世入世，不是你由你定义的。”老道依旧老神在在，“天门山就是世外吗？大乾就是世内吗？非也，非也，这普天之下，皆为世内。她不过是从世内一处走到另一处，何来出世入世一说。”
“我知道你身为掌门，有许多过去不曾有的压力。但修道之人，不应因小失大，害了嗔痴。”
“即便是八品道尊，亦不过三百载寿元。我为天门山钓龙，已有百余年。你放心，就算老夫命数将尽，但一定要为天门山钓上一龙，延续宗门气运。”
“洗剑啊，莫急，莫急。这龙啊，就在这，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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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蹦出了系统奖励，估计又是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吹嘘自己，但石久此时也没空管这件事。
他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件事还是得声明一下：“那个……你的师弟——大概是师弟吧，三个人，身高跟等差数列似的，他们向我要走了那头妖兽的毒腺。”
萧玉笙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石久主动提起，她也顺势而问：“我刚知道，你要钱吗？”
石久顿时来了兴趣，甚至连方正都被往后捎了捎：“市场价。”
他也不了解五品妖兽素材的市场价，所以打算让萧玉笙出。
萧玉笙沉默了一会儿，视线略微向下，落到了桌子上：“你开吧。”
石久沉默片刻，回过头，对着萧玉笙伸出了三根手指。他哪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市场价，只能先报个数蒙一蒙她。
萧玉笙一句价也没还，手指在袖中的须弥环里掏摸起来。不一会儿，她就拿出了钱袋，从里面掏出了面额最大的三张。
白银三千两，这个价格其实已经远超五品妖兽单个素材的市价了。但萧玉笙出门前被塞了不知多少钱在身上，这点巨款完全出的起。不过若是加上救助天门山弟子，这些钱也不过分。
作为天门山的心头宝，财大气粗的宗门对萧玉笙总是分外大方。因为她性子总是冷冷清清的，不爱争，更不爱抢。如果不主动给她塞东西，她是不会开口管你要的。
既然两个人都不懂市价，石久也就问心无愧地把那三张云泽钱庄的银票收了起来。
石久觉得这个时候该说正事了：“我来这是找我朋友的，他护送受伤的李倬云来了锦香城。但掌柜的不告诉我我朋友住在哪个房间——所以可以麻烦你去问一下李倬云吗？说石久来了，要找方正，不知道他在哪。”
萧玉笙思索片刻：“可。”
停顿片刻后，她又开口：“关于锦香城妖兽暴动的事情，你有什么线索吗。”
石久闻言顿了顿，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仔细回忆了片刻：“你之前问我洛琉璃有关的事，是怀疑她与锦香城外的妖兽群暴动有关系吗？”
萧玉笙点点头，不做言语。
石久深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倒觉得……不一定。”
“世间万物都存在联系，一条河流忽然改道，造成它的原因可能有三个在同时起作用。有可能是发大水，有可能是河底淤泥沉积，也有可能是上游有人挖了新的河渠。”
“不同的人与不同的事，可能会对同一件事物产生影响。而被影响的这件事物，又会与其他因素一起影响更多的事物。”
“你把目光放在洛琉璃身上，也许就会忽略其它因素对妖兽数量增多产生的影响。与其专注目光，不如把视角放宽一些。”
萧玉笙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石久所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师父也说过世间万物皆有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过去她一直都把这句话当作练剑时的一条戒律，却没想到它能够应用在其它地方。
顺着石久的思路，萧玉笙问道：“妖兽暴动的原因。”
“我倒是有些猜测。”石久笑了笑，“我刚跟斩妖司的门卫聊天，听说南疆似乎出了事，有许多妖兽逃出南疆。我猜测是这些南疆妖兽侵占了其他地方妖兽的领地，导致那些妖兽不得不向北方迁徙，堆积到了镜天州。”
“还有一个原因，现在正是春天，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是动物们交配的季节。在这个时候，动物的领地意识会更强，呈现出更强的攻击性，疯狂驱赶领地内的其它妖兽，导致很多妖兽无家可归。”
“如果说这两个原因还不够，那就再加上一个可能：我听说西边紫沧州的鼓江县越来越大，紫沧州的巡抚有意将其扩建成一座新城。因此鼓江县附近开河改渠，驱逐妖兽，砍伐树林，平整土地，进一步导致了妖兽的领地被压缩，激化了妖兽内部的矛盾。所以紫沧州的妖兽也有可能被迫迁徙到镜天州。”
“无处谋生活的妖兽聚集在一起，可能是要迁徙，也可能是想要打下某个强大妖兽的领地。你不去解决妖兽领地的问题，就算解决了这一波妖兽的聚集，明年还会有下一次，年复一年。”
这可都是他一路吃来的瓜，只要用联系的视角看待它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中相关联的地方。
可话锋一转，石久把话题转回了萧玉笙最先提到的洛琉璃身上：“不过你所说的洛琉璃的事我不太了解，既然你认为这两件事之间可能有关系，那可否与我交流一下关于她的事？比如说，你为何认为这件事与她有关。”
他只是基于他所吃到的瓜进行了基本推断，但想要了解这件事的全貌，还得全方位地获取情报。
萧玉笙沉思片刻，觉得石久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很多信息是她不知道或没注意过的：“洛琉璃……前不久我曾在南疆遇到过她，她会驱使妖物的法术，曾驱使妖群袭击于我。”
“另一方面，则是后来洛琉璃确实往北去了。看时间，应该还在镜天州一带。”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我也确实听说过你与洛琉璃在南疆交手的事，但并不知其原因。镜天州妖兽暴动是否与此事有关……倒也不是没可能。但我们要先确定一件事：洛琉璃发动妖兽暴动的目的是什么？”
萧玉笙一怔，皱起眉头：“我不了解她，但合欢宗的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定。”
石久顿时感兴趣起来：“我还以为你们有过过节——之前在南疆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萧玉笙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疑惑：“我也不知道，我只看见她率领群妖突然向我发起攻击。当时妖兽太多，我也只能且战且退。后来合欢宗的人出现，再加上我还有师弟师妹要照顾，便离开了。”
石久的眼中浮起些许恍然，原来方正口中的说书先生还有几分本事，说的居然八成都是真的。
“你刚刚说她可能是心血来潮，我看未必。即便心血来潮，也一定有一个内在驱动力驱动她去做这件事。你可否回忆一下，在那段时间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萧玉笙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思索，半晌过后，居然真的被她想起了一件事：“南疆妖兽数量虽多，但绝对不至于多到那种地步。当时洛琉璃驱使的妖兽可能有上百头，品级从四品到六品都有。理论上，以她的实力，不可能驱使得动那么多妖兽。”
停顿片刻后，萧玉笙又补充：“我们只是在南疆外围猎杀妖兽，削减其数量，避免妖兽因为繁衍过多而袭击中原。但洛琉璃驱使的妖兽大多来自南疆更深的地方，而且分布很广，理论上不应聚在一处。”
石久深以为然：“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这个才认为锦香城外的妖兽暴动与洛琉璃有关。”
萧玉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现在这事还不能下结论，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洛琉璃究竟在不在镜天州。我回去后会向斩妖司反应此事，至于缉拿妖女之事，需要从长计议。”
萧玉笙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但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最后，她看了一眼旁边，有意无意地问道：“武夫熬炼气血，需要吃很多东西吗？”
石久思考了一会儿，他吃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妖兽，确实很补气血。而且武夫是大乾公认的吃货，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那萧玉笙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确实需要大量补充气血的食物。”石久回答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萧玉笙的目光落到了他面前的酱肘子上，又不动声色地挪开：“没什么，只是问问——这肘子多少钱？”
“半钱银子——你想尝尝？”
萧玉笙下意识地挪开目光：“没有，只是问问。”
石久觉得萧玉笙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但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目光。他一扭头，吹萧童子三人组的距离已经靠近了不少，正在用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
一看到这三个人，石久顿时也烦了。之前他在斩妖司是怕麻烦再加上要做任务，但这三个人怎么像是盯上自己了似的，没完没了。
“对了，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我澄清一下。”石久指了指那三个吹萧童子，“之前他们以为那头妖兽是你杀的，所以要走毒腺的时候才没有付钱。不过当时看他们挺着急的，我也就没跟他们解释。不过待会儿我希望你能替我解释一下，不然他们看我的眼神老是这样，我有点受不了。”
萧玉笙循着石久的手指看向吹萧童子三人组，吓得三人组立马转身装作在跟柱子点菜。
顿了一会儿后，萧玉笙平静地开口说道：“我告诉过他们。”
“那就是他们不信了。”石久摊了摊手，“这个忙就得你帮一下了。”
萧玉笙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随后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干净利落，跟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判若两人。
“别忘了帮我叫李倬云啊。”石久赶紧提醒。
看着萧玉笙离去的背影，石久耳畔忽然响起了系统久违的声音。
【获得地区主线任务线索碎片《洛琉璃》、《南疆暴动》、《未建的鼓江城》。】
【完成地区主线任务（一），请宿主继续寻找线索，早日完成地区主线任务。】
【获得阶段性任务奖励：时髦值300点，逼数30点。】
石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刚刚的回答有一部分是自己早就猜测出来的，但那时系统却没有提示。而等萧玉笙把她所知的情报说完后，系统才蹦出提示音。
莫非锦香城外的妖兽暴动，必须要把这几个线索串联起来才算是初步整理出思路？
但石久的思索很快就被系统再次打断。
【恭喜宿主逼数达到30点，满足阶段性奖励要求，奖励随机技能一个。】
【系统抽取中……抽取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水上漂》。】
“这个技能有什么用？”
【可以让宿主在水上行走。】
据说武夫修炼到二品也可以运气于足底在水上飞奔，所以这是个一如既往的坑货技能。
但石久已经习惯了。
石久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不对啊！别人都能御剑飞行了，我怎么才能水上漂？
……
而另一边萧玉笙径直走向等差数列三人组，站在他们面前：“那头妖兽是石久杀的，你们不要再为难他。”
等差数列三人组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错愕之色。
察觉到了三个人对自己的话不太相信，萧玉笙想了想，估算了一下毒鼬逃跑和石久出现的时间，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亲眼所见，他杀那头毒鼬没超过十息时间。他很强，你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
说到这个份上，石久拜托自己的事应该就算是完成了。萧玉笙对自己的任务完成度感到很满意，转身上楼准备把李倬云叫下来。
但萧玉笙一走，三个人就面面厮觑，谁都不知道萧师姐为什么会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
那个石久明明只有一品，他们随便都是二品的境界，萧师姐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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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漂肯定不会仅仅是水上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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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7章第十七章 地区主线任务之二（二合一大章）
萧玉笙上到二楼，左右环顾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倬云是谁来着？
她本就没记住这批历练弟子的名字——其实不光是历练弟子，宗门里也没几个记住的。
在二楼走廊徘徊了一会儿，萧玉笙本想下楼去问问，但又觉得这样就暴露了自己没有记住师侄名字的事实，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正这么想着，一个天门山弟子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走廊的一头走了过来。
“我跟你说，据说那月奴姑娘琴技天下一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长相犹如仙子下凡。京城月桂馆把她当花魁培养，是要跟教坊一争高下的底牌。此次江南游就是为了给她打响名气，今天晚上的画舫……”
书生越听越兴奋，脸上浮现出遐想之色：“真的假的，今晚夜游几时开始？”
天门山弟子脸上的兴奋之色也不遑多让：“我听说酉时开始，就在花灯夜市过了一半的时候。到时候画舫会从甘井桥出发，沿静湾绕城一圈……”
书生手中折扇一合：“那岂不是……”
天门山弟子发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声：“嘿嘿嘿……”
萧玉笙的目光顿时牢牢锁定在那名天门山弟子的身上，考虑着要不要问问他。
感受到了萧玉笙的注视，那名天门山弟子一抬头就看见萧师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一联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禁打了个寒战：“萧师姐……有什么吩咐吗？”
他身旁的书生也看到了如雪莲般轻娇的萧玉笙，心惊于对方不可方物的独世之美时，再想到自己刚刚和同伴的发言，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打开扇子自顾自地扇了两下，试图掩盖掉自己刚刚说的话。
不能在美女面前丢脸，是男人的本能反应。
萧玉笙的目光宛如寒冰散发的冷气，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你知道李倬云住在哪一间房吗？”
天门山弟子沉默了。
半晌，他才艰难地回答：“师姐，我就是李倬云……”
萧玉笙哦了一声，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你知道方正在哪吗？”
这下子，反倒是李倬云身边的书生脸色不自然起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就是……敢问道长……”
萧玉笙十分满意自己办事的效率：“石久找你，在一楼。”
撂下话，她便径直上楼去了。
李倬云和方正面面厮觑，最后还是方正率先开口：“刚刚那就是……白玉仙，萧仙子？”
李倬云点了点头。
“白玉仙跟我说话了？”
李倬云咳嗽了两声，目光转移开，心虚地说道：“我们每天都跟她说话，你不要那么激动……”
方正很快就下来了，李倬云却没有跟下来——刚刚他被萧玉笙盯得头皮发麻，惴惴不安地回房间打坐去了。
毕竟他是道宗弟子，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种有伤风化的发言还是不妥。如果今晚跟方正出去游街，没被逮着还好，一旦半夜萧师姐点名发现自己不在，那自己可就惨了。
——同门师兄弟在饱受腐毒之苦的时候，自己却在跟人游花街，看画舫。这事儿要是暴露，以后自己在门内就没法抬头走路了。
“石久兄，你可算回来了。”方正一见到石久，顿时大喜过望，“天门山弟子都回来了，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不测……”
石久蛋疼地看着方正，不知道自己出了不测他兴奋个什么劲：“我来主要是跟你说个事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因公要留在锦香城，不能跟你一起去淮南城了。”
方正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我懂，我懂，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石久一愣，总觉得方正说的跟自己不是一回事：“什么事？”
“唉……这么大的消息，有谁不知道的。”方正挤眉弄眼，“石久兄也未曾婚配，想必是想在今夜画舫游城的时候，去一睹月奴姑娘的风采吧？”
石久沉默半晌，觉得自己的瓜吃得还是不够多，消息还是不够灵通：“月奴姑娘……是何人？”
方正明显不信石久的话，大笑着拍了拍石久的肩膀：“都是男人，说到这个份上还装就不厚道了。不瞒你说，我今晚也打算去一睹月奴姑娘的风采。就算看不到月奴姑娘，锦香城的花灯夜市也是极有名的，不如你我二人结伴而行，如何？”
说完，还低声补充道：“听说那月奴姑娘胸怀惊人，色艺双绝……”
石久本想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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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过方正后，石久便回了斩妖司。只不过现在斩妖司人手不足，各种大事小情都要忙里忙外。再加上他刚到锦香城，对锦香城斩妖司的布局并不熟悉，柏树秋只安排了人带他熟悉一下斩妖司的各个堂口，并把客房钥匙交给了他，随后便无所事事了。
现在的他其实还未入职，锦香城斩妖司算是提前征调，所以并没有斩妖司的制服，充其量就是先熟悉熟悉地方。
不过柏树秋向他保证，明天就安排裁缝来给他量体裁衣，两天之后就能给他赶制出一套来。
斩妖司的制服并非凡品，而使用鬼蚕丝编织而成。水火不侵，遇火则净，还能对妖气与鬼气有优秀的抵抗作用，寻常刀剑更是难破。
这种布料斩妖司里倒是有常备的，毕竟缉妖使们每次出任务都有可能会挂点彩，制服缝缝补补乃是常事。只不过由于这鬼蚕丝布质量太好，能用它来制作衣服的裁缝也很少，必须得等到第二天才能来给石久量衣。
这样一来，石久平白多了一天假期。等到了酉时，便出门与方正碰头。
今天方正穿得人模狗样，完全看不出当初那风尘仆仆赶路穷书生的样子。香囊环佩挂在腰间叮当作响，手中折扇写满诗句，摇得是狂风大作……夸张了点，但石久觉得对于一把折扇来说，这个摇动幅度就是狂风大作。
到目前为止，石久对这个世界还算满意。作为重活一世的地方，虽然外面有妖兽盘踞，但没有遇到什么勾心斗角，真正意义上的恶人也仅限于听闻中。
像方正这样的书生是朝廷官员的后备军，但由于书生都要修浩然正气，无浩然正气者不可为官，因此石久觉得这里的官员应该也不会太差。
更何况这一路看来，大乾海晏河清，妖兽辟易，还有封建主义特色产业，石久觉得在大乾活上一辈子也挺好。
街道上，方正故作玄虚：“石久兄，这锦香城花灯夜市，你可知道出名在何处？”
石久摇头：“在下孤陋寡闻，不曾晓得。”
这下子尴尬的人轮到方正了：“咳咳……其实这花灯夜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夜市，一部分是花街。”
石久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
“这夜市啊……就比较简单，到了夜里卖各种东西的都有。卖糖的，卖竹编的，卖熟食的，卖各种各样小玩意儿的，本地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来夜市逛逛。不过这并不是花灯夜市的重点。”
方正靠近了些，声音放低：“锦香城的花街，两边都是勾栏歌馆，店面门口会摆花灯。灯上有字谜，凡是猜对了字谜的客人，就可以与出题的姑娘共度春宵。”
“这里不像其他地方，又要打茶围，又要买花茶。若是姑娘们兴致来了，会在窗户上给看上的俊俏郎君出题，若是答对了，今晚这名客人就会受到姑娘的隆重招待。”
“不过相应的，这里姑娘的价格也高一些。不过若是客人文采飞扬，皮相又好，姑娘也有愿意自己倒贴钱请客人上楼的……”
石久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方正摇着扇子，“才子佳人，情诗送晚，乃是风雅佳事。石久兄……”
方正说着说着，眼神忽然一变，打量了石久几眼，低声说道：“你该不会还是个童子鸡……吧？”
……
“唔唔唔！唔唔唔唔！”
无人的小巷，石久满脸悲痛地勒着喘不过气来的方正的脖子，眼中泪光闪烁：“对不起，为兄其实也舍不得，但是你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勒了半天，确认方正已经彻底服了，石久才把他放开：“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方正惊魂未定地捂着脖子，“石久兄材大器粗，金枪不倒行了吧！”
石久满意地摇着刚缴获来的扇子：“以后就这么说，懂了吧？”
“懂了懂了懂了。”
此时已日薄西山，花灯夜市进入了每日的营业时间。只见河对岸的灯火逐个点亮，宛若天上的星火降到了人间。
静湾的大名叫做花满江，暮春时分河两边的花会被风带走，落入江上，顺流而下形成“漫江团簇锦，仙子踩花来”的奇景。
而花满江流入锦香城后，会被一座内岛一分为二。环绕着内岛的这一段河流平静舒缓，被称作【静湾】。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天上闪烁的星星与地上的花灯交相辉映，静湾中的倒影同时映衬着天上的星与地上的火，将隔岸的视野拓展成一整张辉煌的画卷。
半江春水，一川星悬。
方正眯着眼往对面望了望：“对面就是花街了。”
原来所谓花街并不是一条街，而是锦香城的内岛，通过四座石桥与地面相连；夜市也不是一个市，而是四座宽阔的石桥，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一入夜，小摊贩便点起灯火，照得石桥亮如白昼。
隔江望去，能看到些许红绫飘荡在灯火中，分外惹眼。
“去瞅瞅。”
走上石桥，石久并没有急着往花街去，而是左逛逛右看看，时不时拿起小摊上手工编织的竹编掂量掂量。
今天他刚从萧玉笙那里得到了地区主线任务的线索碎片，但系统却没有给出下一步任务的进行方式。换句话说，这个坑货系统又是想让自己主动挖掘。
石久本想大声痛斥这个坑货系统的，但满值3000的时髦值和高达500点的逼数实在太香了。按照他目前获取这两个东西的速度，估计得完成至少五十个任务才能获得相等的回报。
【特效新手】能让自己的一举一动带上视觉特效，那如果这个特殊技能能升级，以后的特效会不会产生实际效果？
毕竟一个东西如果看起来是苹果，尝起来是苹果，摸起来也是苹果，那它就是苹果——而特效做到最极致，同时满足人五感的状态下，岂不是也能起到跟真货同样的效果！
完成五十个任务要花多长时间……更何况完成主线任务的过程中没准还会触发支线任务，哪个效率更高不必我多说了吧？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还是石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虽然大乾与他故乡的古代有许多相似之处，但若落到细节，还是能意识到两个世界完全不同。
忽然间，方正激动地拍起石久的肩膀：“石久兄，你看！画舫在那！”
石久循声望去，却看到满是反射星光的河面上，有黑乎乎的一片阴影，静静地躺在水面上。
因为灯还没点亮的缘故，它显得分外不起眼。如果不是方正眼睛尖，石久会下意识地忽略它。
粼粼的波光在它脚下炸开，几条小船在它附近游弋，似乎是正在往上面搬运东西。
“等过了酉时，月奴姑娘就要在这艘画舫上亮相了。”方正分外激动，不停地大力拍着石久的肩膀，“看到上面搭的那个台子没有？估计呆会儿月奴姑娘就在那个舞台上弹奏。”
石久并没有回答，因为此时的他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系统突然蹦出的提示音吸引了。
【触发地区主线任务（二），请宿主游览花灯夜市，寻找锦香城妖兽暴动的进一步线索。】
【系统提示：最隐秘的秘闻，往往在最显眼的位置，却无人问津。】
方正这才发现了石久正不知为何盯着水面发呆，好奇地问道：“石久兄，你在看什么呢？”
石久这才如梦方醒，搓了搓鼻子：“没什么，刚刚在想别的事。”
说完，他兴趣乏乏地转过身，试图寻找系统提示的所谓【最显眼的位置】。
他的目光落到了内岛花街上，那满城红袖，灯火璀璨，甚至还在全城的中央，这不就是最显眼的位置吗？
忽然间，石久眉头一皱，踮起脚尖，试图越过人群眺望什么东西。但他看见的东西却一闪而逝，没入人群，再也看不见。
石久的眉头向上耸起，夹杂着几分疑惑和自我怀疑。
“可能看错了？”石久摇了摇头，觉得刚刚很可能只是一时眼花。
毕竟萧玉笙那个性冷淡的冰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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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推书《男配竟是我自己》
简介：
本书又名《主角的108种死法》
有了金手指的姜晨本以为自己是主角，然而……他其实是个配角？
配角？
呵，其实我是主角克星！q裙一六巴二伊7⑦①六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8章第十八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5.5k）
方正可没管石久在看什么，拉着他就往前面走：“石久兄，走走走，我们去逛花街。”
一边走，方正还一边絮叨：“我跟你讲，在桥上肯定是看不到什么的，真正的好位置都在花街上。我们先去花街看看，挑个好位置。到时候我们面江而坐，身边美人斟酒，欣赏画舫江夜，岂不美哉！”
石久半推半就地被方正拉到了内岛，放眼望去，天色已晚，正是花街开始营业的时候。街道两边挂起了精美的灯笼，临街的窗户打开，不少营业早的姑娘已经扒在窗边，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段。
一见又有两名客人踏入花街，龟公们立刻靠了过来，对两人大献殷勤，言语间也极为露骨。
“公子来我们听雨班吧，我们的姑娘各个技艺精湛，条顺盘亮，价格也公道实惠……”
“去去去，这两位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你一个班哪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公子，我们听潮楼的花茶姑娘今日出灯题，锦香城各个有名的公子都预定了位置。现在巧了还剩两个空位……”
“公子莫听那小瘪三胡说，他家的那花茶是什么货色，附庸风雅而已。还是来我们捞月楼吧，我们的姑娘不但精通音律，还擅歌舞，那水蛇腰，谁用谁知道……”
“你个小瘪三说谁呢！”
“说你个小瘪三呢！”
两帮人当场就打了起来，方正也趁机拉着石久逃离了花街入口。
方正低声对石久解释：“别被他们骗了，在入口这块儿招揽客人的都不是什么好馆子。真正的好馆子根本不用招揽客人，客人自己就奔着去了。”
石久的心思倒并不在方正说的话上，随着一步步深入花街，他眼睛都看花了。
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代，石久哪见过这阵仗！
花街两侧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其装饰之精美，甚至让石久生出了一股回到了现代社会的错觉。
“公子，上来玩玩呀～”
两侧楼上，姑娘们鳞次栉比，红袖招摇，宛若天女的绫罗。她们穿着的衣服很严实，却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露给你看，那一阵阵波涛汹涌，如白藕的臂膊摇曳生姿，伴随着笑声起伏，让人看花了眼。
也许并没有多少姑娘的目光真正落在他身上，但石久却感觉到整条街的姑娘都在注视着自己，待君挑选。
看着这石久忽然就明白了上辈子不知哪个词人所写的词。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现在亲眼所见才明白，原来那群古人这么会玩的吗？
方正接了一句嘴：“好词好词，不知这是哪位先生所作？”
“我哪知道。”石久嘟囔着。
上辈子著名的词人那么多，除了中高考必考的那些，他就只记得句子而不记得作者名了。
不过方正并未在意，一边走，一边开始点评起街边的花灯来。
“除去一半，还有一半，打一字……这个不行，不行。”
“一口咬掉牛尾巴，打一字……这个也不行，不行。”
“幼儿不怕冰霜，长大露出锋芒。老来粉身碎骨，仍然洁白无双……猜一物，这个倒是有点意思，不过咱们再逛逛。”
石久听到方正不断地读着旁边花灯上的字谜，顿时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不行？”
方正手中的折扇顿时得意洋洋地摆了起来：“石久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花灯上谜题的难度与这楼的价位有关。越是难的灯谜，意味着这家受人追捧，姑娘的质量也高。”
“你看刚刚那几个字谜，就是最简单的，方便客人答出来。毕竟花街也是要营业的，如果灯谜太难没人答得出来，不就没客人了嘛。”
“所以我们要找啊，就得找临江还难的。”
石久瞥了方正一眼，半开玩笑地问道：“万一太难答不出来呢？”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方正唰地一声展开扇子，“有我潇湘书院的学生在这，还有答不上的灯谜？”
也许是方正的声音太大让楼上的姑娘们听见了，顿时一个个眼冒绿光，一个竹编的小球从楼上砸向方正。
石久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抬头看了扔来竹编球的方向一眼，却发现一个姑娘用团扇半遮着下半张脸，娇羞地抛来一个媚眼。
方正见了那绣球，顿时低声笑道：“你看，这就有上钩的。”
说完，方正拿过竹编球，递还给了靠过来的龟公。
“怎么回事？”石久看着方正的操作，没明白这个竹编球意味着什么。
方正不无得意地扇着扇子：“姑娘如果看上了一个客人，就可以用竹球砸他。被砸到的客人拿着竹球，就可以跳过答题阶段直接进楼——不过钱还是要付的。如果客人不想上楼，就把竹球还给这家的龟公，走人便是。”
石久顿时大为震撼。
“石久兄，你这套行头有点问题啊。”方正打量了石久一圈，叹了口气，“你这身上也没什么装饰，一看就不像有钱的样子。即便有姑娘看中你想给你抛竹球，都得考虑考虑你能不能付得起钱。”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方正身上的各种小饰品，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腰间相同的位置。
方正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危机感，往旁边退了一步：“你自己买去！别盯上我这身啊！我这身贵着呢！”
石久不屑一笑：“我只要脱下裤子在街上溜达这么一圈，两边扔下来的竹球能把街填上，你信不信？”
“不信。”方正摇头晃脑，“除非你脱给我看。”
石久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向方正走去：“好，我这就脱给你看。”
“哎你这人不讲道理啊！哎我这身还要穿的！”
“没关系，刚刚不是有个姑娘看上你了么，你进去以后衣服就没用了，不如借我穿穿……”
闹了一阵后，方正继续带着石久游花街。
“这挑选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叫什么什么班的，什么什么舍的，都是最低级，姑娘质量也就一般，没什么情调；高级一点的，就是什么什么楼，姑娘们至少通一门音律，你跟他们谈谈诗词歌赋，他们也能懂；再高级一点的，就是什么什么馆什么什么阁，这里面的姑娘可就厉害了，琴棋书画至少通两样，还能作诗赋曲，身材模样也是上等……”
石久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做笔记：“那方老师，我们该如何选择？”
方正扇子一甩：“我们当然是要选一个靠近江边，名字里带楼的店了。”
石久迟疑片刻，举起了手：“等等，规格最高的不是阁和馆吗？”
方正理直气壮地翻了个白眼儿：“但我们没钱啊，进一趟那个层次的青楼，姑娘的面还没见就得先花十来两银子，你去得起？反正我去不起，我不去。”
石久掂量了一下道具箱里的三千两银票，没敢吱声。
倒不是他出不起这钱，他是怕银票面额太大了，店家找不开……到时候万一来个捆绑销售，疯狂提价，那他岂不是亏炸？
“总之我们先到处逛逛，别急，反正离画舫游城还早着呢，我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慢慢逛，挑一个自己满意的。”
“比如说这家——”方正指了一家名叫煮雨楼的店，“靠近江边，名字又带楼，我们去看看。”
也许是在花街有一定地位的原因，煮雨楼门前的客人并不多，显然是因为这里的消费更高，进入门槛也更高的缘故。客人大多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很明显看得出都是读书人或富家公子，正在三三两两地讨论花灯上的题目。
方正冲着石久挤眉弄眼：“石久兄，一会儿你看上哪个了就跟我说，她出的题目我给你答。”
石久瞥了方正一眼：“你就这么自信？”
方正头一仰，鼻子都快冲天去了：“石久兄，我觉得你是不太了解潇湘书院的含金量。你信不信只要我大喊一声我是潇湘书院来的，立马就有竹球扔下来？”
石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来到楼下，抬头看去，每一个窗边都挂着一个名牌，名牌下则挂着写了题目的花灯。姑娘们守在窗边，一边轻笑着一边与楼下的客人说话，时不时地抛两个媚眼。
“你看这个。”方正忽然指了指一位胸怀宽广的姑娘，“这个怎么样？”
姑娘的胸前情义压在窗上，挤压出的形状让人怀疑它会不会掉下来。而写着【柳鸢】的名牌，似乎是故意被她压在胸下，半遮半（防和谐）露，引人遐思。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方正砸吧砸吧嘴，“这个题一看就是请人写的，一般的姑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胸怀。”
说完，方正摇了摇扇子，三五秒间便做出了下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石久兄，你就拿着这个下联去对，保准柳鸢姑娘立刻跑下楼来接你。”
但石久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受：“还是免了，这个我不怎么喜欢。”
即便是个两世处男，但上辈子饱经各种ps软件和化妆邪术荼毒的石久一眼就能看出来柳鸢姑娘脂粉下的老态和脂粉都盖不住的法令纹。自己若是上去了，妥妥的被老牛吃嫩草。
“那你看上哪个了？”方正见石久不满意，立刻说道，“小弟这就给你对上来。”
石久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正，小声说道：“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千载，诗才千载。不知这一对可入得了潇湘书院学生的法眼？”
石久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学古代文学的大学生，虽然大多学问都在上班后还给了老师，但经年累月熏陶出来的眼界跟素人还是有很明显的不同。
方正愣了一下，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石久一遍：“石久兄，真人不露相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师从何处？”
这个下联的意境虽然不如自己刚刚对出来的，但石久对联的速度也不慢，足以在这内岛上楼字辈的店里横行了——毕竟楼字辈的店分析不出这个水平对联的好坏。
石久笑了笑：“诗书在肚子里，眼睛怎么能看得见。放心，我还是有能力自己作答的。你如果觉得这柳鸢姑娘不错就上去吧，我再逛逛。”
方正一听就不乐意了，觉得有些丢脸：“石久兄，我刚刚可是保证过了，你看上的姑娘我一定给你答下来。你这让我自己上去，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你先上去吧，我自己逛一逛。”石久还是摇头拒绝，“这无边风月，良辰美景，耽误不得。”
他可是有正事要干的！刚刚在桥上接到了地区主线任务的第二阶段，本以为花街这里人多口杂，再加上系统的提示，可能会有进一步的任务线索。但逛了半天都没找到触发任务的关键点，石久决定再多逛逛。
姑娘嘛，这里头多得是，没准一会儿就找到更喜欢的了呢？今天不来，姑娘还在；但今天不去找线索，主线任务的线索可能就跑了。
方正先是思索片刻，随后忽而恍然大悟，脸上带上了些许揶揄：“石久兄，男人都有第一次的，你不必紧张。一回生二回熟，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就过去了。只要迈过这道坎……”
石久踢了方正的屁股一脚，笑骂道：“就你屁话多！赶紧去吧！”
方正冲着石久挤眉弄眼，大摇大摆地来到柳鸢姑娘的窗下作答，下联念得深情款款，听得楼上的柳鸢姑娘激动万分，立马打发小厮下楼把方正迎了进去。
临进去之前，方正还对着石久遥遥拱手：“石久兄，小弟便先上去了。你可要抓紧做好心理建设，莫等小弟出来了，你还在在这做心理建设呢。”
说完，没等石久回骂，便一溜烟地上楼去了。
石久脸都黑了，原因很简单，方正说中了。
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讲讲杨修之死的故事？
……
绕着楼转了一圈，石久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自己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但这里是大乾，是封建主义社会，自己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入乡随俗，跟这个社会保持一致。
但石久心里还是没底，据说这种工作从业者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初哥。万一自己上楼后装作经验很丰富结果被看穿了，会不会很丢人？
“石久，你要镇定，冷静。”石久走在河岸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本来就命苦，只能靠这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难道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她们吗？”
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石久觉得自己应该准备好了，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往附近的另一座青楼走去。
刚刚那家店的姑娘烟火气太重，他都没看上。
————————————————
萧玉笙有些难过。
这次除妖困难重重，虽然也有那头五品妖兽的本命毒烟扩散范围实在强到出乎预料的原因在，但跟石久讨论之后，却发现问题可能不会随着抓住洛琉璃而解决。
事情一下子变得麻烦了许多，连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而且弟子们都中了毒，天工坊不知何时才能制作出解药。自己这个当师叔的没有照顾好师侄们，回去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师父丢人。
萧玉笙越想越难过，悲从中来，不由得又啃了一口鸡腿。
真香。
她现在已经辟谷了，如果还去吃那些凡俗之物，不知道会让师父有多丢脸。
因为师父总是对她说，她是天门山未来的门面，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这也就导致她在山上总是得时时刻刻保持姿态，连自己最喜欢吃的鸡腿和肘子都不能随便吃。
可是我就是很想吃鸡腿啊！
还有悦来客栈的那个酱肘子，看起来好好吃，石久吃得又好香。自己闻了那么久，但师侄们都在一边看着，她也不好意思点一份送到自己房间里，只能看着那个石久吃。
好气啊！那三个师侄老盯着她干嘛啊！
好悲伤，好痛苦。
这鸡腿好香，待会儿能不能单独买鸡腿？
……
站在柳荫下的石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揉了四遍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萧玉笙在吃烧鸡。
而且身边的地面还插着三五个冰糖葫芦的签子，十来根没吃的羊肉串，脚边摆着一盒糕点，裙子上的油纸包着一只猪蹄，手边还摆着一盘灌汤包，时不时警惕地往桥上看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人发现自己。
石久盯着她的纤纤柳腰——她怎么能吃这么多的啊？
……
萧玉笙并没有发现石久站在一边默默看了很久的事，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里。
那些师侄们经常有事来找她，上次那个来送碧萝宝玉的师侄差点就撞见自己在偷吃桂花糕了。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躲在河堤低下偷偷啃鸡腿，传出去的话师父估计能气到掉一个境界。
太难过了，萧玉笙悲愤地啃着鸡腿，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油，顺手把鸡骨头扔到地上，又撕了一只鸡腿。
这烧鸡虽然香……但我还是想吃酱肘子啊！
萧玉笙悲伤地捧起烧鸡，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蹭得满脸是油也不在乎，被心中的悲伤冲击得几欲垂泪。
反正这里没有人，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蹭得满脸是油也没关系。不用害怕被人发现，不用担心被师父批评没个女孩子的样子，自由自在。
想到这里，萧玉笙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不过还是赶紧吃完回去吧，自己留在碧萝宝玉里的灵气虽然足够，但万一有人晚上有事找自己怎么办？
虽然还有三座桥的摊子没逛，但可以之后几天来嘛。一天吃一座桥，留在锦香城的这段时间绝对够用。
不过今天的月色好美，在天门山上从来都看不见江上映月的景色。
萧玉笙抱着烧鸡大口啃着，想起下山这段时间吃到的好吃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幸福的神色。
哦对了，还有羊肉串，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想到这里，萧玉笙急忙转头看看自己的羊肉串凉了没。
然后她就看到了柳荫下的石久。
以嘴塞得满满的，脸颊向两边高高鼓起，捧着烧鸡像捧着土豆的土拨鼠一样的姿态。
图片:"此情此景",位置:"Images/1660267780-100333449-109186834.jpg"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9章第十九章 玉笙姑娘，这只是个误会（5.5k）
萧玉笙眨巴眨巴眼，石久也眨巴眨巴眼。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想到玉笙姑娘你也睡不着啊……”
神使鬼差的，石久的脑海中飘过这样一句话，并且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萧玉笙保持着手捧烧鸡的姿态，呆呆地看着石久，一动不动，仿佛是要装成蜡像蒙混过关。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敢对天发誓，这一步绝对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大脑的危机反应处理自动让他退出了这一步。
这一步反而把萧玉笙惊醒了，她手腕一翻，灵气顿时将烧鸡炸成碎块，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萧玉笙顿时松了口气，站在一堆烤猪蹄、槐花糕、羊肉串和其他吃食中间，僵硬地看向对面的石久。
同时空气中飘满了烧鸡的香味。
静湾水波粼粼，被波澜绞碎的月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把刚刚烧鸡蹭在她脸上的油照得锃亮。
石久眨巴眨巴眼睛，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觉得自己必须先解释一下。
这人谁啊？首先排除萧玉笙。
虽然自己跟萧玉笙不熟，但凭借有限的沟通，石久早就认定了萧玉笙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太冷了，身上自带一股超然物外的距离感，如天山上的雪莲，这世间再多的尘土也沾惹不上她的身。
自己刚刚看到的要么是幻觉，要么是萧玉笙的孪生姐妹……个鬼啊！这不就是萧玉笙吗！
石久心头忽然莫名地闪过一丝明悟，他之前在悦来客栈的时候，萧玉笙坐在自己对面坐了好久，目光基本都是落在自己的嘴和胸口附近。当时他还以为萧玉笙说话不看着人的眼睛纯属冰山美人的傲气，却没想到……
原来她那时候是在觊觎自己的酱肘子？
【玉笙姑娘，这只是个误会，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石久本想说这句话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玉笙就抄起了一旁的签子，石久居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闪而逝的杀气。
“你都看到什么了？”萧玉笙已恢复了初见时冰清玉冷，甚至让人怀疑刚刚蹲在桥底下吃烧鸡吃到几乎落泪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此情此景，石久只能义正词严地狡辩：“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萧玉笙根本不吃这套，她咬着银牙，向石久靠近了一步：“你什么都看见了，对吧？”
“不，我什么都没看见！”石久往后退了两步，“你刚刚在吃的徳氏烧鸡我根本就没看见！”
萧玉笙握着竹签的那只手紧了紧，显然是在心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不行，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堵住石久的嘴。可现在这个情况，谁也不能保证石久会不会表面答应然后背地里把消息传出去。
一想到明天大街上的人们都在讨论天门山白玉仙蹲在桥洞底下吃烧鸡，萧玉笙仿佛五雷轰顶，神志不清。
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她很失望，师弟师妹师侄们也会瞧不起她作为已经辟谷的修士居然还迷恋这些五荤三厌……
不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封住石久的嘴！
萧玉笙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石久心中的不安也愈发躁动。
尽管萧玉笙此刻手中拿着的不是剑而是竹签，但他可是亲眼看见萧玉笙小手一搓，一把剑就分裂成了上千把。如果她这次也小手一搓，分裂出上千把竹签，自己岂不是得被这婆娘串成串烤了吃了？
“对不起。”萧玉笙轻声说着，“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石久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个剑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灭口了！
虽然系统给自己身体素质的评价是【惊人的】，但光有身体素质顶个屁用啊！人家在天上飞着，几千把剑追杀你，就算自己身体再硬也扛不住啊！
看着石久逃跑的背影，萧玉笙顿时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这些自己没吃完的食物，犹豫了一下，把它们收进须弥环中才飞身向石久追去。
“你别跑！”萧玉笙本想大喊，但又怕被别人发现她在追石久，只能压低了声音，“你停一下！”
石久自然听见了萧玉笙的喊话，但并未停下脚步。
傻子才在这个时候停下呢！你手提竹签追在后面，怎么看都是想杀人灭口吧！
石久的大脑高速运转，思考着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自己撞破了高冷仙子不为人知的羞羞一幕，此时的萧玉笙必然是羞愤交加，欲置自己于死地，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而且对面又是个剑仙，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就算杀了自己，自己在斩妖司也只是个小卡勒米，斩妖司犯不上为了自己跟道宗过不去，毕竟萧玉笙在道宗的名气大得很。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萧玉笙顶多就是关几年禁闭就放出来了……自己可是就死了！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石久心思一转，便向着河面退去。
过了河就是外城，自己到斩妖司找柏树秋。只要到了斩妖司，大庭广众之下，身边都是刚刚并肩作战过的斩妖司战友，萧玉笙想不给面子也不能不给吧？她总不能在斩妖司发狂把自己杀了！
自己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朝廷小吏，背后的靠山也不小啊！
打定主意后，石久身形继续急退，足尖在河面轻点，犹如风中落叶，飘飘扬扬，踏水而行。
得亏逼格指数新的阶段性奖励是水上漂，不然他就必须从桥上逃跑，绕一个大圈。而萧玉笙好歹也是个剑仙，御剑而行的高空优势会让自己无处遁形。与其让人潮成为自己的阻碍，还不如直接拉满速度逃到斩妖司！
更何况石久也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尝试一下解决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比如说想办法让萧玉笙相信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这种胡话……
萧玉笙越追越急，见石久飞身踏上水面，不得不脚尖轻点，运气飞起：“石久！停下！我有话说！”
月下的静湾缓缓流淌，细密的波纹犹如巨龙的龙鳞般一起一伏。月光在这粼波中撞碎，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男子英俊挺拔，女子娇柔清美，在这春水粼波上，更是一对璧人。
【飘逸的轻功表演，恭喜宿主获得逼数3点。】
其实在救下方正之后，石久就思考过很久关于如何获得逼格指数的办法，因此特地训练过许多可以经常用的动作，让整体动作看起来更加流畅飘逸，哪怕是以八十迈的速度逃跑，也能逃跑得风度翩翩。
但是……
“这个时候就别给我整这个没用的了啊！”石久吐槽着，“赶紧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忙！”
【……】
好家伙，这个时候给我装死是吧？
石久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萧玉笙，一边在河面上后跃，一边开口：“玉笙姑娘，我想我们之间不必弄得如此紧张，我们完全可以好好谈谈，何苦剑拔弩张？”
“那你先停下。”萧玉笙脸蛋冰冷，双眼死死地盯着石久。
石久高高跃起，落下之时脚踏河面，如履平地：“那我们做一个君子协议，我不逃，你不追，可好？”
听闻此言，萧玉笙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空中转了个圈，绕到了石久的身后，保持十来米的距离停下，防止石久逃跑。
衣袂飘飘，洁白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荷花，在星星闪闪的河面上绽放。倒映着天上繁星的静湾在这一袭白裙之下却不显得杂乱，仿佛满天星斗都愿做她的背景。
如果说有仙子下凡的场景，那这一幕在石久心中愿意排进前三。不得不说，这一幕是极美的，哪怕仙子手里还提着羊肉串和冰糖葫芦的签子。
静湾的风轻轻地吹着，勾起石久的发丝，与被风吹落的花瓣一同洒落在江面上。
锦香城的春日奇景有两波，一波是早樱落时的满江花瓣，另一波是晚春落花时的流水花湾。而这一次，便是晚春落花。
“漫团江簇锦，仙子踏花来。”石久轻声吟诵着，双眼依旧望向对面的萧玉笙，“如此美景，动刀动剑反而坏了这天地的馈赠，仙子怎以为？”
【优雅的场景台词，恭喜宿主获得逼数3点。】
【恭喜宿主逼数达到52点，完成阶段性奖励节点，获取特殊技能《临场发挥》。】
【此特殊技能激活后，宿主的临场发挥能力会得到一定程度增强。该特殊技能可通过多次使用提升等级。】
萧玉笙的目光飘忽了几秒，不自在地低下头，点了点。
石久的嘴角抽了抽，忍住了这个时候搭理系统的冲动：“在下今日只是陪朋友出游，偶然遇见了萧姑娘。虽然不知道您为何穷追不舍，但我们可否谈一谈，解除误会？”
对于石久的话，萧玉笙根本就不信。
首先她没看到石久那个所谓的朋友，其次……她才不信石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着他！
“我并无与你交手的意思，”整理了一下思路，萧玉笙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视线又一次飘忽了起来，“但我希望你不要把刚刚所见的事说出去。”
石久的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点了点头：“可，我石久在此发誓，绝不把刚才所见泄漏出去哪怕一个字，不知这样姑娘意下如何？”
萧玉笙摇了摇头：“我师父曾传我一门密法，可让人短暂忘记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说完，萧雨神向石久靠近一步：“若你答应让我消除那部分记忆，我便相信你。”
虽然说起来有些下流，但石久做梦都想看到一个可爱的吃货妹子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脸幸福地啃鸡腿的画面。尤其是脑海中的画面逐渐与他刚刚看到的仙子吃鸡图重叠在了一起之后……说实话，石久有点不想忘掉。
不行！不能再想了！
“这是法砖，只要往你的后脑勺拍一下，你就会忘记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萧玉笙从须弥环中取出一块银砖，认真地解释道。
说完，她还怕石久不信似的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虽然我没对人使用过，但技巧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石久急忙收敛笑容，恢复了刚刚严肃的表情：“请玉笙姑娘放心，这个秘密在下一定会守口如瓶，但消除记忆什么的，还是免了……”
说完，石久脚步一错，背负双手，在江面上踏出水花朵朵，向远方飞掠。
萧玉笙脸色一变，立刻飞身赶上。但石久这次的速度太快，她在不御剑的情况下居然追不上。
她并不想御剑追逐，毕竟若是祭起飞剑便是在城中动武，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若是不乘飞剑……这石久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啊！
“石久！你站住！”
萧玉笙的掌心飞出一柄小剑，御剑而行。身影如皎白的蝴蝶，身披月光，在湖面上劈开一道波纹。
萧玉笙红着脸，咬着牙。前方灯火通明，她是绝对不会把石久放过去的。若是让石久跑到那个地方，人多口杂，她就不好跟石久商量了。
必须在石久跑到桥边之前拦住他！
此时此刻，萧玉笙也顾不得自己打不过石久的事实，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拦住石久。
静湾的流水沸腾起来，一道道水剑飞腾而起，向着石久身遭笼罩而去。水剑之中夹杂着粉嫩的花瓣，宛若一条条花龙在江上翻涌。
石久被萧玉笙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不及防，但所幸萧玉笙并不是瞄着他打的，仅仅是想让他停下脚步。
萧玉笙的身影如水中跃起的白江豚，顷刻间闪至石久身边，伸手就要捉石久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拎着那块银砖。
这块银砖就是记忆消除术的作法材料，只要触碰到他，就有机会施展师父传授的短期记忆消除术！
但石久的反应极为敏锐，【战斗直觉】与【心眼刀】赋予了他近乎预知般的战斗预感，仅仅是肩膀一偏，反手便擒拿住萧玉笙的肘关节。
萧玉笙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带点五香，还带点卤煮……哦，好像是她刚刚蹭到脸上的油的味道。
石久轻叹一声，随后松开手，把她推开：“玉笙姑娘，我本无意，为何要苦苦相逼？”
萧玉笙咬着牙，红着脸，手持竹签和银砖，与石久遥遥对望：“我以天门山弟子的名义作担保，绝不会消除你其他的记忆。”
石久摇了摇头，满脸惋惜：“你误会了，其他的记忆你都可以消去，但我只想保留刚刚所见的那画面。”
萧玉笙气得脸色发红，手都在颤抖：“为什么！这件事就这么难吗？”
“玉笙姑娘，你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月光下，石久淡淡地望着萧玉笙的容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看向天上的繁星。
“很可爱，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画面，如果就这么忘掉的话，我大概会抱憾终身吧。”
“更何况，像刚刚那么美好的画面，我是肯定不会跟别人分享的，巴不得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见过。”
“玉笙姑娘，你看这满江春景，春月如镜。就着这菲菲春日，万物萌芽之际，我愿向这重获新生的万物发誓，我不会把刚刚看到的画面……也不会把今天晚上你我之间的事告与第三人知，不知这样，你可否满意？”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
她本就不想与石久动手，毕竟初次见面时，石久是在十息之内带着那头自己也不一定打得过的毒鼬的尸体过来的。
但刚刚发生的事，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你要保证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萧玉笙的目光转向别处，小声说道。
手腕上还残留着石久捉住她关节时的温度，这让她感到十分别扭。
“我保证。”石久信誓旦旦。
“你立字据。”
“我立字据。”石久信誓旦旦。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那你还得赔我烧鸡。”
“我也赔你烧鸡。”石久继续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现在，两只。”
萧玉笙躲躲闪闪地抬头看了石久一眼，觉得这个人好像还不赖。
见萧玉笙没答应，石久立刻补充上一句：“还有悦来客栈的酱肘子。”
萧玉笙有些脸红，眼神又往旁边偏了偏，心虚地嘴硬：“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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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上人来人往，河岸边人头攒动。时间已经快到酉时，人们都挤在内岛的东南沿岸，等待着画舫点灯。
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画舫点亮了第一盏灯，随后是第二盏，第三盏。画舫仿佛凭空出现，乘在静湾水面的星河灿烂之上。
琵琶的拨弦声如撕裂锦帛的第一声脆响，炸开了春日静湾的氛围。站在石桥上、河岸边的人们兴奋地大喊起来，场面堪比明星演唱会。
“月奴！月奴！”
一时间，口哨声，起哄声不绝于耳，而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个面带面纱的女子款款而出。
除却戴着面纱略显遗憾，女子的身段却是极为曼妙，嗓音更是如同天籁。她的声音在天工造物的扩大下却如静湾的水，温婉舒缓。
“各位官人久等了，马上就要到酉时，月奴姑娘正在梳妆打扮，马上就会出来与大家见面。”
听闻此言，刚刚还因为女子戴了面纱而略显失望的看客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静湾之上不止这一艘画舫，锦香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都租了游船，能够在更近的地方观摩月奴姑娘的表演。
但这船的排布也大有讲究，各有身份高低。其中身份最高的，无外乎锦香城主肖祖齐的游船，位于画舫正前，是绝佳的观演位置。
而其他游船则以它为中心，分布在其他位置。
作为京城月桂馆将来的花魁，月奴的主要客户就是这些大家士族，如何照顾好这些贵公子的观演体验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远处石桥上的观众……他们听个响就好。
不多时，月奴出场前的乐队就已准备好。这些姑娘都是乡月阁新培养出来的雏儿，虽然比不上月奴，但才貌都属上乘，是京城那竞争激烈之地的卷王，都是在将来选花会上最低也是花女的精品。
这次南行，其实不光是为了让月奴亮相，也是为了展示这些乡月阁未来的顶梁柱。
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月奴姑娘终于款款而出。但这一次，却没有人为她送上欢呼。
因为出声最大的那群人都在石桥上，而石桥上的人们此刻被另一边发生的事吸引住了。
“哎你们看水面上是不是站了两个人？太暗了看不清，谁扔个灯下去瞅瞅？”
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扔了个灯笼下去。
火光熠熠，在熄灭前照亮了石久的背影与萧玉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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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早上发错章节了，这是正确的章节，已重发。qun壹榴8二衣771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0章第二十章 吃货仙子（4.5k）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久和萧玉笙都有点懵，但石久很机智的没有转身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而是直接拔腿就跑，他可不想明天锦香城头条变成《白玉仙与神秘男子半夜在静湾私会，他的身份居然是！》之类的东西。
——跑的时候还不忘保持飘逸的姿态，试图刷一波逼数。但很可惜，这波逼数并没有刷成，系统毫无反应。
萧玉笙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转身跟在石久身后踏水而行。两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水面上。
“你别跑！”萧玉笙急匆匆地追着石久向夜色中遁去，直到跑到江中心，脱离了人群的视野才勉强赶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石久边跑边吐槽：“不快点跑，明天头条就是咱俩的大头照了！”
“什么叫大头照？”
石久没法给她解释这种东西：“总之就是如果咱们不赶紧跑，白玉仙半夜和男人在河面上私会的事就要传得沸沸扬扬了！”
谁料听闻此言，萧玉笙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似的，愣愣地放缓了脚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久感觉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顿时一个急刹车，回头看去，却看到萧玉笙站在水面上，慢慢蹲下了。
“怎么了？”石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玉笙此时已经听不进石久的话了，她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的事传出去以后师父会有多失望。
自己作为被隔辈收取的第九十七代弟子，肩负着师父和师门的期望，居然在晚上偷偷出去买烧鸡，还和一个***在河面上说话，最后还被人看见了。
完了，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很失望，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萧玉笙把脸埋在臂弯里，蹲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石久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酱肘子再加一份？”
萧玉笙一动不动，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被师父批评的恐怖中。
“张记炸排骨一斤。”
萧玉笙发出了很明显的吸气的声音。
石久趁热打铁：“江海堂的松鼠鱼？”
萧玉笙抬起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石久。
她刚刚还在犹豫呢，但石久忽然一个劲儿地加价，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杨李铺的卤脊骨！”
这些美食都是石久从斩妖司的司阍那打听出来的，他本来是准备找个机会自己去尝尝，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萧玉笙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要求你给我……哧溜……买这些……”
“包在我身上！”
萧玉笙的视线往旁边偏了偏：“那……烧鸡你得先赔我，而且我刚在桥上买的东西都凉了，不好吃了……”
“行我这就去买。”
萧玉笙的眼睛眨了眨：“我得盯着你，免得你跑了。”
石久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击穿了：“行，走走走！”
……
南桥上，四个身穿便装的天门山弟子正各怀鬼胎地互相窥视着，谁也不肯先说话。
“那个……”一个中等身材的弟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才没看清楚，那是萧师姐吗？”
一边的矮胖一口咬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矮胖的语气给了瘦高个勇气：“没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师姐冰清玉洁，超凡脱俗，怎么可能来这种烟火之地，更不可能跟不知来头的野男人在江面上深情款款地对视！更何况她现在还在客栈给碧萝宝玉充灵气，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反倒是李倬云一直没有说话，他望着河面上两人遁去的方向，心里在想另一件事。
那个背影看起来跟石久兄弟是不是很像？
尤其是转身离去的那动作，一样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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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看着在西部石桥上冲来冲去的萧玉笙，哪怕戴了面纱也遮不住她乐呵呵的表情。
石久觉得有些幻灭。
之前刚认识的时候明明还是个标准的仙子形象，冰清玉洁，不惹尘埃。怎么今天碰见的……是个吃货，声音软糯糯的，甚至还有可能带点天然呆，这特么不是……
这特么不是完美戳中我的XP吗！
“这个多少钱？”
“这个我要了。”
由于南桥和东桥之间便是月奴姑娘的画舫，因此那两座桥聚集的人最多。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石久只好带着萧玉笙离开南桥，在西桥找家差不多的摊子买点食物补偿给她。
一上桥，萧玉笙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矜持，戴着面纱，声音也小小的。但当她买了些吃食之后，这点矜持也消失了。
她如风卷残云一样从西桥的东头扫到西头，每个摊子都被这个大主顾点评了一番。
而她身边，提着好几个食盒的石久表情复杂。
虽然刚刚石久拍着胸脯保证给萧玉笙买吃的赔礼道歉，但此时萧玉笙用的都是她自己的钱，而且也挺乐呵，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反而让石久有些于心不安了，最起码他现在身家也有三千多两银子……哦那也是萧玉笙给的钱啊，那没事了。
终于，在萧玉笙购物的间隙，石久插了一句嘴：“你吃得完吗……”
听到这话，萧玉笙警觉地回头盯着石久，像观察野生动物一样，慢慢伸出手来，拿走了石久手上提着的食盒。
“我……”同为吃货，石久一下子就猜到了萧玉笙在想什么，顿时百口莫辩，“我又没说我帮你吃，你警惕个什么！”
听闻此言，萧玉笙把食盒抱得更紧了。
石久不由得感慨起来，这里既没有嚣张公子哥，也没有阴险狗上司，就连遇到的道门弟子都有一种纯真的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你刚才说请我吃饭的。”萧玉笙紧紧地抱着食盒，“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石久弱弱地说了一声：“可我刚刚没来得及付钱，你自己就把钱掏了……”
没成想，萧玉笙⌓‿⌓一笑，气宇轩昂地伸出手：“一两十二文。”
石久顿时绷不住了：“合着你刚才都记着呢？”
萧玉笙的目光飘忽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对。”
石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钱包开始点起碎银来。萧玉笙仿佛地主老财监督佃户一样，凑在旁边盯得仔细。
虽然她也不差这点钱，但监督别人付账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这西桥逛完了……”石久暗示，“是不是……”
萧玉笙恍然大悟：“哦对，该去北桥了是吧？”
石久沉默了，看着萧玉笙怀里满满当当的食盒：“我是说，你抱着这些东西，怎么逛啊？买了东西有手拿吗？”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石久：“你不是可以拿吗？”
石久清了清嗓子：“但我只说了我给你买，又没说我帮你拿……”
萧玉笙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石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见萧玉笙着实开始思索自己的话，石久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要不找个地方先把这些东西吃了？要不你老是拿着，不太方便。”
——其实就是他很想再看一遍萧玉笙吃得两颊鼓鼓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萧玉笙疑惑地歪了歪头，看了看怀里的食盒，面纱下的脸庞浮现些许绯红。
她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放进她的须弥环里，可她也很想现在就尝尝这些东西。但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她脸上又戴着面纱，不方便吃东西。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附近也没有方便她摘下面纱吃东西的地方啊……桥洞底下肯定是不行的，刚刚都被石久发现了，没准下次还会被其他认识的人发现呢？
不能再等了，这些东西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石久终于图穷匕见，提出了建设性意见第二弹：“我可以帮你把风。”
“你干嘛！”萧玉笙警惕地盯着石久，往后拉开一步，“你想看我吃饭？”
石久沉默许久，视线飘忽了起来。
萧玉笙的眼中慢慢浮现出【虽然人们的爱好是相异的但我实在还是难以理解】的眼神。
“有话好商量，我都付出这么大牺牲了。”石久厚着脸皮，义正词严地说道，“而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拿着这么多东西逛街也不方便，不如找个地方先都吃了——你看你戴着面纱，在这也不方便吃东西啊……”
萧玉笙默默地后退了半步，低头打量了一下怀里抱着的食盒，觉得石久的最后那句话好像还是挺有道理的。
但桥洞底下是绝对不能再去了，之前就被石久发现过，说明那个地方并不安全。
……
于是，半晌过后，他们来到了内岛北沿岸的柳树荫底下。
没办法，今天这周围人太多了，想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着实困难。
但这些问题在找到这个无人的柳树荫后便烟消云散，萧玉笙的眼睛里闪着光，美滋滋地清点着刚刚都买了哪些好吃的，甚至还把它们一一分类，按吃的日期排号。
她先打开了用油纸包着的烧鸡，闻了一下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把烧鸡包好，拿出炖得软糯香烂的猪蹄。
烧鸡刚刚已经吃过了，猪蹄还没有呢。
萧玉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地啃着猪蹄，一边偏过头来看石久有没有好好帮她把风。
石久像个保镖一样站在柳树边上：“放心，我看着呢，这周围都没有人。”
萧玉笙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坐在这吃，石久却只能站在一边看……
猪蹄突然之间更香了。
萧玉笙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半晌，才仿佛鼓起勇气般小声说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张记的炸排骨，杨李铺的酱脊骨，还有江海堂的松鼠鱼……”
石久愈发觉得这个姑娘有趣起来：“没问题，正好我在锦香城也要待一段时间，一天带你吃一家。”
“真的？”萧玉笙两眼放光。
石久拍着胸脯保证：“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石久的语气便软了下来：“咳咳……你看，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请你吃饭了，是不是很够意思？你这些东西……能不能分我点，我也饿了。”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看看石久，再看看手里的炖猪蹄，脸上忽然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来。
石久见状，叹了一口气，推己及人，他是知道从一个吃货嘴里抢食有多难的……
忽然间，萧玉笙把一屉小笼包往石久这边挪了挪：“你可以吃一……二……三个，不能再多了。”
虽然这屉小笼包总共就六个，但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石久大大方方地坐到萧玉笙身边，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半。
“你在天门山里都吃什么？”
萧玉笙正在专心对付猪蹄，但因为之前被石久看破了自己的小秘密，因此警觉性还是提起了一些，最起码听到了石久的话。
“没有吃的。”萧玉笙小声嘀咕着，嘴巴瘪瘪的，显得委屈巴巴，“没辟谷的时候吃的都是菜，不能有五荤，更不能有三厌。辟谷之后，就更没有吃的了，饿极了只有拿丹药当糖豆吃……”
石久对萧玉笙的灵活变通大为惊叹，因为自己在斩妖司的时候也是拿系统奖励的丹药当糖豆磕：“所以你下山了才想开个小灶？”
萧玉笙捧着猪蹄，恶狠狠地剜了石久一眼：“什么开小灶……我……我不是开小灶！”
末了，她还碎碎念起来：“山上什么吃的都没有，师父也不许我下山，我每天饿得好累又好气，只有练剑的时候才不饿。可总是有人打扰我练剑，他们一跟我说话我就不能练剑，就饿。他们跟我说话我都不想搭理，只能一直在脑子里想着烧鸡烤猪蹄还有酱……哧溜……酱肘子……”
萧玉笙越说越悲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想吃肉……他们都不让我吃肉……”
“我还是挺会做饭的。”石久有意无意地说道，“主要原因是挺多地方的饭馆儿都不太好吃，我一气之下干脆就自己做，结果还不错，最起码比那些饭馆儿做得要强。”
“你会做饭？”萧玉笙狐疑地打量了石久几眼，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把头扭向另一边，小声说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石久继续暗示：“没什么，就是自己做饭自己吃，有时候挺孤单的。”
萧玉笙转过头来看了石久几眼，又把头转回去。
然后她又转过来看了石久几眼，欲言又止，把头又转了回去。
石久耐心地等着，等着萧玉笙开口。
萧玉笙自己都快要把脸埋进猪蹄里了。毕竟石久只是看到自己吃饭的样子，结果就要请自己吃三天的饭，现在还要做饭给自己吃，这种事实在是……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萧玉笙小声说道：“你要是……我可以帮你吃。但我也不知道你做的好不好吃，你得先做一道给我看看，要不然我不帮你吃……”
说完，可能是太不好意思，萧玉笙的头都要埋进地里了。
石久缓缓捂住自己的心脏。
嘴硬的吃货太可爱了。
至于什么月奴姑娘……这还看个屁啊！有一个嘴硬的吃货妹子正吞吞吐吐地求你给她做顿饭，这个时候谁还在乎其它的啊！
石久深知趁热打铁的道理：“那明天？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碰头，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的脸有些发烫，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忽然间，萧玉笙站了起来，转头指向江面，语气十分肯定：“看那边！有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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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发错了，干脆就把这章也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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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画舫清波（4k）
石久的嘴角抽搐着：“这把戏连小孩子都……嗯？”
萧玉笙手中的食盒瞬间消失，赫然是被她收进了须弥环中。而后她的身影乘风而起，向着河面飞去。
“哎不带耍无赖的啊！”石久急匆匆地在后面追着，但刚跑了两步，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鹰眼】让他的视觉得到了极大加强，即便是夜里，也能看出江面下的波涛汹涌。
一道道黑影如同鱼群，在布满花灯的河面之下穿梭。每每路过花灯旁，都会顶出些许波浪，把花灯荡开。
如果那些黑影的数量只有个十几条也就算了，如果它们的体型也都只有正常鱼类大小也就算了。但光是石久看到的数量就足有三四十条，体型最大的，甚至少说有四五米长，这已经是妖兽的体型了！
石久皱起眉头，追上直接冲向江心的萧玉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花满江从锦香城中流过，往来货船客船络绎不绝。因此河道出入口处的管理按理说应该是最严格的，妖兽想要混进来十分困难，怎么可能一次性混进来这么多？”
萧玉笙听到也是一愣，扭头看了石久一眼。但此时更重要的还是先弄清楚水底的妖兽有多少，以及疏散危险地带的人群。
“现在没空想这些。”扔下一句话，萧玉笙便御剑而起，直冲天际。
石久默默地看着萧玉笙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没上车？我也不求跟你坐一把剑，你好歹分出一把把我也带过去啊……
此时江中赫然潜藏着不知多少头妖兽，而且正有纪律地向同一个方向游去。石久深吸一口气，一边思索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一边踏水而行，追着那群黑影向东南方向跑去。
“东南方……是画舫，周边的游船上有很多大人物……”
但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一道剧烈的轰鸣声便从东南方响起，与之相伴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尖叫声。
一道水瀑从远方升起，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水底爆炸，把水花炸到了天上。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味道终于飘到了石久的鼻子里。
妖气石久可能闻不出来，但妖怪的味道他熟悉得很。
一只粗壮的腕足探出水面，强而有力地抽打在画舫上，登时将画舫一抽两断。而原本在画舫舞台正中起舞的女子在这震动中被高高抛起，被腕足捆住。
“月奴姑娘！”
“救人！救人啊！”
石久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调查清楚事情的缘由了，脚踏水面，转瞬间便穿过河面，冲入东桥与南桥之间的水域。
忽然间的一声厉喝，震得静湾波涛翻涌。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向着静湾压下。
“何方妖孽，胆敢在锦香城放肆，真当我肖祖齐是个摆设吗！”
一时间，游船上的人们仓皇逃窜，甚至有慌不择路往水里跳的。
“汪——”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犬吠，只见一条巨大的腕足从水中冲出，重重地抽打在那只巨大手掌之上。但手掌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拽住了腕足，将其硬生生捏碎。
刹那间，江水翻涌，数条半米粗细的腕足翻江倒海，打翻了周遭渔船。而那只金色手掌则猛然潜入水底，似乎在与那头妖兽搏斗。
但那些游船上的人就遭了殃，水底那些潜藏多时的妖兽在水中暗行，所有落入水中的人哪怕有修为在身，也抵挡不住那么多头妖兽无死角的偷袭。
不过所幸游船之上大多是身份显赫之辈，身旁往往都带着一两个有修为在身的保镖。即便妖兽翻江倒海，还是有部分人察觉到，提起自家主子飞跃回岸上。
按理说，这种紧急情况应该由城中斩妖司负责紧急对策，但很可惜，斩妖司绝大部分战力在之前围剿妖群的时候中了毒，就连天门山弟子也因毒而卧床不起，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就在此时，萧玉笙如下凡的仙子，手捏剑诀，踏月而来。洁白的裙摆在风中飘摇，隐藏的却是凛冽的杀机。
“望舒台下，明月清辉！”
皎洁的月光支离破碎，化作一条条松针般的光刺，盘旋在萧玉笙的身边。
河面下的妖兽仿佛感觉到了来自天上的威胁，一时之间齐齐抬头望去，却看到萧玉笙立于剑上，背后是清辉满月，如同月神下凡。
数道暗藏妖力的高压水流向着萧玉笙刺去，但还没等它们飞出多远，便是如瀑的月光倾下，万千月色化作的剑气如鱼叉般刺入水中。
顿时水面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血迹，不知是被妖兽撕咬而死的人，还是被剑气所杀的妖兽。
这一招虽然看似斩杀了大量妖兽，但萧玉笙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只是先头部队而已……不，甚至先头部队都没有露全。
真正的威胁依旧藏于江底，即便隔着厚厚的水流，萧玉笙依旧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威胁。
果不其然，下一秒，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从水中窜出，向着萧玉笙蜂拥而至，把她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萧玉笙独自面对二十多头实力不一的妖兽，应接不暇。
……
锦香城主肖祖齐踏空而立，身旁官印环绕，丝丝霞光从官印中涌现，将下方的静湾整个包了起来。
一时间，人群被霞光分割，而在霞光之内的妖兽形体被霞光勾勒，即便藏在水下也无所遁形。
肖祖齐的神情冰冷，厉声大喝：“斩妖司何在！”
“斩妖司在此！”
一声令下，隐藏在人群中的斩妖司缉妖使纷纷杀出，踏水渡江，停在那些还没沉没的游船上。
“疏散人群，剿灭妖兽！”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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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被腕足抓住，在空中摇曳的月奴姑娘，却无人问津。
无论再怎么才貌双绝，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清倌人。平日里她尽可以享受身边贵公子的阿谀奉承，但真到了危难时刻，她的分量却又不值一提。
静湾之上已是人仰马翻，人人自身难保，哪有空去管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奴姑娘被腕足捆住，在天上甩来甩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雷光自远方袭来，数条巨大的腕足瞬间从水底探出，抽向雷光中的身影。
但石久并未减速，反而借着触手掀起的风浪在腕足间闪转腾挪，仿佛在天上飞舞。
溅起的水花也是水！只要是水就能漂——这还是石久自己发现的，系统根本就没跟他说过这茬。
刹那间，石久踩踏空中水花的身影仿佛化作数个，四道雷光同时在夜空中划过，将那些腕足一分为二。
看着落入水中的腕足，石久遗憾万分：“多好的须子，不烤个铁板鱿鱼可惜了。”
说完，石久拉起一个落水的阿婆，把她放到岸边。
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紧紧地抓着石久的衣服，急切地说着：“官人！救救月奴姑娘吧！她还小，她才十六岁啊……”
石久无奈，可也没法拒绝：“我只能救一个算一个，哪还能挑着救啊……”
阿婆一手拉住石久，一手指着天上，急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在那！她被妖怪抓住了！”
石久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被巨大的腕足捆着，似乎是被刚刚腕足的抽打震到天上的人。
那就是月奴姑娘？看起来是挺倒霉的……不光在锦香城的演出泡了汤，甚至画舫上那么多人，这触手怪偏偏就抓住了她。
石久脚步一错，身影再度直冲而出。水面在他脚下犹如平地，每一次蹬踏都会给他提供巨额的加速度。
但就在石久动身的同时，巨大的腕足一甩，居然把月奴甩上了天，随后便猛地向石久抽打而来。
心眼刀增强了石久对敌人攻击路径的预判能力，脚步顿挫，手中的苗刀惊吼快若奔雷。人与腕足交错而过，惊吼在水面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石久的身体在水面上旋转停下，缓缓收刀。
半米粗的腕足如倒塌的房梁，一瞬间便被切成数段，砸进了静湾之中。
石久再次抬头，试图确认月奴姑娘的位置。但令人奇怪的是，似乎有妖兽早就在一旁等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天而降，巨大的爪子抓住了掉落女子，带着她向远方飞去。
蛊雕？
石久心里愈发觉得奇怪。
蛊雕在妖兽中排名不低，是个十足的凶猛妖兽，实力更是能达到五品以上，这是他从斩妖司里获取的情报。
而刚刚水底的巨大腕足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妖怪，但从那体型与轻松一击就能把画舫一拍两断的力量来看，实力很有可能也在五品以上。
刚刚石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触手的第一击既没有袭击更容易捕捉的桥上的人，也没有攻击最为棘手的在场高手，而是直接把画舫劈成两半。
这还不算完，再击沉画舫后，它也没有继续攻击其它地方，而是直挺挺地举着月奴，既没有发动攻击，也没有缩回去，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像座信号塔似的杵在水面上。
接着是蛊雕出现，腕足将月奴甩给了蛊雕，然后向自己发起进攻。正是这一瞬的耽搁，才让蛊雕顺利接走了月奴。
怎么感觉……它们像是组织好了似的，专门来抓月奴的？难道妖兽也好这一口……
不对啊，这里可是锦香城，人族领地。且不论妖兽是通过怎样精密的计划，如何大费周章潜入进来的，也不论它们打算如何面对事后大乾的疯狂报复，单单是两个高品妖兽冲着一个还未出阁的清倌人来就很奇怪。
月奴姑娘作为一名未出阁的清倌人，本身应该没有修为，她对妖兽的吸引力应该跟路边的土一样，食之无味，弃之不惜。但刚刚那条巨大的腕足谁都没有抓，甚至连那些落入水中的武者都被它绕了过去，偏偏捆住了月奴。
要知道，武者与妖兽互相捕食，都是对方的大补之物。妖兽凭什么绕过所有人，偏偏要抓月奴？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石久的吃瓜雷达却让他感觉事有蹊跷。
就在此时，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姗姗来迟。
【触发地区支线任务：画舫清波】
【任务内容：锦香城忽然遭到大规模妖兽袭击，作为一名全民偶像，应当做到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或英雄救美，或斩妖除魔，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与此同时，你察觉到月奴身上似乎藏着一些秘密，你决定从妖兽手中救下她。】
【任务奖励：时髦值200点，逼数15点，地区主线任务线索x1】
石久刚刚的猜测顿时得到了印证，但随之而来的也有困惑。
月奴跟地区主线任务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保护她的支线是奖励地区主线任务线索？
但眼看着蛊雕越飞越远，石久如果再不追上去的话，到手的地区主线任务线索就飞了。
想通了这一点，石久不得不爆发出最高的速度，向着蛊雕追去。
但事实证明，两条腿确实跑不过长翅膀的。
石久着实有些抓狂了。
先是萧玉笙单飞不带他，现在又是蛊雕抓着他的任务目标跑了，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在不会飞这件事上吃了大亏。
“靠北啦！耍无赖啊！欺负我不会飞啊！系统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整个御剑术啊！”
【宿主可以使用时髦值进化《水上漂》技能，待升级后，《水上漂》技能可变为《天上飘》技能。】
石久一口老槽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原来水上漂升级还可以变天上……不是，你这个天上飘是什么鬼名字啊！这个技能可以飞？”
【可以。】
石久已经受不了别人都会飞只有自己不会的尴尬处境了：“升级水上漂技能！快！”
石久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当仓鼠的习惯，把时髦值都存了起来，现在正好用得上。
【正在为《水上漂》技能注入时髦值……升级失败，时髦值不足。】
石久险些一个大马趴摔进水里：“差多少！”
【宿主拥有时髦值392点，进化技能需5000点。】
“差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时髦值花呗之类的……”
【系统建议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取时髦值后升级技能。】
“我不升级技能怎么完成任务啊！”
【那就请宿主先升级技能，尔后完成任务。】
“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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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北山经》：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群壹⑥8②①77壹六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5k）
月华下的剑芒宛若万千根细针，亦如蜂群，在空中飞速穿插着。每一次穿插，都带起一篷血雨。
通明剑心可攻伐万物，总是能找到敌人防御最薄弱的部位，即便是被二十多头妖兽围攻，萧玉笙也能找到制敌的机会。
飞剑如臂指使，在空中飞舞出一道道血影。妖兽的防御在通明剑心面前像窗户纸一样脆弱，每一次飞剑出击，都会带走一头妖兽的性命。
不多时，围攻萧玉笙的妖兽便被斩杀殆尽。而水底潜伏的妖兽也似乎知道了在锦香城依托大乾气运的城主的厉害，没有轻举妄动。
肖城主还在与水底的那头妖物对峙，直至现在都没有看破它的真容。但萧玉笙这边暂时管不了这些，因为她看见石久追着一头蛊雕往城外冲去了。
萧玉笙倒是不担心石久，因为那头蛊雕看起来还没有之前那头毒鼬难对付。可为了防止石久在请她吃饭之前就跑路，还是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
萧玉笙的声音从石久身后响起，他一回头，却看到萧玉笙正御剑飞行，追上了他。
“那个蛊雕，我追不上它！”石久见状大喜，“帮我一下！”
萧玉笙点了点头，一把提起石久的后领，像抓小鸡一样拎起石久，御剑追向蛊雕。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石久感到一阵加速度的重压从身上袭来，急忙解释，“你别拎着我啊！好歹给我个站的地方！”
萧玉笙想了想，把脸转到另一边，装作没听见石久的话。
今天晚上被人看到跟石久在河上说话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再被人看到跟石久踩着同一柄飞剑在天上飞，那岂不是得……再敲诈他三顿饭？
不行，萧玉笙的良心已经受够了谴责，三顿饭已经够了，不能再加了。
想通了这一点，萧玉笙继续提着石久飞行，石久也没敢挣扎。毕竟此时萧玉笙已经提着他越飞越高，很快地面上的建筑在石久眼中就变成了一个个块。如果这个时候掉下去，任务失败事小，摔出个三长两短才事情大。
实际上石久并不是没有对付蛊雕的手段，毕竟他在系统空间里被蛊雕踢死上千次，早就练就了一手指哪打哪的扔石头绝技。
但那都是在一对一的生死搏杀中，根本不必在乎人质的安危。现在嘛……如果他一个没扔好，或者蛊雕一个配合不好，把人质穿了个透心凉，那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无尘无垢，万物皆虚！”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在萧玉笙身边盘旋，犹如短程追踪导弹般向着蛊雕飞去。
感知到身后凌厉的剑气，蛊雕将它的灵活展现得淋漓尽致。急停、翻转、各式各样高难度的空中机动动作在蛊雕手中宛如小把戏，将萧玉笙的剑气纷纷躲过。
“你这射得也不准啊……”石久小声嘀咕起来。
萧玉笙脸色不变，手捏剑诀，往回一拉，便见到那些剑气在空中拉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大回旋，正正好好将蛊雕包围在中央，组成了一道剑气囚牢。
“那里面还有人呢！”石久赶忙提醒，生怕萧玉笙一个手抖把人质一块儿剁了，“小心它的羽毛！”
相较于石久，萧玉笙反而十分冷静：“我心里有数。”
刹那间，包围住蛊雕的剑气犹如感应到了磁场的磁流体，将蛊雕包了个密不透风。剑气在囚牢中进进出出，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石久看得是提心吊胆，就连自己正被萧玉笙提着的事都忘了。
忽然间，大量的羽毛从剑阵的包围中冲出，硬生生将剑阵破开。阴影之中，蛊雕浑身羽毛倒竖，身影仿佛膨胀了一圈。
它隐藏在腹部厚实毛皮下的前爪探出，原本如鹰的身体略微前倾，看起来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四足兽。
在系统空间里被蛊雕杀过不知多少次的石久精神一振，前爪是蛊雕重要的捕食器官，平日里藏在胸前的厚毛里。此刻露出来，这说明蛊雕要动真格的了。
“它要动真格的了。”石久出声提醒，“它的羽毛会射出来。”
萧玉笙点了点头，再次手捏剑诀：“剑镇天南，落！”
直到此时，石久才发现那些被萧玉笙发射出去的剑气似乎组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阵法，此刻随着灵气的爆燃，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剑纹。
伴随着剑纹的形成，蛊雕的翅膀仿佛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挥动得极为艰难。但很快，它双翼一震，妖气如烟雾般在羽毛中流淌，转瞬间织成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妖力外壳。
石久此刻在天上出不了手，只能通过语言向萧玉笙传授经验：“使用妖力外壳后，蛊雕的羽毛飞射会带上妖力，而且可以在空中转向。”
话音未落，蛊雕的羽毛便激射而来。那些羽毛上缠绕着的妖力在飞行途中化作蛊雕的面庞，与萧玉笙的剑气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暗羽与剑气碰撞在一起，萧玉笙居然没能占得了便宜。但蛊雕也因为之前的剑阵而被束缚了双翼，身形被压低了不少。
“五品……”萧玉笙低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五品是一个分水岭，道门修士踏入五品可修得元神，一行一念之间可带动天地灵气；朝廷官员入儒士五品可接通大乾气运，镇压一方无所顾忌；武者入五品，可演化自身武道，从此一拳一脚皆带有无形锐气，可破法镇邪。
而妖兽达到五品，便可初步觉醒先祖血脉，逐步掌握一些血脉神通。
锦香城的城主，不过五品；镜天州的巡抚，也不过六品。要寻找七品以上的高手，非得是天门山内，或者观星台上，亦或大乾京城这种地方。
而眼前的这只蛊雕，之前的那头毒鼬，再加上此刻在锦香城水底的那头不知是什么的怪物，短时间内已经出现了三头五品以上的妖兽。
这镜天州究竟是怎么了？
“注意身后。”石久的提醒又一次出现。
萧玉笙急忙御剑向侧方横翻，堪堪躲开了从背后袭来的暗羽。
“我刚刚不是说了这个鸟毛会转弯的吗。”石久叹了口气，“往上飞！”
萧玉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石久会下这样的指示，但还是乖乖跟着做了。
脚下的飞剑猛然拔高，带着石久与萧玉笙笔直地向上冲去。下一秒，蛊雕的身影忽然从被萧玉笙躲开的暗羽中浮现，猛地冲向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
移形换影，这是蛊雕的返祖神通。它可以与它的羽毛交换位置，令人防不胜防。但由于石久的提醒，它扑了个空，露出了背部的大破绽。
这种一闪即逝的时机，石久只能用最简单的指令：“向下刺！”
不用石久说，萧玉笙也察觉到了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好机会：“灯火流明，飞影红霞！”
萧玉笙脚下的飞剑似乎与她融为了一体，化作一道赤红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袭去。
“噗嗤——”
千钧一发之际，蛊雕身体侧转，只有一只翅膀被萧玉笙穿透。但失去了一只翅膀的它已经无力在天空飞翔，再加上之前镇天剑纹的压制，蛊雕无论再怎么用力扇动翅膀催动妖力，都无法再次飞起来。
无垢剑气在它体内横冲直撞，仿佛冥顽不灵的石头，根本无法用妖力腐蚀，只能将其强行逼出体内。但这样又会造成二次创伤，使得蛊雕进退两难。
可饶是如此，蛊雕依旧没有放下后爪抓着的月奴。
“封！”
萧玉笙并指成剑，催动剑气。蛊雕体内的无垢剑气顿时如石头般堵塞在它的妖脉中，杂化了它血脉的构成，让它使不出自己的返祖神通。
冷不丁的，石久的提示再次响起：“别被它骗了，它还可以俯冲，催动暴风帮助自己加速——但很难转向。”
石久在斩妖司待的那些年里斩过不少妖，但明确地感受到同品级的妖兽之间也会因为种族而出现差异。
像那种寻常野兽化作的妖怪，即便吃了它们的肉也不会给自己提供特殊能力，顶多就是增长体质。但那些在山海图谱上有名有姓的异兽，往往还会给自己提供一个被动技能。
蛊雕为他提供的被动技能就是【鹰眼】，让他即便在夜里也能清楚地看到远处蛊雕的一举一动，甚至还赋予了他惊人的动态视力。
但同样的，这种异兽也分外难缠。
果不其然，肉眼不可见的暴风拔地而起，将自己置于风中的蛊雕仿佛知道自己命悬一线，选择拼死一搏，浑身妖力笼罩，向着身下的萧玉笙猛然冲去。
这一下要是撞实了，杀伤力绝不比萧玉笙的无垢剑气低。但得到了石久预言般的提醒，萧玉笙奇迹般地一个旋身，看都不看地避开了蛊雕的俯冲。
一篷鲜血在空气中划过，萧玉笙的无垢剑气在错身而过的刹那重创了蛊雕抓着月奴的后爪。
蛊雕的鹰嘴往外吐着血，它的后爪几乎被直接截断，再也抓不住那个女人，只能发出哀嚎，跌跌撞撞地向远处滑翔。
这段战斗时间虽然不长，但石久一直在被萧玉笙晃来晃去，被萧玉笙提着的他都快吐出来了。
见萧玉笙似乎还想追击，石久急忙提醒：“救人要紧！”
萧玉笙本来还想追击，经过石久的提醒才意识到在场的还有第三个大活人，只得收起架势，向那从空中跌落的女子飞去。
将月奴捞到手，石久耳边也响起了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完成地区支线任务：画舫清波】
【根据宿主本次任务表现，结算时髦值奖励50点，逼数15点，地区主线任务线索奖励会以其他形式发放。】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石久如获新生。
“落到地上就好说了。”石久感慨万分，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些。
抬头一看，蛊雕正歪歪斜斜地向远方逃去，石久撇了撇嘴，把剥皮小刀从腰间拔了出来，轻轻抛了两下，找了找手感。
“没人质了是吧？”
石久的手腕一震，一道冲击波从他的腕部击发，剥皮小刀刹那消失，只在原地留下被风吹散的尘土。
噗嗤，跟萧玉笙纠缠了半天的蛊雕死了，坠入层层房屋之中。
石久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萧玉笙：“你来得真是时候，要是再晚一会儿，那蛊雕就抓着人跑了。”
相较于石久的松了口气，萧玉笙反而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被她救下来的月奴姑娘，目光也恢复到了最初见时的淡漠。
这月奴姑娘确实长得确实担当得起这么多人的期待，杏仁眼中闪着扑朔的微光，略幼的脸庞在清纯中藏着娇媚。不仅心胸广阔，皮肤更是光滑如玉，跟石久上辈子视频里的网红有得一拼，
——但石久上辈子的网红看得太多，早就麻了。
此时的月奴姑娘仿佛终于吓醒了，眼睛里噙满泪水，下意识地抓紧了石久的衣服不肯松手。
“公子……”月奴姑娘整个身体都贴在石久身上，微微颤抖着，胸前的波涛汹涌与此刻的河面差距不大，“奴家好怕……”
石久抬头望天，这绵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会以为是什么纯棉大枕头，你管这叫十六岁？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她放下吧，今天的事很奇怪。”石久转头对萧玉笙说道，顺手推开了月奴，“玉笙，有劳你了。”
逮着机会偷偷叫了萧玉笙的名，萧玉笙却没有拒绝，这让石久心中一喜。
虽然月奴柔弱无骨的水蛇腰着实令人心猿意马，但现在很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比如说不能在萧玉笙面前搂月奴的腰。
“公子！”也许是出于恐惧，月奴的力气出了奇的大，抓着石久的衣服不肯松手，“不要丢下奴家……”
美人的梨花带雨往往比刀剑更有杀伤力，即便是面对小山一样高的妖兽，石久的心脏都没跳得像现在这样快。
“不要怕，锦香城内是人族的地盘，这点妖怪翻不起风浪。”石久一边答应着，一边握住月奴的手，把她的手扯开。
实在不是他不想跟月奴再贴贴一会儿，而是如果再贴下去，自己的横截面面积就要变大了。
萧玉笙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石久身后，欲言又止。
“石久，你究竟是几品？”
石久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理论上我是一品。”
“一品吗？”萧玉笙重复着，又看了一眼蛊雕的方向，“不像。”
“虽然我也不想当一品，但很可惜，我现在就是一品……”石久尴尬地挠了挠头，“几品很重要吗？能打赢不就行了？”
诚然，现在的石久大多都是靠着被动技能和不知相当于几品的身体素质在战斗，气感更是在这些年的修炼中……抵达了一品后就没再动弹。
没办法，斩妖司当初给的那个功法实在是太垃圾，根本就没有修炼到二品的部分。而系统也没给过他哪怕一个可以修炼的功法，结果他到现在也只能根据柏树秋对二品境界的描述自行摸索。
毕竟在这个世界，石久既没有人，也没有势，还没有家底。除了这个坑货系统和自己的乐观，他一无所有。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打赢就够了。
而根据刚刚对萧玉笙战斗的观察，石久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发现如果自己真的跟萧玉笙对上，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虽然他有把握在一定距离内可以秒杀萧玉笙，但双方在能力多面性上面的差距太大了。
面对可以飞行的妖兽，萧玉笙可以压制它的飞行能力；面对数量多的妖兽，她也有大范围杀伤性招式；就算对方机动性高，萧玉笙也可以御剑飞行提高自己的机动性。
而且即便刚刚没有防御方面的表现，但石久还是愿意假设萧玉笙一定有防御性的法术或法宝。
反观自己，就像个不带疾跑打团就摸不到人的笨比……难道我在斩妖窟叠了7年的Q，出山了还要被人遛狗？
如果他像大乾武者那样有正统修行路线，那么最起码也能有些以气御刀、或者罡气护体的办法。既然系统不给自己奖励有用的技能，那就只能靠自己创造……或者从别人那学了。
石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系统的羊毛，是不是该想点办法多薅一点了？
“系统，你可不可以给我整点能用的技能？再不济你把我的基础气感提升一点……”
终于，系统可能是受不了石久的当面诽谤了，蹦出来说了一句话。
【宿主可以尝试使用时髦值进化技能，包括基础气感在内。】
石久沉默了。
所以这个系统的升级体系是这个样子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常的系统都是通过特定方向的激励来鼓励宿主刷取某些代币，并使用代币提升技能等级。因为这个设定太过基础，所以系统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明。】
“……”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自己在知道水上漂可以用时髦值升级到天上飘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在斩妖窟里待的那些年里根本就没有刷时髦值和逼数的办法，导致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获取技能只能靠吃异兽膳食……
“说到底，小丑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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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南山经》：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事物绀珠》：蛊雕如豹，鸟喙一角，音如婴儿。裙衣⑥82伊7妻壹6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似曾相识（4.8k）
他们离开静湾已经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静湾处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小，似乎战斗已经到了尾声。
只见天上的官印如一座小山，缕缕紫气从官印中飞出，仿佛捕食猎物的触手般深深刺入静湾。而静湾也不复平静，巨大的波涛向两岸拍打，甚至冲垮了南桥与东桥。
隐约间，能听到莫名的怪物嘶吼，声音尖锐而绵长，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竖。
月奴姑娘似乎吓坏了，自从获救后就一直紧紧地抓着石久的衣服不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往石久身上蹭。
而萧玉笙也不知怎的，时不时地回头看月奴一眼，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但她越是瞅着月奴，月奴就越是害怕，越是往石久身上贴。
不过一次两次还行，萧玉笙三番五次回头看，她的眼神让石久也有点受不了了。
石久已经不止一次地劝说过月奴，让她换个人粘，最起码别老是抱着自己不撒手。但萧玉笙面无表情不做回答，月奴的反应也只是害怕地把他搂得更紧。
这下子，石久的内心更加惴惴不安了。
虽然说月奴姑娘胸怀是宽广了些，虽然说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虽然说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很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虽然说……
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今天晚上刚刚跟萧玉笙的关系拉近了一点，可不能因小失大。
这么想着，石久下意识地比较了一下大小。
不能因大失小。
“月奴姑娘，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石久苦口婆心地劝诫着，“玉笙，那个……我们先把她送到斩妖司吧。”
萧玉笙依旧没有答话，背对着石久，一言不发地祭起飞剑。
见到飞剑，月奴一脸害怕地搂着石久的胳膊，都要把石久镶进去了，泪眼婆娑地问道：“公子可是嫌弃月奴了？”
“啊这……”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没有没有，只是……刚刚是玉笙姑娘救了你，我只是最后沾光收了个尾而已。你要谢，也得先谢过玉笙姑娘才是。”
月奴怯怯地偷瞄了一眼萧玉笙，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很是害怕萧玉笙。
“公子……玉笙姑娘可是生气了？”
不过这也不一定怪她，毕竟萧玉笙在她眼中，从出场到现在都冰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冰冷而锐利，任谁见了都要打怵。
不过最后，月奴还是怯生生地缩在石久身后向萧玉笙道谢：“奴家谢过玉笙姑娘救命之恩。”
萧玉笙没有回答，但现在石久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飞剑的海拔慢慢降低，萧玉笙淡漠的声音响起：“上来，我送你去斩妖司。”
石久终于松了口气，强行扯开月奴的手，把她送上飞剑：“那就拜托你了，我要回去支援静湾。”
顿了顿，石久补充上一句：“今天的袭击必有蹊跷，妖兽没有任何袭击锦香城的理由才对。你最好回去看一下你的同门，不要被人趁火打劫了。”
眼见着石久不跟她们一起走，月奴在飞剑上道了一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愿公子留下姓名，日后公子若有所求，小女子定当尽绵薄之力……”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话音未落，便被萧玉笙带走了。
……
此时城中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战斗的声响渐歇。斩妖司的警钟敲响了六下，表示城中已经安全，石久不由得对锦香城的防御力量又一次产生了崭新的认知。
在骨干成员中毒无法作战的情况下，城主出手，仅仅几十分钟就化解了妖兽的突然袭击，这份紧急对策能力简直可以比得上他穿越前的社会了。
不过……
石久在心中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是没法跟萧玉笙正常说话了，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大好。虽然石久并不确定萧玉笙心情不好是因为自己跟月奴靠得太近，但这个时候萧玉笙显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
他们才认识一天，萧玉笙应该不至于因为自己和月奴靠得太近而吃醋……难道是因为太尴尬，觉得她是个电灯泡？
不过今天攻略进度已经让石久很满意了，虽然后面的这个插曲有些不大美好，但石久相信他未来还有机会——这不明天还要带萧玉笙下馆子嘛。
只是萧玉笙为什么一直回头看月奴……这他可不了解原因。
不过现在与其关心这毫无头绪的事，不如先把系统奖励的线索拿到手：“系统，那个地区主线任务的线索碎片究竟怎么给我发放？”
【系统会在恰当的时机通过恰当的方式提供给宿主，请宿主不必担心。】
石久挠了挠头，无可奈何。
谁叫人家是垄断产业呢。
提气轻身，石久几个起落，在屋顶跳跃，向着蛊雕尸体的方向奔去——白捡的妖兽素材，不要白不要。
站高了，石久才借着鹰眼清晰地看到此刻静湾的战况。
江面的波涛已经平息，但沿河的街道与楼房被浪头摧垮大半。袭击锦香城的妖兽似乎已经伏诛，大片大片的妖兽尸骨飘在水面上。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一定有更多的妖兽尸体沉入水底。
“怪了，这些妖兽怎么敢的啊……”石久嘀咕了一声，寻找着落入小巷的蛊雕尸体。
没过多久，石久便在一户人家的后院找到了蛊雕的尸体，在安慰过户主后，立刻着手解剖，表示蛊雕已死。
果不其然，看到被剥开了脑袋的蛊雕一动不动，这户人家才放下了心。对石久千恩万谢后，央求他把这蛊雕尸体运走，否则实在太吓人。
这也难免，蛊雕翼展大概有七八米，体长也有两米多，是一种体型相较于同品妖兽较小的异兽。但饶是如此，它的体型对于人类也过于巨大了。
【获得蛊雕眼x2】
剖到这里就可以了，石久满意地停下了手，把面前只破了个皮的蛊雕拉了出来，往斩妖司拖去。
反正系统只要判定他有解剖妖兽的行为，就会给他发放奖励，所以他其实也不必把蛊雕完全剖好，之前那些妖兽剖好都是因为时间宽裕加习惯使然而已。
蛊雕眼两枚，回去可以放在兔肉火锅里，跟龟血一起……蛊雕眼应该可以加强他的鹰眼技能，旋龟血嘛……还没吃过，不知道有什么效果。
就在石久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蛊雕的前爪似乎粗细不一。他蹲下身，把两只前爪摆在一起比较了一下，才发现它的前爪各有一处明显的磨痕，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捆缚过，又或者是曾戴过脚环一样的东西。
“怪事……”石久的双眼微眯，皱起眉头。
这头蛊雕难不成是被人饲养的？结合萧玉笙之前说过的【洛琉璃可驱使妖兽】的情报，他也开始怀疑这次的妖兽袭城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就在此时，萧玉笙忽然去而复返，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她看了一眼被劈开脑袋的蛊雕，御剑低空飞行跟在石久身边：“你对那个女人怎么看。”
哪个女人？月奴吗？
石久尴尬地挠了挠屁股，眼神飘忽了起来。这种时候的回答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说出心中的真实感想。
石久当即答道：“没什么看法，毕竟不熟。”
萧玉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以前没见过她吗？”
石久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萧玉笙把脸转向另一边：“我看她很信任你，像是以前认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很熟。”
石久立马跟月奴撇清关系：“没有没有，她大概是吓坏了，抓着手边能抓住的一切东西都不肯放手，这在吓懵了的人身上挺常见的。”
萧玉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我建议你离她远点。”
石久的眉头舒展开：“？”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理由不够充分，萧玉笙补充上一句：“我觉得她有点危险，总觉得……怪怪的，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对她的脸没印象。而且我也检查过她的气机和气血，不像是有修为在身，也没有熟悉的气息。”
石久在心中寻思了一会儿……这可不危险么？系统都认定月奴和锦香城外的妖兽暴动有联系了……
石久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月奴是妖兽变的，以前被你打过，特地来接近你报仇的？”
但这句话萧玉笙否认得很坚决：“妖兽变成人？闻所未闻。”
石久的笑容忽然僵硬了起来，他眨巴眨巴眼，停顿了几秒，想确认一下自己理解的没有问题：“你是说妖兽不能变成人吗？”
“闻所未闻，妖兽自出生便是兽形，何以化人？”萧玉笙的眉头轻蹙，不知道石久在说什么东西，“人有人宗，兽有兽道。妖兽修行无外乎采食日月精华，或者吸食人类精气神，其最终目的都是纯化血统，回归远祖血脉。对于妖兽而言，兽类的形态便是最完美的，为什么要变成人？”
说完，萧玉笙打量了石久几眼：“若是让你变成兽类，你愿意吗？”
石久想了想，觉得果真不妥：“我肯定不愿意。”
萧玉笙点了点头：“那妖兽自然也不愿意变成人类，而且它们也变不了。”
说实话，当萧玉笙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石久有些幻灭。
看，这里有一只兽耳娘，你看她多可爱？
啪，没了。
石久细细回忆了一会儿，确实从来都没听说过哪里有妖兽变成过人的案例。所以这个世界岂不是少了很多乐……少了很多麻烦。
抛开妖兽的问题不谈，石久反而对萧玉笙刚刚的判断很感兴趣：“你刚刚说的觉得月奴姑娘很危险，是指她危险还是她的处境危险？”
“不知道。”萧玉笙摇了摇头，目光往旁边偏了偏，“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你最好小心着她点。”
石久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我要去见一趟李副使。”萧玉笙似乎不想在月奴的话题上多费口舌，身影渐渐拔高，飞向远方，“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石久用力攥了一把拳头。
好耶！
————————————————
城主府内，肖祖齐坐在大厅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脸色发青的李浮川：“你是说，不但锦香城的城防没有发现妖兽潜入，斩妖司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确实如此。”李浮川并不怕肖祖齐，毕竟斩妖司直属皇室，跟政府根本不在一个系统，“肖城主，你先别急躁，此事大有蹊跷，我等也正要调查此事。”
“巡捕妖兽，保护人族领土，这是你斩妖司的职责！”肖城主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眼逼视着李浮川，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一场的架势，“现在你告诉我，上百头妖兽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锦香城，你一点都没察觉到，还要我等你调查？”
李浮川的脸色本就因为中毒而发灰，此刻被肖祖齐抓住把柄，脸色更是难看。但他理亏在先，也不好发作，只得甩锅。
“肖城主，你也知道近日斩妖司为驱逐城外的妖兽而忙前忙后，城中的防备自然就弱了些。但我们斩妖司疏于防备是因为我们在忙着驱逐妖兽保护百姓，本应守住城市的城防军，为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妖兽潜入城内？”
就在此时，城防军的统帅赵飞星好巧不巧地走了进来，要向肖祖齐汇报今晚追杀逃跑妖兽的情况。
一看到赵飞星，肖祖齐脸都要气绿了，他一拍桌子，指着赵飞星骂道：“赵大胆！妖兽究竟是怎么进的城！你城防军守夜难道都是点着火把在睡觉吗！”
今天入侵锦香城的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水底的那条何罗鱼有五品之境，更别提深藏水底没有露面的那头异兽。今天其实并非他们击退了妖兽，而是那头不知深浅的异兽自己退去，这才没有在城内造成巨大的伤亡。
为了阻止那头五品的何罗鱼，肖祖齐也是费了不少劲，强行把战斗的余波压缩在静湾上。否则，以两个五品境界的强者放开了打所能造成的破坏，内岛沉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赵飞星愣了一下，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肖祖齐见状，心中更是烦闷：“我问你话呢！妖兽究竟是怎么进的城！”
大乾境内，斩妖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扫荡三品以上的妖兽，而人类城池附近的妖兽更是会被重点照顾。若非这些妖兽像野草一样杀都杀不尽，大乾一定会把国境内的妖兽杀到绝种。
就是在这样一个高压管理的环境下，至少两头五品妖兽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城市，甚至还带着百来头一品到三品不等的妖兽助阵。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必定会被治个治理无方的罪，影响他未来的仕途。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肖祖齐所想的是尽快把影响压下去，找出这次妖兽袭城的根源，把责任都分摊明白。
“这个……”守城将军赵飞星是出了名的胆子大，但这次，他却也不敢说话了，“事发突然，属下还在排查。但属下可以保证，今天所有入城口的检查都没有松懈，天工坊放在水底的探妖器……”
“报——”
一个急促的报告声从门外响起，一个身穿青衣的家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城防军的士兵。
士兵一见到赵飞星便立刻跪下，双手呈上一卷卷轴：“报告赵将军，现已排查东西南北四门及水道探妖器的情况，发现下游东城门的探妖器已损坏！”
肖城主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呈上来。”
士兵低着头将卷轴奉上，退出门外。
肖城主冷着脸，细细将卷轴看完，叹了口气。
“传天工坊的监理来。”
传完令后，肖城主死死地盯着李浮川。
半晌，他叹了口气：“我们先调查一下妖兽是从哪里进来的，究竟是谁负责了那个地方的入口……一定要调查清楚妖兽究竟是何时混进城，又是何方神圣指使的！”
“全力以赴，不许偷懒。”
“我大乾天威，岂容小小妖兽随意践踏！”
“准备一下，等过几天，你亲自率兵出去，把锦香城外方圆百里的所有妖兽，无论大的小的，都给我杀个一干二净！一个不留！把它们的脑袋串起来，堆在锦香城外，做京观！”
“这帮孽畜，反了天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4章第二十四章 帅就是防特大
锦香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了起来，天工坊连夜受到传召，问责东城门下游水道的探妖器为何损坏，为何没有及时检修，以及管理东城门水道探妖器的具体负责人。
天工坊隶属天工司，天工司又属工部，是朝廷的官方机械制造部门。锦香城主作为朝廷在锦香城的最高代言人，无论是地位还是实际权力都比天工坊的坊监大上两级都不止。
此刻半夜传唤，显然是因为肖城主气到了极点，天工坊的关坊监神情紧张地向着城主府奔去。
待到了城主府，一路畅通无阻，根本无人阻拦。但这一幕让关坊监更加胆战心惊，因为中而意味着整个城主府的人都在等着自己。
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肖城主可能会问的问题与可能会有用的回答，关坊监咬着牙踏进了大堂。
“卑职关智勇……”
坐在正位上的肖城主摆摆手，打断了关坊监的话：“客套话就不必了，关坊监，请坐。”
关坊监心中一苦，用余光扫了扫周围，大大方方地找了个最近的空座坐下。
这种时候一定不能卑躬屈膝藏头露尾，否则只会显得自己心里有鬼。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堂堂正正地坐下，然后中气十足地回答肖城主的问题并给出解决方案。
毕竟大家都是在朝廷里吃皇粮的，拿下谁都不容易。能亡羊补牢就绝不杀鸡儆猴，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
“东城门水道，探妖器坏了，没有一个好用的。”肖城主平静地注视着关坊监，“上次检修探妖器是什么时候？谁检查的？当时是否有损坏的迹象？”
关坊监装模作样地回忆片刻：“探妖器三年一检修，上次检修正好是三年之前，这次检修应该是去年的事。当时负责东城门水道的是……肖仁厚，据他报告，探妖器并无腐败或损坏迹象。”
肖城主的脸色顿时变了，肖仁厚是他的侄子，当初还是他安排肖仁厚去天工坊工作的。虽然不一定是肖仁厚检修不认真导致探妖器损坏，但这事儿一旦牵扯上自家人，性质就不一样了。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城卫军的赵将军与斩妖司的李副使私下里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了视线。
城主问谁负责水道的检修，你答是领导家亲戚，你说领导该不该罚自家亲戚？你这不是给领导出难题吗？
肖城主停顿了两秒，继续询问：“当时检查完后，可有发现异样？”
关坊监急忙摇头：“未曾。”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肖城主的目光转向赵飞星，又转向李浮川：“李副使，这段时间里，东城门可有异样？”
李浮川顿时不乐意了，他在系统上是不归肖祖齐管的，毕竟斩妖司直属皇室。现在肖城主有意无意地把问题往他这边甩，他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锅背下来？
“肖城主，斩妖司并不负责城市的出入安全，这应该是城卫军的职责。我们就算想管，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啊。”
肖城主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赵飞星，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关智勇身上：“你去检查一下探妖器为什么会损坏，究竟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磨损，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赵将军，李副使，关于妖物袭击锦香城一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肖城主，我认为城外的妖兽是必须要清剿的，而且力度要大。但现在斩妖司过半缉妖使身中腐毒，无法作战。我们需要等几天，让天工坊把解毒药做出来，再康养几日，才能出战。”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肖祖齐的目的并不是让斩妖司作为主力。
“李副使，斩妖司的缉妖使为保护锦香城的百姓以身犯险，我这个时候我绝不会逼着他们出门斩妖的。但对付妖兽，还是缉妖使最为专业。所以我想让你派遣得力部下，于近日在周边巡逻，标注出所有藏有妖兽的位置。”
“赵将军，待斩妖司标注出藏有妖兽的位置后，点八百兵马，出城斩妖。”
李浮川的脸皮抽了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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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石久刚被专门制作缉妖使制服的裁缝量完尺寸，一个未曾见过的缉妖使便找上了他。
一个四方大脸的缉妖使行色匆匆，就连语速都很快：“你就是石久？”
石久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跟我走，柏堂主要见你。”缉妖使招了招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快快快！”
石久赶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询问：“是关于昨晚的事吗？”
对方的步伐又急又快，说话的语气也急匆匆的：“对，老大说你是淮南城调来帮忙的，今早李副使要开会，你也得出席。”
石久紧赶慢赶才快速捯饬着步子跟上：“明白明白——兄台怎么称呼？”
周国泰头也不回地解释起来：“周国泰，待会儿可能会直接下派任务，我们最近都会很忙。虽然你初来乍到，但我们也没时间给你做培训了。你只要记住听指挥，不要随意行动就行。”
“哦……”石久恍然大悟，“那你刚才说的李副使是？”
“镜天州斩妖司的头儿是镇州使徐天鸣，六品修为的金牌。咱们锦香城的头儿是副镇州使李浮川，同样也是五品修为的金牌。”周国泰用再稍微加速就要变成乱码的语速解释道，“李副使之下就是柏堂主那十五个银牌，再往下就是咱们这些铜牌了——你走快点，着急。”
石久恍然大悟，把这些基础知识都记牢，免得以后没舔对人。
谈话间，石久跟着急急国王进入斩妖司的内部。
柏树秋和另一个腰挂银牌的缉妖使站在所有人面前，看到石久跟着周国安进来后，便拍了拍手：“人都到齐了，我来说一下今天李副使要交待的事情。”
石久的余光扫过堂内，发现此时的斩妖司内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
这锦香城这么大，斩妖司难道就只有这么点人？
“各位同僚，前些日子我们在围剿妖兽之时，有不少兄弟惨遭妖兽暗算，身中腐毒，最近无法作战。但昨晚的事你也知道了，妖兽猖獗，居然敢公然袭击我大乾城池。肖城主震怒，勒令斩妖司清扫锦香城附近的所有妖兽，无论大小，不留活口。”
“任务很重，也很急，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二十来个人手，但也要积极响应，主动承担责任，为上头解决燃眉之急，也要给那些猖獗的妖兽一个强有力的回击，让它们知道这里是大乾国土，而不是妖兽群聚的大荒。”
“碍于现在我们能动用的人手，我们要以四个银牌为核心分成四组，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出发，搜索附近妖兽。”
“但要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剿灭妖兽，而是标注地点，属于侦察任务。”
“你们都明白了吗？”
“现在开始分组，每个银牌领五个铜牌。”
石久站在队伍里目不斜视，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妖兽大摇大摆地进了锦香城，无异于其他国家的军队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国家的城市。此刻的锦香城无论是面子、人民信心还是武力威慑性都因为昨夜的妖兽袭击而大打折扣，急需一个漂亮的反击来找回场子。
而锦香城周边的那些妖兽，就遭殃了。
不过……石久并不认为这种行为能真的带来什么实际效果，更多的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虽然石久出来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知道大乾对妖兽的管理有多严格。
大乾斩妖司对妖兽可先斩后奏，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在大乾立国二百多年里一直在实行的血腥政策。
在大乾建立的最初五十年里，大乾十九州境内妖兽无不仓皇逃窜，精锐之师横扫披靡，把几乎所有占山为王的高品妖兽统统做成了皇宫里的收藏品。
而最终结果就是，大乾境内再也难寻高品妖兽，只有那些从大荒逃出来的妖兽流窜进大乾，或者某些异兽野兽修炼成高品妖兽。
石久无法想象大乾这二百多年里杀了多少头妖兽，但仅仅在京城斩妖窟呆的那几年，石久解剖过的妖兽就不下千头，甚至多的时候一天两三头都有可能——这还是他一个人的工作量。
而在大乾如此的高压管理之下，妖兽居然还能组织起这样的反抗，背后如果没有一个严密的组织是不可能的。这个组织者既然会袭击锦香城，那就必然会提前考量锦香城的反击手段。
如果贸然反击，也许会中了敌人的圈套也说不定。
但石久不敢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见解，毕竟他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只是个无名小卒，意见会不会被采纳且不论，人家愿不愿意听都是另一码事。
二十多个人很好分组，很快，石久就被划分到了柏树秋手下。
柏树秋清点了一遍人马，带他们走到内堂：“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侦察锦香城南部，把有妖兽潜藏的地方全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所以第一，不要逞英雄，因为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拼命。就算让那些妖兽发现了我们也没关系，这次我们可以逃。”
“第二，时刻警惕周围，要细心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地方。这次妖兽袭击很明显不同寻常，上面怀疑是背后有人指使。”
“就这两点——石久，你刚刚来斩妖司报到，对很多业务都不熟悉。周国泰，你带着他，把该熟悉的东西都熟悉一遍。”
周国泰的四方大脸上除了坚毅就是坚毅，毕竟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明白。”
“好了，今天上午就出发，第一天我们先沿西城门河道检查，不要走太远，优先确保锦香城的安全。”
“现在去武库取各自的东西。”
周国泰转向石久，招了招手：“跟我来。”
说完，周国泰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石久只能紧赶慢赶地追上。
没办法，跟一个急急国王一起办事，把他也整急了。
周国泰一边走一边给石久解释：“缉妖使日常可以佩戴武器，但天工坊给我们制作的那些道具必须提前申请。拿取时要登记，归还后也要登记。我们铜牌能申领使用的道具都是丁组的，而且大多都是比较偏重团队功能。”
谈话间，两人来到武库门口。
武库的看门大爷象征性地看了看两人的腰牌，瞥了一眼石久：“新来的？”
周国泰抢先回答：“淮南城的同事，暂时调到我们这里帮忙的。”
“我问你了吗！”看门大爷瞪了周国泰一眼，“急什么急，成天就你最急，我看你找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最急！”
石久讪讪地笑了笑，拱手作揖：“我是淮南城斩妖司的石久，正在上任路上。由于锦香城有突发事件，柏堂主希望我留下一段时间帮忙。”
看门大爷点了点头，打量了石久一圈：“行，进去吧。”
武库大门敞开，大爷又坐回了门口的小凳子上，翻看着手里的线装书。
“这位是？”石久看大爷对周国泰那不以为意随意呵斥的语气，心中忽然想起一个设定。
像这种宝库的守门人，又是个老头，通常就是那种看似不起眼实则实力地位都极高的扫地……
“我大伯，叫周文，管武库的。”周国泰的回答意简言赅。
“哦。”
你大伯永远是你大伯。
……
“你初来乍到，而且是淮南城的编制，不能以个人名义申领武器和道具。但柏堂主说没看见你拿着武器，所以让我们给你配一把——你通常使用什么样的武器？”
进入武库，并没有出现石久预期中琳琅满目的兵器。虽然数量也不少，但种类也就十几种，涵盖了大部分常用形制。
“武库里的武器都是按照斩妖司缉妖使惯用的武器储备的，用坏了就换一把。所以这里并没有太多种类，如果你惯用的种类在这里有就最好，没有的话你挑一个你会用的。”
石久倒是没有表示不满，而是端详起这些武器来。
刀枪棍棒斧钺镰叉，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大。
超出正常形制的大，想必是因为要对付的敌人不是人类体型的缘故。
不过万幸的是，这里也有苗刀，而且数量也不少。
“我要这个。”石久拿起一把长约一米五的苗刀。
“行。”周国泰点了点头，“然后是护具……”
花了小半天时间，周国泰才带石久挑完该领的装备。走出武库之后，石久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看看这两金一件的银鳞胸甲，再看看这精钢打造的护膝，再看看这精心设计的护臂……
石久寻思了一会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银鳞胸甲还没有自己的胸肌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帅就是防特大！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合欢宗的踪影（4.6k）
“快快快，着点急。”周国泰在前面催促着，“该去领马了，再不快点就跟不上其他人了。”
石久只好赶紧快步跟上：“对了，其他人怎么没来武库？”
周国泰在前面走得两脚生风：“武器装备他们都自己带着的，这是经验，以后你会懂的。”
“我不懂！”石久秒答，“能不能讲一下？这个符合规定吗？”
周国泰有些不耐烦：“当然是符合规定的，毕竟日常巡逻的时候碰见妖物，你不可能先回来领武器再去斩妖，所以日常佩戴武器是斩妖司的标配。”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问如果背地里偷偷倒卖斩妖司武器会怎么样。
以前总是听说斩妖司正式职工的福利好，石久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武器和护具都由国家发放不说，连交通工具和路上该备着的药物和食物都准备好了。
一队人马在斩妖司后面的马厩集合，柏树秋看石久已经到场，先张罗周围的人来到他身边：“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淮南城斩妖司的石久兄弟，京城来的，现在还在上任途中。因为锦香城现在人手不足，主动提出留在锦香城帮忙，大家欢迎一下——石久，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石久点了点头，在马上向众人拱了拱手，张口就来：“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十年整的缉妖使石久，擅长使用的武器是刀，通常使用苗刀。特长是……”
一个头缠包巾的缉妖使低头对旁边的同伴小声笑道：“老马，跟你用一样的武器，他拿的是不是你的刀？”
同伴不以为意，而是认真打量着石久。
说到这里，石久犹豫了一下，自己擅长什么？
“特长是……力气比较大。”
队伍里的缉妖使顿时哄堂大笑，又被柏树秋的严厉眼神制止。
“小久啊，斩妖司的行动比较讲究团队配合。你今天是第一次跟我们执外勤，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今天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多看，多了解，争取尽快了解大家的配合方式，明白了吗？”
奉旨摸鱼谁不喜欢呢？石久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见石久答应得轻松，柏树秋也松了口气。他最怕这些京城来的公子哥闹脾气，至少石久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是很配合，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而给石久安排个轻松的活，也是出于两层考虑。
一方面是石久初来乍到，肯定不懂得如何跟缉妖使配合。先让他在一边看着，把他们的行动模式看清楚，增进了解。
另一方面嘛……跟上头的传闻有关，听说最近镜天州会来一个监天台的大人物，身份神秘。再结合石久那来自京城的任职公文，明明至少有四品却硬说自己只有一品的实力，和一看就扯淡的灾民+十年斩妖匠身份，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就是那个身份神秘的大人物。
隐藏身份，肯定是有秘密任务在身。虽然自己当时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留在锦香城帮忙也有一些小心思在里面，但如果真的把石久当成下属看待，那就大错特错了。
人家是什么人？要么是京城出来实习的，要么是有秘密任务在身。就算自己猜错了，那石久也是个隐藏实力，至少四品打底的武夫。如果自己耽误了石久的正事，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调查南部商道附近的妖兽踪迹，估计会在山上呆一天，各位做好准备。”
坐在斩妖司分配的马上，石久第一次感觉到了当国家公务员的美好。
他上辈子的那个世界，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的互相争斗甚至不是为了升职加薪，而是为了把别人挤下去。
而一路上，大家言谈甚欢，并没有什么职场霸凌，更没有什么对新人的苛责。大家都像兄弟一样，这让石久感到十分舒服。
队伍加上柏树秋一共六个人，除了领队的堂主柏树秋，自己和急急国王，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有特色。
马叔才，一个使用苗刀的大个子，整个队伍里数他个头最高，估计能有快两米。手长脚长，放到前世是个打篮球的好料子。
而之前跟马叔才低头窃窃私语的那个缉妖使叫做冯鼠，个头矮了很多，站在马叔才旁边就跟发育不良一样。他长得虽然不能说是骇人听闻，也能说得上是贼眉鼠眼，三角眼瞅着就跟老鼠似的。如果不是他腰上的那块铜牌，走在街上能被三路捕快跟一道。
虽然其貌不扬，但他却是队伍里的爆破专家，擅长使用火器，配置炸药。按他们的说法，遇到防御力强的妖兽，就得指望着冯鼠来进行致命一击。
而最后一个叫做王路的缉妖使存在感很低，可能是其他人的特征太明显，显得他平平无奇。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背着的却是一把鎏金枣瓜锤，少说有七八十斤重。这力气放在石久上辈子，虽不说李元霸，也是跟关云长一个等级的。
除了石久跟柏树秋，其它的缉妖使都是二品铁骨境，因此一路上也有人特意指点指点石久。
“就算柏堂主不在，我们碰上三品妖兽也不怕。”冯鼠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以为我们斩妖司凭什么在道上混，凭的就是势力！”
“咳咳！”柏树秋在前方咳嗽了两声，示意冯鼠注意言辞。
冯鼠悻悻地压低了声音：“斩妖司行动向来是人多打兽少，能人数压制的就绝不单挑逞英雄。而且我们的队伍配置也是有讲究的，谁主攻，谁策应，谁支援，我们都有一套战法。只要不是境界差距太大，妖兽什么的，洒洒水啦。”
石久感兴趣了起来：“怎么个打法？”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冯鼠砸吧砸吧嘴，“这个说起来太难，你得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才能融入我们的团队。柏堂主不是让你今天看着嘛，而且我们今天的任务也不是斩妖，不必那么紧张。”
石久呵呵一笑，心里却不这么想。
昨晚妖兽袭击锦香城的原因都没搞清楚，今天就大张旗鼓地派斩妖司的人外出巡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城主对斩妖司的实力太自信，还是出于什么别的考虑。
“通常来说，锦香城外出现个三品的妖兽都难。就算有，也很快就会被我们清剿。我看呐，昨天那档子事儿就是别的州逃难的妖兽慌不择路，顺着河流游到我们城里了。”
“冯鼠。”柏树秋的脸都气黑了，“你再瞎哔哔，老子把你雀儿都掰断！”
冯鼠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路上逮着空闲，石久偷偷询问系统：“话说回来……系统，你不是说会给我发放地区主线任务的线索吗？这都一天过去了，线索呢？”
【地区主线任务线索已发放，请宿主自行辨别。】
石久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
已发放？
从昨晚完成任务到现在，自己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可多了去了。想从这些情报里筛选出真正的线索，很费劲。
费劲倒还是小事，就怕自己把不是线索的情报误会成线索了，反倒有可能拖累自己完成任务的进度。
思前想后，石久还是把目光放到了月奴姑娘身上。主线任务第二弹就是在画舫附近触发的，接踵而至的支线任务也是跟她有关。
再加上昨晚救回月奴姑娘后，萧玉笙跟他说了一通不要靠近月奴之类的话……这样一来，也许那就是系统奖励的任务线索。
但是锦香城妖兽暴动，又是怎么跟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青楼女子联系到一起的？她身上藏着秘密，还是说她天生体质与常人迥异，妖兽吃了能进补？
这些问题都得等回到锦香城后再验证，看来自己还得找借口去见一下月奴，最起码从萧玉笙那打听打听消息。
一想起萧玉笙，石久顿时一拍大腿，坏了！
今天这任务也不知道要进行多长时间，万一要在外面过夜呢？
石久急忙左右打量了一下众人的包裹行李，没有看到帐篷之类的东西才放下了心。
今天晚上他可是约好了要给萧玉笙送饭的，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一定不能放人家的鸽子。
“咱们今天的任务大概会进行多长时间？”石久小声向冯鼠询问道。
冯鼠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嘴巴只露出一条缝，用深沉的低音炮回答道：“如果是以往，半下午可能就回去了。但今天比较严肃，可能得晚上。”
石久这下子放心了。
“到黑首山了，冯鼠，你带队从东侧搜索，有情况就发信号。”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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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秋带着马叔才和王路从西侧巡山，冯鼠则带着石久跟周国泰沿东部巡逻。
跟大部队分开以后，冯鼠顿时放开了许多：“小兄弟，别怕，柏头儿平时是比较严厉，但今天的任务其实也不危险，毕竟这里还是锦香城附近，距离官道也不远，妖兽肯定不会在这里徘徊。”
“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带你熟悉熟悉我们的工作流程，比如说巡逻该怎么巡。”
“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在山上，就算你发现了妖兽的踪迹，也要说没发现，等回去了再说。”
石久点了点头，确实有妖兽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也许这是为了提防藏在一边的妖兽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话音未落，周国泰就大步流星地向着山顶窜去了。
“跟着周国泰吧，他对这片儿很熟。”
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石久却开了眼界。
“人有人途，兽有兽路。我们巡逻不能沿着人道走，得走兽道。”
“你问我什么是兽道，那可就问对人了——你看路边那些窄很多的小道，那就是兽道。野兽是不会走人走出来的道的，它们有自己的路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兽道。”
周国泰在前方喊话：“这边！快点！”
“那你等着！”冯鼠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丝毫不在乎急急国王已经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嚎完，冯鼠才继续给石久讲解：“一般来说判断有没有妖兽在山上，主要靠两点：一是看兽道的宽窄，二是看粪堆的大小。”
“虽然也有体型小的妖兽，但威胁性高的妖兽体型大多都很大。而且那些体型小的妖兽往往都有些其它的特征可以辨认，所以只要找准这两样东西，很容易就能找到目标。”
“不过呢……今天想找到妖兽肯定会很难，毕竟如果那些妖兽真的是受人指使，肯定不会傻乎乎地在锦香城周围呆着等我们报复，所以今天不必那么紧张。”
就在冯鼠这么说着的时候，前方的周国泰却忽然喊了起来：“有血腥气！”
冯鼠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芒，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秒后，拔腿赶上。
冯鼠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轻功却好得惊人。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三两下就赶上了周国泰。
“就在这块区域。”周国泰十分肯定，“之前还没有的。”
冯鼠皱着眉头，刚刚脸上的嬉笑之色消失殆尽。
“你确定？”冯鼠着重问了一下，“你可别闻错了。”
“错不了。”周国泰摇着头，“我干这行都多少年了，我原来可是当捕快的。”
石久跟了上来：“血腥味……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冯鼠看了石久一眼：“山上野兽吃剩下的残骸发出的血腥味我们一般都不会理，如果我们着重说了哪里有血腥味，指的就是人血。”
此话一出，石久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人血还能闻出来？”
冯鼠把腰上的火器取了下来：“人（防和谐）兽不同，人血腥咸，猪血臭，鸡血骚，羊血有一股热烘烘的味道……你干久了就知道了。”
“这山上死过人，还很新鲜。散开——国泰，你走最前面，我在左边，小久在右边。”
三人呈三角阵型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连石久都闻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
脚下的地面有明显的黑紫色痕迹，而沿着黑紫色的血迹，一个半躺在树底下的男人尸体赫然映入眼帘。
这具尸体看起来就像被吸干了血一样，皮肤干瘪暗灰，眼窝下陷，生前明显遭到了虐待。除了衣服破破烂烂外，还有明显的勒痕和伤口。
石久乍一看还能接受，可越是看那具尸体，就越是能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感觉。
也许以前他看的都是妖兽的尸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死后的样子——而且生前明显饱受凌虐。
冯鼠上前检查了一番，看了看尸体身上的伤口：“不是妖兽干的，移交衙门吧。”
“今天的活就干到这了，我们回去报告。”
石久看了看天色，现在才刚刚到中午，跟冯鼠所说的要一直巡逻到晚上差别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冯鼠注意到了石久的困惑，摇了摇头：“小久，你的经验还差点。别问，先回去。”
“不用叫柏堂主他们吗？”石久凑近了尸体，端详着他身上的伤口。
冯鼠站起身，眼中闪过思索的神色：“别用信号弹。”
周国泰的右手捂在嘴前，深深吸气，一道鸟鸣声响彻云霄。不消片刻，柏树秋和其他两名缉妖使便迅速赶到。
黑首山并不大，他们虽然是分开行动，但距离也不远。听到周国泰的信号后，柏树秋便立刻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柏树秋皱着眉头，一眼就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和半躺在树下的尸体。
看着尸体的样子，柏树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在端起尸体的胳膊看了一会儿后，居然扒下尸体的裤子，检查了男尸的下半身。
“合欢宗干的。”
“先是妖兽，又是合欢宗，看来镜天州……要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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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读者挺多的，可能不太知道我素来都是发二合一大章的事，以后我还是把字数标出来，打个提前量。群伊⑥8贰衣7妻衣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大家都是过来人(4.8k)
柏树秋带领的队伍刚到下午就回了锦香城，一开始还让李浮川的脸色又黑了三分。但当李浮川把城外发现疑似被合欢宗残虐的尸体后，立刻就重视了起来。
虽说合欢宗只是诸多歪门邪道中的一员，但架不住它名气大啊！而且由于外界的种种传闻，导致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合欢宗是歪门邪派，依旧有大把的恶人想加入合欢宗。
采阴补阳，炼阳补阴，这种可以让修为迅速提升的秘法就不多说了。据说合欢宗内男女关系还极为混乱，整日荒淫无度，又会抓捕美貌女子或奶油小生充当奴隶，所以才有大把的人想加入合欢宗。
民间的采花大盗，山上的劫色土匪，这些都是合欢宗常干的事，属于每个州都有的问题。但偏偏这些合欢宗的妖人即便修为并不高深，下三滥的手段却极多。无论是迷魂法还是毒物，都是他们的惯用手法，一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之前就有传闻说合欢宗的妖女洛琉璃出现在镜天州附近，但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柏树秋发现的那具尸体如果验证是合欢宗所为，再结合白玉仙萧玉笙所怀疑的妖兽暴动与洛琉璃可能有关的线索，普通的妖兽暴动可能就会变成合欢宗的一场大阴谋。
不过……自大乾建立以来，这种邪魔外道就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一次合欢宗闹出这么大动静，保不准是它想要重新抬头的征兆。
据说当初合欢宗最猖獗的时候，曾在京城掳掠女子。结果京城六扇门的神捕请监天司监正的首徒出手卜了一卦，找到了合欢宗的宗门，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队摧毁了合欢宗。而剩余的合欢宗余孽则散布五湖四海，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时至今日，有传言称合欢宗又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圣地重整旗鼓，但此时合欢宗已经势微，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监天司的人懒得出手。
而最近合欢宗在大乾境内闹出的消息可不少，多以那个妖女洛琉璃为主角，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合欢宗是否又会卷土重来。
虽然合欢宗在朝廷眼中并不是什么棘手的难题，但确实是一个恶心的毒瘤。它就是社会上的一个黑恶势力，影响不到全局，却严重影响了民生。
因此，合欢宗在各州眼中就像一块鞋底的狗屎，谁都不想碰，一旦碰上了就得全力以赴地解决——因为京城六扇门的领导们对合欢宗的意见非常大。
就这一个原因，就足以让锦香城对合欢宗妖人出现的事重视起来。
“我知道了，衙门那边我会派人去通知的。”李浮川听完柏树秋的报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仵作验尸需要些时间，如果验证真是合欢宗所为，会转交给衙门处理的。”
人祸妖祸各有所管，合欢宗的事归衙门处理，他们斩妖司犯不着为这事儿消耗自己的人力。
“但巡逻的事也不可放松，今天你们再出去巡逻已经来不及了……这样吧，你们几个人去静湾监督妖兽打捞——树秋，你跟我来一趟。”
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去了，石久甚至除了最初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都没感觉到什么波澜。
走出斩妖司，石久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冯哥，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完什么完。”冯鼠瞪了石久一眼，“李头儿不是给我们安排活了吗？去静湾监督妖兽打捞。”
石久只得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对这个任务有些不以为然。
打捞妖兽尸体有什么难的，难道死去的章鱼还能突然袭击他们不成？
见石久似乎对这项工作不太上心，冯鼠严肃地提醒他：“别小瞧这项任务，收集线索也是斩妖司的工作内容之一。这些妖兽从哪里来，是否受人驱使，袭击城市时出于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这些都有可能从尸检中得到答案。”
“而且有些妖兽在死后依旧有杀伤力，所以有斩妖司的人在一旁监督是有益无害的。而且缉妖使干这行久了，对很多跟妖物有关的线索很敏感。也许普通人会忽略的细节，我们就能注意到。”
“走吧，去静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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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湾的河水已经平静了下来，全然不复昨夜的波涛汹涌。但河面上的游船已经全部遣散，只剩下打捞船和岸边的力夫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打捞作业。
“那边应该就是他们刚打捞上来的，我们先去看看。”冯鼠拍了拍石久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你第一次做这事，看着就行，我们有经验。”
石久严肃地点了点头，提起了心中的菜篮子，跟在冯鼠身后。
冯鼠出示过自己的腰牌后，便径直来到堆放打捞的妖兽的位置：“这个是昨晚的那条何罗鱼吧，最后被肖城主杀了。”
被打捞上来的妖兽尸体被堆放在一起，因为数量和体积都很大，所以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库房存放，只能就近放在岸边，旁边拉着绳子，起到警戒线的作用。
而冯鼠所指的赫然是那几条被石久斩断的巨大腕足，似乎是刚刚打捞上来的。这些腕足被斩断的部分大概有六七米长，半米粗，如果做成铁板鱿鱼……
想到这里，石久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腕足周围的安保力量。
很好，正八经的安保人员只有他们三个。
他也不贪心，这么大的腕足他就小小地切一片，没有人会发现的……理论上。
盘算一下，现在他有龟血豆腐，兔肉，马上又要有鱿鱼须了，晚上这顿兔肉火锅的丰盛度顿时大大提升。
石久的目光又在打捞上来的妖兽尸体上徘徊了一圈儿。
除了腕足，他还看见了眼熟的鳛鳛鱼——这东西他以前吃过，片成片儿烫火锅是一绝，跟他上辈子的斑鱼火锅有得一拼。
在心中默默把鳛鳛鱼加进今夜菜谱后，石久的目光又在其它妖兽身上徘徊起来。
“话说回来，你们谁看到昨晚是谁把那何罗鱼的腕足砍了的吗？”冯鼠忽然问道，“当时太快了，我们都没注意。”
就在此时，系统忽然蹦出了一个新的任务提醒。
【触发日常任务：扬名天下（日常）】
【任务描述：作为一名全民偶像预备役，宿主要抓住每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此时有人正在讨论的你功绩，请宿主大方地承认，并详细描述自己当晚是如何神勇地斩断何罗鱼腕足的精彩画面，吸引众人崇拜的目光。】
【任务奖励：逼数1点，舞台表现力提升，偶像气质提升。】
石久的嘴角抽搐着，双眼呆滞。
这是什么狗屁任务啊！
什么叫吸引崇拜的目光啊！这两个人一个是急急国王，一个是一脸褶子的老油条，自己要他俩崇拜的目光有什么用啊！
让他做出当众炫耀这种羞耻的举动，还不如把他杀了示众！
而且任务奖励还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这任务，不做也罢！
“江湖人士吧。”周国泰随口一说，“昨晚上头不是还问过是谁干的吗？没人知道。”
“嘁——”冯鼠的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真要是那帮街遛子，早就宣扬得满大街都是了。”
周国泰点了点头，倒也没反驳：“那我就不知道了。”
石久：“俺也一样。”
“何罗鱼的尸身还没捞起来，可以先看看其它的。”冯鼠走向旁边的鳛鳛鱼，“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像是本地的妖兽。”
石久装作没听见，背着两个人偷偷拿出了自己的剥皮小刀，在那条巨大的腕足上划了一刀。
【解剖何罗鱼，获得何罗鱼的触须。】
石久把小刀收了回去，跟上二人。
“昨晚我见过，会使用水相妖法，实力只在二品左右。”周国泰在一边回答，“但我也没见过。”
石久：“俺也一样。”
冯鼠的手指在鳛鳛鱼的鳞片上划过，把那足有一米多长的鱼身翻了个个儿，也没找到一点被人工饲养的痕迹。
曾经确实有人豢养过一些比较危险的妖兽，并投放在特定地点制造恐慌。但大乾已经对这种行为严加监管，处以重罚，至少明面上已经没有豢养妖兽的人了。
不过，如果这些妖兽是被人豢养后驱使的，身上一定会留有被圈养的痕迹。
石久也装模做样地摸了摸鳛鳛鱼的鳞片，甚至用手抠下了一枚。
【解剖鳛鳛鱼，获得鳛鳛鱼的肉。】
“下一个。”
……
昨夜出现的妖兽数量与种类都很多，但质量参差不齐。与其说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反倒是妖兽迷了路闯进城里更可信些。
毕竟谁都不认为一场由五品妖兽为首的妖兽暴动能给锦香城带来什么威胁。
冯鼠一边检查这些妖兽身上有无人工豢养的痕迹，一边给石久介绍自己的经验。
“妖兽比较危险，如果有人偷偷豢养，必然要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并且施加禁制，防止妖兽逃跑。同时妖兽身上也会串上铁链，防止它们逃跑。”
“另一方面，被人豢养的妖兽身上的伤口往往都很少，因为它们不必在野外争斗。如果你在野外看到一头身上没有一点伤痕的妖兽，那就一定要回来通报，很有可能是有人非法养殖的妖兽逃出来了。”
石久默默地点头，装作不经意间问道：“还有人私自豢养妖兽？”
冯鼠忽然转过头，对石久挤了挤眼睛：“民间传说能壮阳。”
石久顿时就悟了：“那究竟能不能壮阳？”
“不懂行的人瞎吹的罢了。”冯鼠先是用【你很懂嘛】的赞许眼神看了石久一眼，随后面露鄙夷之色，“妖兽哪怕死了，体内也有妖气残留，而且气血也不是一般的旺盛。普通人吃了之后，一方面气血沸涌，另一方面妖气蚕食身体，会让身体发热**，好像有使不尽的力气，所以才有人以为它壮阳。”
“也只有有修为在身的人不怕这些，吃了妖兽的肉反而会补充自身气血。不过我们有天工坊，可以把妖兽的肉炼化成丹，吸收性更好，还能去除妖兽肉里含有的杂质。”
石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话说回来，斩妖司杀的那些妖兽，肉都拿去炼丹了？”
冯鼠诧异地看着石久：“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每个月下发的修炼用的丹药是怎么来的？”
石久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根据业绩发？”
“业绩？”冯鼠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确实会有影响，但一般来说每个月发的数量都是固定的。”
这个问题柏树秋可没跟他说过，不过当初谈的那些条件里……柏树秋应该不会坑自己吧？
石久张了张嘴，正想进一步问问，却听到警戒区外传来了争吵声。
“外面吵什么呢？”冯鼠皱起眉头，拨开石久往外走去。
一个龟公打扮的小厮缩头缩脑地守在隔离区之外，挑着眉毛往里面望，刚刚的争吵声正是外围看守妖兽尸体的劳工阻拦他所发出的。
看尸体的劳工一见到缉妖使大人出来了，急忙报告：“报告大人，这个人形迹可疑，守在警戒线外边不知道在望什么。”
冯鼠皱着眉头，打量着那个龟公，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龟公他是不认得的，但他胸口绣着的月兰花是锦香城最好的两个馆子之一冬月阁的标志。只是这个龟公来这里……是干什么？
“见过大人。”龟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在下奉我馆贵客之命，特来请石久公子上楼一叙。”
冯鼠皱起眉头，这冬月阁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地方。它的老板黑白通吃，城里的各个名士官员都是它的常客，就连柏堂主要去一趟都得咬咬牙。
但冬月阁是民，自己终究是官，虽然有所顾忌，倒也不必给冬月阁面子。
只不过……他刚刚说石久？
龟公低着头，继续解释：“昨夜石久公子救了我家小姐一命，今日在阁上望见石久公子来了花街，特令小的下来迎接。”
冯鼠回头打量了一遍石久，脸上顿时流露出恍然之色。
正经人家的小姐不会住在冬月阁这种地方，能借住在青楼的贵客，很大可能是别的地方来的青楼女子。
“咳咳……”冯鼠咳嗽了两声，“我们现在正在办公事，这些事可以稍微缓一缓。”
龟公上前靠了靠：“我家小姐并非妨碍各位大人公务，但昨夜我家小姐被妖兽掳走，多亏石久公子拔刀相助，才侥幸逃回一命。今日邀请，一来是想对石久公子表示感谢，二来则是有些事情想与石久公子说。”
说着，龟公的袖子里滑出两枚银元宝，轻轻一碰，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冯鼠又打量了石久帅气中带着茫然的脸一遍。
“我懂了，整理案情是吧？”冯鼠恍然大悟，拍了拍龟公的肩膀，“早说嘛，早说我不就明白了嘛。”
龟公陪着笑，借着冯鼠揽住自己肩膀的功夫把两锭银元宝滑进了冯鼠的口袋。动作之流畅，之自然，仿佛像石久一样为了一个动作专门练习过几百次。
冯鼠板起脸，转过身：“石久，你也听到了，现在民间有案情反馈。但我和周国泰需要检查妖兽尸骸，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
龟公陪着笑：“对的对的。”
石久一脸茫然：“你家小姐是……”
龟公暧昧一笑，低下头去：“我家小姐的名字不方便在外面讲，石久公子一去便知。”
这一点冯鼠倒是能理解，毕竟青楼女子都有各自的价格，也要照顾自己的名声。如果被其他客人知道这姑娘免费送，自己却要花钱，心理不平衡是必然的。
冯鼠大力地拍打着石久的肩膀，露出一嘴黄牙，小声说道：“没关系，我们会帮你保密的。”
石久有口难辨：“啊不是，我……”
“无妨，大家都年轻过，都是过来人，都懂的！”
“啊我这上班呢，不好吧……”
冯鼠对着石久挤眉弄眼：“没事，这边有我们呢，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整理整理口供，也许有新的突破呢？”
说完，冯鼠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但你也知道现在正当差呢，你把握把握时间，别弄得太出格了。如果上头下来人检查，我们可不一定能帮你瞒过去。”
冯鼠十分干脆地把石久往龟公的方向一推，把警戒线又拉上了，把石久隔在线外。
“行了行了走吧，不要耽误案情。”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每次扫X都有你！（4k）
冬月阁内，石久正襟危坐，面前是一个茶案与一档屏风。屏风上绣花画鸟，做工精细；茶案上冰裂茶盏，小巧玲珑。
房间里点着不知名的香，清雅如茶，令人闻了心旷神怡。更别提旁边的家具充满了石久看不懂的贵重感，他觉得自己身上那三千两银子能不能买得起这间屋子都另说。
石久忽然间觉得自己穷了起来。
“昨夜多谢公子搭救，奴家这才逃得性命。但奴家身为贱籍，无以为报。今日邀公子前来小叙，若耽搁了公子的公务，还请公子多多包涵，不要责怨奴家。”
听着月奴绵软妩媚的声音，石久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把口头感谢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从小就接受培训的专业人士。而且都邀请自己上楼了，却摆个屏风，不得不说古代的青楼真是规矩繁多。
“昨夜……公子救奴家于水火之中，河面踏水而行的英姿令奴家念念不忘……”
【任务完成，奖励逼数1点，舞台表现力提升，偶像气质提升。】
石久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起来。
“月奴姑娘，在下有一事相问。”石久看着帘后的身影，缓缓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除了昨夜险些被妖兽掳走，最近你身上是否发生过什么怪事，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此话一出，屏风后的月奴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当石久以为这个问题注定无功而返，月奴要送客的时候，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声。
“公子，月奴本是良家，奈何命运弄人，沦落至此。奴家自幼丧父，后生母改嫁，生下一个弟弟。后因弟弟生了重病，家里无奈之下把奴家卖给了乡月阁……自那以后，奴家便在乡月阁中学习诗词歌赋，音律舞蹈，从未出门，按理说不应有仇家……”
感受到月奴那吞吞吐吐的语气中暗藏的委屈和恐惧，石久觉得这个问题似乎问对了。
“本次南行，是乡月阁为奴家在选花会前造势，路过锦香城，要往淮南城去。但路上却被歹人看上，纠缠了一路，不得安宁。”
“幸亏奴家有一位四品的护卫随行保护，歹人这才没有得手。但昨晚妖兽袭击之时，护卫却落入水中，音讯全无。”
“那群歹人本领高强，月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暂住于冬月阁，终是要出城往淮南城去的。就算一直呆在锦香城，也不一定能落得安全。”
说到此处，月奴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屏风后的影子略微低下，似在垂泣。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奴家命苦，奴家认了，但如此三番五次，还不如死了痛快。”
石久无视了失足妇女的专业话术，直指问题的重心：“月奴姑娘，你所说的那个歹人……可有说过他们的身份？或者他们的长相，你知道吗？”
月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惊喜地问道：“莫非公子愿为奴家出头？”
石久的嘴角抽了抽，给出了官方回答：“遇到歹人要报官，这是常识。你若记得那两个人自报的家门或样貌，我们才好抓人。”
月奴思虑片刻：“奴家才疏学浅，未闻江湖，也不知对方来头究竟如何。只是听他们说自己是合欢宗护法，要带奴家去合欢宗……”
一听到那三个字，石久的眼神顿时变了些许。
怪不得系统发布的二阶段主线任务围绕着月奴姑娘，原来她正是其中一块关键拼图。
不过这个合欢宗……怎么每次扫X都有你？
最近合欢宗这个词在石久耳边出现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先是方正给他讲过合欢宗妖女的故事，后是在南首山发现了疑似被合欢宗妖人残害的百姓尸体，现在又从昨夜差点被妖兽掳走的月奴姑娘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不过，昨夜从那头狮鹫的腿上发现链条磨损痕迹，那是否从侧面证明了合欢宗与妖兽袭击有关？
以此为出发点，石久试图梳理最近锦香城发生的事。
先是月奴在路上遭到合欢宗妖人的袭击，合欢宗妖人放狠话说要把月奴抓回合欢宗；
随后疑似合欢宗妖人在南首山残害百姓。
接着是昨夜妖兽袭城，有可能是合欢宗妖人在背后操纵——最起码那头抓走月奴的蛊雕很有可能出自他们之手。
可还有一个问题，合欢宗能驱使得动一百多头妖兽吗？
确实有例在先！
萧玉笙说过，她在南疆曾遭遇洛琉璃驱使大量妖兽袭击于她，最近镜天州出现的这些妖兽，是否就是这批被洛琉璃驱使，来自南疆的妖兽？
“没理由啊……”石久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袭击城市，这妥妥的是在打大乾的脸。除非合欢宗经过近些年的休养生息觉得自己又行了……那也不至于挑衅大乾啊。
当初甚至只是监天司的首徒出手卜算了一卦，就找到了合欢宗现当时的老巢，朝廷轻轻松松就把合欢宗险些灭绝。就算现在合欢宗比以前还要强，它能强过大乾吗？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黑社会团伙被捣毁后，十几年后卷土重来，袭击一座地级市试图挑衅国家政权？
拜托，当年剿灭你都只派了一个区的片儿警好不好，这次顶多再加一个片儿区，不能再多了。
正着么想着，石久心头忽然划过另一种可能性。
若合欢宗不是幕后黑手，而是参与者呢？
要知道，月奴本身的价值并不值得合欢宗冒如此大的风险，除非……他们只是浑水摸鱼的。
“不不不，思路不能这么狭窄，我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比较玄幻的思路。”
“系统，这个世界存在什么……额……练功鼎炉体质吗？”
【系统无法回答，请宿主自行探询。】
石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早就该知道这个结果。
在石久默默分析的时候，月奴还在把此事的经过娓娓道来。
“……那日，我们的车队沿官道南下，快到锦香城的时候，因为前面两人站在路中央大声争吵，车夫便要他们闪开让路。结果那两个歹人与护镖的武师打了起来，但谁料歹人本领高强，居然打伤了护镖的武师。”
“奴家当时心里害怕，撩开帘子偷偷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却被那两个歹人看到了样貌。他们便出言调戏，说出要奴家自己跟他们走这类的话。”
“奴家的护卫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也许是因为离锦香城太近了，他们怕被锦香城察觉，撂下狠话便走了，说他们还有正事要做，日后必将奴家擒拿回合欢宗，日夜采补……”
说到这里，月奴语气中的恐惧与委屈已经压抑不住，低低地哭出了声。
石久点了点头：“那你记得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屏风后的月奴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两个人的长相：“一男一女，男人是个身材奇矮的矮子，长了满脸的胡子，贼眉鼠眼，用的武器是用牛筋串着的两枚铜球；女人身材高大，脸上涂抹的脂粉很重，声音很尖，长得倒还不错，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就让人心里发毛。”
“当时奴家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是记得太清楚……不过奴家可以画出来。”
月奴不愧是按花魁标准培养，琴棋书画无一不全。哪怕她只记得那两个合欢宗嫌疑犯的长相都已经是立了大功，更何况她还能画出来？
石久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月奴姑娘了。这情况我会回去向衙门反应，如果您还有什么情报，随时可以派人到衙门禀报。”
屏风后的月奴似乎愣了一会儿，声音染上了丝丝哀愁：“公子，月奴现在无依无靠，更无钱财，身边只剩下乡月阁带来的嬷嬷和小厮。可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必定会被妈妈责打，甚至也许还没归京，就要被歹人掳去……不知公子可否护月奴一程，前往淮南城？”
“淮南城有妈妈的旧相识，只要到了那里，月奴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熏香缭绕，美人的柔声细语仿佛沁骨的毒药，把石久的骨头都麻酥了。
这段对话已经集齐了悲惨身世，走投无路，美人相求，惩奸除恶等等元素，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
石久认真地建议：“这个建议你去找官府提一提，我毕竟是官差之身，不方便私自行动。”
石久晚上还得给萧玉笙送饭呢，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用想？
月奴确实长得让人心痒难耐，勾引男人的手艺也是炉火纯青。但很可惜，石久向来都很清醒，这种阁字辈青楼里按花魁规格培养的女人，自己哪睡得起——又不给睡，那岂不是打白工？
我卷王也是有卷王的尊严的！哪怕我在卷，我也是有目的有收益地卷。这种打白工的事，坚决不干。
更何况月奴现在还是未出阁，清白之身肯定是要保留的，肯定不能发生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剧情。毕竟月奴的清白之身是乡月阁的财产，就算月奴和他你情我愿，事后免不了要被乡月阁在那群经常光顾的京城领导面前嚼舌根。
再说了，月奴总要回京城去的，自己当差的地方可是淮南城。就算送她个人情，她能不能还都不一定。
综上所述，月奴姑娘哪有眼前的烧鸡仙子烧……啊不，香啊。
月奴似乎愣了一下，仿佛并没有料到石久居然会拒绝。
月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幽怨：“公子可是嫌弃奴家身为贱籍？”
“没啊。”石久莫名其妙，“可这事儿你就是得报官啊，你找我，我也肯定是得往上面报让上面决定的。难道我一个当公务员的，还能私自给百姓走绿灯吗？咱得讲究个程序正义啊。”
月奴憋了半天，完全没料到石久居然人如其名，像个石头一样。
“既然如此，月奴也便不为难公子了。”半晌，月奴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公子的救命之恩，月奴尚未报答。月奴身无长物，更无钱财。虽有心报恩，却也囊中羞涩。唯有自幼学了些音律舞蹈尚且拿得出手，不知公子可愿赏脸，听月奴弹奏一曲？”
石久欣然应允。
石久上辈子好歹也是古文学专业毕业的，虽然学的不是音乐，但大学的教授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动不动就露一手闻所未闻的绝活，课上谈论点音乐欣赏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很可惜，石久只能听得出曲子的好坏，对于弹奏技艺的辨别完全是门外汉。虽然月奴姑娘弹得很好听，但他也只能干巴巴地称赞几声，在一曲终了后便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回去报告合欢宗的情况，还要给萧玉笙做饭。这种烟花之地的女子，还是少碰为妙。
虽然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但上辈子接受的教育依旧是石久人格的主要组成部分。上辈子规规矩矩的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合法化救助失足妇女的事。
月奴木木地坐在屏风后，手还抚在琴上，半晌没有动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露着无尽的迷茫。
石久就这么走了？
目光垂下，落到一旁还未奉上的茶上。
“嘁……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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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鼠是看着石久一脸懵逼跟过去的，一脸严肃回来的。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冯鼠拿石久打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是第一次太紧张，叫人家姑娘给赶出来了吧？”
石久摇了摇头：“案情有了新进展，我得回去上报。”
一听这话，冯鼠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把石久拉到一个僻静角落：“真的假的？发现什么了？”
“可能真的与合欢宗有关……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回斩妖司说。”
冯鼠并没有叫上周国泰，而是让他在这里继续检查妖兽尸体，随后跟石久返回斩妖司。
“现在可以说了吧？”一进入斩妖司大门，冯鼠便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是那个姑娘对你说的？”
石久组织了一下语言：“情况是这样……昨夜其实我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妖兽袭击静湾画舫的时候，对其他人都是直接拍死，唯独用腕足抓住了月奴姑娘。尔后月奴姑娘被腕足扔给了一头蛊雕，蛊雕居然径直带着她往城外飞了。”
“当时若非天门山的萧玉笙姑娘出手，恐怕月奴姑娘已经被掳走。”
听到这里，经验丰富的冯鼠已经明白了不少：“你怀疑这些妖兽是合欢宗的人驱使的？”
石久摇了摇头：“不一定，你听我一步一步讲……”
就在此时，柏树秋从内堂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周国泰呢？”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石久，我饭呢？（4k）
虽然柏树秋让石久叫他柏大哥，但饱经职场摧残的石久还是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启禀大人，关于妖兽暴动与合欢宗一案，我们收获到了新的线索。”
柏树秋打量了石久几眼，没有说话，而是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内堂说话。
进了内堂，柏树秋给二人一人斟上一盏茶：“说吧。”
“这需要从昨晚妖兽袭击的时候说起。”石久整理了一下思路，“昨夜妖兽肆虐静湾之时我也在场，但由于当时离得比较远，所以对现场有一个更加整体的认知。”
“当时最先发起攻击的是一条何罗鱼，第一个攻击目标是画舫。”
“在场的修行者众多，如果妖兽是依靠本能袭击锦香城，那气血丰足的修行者才应该是它的第一攻击目标，但它却攻击了画舫，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何罗鱼发起攻击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当场打杀，唯独没有伤一人，而且还把她抓住——这个人就是月奴姑娘。”
“第三个疑点，其实与第二个疑点可以算是一件事。在我赶去救援的时候，发现何罗鱼把她扔给了一头蛊雕，而蛊雕立刻抓着她向城外飞去，同样也没有伤她性命，这是其三。”
柏树秋表情诧异：“你……”
但话刚说了一半，柏树秋就停下了，示意石久继续说。
既然石久一直装作只有一品的实力，那他想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修为。柏树秋虽然看出来了，但碍于石久身上可能有京城的任务在身，故而没有点破。
石久并没有多想，而是继续解释：“还有一点，想必昨夜运回来的那头蛊雕尸体你们也看到了，它的脚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很像被铁链束缚久了留下的磨痕，因此那头蛊雕有可能是被人豢养的。”
“而且……呃……”石久犹豫了一下，“在下从别的渠道得知，白玉仙萧玉笙曾在南疆与合欢宗的妖女洛琉璃交手，据可靠消息，当时洛琉璃是驱使了一大群妖兽向萧玉笙发起袭击。”
石久把目前已知的疑点一一道来，将其中的关联点串起来。
柏树秋不住地点头，在他看来，石久必定就是传闻中那个来自监天司的暗使，这些情报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今日，我们奉命前往静湾监督妖兽打捞的时候，月奴姑娘派人请我们前去一叙，告诉了我们一条线索——她在赶往锦香城的路上遭遇了合欢宗妖人的袭击，并且妖人放出狠话，必要把她抓回合欢宗。”
柏树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时你们是一起去的？”
冯鼠顿时咳嗽了起来：“是的，没错，我们是一起去的。”
柏树秋点了点头，既然是一起去的，那就不算违纪：“所以你们怀疑，昨夜的妖兽袭击是合欢宗所为？”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石久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虽然合欢宗疑似掌握了驱使妖兽的法术，但这并不足以认定合欢宗就一定是幕后黑手。”
“因为我们在其它妖兽身上没有发现被豢养的痕迹，尽管这也有可能是合欢宗临时从野外抓捕来的妖兽，但合欢宗做出袭击锦香城这种惊天大案，怎么会只是为了抓捕一个还未经选花会的青楼女子？”
柏树秋忽然抬起手，示意石久暂停。随后他靠着椅背，仔细思索了片刻。
石久并未多言，而是坐在原地等着柏树秋整理思路。
半晌，柏树秋似乎想通了其中的联系，不由得又打量了石久几眼：“小久啊……那天晚上你在花街附近？”
石久点了点头：“是的。”
柏树秋继续问道：“你是去看月奴姑娘的？那为何画舫开始表演的时候，你离现场很远？”
石久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
为什么？我总不能告诉你我那时候在做心理建设结果被萧玉笙在静湾伤追了二里地还带她去人比较少的西桥和北桥逛吃所以才离得远吧？
石久的表情顿时窘迫了起来：“那天我和我的那个书生朋友本来是去游花街的……但……他进去了，我没进去……”
这他说的可是实话，没掺半点水在里面。
柏树秋先是一愣，随后想起花街的规矩，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还有什么别的事要汇报吗？你刚刚提到的线索如果最后能得到证实，会是很有价值的线索，我会向李副使汇报的。”
石久想了想，补充上一句：“月奴姑娘说她记得那两个合欢宗妖人的相貌，稍晚会画出来，派人送到斩妖司。”
柏树秋的表情顿时更满意了：“很好，小久，虽然你初来乍到，但办事很老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月奴姑娘那边把画像送来，我就去把这事儿上报李副使。在李副使面前，我肯定会好好讲讲你们的功劳。”
且不说斩妖司，就是整个大乾朝廷上下，沾亲带故的人都很多。就比如说肖城主的侄子在天工坊，周国泰的大伯给斩妖司看武库——这种事太常见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冯鼠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柏树秋对石久的额外照顾，很有可能是石久是柏树秋的亲戚——或者其它什么人的亲戚，托柏堂主照顾。
既然如此，冯鼠也不好意思抢石久的功劳：“堂主，这些线索实际上都是石久一个人找出来的，我的名字就不用提了吧……”
见冯鼠十分懂事，柏树秋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石久却不这么想。
上下打点这种事，可不仅仅是塞钱这么简单。职场是人情世故，是你来我往。今天我把功劳带上了你，明天你报功劳的时候也会带上我，实现功劳的共同富裕。
石久客气地拱了拱手：“冯兄谦虚了，当时我们也是各有分工，妖兽尸体的检查就是他完成的。如果没有他对妖兽是否受人豢养的判断，我的这些消息也很难得到证实。”
一波精彩的商业互吹后，柏树秋去向李浮川汇报，石久则直接回了在斩妖司的宿舍，躺在床上进入了系统空间。
……
“来来来，让我看看我都攒了什么东西……”
石久摩拳擦掌地打开自己的道具箱，检查这几天攒下来的妖兽食材。
“嗯……旋龟血，做个血豆腐；兔子肉，戴会儿焯水再腌一下；鱼肉，这个生片；鱿鱼脚……这个跟兔肉火锅的味道犯冲，要不还是铁板烧吧？”
决定好今晚的菜式，石久立马开始筹备吃货仙子投喂计划的第一步。
血液中含有丰富的凝血酶，此时龟血已经凝固成块，色泽鲜艳，看起来有些恐怖。石久将其切块，随后拿出一口铁锅装上水，把蒸笼的隔板放进水里，再把龟血放上去。
架锅点火一气呵成，是厨师里的豪杰。
这种野兔肉必须先焯水去除血沫，还要配合生姜八角桂皮等配料除去它的土腥味……
石久的动作飞快，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纷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处理着各路食材。
“也不知道萧玉笙能不能吃辣……”石久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不能吃辣……”
想到这里，石久才反应过来，看了看今天准备的食材。
完犊子了，全是辣的。
“呆会儿去张记买两斤炸排骨吧。”石久叹了口气，虽然本来他就计划带萧玉笙去吃这家的，但为了避免今天做的菜太辣她吃不了，只好提前把张记炸排骨搬出来，“俩人肯定是够吃了。”
不够吃更好，我还可以带她去逛吃逛吃。
石久一边在心中感慨着自己的机智过人，一边检查起龟血是否煮好了。
新鲜的龟血是鲜红色的，看起来有些恐怖。需要先煮后焖，色泽才会变成我们常吃的样子。在这一步，需要检查它的弹性，一旦太弹，往往就意味着它的内部还没熟。
“不过话说回来，系统啊，我这个……地区主线任务二，怎么还没完成？”
系统沉默着，没有回答。
石久手中的刀一顿，察觉到不对劲了。
“难道我没找对线索？”
【根据系统监测，宿主并未达成主线任务（二）的完成要求。】
石久把刀放下了，开始思索自己今天的推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思前想后，好像也只有合欢宗动机这方面还是个谜。
石久试探着系统的底线：“系统，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哪些推理是错的？”
【系统无法告知。】
石久欲言又止。
算了，自己早就该料到的。
“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妖兽为什么袭击锦香城上……不对，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线索被藏起来了，导致整个推理的方向出了问题。”
“某个线索是假的，还是没发现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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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香城内岛的一个偏僻之处，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站在江边的柳树荫下，望着静湾的水面发呆。
而石久在她身旁大概四米远的位置，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盯着对方。
一个多小时了，萧玉笙已经站在这里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她期间一动不动，仿佛一根木桩，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没变过哪怕一次。如果不是她还睁着眼，石久都以为她站着睡着了。
石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好无聊啊，居然站在河水边发了一个小时的呆。
——哪像我，我充分地利用了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看美女。
石久本来是想看看萧玉笙究竟能发多久的呆的，可考虑到再这样下去，等晚上这里人多了容易被发现，不得不出声叫醒她：“哎，萧玉笙，这边儿。”
但萧玉笙毫无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静湾，仿佛根本没听见石久在说话。
石久满心疑惑地靠近了点，再次说道：“哎，萧玉笙？我在这儿呢。”
见萧玉笙依旧没有反应，石久顿时有点拿捏不住了——她到底发没发现我？
虽然石久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萧玉笙可能有点天然呆，但一般人不太可能呆到这种地步。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伸手在萧玉笙眼前挥了挥：“歪？在吗？”
挥了十几秒，见萧玉笙还没有反应，石久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像武侠小说那样被人点了穴或者下了禁制。
既然如此……不行，还得再试试。
石久默默地把道具箱里的炸排骨拿了出来，用手扇了扇味儿。
果不其然，萧玉笙顿时清醒了过来，稍稍侧过脸，目光直接落到了炸排骨上，随后才是石久的脸。
“你来了。”萧玉笙似乎还没从冰清玉洁大师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清爽的冷。
石久沉默了两秒：“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在旁边看你发呆看了一个小时了。”
萧玉笙看了石久一眼，把脸扭向另一边：“无垢心剑可以在心中练剑，萃取剑意。刚刚你不在，我也就是自己练了一会儿剑而已。”
石久不禁肃然起敬。
好家伙，冥想训练法是吧？不过上一个冥想训练法的已经拿了S8的冠军了……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那我刚才叫你你听见了吗？”
萧玉笙摇了摇头：“没听见。”
石久顿时感兴趣了起来：“那要是有坏人在这个时候偷袭你……”
“无垢心剑是修心之剑，察觉到恶意会自动反击。”萧玉笙面无表情地转身与石久擦肩而过，来到柳树下，“在敌人发起攻击之前，我就会自然惊醒。”
石久的眼神顿时更古怪了：“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萧玉笙挪开了目光，没有回答。
石久沉默了。
既然她有随时随地冥想练剑的习惯，那真不知道她身边的同门是怎么跟她相处的……要跟她说话之前先拿个鸡腿在她鼻子前面晃一晃？
就在石久思考的时候，萧玉笙已经无师自通地找到了合适的干饭位置，坐在桥洞下的小马扎上，甚至手上还多了一副碗筷……虽然此时的萧玉笙依旧面无表情，但石久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期待。
石久不由得高看了萧玉笙一眼。
多么尽职尽责的干饭人，她甚至还自己带了碗和筷子！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石久知道让吃货等饭是一件多么让吃货火大的事情。虽然现在萧玉笙没有表达出不满，但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双眼和紧握手中已经摆好吃饭动作的碗筷无一不在嚎叫同一件事。
石久，我饭呢？
“开吃开吃——”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泛舟（4.3k）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淡薄的水雾在静湾上缭绕，全然不复昨夜波涛汹涌的乱景。虽然因为花街被封锁，游人数量已大大减少，但放了假的花街姑娘们成群结伴地在石桥上散步，明里暗里地互相攀比。或指桑骂槐，或商业互吹。
但不可否认，这春日菲菲之下，人心总是浮躁的。
比如说在桥下小船里那两颗。
至于为什么是小船……因为其他地方还是太容易被发现了。为了照顾萧玉笙脆弱的小心灵，石久觉得还是这个地方比较靠谱。
这几天锦香城戒严，两个人坐在城墙上一边赏月一边吃火锅的美景是不可能出现了，但在租来的渔船里……反正萧玉笙没有提出异议不是吗？
虽然石久也想过找一个浪漫点的地方，可……那是下一次的事。
小渔船不大，但很能装，而且还有棚子。只要把帘子一拉，没人看得见。
不过石久还是以怕把人家的渔船烧着了为由，把锅从棚子里挪到了船头，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两个人得并排坐。
“对了，你们道宗没有什么忌口吗？”石久问道，“这样我以后做饭注意一点。”
萧玉笙歪了歪头，眼神飘忽了起来：“没有。”
见萧玉笙这么回答，石久也就放心了：“今天做的比较辣，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
————————————————
但石久还是失策了。
他本以为自己在系统厨房苦练七年，再加上珍稀食材，呕心沥血做出来的兔肉火锅应该能让萧玉笙叹为观止，两眼冒光，然后自己就可以顺势开启话题，边吃边聊。
更何况他还特地挑选了小船作为吃饭地点，近距离的接触，水体组成的半密闭空间，简直就是一次教科书式的完美约会。
……但谁能料到她从开始到现在就在一个劲儿地低头猛吃啊！
石久倒也不是没想过制造点话题，但看她吃得那么香，总有一种“如果我现在开口打断她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她吃得那么香”的负罪感。
石久叹了一口气，望着自己的碗发呆。
谁知这一声叹气却让萧玉笙听见了，她条件反射似的手一停，被筷子夹住的兔肉在半空中颤颤巍巍。
萧玉笙眨巴眨巴眼，困惑地看向石久。在眼神飘忽了大概两秒后，心虚地把兔肉夹进了石久的碗里。
“你怎么不吃饭啊。”萧玉笙的视线飘向湖面，心虚地问道。
该不会是自己吃得太多，石久不高兴了吧？
“我在想事。”石久本打算糊弄过去，但忽然想起了月奴与合欢宗的故事，打算再向萧玉笙咨询一下。
“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啊……”萧玉笙无法理解在吃饭的时候想事的人，小声嘀咕了起来。
“也是。”石久笑了笑，“吃饭吃饭，龟血煮好了。”
兔肉火锅是麻辣的底料，因此龟血也能煮。不过这并不是今晚这顿饭的全部，石久还带上了他承诺过的张记炸排骨。
这张记炸排骨乃是百年老店，独门秘方。排骨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面，炸得金黄酥脆；里面的肉嫩得一咬就涌出一股肉汁，就连骨头都是酥软的，可以直接嚼碎了咽下肚。
不用吐骨头是张记炸排骨的一大特色，酥脆的骨头配上里面浓香的骨髓，香得人停不下嘴。很明显，这排骨是先炖透了再炸，石久相信自己多实验几次也能做出差不多的口感，但腌料他就束手无策了。
萧玉笙既然愿意先开口，那后面的话题也就容易打开了。
石久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兔肉片，问道：“这肉你吃过没？”
萧玉笙抬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石久进入了主厨状态，开始给顾客介绍菜品：“我来锦香城的路上杀了只兔妖，这是它的肉。你吃着没有兔肉的土腥味，是因为我回去之后先把它的血水泡出来，然后用料酒和调料腌了一晚上。”
“不过我也做了些额外的处理，让肉更嫩，毕竟这兔妖是野生的，肉质很硬，嚼不动。”
萧玉笙先是愣愣地看了石久一眼，目光随后又落到兔肉火锅上，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石久并不知道天门山附近妖兽将遭遇怎样灾难，他只知道萧玉笙似乎对今天晚饭的兴趣更浓厚了。
“这龟血是一头旋龟的血，就是当初把李倬云打伤的那头。这个做起来就比较简单了，就是正常血豆腐的做法。不过我加了些药材进去中和它的寒气，也调和了口感。这个东西我从今天早上开始调，吃起来应该和寻常血豆腐差不多，但可以助长听力。”
这些东西半真半假，毕竟系统空间里做饭确实也很花功夫。不过石久话说出口，也是为了让萧玉笙知道这顿饭也花了不少时间准备。
萧玉笙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猛旋，看得石久嘴角一抽一抽的。因为萧玉笙吃得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他下筷子不快一点儿，东西都要被她捞没了。
“所以我觉得吧……这么一大锅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筷子你还跟我抢那就不地道了。”石久图穷匕见，下筷子把萧玉笙夹住的最后一片兔肉拦住，“这还有排骨呢，你吃吃排骨行不？”
萧玉笙的眼睛眨巴眨巴，目光转到另一边，却没有松开筷子。
“我没跟你抢，我只是恰巧也夹到这个了而已。”萧玉笙底气十足，“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啊，我不是还帮忙生火了嘛。”
“那这个给你，这个给我。”
萧玉笙同意了。
可能因为石久不是天门山弟子的缘故，萧玉笙在石久面前没有那么拘谨。但她的话还是不多，在不牵扯到食物相关话题的时候，她发言的次数为……零。
石久满意地夹走了自己的劳动所得，放进油碟里蘸了蘸。
“我手艺怎么样？”
萧玉笙的嘴塞得满满的，也没有说话，连抬头看石久一眼都没，全神贯注地盯着在锅里升起落下的肉片。
……至少看起来用户体验是可以的，但这用户总是不提交满意度反馈，让石久心里有点没底。
“那个……你好歹给我留点？”石久试探着问道。
闻言，萧玉笙诧异地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石久却读出了她脸上写着的【我又没不让你吃饭】。
但萧玉笙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吃得实在是有点快，顿时又心虚了起来。
今天石久带的菜都很辣，极其下饭，所以吃得快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里，萧玉笙缓缓放下了碗筷。
然后拿起了炸排骨。
“话说回来，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石久先是委婉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斩妖司布置了很多任务，所以晚上带你吃饭这事儿……”
话音未落，萧玉笙的头就扭了回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石久。虽然没有说话，但石久也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一两眼他还能顶得住，但凡萧玉笙瞅他超过三秒钟他就得缴械投降。
“……我们得固定个时间，或者偷偷留个别人不知道的联系方式。”石久图穷匕见，“要不然……万一哪天晚上我突然临时加班，我总不能跑到你住处通知你，这样你的师弟师妹们不就全发现了？”
“你也不想每天晚上找我蹭饭的事被你的师弟师妹们知道吧？”
萧玉笙听闻此言，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小口小口地咬着炸排骨。
石久说的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但她总觉得石久好像别有所图。
石久见萧玉笙开始思考，觉得差不多稳了：“所以你有没有什么那种……可以传递信息的东西？”
萧玉笙抬起头，盯着石久看了两秒，飞快地把排骨吃完：“传讯玉符只有道宗弟子可以用，即便给了你，你也用不了。”
好消息是她确实有手机，坏消息是她的手机号你拨不了……
石久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他着实没想过：“这样啊……那以后我要是有突发情况来不了，我会拜托别人把东西给你送去的。”
萧玉笙脸上浮现出些许犹豫，毕竟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就跟暴露了没什么区别。
“我想想别的办法。”萧玉笙拒绝了石久的提议，“而且现在不也还没出现那种情况么……”
萧玉笙拒绝了别人送饭对石久而言反而是个好事，他翻了翻没剩什么东西的锅底，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传讯玉符，能给我看看吗？”
萧玉笙意外地看了石久一眼，虽然不明白石久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但毕竟白吃了人家的饭，拿出传讯玉符给石久看看还是没问题的——反正他也用不了。
这么想着，萧玉笙拿出了一枚从来没用过的传讯玉符，放到了石久手里。
石久掂量了一下那个略显沉重的玉符，觉得手感不错：“这东西怎么用？”
“把灵气注入，然后想着要说的话就可以了。”萧玉笙小口小口地啃着排骨，“不过你不修道门功法，是用不了的。”
石久试探着把自己体内并没有多少的气注入玉符，随着能量的注入，玉符愈发温暖，在夜色中发出淡淡的光芒。
正在啃排骨的萧玉笙停了下来，定定地盯着玉符，又转过头来看着石久。
石久：“？”
萧玉笙：“？”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直持续到萧玉笙把玉符抢回去检查。
石久感觉到那枚玉符与自己产生的联系并未断绝：“有什么问题吗？”
但萧玉笙并未回答，而是满脸困惑地检查着那枚玉符。
理论上只对灵气产生反应的玉符被激活了，萧玉笙一开始还无法理解，但随后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石久的时候，他正是用观星派秘传的踏雷秘法赶路。
坏了，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如此想来，石久似乎修习过道门的功法也是顺理成章。
萧玉笙惴惴不安地偷瞄了石久一眼，生怕石久发现自己的丢人。不过在确认他没有提出异议或怀疑后，萧玉笙也放下了心来。
管他呢，石久能用玉符最好，反正问题已经解决了。
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的萧玉笙点了点头，拿出另一枚玉符，叠放在之前那枚上面。几秒后，把原本的玉符还给了石久。
“那你就用这个吧。”
石久感受着掌中玉符和自己的联系，满怀期待地问道：“我能用？不是说只有道门弟子能用吗？”
“不知道。”萧玉笙低下头开始专心地对付排骨，“但它能用，那就用吧。”
石久端详着手里的那枚玉符，心中在怀疑萧玉笙之前是在诓自己与系统在暗中帮忙之间徘徊不定。
“系统，这个玉符我为什么能用？”
【宿主掌握基础气感技能，满足使用条件。】
系统的回答依旧简洁易懂，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简洁了些……
“玉符不是说只有道门弟子的灵气才能催动吗？”
【基础气感，指基础等级范围内的能量感应，灵气包含在这一范围内。】
基础气感……
石久眯起了眼。
Emmm……
原来基础气感是这么个气感吗？所有与气有关的都算，或者说所有种类的能量？
石久顿时大为震撼，其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忽然发现楼底下高血栓二十年的杨老二忽然被部队接走看国庆阅兵所带来的自我怀疑。
“系统，莫非你其实很有用？”
面对石久试探性的玩笑话，系统选择一言不发。
萧玉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并不关心石久为什么身为缉妖使却修过道门的功法，反正不耽误她晚上来蹭饭。
石久忽然想到了跟传讯玉符很像的一个东西，试图描述一下自己跟沙雕网友联络的那个玉符。
“可这东西是不是很容易丢啊？”石久继续旁敲侧击，“这么小，放在兜里忽然丢了都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可以……嗯……比如说融入身体里面的？”
萧玉笙疑惑地看了看石久，点了点头：“可以有，观星派最擅长炼制这些东西。”
石久哦了一声，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
这么说来，自己身体里那个玉佩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毕竟萧玉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不对，萧玉笙干什么都是这副表情，石久觉得自己还是得问清楚：“这种东西稀有吗？”
果不其然，萧玉笙摇了摇头：“对于道门以外的人而言很稀罕，有钱也买不到。但对于道宗弟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太难获得的东西。”
石久对自己那枚可以和沙雕网友聊天的玉佩产生了崭新的认知。
不过……对道门以外的人而言很稀罕，莫非他家跟道门还有点关系？但很稀罕并不意味着搞不到，妄下断言还是太武断了。
见石久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萧玉笙先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石久正在走神后，偷偷从石久的盘子里顺走了一块炸排骨。
待石久回过神来，自己盘子里的炸排骨已经一干二净了。
“我排骨呢？”
萧玉笙悄悄把脸扭到另一边，不让石久看到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不知道，可能是河里的鱼叼走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0章第三十章 你好像那个七窍生烟(4k)
静湾流水，月照江明。
“那你在天门山岂不是很无聊？”
萧玉笙坐在船舷上，脚尖轻轻地点着水：“也没有那么无聊，练剑很开心，但……”
犹豫了几秒后，萧玉笙没有说后面的话。
火锅已经吃完了，熄了火放在船头。此刻夜已深，静湾附近也没了人，他们就算大大方方地坐在船头，也不会有人发现。
两个人坐着船，聊着天，谁也没提回去的事。
“但什么？”石久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萧玉笙抬头望着月亮，脚尖在水面上划来划去，“也就那么回事。”
冰凉的静湾抚摸着她的赤足，柔和的水波仿佛春风，让她感到心旷神怡。
外面和天门山是很不一样的，哪里都不一样。但天门山里也有小池塘，她小的时候坐在池塘边上，用脚拨棱水，逗弄师父养的鱼。
然后她就被师父骂了，不但骂了她，还罚她抄剑典。
“你会喝酒吗？”萧玉笙忽然问道。
石久十分自然地回答：“会一点。”
不过萧玉笙在这个时候问他会不会喝酒是什么意思？她想整两杯？
石久思索了几秒，萧玉笙都背着师门偷偷吃肉了，喝酒这种事可能也不会拒绝，没准还有一种背德的快感……
“喝酒是什么感觉？”萧玉笙转过头来问道。
看着萧玉笙那纯净如潭的眼睛，石久忽然就没了世俗的欲望。
“就是跟水的味道不一样，甜一点，带点酒味。”石久说出了自己对酒的看法，
“那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这话要是放在石久上辈子，肯定是在暗示些什么了。但从萧玉笙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头晕，喝得多了第二天起床还会头疼。”石久回忆着上辈子的酒局，“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师父很爱喝。”萧玉笙出神地望着水面，“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酒。”
原来道门并不限制喝酒？
石久顺势问道：“你以前没喝过吗？”
“小时候尝过一小口，觉得味道很奇怪，师父还瞪了我，我就再也没喝过。”萧玉笙的脚尖在水面上划过，溅起一簇簇的水花，“我觉得它不好喝，喝完了还会头晕，还会头疼，为什么还要喝酒？”
石久坐到萧玉笙旁边：“因为有人觉得，喝醉了就能暂时把让自己难过的事忘掉。”
萧玉笙并没有拒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所以真的能忘掉吗？”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石久笑了起来，“自欺欺人罢了。也许他们只是把让自己忘掉忧愁的主体搞混了，或者已经养成了酒精依赖。”
酒之所以醉人，在于酒在人体内被分解成乙醇，乙醇再分解成有毒的乙醛。人喝了酒会晕乎乎，第二天起床头疼，就是乙醛中毒的典型症状。
一级致癌物可不是开玩笑的。
萧玉笙转过脸，眨巴眨巴眼睛：“什么叫把忧愁的主体搞混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直饶今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石久用水浒传里的一首诗回答了她，“让人醉的并不是酒，而是想喝醉的这个人自己。有了烦心事，想借酒浇愁，但正是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产生了醉的感觉，并让他把注意力从烦心事上转移开。”
萧玉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什么叫做酒精依赖？”
石久耐心地解释起来：“就是酒喝多了，身体就会渐渐适应酒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断了酒，他的身体就会非常难受，只有喝酒才能缓解——你师父属于哪一种？”
谁料萧玉笙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就是喜欢喝得醉醺醺的，我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喝酒。”
石久耸了耸肩，一个酒剑仙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生动形象。
“你有酒吗？”萧玉笙忽然问道。
虽然有些无耻，但石久确实准备了酒。只不过第一次约会就让人家喝酒，石久怕被萧玉笙识破自己的真实目的，也就没拿出来。
但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还藏着掖着就不太好了。
石久十分干脆地从道具箱里拿出了一坛酒，这还是他去买张记炸排骨的时候顺手打的。
萧玉笙双手捧起酒坛，又扭过头来看了看石久：“我可以喝吗？”
萧玉笙如此礼貌，石久反而还有些不自然了：“你想尝尝？那就尝尝吧。上好的雏鹅，不见半点青蚁在上面，度数比较低，比较甜。”
萧玉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盖子拔掉，仰脖就想喝上一口。
“等等。”石久赶忙制止了萧玉笙，“不能直接这么喝。”
萧玉笙捧着酒坛子，眨巴眨巴眼，不明白石久为什么要阻拦她。
“给我给我。”石久拿走酒坛，坐回座位上，把之前煮火锅的铜锅撤下，换了一口锅，盛满河水，“得先温一下。”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两个竹架，放到了锅里，再把酒倒进两个碗，放到了竹架上。
河水在碗外，并未溢入碗中。锅底的炭火还在烧，慢慢地加热锅里的水。
萧玉笙收回悬在河面上的腿，侧坐在船帮子上，抱着双膝，好奇地盯着石久。
“冷着喝的话，口感比较差。稍微温一下，口感会好一些。”
温酒并不需要把酒加热到多高的温度，所以很快两碗酒就被石久拿了出来，分给萧玉笙一碗。
萧玉笙好奇地打量着这碗色泽澄黄透凉的米酒，却没有喝，而是先闻了闻。
“怎么有股东西馊了的味道……”她小声嘀咕着，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石久。
石久沉默了两秒，按理说人是不应该喝酒喝出馊味的，眼神飘忽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酒就是粮食或水果发酵出来的？”
萧玉笙大为震撼。
“那这东西还能喝？”萧玉笙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手里的酒，语气里渐渐带上了怀疑，“你不是骗我的吧？”
“你上大街随便找个人问都是这么个答案。”石久笑了笑，举起酒碗，“敬明月与春风。”
萧玉笙并不懂得喝酒的种种规矩，但看到石久举起了酒碗，她也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石久的酒碗向前一送，与萧玉笙轻轻碰盏，却没想到萧玉笙像受惊了一样缩回了手，捧着碗一脸茫然地看着石久。
“你干嘛？”
石久险些笑出声来，这个姑娘太可乐了：“一人喝酒没那么多规矩，两人喝酒的时候往往就要碰个盏，表示自己要开喝了。”
哪怕萧玉笙再天然呆，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丢了人。不过天门山内本就没有几个喝酒的人，下山历练的时候她也从不关心其他人在做什么，所以并不知道喝酒还要碰碗的事。
但她觉得这样挺好玩的，举起碗跃跃欲试：“就这样碰一下？”
石久故意不动：“你来碰。”
萧玉笙的眼睛倒映着星辰，闪闪发亮，轻轻地用自己的酒碗在石久的酒碗边磕了一下。
“好玩吗？”
“好玩。”萧玉笙美滋滋地捧着酒碗，先是看了看碗里的波纹，随后才抬起头，“那现在可以喝了吗？”
“喝吧喝吧。”
大乾街边店里卖的酒基本都是自家酿的，度数很低，喝起来就像糖水一样，带着一股果香。
石久听卖酒的店小二说过，这种酒在酿好以后还要和雪梨与冰糖一起装进罐子里，密封很长时间，这样出来的酒才会带着香味。
怪不得古代的人都喜欢喝酒，一是没有别的饮料可喝，二来……度数不高，喝了也不觉得醉，更没有刺鼻的酒精味。
萧玉笙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
然后又嘬了一口。
“有点怪怪的。”萧玉笙茫然地抬起头，“甜倒是挺甜的，不过……有股怪味。”
石久倒是不甚在意：“不喜欢就不必勉强自己，每个人都有喜欢吃的东西喝不喜欢的。说实话，我喝过更难喝的酒。”
“我倒不是说它难喝。”萧玉笙嗫嚅着，“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说着，萧玉笙运起灵气，学师父喝完酒那样，蒸腾气血，把喝的酒逼出来。
石久凝望着萧玉笙头顶的袅袅蒸汽，忽然间笑出了声。
这哪来的蒸汽姬？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用真气把酒逼出来？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没感觉怎么样，怎么在现场看感觉……有点搞笑。
“你笑什么。”萧玉笙显然是感受到了冒犯，觉得石久是在笑话自己，抱着酒碗往旁边转了转。
“不是……你头顶上冒烟哈哈哈哈哈——”石久笑个不停，碗里的酒都差点洒出去。
萧玉笙一听更扭捏了，鼓着腮帮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谁知这个动作却更可爱。
“不许笑！”萧玉笙色厉内荏地瞪了石久一眼。
“你是怎么做到的？”石久逗弄着萧玉笙，“就头顶冒蒸汽那个……”
萧玉笙别过头去不说话，只是伸手把石久推开，接着就开始生闷气。
这个家伙好气人啊！她就是学着师父在喝完酒之后运功而已，头顶冒蒸汽什么的……师父也冒啊，我都从来没笑话过我师父！
想到这里，萧玉笙更不想理石久了，手里捧着剩下的半碗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教教我呗？”石久意识到萧玉笙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话锋一转，试图化解萧玉笙的尴尬。
可萧玉笙还是不想理他。
“教教我呗？教教我呗？”
见软磨硬泡不管用，石久决定自己尝试一下。
之前虽然跟张文远一起喝过酒，但当时并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居然还真能用真气把酒逼出去。再加上石久的体质早已非人，那点酒精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石久将体内的气沿周天运转，反正他体内的经脉早就在那七年的妖兽大宴中被拓宽加固了不知多少次，周天经脉畅通无阻，撒开欢地跑也不会有半分迟滞。
随着气的运转，石久的血液与内脏也开始强而有力的勃动，新陈代谢加速。刚刚被吃进去的食物加速分解，他只觉得身体燥热，一丝丝水蒸气从头顶冒了出来。
石久激动万分地扒拉着萧玉笙：“看看看！快看我！看我看我！”
萧玉笙一开始还不情不愿地背对着石久，但石久扒拉的力度有些大，她只能气恼地转过身。
“你！”
但话音未落，她就看见石久头顶冒出的袅袅青烟，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哈哈哈……你哈哈哈……”萧玉笙捂着嘴，眉梢眼里尽是笑意。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子笑起来不太好看，萧玉笙急忙又背回了身，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刚刚的举动确实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不过见萧玉笙不看自己了，石久顿时也没了兴趣。
萧玉笙抱着膝盖，背对着石久颤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转过身，抱起酒坛子。
萧玉笙的眼睛闪闪发光，抱着酒坛子用期待的眼神盯着石久：“你再来点，再来点呗。”
面对这种无耻的要求，石久根本……无法拒绝。
又喝了一口酒，石久开始运气，加速血液的循环。不多时，头顶便冒出了袅袅蒸汽。
“噗……”萧玉笙看着石久头顶青烟的样子，一时没憋住笑，“你好像那个……那个……气得七窍生烟……”
一听到这话，石久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内气运转速度更快，头顶的蒸汽浓郁了起来。
萧玉笙笑得前仰后合，拿出锅里温好的酒，豪迈地一饮而尽，憋着笑开始运功。
见萧玉笙不肯服输的样子，石久笑了起来：“很会喝嘛！来来来要多少有多少！”
很快，萧玉笙的头顶也冒出了蒸汽，而且似乎比石久的还要浓郁几分。
“你跟我比？嗯？”石久当即列出四大碗儿，装满了酒往锅里一放，“你给我等着！”
静湾流水，月照大江。轻薄的水雾笼罩着小船，炉子的火光透过水雾，在江面上折射出温暖的橙黄。
在这夜深人静，流水潺潺的江面上……
两个人比谁冒的烟多。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交换秘密（5k）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讲，生物把酒精一步步分解到最后，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水。而石久和萧玉笙把水都蒸出去了，也就导致这酒的后劲越来越大。
不过石久本身体质惊人，萧玉笙也没喝多少，再加上酒的度数不高，所以二人最起码还能正常对话，只是渐渐没了之前的拘谨和防备。
萧玉笙脸色有些发红，脚掌打着水花，心旷神怡。
周遭的景致仿佛被拉远，静湾上只剩下这一艘小船。炉子里的炭火还在劈里啪啦地烧着，有些许吵闹。
坐在萧玉笙旁边，石久有意无意地问道：“你很少下山吗？”
“嗯。”萧玉笙点点头，望着水面发呆。
“你入天门山多少年了？”
萧玉笙低下头，盯着水中的月被水波打碎的粼光：“从我有记忆起就在天门山了，师父把我养大，教我修道。小时候倒是跟师父下过几次山，因为那时我还没有辟谷，需要凡俗之物充饥，但都不过是在附近的镇子走了一走。”
“后来我辟谷了，就再也没下过山。这一次下山……太长老说我的无垢心剑要更进一步，必须下山，所以我就下来了。”
石久估算了一下：“那岂不是有……十几年没下山？”
萧玉笙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差不多。”石久的嘴角微微一勾，居然有些许怀念，“我在斩妖司里当了十年的斩妖人，一步都没出过斩妖窟。直到十年期满，转正了，才当了缉妖使。”
萧玉笙奇怪地扭头看着石久，眼神中居然带着些同病相怜的怜悯：“你师父也不让你出门？”
“哈哈哈哈我哪有师父。”石久大笑起来，“你知道什么是斩妖窟吗？”
萧玉笙歪了歪头：“把抓到的妖兽杀死的地方？”
看得出萧玉笙只是偶尔有些呆，并不傻。
“对了，里面的斩妖匠负责把妖兽杀死解剖，分解下来的素材会由朝廷统一使用。”石久从船底摸出一块小石头，用指头弹向远方，“而斩妖匠绝大多数都是死刑犯，极少数人是像我这样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进斩妖司混一口饭吃。”
“当时我还小，十多岁吧……跟着流民到处流浪，碰上斩妖司招工。我阳气旺盛，就被招进去了。”
“他们说，在斩妖司有修行功法，干满十年可以转正。结果进去了我才发现，并没有多少人能活过十年。”
“因为那个地方就不是给我这种走投无路的人准备的，就是消耗死刑犯的地方而已。”
“那地方吃的东西只有馒头，偶尔才能有点咸菜。如果不是斩妖窟的狱卒大哥心善，有时候把自己的饭菜分给我，我现在估计就是皮包着骨头。”
“啊？”萧玉笙张着嘴，满脸惊讶。
她的眼神飘忽了起来，良心顿时受到谴责。
早知道石久在那十年里只能吃馒头咸菜，自己刚刚就不吃他那么多东西了……他多苦啊。
要不……自己还是给他多留点吧……
“就这样，我在斩妖窟里杀了十年的妖兽，前不久才满十年，转正当了缉妖使。”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可你身上没有煞气，也没有业力，你是在说真话吗？”
石久身上没有煞气，纯粹是因为他在系统空间里已经死麻了；而没有业力……根据石久推测，业力就是当初给系统充能的东西。
“这我就得给你好好讲讲了。”石久的表情神秘起来，往萧玉笙身边凑了凑，“我可就只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
萧玉笙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脑袋也往石久身边凑了凑：“我不跟别人说，你讲讲呗~”
石久清了清嗓子，把脑袋凑过去，低声说道：“先说好啊，我之前看见你的秘密，所以今天我才把我的秘密跟你交换。你要是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了，我就把你的也说出去。”
萧玉笙顿时犯了难，但考虑了一两秒后便同意了。
不就是不说话嘛，这个她懂得很！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秘密，都不往外说，很公平！
“在斩妖窟里啊，有一个神秘的白胡子老头。”石久一边说，一边神秘兮兮地往四周看，确定水底下没有藏着潜水员偷听，“他说我骨骼精奇，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呆在斩妖窟实在是浪费我的天分，所以要传我武艺。”
“哦！”萧玉笙发出了感叹，对这口瓜如饥似渴，“不对，你不是说你没师父吗？”
“虽然在我心中他是我师父，但他从来都不许我叫他师父，连他的名字都不告诉我。”石久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怀念与愧疚，一拍大腿，“他教我如何斩杀妖兽，还教我做饭……”
“做饭？”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石久强调着，“武者修行，怎么可以没有补气血的东西？所以他还教我怎么把妖兽的肉做得很好吃……”
“噢——”萧玉笙两眼冒光，“你学了十年做饭！”
虽然这个重点抓得有点奇怪，但石久并不感到意外，得意洋洋地翘起鼻子：“哎呀~这都是小意思啦~斩妖窟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妖兽。什么蛟龙妖王，夔牛九尾，我全吃过。”
“噢噢噢噢——”萧玉笙的眼睛已经爆射出饿狼般的绿光，“好吃吗？”
“不会做的人做起来肯定难吃，因为那些妖兽的肉硬得很，味道也比我们平常吃的肉差不止一星半点。”石久循循善诱，“就像我们今天吃的兔妖肉和鳛鳛鱼，如果没处理好就吃的话，不但味道难吃，还会有妖气残留。”
萧玉笙拼命地点着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那你身上的业力和煞气是怎么回事？”
“我这不正要讲嘛。”石久清了清嗓子，终于拐回正题，“老头子说干我们这行的容易沾染业力和煞气，但有一法可破。”
“怎么办？”萧玉笙十分好奇。
虽然天门山也有避业力的法门，但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此乃天理循环。你看民间那么多人买肉吃，也没见谁业力浓厚啊。”石久振振有词，“动物是命，花草树木也是命，那些吃素的人和吃肉的人，业力有什么差别吗？这是为什么？”
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等着石久解释。
“因为吃东西本就是生物的本能，是天道认可的生死循环过程。我吃饭是顺应天道，何过之有？只要我杀的每头妖兽都被我吃了，那我杀它们就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自然也就不会有业力。”
萧玉笙恍然大悟。
为了补上BUG，石久还特地打了个补丁：“不过这也是需要搭配老头子传我的独家法门才能把业力和煞气化解干净，所以一般人学我是没有用的。”
“哦——”
萧玉笙的一惊一乍让石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全然没注意到两个人的肩膀已经快蹭到一起了。
见自己临时编的来路居然糊弄过去了，石久也是暗自擦了一把汗——他写毕业论文的时候都没这么能编。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的踏雷秘法也是他教的吗？”
这下子石久绷不住了，踏雷秘法？什么踏雷秘法？
见石久一脸茫然，萧玉笙顿时明白了。
石久的师父不愿意让石久叫自己师父，很有可能连教他的功法的名字也没有告诉。
“就是你跑起来脚底下带着劈里啪啦闪电的那个。”萧玉笙坐在船帮子上，上半身做着奔跑的动作。
“啊……啊这……”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这个叫踏雷秘法？很厉害？”
“很厉害。”萧玉笙认真地点着头，“这是观星派的秘法之一，小成便可脚踏风雷，大成可以跬步引发天雷，疾行处有雷霆相伴，风云相随，是集速度与杀伤力并存的秘法——我看你似乎已经小成了？”
“啊，误会了误会了。”石久连忙摆手，“我这个不是踏雷秘法，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功能。”
“哦……”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幸亏不是，否则如果观星派知道踏雷秘法出现在别人手里，肯定是要抓你回去审问的。”
石久悄悄捏了把汗，把话题转移开：“话说回来，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觉得那个叫月奴的女人危险？”
萧玉笙皱着眉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石久一遍：“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察觉出一点不对劲，她似乎与这次妖兽袭击有点联系，与合欢宗也有点联系。”石久的表情稍稍认真了些，“今天我和同事在静湾监督妖兽打捞，她叫小厮向我传话，说有事要说。”
“她在来淮南城的路上被合欢宗的妖人盯上，怀疑昨晚差点被妖兽抓走是合欢宗所指使。而且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也在锦香城外的南首山上发现了一个男性平民的尸体，根据我们有经验的人判断，正是合欢宗所为。”
萧玉笙听到前半段的时候脸色还不大自然，后半段便渐渐缓和了下来。
“你认为锦香城遇袭一事跟合欢宗有关？”
石久摇了摇头：“不，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能够猜测出这些。具体是否有关，还需要其它证据。”
萧玉笙低下头，思索片刻：“这样啊……”
石久倒是发挥了一贯的乐观作风：“明天月奴应该就会把那两个合欢宗妖人的画像送到衙门，我们想办法把他们抓住，不就真相大白了？”
萧玉笙若有所思：“就这么简单？”
“也没这么简单。”石久挠了挠头，“之前你也跟我说过月奴姑娘似乎有点不寻常，我想问一下，这世上是否存在一种体质，就是……呃……”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鼎炉体质。毕竟就萧玉笙这个社会阅历，跟她说周公之礼估计会以为自己在耍流氓……
“就是那种……身体里阳气特别多，或者阴气特别多，别人可以用某种方法引出这个人体内大量的能量来补进自身的……那种体质？”
萧玉笙点了点头：“这个好像确实是有，我从师父的书里看到过。”
石久心中一动：“什么书？”
道门居然还有记载各种神奇体质的书，果真是家底雄厚。
萧玉笙回忆了一下：“好像叫《一柴道人艳遇记》，不过当时我就看了一眼，只看到女子有凤凰琉璃体，与之双修者可大幅度提升自身修为，然后师父就把书收走了……你怎么了？”
石久大力地咳嗽着，转移开视线。
从一开始萧玉笙说她师父爱喝酒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但当时还以酒剑仙为由自我解释了一番……但现在看来，这不就是为老不尊吗！
看到萧玉笙那纯洁中带着好奇的眼神，石久转移开视线：“那我们暂且不提这个话题，我们换个思路。你有没有听说过可以遮掩自己实力的办法？”
萧玉笙看石久的眼神疑惑了起来。
因为在萧玉笙眼中，石久就是在遮掩修为。
武者虽然可踏水而行，但在三品以前都只是凭借轻功在水面快速奔跑而已。直到进入五品修出自身武道，再加上对化劲细致入微的控制，才能保证自己在不断波动的水面上如履平地，连鞋帮子都沾不湿。
而昨天晚上石久的表现分明就是五品武夫化劲踏水，真真正正的在水面如履平地。
“你不知道？”萧玉笙反问。
石久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萧玉笙为什么反问自己——昨天他当着萧玉笙的面，先是砍了一头臭鼬，接着一飞刀攮死了蛊雕。在萧玉笙眼里，自己那可怜的一品气感绝对是遮掩实力的结果。
此情此景，石久以问题回答问题：“你觉得我有几品？”
萧玉笙歪了歪头，猜测道：“五品？”
“其实我的修为没有五品，确实只是一品。只不过我修炼的方法比较特殊，身体比一般人都要壮实罢了。”石久坚持声称自己只有一品，避免将来可能出现的问题，“不过……五品的妖兽我还是能过两招的。”
无论是道门还是武夫，随着境界、气感的提升，都会掌握一些自己独有的技巧。但石久现在实打实的只有一品，很多技巧根本用不出来。
如果将来萧玉笙真把他当作五品，用一些只有五品的人才能感知到的办法跟他秘密通信，结果他却压根儿接不到，很有可能会引发误会。
对于这种可能的问题，石久要坚决掐死在摇篮里。
什么扮猪吃虎，只有目的是吃虎的人才会去扮猪。我只是想吃瓜而已，根本用不着。
萧玉笙出神地望着月亮：“哦，这样啊。”
跟她想的差不多，毕竟师父早就说过，大乾十九州，州州都有能人异士，遇到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功法或能力一定不要惊讶。
原来外面的世界里，这个年纪的人已经有五品的了吗……师父还跟我说，我在年轻一辈里的修为是最高的。
看来得追一下进度，改天顿悟一下吧，不能再拖了。
石久险些被萧玉笙噎死——你倒是怀疑一下啊！我这边还准备多套点话呢！
萧玉笙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从小到大听说过的奇人轶事多了去了，师父每每给她介绍当代的其它杰出青年，要么是什么先天什么什么体，要么是什么什么之子……太多太杂，她记不住。
只有剑谱最简单，所以她和剑谱的关系最好。
“你觉得月奴有可能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萧玉笙问道，“但我感觉不出她有隐藏修为的迹象。隐藏修为的办法只能把灵气或真气隐藏起来，而并不能隐藏身体的真实状况。她脚步虚浮，气血清寒，六神不稳，很明显没有修为在身。”
“这样啊……”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明天想吃什么？”
萧玉笙的回答十分果决：“我什么都想吃！”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那……江海堂？它的松鼠鱼据说是一绝。”
萧玉笙的思绪似乎已经飞到了明天，嘴角流露出丝丝笑意：“好！”
“那……今天天色也很晚了，我们不如……”石久暗示一下是时候各回各家了，“回去睡觉？”
谁知萧玉笙听到这句话，表情反而不自然了起来。她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盯着水面发呆。
这下子石久也不敢说话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萧玉笙似乎还不太想回去。
这角色是不是搞反了？
“回去就像回了天门山。”萧玉笙轻声说着。
石久瞄了萧玉笙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不喜欢待在天门山吗？”
“谁说的，”萧玉笙轻笑一声，站了起来，“那里是我的家。”
圆月盈江，仙子独立于月光之上。
“明天，不要忘了带饭过来。”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国泰，你把大家伙都叫来吧。”柏树秋叹了口气，“先去叫……算了，我去叫石久，你把其他人叫来。”
今天出的事不少，除了侦察城外妖兽动向，还发现了合欢宗妖人的踪迹。而下午的时候，石久更是给他们爆了个猛料，声称妖兽袭击与合欢宗可能有联系。
就在晚上，月奴姑娘派人送来了那两个合欢宗妖人的画像，此刻已经送到印坊大规模印刷了，明天就可以大街小巷地张贴通缉令。
但麻烦事要么不来，要么一来就来一串。
就在今天夜里，南城区二筒门那里又有江湖人士夜里斗殴，摧毁了两个沿街的店铺，破坏了半条街的石板路。
而更可气的，是他们一发现官府的人来了，立刻就不打了，团结一致先对付捕快！街道和店铺的损坏没一个人赔偿，那两个店铺老板半夜哭得跟泪人似的。
“造孽啊！”柏树秋痛心疾首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什么时候能治一治这帮江湖人士！妈的没完没了！”
大乾境内的妖兽被斩妖司压得死死的，最经常造成人身伤亡的，反而是那些江湖人士。
走马江湖，快意恩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些江湖人士居无定所，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追捕，有时候反而以被通缉的赏金额度为荣，实在是社会的一大祸害。
但这帮江湖人士又管不得，因为他们有些人平日里确实有在斩妖除魔，民间声望还很高。一旦抓起人来，还有可能会引发百姓请命的情况，这种事并不是没发生过。
而且这些野路子高手大多出自世家门派，在当地惹了事，大不了家里长辈出面，跟县长官求个情，事情就过去了——毕竟将来如果发生什么灾年、修路、补堤之类的事，县衙门还得拜托这些乡绅发动百姓。
“诶……”柏树秋只觉得分外头大，起身向客房走去。
整个斩妖司的缉妖使，在锦香城没有自己房子的石久，所以找他也并不难。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石久的身份……
一路穿过厅堂，柏树秋来到了客房，但房中却没有半点生息。
柏树秋脸色一变，他有充足的理由推断石久就是传闻中那个从京城监天司来镜天州的暗使，也许身上还有皇室的密令。如果锦香城的事耽误了暗使的正事，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犹豫了几秒后，柏树秋装作不知道石久不在斩妖司，回了青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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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小心翼翼地穿街走巷，返回了斩妖司。
由于昨夜的混乱，再加上今天在城外发现了合欢宗妖人的踪迹，锦香城从今日起夜晚戒严，石久花了不少功夫才避开了巡逻队。虽然可能遇见巡逻队也没什么问题，但石久还是想少惹麻烦。
不过好在今天斩妖司的人很少，石久也没发现什么守夜的人，较为顺利地翻墙返回了自己的客房。
回到房间，石久躺在床上回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今日取得重大突破！
不过自己还是要戒骄戒躁，步步为营，不能骄傲自满。
首先，虽然现在跟萧玉笙进展迅速，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哪有认识几天小手就拉上了的道理，所以自己的进展实际上也并不快。
其次，虽然现在进展速度不错，但热恋期的新鲜感一旦过去，两个人没有建立起长远的联系，再加上将来萧玉笙还会回天门山，他想把萧玉笙拐走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仔细考虑得失过后，石久决定先把镜天州妖兽暴动的事处理妥当。
这次事件包含了洛琉璃、妖兽与合欢宗，三个主要因素中有两个跟萧玉笙能扯上关系。只有把这件事办好了，才能真正维持住自己和萧玉笙的长线联系。
而且每天请萧玉笙吃饭也是不行的，吃饭这件事重点不在吃，而在于吃饭的时候聊了什么内容——带萧玉笙直接去饭馆吃饭是不行的，萧玉笙很怕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而像今天这样在江上借了个小船……一次两次还行，天天去船上吃，景色再美也会腻的。
“管他呢，反正今天整挺好！”
石久把衣服解开，往床上一躺，满脑子都是今晚萧玉笙坐在自己身边时的画面。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系统，我问一问关于技能升级的事——你之前说过，水上漂升级要5000点时髦值，那基础气感升级呢？”
【基础气感升级为中等气感，需要时髦值500点。】
石久考虑了一下，虽然会飞是很重要的，但高达5000点的时髦值，相当于自己怎么也得完美完成两个地区主线。如果地区主线在一个州有多个主线任务还好，如果只有一个……那自己岂不是得把大乾十九州跑遍？
相较于十倍于基础气感升级消耗的水上漂，石久觉得还是升级基础气感能较为直观地转化为自己的战斗力。
当然了，更主要的原因是如果有了中等气感，他自己也许就能研究出点不需要系统的招式，避免系统从自己身上薅羊毛。
“要不还是先留着吧，万一下次需要的是别的技能呢……”石久嘀咕了一句，瞥了一眼自己只有442点的时髦值，“系统，你什么时候能奖励我点修行功法？我老是拿着斩妖司发的按个破功法……是没有未来的啊！你也不想你的宿主一辈子连个像样的功法都掏不出来吧？”
系统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此乃小道。】
小道？石久疑惑地挠了挠头。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许久未曾响过的玉佩传来了沙雕网友的信息。
从萧玉笙那了解到这个融入身体里的玉佩是个什么东西后，它的神秘感已经大大降低，但石久还是对对面的沙雕网友很好奇。
——“哇兄弟，你说的办法真的有用！”
石久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躲过妖兽追杀了？”
——“暂时吧，妖兽被斩妖司干碎了，现在都不敢往城市周边靠。而且城里也有我家里人在找我，我想找个机会跑掉，然后干脆就把它们的头头给干爆！”
石久思索片刻，犹豫了一下：“兄弟，我作为专业人士，得给你个忠告。妖兽很狡猾，当你以为它很好对付的时候，有可能是它故意让你觉得自己很好对付。”
玉佩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意思？”
石久懒洋洋地挠了挠脖子：“你可能没有打过猎，兄弟我教你一个道理：真正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当你以为对方是猎物的时候，有可能也是对方围绕你设下的陷阱。以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在妖兽身上吃了不少亏。”
玉佩对面顿时没话了。
半晌，沙雕网友才回复道：“我考虑考虑。”
……
应付完沙雕网友，石久思索起日后的行动准则。时髦值还是要刷的，虽然这违背了自己吃瓜不成瓜的准则……
周国泰咣咣地敲响了他的房门：“石久，出来！柏堂主召集我们！”
石久急忙掀开被子，走出房间：“什么事？”
“出大事了，快快快！”周国泰催促着，转头就往外面走，“就等你了，快快快！”
石久寻思了一下，现在半夜三更，又出了什么事让柏堂主这么着急？
不过一抬眼，周国泰已经快跑没影了，石久只好无奈地赶紧披上衣服，拔腿跟上急急国王，不一会儿便到了青松堂。
“柏堂主。”石久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在座的诸位，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斩妖司半夜紧急集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他们都习惯了。
“今夜南城区二筒门那里有江湖人士斗殴，破坏了两家店面，还有半条街的石板路。”柏树秋先是把基本情况说清楚，“衙门的人去现场勘探过了，发现了一些浸有毒药的暗器……从形制上来看，是合欢宗的独门暗器合欢铃。”
今天他们发现了合欢宗妖人踪迹的事在斩妖司已经传开了，上面对这件事很重视。再加上刚刚发生的这件事，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给上头一个交待。
【宿主触发镜天州地区支线任务：《锦香城的合欢宗》】
【任务内容：合欢宗妖人在锦香城中肆无忌惮，请宿主找到合欢宗妖人有关的三个线索，消除锦香城百姓的恐慌。】
【任务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视任务完成度奖励0-200点，开启主线任务线索拼图功能。（任务过程中触发的其它支线任务完成度会影响地区主线任务的最终完成度）】
石久的眼神微妙了起来，好家伙，瞌睡了给枕头。
而且又是一个没听系统说过的新功能……话说这系统背后该不会有一个开发组，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时开发新功能吧？
“既然发现了合欢宗的踪迹，现在又怀疑妖兽袭击与合欢宗妖人有关，无论出于哪一层考虑，我们都要抓住合欢宗妖人。”
“今夜全城已经戒严，李副使下了命令，今晚必须把那两个合欢宗的妖人抓住。”现在衙门的人正在追迹，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接应他们。”
“现在我分配一下你们每个人负责管理的区域，等我们的大网铺成，就会开始收网。你们管好自己负责的地区，不要轻举妄动。”
柏树秋展开地图，开始分配各自负责的防守区域。不一会儿，众人便领命离开，只剩下了石久和柏树秋。
石久还在等着给自己下达的命令呢，却没想到柏树秋把地图一卷，没了下文。
“柏堂主……这……”石久犹豫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任务他十分想掺上一脚，“我的任务呢？”
犹豫了一下，柏树秋试探着说道：“你那边如果有要紧的事，这件事可以不用管。你就去做你的事，这边我们处理就行。”
石久顿时精神一振：“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柏树秋觉得自己听出了石久的言外之意，显然石久背地里确实有事，“都是为大乾做贡献，有的事可能只有你能成，那你就去做只有你能做成的事，其它的我们来处理。”
石久大为震撼。
领导不愧是领导，真是手眼通天……他本以为自己半夜出去见萧玉笙已经十分隐蔽，却没想到柏树秋居然察觉到了。
难道斩妖司觉得自己跟天门山打好关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有道理，如果自己真的把萧玉笙拿下了，那也就相当于这个未来女剑仙是斩妖司一半的人了……
“身为斩妖司的一份子，组织有需要的时候怎能退缩不前。”石久义正词严地一抱拳，“还请柏堂主分配任务！”
柏树秋欣慰地点了点头。在他眼中，石久是一个至少四品的世家子弟，即便在身负京城密令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尽心尽力地为大乾着想，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杰。
今晚石久半夜不在斩妖司，想必是偷偷出去办事。他本来还想默不作声地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却没想到周国泰居然真把石久叫来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石久愿意帮忙，就意味着一个至少四品的高手加入，今晚这趟任务又添了一分把握。
“现在衙门正在围堵那几个疑似合欢宗妖人，城里的高手其实也不少。”柏树秋想了想，“但我们已经确认了妖人的大概位置，你守在外围，一旦妖人突围，需要你帮忙拦住他们。”
石久点了点头，顺口问道：“那合欢宗妖人……修为几品？”
“不知道。”柏树秋摇了摇头，“但从现场造成的破坏来看，估计不会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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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那个骚蹄子扒光了干一千遍！一千遍！”
静湾西桥的桥底，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侏儒凶相毕露地泡在水里，左臂耷拉在身侧，下半身高高挺立，声音里除了愤怒别无他物。
他对面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满脸嫌恶地把视线从他的胯下挪开，声音娇媚中却带着刻薄：“呦，都多大人了，还能叫小辈暗算。被暗算也就罢了，还只敢躲在桥洞底下说狠话……这七情散没有解药，你就自己忍着吧。”
侏儒的目光在妖艳女子的身上徘徊了几秒，晦气地挪开：“妈的，恶心。”
妖艳女子仿佛受了刺激，抬手一挥，一道真气便袭向侏儒。
侏儒冷哼一声，浑身气劲迸发，挡住了同伴真气的同时，甚至将半江水的流动都镇压住。
“死人妖，本座看你两眼是你的荣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要不是七情尊者觉得你还挺好玩的，就你一个靠采补术才刚到五品的废物也配当护法？”侏儒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妖艳女子的身上徘徊，“本来嫌你恶心，但现在情况紧急，你最好识相点给本座解毒……”
“不然呢。”妖艳女子不屑地扭过头去，“那洛琉璃给你下了至少四味毒，七情散只是最表面的一层，谁也不知道下一层是什么。如果你现在解了毒，把第二层的毒放出来，我们还能跑得了？”
“那你觉得现在我们就能跑了了？”侏儒怨毒地盯着女子，“我都说了要低调行事，你他妈偏不听！非得穷追不舍，现在好了！还把本座给害了！”
“放你妈的屁！”妖艳女子爆出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粗口，配合上那细弱的嗓音，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你他妈明明是听说城里有新来的漂亮姑娘，按不住你那根虫子……”
就在此时，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把二人吓了一跳。
“哈哈哈——本座乃是合欢宗巨力护法唐白草！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也敢来挑衅本座？！”
“你们中的乃是我合欢宗独门秘药百火烧，若是一个时辰内不与同性交合就会爆体而亡！”
“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也配碰我合欢宗的瓷？老老实实回去找头老公猪解毒去吧！”
桥底下的侏儒脸色猛然一变，咬牙切齿，身边的江水轰的一声炸出两米高的水柱。
“妈的洛琉璃！本座必把你锁入炼精塔，日夜采补！”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他是装逼，我是生活
听着夜空中传来的大喝，石久险些没憋住笑。
这合欢宗怎么就这么虎，在城里公开挑衅朝廷就算了，居然还敢自报家门？
联想到昨晚肖城主一掌镇压整江静湾水的画面，石久不由得怀疑起那个被围追堵截的合欢宗妖人究竟有几品的修为来。
如果真如柏树秋所说的修为不高，他凭什么在被那么多人包围的情况下还敢说这种话。总不能是想着自己死定了，准备临死前口嗨一把吧？
不过真相究竟为何，跟我一个吃瓜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石久蹲在房顶，津津有味地看着远处一众高手兔起鹞落，在屋顶上下翻飞的场景。
“嚯！少侠好俊的侧空翻！但你要被爆裆……嘶——”
“好家伙，暴雨梨花针是吧？这身上是怎么藏得下这么多暗器的？”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那边那个！别光瞅着啊！打起来！打起来！”
包围圈在不断移动，但那个被围追堵截的黑影却像泥鳅一样，总能在包围圈未围成之前逃出生天。而石久也不得不跟着包围圈不停移动，尽可能地赶到对方前头去。
可在石久看来，那个黑影已经逃无可逃，因为把闹事地点选在锦香城就已经确定了黑影的败北。
城市的四道城墙有军队把守，城内有斩妖司和衙门搜捕，甚至还有城里的世家大族派出自家高手助阵。除非那个叫唐白草的人强大到能以一己之力挑战有大乾气运加身的肖城主，否则他必死无疑。
别看唐白草现在逃得欢，实际上衙门的包围圈已经把他往人烟稀少的静湾赶去。只要到了那里，衙门就可以不必担心伤害到无辜群众，全力出手。
石久跟在包围圈的后面，一边看戏，一边寻找着地上可能的线索。不多时，他就找到了一颗纯铜打造的铃铛。
“这就是合欢铃？”石久把那铃铛放在手心摇了摇，却没有发出响声，“里面是中空的……”
“楚婉婉！别在那傻看着！你以为我跑不了，你就能逃得了吗！”被围追的黑影忽然发出恼怒的大吼，一掌隔空击出，轰的一声炸断了静湾西桥。
静湾的东桥和南桥在昨晚的妖兽袭击中已经受损，只有北桥和西桥尚且健在。此刻唐白草一掌将西桥轰断，著名的静湾四十八洞就只剩下十二洞了。
西桥轰然倒塌，那被追的唐白草如坠击的鹰隼般，笔直地从空中坠入烟尘里。
下一秒，激烈的气劲碰撞声响起，静湾江水猛地以烟雾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涌去，江水之中硬生生空出了一个凹陷。
半米多高的浪头向着两岸打去，巨大的力道将靠近的捕快纷纷震飞。
“楚婉婉！给老子出来！”
“你妈的！”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自烟尘中一前一后响了起来，石久挠了挠头，忽然间觉得有点奇怪。
这两个声音听起来并无差别，前后相隔却不到一秒，并且都是中气十足——甚至第二声的中气比第一声还足，全然没有第一句把肺里的气消耗了一些的感觉。
石久听见远方传来的响声，立刻起身追赶，身影如同飞燕般轻轻落在了静湾边的望江楼上。
这里海拔最高，视野最好，是一顶一的吃瓜圣地。
“在夜晚发生的战斗之外，独自立于最高的建筑之巅，全场情况尽在掌握……”
“系统，这你不给我蹦个时髦值奖励？”
【……】
“行吧……”一看这里没有隐藏宝箱，石久兴趣乏乏地一跃而下，向着江面转移。
此刻那妖人已经进入人烟稀少的地带，衙门该开始收网了。
“妖人哪里逃！”
随着一声大喝，一直在追迹的捕快中终于有一个按捺不住，飞身向前，隔空一刀劈向断桥。
一道罡气顺着刀痕甩出，将烟雾与水花一刀两断。
一段含妈量极高的rap从烟雾与水花中响起，两个黑影猛地从中逃出，分头沿着河面飞奔。
一个逃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个逃犯，让众人有些不知所措，但训练有素的捕快很快就在捕头的指挥下分成两队，各自追击。
直到现在，被他们围捕的合欢宗妖人都没有发起什么像样的反击，也让捕快们的警惕心放下了些许。
而石久落下的位置，正好拦在其中一个黑影的逃跑路径上。
见身后的捕快蜂拥而至，被追的黑影终于没忍住，出手反击。她的身影在江面一点，跃上高空，身上的红绫随风飞舞。伴随着一阵悦耳的笑声，无数银针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四面八方飞去。
石久眉头一皱，他借着鹰眼自然能看出那些银针飞散的轨迹，但那些紧随其后的捕快却没有这么好的眼力了。
周遭的世界似乎陷入了迟滞，石久脚步横错，在江面上飞速转移，借着浪花左右腾挪。
“叮叮叮——”
银针散布的范围太大，石久还是不得不拔出刚从武库提出的苗刀，在身周轮舞。一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卷起的狂风将所有射向他的银针引偏。
石久再一次感叹起高品气功的好来——他要是会罡气护体，刚刚就能站在银针里一动不动，面不改色地看着银针凝固在自己面前的罡气中……可只有基础气感的他对这种操作也只能想一想了。
漫天的银针飞行速度极快，又很密，石久虽然挡住了这一轮袭击，但那些追击的捕快却没有这么幸运，纷纷中针，从空中坠落下去。
凡是能跳下江面追击的三个捕头无一不是衙门里的好手，个个都是四品修为。但他们也只能做到在江面上快速奔跑，想要在江面上停下来纯属痴人说梦。
银针穿透他们的制服，深深没入身体，卡在肌肉之间，甚至还有的扎进了内脏。中针的捕快的动作越大，身体里的银针就拧得越紧。
柔软的银针在进入他们身体的同时，就因为中针者自身的运动而出现了扭曲。若是此时强行用真气把针逼出来，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这种时候，他们应当立刻被送上陆地，保持不动，直到医馆的人赶到。但他们没有这种环境了，他们脚下就是江水，如果不动，就得被淹死。
“唷~小哥哥~”矫揉造作的女声在石久耳边响起，个中隐藏着的喘息声如在耳畔，让石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我若是在此缠斗，你的同僚们可就全都要尸沉江水了……”
用不着对方提醒，石久就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
【触发日常任务：扬名天下（日常）】
【任务描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追捕逃犯亦是偶像天王义不容辞的责任，请在救下捕快的同时拦住合欢宗逃犯的去路，避免伤亡扩大。】
【任务奖励：逼数5点，时髦值视完成度奖励0-30点，随机书籍一本。】
石久的身影倏忽间从江面上消失，只留下轻快的踩水声。
其实在拿到那个没用的【特效新手】技能后，石久就在思考该如何正确地使用它。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垃圾，有的只是摆错了位置的资源，石久如此坚信着。
一团黑雾将石久的身影包裹，近乎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即便江面上有月光的反射，这团黑雾却连月光都能吞噬。
石久的身影顿时从楚婉婉的眼中消失，仅仅是一愣神的功夫，石久就绕开了楚婉婉，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三个刚刚落水的捕快，一人嘴里塞了一颗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的系统出品解毒丹，飘身上岸。
岸上留守的捕快只见一团黑影袭来，还以为是妖人的妖法，但黑雾在落到岸边的同时散去，露出了身穿斩妖司制服的石久。
“他们中了暗器，现在不能动，也不知道暗器上有没有毒——让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叫人把他们身体里的针取出来！”
说完，石久的身影再度消失，眨眼间便返回了河面。
他本想以最快的速度救人，然后用更快的速度扭头拦下逃犯。但没成想，就在他离开的这几秒里，一袭青衣忽然出现在江面上，拦住了楚婉婉的去路。
“锦香城柳家供奉，铁扇秀才迟延。”青衣男子手持铁扇，拱手一躬，“这月色怡人，姑娘何必如此急切，慢了这好风景？”
这场围捕的参与者并非只有官府衙门，对于城中的世家大族，也是一个好机会。
抓捕逃犯是实打实的名声，而抓捕恶名在外的合欢宗妖人，更是能让自己的民间声望上涨不少。这些地方豪强愿意出大价钱来养武者供奉，一方面是为了保家护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升自家在本地的声望。
声望这东西不可见不可摸，却能实实在在地影响到它的所有者。声望高的世家，百姓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名下店铺童叟无欺，生意就兴旺。
因此，像这种围捕逃犯的情况，这些世家大族必不会缺席。他们在最艰苦的前半段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在最后露一把脸，摘取胜利果实。
实际上，有不少世家高手已经都守在江边，但只有这迟延修为达到五品，能够在江面上战斗而已。
迟延虽已中年，却十分注重仪表，短短的胡须精心修剪过，端的是一个风骚老书生。
楚婉婉笑得脸上的脂粉都要被挤掉了：“公子，今夜奴家尚且有事，作不得陪。不如公子留下住处，奴家改日登门拜访，与公子红袖添香？”
在楚婉婉刚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迟延的脸色就变了，一股鸡皮疙瘩从脊梁骨发起，迅速爬满了整个身体。
楚婉婉的声音带着摧人精神的震荡，而且还用传音入密的功法传到了他的耳边，保证魔音功效的最大化。仅仅是一句话就让迟延气血下行，丹田中内气不稳。
还未战，迟延就畏了一分。但高手的风度让他不能临阵脱逃，毕竟江边那么多世家高手都在看着，如果他这个时候露怯了，将来在锦香城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跟她废什么话！迟延先生不会是怕了吧！”江边立刻传来其它供奉的嘲笑声。
迟延脸色一变，手腕一抖，铁扇展开，根根尖锐的扇骨吞吐气劲，显然是一件杀人利器。
楚婉婉自然也知道此人定不会轻易放她走，早在刚刚说话的时候，随身的皮泡就已被暗中捏破，无色无味的毒烟在江面上散播开来。
……
“朋友，问一下。”石久严肃地拍了拍身边穿着绿色劲装的男子，“那江上用扇子的男子是什么来头？”
“柳家的供奉，五品宗师迟延，你不认识？”被石久搭讪的男子意外地看了石久一眼，目光落到了他的斩妖司制服上，“你是什么人，斩妖司里怎么没见过你？”
“我新来的。”石久笑了笑，拿出自己的铜牌亮了一下，“初来乍到，对锦香城不太熟悉
——对了，他自称铁扇秀才，这是江湖上的名号？”
绿衣男子撇了撇嘴：“自称的而已，但自己叫久了，别人也就跟着叫。”
石久恍然大悟：“他是用铁扇的啊？这武器很少见。”
绿衣男子酸溜溜地解释起来：“据说是他的家传绝技，束扇便是短剑，展扇便是短钺。扇子本身可以扔出去当暗器，扇骨也能射出，变化无穷。”
在发现自己的猎物被抢了以后，石久并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二对一即便赢了也不光彩，还很有可能会扣任务完成后的时髦值——反过来，如果那个男人战败了，自己神兵天降救场，甚至还有可能给任务完成度加分。
石久并不担心任务目标被那个男人抢了，因为在一对一的单挑里，那个男人必败无疑。
原因很简单，石久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男人只不过在玩大侠游戏而已，那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杀手。
那个妖媚女人下手狠毒，一招银针散射就让追击的杂鱼面临生死威胁。而且石久相信对方绝对有当场杀死那些捕快的实力，却故意留了他们一命，就是想让自己花费时间救人，给她逃跑制造机会。
反观自称铁扇秀才的骚包，动手之前先自我介绍，而且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名声，生怕敌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跟成名绝技——甚至还假惺惺地行了个礼，让江边这群吃瓜群众看了个过瘾。
石久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低头在小本本上提前写好待会要用的台词。
——他那是装逼，我这是生活，不一样。
在石久奋笔疾书的时候，江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江面上多出了四把铁扇，如飞盘般在水面上交错纵横。而那铁扇外包裹着罡气，各个膨胀到如磨盘般大小，足以把一个人竖着劈成两半。
铁扇之间，合欢宗的人妖被重重围困，三丈红绫如蝶翼纷飞，却只在招架，并未反击。
江边的吃瓜群众开始议论纷纷，讨论迟延何时能拿下那个妖人。
但石久持相反观点。
因为他看到迟延的手在发颤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你赔我一双没看过这画面的眼睛啊！（5k）
迟延悄悄将右手收到了背后，换左手持扇。与楚婉婉交手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据说那合欢宗与道门有些渊源，也曾是道门的死对头，家底丰厚。虽是江湖武道门派，却也掌握了不少妖法与邪术，手段诡谲。
更何况楚婉婉的修为本身就比他高一些，尽管她除了暗器使用的武器便只是一条轻飘飘的红绫，可在五品宗师的手中，即便是红绫所发挥出的威力也与刀剑无异。
五品宗师凝聚自身武道后，便可掌握入微化劲，每一丝细微如发的真气流转都能控制得如臂指使。即便是没有多少重量的红绫，在真气的灌注下都如钢铁般坚硬沉重。
他的铁扇通体由金属打造，虽然坚固，但耐震性太差。每每铁扇与红绫碰撞，那层层叠叠如浪的真气都会震得他手发麻，这也是他不得不减少直接接触，反而用飞扇之法与楚婉婉周旋的原因。
可随着战斗的进行，迟延感觉自己的手脚越来越无力，已经超出了他真气消耗的程度。
当他意识到自己中了毒的时候，已经晚了。毒气沿着他的经脉游走全身，瞬间爆发，一发而不可收拾。
迟延脸色一变，甩出手中铁扇直袭楚婉婉咽喉。随后向后一跃，勉强站立于江面。
他体内的毒已经发作，真气紊乱，难以控制。原本的他还能靠真气化劲站在水面上，此刻双脚却已都没入水面，并且还在不断下沉。
事到如今，只能跑了，毕竟他可不会游泳。如果呆会儿毒性加剧，他必定会落入水中。到时候别说会不会被这合欢宗人妖打死，自己淹都淹死了。
可如果就这么逃了，江边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他还混不混了？
迟延脸色骤变，双脚在江面上连踏后退，避免掉进水中。
那些世家供奉基本上都去围杀另一个黑影了，因为那个人身材矮小，属于奇形骨，很多招式武学施展起来都有先天的限制，通常来说是个软柿子。
只有自己当时看清了这是个女流之辈，想着自己不必与众人瓜分功劳，再加上对女性的先天轻视，才自己一个人拦截楚婉婉。
结果没想到，这个楚婉婉才是硬茬子。光靠自己，甚至还有可能打不过！
楚婉婉嫣然一笑，红绫一卷便夺下飞来的铁扇，娇媚到让人手脚发软的魔音再度传来：“公子为何急着远离奴家？奴家还有闺房私语，要说与公子听呢……”
迟延脸色大变，眼看着那红绫如铁锤般向自己飞来，双脚却已麻软无力躲闪。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殒命于这一招下时，一只手猛然攥住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红绫如箭，擦过迟延身侧，卷起的劲风甚至割破了他的脸。
只有跟这个合欢宗妖人正面交手过，才知道她的恐怖。迟延心头一颤，大脑一片空白，他可从没想过会在锦香城里战死的事。
紧接着，迟延感到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身体便向江边飞去。
与之而来的，还有石久冷漠的声音。
“斩妖司办案，闲杂人等退让。”
……
该死！
楚婉婉恨不得现在就调头去追洛琉璃，跟她鱼死网破。
本来自己和唐白草是追着洛琉璃的踪迹潜入锦香城的，却没想到半夜居然会被洛琉璃偷袭。唐白草中了毒，自己也险些中招。
这洛琉璃胆大包天，她是怎么敢的啊！
自己这边可是两个护法，两个五品，她一个区区四品，凭什么敢偷袭我们？
直到那个时候，自己还以为洛琉璃应该见好就收，事情告一段落，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解毒疗伤，而洛琉璃逃出锦香城——却没想到洛琉璃那个疯妮子居然不要命了似的把动静闹得这么大，直接把衙门和斩妖司都引过来了！
这还不算完，她居然对她自己的名字只字不提，还假扮唐白草的声音对朝廷横加嘲讽，这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要知道，朝廷可不管她洛琉璃跟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伙的，在朝廷眼里，他们可都是合欢宗妖人！
楚婉婉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洛琉璃究竟是怎么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毕竟如果自己被抓了，也是有可能供出洛琉璃也在城中……
不，不对，自己是绝对不会让洛琉璃落入朝廷手里的，所以自己和唐白草才这么小心翼翼地潜伏进城。洛琉璃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把事情闹大。
但现在事情越闹越大，自己和唐白草反而成了洛琉璃的替身，就连自己都不一定能逃出锦香城。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唐白草那边能替自己多吸引点火力，自己再拿下这个江湖经验一看就不怎么充分的毛头小子，强行冲出城了。
“奴家这还有事，不如改日再与公子长谈，如何？”
她早就习惯了被多人围攻，像刚才那样的一对一反而不太适应。
楚婉婉虽是轻声柔语，却暗藏杀机。亮色的银针在月下如雨，随着楚婉婉的话语一同向石久飞来。
尽管对面的缉妖使长了一副好皮囊让自己食指大动，但此时还是逃命要紧。一旦拖到官府增援赶到，自己就是能上天也逃不出去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对面的缉妖使轻声吟诵着，面露赞赏之色。
这是在描述自己的蝉隐针？
这大乾十九州，哪个美人不爱风流才子。即便自己现在渔女神功尚未大成，也有些抵挡不住那些名士风流的故事。
若是在别的场合，楚婉婉一定使劲浑身解数擒住这个长相俊俏的缉妖使好好把玩，尤其是在发现对方居然还会吟诗作对的情况下。但现在，她的首要任务的逃出锦香城。
“这位公子……”
楚婉婉手捏花符，气机牵引着飞针，随时准备好给闪避的石久致命一击。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雷霆便由河面爆发，笔直地逆冲上天空。
一时间，光芒耀目，楚婉婉的视线下意识地顺着雷霆扬上半空。气机牵引下的飞针如雨落下，却没有半根扎到敌人。
危机感从身侧袭来，楚婉婉来不及接招，飞手一指，银针上的气机便牵引着她飞上半空，避开了这快若奔雷的一击。
一击不中，石久并未惊慌，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气感薄弱是自己的弱点，而只有一品的气感更是难以发挥出一个正常武者该有的实力。比如说敌人御气凌空，他就只能干看着，或者跟敌人玩暗器，但是……
“不要小看人类的创造力啊！”
石久一手捞水，而另一手中的长刀上撩，撩起的水花如雨般向楚婉婉身遭洒去。而他的身形一动，竟踩着漫天的水珠，腾空而起。
楚婉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眼中却杀意尽显。他手捏花符，长袖中飞出无数漆黑细针，在夜色中如隐形一般，向石久袭去。
这是妖猪的刚鬣，遇气则刚，一旦遇到两种以上不同来源的气便会炸裂，是猪妖的防御手段之一。而这刚鬣针一旦刺入对方身体，在对方真气自动防御之下便会在敌人体内炸开，中针者外表看不出伤势，身体内部却极为惨烈。
石久自然也看到了那黑乎乎像蝗虫一样的暗器，尽管两人距离已经非常近，之前撩起的水花又是全都朝向楚婉婉的，此时即便变向，也难以逃脱这密集袭来的飞针。
但石久几秒前捞了一把水，就是为了提防这种情况。
屈指一弹，手上残存的水珠顿时向侧方飞出。石久则一踏开始下落的江水，飞身追上自己弹出的水珠，于空中再一次完成踏水变向，避开了如弹幕般密集的针雨。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钢体】技能不自信，而是满衣服都是针的话着实不好看……万一影响到自己的任务评价怎么办？
但正是这一变向，给了楚婉婉逃离的时间。她的飞针早已散布整个江面，更有不少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向了岸边，而岸边观战的武林人士们却并未察觉。
合欢宗无论是在暗器还是在用毒上，都是大乾独一档的存在。像这种将毒烟向固定方向推送而不四散的功法可谓宗内人人皆知。
楚婉婉早就看出了岸上那些武林人士都是些什么水平，而且她对于以少打多的经验极为丰富。早在与迟延交手的时候，她就把无色无味的【悲酥风】悄悄散播了出去。不止迟延中了毒，岸边观战的武林人士也一样中毒却不自知。
虽然他们并没有运起真气以催化毒药，但时间拖得够久，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毒发。就算提起真气，也只会愈发手脚无力。
而这些围观的武林人士，才是楚婉婉一直在这里徘徊的理由。
楚婉婉裙裾飘飘，一双修长白嫩的腿若隐若现。再加上她位于高空，石久位于下方，石久居然看了个通透。
正因为这一眼，石久险些一个趔趄从天上掉下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鹰眼】这个被动的缺点——他看得太清楚太仔细了。
这一眼，让石久险些从天上掉下去。
楚婉婉没穿。
但这不是重点。
石久险些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扔掉，因为他从刚刚的一瞥中看到了一个软妹不该有的器官。
这么大！这么长！随风啷当！
楚婉婉已经朝着岸边飞去，石久的身影却像石头般笔直地向着水面砸下。本就不平静的水面仿佛遭了一枚炸弹，以石久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去。
石久呆呆地站在原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已经要抓狂了。
“啊啊啊啊啊我纯洁的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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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围观的武林人士正在为迟延鸣不平：“迟延兄，这斩妖司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这明明就是衙门的事，他们这都能掺和一脚？”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就是就是，我们好歹也是见义勇为，迟延兄更是与那妖女打得难解难分，消耗了她不少真气，再纠缠片刻必能拿下。这缉妖使横插一脚，不就是来抢功劳的吗？”
迟延脸色僵硬地站在岸边，手中铁扇轻轻摇晃，赞同也不是，反驳也不是。
在场的众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如果真的继续打下去，自己恐怕必败无疑。
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为他鸣不平，他总不好站出来说其实那个缉妖使救了自己，而自己借坡下驴撤了吧？
更何况那个缉妖使也未必看得出其中门道，有可能真如其他人所说，是为了抢功劳才把自己赶走的。
迟延心虚地自我欺骗着。
“不过有一说一，不偏袒地说啊，那个缉妖使手段不差。”一个武林人士并不关心功劳归谁，他只是觉得江上打得挺好看的。
尤其是那踏水而行的轻功，动作飘逸流畅，犹如剑舞。
“迟延兄，我看你也不用给那小子面子。更何况这种魔道妖人，人人得儿诛之，何必讲究什么江湖道义。”旁边的人开始拱火，“手底下见真章呗，您上去跟那缉妖使联手克敌，也不枉白来一趟。”
迟延依旧不说话，冷着脸站在江边。
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体内的毒愈发严重，已经侵蚀了他三分之一的经脉。此时必须尽可能地减少活动，防止毒发的同时思考如何解毒。
但楚婉婉显然不想放过他们，在石久于空中躲避刚鬣针的时候，三丈红绫如赤桥搭在空中，他脚踏红绫，飞身冲向岸边。
武林人士顿时叫嚷起来：“那妖女来了！”
“抄家伙！上啊！”
迟延脸色一变，不顾身体中的毒素，向人群后退去。
五品和四品的差距，比一品和四品还要大。因为到了五品，在自身武道的加持下，武道宗师的入微化劲可穿山过水，百丈之外仍可断木裂石。
御气踏空，以气御剑，这都是到了五品才能掌握的技巧。虽然隔壁道宗的二品弟子就已经可以御剑攻敌，但那威力跟五品宗师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这便是五品宗师。即便是在整个镜天州，超过五品的也不会超过四十个人。
自己身边的这十几个三品到五品不等的武林人士，能有一个接得下那个人妖一掌吗？
楚婉婉的笑声犹如鬼魅，一袭红衣乘绫渡江。
飞针如雨，袭向众人。众人立刻运起护体罡气抵挡，却没想到身体里的真气却像没睡醒一样慢了半拍。伴随着银针破空之声，众人的护体罡气如纸糊的一般纷纷告破。
“公子，奴家可美？”
摧魂魔音对于功力不如自己深厚的人而言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何况楚婉婉此刻全力催动，更是将岸上那些实力不如他的武者心神震乱。
楚婉婉如入无人之境，伸手便抓起两名武林人士飞上房顶。红绫一展，如床帐般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边疾驰而来，刺破了红绫，露出了红绫后被遮挡的画面。
江上的战斗也把楚婉婉的脂粉洗掉了些，男性的轮廓已经初现端倪。此刻楚婉婉抱着一个男人嘴对嘴猛吸的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石久猛地一踩浪头，御浪而来，手中长刀闪烁着熠熠雷光，冲向楚婉婉。
楚婉婉并未来得及吸光那两个倒霉蛋的精气，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合欢宗本是道门旁支，修行功法分为两种。一种是阴阳合欢的常规双修之法，另一种便是通过临时攫取的大量精气爆发出超出自己实力水平的精血术。
楚婉婉的双目随着大量精血的注入而变得赤红，吸来的精血飞速炼化成她的真气。不光刚刚战斗中的消耗被补充了回来，甚至还超出了他原本的实力不少。
这种浑身充盈的感觉让楚婉婉信心倍增，也动起了歪心思。
虽然这精血术炼化来的真气不能长久，却也足以支撑一段时间。现在下方的人群中还有一个中了毒的五品，只要能把他的精血吸收炼化一部分，再加上唐白草在吸引火力，自己逃出生天未尝不可能。
其实从自己和唐白草遭遇洛琉璃偷袭到现在为止，也就刚刚过去半个时辰，城中的防备力量可能还为完全激活。只要自己能逃出城，以精血术暂时提升的实力全力逃跑，就连快马都追不上自己。
但眼看着石久追来，楚婉婉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他提起全身真气灌注于红绫之中，凝气为箭，向着石久飞射而去。
虽然并未跟石久正面交过手，但楚婉婉也能估算出他的实力。虽然他可脚踏江面如履平地，但并未展现出五品武者应有的化劲水平，显然只是刚到五品还未完全掌握化劲。
而此时的自己真气丰盈，更是全力出击，那缉妖使大概只会落个重伤。尽管这个俊俏后生模样实在讨他喜欢，但今天不是时候，日后自可找机会慢慢品尝。
这么想着，楚婉婉发出一声轻笑，一根飞针刺向迟延，要把无法运气的他捉回手上。
但下一秒，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险些从房顶上滑下去。
红绫化作漫天碎布，如赤红的蝴蝶洒满夜空。石久的身影从红蝶中杀出，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惨嚎。
“你赔老子的眼睛！”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5章第三十五章 人妖是不是妖？是妖就归斩妖司管！
楚婉婉走得很安详。
……
石久瞥了一眼自己人物属性表里的【钢体】，没有说话。
我跟你硬碰硬，是因为我出招附送霸体和减伤，你送什么？送人头吗？
石久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从房顶滑落的两截尸体。
石久默然无语。
石久汗如雨下。
完了，他哪想得到这个死人妖这么不禁打啊！
你不是五品高手吗？好歹抗住一刀然后重伤，我才好活捉你啊！
完犊子了，这下少抓一个人，该不会少了一个线索，导致任务完成度降低吧？
正当石久在心中痛恨自己下手太重的时候，周围的武林人士退开了一大面空地，惊恐地看着这个一刀把美女劈成两半的凶人。
虽然你是斩妖司的人，对手又是合欢宗的逃犯，但你犯得着在大街上下手这么狠吗？即便是以心狠辣手闻名的那个六扇门神捕张铁腿，也没有在大街上就把人犯一刀两断的先例吧？
迟延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一方面是他刚刚已经被楚婉婉的毒控制，另一方面则是他比谁都清楚楚婉婉的实力。
虽然同为五品，但真要打起来他必然落于下风。楚婉婉的阴招实在是太多了，故而在这锦香城里也就只有肖城主拿着官印时才敢稳说压制，就连李浮川都不一定能在楚婉婉手上讨到便宜。
反观这个从没见过的缉妖使居然一刀就把那人妖劈成两半，其干净利落，甚至比那人妖抓个三品武者都要轻松。
这家伙什么来头？
……
石久犹豫了一下，蹲下身，检查楚婉婉有没有死透。
伴随着石久检查楚婉婉鼻息的动作，围观的武林人士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你都把人劈成两半了还检查对方死没死，难道你以前被尸体袭击过不成？
果不其然，那楚婉婉并未当场死去，而是凭借雄厚的真气吊了一口气，悬而未绝。
石久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还活着，那没准还有得救。
“你已经被锦香城斩妖司依法逮捕，你可以暂时保持沉默，但我们一定有办法让你开口。”
一边说着电视上看来的警察台词，石久一边在道具箱里寻找能给楚婉婉吊命的东西。
手一翻，四枚药丸便夹在了石久的指缝里。石久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掰开楚婉婉的嘴塞了进去。
“唔……”楚婉婉的气息正在飞速流失，即便想反抗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久把不知作用的丹药塞进自己嘴里。
“别说话，赶紧嚼。”石久满脸严肃地捏着楚婉婉的下巴和额头上下拉扯，手动帮他嚼药，“我们斩妖司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在你被城主审问定罪之前都只是嫌疑犯，我们锦香城官府自然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吃进去了会不会从楚婉婉的身体末端漏出来，但石久相信只要他喂得够多够快，楚婉婉总能吸收一点药效。
反正他道具箱里别的不多，就是疗伤用的药管够，全都是这些年系统奖励却从来都没有用武之地的陈年老丹。
“公子唔……”
“瘪嗦话，磕！”
一把一把的疗伤丹药被石久强行塞进楚婉婉的嘴里，而效果也立竿见影，比如说楚婉婉的血呲得更有劲了。
石久皱着眉头，悲伤地看着满满一嘴都是药，已经在失血过多死亡之前就要被噎死的楚婉婉。
“可恶！还是救不活吗！”
石久痛苦地攥紧拳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治病救人的郎中，全然不知自己的行为在身后的人看来是多么惊悚——那个凶人把人砍成两半之后，不但玩起尸体来了，甚至还往尸体嘴里塞东西？
您，可能忘了，那个人就是您砍成两半的。
一时之间，众人不知是该出声阻止还是默不作声，齐齐地把视线投向迟延。
“迟先生，您……要不您劝劝？”
迟延显然注意到了众人的眼神，他虽然很想装作没注意到，但既然已经有人把话说出口了，那这头他是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他展开扇子挡在胸前，觉得稍微安全了些，靠上前去，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小兄弟……”
石久抬起头，眼中的悲伤还未散去：“忙着救人呢！”
“哦。”迟延倒退两步，返回众人中间，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你们也看到咯，我说了，他不听，这我也没办法啊。”
而另一边，楚婉婉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他瞳孔涣散，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嘴唇发紫，显然是失血过多已经影响到了神智。
“公子……奴家美吗？”
楚婉婉喃喃自语，而石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作为坐拥68点巨额逼数的石久显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逼数为0的楚婉婉显然没有这个自知之明。
“奴家……只是想当个女人，为什么这世间……就容不下我……”
楚婉婉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弱了下去，就连嗓音也逐渐变回了男人的声音。
石久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下辈子再想吧。”
这世上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也许在楚婉婉的故事里，他也只是个终其一生都未求得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可怜虫。
封建时代对性别认知障碍者必然是不可能友好的，也许楚婉婉是被人排斥所以才会变态，也许他是因为变态所以才会被人排斥。但这和世间容不容得下他没有关系，与石久是否杀他也没有关系。
这关我什么事呢。
城内宵禁时刻聚众斗殴，尔后演变成妨碍执法，进而对执法人员进行恶意攻击，最后在拘捕过程中被执法人员击毙——很顺理成章的发展。
更何况楚婉婉还是一个著名犯罪集团的一员，他理应死有余辜。但石久感到了一种割裂感，大乾和他果然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你把这种问题抛给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想找点瓜吃的乐子人罢了。你把这种我上辈子的社会都没解决的问题抛给我，我何德何能能给出你答案。
“这位长官……”石久身后，迟延又一次碍于面子被众人推了出来，“这……这妖人……一会儿要是衙门问起来……”
迟延的言下之意是这份功劳全由石久一人认领，他们就不参与了。
但石久显然误会了迟延的意思：衙门要捉活的，自己却把人给砍死了……这到时候问罪下来，必须得找个借口。
“人妖何尝不是妖。”石久淡淡地看了迟延一眼，“大乾境内群妖，不问来路，先斩后奏，这便是斩妖司的规矩。”
迟延顿时肃然起敬，识相地闭上了嘴。
敢说这种话的要么后台很硬，要么大脑很硬。而从石久刚刚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来看……明显是前者。
直到此时，系统的战斗结算才姗姗来迟。
【完成日常任务《名扬天下》，获得逼数5点，时髦值30点，《时髦天王语录（下）》。】
【极为优秀的战斗表演，奖励时髦值150点。】
【宿主的英勇身姿众人有目共睹，奖励逼数5点。】
【优秀的狡辩，奖励逼数1点。】
石久本应精神一振，毕竟这一战的奖励都快比得上一次支线任务了。可刚刚楚婉婉抱着两个男人狂吸的场景至今仍徘徊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实在是乐不出来。
但在其他人眼中就不太一样了。
他们看到这个陌生的缉妖使平静地看向东方的江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刚刚那个可以单人团灭他们的合欢宗妖人并不是一个尽兴的对手。随后他沉吟片刻，腾空而起，踏浪飞向东面的激烈战场。
见石久离去，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开始互相打听：“这家伙什么来头，你刚刚跟他说话了对吧？”
……
石久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幸亏自己跑得快，要不然呆会儿那人反应过来人妖不算妖，把自己问住可就难办了。
虽然自己弄死了一个线索来源，但不是还有一个嘛。只要把那个抓住，两个人都是合欢宗的，肯定会彼此知道点底细，那三个线索不是手到擒来？
石久将乐观精神发挥到了极致，直到他看见东部江面战场的惨状。
静湾已经不复平静，数道大漩涡交错在水面上，一条条水龙如同那条已死的何罗鱼的触须，在江面上疯狂拍打。而那水龙之中，一条螺旋气劲宛如游隼，与那水龙周旋。
明明是晚春时节，这江上却热得跟桑拿房一样，湿润得令人难以呼吸。螺旋气劲与水龙的每一次碰撞都会激起如雨的水花，甚至有不少水花在空中蒸发。
石久察觉到了问题。
石久试图冷静分析。
不对啊，刚刚那个人妖使的还是武学……应该是武学吧？你这边怎么突然就蹦到仙术上去了？
忽然间，那四条水龙如笼柱般纠缠在一起，把那螺旋气劲绞在中央。一声痛苦的惨嚎从水龙中传来，一丝丝鲜血染进了水龙的身体。
唐白草站立在漩涡之上，不足一米二的身体却仿佛涨了一圈，浑身肌肉虬结，血管在皮肤下绷得紧紧的，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立刻爆开。
石久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苗刀。
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精钢苗刀，虽然做工精良，但也就应付应付二三品的妖兽，碰上四品就得卷刃。而刚刚之所以石久能够一刀劈死那个合欢宗人妖，完全是因为他力气大。
但远处魁梧侏儒带给石久的压迫感与那个人妖完全不同，石久久违的感受到了在系统空间训练的后几年里才感受得到的压力。
将借来的苗刀往道具箱里一扔，石久从道具箱里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苗刀·惊吼，以七品蛟龙的独角为主材料，辅以多种甲字房才能见到的高品妖兽素材，坑爹系统量身定制。到目前为止，石久还没有遇到过它砍不动的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石久觉得这次还是用自己的武器比较保险。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石久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种好东西。虽然他敢肯定今晚过后自己必将成为锦香城第二大的新鲜瓜，但让自己的瓜少一点终归没有坏处。
——刚才露脸没关系，那时候他用的是斩妖司的武器，大不了就坦然承认自己天生神力。但这次，他用的可是自己的刀。万一有人问起来，他实在没法解释自己一个没背景的孤儿穷鬼是从哪搞到这把刀的。
相较于那点时髦值和逼数，石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暴露太多疑点的好。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甚至包含浩然正气这种言出法随的能力，保不准就有什么世外高人能一眼看出他身上的系统。
虽然这个系统坑到让石久好几次生出把他卖给废品回收站的想法，但在这个世界，系统却是唯一与他相依为命的东西，也是他唯一的依仗和背景。
石久在心中勾勒片刻，一个鬼脸面具从他的皮肤上浮现，将自己的脸完全包裹了起来，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特效新手嘛，就算做得粗糙了点，它也是能制造视觉效果的。只要自己不把这个技能效果解除，这个技能就相当于只能欺骗视觉的幻术。
穿越主角必备的鬼脸面具，堂堂登场！
一个神秘的面具人拿着一把好刀，跟我石久又有什么关系？
“我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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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城主府内，一个衙役低着头奔进肖城主的书房，“城主大人，妖人已被围入静湾包围圈，但妖人抵抗猛烈，前线捕快抵挡不住！”
肖祖齐的眉头没有一秒是放下的：“抵抗猛烈？抵挡不住？那妖人能有多强？”
“这个……”衙役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答道，“小的不知，但我们衙门的赵捕头和何家武供奉被一掌重伤，坠入水中，生死不明；赵将军正在与对方缠斗，但同样不敌！”
肖祖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锦香城衙门只有一个赵捕头，那就是守城将军赵飞星的弟弟，赵昆。他的实力肖祖齐是知道的，当年与赵飞星并称锦香城双杰。他如今也有四品血气境的实力，只是苦于无法凝聚武道，止步于此。
而那武供奉肖祖齐也认识，六年前便已凝聚自身武道，踏入五品，居然被对方一掌重伤？
一个四品武者被一掌重伤，那妖人少说也是五品；能压制住赵飞星，那个妖人甚至有可能达到五品巅峰。
肖祖齐眉头紧蹙，摆了摆手：“你在门外等我。”
衙役低着头退出书房，站在门外忐忑不安地等候。
肖祖齐坐在书案前，抚摸着自己的官印本想叹气，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暗使大人，情况有变。”肖祖齐转身，对着书架后行了一礼，“那合欢宗妖人身份恐怕不一般，卑职必须去现场一趟。”
书架后的人影并未传来任何声音，肖祖齐却松了一口气，拿起官印推门而出。
但也在此时，书架后的人影说话了。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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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结尾断得确实不太好，但我是为了在章节末尾和下一章开头做个反差才断在那里的。
现在看来可能不太好，就改了一下。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6章第三十六章 专业对口了
赵飞星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碎了。
这自称唐白草的合欢宗妖人真实实力居然远超他们的预估，此刻被逼到绝境之后，所爆发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处理得了了。
这天下之大，能人虽多，却大多困于五品以前。这五品就是一道天堑，卡死了不知多少人的修行之路。
修行之路，步步登天。但就是那一步的台阶，往往便是天差地别。
五品可为将，一人便可摧营拔寨，敌十倍于己的四品。
六品则为一州之牧，手握神通，从此不惧人数上的差距，可万人敌，亦可万万人敌。
至于七品便是各名门大派的顶尖高手，或者只能从京城与边疆里找，挥手间移山填海，逆转阴阳。
那眼前这个合欢宗妖人是几品，五品巅峰还是六品？
对赵飞星而言并无区别，因为他都打不过。
四面八方传来的巨大压力正一步步地摧垮赵飞星的护体罡气，不消片刻，自己必定会被这水龙绞成一滩碎肉。
而远处，锦香城内世家大族的供奉们伤的伤，看戏的看戏，却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有眼力的都看出来了，这个茬子硬得很，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插得上手的猎物。
有好处捞就上，打不过就给官差加油。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这个时候大家只能各自保命，毕竟他们又不是吃皇粮的官差。
要是官差没打赢那歹徒，他们事后还可以发表强烈谴责，引导一波百姓对官差的不满，到时候作为舆论领头人的他们民间声望照样少不了。
“金鳞入海，潜龙勿困！”
道道真气从赵飞星的身体中迸射，猛然炸裂了困住他的水龙。虽然拼死一搏脱了困，但赵飞星全身多处骨骼断裂，别说继续战斗，就是全身而退都有困难。
“小子，不错。”唐白草站在漩涡之中，冷冷地注视着从空中落下的赵飞星，“寻常五品吃本座四龙绞灭便已归西，你居然还能撑得住。”
“本座本无意与朝廷为敌，只是今夜遭人暗算……”
说话间，唐白草的身影忽然没入水中。同一时刻，一道黑影划过，静湾表面卷起了一阵旋风。
“嗡——”
水面以极小的振幅颤动起来，漩涡的平衡被这振动打乱，几息间便消散。
而唐白草原本站立的地方，一个带着鬼面的年轻人取而代之。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偷袭本座！”
唐白草从水中浮起，怒视着刚刚的偷袭者。
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刀，即便是他也胆战心惊。那一刀不含任何真气流动，隐蔽如黑夜中的蝙蝠。若非他的冥渊九变法已经将这江水彻底掌控，提前感知到了在水面奔跑的振动，否则他很有可能就着了道。
那一刀的威势也不同凡响，尽管没有劈中，刀芒过后的余韵却让江水震颤，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在不催动真气的前提下挥出如此霸道的一击。
唐白草惊魂未定地打量着石久，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穿的实力。无论怎么看，石久都应该是一个一品武者。可谁家的一品武者能劈出能把自己一刀两断的刀芒，又有哪个一品武者能站在水面上？想必是用遮掩实力的功法遮掩了自身气息，这样才能在不引起自己注意的前提下发起偷袭。
“原来是个修隐杀法的耗子。”唐白草冷哼一声。
既然摸清了来者的路子，那唐白草自然也就不怕了。
这种修隐杀法的往往只注重偷袭的第一击，那往往就是他最高的水平。像刚刚那镇压江水的一刀，速度极快，隐蔽性极强，真气内敛，很明显就是把全部真气压缩在一击中的隐杀法。
五品，不可能再多了。
现在自己可是带毒之身，功力只能发挥出十之六七。如果对面那个人境界真的高到自己看不穿，哪用得着偷袭，直接一掌下来自己就得重伤。
石久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唐白草，观察他肢体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什么生物，它的运动都必须经过肌肉的协调。哪条肌肉在发力，哪根骨头转向什么方向，都昭示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唐白草冷哼一声，双掌一抬，刚刚险些绞杀赵飞星的水龙再度出现，在江上翻腾穿梭，把石久包围在正中间。
他不打算跟石久耗着了，刚刚已经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现在楚婉婉吸引了不少人的火力，只要把这些粘人的狗皮膏药甩掉，他还是有机会在城主出手之前逃出锦香城。
“小子，我唐白草早已多年未在江湖上行走，本座无意与你们为难，更没有在锦香城惹事的打算。你们若是想杀我，也必然得付出个几十条命，何苦来哉？”唐白草的身影再度向水下缓缓沉去，“今日之事，你我各让一步，就此了断吧。”
话虽如此，唐白草的水龙却未消散，赫然是想借着水龙的掩护脱离战场。
见唐白草遁入水体，石久并不惊慌。
尽管这意味着唐白草可以从看不见的水下发起攻击，但这也意味着他把自己放进了一个更危险的环境里。
石久对于自己那些没用技能的开发是永无止境的，既然他的脚能站在水面上，那他倒立过来想必也可以站在水上——或者说，手也可以立在水面而不沉进去。
换一种角度思考，水在他的面前不再是普通的液体，而是可以承受住他全力拳击，并把产生的震荡全部吃下的固体——而且在刚刚与那个人妖的战斗里，石久注意到自己落回水面时，确实将水面激起了大片的波浪。
既然如此，胜利的方程已然确立！
“这一拳，叫做《物理人教版第二册第二章》！”
石久的拳头猛然砸向水面，这一拳不包含真气，而是极致的肉身力量。
比磐石还坚硬的水体将石久拳头上所带的冲击力尽数吞下，没有产生半分浪费动能的水花，而是如随风飘动的布匹一样一圈又一圈地起伏波动。
众所周知，声音来自于振动，而振动在液体中的传播速率是空气中的四倍。
纯粹的力量，纯粹的强大。猛烈的震荡波穿透了唐白草的真气层，如同按摩般险些将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毒揉散到全身各处。
一口鲜血从唐白草口中吐出，江水猛然灌进了他的肺里。若非他及时浮上水面，在水下被破功的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哪根葱！本座不是说了各让一步吗！难道你真想让锦香城血流成河？”唐白草目露凶光，盯着头戴鬼面的石久。
石久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自己用【特效新手】制作出来的面具：“认得这个不？”
唐白草破口大骂：“无名小卒，谁知道你是谁啊！”
石久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认识就对了，我戴面具不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我是谁的么，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唐白草瞪着眼，喘着粗气。
好像有点道理。
愣神间，石久的身影自江面上消失，再度被察觉时已经欺近唐白草一丈之内。
唐白草瞳孔一缩，好快的速度！
此时作法已经来不及，唐白草的身躯再度膨胀了一圈，水流如腕带般缠绕上他的身体，在体表高速流动，形成一圈高压水刀。
“嗞——”
高速轮转的水流与石久的刀锋碰撞，发出了尖锐的撕裂声。而石久的刀在劈开水流的同时，却也被水流的横向力带偏，堪堪掠过唐白草的手臂。
唐白草心中一惊，他的壬癸法甲即便是同级修士亦难破，面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怎么可能破得了他的防御？
“轰——”
又是一击猛烈的碰撞，唐白草即便撑起了壬癸法甲和象力真身，依旧被这一刀劈得手发麻。
“呵……”唐白草冷笑一声，正是刚刚这一击，让他确认了眼前的面具人并非什么境界高过自己的老怪，而是每一击都以隐杀法发动的愣头青，“你还能动几下？”
隐杀法固然可以爆发出超出自己境界的杀伤力，但那是以短时间内的真气与肉体透支换来的。一般武者发起一次隐杀法就得调息半天，眼前这个愣头青居然连续不断地发动，最多再有一击，这个愣头青就得内气紊乱，脏腑破损。
愣头青现在已经发起三击了，周围的江湖武者怂着不敢露头，衙门派来的武者又被自己重伤，接下来只需要全力一击将这个愣头青震退，就没有人再敢纠缠自己了。
石久惊奇地看着手上微微发颤的【惊吼】，没想到这个会变大的人居然这么硬。
这个妖人在体型变大后，防御力跟六品的妖兽有得一拼。刚刚自己还怕太用力了把他砍死，步了刚刚那个人妖的后尘。现在看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全力上了？
见石久面露惊色，唐白草更加确定石久已是强弩之末。他深知自己不能在锦香城内久留，否则一旦城主反应过来，配合官印引发的朝廷气运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留在这里。
“小子，要怪就怪你不长眼了！”
唐白草面露凶相，一米二的身躯猛然窜高，短短几息之间，暴涨到了四米。
象力真身发动之时，施术者的肉身会得到极大增强。不止是力量、敏捷，就连体型都会暴涨到非人规格。
唐白草一手捏法印，另一手转动牛筋相连的铜球。水龙如腕带般缠绕在铜球上发出一声龙吟，向着石久猛然冲去。
这一击快若奔雷，但石久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仅仅是侧退了两步，便完美地避开了这一击。
抬头看了看体型正在向着五米增长的唐白草，石久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是刚刚那个人妖，石久打起来还比较难受，因为他几乎没跟这么小的东西战斗过。
他从系统空间里自己练出的我流刀法大开大合，因为他面对的敌人往往都是体型数倍于己的妖兽，在小体型敌人方面算得上是技术盲区。
而此刻唐白草的体型变大，他反而觉得顺手了许多。
这不就是个会放法术的妖猿吗！
专业对口了啊！
……
水下的漩涡在唐白草的催动下再度卷起，意图破坏石久脚下的水面，让他无法站立。但石久脚跟一踩，故技重施，剧烈的震荡破坏了流体，让漩涡自动消散。
【心眼刀】持续不断地给石久敲响警钟，结合【鹰眼】细致入微的观察，石久可以将唐白草的行动模式猜个大概。
会放妖术的妖兽石久杀了不知多少，早就摸索出了预判施法的技巧。释放法术并非毫无征兆，一个人的视线，表情，动作，都在暗示着他将用法术攻击什么地方。
强悍到不讲道理的肉身，对敌人行动的预判，构成了石久我流刀法的骨架。
唐白草只觉得眼前的面具人气息一变，一改之前狠辣迅速的作战风格，反而……滑了起来。
“嗡——”
一息之间，石久的刀与唐白草的法甲碰撞不下数十次，越是碰撞，唐白草就越是感到心惊。
此时自己激发象力真身，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再加上壬癸法甲的增幅，按理说应该能把这个面具人一拳打成肉泥才对。可几次碰撞下来，虽然唐白草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超过对方，却总是无法对对方造成真正的伤害。
石久的招式极为简单，甚至可以简化为劈砍、招架和躲避这三个行动。但偏偏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动作，却让唐白草一直在白挨打。
唐白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想尽快撇开石久。但石久把他咬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脱身逃跑的机会。
“灵象云泽！”
静湾的中央水面仿佛被一只巨大的象蹄踩踏，江水被纷纷向岸上挤去，发出大潮般的轰鸣。
唐白草将逼退石久的希望寄托于这威势盛大的一招，希望至少把石久逼退。但这一击并未击中石久，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侧身滑步，反身上撩，在避开攻击范围的同时，轻轻地在唐白草的大臂上划了一刀。
鲜血如注，唐白草从未想过自己会受伤。
有第一刀，就有第二刀。
以这一刀为始，石久将战斗纳入了自己的节奏。无论是唐白草的攻击还是防御，都在石久的操纵之下。
唐白草已经想逃了，他努力在逃了。但无论逃向哪个方向，石久都能预知一般拦在他身前或身侧，留下浅浅的一道刀痕。
“投降吧，我军保证优待俘虏。”
石久在又一次以一个诡异的转身避开唐白草的水龙，并反手在他胸腹之间留下一道血痕后，苦口婆心地劝道。
“滚！”唐白草脖子上青筋暴露，身边气劲猛然炸开。
但石久又是未卜先知地退开两步，恰巧避开了气劲爆炸的范围，随后抽身而上，苗刀笔直地刺入唐白草的身体。
自己已经中了多少刀了？唐白草无法统计，他只知道自己每动一下，石久都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唐白草渐渐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比石久大得多，速度也远比石久要快，可明明是应该处于强者一方的自己，却被石久处处掣肘。
石久的动作绝不是快到无法理解，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很慢。但偏偏是这样慢吞吞的速度，却能让石久把刀放在自己必定会撞上的位置，而且自己还真的撞了上去。
隐约间，唐白草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猎物，正在被耐心的猎人消耗体力，断绝后路。
忽然，他感觉身体一轻，刚下意识地想抬起右臂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不见了。
那条粗壮的胳膊在空中飞旋，缩小，坠入水中。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他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刀伤已经累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如受凌迟。但唐白草却像没有痛觉一样，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多到了这个地步。
他身后的石久，除了身上有些水渍，依旧干干净净。
“再问你一遍，投降吗？”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刀芒尽处，月影千张
“小子，莫非你真以为吃定我了？”唐白草脸色阴沉，仿佛丢失的一条胳膊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石久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石久的耿直让唐白草无言以对，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轻视，唐白草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跑！
别说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那都是忽悠抱着大侠梦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的谎言。
直至此时，石久都未展露出他的武道杀法，更没用出哪怕一招能证明他师从何派的功法或招式。
最为基础的刀法，最为简单的步法，石久只显露出了这两个东西，但这两者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让唐白草不寒而栗。
他已经是五品巅峰，只要再做突破便可成就六品，所以在实力被毒性压制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力压锦香城的一众五品。
但这个突然出现的面具人，却古怪得让自己想不到怎么应对。
哪怕在战斗中，都时时刻刻保持着气息的隐藏。虽然并不能完全让他的气息消失，却能压制到一品的程度。而对于化劲的控制力更是非凡，每一刀劈出，自己都感觉不到任何真气流转，赫然是把真气完完全全控制在了身体与武器之中，没有半分泄露。
这种控制力，只有在自身武道大成，抵达六品之后才能拥有。但这个面具人显然没有到六品，不然可以直接以力镇压自己，用不着一刀刀地给自己制造伤口。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面具人是朝廷年轻一代的俊杰，自幼便有诸多高手指点，化劲的控制从小便开始打基础，所以才在抵达五品之后就有如此的控制力。
唐白草现在身中七情散，有将近一半的功力与武道都用来压制毒性，若非自身功力深厚，早已毒发身亡。
想到这里，唐白草又是一顿咬牙切齿。若非因为自身武道不得不用于压制毒性，他又怎么会打得如此狼狈。
继续打下去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拖累了自己逃跑的计划。与其继续与这个来路不明的面具人纠缠，赶紧趁着楚婉婉还能为自己吸引火力逃跑才是上策。
唐白草用仅剩的手臂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而这鲜血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人形，变成了另一个唐白草。
“血魔分身！”
这个用自身精血制造的分身具有唐白草的所有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唐白草完整的状态，而非中毒后的状态。
此时唐白草不能发挥全部实力，这尊血魔分身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反而比他本体还要强。
“小子，后会有期了！”
丢下这句狠话，唐白草的身形便急剧缩小，甚至比最初的时候还要矮小几分，化作一道黑影，向远方疾驰而去。
石久本想拦住唐白草，但那血魔分身却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强行拦住了石久的道路。
石久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唐白草跑了。
“闪开！”石久怒目圆瞪，面对这个分身，他用不着害怕用力过猛了。
石久的刀锋上裹着一层高速旋转的真气，这是石久根据电锯的原理自创的招式。即便他的真气微弱，但只要真气流动速度够快，杀伤力就会不断飙升。
【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这是系统给石久的第一句谏言。
物理学当然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真气与真气的碰撞激起了猛烈的能量爆发，刀锋与血魔分身碰撞之处的气温急剧升高，连穿过空气的光线都微微扭曲。
【惊吼】上附着的真气在血魔分身面前一触即碎，但石久的巨大力量却强行让【惊吼】破开了血魔分身的防御。
石久的刀锋在他的控制下灵巧如穿花蝴蝶，顺着血魔分身的力道偏转，猛然斩向它的腰腹。
按照石久的经验，面对大体型猎物时，如果伤口砍得太深，猎物就会用肌肉夹住刀身，自己就会变成活靶子。只有用极快的速度造成伤口后抽回刀身，才能保证攻击的连贯性。
但眼前这东西……看起来像液体，总不能夹刀吧？
这一刀直接将血魔分身的身体腰斩，但血魔的身体在一分为二后却瞬间愈合，张开双手向着石久抓来。
石久后退半步，避开血魔的扑击，刀如流水般连绵不绝，仿佛不是他在引导自己的武器，而是他在配合自己的刀。
每一次劈斩都必然伴随着一次步法变动，刀身划过的痕迹成为了石久身体的导轨，而作为发力点的身体又将下一道的刀痕引入圆形的轨迹。
恒星并非不动，而是围绕着星系公转；而在此之上，恒星系内的其它行星也会随着恒星转动，形成一个螺旋前进的星系系统。
而此时的石久便如恒星，以他为轴旋转的刀刃便是行星。在一次又一次的旋转中，石久的刀势不仅没有半分停顿，甚至还愈发流畅，仿佛只要他愿意，叠加在刀上的力量就能无限制地叠加下去。
其刀势如从高山上奔腾而下的洪流，石久将其命名为【流水式】。
不仅仅是他在配合他的刀，就连敌人也在配合他的刀。犹如江河中的鱼与石，与流水共舞。
但血魔分身并非唐白草，它并无剧毒压制自身武道。而且血魔分身悍不畏死，无论石久怎么突破，它都用以伤换伤的办法拦住石久。
“没完没了了啊！”
石久本以为把血魔一刀劈了，它修复也需要点时间。却没想到血魔恢复的速度几乎是即时性的，有时候自己的刀还没从血魔身体中离开，最先受伤的地方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忽然间，石久感到身体忽然变沉了许多，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一齐涌来。他就像被泡在水中，每动一下都要对抗水下的压力。
突如其来的重压打乱了石久的节奏，也让血魔分身抢占了先机。
静湾水仿佛变成了血池，猩红的颜色从血魔脚下向四面蔓延开来，甚至隐约弥漫出血腥味。
石久脸色一变，旋身侧步。刚刚站立之处便猛地涌出大股血泉，在空气中蒸腾着血气。血水如锁链般连接上血魔分身的身体，疯狂地吮吸着江水。
而随着江水的注入，血魔的动作更加敏捷，力量也越来越大。一开始石久还能招架，但这次，招架已经得不偿失。
论力气，血魔分身其实远不如石久面对过的那些真正力大无穷的妖怪。但它每一拳都竭尽全力，甚至不在乎反震之力将自己的胳膊震碎。而另一边，石久身上传来的压力越来越重，他甚至产生了自己背着一座山的错觉。
恍然间，石久联想到了一种东西。
——深水，是深水的水压。
江面被整体压下，溢出的水冲上河岸，在街道上肆意流淌，冲垮房屋。
“这是神通？”石久强顶着胸口传来的压力，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跟以前见过的差远了，但我还以为只有妖兽有这种能力……”
此时他的速度已经被压制，对面的血魔分身与江水融为一体，攻击范围极大，动作也异常敏捷。而且石久到现在也没发现血魔分身的要害，除非能在同一时间对血魔造成大量重复伤害，否则血魔还是会以极快的速度重生。
只有让血魔重生的速度跟不上他造成伤害的速度，才有可能突破血魔的阻拦。
“试一试？”石久自言自语。
自从获得了【心眼刀】技能，石久就一直没有放弃开发这个一看就很强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具体用法的技能。
【宿主可一定程度上预测敌人的行动】，越是简单的技能说明，所发挥出的效果就越可怕。
随着战斗的持续，石久越来越感到心眼刀的强悍之处。即便血魔分身并没有肌肉可供石久观察，但心眼刀依旧源源不断地为石久的直觉提供指向。
它似乎是更高级的直觉，能将敌人的后续动作一五一十地拆解，呈现在石久面前。石久能如此顺畅地使用他的我流刀法，它也是功不可没。
但从获得这个技能开始，心眼刀都被石久当作一个辅助技能融入自己搭建的体系里。石久相信，这个技能拥有以它为核心重新搭建一个体系的潜力。
石久早就有了一个构思，甚至已经在心里搭建好了一个模型，唯一缺乏的只是在短时间内判断出敌人所有攻击路线的能力。
而心眼刀的出现让这一招有了实现的可能。
调整着因重压而紊乱的呼吸，石久以一记流畅的斜斩带动身体，脱离了血魔身侧。
他的呼吸变得悠远而绵长，身体机能却如山洪般爆发。
将外放的心神收回，让高度兴奋的身体休息。爆炸般的力量在他的身体中流淌，外表如雕塑般安静。
石久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矛盾的状态，力量在他的身体中高度压缩，躁动不安，仿佛时刻渴求着脱困的野兽，在身体的囚笼中挣扎。
越是压缩，弹力就越强。
石久收敛的心神归于平静，周围的水面仿佛受到了他的感染，居然在血魔分身掀起的血浪中安稳如镜。
他深呼吸，模仿着心眼刀生效时的感觉，直到看到了【线】勾勒出来的攻击轨迹。
掌风如潮，而血龙在水中跃起落下，一道蜿蜒的路线犹如山脉的小路，穿插在血魔的攻击之中。
石久缓缓吐气，时间如同在此刻停滞。
他迈出了第一步。
所有的攻击，血魔所有的防备都在石久眼中一五一十地展开，他的脚步轻快而古怪，手中的长刀如同他的肢体，不仅仅是劈开路上荆棘的武器，甚至还是他的另一条腿。
他的脚步可谓缓慢，却仿佛挣脱了重压的束缚。原本应该拦在他身前的血魔分身如同主动让开了路，从石久的身边掠过。
静湾水上，唯留一闪。
石久仿佛只是在血魔的攻击中散了个步，脚踏着飘忽不定的乱流，从血魔身旁轻轻走过。
振血拭心，收刀敛魂。
“刀芒尽处，月影千张。”
“千影！”
“铮——”
低沉的刀鸣响起，静湾水面荡起了层层波纹。
而他身后，似有千刀剜过，刀芒犹存。
血魔尽碎。
“忍住，一定要忍住，现在还不能笑——系统，我的奖励呢？”
【并未有人知晓是宿主所为，故不产生逼数奖励。】
石久脸色一沉。
糟了，让系统薅着羊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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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白草心中窃喜，直到此时城主还没有出来阻拦他，只要他离开城门，城主官印的效力就会大有缩减，逃出生天已成定局。
不枉自己冒着伤及自身武道的风险消耗精血根基释放血魔分身，只要离开了锦香城，抓捕洛琉璃的事还可以从长计议。到时候自己把所有锅全甩给楚婉婉那个死人妖，找个地方疗伤，再找洛琉璃也不迟。
一想起洛琉璃，唐白草心中的火噌的一声窜了起来。
“区区鼎炉，不老老实实在宗里呆着，还敢盗窃尊者圣药，偷学宗门秘典，甚至还设计埋伏护法……”
“洛琉璃，当年灭你门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你掐死！”
唐白草修行的是水行功法，专修肉身的同时，在水源附近作战也会占尽地利。此时摆脱了石久在水中潜行，速度快如旗鱼，沿水道向城外逃去。
手里紧握着破界针，唐白草的心中燃起了逃生的希望。
这枚破界针可破天下结界，尽管只能用一次，却是自己当年冒死偷袭云缭道人才夺得的宝贝。若是那锦香城主以官印强行设置结界，或以浩然正气禁止自己出城，这枚破界针便是他唯一的依仗。
但忽然间，他发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就连头顶粼粼的波光都消失无影。
自己这是到了哪？
唐白草警惕地向四周观望，入目处却只有一片漆黑。
即便再深的夜，也不可能一点光亮都没有。抬头望去，就连天上的星与月都一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莫非是中了幻术……不可能，怎么可能有比合欢宗还懂幻术的人？”
唐白草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恐惧，先是洛琉璃设计埋伏了他们，后是出来了一个不知来路的面具人坏了自己的逃跑大计。尔后好不容易逃出城，结果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周遭静悄悄、黑黢黢的，静谧如埋入土里的棺材——不止是周围的环境，就连自己体内的真气都如水遇冰般缓缓冻结。
唐白草感到自己的多年苦修正在缓缓消失，他开始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前后左右。到最后，就连上与下也分不清楚。
他触摸不到任何实物，也感受不到风与水的拂动。只感觉自己还存在，但六感却从视觉开始慢慢消失。
唐白草心中一动，刚要催动手中的破界针，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破界针不知去向。
额头的冷汗像冷凝管上的水珠一般滴落，唐白草甚至没有察觉到手里的破界针是何时被偷走的。
“这是……神通？六品神通？”
“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在下并未与您为难。若有误会，还请高人见谅！”唐白草试探着叫了起来，涕泗横流，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头，“小人愿为阁下做牛做马，只求饶得小人一命！”
但对方并没有给他回应，周围的黑暗让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已经睡去。
……
锦香城东，一个身穿皂袍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面上。他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前伸。宽大的袍袖敞着，江水被源源不断地吸入他的袖中。
“退。”
伴随着一声赦令，被吸入袍袖的江水倒流，昏迷的唐白草与鱼虾一同重归江河。
中年人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像饭后散步一样悠然，甚至都没有一眼漂浮在江上的侏儒，身影化作离散的黑点，消失在了江面上。
……
片刻后，石久踏水而至，陡然刹车，看着江面上不知是在仰泳还是在睡觉的唐白草陷入了沉思。
“这又是什么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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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了，周五上架。qun伊六吧二伊77衣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8章第三十八章 第三个线索（5k）
石久先是谨慎地观察了半天，确认这不是什么睡梦罗汉拳后，远远地朝唐白草扔了一块石头。
唐白草的脑袋被这块石头嘭的一声砸进水里，尔后又浮起。
石久若有所思，拿出他的剥皮小刀，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噗——”
小刀被石久投掷而出，顺利地扎进了唐白草的小腿，但唐白草依旧一动不动。
石久恍然大悟。
“搁那跟我装是吧？”石久冷笑一声，“就算你是体力不支晕倒，扎你一刀也该醒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原因，只可能是你在装睡！”
石久的手在腰间一抹，双手夹出八把剥皮小刀来。
这种消耗品，他多得是！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
柏树秋麻木地看着石久：“所以这就是他变成了刀架子的理由？”
石久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后怕：“没错，太残暴了，那个画面我都不忍心看。”
说完，石久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当时那个面具人对着犯人一顿输出，那刀子飞得跟蝗虫一样，我在旁边都不敢拦着。但凡当时我伸个手，我现在胳膊上铁比肉都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石久扔飞刀扔得太入迷，完全没料到自己把储备的剥皮小刀全扔光了都没把那个侏儒扎醒。等他意识到这样可能会死人后，只得赶紧把犯人送到衙门救治。
毕竟之前唐白草给他的印象太过皮糙肉厚，他下意识地认为这点刀子根本就不会对唐白草造成生命威胁……
柏树秋瞪着石久，半晌没说出话来。
昨天晚上，当衙门的人赶到现场时，只剩下石久和一堆刀子——准确地说，是石久和一坨插满了飞刀的唐白草。
唐白草险些被刀压沉下去！
石久信誓旦旦地说，是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把犯人扎成这样的，他只是比其他人提前到了一会儿。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柏树秋叹了口气，摆摆手，“最起码犯人是抓住了，今天你辛苦了，审讯的事情会有专人负责，你回去休息吧。”
听闻此言，石久的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挺起胸膛表示自己还能干：“柏堂主，我不累。此徒作恶多端，本领高强，更有要案在身，卑职有些跟案子有关的问题想问他。”
柏树秋一时语塞。
犯人已经穿了琵琶骨，锁了丹田脉，就连四肢经络都插了吸血针，精气神已经被完全封锁，已经没有威胁，自有专人审问，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小子……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肚子里头有什么花花肠子？你别以为编出一个什么神秘面具人就能糊弄过去，你的身份是监天司暗使我还不知道？
呵，一个装成一品的五品宗师。明面上是新人缉妖使，背地里是朝廷暗使。你以为我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人身上的飞刀分明就全都是你干的吧！
自己知道石久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而自己也不能让石久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呸！
柏树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如果按石久这么玩下去，自己能不能帮他掩饰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但石久又是监天司的暗使，来到锦香城的目的谁也不知道。万一石久来镜天州的目的就是调查合欢宗呢？如果自己用正当理由把暗使拒绝了，暗使肯定还是会想方设法进入牢房。到时候万一有不长眼的看见了石久偷偷潜入大牢还举报上去，麻烦可就大了。
“牢中……”柏树秋犹豫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审讯一事我们有专人负责，他们专职审讯，无论什么样的犯人都能把他们的嘴撬开。而且大牢属于衙门管理，我们斩妖司插不进手。”
“不过……他们的身手不行，而这个犯人皮糙肉厚，确实需要一些帮助……这样吧，你可以以调查妖兽案件的理由去旁听审讯，但我得先跟上面说一声。”
石久听完大为感动，双手抱拳：“那就多谢柏堂主了。”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都是为大乾的民生安乐做贡献，你能这么勤奋，我高兴还来不及。”柏树秋哈哈大笑，拍了拍石久的肩膀，“不过这件事吧……我需要跟上面通个气，毕竟审讯工作向来都是衙役的专人负责，你大概得等个一两天……也不一定能申请下来。我只能说，我替你向上头提一提。如果最后被拒绝了，那我也没办法。”
石久拱拱手，总觉得柏树秋的语气有点奇怪：“没有没有，我只是初来乍到，想多做些事。”
按理说……现在是他在求柏树秋，可石久总觉得像是柏树秋在积极地给自己办事一样……
难道……
难道他们都知道我想追萧玉笙，想给我多挣点功劳？
石久感动得险些眼泪就射出来了。
————————————————
“李副使，柏堂主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吧。”
李浮川咳嗽着把案卷放下，皱起眉头。
虽然身中腐毒还未祛除，李浮川依旧坚守岗位，这几天一直在值班。无外乎因为最近城中不安宁，又是妖兽又是合欢宗，闹得鸡飞狗跳。哪怕他现在因为中毒无法出手，但指挥与调度工作依旧要完成。
柏树秋提着一个盒子进门：“李副使，近日身体可还好？”
李浮川摇了摇头：“那妖兽腐毒非同一般，我也只是能压制而已。不知天工坊何时能把解药做出来，我们那么多兄弟还在日日受苦呢。”
此话不假，虽然天工坊拿到了毒鼬的毒腺，但解药的研制并非一日之功。不过好在他们正在加班加点用全部资源逆解毒液，似乎已经快成功了。
“李副使心系黎民，身先士卒；又爱兵如子，为下属挡毒。大家伙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记着您的恩情呢。”柏树秋先是十分自然地拍了顿马屁，随后把盒子递了过去，“尝草堂的老板听说您中了毒，特地拿出祖传的千根莲种，助李副使解毒。”
这东西必不可能是尝草堂的老板白送的，李浮川心里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点破：“我堂堂副镇州使，职责所在，怎可白拿百姓之物。”
柏树秋脸上陪着笑，不动声色把盒子收回，放到桌下，用脚踢到对面：“头儿，今天卑职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李浮川脸色稍缓：“什么事？”
“您应该知道咱们锦香城来了一个新的缉妖使，名字叫石久。”柏树秋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浮川的脸色，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石久的真实身份，“他本是前往淮南城任职，但途中见锦香城人手紧缺，愿意在正式入职之前留在锦香城帮忙，不知您还有印象吗？”
李浮川稍稍回忆了一下：“他怎么了？”
见李浮川既不肯定也不否认，柏树秋心中稍稍明了：“有一事，属下之前并未确定，所以不敢向您汇报。但昨夜发生的事验证了属下心中的猜测，所以赶紧来向您说明一下。”
“这石久来到锦香城斩妖司的时候，属下就发现他浑身气血丰盈，不像一品武者，反而像把自身真气压制到一品，真实实力有可能在四品以上。”
“昨夜我们追捕妖人的时候，那名女性合欢宗妖人手段狠毒，据推测有五品境界。正是她打伤了衙门的三个高级捕快，还险些毒杀了柳家的供奉迟延。”
“当时已经没有人能治得住那个女妖人，正是石久出手，将其斩落于刀下。当时的场景，咱们城里有不少世家的供奉都亲眼所见。由此可以推断，石久的实力不在五品之下。”
李浮川越听眉头越皱，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怀疑：“然后呢？”
柏树秋半句不提监天司暗使的事，装作自己不知道：“这石久拿的公文也有蹊跷。虽然经查证确实是京城斩妖司的印，但履历却奇怪。上面写着他在京城斩妖窟斩妖十年，转正到淮南城当缉妖使……属下觉得石久的身份有些古怪。”
李浮川险些笑出声来，但立刻又把脸板住。
你这背景也太假了.jpg
“而且昨夜石久在拿下那合欢宗妖人后，向属下申请审问那名被活捉的妖人，故属下来向您问一下，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李浮川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了柏树秋几眼，默不作声，低头继续看案卷。
见李浮川的反应，柏树秋顿时明了，起身道别后便退出了李浮川的书房。
待柏树秋离开后，李浮川才放下案卷：“嘁……老滑头——来人呐！”
“在！”斩妖司里的杂役立刻来到李浮川的书房外，“大人有何吩咐？”
“备马车，我去一趟城主府。”
……
石久的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被李浮川亲自传到了肖城主的口中。
“城主大人，您看？”李浮川暗示着。
虽然斩妖司直属皇室，但在这一城之地，城主依旧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凡是大事，主动跟城主汇报一声，到时候责任就不会完全落到自己头上。
“知道了，李副使虽然身有伤病，依旧关心黎民百姓，可谓锦香城之幸。”肖祖齐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提起一句关于石久的事，“我已经派人问过天工坊，解药不日便可产出。待你痊愈，再说不迟。”
李浮川点头称是，退出了书房。
李浮川一离开，肖祖齐便尴尬地笑了笑，对暗处拱拱手：“此乃误会。”
过了几秒，书房中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不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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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在斩妖司的房间，石久直接往床上一扑，COS起翻身咸鱼来。
昨晚发生的事虽然算是半完美解决了，但石久心里还有个疙瘩在，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又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一切疑点，始于石久在西桥那里听到的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声音。
石久闭上眼，把小被一盖，开始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
“系统，我的那个支线任务完成了多少了？”
【镜天州地区支线任务：《锦香城的合欢宗》，已获得线索2/3。】
石久精神一振，他只是顺口问了一句，却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我得到的是哪两个线索？”
【线索一：合欢宗妖人楚婉婉现身于锦香城，性别：男……】
【线索二：合欢宗妖人唐白草现身于锦香城，性别：男……】
两条线索中包含的信息都是可以从昨晚的战斗中采集到的，比如说两人所使用的招式、所属势力等等。
石久看着空白的第三条线索，眉头微微皱起。
作为一名受过二十年做题教育的出色做题家，石久有着优秀的出卷人意图分析能力。眼前系统给出的这两条线索……根本就不算线索啊！
“一般来说，线索应该是事情的头绪或发展脉络，你这给我放了两个人的人物卡……意思是这两个人出现在锦香城，本身就是某件事的线索或头绪，对吧？”
“第三条线索，莫非也是个人……”
“洛琉璃？”
石久闭上眼，自地区主线任务开始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按照顺序从他眼前一一闪过。
他想起妖兽袭城之时只有一个妖兽身上有豢养痕迹。
他想起萧玉笙对月奴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起萧玉笙遭遇洛琉璃时的描述。
他想起月奴所说的遭遇合欢宗妖人的事……
石久猛然翻身坐起，向门外冲去。
“系统，你把合欢宗列为地区支线任务，想必是因为合欢宗与妖兽暴动确实有联系，却又不完全是同一件事，对吧。”
系统默不作声。
石久微微一笑，这口瓜太有意思了。
月奴说她路上遭遇合欢宗妖人，她的四品护卫保护住了她——但那两个妖人是五品，一个四品护卫凭什么保护得住她？
石久迅速穿过大街小巷，向花街赶去。
如果月奴说了谎，那这个谎言造成的后果是什么？
是锦香城加大了对合欢宗的警惕，甚至掌握了两个合欢宗妖人的相貌。虽然导致合欢宗妖人暴露的主要原因是夜晚有江湖人士斗殴，但这未免也太巧了。
正巧那天石久得到了合欢宗妖人的相貌情报，晚上武林人士斗殴就把那两个人牵扯了出来，这里面有一股精心安排的味道。
石久很快就来到了花街，递上自己的腰牌后说明来意，却被龟公拒绝。
“昨夜外面武林人士闹出的动静太大，月奴姑娘恐是妖人要来捉她，惊了心神卧病不起，拒不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石久微微一笑，卧病不起，那岂不是正好？
“那还烦请通知月奴姑娘一声，那两个合欢宗妖人一个已经伏诛，另一个已经关进大牢，请她放心。”
龟公称诺，转身便要上楼通报。
正当此时，一个老郎中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莺莺燕燕相送。
“这位是……”石久打量着那个老郎中，又看了看天色。
这不是白天吗？花街都还没营业呢。
“这是孔郎中，来给月奴姑娘看病的。”龟公小声答道。
石久了然，也没有继续求见月奴，而是在那姓孔的郎中走后跟了上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石久见四周无人，快步赶到孔郎中身边，“在下斩妖司石久，可否借一步问一些事？”
那老郎中打量了石久几眼，笑了出来：“官人气健神足，印堂发亮，双目有神，何病之有？”
石久笑了起来：“先生好眼力，不知乃是哪家医馆？”
老郎中得意地捋了捋胡子：“城北尝草堂，孔令空。官人若是家眷身体有恙，正好老夫现在有空，可与你同去。”
“在下并非有病求医，而是另有它事想问。”石久拿出自己的腰牌向郎中展示，“先生刚刚可是在为月奴姑娘看诊？”
谁料孔令空一听这话，鼻孔里出气，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久愣了一下，急忙上前解释：“月奴姑娘与之前妖兽袭城一案有关，今日在下本欲拜访询问些细节，但那龟公说月奴姑娘身染重疾，卧床不起，敢问可有此事？”
孔令空依旧一言不发，似乎不屑回答石久的问题。
“敢问月奴姑娘可是伤了心神，还是另有内伤外伤？”
终于，孔令空满面寒霜地转过头来，不屑地瞥了石久一眼，手里的药箱就朝他脑袋砸过去了。
“我打死你个登徒龟孙儿！”
石久莫名其妙地招架，但孔令空却气咻咻地砸个不停，显然是把他当成不务正业只知寻花问柳的街遛子。
正当石久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乡月阁的龟公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石久公子请留步！我家姑娘有话想问，可否请公子上楼一叙？”
石久眨巴眨巴眼睛，一把抓住孔令空的药箱：“老先生，误会，误会，我确实是办案需要问点事情——你看，乡月阁的人这不是找我来了？”
孔令空看见了龟公，把药箱猛地往回一拽。
“但——老先生，我只有一事想问，此时也与案情有关。”石久抓着药箱没有松手，双眼死死地盯着郎孔令空的表情。
“敢问那月奴姑娘，得的是什么病？”
孔令空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答道。
“恐盛肾衰，忧盛伤肺。乃是内恐外忧，伤了脏器，需要静养。”
这个答案和石久的猜测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他皱起眉头：“可有……内伤或外伤，亦或中毒？”
孔令空摇了摇头：“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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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方正，我有一项艰苦的任务要交给你(5k)
乡月阁内，石久隔着一道屏风，眉头轻皱，盯着屏风后的黑影。
月奴的声音有明显的虚弱感：“奴家……咳咳……不知公子到访，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海涵。”
石久不为所动：“无妨，上次姑娘将贼人画像送来，那画像惟妙惟肖，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现在案情进展顺利，多亏了姑娘的丹青。”
听到石久的称赞，月奴似乎开心了些，但声音里也带着急切和丝丝恐惧：“案情有进展？你们找到那贼人的踪迹了吗？”
石久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回去：“姑娘不知道吗？”
月奴似乎有些失望，连带着声音也低了下去：“奴家深居闺阁，又怎知外面发生的事。只是昨夜听见外面喊打喊杀，涛声阵阵，奴家实在心有惶恐，想问一问那贼人抓住了没有。”
“画上的贼人抓住了，姑娘还请放心。”石久见月奴并没有漏出破绽，便故意放出个消息，看看她的反应。
谁料此话一出，屏风后的影子居然猛地起了身。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咚咚地传来，轻两声重一声。
一般人走路不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声，因为人体会自动调整步伐与发力，避免脚受到太重的冲击。但生病或头晕的人会因为平衡感受妨或体力不支的原因，脚步时轻时重。
即便她连脚步声也没有露出破绽，石久也没有立刻否认自己的猜测。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现在正是多方面小心求证的阶段。
月奴走到屏风后，重重的喘息和压抑着咳嗽的嗓音穿过薄薄的屏风传来：“可真？那两个贼人抓住了？什么时候？昨天晚上外面的声音就是抓捕那两个贼人的吗？”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姑娘这件事的。”石久不急不缓地答道，“还请姑娘安心养病，早日恢复健康。”
屏风后的月奴似乎舒了一口气，但也正是这一松气，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月奴姑娘可是感染了风寒？”石久装作不知郎中的诊断结果，“既然如此，在下今日拜访，可是唐突了。”
月奴的声音带着歉意：“公子咳……是奴家体弱，公子何须愧疚。”
“像月奴姑娘这样勇敢的女子，很是少见了。”石久装作不知道郎中所说的病症，“那一日姑娘被妖兽抓走，飞上几百尺的空中都依旧能保持冷静，实乃女中豪杰。”
这是石久察觉到的另一个疑点。
那天夜里月奴明明被蛊雕抓走，飞上百米高空却不吵不闹，冷静无比，甚至在被救下后还能施展茶术。但就是这么一个胆大冷静的女子，却被昨晚外面的声音吓病了，着实有些可疑。
“公子……公子莫要取笑。”月奴的声音有些慌张，还带着些羞赧，“那日奴家是吓呆了，又被那老鹰抓着，生怕动一下就会掉下去。若非后来公子相救，奴家的魂恐怕都回不来了。”
石久考虑片刻，觉得月奴的解释似乎很有道理。作为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弱女子，她在那种情况下被吓傻了简直再合理不过。
“这样啊……那是在下误会了。”石久双眼微眯，嘴上却没停，“但姑娘也不必自轻自贱，多数人恐怕当时就丢了魂，事后都得缓上几天。而姑娘不但迅速恢复冷静，还能把那两个妖人的画像画好送来，光凭这一点，就已经把许多男儿甩开一条街了。”
石久故意透露出了一些怀疑，就是想看看月奴有没有怀疑自己在质疑她。因为只有在月奴真的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她才会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只要她产生了片刻的疑虑，或者声音出现了些许变化，那她有问题的概率便会大大提高。
但月奴似乎并未听出石久的话外之音：“其实当时奴家也怕得要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恐怕那时候便已经伤了心神。后来把画画好送去衙门，心里才稍微安宁了些。”
说到这里，月奴叹了口气：“但昨夜不知怎的，可能是心神本就未安的关系，一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心里怕得紧，总觉得是那两个贼人又来寻我……”
石久稍加思索，见这个方向没有进展，便从另一个方向询问：“我刚刚看孔郎中出去了，他是专门来为姑娘看病的？”
“是，孔先生说奴家恐大伤肾，忧盛伤肺，为奴家写了一个方子，吩咐奴家早晚各煎一帖服下，四日即可痊愈。”
石久感觉很难受。
到目前为止，月奴的回答没有半点问题，但她又偏偏是把合欢宗与妖兽串联起来的关键人物，若要说她真的没有一点问题，那自己之前的推理就失去了立足点。
正当石久思考着如何继续从月奴口中套话的时候，月奴的随行嬷嬷却敲了敲门：“月奴，孔先生留下的药煎好了，您还在见客人吗？”
月奴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但石久倒是看得开，因为他想问的都已经问过了。
瓜已经吃到，剩下的就是品味。
石久站起身：“是在下冒昧了，月奴姑娘有病在身，在下也不宜打扰月奴姑娘休息。”
听到了石久的话，嬷嬷满面笑容地推开门，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月奴，快喝药吧。”
石久抽身离去，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公子……”月奴的手抓着屏风的边缘，探出头来，似有些愧意，“不好意思，奴家并非不知礼数，只是……”
石久顺着声音回头瞥了一眼，虽然只看了一眼便被嬷嬷的背影挡住，但他清楚地看到月奴嘴唇发白，腮上却有反常的潮红，双眼神采暗淡，背略佝偻，赫然是一副病秧子的姿态。
继昨晚痛斥【鹰眼】这个技能后，石久又把扣掉的分数给它加上了。
“月奴，你病了就不要下地走动，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嬷嬷把月奴挤了回去，“喝药，我替你去送公子。”
石久知趣地收回了视线，向门外走去。可没走两步，嬷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哎？石公子，别着急走啊。”
嬷嬷快赶几步走到石久身旁，紧紧地握着石久的手，老泪纵横：“多亏了您呐，我家姑娘昨晚吓坏了，一直叫嚷着妖人要来抓她，哭了一晚上，不到天亮就头晕发烧，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石久认得这个嬷嬷，那天就是她抓着石久的手求他去救月奴的。这种嬷嬷既是青楼姑娘的保姆，又是监视者。那夜月奴若是出了不测，她可能要倒大霉。
因为这种照顾姑娘的嬷嬷通常是青楼的上一代姑娘，用现代的话讲，她现在是在业务上带着月奴，跟她的业绩息息相关。
不过石久依旧对嬷嬷的话保持着三分怀疑，职业化地笑了笑：“这都是职责所在，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通知月奴姑娘这件事的。现在妖人已经抓住，月奴姑娘可以安心养病了。”
嬷嬷粗糙褶皱的手抓着石久的手不肯放开，让石久产生了些许自己在被人占便宜的错觉。
“公子，我家姑娘还未出阁，身上确实无甚钱财。虽有心报恩，但……”
“我明白我明白。”石久急忙打断，相同的话他已经听月奴说过一遍了，“我乃朝廷官差，这都是我分内之事，不敢贪求回报。只要锦香城百姓安居乐业，便是对我最大的奖赏。”
这话说出来，石久自己都快被自己肉麻到了，但嬷嬷却很是受用，喜笑颜开：“待我们回京以后，必记得公子的好。若有斩妖司的官人来我们月桂馆，我们定会为您好好说上一说。”
石久的表情微妙了起来——合着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但现在月奴姑娘还未出阁，正是累积声望的时候。若是在此时传出一些不好的谣言，老身也怕对月奴姑娘不好。”嬷嬷话锋一转，展露出了真实的目的，声音压低，“公子，老身并非瞧不起您。只是月奴姑娘并非良家，在有些阶段反而比一般良家更注重名声。而且京城里有不少官人已经在暗中竞价，若是这谣言里有您的名字出现，对您也不是好事。”
“我们也只是借助在乡月阁，这周围那么多双眼睛，背地里那么多张嘴，万一有个故意背地里使坏的，月奴姑娘的未来就全毁了。”
“公子，老身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大善人，月奴姑娘不愿对恩公无礼，但老身年纪大了，也就当这一把不要脸的恶人，希望公子能够成全。将来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沟通之事，还请让老身替月奴姑娘出面。”
嬷嬷的一番话暗示性很强，但眼神却含着歉意，让石久也不好说什么。
确实，无论外面的名声如何显赫，又有多少名门贵公子在将来会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在这个时代，月奴是一件精美的商品。而在她卖出之前，所有者要保证她的完整，无论是虚的还是实的。
“今日只是告知月奴姑娘案件已结，不必再担惊受怕。”石久笑了笑，从嬷嬷手中把手抽出来，“案子已经结了，我们最后顶多也就是召月奴姑娘前去指认贼人，之后便没有什么事了。”
嬷嬷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笑容满面：“老身在此替月奴姑娘谢过公子了。”
说完，嬷嬷送石久出了乡月阁，转身便上了楼。她来到月奴的房间，正好看到月奴坐在案前发呆。
“哎呦我的姑奶奶吔，你可给我好好歇着吧。”嬷嬷哭丧着脸，架起月奴的腋下，把她拖回床上，“昨天晚上叫那么大声，别说乡月阁的姑娘了，就是临家店里的姑娘都听到了。”
“你不看看今天她们争先恐后地来打听你半夜嚎什么？明面上是关心，背地里都是讽刺挖苦。你还年轻，没见识过人舌头底下的刀子，老身可是见识得多了。”
“还有那个缉妖使，你就非得见他吗？有话不能找个小厮去传？你可知道现在你是什么处境？花魁的名头又不是指定发给你的，选花会上的姑娘可多着呢！去年皇上抄了王侍郎的家，据说王侍郎的姑娘被送进了教坊司。那姑娘可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娘亲又是京城当年有名的美人，那姑娘说不定今年就要送上选花会，你可长点心吧……”
“嬷……嬷嬷……月奴知道错了……”月奴小声回答着，声音满是委屈和害怕。
嬷嬷顿了顿，严厉的声音缓和了些：“你知道就好，你虽然天分在月桂馆是一流的，但选花会的竞争有多激烈，只有我们这些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将来你还会见到很多男人，无论是才情还是勇武，京城里的男人才是上上之选……”
接下来就是喋喋不休的过来人式教导，月奴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
窗外的屋檐上，石久皱着眉头听完了月奴和嬷嬷的对话。
————————————————
离开了乡月阁，石久并未急着返回斩妖司，也没有再乡月阁外打听情报，而是绕了几圈，来到了悦来客栈。
今天他不是来找萧玉笙，而是来找方正的。
“掌柜的……”石久嬉皮笑脸地靠在柜台前，“那个……我还是来找方正的。上次您也看见了，我们确实是认识的人……”
这次掌柜的对石久的态度却与上次截然相反，满脸堆笑：“哟，这算什么事儿，来来来我带您上楼。”
石久诧异地看着掌柜的，不知道他为何两次反差这么大。
“官人啊，这几天锦香城不太平，可都多亏了你们呐。”掌柜的一边带石久上楼，一边笑容满面地恭维着，“这昨夜闹得满城风雨，不知又是出了什么事？”
“抓贼罢了。”石久也不知事关合欢宗的案件能不能说，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这……你们怎么知道的？”
“哟，瞧您说的，昨晚的动静那么大，谁听不见啊。”掌柜的虚伪地笑着，揣摩着石久的意思，“我们也不是打听官府机密，我们就是老百姓嘛，只求个在官府庇护下的安宁日子。但不止是我，我们这街上的各个店铺掌柜的都想知道……昨晚那贼人抓住了没？这可关乎我们老百姓的生活，都想打听个消息。”
“这个不必担心。”石久心念电转，口风还是很紧，“一切以官府通报为准，不过我估计结果也快出来了。”
掌柜的眼睛眯了起来，大致猜到了结果，眉开眼笑：“方先生昨天嘱咐过小的，若是您再来找他，就直接带您上楼。之前我还不知道那方先生居然是潇湘书院的学子，果然能与缉妖使为友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愧是生意人，几句话就把打探消息和吹捧衔接得天衣无缝。若不是石久在上辈子接受过信息保密培训，没准还真顺着他的话把知道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门前，掌柜的敲了敲门：“方先生，石久公子来找您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了脚步声，方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打开门：“你总算来了，来来来我正好有事问你。”
掌柜的知趣地离开，石久则跟着方正进了屋。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关上门，方正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我怎么听说是又有妖兽进城了？”
“不是妖兽，两个小贼。”石久摆摆手，“虽然动静比较大，但还是抓住了。”
对石久的话，方正抱有几分怀疑，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该问：“石兄，我正好想问你来着……这锦香城……现在到底安不安全？城外安全还是城里安全？”
石久斜了方正一眼：“想跑路了？”
“我这留在锦香城本就是为了一睹月奴姑娘芳容，但现在不是情况有变嘛……”方正叹了口气，在窗边踱步，“要是最近城里不大安全，我还不如直接回淮南城去了——我一个弱书生，还没通过五车书试呢，留在这徒增风险罢了。”
石久慢慢地喝着水，抬头看了方正一眼，调笑道：“前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方正的脸色唰的一声就变了，展开扇子扇了扇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谁睡得着啊……”
当时他就在靠江的房间里，一边和美人品酒，一边看江上的表演。然后就咵嚓一声，画舫断了，接着就是妖魔鬼怪群魔乱舞。他坐在窗户边上，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万幸那天肖城主在场，否则看那些妖兽的凶性，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另说，哪还有谈风月的兴致。
“没过瘾是吧？”石久暧昧一笑。
方正眨巴眨巴眼睛，不清楚石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石久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笑话我的？”
石久认真地点了点头。
“去去去去去！”方正恼羞成怒地起身赶人。
“哎别着急啊。”石久一闪身就把方正闪了过去，“现在给你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如何？”
方正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石久。
石久认真地看着方正，言辞恳切：“我有一项艰苦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帮我个忙。而且我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方正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叹了口气：“你不用说得这么正式，只要你开口，我肯定是会帮忙的——什么事？”
石久靠近了些，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
“我需要你去花街嫖几天，这是活动经费。”
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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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要上架啦，今天更个5K。
早上起床还以为今天是星期五，准备腹泻式更新。定眼儿一看，才发现今天居然是星期四！
我说昨天怎么没有疯狂星期四套餐！]q裙壹六吧二壹7七①榴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0章上架感言
上架了上架了_(:з)∠)_
因为早上做核酸，回来晚了。
看了一眼，免费内容更了18万字，，如果是2000字一章那就是90章，还行，最起码在上架之前把一些转折点写出来了。
这本书放心看下去吧，100%完本率老作者，因为上本书写得太严肃所以这本想要放松一下，写点轻松搞笑的。因为时代背景原因，深刻的剧情一定会有，但肯定不会虐主。
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的主要内容还是山海猎人+人类内务。至于发糖嘛……都看到这里了，相信大家对我的发糖能力还是有一定认可在的，后面会有更多的糖的。
_(:з)∠)_
开书到现在都没有正经求一波票，今天求个月票推荐票，待会儿更10章。
暂时没有悬赏的打算，上本书的悬赏把更新节奏打乱了，终究还是影响书的质量，不过我还是会尽可能地多写点的。如果以后存稿过5W字了，我再考虑悬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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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1章第四十章 宿主的逼……故事在镜天州传唱
方正的表情已经难以用一个句子来描述，如果能把他脸上表情的构成以饼状图呈现，就能清楚地看到40%的疑惑与15%的怀疑，10%的惊喜，5%的茫然与30%的崇敬，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参与了这次表情构成。
“石兄……”方正先是瞅着那张银票，随后又瞅了瞅石久的脸，犹豫了一下，“你……能说正事吗？”
“这就是正事。”石久把钱推了过去，生怕方正以为自己在耍他，“当然不是让你白嫖，这只是你行动的掩护，我有另一件事拜托你。”
“你以乡月阁为圆心，重点光顾它旁边的几个青楼——当然也要包括乡月阁。然后你跟里面的姑娘打听一下昨天晚上乡月阁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否有人大喊大叫。如果有，一定要问清楚是何时开始，何时结束的。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此乃其一。”
“其二，最好能从月奴姑娘身边的人身上打听一下，月奴姑娘在入锦香城前是否真的遭到过江湖人士的袭击，他们又是如何脱困的。如果能问出来他们的经历，也许就能发现破绽。”
这件事交给方正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石久那天可是亲眼看到方正在花街扫一眼便可解一道灯谜的场景，再加上潇湘书院学子的身份对烟花女子的吸引力超乎想象的大，使得方正可以非常轻易地成为入幕之宾。
听到这，哪怕方正想得再歪也明白石久是别有用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石兄，此事可与城中案情有关？”
石久清了清嗓子：“这个你就不要多想了，但这个消息很重要，你打听的时候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问一问，不要让人觉得你是专门为此事而来的。”
但此话一出，方正，欲言又止，表情不知为何却更犹豫了。
“放心，所有的开销我都包了，你只要进去消费，不留痕迹地帮我打听一下乡月阁昨晚是否有异动就可以了！”石久拍打着方正的肩膀，防止他起身逃跑，脸上的快乐已经遮掩不住，用极具煽（防和谐）动性的语气诱惑着方正，“怎么样，很简单的任务吧！”
“重点不是在这上，我就是觉得有点……有点……”方正的脸都快憋成紫色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委婉地解释，“你看，如果是我自己开开心心地去找姑娘，那一切都很正常，对吧？”
“但如果我原本不想找姑娘的时候拿着你的钱去找姑娘，目的是打听消息，这感觉就有点奇怪了……”
“就是……就是那个……总觉得这回出卖色相的变成我了……”
石久的手转拍为压，声音也带上了些许威胁：“那就说你干不干吧，不干我找别人了。”
“但是为了兄弟，出卖这点色相又算得了什么！”方正一咬牙，把银票揣进怀里，神情坚毅，大有易水勇士之风，“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石久欣慰地笑了：“回头我找尝草堂的孔郎中给你开点补肾的方子。”
方正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他不用的，但石久的话里话外……他觉得没准他还真用。
……
到了晚上，石久亲自押……亲自送方正前去花街。事关支线任务，这点钱他还是肯花的。
“注意身体，一晚上叫个五六个就行了。”石久好心好意地给方正提了个醒，“花钱是小事，重要的是打听消息确实是对案情有帮助。锦香城百姓安危系于你身，一定要把情报带回来啊。”
“宁向黄沙刀下鬼，不坐厅堂悬丝傀！”方正满脸悲愤，正气凛然，“这花街里的水太深，一般人都把握不住，某愿以身犯险，换他人安宁！石兄放心，这里有我一个就行了，小弟肯定把情报给你带回来！”
目送着视死如归的方正，石久不由得在心里给他捏了一把汗。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地教君骨髓枯。
别看现在方正表面上装作大义凛然背地里乐开了花，过几天他保准就不这么想了……
在确定方正很顺利地进了乡月阁隔壁的醉梦楼后，石久并未离开，而是转头在仅剩的北桥上逛了几圈。
东南西三桥在这两天内接连倒塌，只有北桥健在。虽然近日锦香城不太平，但出摊的小贩为了生计还是得硬着头皮出来摆摊。
今天晚上没有和萧玉笙的饭局，据她所说，天工坊加班加点地研制出了解毒药，今夜她要给同门护法，不能出来。
虽然有些可惜，但石久也知道追妹子要张弛有度，不如今天放个假，琢磨琢磨明天该吃什么。
【《慷慨解囊》技能效果发动，宿主获得逼数1点。】
【宿主的逼事在镜天州传唱，获得逼数1点。】
“你再说一遍什么事？”
【宿主的故事在镜天州传唱，获得逼数1点……】
“方正嫖都能嫖出社会价值来？”石久大为震撼，“这就是靠嘴吃饭的书生吗？”
石久先是茫然了几秒，但回忆了一下【慷慨解囊】的触发条件，又觉得好像很对劲又不是很对劲。
后面那1点逼数石久不用猜都知道，很有可能是方正把自己的事当作了饭后谈资跟姑娘们吹嘘……
【宿主的故事在镜天州传唱，获得逼数1点……】
“停停停！”石久急忙叫停，“吵死了！你能不能把这个提示给我关了？”
【收到，系统已开启逼数过滤设置。】
石久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瞅着自己的逼数慢慢往上涨，一直涨到92点才停了下来。
短短半个小时，方正愣是给他吹出了13点逼数。
“好兄弟啊！”石久几乎猛男落泪，“你能不能再给我吹7点出来？”
按照石久的经验，100点逼数很有可能是下一个阶段性奖励节点。虽然像【特效新手】还有【临场发挥】这种特殊技能看似没什么用，但只要敢于脑洞大开，再废物的技能石久都有信心派上用场。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战场，方正已经在他的战场上浴血奋战了，石久觉得自己也该找自己的战场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去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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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架，更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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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出现了缺字情况，已补完。]q裙1榴巴②壹7七衣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2章第四十一章 这逼怕是装不下去了
“别客气别客气，都是差不多工作性质的兄弟，将来保不准都要互相照顾。”石久抱拳跟牢头客气着，“这几天也得多劳烦大哥照顾了。”
“放心，兄弟不用那么拘谨，这里头都是自己人。上头也特地交代过了，你是为了调查妖兽案件来的，待会儿我先把情况给你讲讲。”牢头手拿筷子指点江山，“来来来吃。”
石久挑了个好时候去大牢——半夜。
此时晚饭已经差不多消化完了，外面的店也都打了烊。半夜值班饿了，就只能拿着自备的干粮啃。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人提着两大盒子香喷喷的饭菜进来招呼大家一起吃，那至少在这顿饭的时间里，这个人就是大牢的帝王。
“兄弟你来得其实有点早，我们都还没开工呢。”牢头吃了两口酱肘子，忽然一乐，“这江湖人士啊，最好审，也最难审。我审过的最难的一趟差，花了我半年都没问出一个字来。最简单的，把人往牢里一关，睡了一宿第二天就全招了。”
石久眼睛一眯：“大哥可是有秘诀？”
“待会儿你看见我们的手段就知道了——不过小兄弟你可能会有些受不了。”牢头打着哈哈，往里面看了一眼，“要不你把你想问的事告诉我，我审出来了给你转达一下？”
石久着实犹豫了一番。
刑讯啊！这可是封建时代的刑讯！
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在网上看的那些满清十大酷刑，虽然自己是能看着电锯惊魂下饭的人，石久还是有些打怵。
但这可是封建时代的刑讯啊！这种时候要是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一时之间，石久陷入了两难。
“俗话说得好，君子远庖厨嘛。”牢头一眼就看出了石久的为难，“正因心有不忍，所以见不得他人受苦。哪怕是犯人，君子有时候也会心软。”
石久考虑了一下：“能让我先看看犯人的状况吗？我就问几个问题，他即便不回答也没事。”
“这个倒是可以。”因为这顿饭，牢头对石久非常客气，“待会儿你要是困了，我们这给你收拾出个床铺来。这里都自己人，不会有人打小报告的。”
石久笑了笑，夹起一只鸡翅：“他进来以后，有说过什么没有？”
“一个字儿也没说。”牢头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回答，“就搁那冷笑，跟个傻子似的。”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有没有说过他在锦香城里有几个同伙？”
“同伙？”牢头迟疑了一下，“你是说他有同伙？”
牢头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上头可是说过这名犯人境界很高，在合欢宗里地位恐怕不低。此刻他这么硬气地一个字都不说，俨然是准备把酷刑尝个遍的架势，很有可能是背后有倚仗，认为自己只要不说出秘密就还有出去的可能。
一般来说，江湖人士，尤其是这种恶贯满盈的江湖人士，身旁的狐朋狗友也都是些蔑视王法的魔头。这些人为了救朋友而闯大牢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他刚当上狱卒的时候就接受过官府的相关培训。
石久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他是怎么被抓起来的，你知道吗？”
……
“嘀嗒——”
水漏的声音在寂静的大牢中格外清晰，冰凉的水滴在唐白草的头上，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唐白草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在知道自己是被官府抓住了以后，唐白草就对逃跑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纯粹是因为自己还有用，但问题就是……
问题是那群人问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啊！
什么指挥妖兽袭城，他昨天下午才进的城，他到哪知道去！还有什么意图绑架月奴姑娘，月奴姑娘又是谁啊！
不过根据那些狱卒的只言片语，唐白草也大致猜出了那个月奴姑娘是什么人。
前些日子，他和楚婉婉一路从南疆追查洛琉璃下落到镜天州，路过锦香城周边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车队，似乎正在护送什么人。当时自己抱着怀疑的态度想看看马车里是什么人，却看到了一个让他都有些惊艳的小娘子。
不过很可惜，那天他们就快追上洛琉璃了，距离锦香城又近，虽然唐白草很想把那小娘子带走当路上的消遣，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调头追洛琉璃去了。
毕竟那小娘子长得虽然好看，但比起洛琉璃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正当唐白草思考着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时，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汪小眼！过来吃爹大吊！”
“这不是汪汪叫吗！想起来看你爹尽孝了？”
牢头已进入地牢，周围便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这一层关押的都是犯了事的江湖人士，其中不乏个性比较突出的。但因为个个都穿了琵琶骨锁了丹田气，就连手脚都被捆住，都只是嘴上凶狠。
跟斩妖窟里的那些重刑犯不一样，他们都是武林人士，关押的时候必须穿了琵琶骨，锁住甚至废掉丹田。但这也导致他们即便康复后也干不了重活，进不去斩妖窟。
所以能进入这一层，说明下半辈子要么就出不去了，要么出去的日子就是上刑场的日子，所以能抓住一点机会宣泄情绪的都会趁着牢头来的时候嚎上几嗓子。
从寂静如坟墓到百鬼夜行，只用了不到三秒时间。原本驻扎在这一层的狱卒急忙拿出棍子，挨个牢房门敲过去，却没有什么作用。
牢头不以为意，他早就习惯了这群犯人，一边带路一边给石久介绍：“你看这个，过去虽然也有斩妖的功绩，但仗着自己有修为在身，斩完妖就让别人家媳妇服侍他过夜，人家不肯就杀人全家。后来被我们赵捕头抓住了，像条癞皮狗一样。”
“再看看这个，这个可不一般啊。在官道上劫官银，杀了十二个官差，估计七月问斩。进来的时候横得很呐，现在也老老实实的。”
“你第一次来可能不习惯，以后就明白了。这群人都跟狗一样，我不来就不会叫，我一来就叫得一个比一个欢，希望能得到我的注意。”牢头大言不惭地说着，却激发起了犯人更多的怒气，“有时候呢，我就赏他们一点关注，毕竟在外面看猴戏都是要打赏的。”
牢头走在前面，石久在后面跟着，也算是见识了这底层大牢都是些什么人物。
简而言之，石久的心情有些复杂。过去他从来都没见过甚至都没听到过的惨案，在这里就像货架上的商品，随手可摘。
石久算是见识到了，杀人越货奸淫掳掠，这八个字后面是多少血淋淋的惨案。
牢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用手里的棒子敲了敲牢门：“七号，这位大人要来问你话，你给我老实点。”
武者在抵达五品之后，身体素质便会得到质的飞跃，从勉强追上妖兽到功法加持下超越妖兽。即便唐白草之前身上插了不下几十把飞刀，此刻却没有死，呼吸绵长，只是略显粗重。
石久都不知道该说是天工坊的医术高还是唐白草的恢复力强了。
“你好。”石久来到唐白草面前，“初次见面，我是斩妖司的缉妖使，来这里问你几个问题。”
唐白草抬起头，打量着昏暗光线中石久的轮廓，冷笑一声：“昨晚不是刚见过吗？”
石久险些就绷不住了，自己不是把脸挡住了吗？他怎么还能认得出自己？
但立刻，石久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漏洞——他没改声音！
糟了，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
这逼怕是装不下去了。
石久开始认真地考虑在唐白草把自己有把好刀的事情抖搂出去之前灭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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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3章第四十二章 小子，你想诈我？
“既然认识，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石久转而一笑，试图以废话把尴尬掩饰过去，“昨晚睡得怎么样？”
唐白草瞥了石久一眼，没有说话。
他直到现在还没睡上哪怕一秒，自己一旦有睡着的迹象，狱卒就会立刻给自己泼一桶冰凉刺骨的水，或者干脆拿坠子扎自己脚趾头，把自己弄醒。
石久看了身旁的牢头一眼，客气地说道：“牢头，我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他，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牢头犹豫了一下：“从原则上讲是不行的，探牢必须有大牢的人随行……但上头又特别交待过……你懂就好，不要声张此事。”
石久感谢地拱了拱手，目送牢头和狱卒走出这一层。
狱卒和牢头一走，大牢里立刻又开始群魔乱舞。这群死刑犯好不容易见着个新面孔，恨不得用舌头把他的皮都扒一遍找点乐子。
“哎！那个新来的！过来！”对面牢房的犯人叫嚣着。
石久见两人走了，却没有继续跟唐白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离他最近的犯人牢房前，客气地笑了笑：“你好。”
犯人一见石久居然真盯上了自己，顿时一乐。可石久并不在乎他的反应，用手指抠出了一颗钉在牢门柱上的铁钉，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捏住了犯人的下颌。
“喀嘣。”
石久毫不费力地把犯人的下巴捏脱臼，然后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生锈的铁钉塞进了犯人的喉咙，甚至还调了调位置，让它卡在犯人的喉咙里。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啊。”石久亲切地拍了拍犯人的脸，“你如果出声、大喘气或者其它动作大一些，这枚铁钉要么刺穿你的喉咙，要么掉进你的肚子里。等我问完那个人，会回来把钉子拿出去的。”
石久随即便走到另一个牢房前，留下刚刚呆若木鸡的犯人在牢房里扮演木桩。
“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石久客气地笑了笑，也从牢门上把挂餐盘的钉子拔下来，一模一样地把犯人的下巴捏脱臼，不顾犯人的反抗把钉子塞进了对方的喉咙，“你也一样，等我问完话，会帮你把铁钉拿出来的。”
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五个的时候，那名犯人已经缩在墙边不敢动弹了。
犯人背靠着墙体，绝望地惨嚎着：“我刚刚没骂你！我没骂你！都是他们干的！”
石久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嗯，我知道，真乖。”
然后照样给他来了根补铁套餐。
数了数牢里的犯人，确认除了唐白草外每个人都在喉咙里卡了一根钉子后，石久才回到唐白草面前，用温和的笑容对唐白草打了声招呼：“唐先生，你好，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虽然石久在在系统的思想道德建设教学里拿了个满分毕业，但他有两个被动技能，一个叫【表演直觉】，一个叫【天性解放】。
顾名思义，前者赋予了石久在各种环境下随机应变的直觉，后者则解开了石久对于自我身份的认知束缚，是作为演员的基础课程。这也就使得石久可以随时将自己的杀气释放出来，甚至把自己代入变态杀人魔的角色。
也许这些江湖人士并不会被石久吓到，但他们喉咙里的铁钉却是实实在在的。
反正杀生这种事，石久已经干麻了。尤其是牢头刚刚还跟石久讲过这些犯人是为什么进来的，他下起手来自然也就不会手软。
这里的犯人都不是善茬，但恶人自有一套恶人的社交准则。既然秩序社会的王法他们不认可，那就给他们混乱社会的王法。
而且这些犯人显然也很适应这样的规矩，他们老老实实地蹲在墙角，张着嘴，撑着喉咙连喘气都不敢大口。
当然，石久在把铁钉卡进去后顺手就把它收进了道具箱，但类似于橡胶假手实验的效应却欺骗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喉咙里还有铁钉，并且大脑还会产生真实的触感——如果他进了一趟大牢结果犯人全死了，这麻烦可就大了。
……
唐白草面不改色地注视着石久，他知道刚刚石久是在给他施压。
“唐师傅，你的身份在合欢宗里恐怕也不低吧。”石久把狱卒的凳子拖了过来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袭击月奴姑娘这种还没什么名气的青楼女子，为什么不去京城抓一个花魁？”
唐白草瞥了石久一眼，冷笑了起来：“你去抓个试试？”
石久一愣，哈哈大笑：“咱以男人的身份私底下问，你前些日子抓月奴是不是为了？”
说着，石久挺动下半身，做了个男人都懂的动作。
唐白草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猥琐的笑容，但笑容中却也带着些不屑：“官府的人也没正经到哪去。”
“话说回来，你一个五品高手，为什么连月奴这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弱女子都抓不住？”石久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身边明明只有一个四品武者保护吧？”
唐白草的表情不耐烦了起来：“没空。”
至此，石久已经基本验证了月奴的证词——她确实是在路上被唐白草袭击过，但显然，唐白草当时放过她的原因是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当时你要去干什么？”石久顺着唐白草的话继续往下问。
“你到底想问什么。”唐白草不耐烦了起来，“有事就问，没事就滚，别老拿这种屁事烦老子。”
石久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今天我们接到了一封信，你猜猜是谁写的，里面的内容又是什么？”
唐白草冷哼一声：“信？关我屁事。”
“你仔细想想，很有名的。”石久继续暗示，试图让唐白草自己说出那个名字。
之前自己推断出洛琉璃的时候系统没有给出任务完成的提示，那么这次石久试图让唐白草说出洛琉璃的名字，没准能行——反正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
唐白草怎么可能想不到洛琉璃，但他此行就是来抓捕她的。若洛琉璃真的给斩妖司写了信，想必内容不可能对自己有好处。
见唐白草保持沉默，石久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故意问道：“你好歹配合我一下，你看到这个东西，难道还不知道她是谁吗？”
说着，石久将昨晚在街上找到的合欢铃托在手中，向唐白草展示。
昨晚石久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柏树秋确认城中闹事的江湖人士是合欢宗的人时，给出的证据正是一枚合欢宗独门暗器合欢铃。
但在后来与楚婉婉的战斗里，石久却没有看到楚婉婉使用这种暗器。而另一名嫌疑人唐白草，也根本就不是用暗器的路数。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街上掉落的合欢铃是何人所用？或者说，昨晚在锦香城里闹事的江湖人士，不只有楚婉婉和唐白草两个才对。
唐白草脸色一变，先是瞳孔紧缩，后是隐隐闪过的愤怒，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屑。
在【鹰眼】的帮助下，尽管光线昏暗，石久也没有漏掉唐白草哪怕一丝的表情。
人的表情往往不会把详细的内容写在脸上，但只需要一个反应，就足以暴露一些事。
比如说，唐白草现在很明显已经想到了一个明确的人名。而结合萧玉笙给出的情报，那一直没有暴露的第三人是洛琉璃的可能性来到了四成。
“小子，你想诈我。”唐白草冷笑一声，“这点斤两还是别拿出来卖弄了，可笑至极。你是怀疑我们还有第三个人，想方设法地编……”
“洛琉璃嘛，她给了衙门一个信儿，要拿某样东西把你换走。”石久十分坦然地说出了唐白草心中的那个人名，表情自信中带着莫名其妙，仿佛困惑于唐白草为什么睁着眼说瞎话，“你想说啥？”
石久不是专业的刑讯人士，更不是什么身怀绝技的特工，但他上辈子是个苦逼的客户经理。
作为一个长年在外跑业务的苦逼，他见过的奇葩客户足以盖一座奇葩客户藏馆。把客户的年营收套出来，根据客户的反应判断客户企业究竟有没有闲钱，猜出客户是真心想买还是想套解决方案——这是他的专业。
如果说最容易让对面的人相信的情报是对方自己推断出来的情报，那最容易让自己变得可信的方法就是让对方误以为自己不知道某件事真相的时候，证明自己其实了解内幕。
这样会证明对方的猜测有误，加深对方的自我怀疑。当之后石久再说出某些事的时候，对方就会先入为主地害怕自己猜错了，从而相信或者至少保持观望态度。
有的时候，一个优秀的审问者并不需要猜出真相，只需要排除错误答案。
唐白草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石久。
看到唐白草的反应，石久确定了，洛琉璃必然在锦香城。若是她不在，唐白草不假思索便能知道石久在骗他——可他偏偏思考了一下。
思考说明信息的存在，而信息的存在则侧面证明了第三人的存在。
第三人是洛琉璃的可能性来到了七成。
唐白草的反应已经告诉了石久真相，那剩下的就是抽丝剥茧地把错误答案排除，甚至引诱唐白草主动把真话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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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4章第四十三章 我就诈你怎么了？
“算了，不逗你了，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石久叹了口气，“我就直说了，洛琉璃想捞你出去，提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上头已经在考虑了。”
说完，石久向前微微欠身，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洛琉璃为什么要捞你出去？除非你身上有更大的价值。”
石久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身高不足一米二的侏儒：“更何况……唐师傅，想必就算我们把你放出去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而另一边，唐白草已经陷入了混乱。石久说得有鼻子有眼，更是把洛琉璃此时就在城里的信息说了出来。在他看来，这个说法虽然有些破绽，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洛琉璃没有任何救自己的理由，因为就是她设计埋伏自己和楚婉婉暴露的。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她故意埋伏自己二人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后又假扮自己把官府的人引到他的藏身之处，自己怎么可能落到这步田地？
如果面前这个人是在说谎，那一切顺理成章；可如果他没说谎，那么洛琉璃捞自己出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唐白草的头微微垂下，思索着洛琉璃这么做的理由，忽然明白了过来。
现在洛琉璃背叛宗门，孤身在外，想必是需要收拢势力以求自保。那么要捞自己出去的理由，必然是把自己炼成死士，化为她手底下的战斗力。
虽然自己的琵琶骨被穿了，丹田也被锁了，但自己本就是精修肉身，哪怕只剩下一副肉体，也足以炼制成一尊四品死士。
一想到死士的炼制方法，唐白草就不寒而栗。
他之前中了洛琉璃的埋伏，身上埋着四味毒。而这些毒药都是洛琉璃叛出宗门前从她师父七情尊者那偷的，从七情尊者发青的脸上看，这批毒药价值非同小可。
能让尊者都感到肉痛的毒药用在了自己身上，唐白草并不觉得自己将来与洛琉璃对峙的时候能占到便宜——要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三味毒没有激活。
唐白草蓦地生出一股寒意，往更深处想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从未想过的事。
也许从一开始，洛琉璃就在计划着要把自己炼成死士。
她先用毒削弱了自己的战斗力，随后引诱官府收拾了自己。接下来她又拿出不知什么东西要来把自己换走，而且看起来官府居然心动了？如果真的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下去，已成了废人的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把洛琉璃钓出来的诱饵……
不对，她这么做简直是舍近求远。如果她只是想杀了自己或把自己炼制成死士，只要给自己种下毒种就可以，根本用不着绕这么大的圈子。
唐白草犹豫了，他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石久的眼睛。
犹豫意味着真假不定，真假不定意味着这件事有真实的可能——而这可能性，一定有一个确定的证据作为基础，否则这可能性就是一纸空谈。
“看来你很怀疑洛琉璃要把你换走的理由。”石久仔细观察着唐白草的表情，兴趣越来越浓厚，这种需要剥皮的瓜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洛琉璃……”唐白草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你怎么就知道她没骗你？她是个天生的骗子，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石久乐了，既然唐白草已经开始怀疑洛琉璃救他的理由，那洛琉璃就一定存在。
把握来到了九成。
石久的笑容在唐白草眼中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他的笑容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分外阴暗：“唐先生，我有个问题：昨天一掌把西桥轰断的，不是你吧。”
唐白草沉默着一言不发，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石久。
洛琉璃背叛合欢宗是合欢宗的机密，宗内的全力追捕她的同时也要提防外人知道洛琉璃的具体情况。如果说石久之前说的话还是有理有据，那他刚刚表现出的对洛琉璃的兴趣就不是那么正常了。
“哦……那就是洛琉璃，而你也不知道她后来逃去哪了。”石久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唐白草，笑容愈发意味深长，目光似乎要把他刺穿，“那种场合她是怎么逃走的？哦，遁水而逃，但当时你从江面上逃跑，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走了，没有人注意到水底下还有个洛琉璃。”
唐白草的脸色一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面前的年轻人却把真相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
楚婉婉已经死了，而自己什么也没说。那这些事，就只有可能是洛琉璃告诉他的。
石久继续用肯定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推理，语速越来越快：“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啊，舍己为人——故意暴露自己，就是为了给她创造逃跑的机会。”
唐白草的眼神变化顿了一下，似有一瞬的茫然，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眼中浮现出丝丝恍然。
“你诈我！”
当时的情况是他恨不得当场跟洛琉璃火并，但洛琉璃在顿入烟尘的时候亮出了合欢铃。已经被洛琉璃暗算中毒过一次的唐白草犹豫了一下没敢动手，却没想到洛琉璃只是虚晃一招，抓住机会从水下逃了。
当时的他也不是不想从水下逃走，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生怕洛琉璃在水里给他布下什么毒阵，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换方向逃跑。
而石久……完全说错了。
石久的眉毛挑了起来：唐白草没听懂自己的第一句话，因为当时的真实情况与自己所说的不符。所以唐白草先是茫然，后确认了自己在诈他，接着才恍然大悟。
那么结合当时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石久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盯着老鼠洞的猫。
既然唐白草已经知道自己在诈他，那审讯就可以加速了。
“哦——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伙的，你们中了她的计。她玩了一手驱虎吞狼，而你……既然都被她害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肯把她供出来？反正你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干脆把你的仇人也一起抓了，岂不美哉？”
唐白草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石久拿来当作线索的真假辨认器，此时他只能以沉默回应一切。
但石久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唐白草这头好薅的羊：“是不是因为……你有不能让洛琉璃被我们抓到的理由。”
石久并不在乎自己说出的猜测是对是错，他只需要观察唐白草的反应。
“她身上有一个秘密，你刚刚怀疑我说的话是真的，就是因为你知道这个秘密的重量，你怀疑她要用这个秘密交换你，但你困惑于明明是敌人的她救你的理由。”
唐白草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这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身体反应。
石久的头微微侧过，逼近唐白草，嘴角带着邪性的笑容：“后来你想到了她要把你捞出去的目的，你觉得还不如死在牢里算了。”
犹豫意味着结果可能为真，思索同样如此；怀疑和不屑意味着自己说错了，茫然意味着答案与自己的猜测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震惊则表明自己猜中了一个不太可能被猜中的真相。
猜到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是很困难的，但可以确定一个方向。
唐白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却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后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前前后后只说了两句话，这个年轻人凭什么能把绝大部分事情都猜中，简直像亲身经历了一样？
石久的耳边终于响起了系统久违的提示音。
【获得洛琉璃的线索x1。】
【镜天州地区支线任务《锦香城的合欢宗》已完成。】
【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200点，开启主线任务线索拼图功能。】
【检测到宿主逼数为108点，满足阶段性奖励条件，获取特殊技能《内脏强化》。】
石久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把凳子摆回原位。
“多谢了，唐师傅。你提供的情报很重要，十分感谢你的配合。”
石久离开了地牢，留下茫然的唐白草和五个想提醒石久他们的钉子还没拿出来却不敢出声的死刑犯。
既然唐白草和洛琉璃是敌人，还有不能让官府抓到洛琉璃的理由，那就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洛琉璃的下落了。
晾他几天，让狱卒多折磨折磨他。也许他会想通的，但肯定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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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5章第四十四章 怎么犯人都变傻子了？
石久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地牢，这趟事办得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也许还来得及……
“出来了？”见石久这么快就出来了，牢头下意识地问道，“小兄弟，里面那群人不太老实，你第一次进去可能不太习惯……”
“没有，他们挺乖的。”石久笑着回答，“对了，我刚刚忘了个事——我把他们牢房门上挂餐盘的钉子拔下来了，你们下次进去的时候顺手再给钉上吧。”
这个时候那些犯人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其实并没有钉子了吧……石久对橡胶假手实验的了解只来自于网络，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完美地骗过那些犯人。
人类的生理反应中含有大量的反射，哪怕犯人刻意控制，也很难保持喉咙一直不动，更难保持那种相信喉咙里有钉子的自我催眠状态太久。
只要他们的喉咙下意识地进行一次吞咽口水的动作，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在骗他们——除非他们个个都是有大毅力的坚毅之辈，否则石久不信他们发现不了。
说着，石久把那五枚钉子放到桌上：“多谢牢头行此方便，我确实打听出了些关键信息。天色已晚，石某就不叨扰各位了。”
牢头本还想挽留，但一看石久急匆匆的神色，便猜到他可能是在牢里吃了瘪，觉得丢了面子，想赶紧离开此地。至于说什么犯人都很乖之类的话，只不过是撑撑场面而已。
以前也有不少官宦子弟在拿大牢的职位当跳板时，想借着机会在死刑犯面前耍威风。但他们进去了之后一个个要么被吓得屁滚尿流，要么被气得浑身通红，严重的当天就得找郎中开药调节内火。
想通了这一点，牢头也就不再挽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把石久送出了大牢，不让石久再难堪下去。
一把石久送走，牢头就怒气冲冲地提着棍子走进地牢，要给这些死刑犯一点颜色瞧瞧。
石久可是上头特地关照过的，所以他才答应让石久自己一个人审讯。虽然他也有点给这个年轻人一些下马威让石久在后续审讯中不要自以为是的意思，但石久一副玩不起的样子，那这事儿就变味儿了。
牢头黑着脸，一边用棍子敲着台阶一边走进地牢：“都他妈给老子老实点！刚刚挺威风的是不是？”
牢头轻车熟路地走到离门最近的牢房，刚提起棍子准备往里面捅，却发现犯人像个痴呆一样仰着头背靠墙角坐着，口水都流到地上了。
一见牢头来了，犯人的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光。他一边控制着声带的力度，一边想尽办法吸引牢头的注意。但他不敢出太大的声音，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类似“呃——”的微弱声音。
这声音如果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倒还好说，但整个牢房的犯人都在发出这种诡异的声音，让牢头感觉浑身不自在。
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不，他们一点也不乱，甚至看起来还……有点乖。
牢头困惑地打量着这个犯人，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的犯人，姿势跟这个牢房里的犯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其它犯人的状态。果不其然，除了被全身束缚的唐白草，其它的犯人都背靠墙仰着头，张大了嘴望着天花板。
“你们都干什么呢！”牢头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用手中棍棒敲打着牢门柱，厉声喝问，“都说话！”
但牢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刻意压制的喘息声。每个犯人的眼中都有着浓浓的惊恐，被铁枷箍住的双手揪着喉咙处的皮肤，像是想把自己的喉咙扯开。
牢头把棍子捅进牢房，想拨开犯人的手。却没想到犯人像挣命一样拼命地在有限的空间里躲避他的棍子，没有一个像以前那样硬气地抓住棍子。
“都干什么呢！说话！想吃鞭子是不是！”牢头打量着这一牢房的疯子，这里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过去那些新手进地牢，完事儿之后这群犯人肯定会跟自己大声嘲讽那些菜鸟，用尽所有的恶毒之语，证明他们的硬气。
这也与大乾律法有关，在非审讯阶段牢头不能动用刑罚，还必须保证死刑犯在执行死刑之前活着。在行刑之前衙门会派专人检查他们这些死刑犯有没有在牢中受过私刑，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受罚的反而是这些狱卒。
所以当这些犯人弄清楚了这里的规矩后，一个个胆子反而变得比在外面还大。毕竟他们都进了这个地方，不是秋后问斩就是三伏问斩，已经不抱什么生还的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心中的丑恶便会无限地扩大。
他们知道，这些狱卒对他们其实无可奈何——顶多就是挨顿揍嘛！我们习武之人哪怕被废了丹田，照样皮糙肉厚，我倒看看是你先打累了还是我先被你打死！
牢头把目光投向唯一一个没有练习傻子望天式的犯人，脸色阴沉地走到他的牢房前：“七号，他们这是怎么了？”
但唐白草仿佛没听见牢头的话，低着头，双眼无神地念叨着。
“为什么，凭什么，怎么会？没理由啊……”
牢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面朝牢房，倒退着退出了地牢。
这次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进了一趟大牢，怎么把犯人都变成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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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还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的实验居然还在进行，因为他正在前往悦来客栈的路上。
“这个【内脏强化】……它正经吗？”
石久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新技能，摩挲着下巴。
根据系统的介绍，这个技能会以他身体素质强度的一定比例强化自身器官……就这一句。
左思右想，石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内脏长在身体里面，自己又不可能把肚子剖开看看肝上长没长肌肉……而且这个强化比例也有些猫腻，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在无气情况下都能硬刚五品，哪怕这个强化比例低得离谱，换算到内脏上也应该是巨额增幅。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内脏已经经过妖兽菜肴的不知多少轮强化了，这个内脏强化似乎没有什么用。
“能不能强化强化我的胃口，边吃边打？就是这边受了伤，我那边吃口肉，立刻就把肉长回来？”
“停，有点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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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6章第四十五章 吃宵夜吗？好呀好呀！
问来问去，系统给他的解释就只有干巴巴的一行字，石久无奈之下只能决定留心最近身体的变化。
“还有这个书……”石久从道具箱里把上次日常任务奖励的闲书拿了出来，“这东西还真有下半部？”
《时髦天王语录（下）》，石久看着封面上的七个大字默然无语。一回忆起它的上半部，石久的眼睛就产生了灼痛感。
“下次再看吧。”石久叹了口气，把书又放回了道具箱，“大不了扔给方正。”
他急着从大牢出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睡了吗？”石久拿出萧玉笙给他的通讯玉符，试探着发出一条简讯。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但石久还是抱着希望试了一试。却没成想，萧玉笙的回复速度极快，像极了自己上辈子没事儿干瞅着手机发呆的样子。
——“没睡。”
石久的嘴角微微一扬：“饿了吗？”
——“……有点。”
“我想吃宵夜。”
石久发出了暗示。
通讯玉符对面是良久的沉默，显然萧玉笙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石久深知此时应该趁热打铁：“我下午的时候路过北桥，打包了熏鸡……”
——“我在斩妖司。”
石久，街道，玉符.jpg
寻思了一会儿，石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是给你的师弟师妹们护法解毒吗？怎么跑斩妖司去了？”
说实话，石久还有些小激动——万一萧玉笙是木头脑袋开窍了，偷偷跑到斩妖司找自己……
——“我们借了斩妖司的场地，可以统一解毒。”
……
斩妖司的演武场上，天门山弟子与缉妖使们席地而坐，运功解毒。场地中央的萧玉笙双眼紧闭，手中的碧萝宝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驱逐身边的毒性。
天工坊加班加点的研制使得解毒药的研发进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而饱受腐毒折磨之苦的众人，也终于能解除身上的顽毒。
在场的缉妖使与天门山弟子陆陆续续解除了体内的毒，坐在一旁唠起闲嗑。天门山自恃道宗身份，不屑与凡人交友；而缉妖使则对江湖人士和道宗不太待见，双方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交流。
但自从上次一起中了毒之后，再见都有些许感慨。借着这股感慨，两边的人也算是破了冰。
“你们那个萧师姐就从来都不说话的吗？”
演武场边，冯鼠小声打听着。
“萧师姐不爱说话。”天门山弟子一板一眼地回答，“师父说过，像她这种天才的世界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她的内心世界也许比俗世更加丰富。”
冯鼠又远远地打量了萧玉笙几眼：“那你们通常都是怎么跟她沟通的？”
天门山弟子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了起来：“像我们这种跟她相处久了的肯定是没问题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我们都能猜到萧师姐在做什么。”
冯鼠顿时恍然大悟：“那比如说她现在在想什么？”
“萧师姐天生通明剑心，心中除了无上剑道便无它物。”天门山弟子信誓旦旦地回答道，“即便手中无剑，她也会在心中演练剑谱。正是这种对无上剑道的纯粹追求，才让她成为天门山年轻一代修为最高的人。”
“什么时候都练剑？”冯鼠身旁的马叔才大声嚷嚷了起来，“她除了练剑就不干别的了？不可能吧。”
马叔才身材高大，嗓门也大。哪怕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依旧有不少人听见了。
天门山弟子无比自信地挺胸抬头：“萧师姐的境界是你们这些人不会懂的，正是因为她专心修炼，从不被红尘缠身，所以才是天门山白玉仙。”
“我们天门山内多少优秀的师兄都追过萧师姐，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搭上过话。说到这，我就必须给你们讲一讲我们龙楼师兄的故事……”
……
坐在演武场中央的萧玉笙闭着眼，用玉符给石久传信。
“你去哪了？”
——“我正在往斩妖司走。”
“你不在斩妖司？”
——“咳咳……今天我去大牢审问犯人去了……”
“天门山弟子的毒快解完了，我们要走了。”
萧玉笙是有点失望的，因为在斩妖司借场地，也许能顺便见到石久。结果石久没出现，在座的都是那些同样中了毒的缉妖使……
萧玉笙的左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摩挲着通讯玉符，本想问问石久什么时候回来，但又没好意思问。如果让石久觉得自己是觉得今天这顿饭没吃上亏了而来找他，那多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会儿，萧玉笙还是悄悄给石久发了一条信息：“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没过多久，石久那边的玉符就传回了信息：“你往右看。”
萧玉笙睁开眼，用余光往右瞥了瞥，正好看见石久站在入口外面露出半个身子招手的画面。
萧玉笙坐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会儿，但考虑到在场人数众多，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食欲。
她才不是为了那口吃的，但石久确实说过他带了宵夜。
想了想，萧玉笙又给石久发了条信息：“你怎么来了？”
石久时刻关注着萧玉笙的回信，看到这条消息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萧玉笙的意思。
虽然他暂住斩妖司，但绝不能这么照实回答：“听说你在斩妖司，我顺路过来看看。一会儿一起吃宵夜吗？”
——“好呀好呀！”
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待最后一名天门山弟子解完毒，李浮川下场说了一番客套话。但由于站在他身旁的萧玉笙神色冰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李浮川的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
“……还是那句话，感谢各位天门山道长的鼎力相助。这些天锦香城着实不太平，但多亏我们的通力协作，保住了锦香城的安宁。在此，李浮川替城内百姓谢过诸位。”
“时候也不早了，我会派人送各位道长回客栈休息。待各位身体调理好后，本官亲自宴请各位以示答谢。”
说完，李浮川往身边看了看。
其实不看他也知道，那群老油条肯定早就遛光了或者离得远远的。但让他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年轻的缉妖使站在一旁，似乎没注意到其他人已经趁机溜了。
李浮川很满意：“你，送道长们回客栈休息。”
“遵命。”石久满脸严肃地双手抱拳，“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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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7章第四十六章 你认识石久吗？
天门山弟子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悦来客栈走去，作为萧玉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维护着完美大师姐的人设。
——但背地里在跟石久偷偷描述待会碰头的位置。
刚刚有很多天门山弟子在和缉妖使聊天，却被李浮川打断，聊天聊得没尽兴，对于很多缉妖使讲了一半的事心痒难耐。
一个天门山弟子凑到石久的身旁：“这位朋友，你在斩妖司工作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石久含糊地回答。
往上推十年石久才十四五岁，所以模糊化了一下时间，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更真实些。
天门山弟子眼睛一亮：“那你对斩妖司一定很了解吧？”
说这个石久可就不困了，无论是王捕头家事，李主簿相好还是张堂主怪癖，他都是了熟于胸：“我对京城那边的比较了解，锦香城这边的话，其实我来的时间也不长。”
天门山弟子并不在意：“那你知道有个叫石久的人吗？”
石久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知道，他怎么了？”
天门山弟子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同门都在竖起耳朵听：“此人人品如何？”
石久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啊这个……我初来锦香城，不太清楚他的为人。”
天门山弟子仍不放弃：“那你有听说过他的事情吗？”
石久看了看四周，没发现认识自己的人：“这个……我只听说石久本是到淮南城任职的，但路过锦香城的时候因为锦香城最近人手不太够，便留在锦香城帮忙了……这几天也是跟着斩妖司的同事在处理城中治安事宜……你是谁，问他干什么？”
“我叫常乐，就是打听一下……”天门山弟子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他真能打得赢五品？”
石久十分精明的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了回去：“你总是打听我们斩妖司内部信息作甚，谁跟你说的石久？”
常乐入世经验不深，面对这种带些强硬语气的问话只会老老实实回答：“我听你们斩妖司的人说的啊——就那个那个什么……叫冯什么的来着？”
“……冯鼠？”
“啊对对对，就是他，长了双三角眼睛那个。”常乐激动地搓了搓手，“他说合欢宗在城中闹事，有两个五品，其中一个被一个叫石久的缉妖使当场格杀，有这事儿吗？”
石久果断意识到了不对，但想一想又觉得很对。
毕竟自己当时刷了一波时髦值，而且由于经验不足的关系，解决楚婉婉的时候并没有遮掩样貌，使得江边很多江湖人士都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事儿遮掩是遮不住的，自己必须赶紧想个辙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能打赢五品。
不过自己白天跟冯鼠他们一起行动，并没有听到这消息。反而是在晚上回了锦香城后，自己才和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难道是那个时候有人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了？
石久其实还没做好突然站到阳光下的心理准备，虽然他从小到大演讲的时候就没打过怵，但上辈子站到阳光下可没有危险……
“这个……”石久的眼睛转了转，既然冯鼠都把这事儿拿出去说了，想必这些天也会慢慢蔓延开，“确实是有这事。”
“这人年纪多大？”常乐穷追不舍。
石久一边思考着对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一边回答：“跟我差不多大，二十三四吧。”
“哦，这样啊。”常乐顿时放下了心，“那没事了。”
石久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怎么没事了？”
“他都二十四五岁了，五品就五品吧。”常乐长舒了一口气，“要是他跟萧师姐一般大还能修为五品，我是肯定不信的。”
石久恍然大悟：“白玉仙？我听说她的修为是四品巅峰……那她多大？”
“萧师姐还没到二十呢，差了六七年，他十八岁的时候肯定没有四品。”常乐毫无戒心地回答道，“只要哪天萧师姐想突破了，这年轻一辈第一的名号还是萧师姐的。”
石久乐了，他没想到别人居然比萧玉笙还关心这种事：“她想突破就突破？我听说四品到五品的瓶颈难如登天，甚至比五品到六品都要难，她想突破就突破？”
“那是别人！你瞧不起谁呢！”常乐急眼了，似乎是想找回场子，不服气地说道，“萧师姐天生通明剑心，越级挑战如探囊取物，寻常五品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常乐眼睛一瞪，言语中带着得意：“因为四品到五品的难点在于【道】的呈现，武者把它叫武道，佛门叫宏愿，儒士叫文心，修士叫道途。但通明剑心本就是道途的上位，所以五品对于萧师姐来说根本就不算瓶颈，只是看她想什么时候突破罢了。”
就在此时，萧玉笙的短信在石久的脑海中滴滴地响了起来：【别听他瞎说。】
“哦……”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她为什么不突破？”
常乐神秘兮兮地回答：“萧师姐是要追寻无上剑道的人，可道途一旦定下，就相当于确定了后半辈子的发展上限。寻常人可能修一种剑的道途就心满意足了，比如说什么刚剑柔剑锐金剑——但萧师姐不一样，她只修【剑】道。所以她要观天下剑谱，修至上之剑，直追剑道本源。”
石久的余光瞥到了萧玉笙的背影，看得出她似乎很想往这边转身，却又忍着不作声。
寻思了一下，石久用开玩笑的语气给萧玉笙悄悄发了条信息：【你好厉害啊。】
谁知萧玉笙居然没回答，往前走的脚步都快了些。
悦来客栈距离斩妖司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但萧玉笙带着天门山弟子们进了客栈后并未回复石久，也没有说偷偷出来吃饭的事。
石久觉得萧玉笙好像有些反常，但没有立刻追问，反而是在心中揣测了起来。
整条路上，只有在常乐跟自己说萧玉笙随时可以突破五品和要修无上剑道的时候反应才有些奇怪，他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你还好吗？”石久思前想后，决定以这句话开头，“还出来吃宵夜吗？”
万幸的是萧玉笙的回复还是很快：“没事，只是没什么胃口。”
石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吃货，在刚刚还兴致满满想要吃宵夜之后，突然对你说胃口不好不想吃了，那八成是肚子被烦心事填满了。
正当石久思考着该怎么开始下面的话题时，萧玉笙却主动打开窗户跳出来了：“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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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8章第四十七章 萧玉笙不敢突破
这次他们没去桥洞底下，而是去了江海楼的楼顶。
这里很高，一般不会有人发现。而且晚上的风凉凉的，很舒服。
“听你说没胃口，还以为你心情不好。”石久故意说着，观察萧玉笙的表情。
但萧玉笙的表情很平静，只是一脸淡定地从熏鸡上撕下一条肉：“还好吧，习惯了。”
“是因为常乐说的……突破五品的事？”石久考虑了一下，觉得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谈谈这个未尝不可。
萧玉笙撕鸡的手慢了下来，这件事很明显是影响到了她。
“每个人都有很容易被破防的地方，比如说我，如果有人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我也会觉得很窘迫。”石久自顾自地开始说自己，“来的路上我还听常乐说，我一个同事把我砍了合欢宗一个五品妖人的事说出去了，当时我就挺尴尬的。”
萧玉笙不明就里地看了石久一眼，反应了一会儿，眼神忽然心虚了起来：“哦……这样啊……你今天去大牢是审问合欢宗的人？”
其实她之前还在背地里说过石久斩了五品妖兽的事……石久知道了该不会也觉得窘迫吧……
见萧玉笙愿意说话了，石久也松了口气：“是，抓住了一个。”
萧玉笙嗯了一声：“有洛琉璃的消息吗？”
“他没说，但是我猜出来洛琉璃在锦香城。”石久的语气忽然得意了起来，“其实我现在有一个怀疑的目标，我拜托一个朋友去打听消息了。”
萧玉笙歪了歪头：“你的那个书生朋友？”
石久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听你说过这一个朋友。”萧玉笙小声说道。
石久揪下一条鸡腿：“哈哈哈……确实，我现在也就只有这一个朋友。你呢？看你平常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萧玉笙沉默了一会儿，生闷气似的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知道。”
“我不算吗？”石久的视线飘忽了起来。
出乎预料的，萧玉笙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可以吗？”
石久觉得萧玉笙今天怪怪的：“当然可以。”
“谢谢。”萧玉笙小声回答道，慢条斯理地咬着嘴里的鸡肉条。
“刚刚……我听你师弟说你随时可以突破五品之后，心情好像不大好。”石久慢慢转入正题，“突破五品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啊，别人总是以这种标准要求你的话，会很累吧？”
萧玉笙呆住了，惊奇地看着石久。
石久被萧玉笙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萧玉笙低下头继续啃鸡肉条，时不时地歪过头看石久一眼，眼中的惊讶和好奇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其实也没那么难，我想突破的话，其实现在就可以。”
石久有点绷不住了。
“但我不敢突破。”萧玉笙低声说着，声音闷闷的，又偷偷转过头来看了石久一眼。
石久挠了挠头：“为什么？会有危险吗？”
萧玉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修什么道途。”
这么一听，石久就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俗话说得好，入错行、嫁错郎乃是人生两大憾，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发展，该选什么道途自然是重中之重，值得细细思量。
但萧玉笙的回答让石久大跌眼镜：“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想过以后修什么道途，但有一次师父问我将来要修什么道途，我当时没想太多，觉得只要是剑道就都可以，就告诉他，我要修剑道。”
“因为……我觉得都差不多，天门山的剑道道途是全天下最多最全的，风雷剑、枯荣剑、天枢剑……什么剑道都有。而且我看过的剑谱多且杂，我觉得哪一条道途我都能走得通。”
石久听麻了，萧玉笙的意思大概就是她高考的时候已经不是选清华还是北大，而是选哪个厉害的专业的问题了……
“第二天，太上长老和掌门就把我叫过去，问我是否要修剑道，我说是。”
“结果事情就这么传开了，他们说我要修剑之本源，把世间所有剑全部囊括进去的本源剑道。”
石久觉得自己刚刚麻早了。
她一开始是在犹豫选哪个专业，结果她家长让她把大学所有专业的学位全拿下来……
“因为你是通明剑心？”
“应该吧。”萧玉笙的声音很沉重，这些话仿佛在不断地夺走她的气力，“如果我再考虑一段时间，也许我自己也会选择这一道途。但如果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我就不喜欢。”
石久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而且自从我要修无上剑道的消息流传开以后，我就必须修无上剑道，不能修别的道了。如果我修了别的道……师父会很失望。”
石久欲言又止。
他太懂了：当父母说孩子想考北大的时候，孩子想考哪所学校就已经不重要了。
“你很怕你师父失望？”
萧玉笙用力点了点头，接着还笨拙地试图解释：“就是……如果我没有修无上剑道，师父会觉得很丢人，别人也会说萧玉笙之前吹牛要修无上剑道，结果最后还不是随便修了个道途……然后他们就会在师父眼前说，师父就会很难过……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师父觉得丢脸了，我……总之就是不太好。”
“但是无上剑道是个什么道，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啊……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道途，他们也是自己猜的……”
“我懂，我懂……”石久深吸一口气，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哪里是在听萧玉笙诉苦，他是在听萧玉笙给他处刑。
萧玉笙的话匣子打开以后，似乎就有些止不住了：“而且这样的话，修行会变得很无聊，练剑也不好玩了。”
“就是那种……我想去练剑，而且已经在路上了。但突然有人对我说，你快去练剑——原本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可他们这么一说，我就没有干劲了。”
似乎是怕石久不理解，萧玉笙还努力地试图描述一下那种感觉：“这样就从我想做这件事变成了别人让我做我才做，感觉很不一样。如果我自己决定要修无上剑道，修行的过程中会很好玩，最后如果修成了也会很开心。但如果是他们让我修的……”
萧玉笙顿了顿，小声说道：“一切就变得很没有意思了。修行很枯燥，就算最后修成了，也感觉不是我做到了什么，而是终于完成了任务。”
石久点了点头：“你和他们解释过吗？”
萧玉笙陷入了石久认识她以来最长的沉默。
晚风呜呜地吹着，把萧玉笙的长发在风中拉得很长。
“我不想解释。”萧玉笙叹了口气，双臂环住膝盖，“他们觉得他们要教好我，所以要教我每一件事。”
“我本来是很喜欢剑的，所以我才修剑道。可他们每一件事都要教我，却又偏偏不告诉我该怎么做。”
萧玉笙的两句话之间似乎存在矛盾，但石久觉得她可能没有口误：“我理解一下——你修行的每一步他们都要指导你，但指导的方式是告诉你什么事一定不能做？”
萧玉笙再一次用惊奇的眼神打量着石久：“你怎么知道的？”
石久笑了起来：“你猜？”
萧玉笙皱着鼻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问道：“因为你聪明？”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因为小时候，我家长也是这样……而且从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耳熟了……”
都是受大家长主义荼毒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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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49章第四十八章 一只萧可怜
石久觉得萧玉笙看自己的眼神里带着点怜悯。
等等，我们不是在说你的问题吗？你可怜我个什么劲？
“这个东西其实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叫做【成就感剥夺】。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去洗碗，洗完之后是会有成就感的，觉得自己主动做家务，自己可真厉害，这种成就感会推动他下次主动去做——但如果他是被别人命令去做一件事，那成就感就转变成了完成了任务的疲惫感，下次再有同样的事，只会想起上次的疲惫。”
“而且尤其是在一个人本想去洗碗的时候，突然被人命令去洗碗，那他不但会承受疲惫感，还会承受成就感被剥夺所产生的挫败感——这就叫成就感剥夺。”
“你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
萧玉笙的脸垫在膝盖上，出神地盯着石久的脸：“不听我的，听听你的。”
石久挠了挠头，苦笑着：“我……可能跟你有些区别吧，小时候我妈喜欢命令人，但她自称那不是命令——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功课的时候，她叫我去做功课；我想扫地的时候，她叫我去扫地……到头来，我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都变成了她命令我我才去做的事，一旦没有她，我就是一个不会自己做功课自己扫地的废物。”
“而且经常在我已经开始做功课的时候，她来到我旁边坐下对我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家里的将来都指望我了，父母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那么累，可都是为了我……”
“在吃饭的时候，我刚夹起一块肉想吃，她赶紧说：小久，吃肉，吃肉好。”
“我本想吃完这口肉后吃菜，她又在我吃菜之前数落我就知道吃肉，说我身体不好半夜咳嗽功课做不好都是因为吃肉吃的，让我多吃点菜。她不跟我讲道理，并以此为荣。”
“就……我做什么事都像是在她的指挥下完成，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那时候我还很小，我想解释，但她又不听，对我说：你住的是我的家，我供你养你，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然后她就会跟我说，妈妈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的意思无非是告诉我，她不改，让我忍着。而且她觉得她给了一个十分充分的理由，就是她年纪大了。”
说到这里，石久悲伤地啃起了鸡腿。
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我.jpg
而在这段期间，萧玉笙一眨不眨地盯着石久的侧脸，见他难受，小声说道：“你要是觉得难受的话就不要说了，怪可怜的……”
这世上最折磨的事无非别人觉得你可能得道成仙和已经得道成仙没有区别，你明明还未得道，他们就开始以仙人的标准要求你。
如果你做不到，他们也不批评你，就是用怜悯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你。你想要求他们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你，却又说不出口，因为他们既没骂你也没打你，只是可怜你。
对这种事，萧玉笙觉得自己十分有发言权。怪不得石久一猜就能猜到自己的心事，原来他小时候的经历跟自己差不多。
萧玉笙顿时同病相怜了起来。
“不，我还是得说。”石久把鸡腿肉咽下肚，“后来他们去世了，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我不听他们的，其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人生毕竟是我自己的，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活的。如果他们需要一个为他们而活的东西，养条狗不比我好用多了？”
“不至于吧。”萧玉笙认真地安慰着石久，“我觉得你比狗有用多了。”
石久脖子僵硬地看着萧玉笙，但看着她那双纯净的眸子，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恶意。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玉笙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红着脸缩了缩脖子，“我是说，你肯定比狗厉害多了。”
石久捂住了脸，哭笑不得：“一味地忍受，别人只会觉得你很乖，而乖就意味着当天秤注定不平衡的时候，又乖又听话的孩子必须做出让步。”
“因为又乖又听话的孩子符合两个要素：打不过大人，又不会反抗，所以面对不公平的待遇就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负。”
“现在我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也没有依靠他们，他们在地底下也不会管我了。”
“我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情况，反正我就这样了。”
石久摊了摊手，往瓦片上一躺，就地摆烂。
“真好啊……”萧玉笙拄着下巴，出神地望着石久，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但这样不太好吧……”
石久伸了个懒腰：“玉笙，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向师父解释一下你修的不是无上剑道的事，你说你不想解释——你是觉得解释了也没有意义，还是懒得解释？”
“解释了也没有意义啊，他不会听的……”萧玉笙委屈巴巴地回答，“他只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告诉我，这样不行。”
石久抬起头：“那什么才行？”
萧玉笙带着三分怨气地说道：“他提出的行，我说的什么都不行。就算他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也要把我选的方向挑出一大堆难题摆在我面前，还告诉我这是让我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有清晰的认知。”
“可我不需要他告诉我前路有多难，我只希望他能告诉我，如果我遇到了困难该怎么解决。”萧玉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声音里的难过已经到了遮掩也没有用的地步，“但他从来都不教我这个，言外之意，也就是让我听他的罢了。”
石久翻了个身。
都说人越老越顽固，没想到修道之人也一样……
“诚然，我不得不承认年长的人确实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石久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自信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这很容易理解。他们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否定你，而是觉得你很聪明，一定能明白他们是想为你查缺补漏，让你做好准备面对所选道路上的困难。”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萧玉笙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夜空，“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否认他的话，他说着，我就只能听着。”
“师父指导我修行，我不应该对他有怨言的，此乃不孝。但在天门山我总是不开心。”
“门里的弟子总是说我怎么怎么厉害，我都没办法跟他们好好说话。到后来，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了，因为他们跟我说话时候的语气跟表情让我觉得很难受。”
“我倒不是说他们言行无礼，反而是太有礼貌了，对我总是说好话。可我觉得他们都是在骗我，在安慰我。因为在那之前，我无论做到了什么，师父都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做得够好了，他又觉得理所当然，我本来就应该能做到。”
一顿宵夜变成了诉苦大会，一只萧玉笙变成了萧可怜。
石久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师父什么修为？”
“六品巅峰。”萧玉笙不假思索地说道，“他说我一定能到八品，甚至有可能九品。但我觉得这都无所谓，我觉得练剑很好玩，但如果是为了达到九品而练剑，就很无聊。”
石久明白了：“因为你师父觉得你是通明剑心，所以在所有人中显得出类拔萃是理所应当？”
但萧玉笙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假如说……我是说假如说，有人只喜欢有通明剑心的我，有人只喜欢贪吃的我，有人只喜欢安静不说话的我。那么在他们眼里，只要我不做他们喜欢的事，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我不是只会舞剑的陪剑侍偶，但他们的眼中我就应该是一个舞剑很厉害的陪剑侍偶。一旦我不练剑了，就是我出问题了。”
“就是那种所有人都用震惊奇怪的眼神盯着你，好像……好像不练剑的我就是一个怪物。”
“我确实喜欢练剑，但我有时候也想做些别的事情。可我一做别的事，他们就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很难受。”
“后来，我慢慢的就不做练剑以外的事了，因为到头来只会让我难受。”
萧玉笙把头埋低，声音疲惫。
看着陷入玉玉状态的萧玉笙，石久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手感挺好的，毛茸茸的像小猫，毛发也很润……
萧玉笙侧过头来，斜视着石久。虽然她没有抗拒，但石久觉得她似乎很不习惯。
萧玉笙的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想了想，又把脸埋回臂弯里了。
“其实天门山也没有那么糟，大家都很友善，对我也很好。”萧玉笙的声音闷闷的，“只是我……我不太好。”
石久见萧玉笙没有拒绝，便继续撸萧：“你有什么不好的？人长得漂亮，修为又高，前途无量，背景又硬，还很会吃……”
萧玉笙似乎是有些急了：“这不是优点！”
“在我这就是优点。”石久大言不惭，“会吃是一门本事，我跟你讲，这东西是天生的，别人想学都学不来。”
“口腹之欲，只是修行途上的阻碍。”萧玉笙闷声闷气地用师父的话回答，“凡是求道之外的欲望，都只会拖累修士的脚步。而且我修的是无垢心剑，这些凡俗的欲望只会让我的剑心盈垢……”
听到这种比较专业的发言，石久顿时就没话了。对于练功这种事，他的发言权太低了。
但石久还是有个疑惑：“那我有个问题，你去完成他们的期望，难道他们的期望对你而言就是纯洁无暇的，就是无垢了吗？”
石久的反问让萧玉笙愣住了，侧过头来盯着石久。
石久笑了笑，继续摸她的头：“不爽的话就要说出来，如果连心里的话都不敢说出来，只敢憋着，还叫什么通明剑心？”
“虽然我不明白通明剑心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但从通明二字猜测，它一定要持有者念头通达。你如果继续这么憋下去，就成憋屈剑心了。”
“那你能不能先别摸我的头了……”萧玉笙把脸缩回臂弯里，小声说道。
石久当即收回了手，反正已经摸够本了，以后有得是机会摸。
“……今天其实也可以给你摸一摸，但不能太使劲。”
萧玉笙的声音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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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0章第四十九章 我也想听你的故事
“你刚才说洛琉璃在城里，是真的吗？”萧玉笙的眼神往旁边偏了偏，偷偷看着石久的侧脸。
“你好像对她很在意。”石久并没有回答，反而又一次严肃地撸起了萧玉笙的头。
萧玉笙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悲鸣，又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我会想办法把她揪出来的。”石久安慰着萧玉笙，“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她在锦香城的证据，剩下的只是想办法把她引出来……或者是让她自己暴露。”
萧玉笙的神色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我……我其实跟她没有什么仇。”
“这样啊。”石久尴尬地扭了扭脖子，“我以为你是因为她带着妖兽袭击你的事耿耿于怀来着……”
“我……”萧玉笙忽然坐正，似乎下定决心要说什么事，“我只是想和她谈一谈。”
石久：“？”
说完这话，萧玉笙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又抱起腿蜷缩了起来，嗫嚅着：“就是……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真的过节，我……抓紧这个机会跟她谈一谈，要不然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石久觉得事情的走向跟自己预料的好像不太一样：“你想和她谈什么？”
萧玉笙认认真真甚至理直气壮地回答：“不知道，我就是想和她谈一谈。”
“那谈什么？”
“谈了再想！”
萧玉笙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她站起来，双臂微张，小心翼翼地沿着屋脊行走。侧对着风，背对着月。青丝如瀑，在月盘上勾勒出一道道风的痕迹。
她慢慢走到屋脊末端的石兽前停下，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石久。
忽然间，她低下头：“谢谢，石久。”
石久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的视线飘忽片刻，嗫嚅着：“那个……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说给我听。”
石久的面部肌肉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今天我的惨事你还没听够？”
“噗……”
萧玉笙捂着嘴，肩膀颤抖个不停，半晌才扬起头来，眼神却又飘忽了起来：“对呀，没听够。那你……我以后还能听吗？”
石久咳嗽了两声：“以后听可就得收费了啊，谁闲的没事把自己的伤心事往外说啊……”
萧玉笙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双手叉腰，上身往前探了探：“我都把我的伤心事跟你说了！”
“这次是这次。”石久坐在瓦片上，单手托腮，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那下次你也可以用你的故事来跟我换啊。”
萧玉笙站在屋脊上，有些扭捏：“你想干嘛？”
石久站起身，微笑着看向月下的白玉仙：“因为我也想多听听你的事。”
萧玉笙愣了一下，蓦地感觉脸有些发烫。
“那……”萧玉笙的眼神挪开，不敢跟石久对视，“下次再说吧……刚刚你去审问犯人，向上面汇报过了吗？”
石久顿时有些尴尬：“咳咳……这个确实没有。”
“那你还不快去汇报。”萧玉笙转过身，背对着石久，“怠惰公务。”
“那我走了？”石久走到屋檐上，“夜晚风凉，你给同门护法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萧玉笙望着静湾，没有回头：“我再看一会儿。”
石久知趣地走了，留下萧玉笙一个人在屋顶吹风。
见石久离开，萧玉笙摸了摸怦怦跳的心口，回忆着刚刚气血上涌的感觉。
“不像走火入魔啊……”
而且自己早已陷入凝滞的无垢剑心也动了一动，显然是好事。
其实自己并不是随时都可以突破，而是真的突破不了。早在两年前，她的无垢心剑就陷入了困境，剑心也如一潭死水，失去了灵性。
虽然看起来还和正常的剑心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加如臂指使，但萧玉笙总觉得它已经死了。
可这话她不敢对别人说，更不敢对师父说。她只能装作暂时不想突破的样子，日复一日地待在山上练剑。
师父说，她是天门山未来的牌面。
掌门说，她将来一定能成就八品。
太上长老说，就算冲击数百年未曾出现过的九品之境，她也是有机会的，一定不能浪费自己的天赋。
但如果是为了突破到几品而练剑，那练剑就很累，甚至让她不想碰剑。
她好累，她连五品都突破不了，周围的人却觉得她快成仙了。
也是，山上的日子一眼就能望得到头，一想到自己将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要这样度过，她就觉得这样的未来不值得期待。若剑心有灵，也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动弹的必要吧。
但遇到石久以后，她又觉得未来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之前师父说太上长老为她卜了一卦，若是自己的修行想要再进一步，需要下山一年。于是自己下了山。在大乾游历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剑心似乎有了恢复的迹象，却一直没有重新恢复灵性。
这一年之期也快到了，无垢剑心却没有什么动静。她本以为是太上长老卜错了，但今天无垢剑心的反应却让她意外。
她出神地望着远方，天与江各执一月，似邀她共饮。
“真美啊……”她喃喃自语，却在心头想起了另一个无法忘怀的片段。
萧玉笙还记得那日林间的惊鸿一瞥，一个身穿红裙的漂亮姑娘大呼小叫地从树冠上飞来。
娇蛮任性，天真无邪，不通礼数，肆意妄为，这些词光是看她一眼就会从心头浮起。
她赤着足，脚腕上拴着金色的铃铛，一路叮当作响，笑声如铃。身后领着的妖兽踩踏起的烟尘像一座移动的山，铺天盖地地向自己压过来。
“芜湖~我将带头冲锋！”
她喊着怪里怪气的话，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横冲直撞。飞舞的裙摆像凤凰的翎羽，仿佛这天地间都不存在能束缚住她的东西，浓烈的红色张扬而放肆。
当时的自己有些茫然，下意识地开口问她叫什么名字，但她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老娘是合欢宗洛琉璃！拦着老娘的路是想找死不成！”
然后自己就被妖群冲了。
若非她的通明剑心对妖兽而言是可以穿透血脉神通的神器，她也没法从妖群里逃出来。
自己逃跑的时候，还听见洛琉璃和两个合欢宗的人在对骂。那骂得叫一个精彩，甚至有很多词自己都听不懂。
毫无疑问，洛琉璃给萧玉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果能再见到洛琉璃，萧玉笙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她敢和她的同门对骂，嗓门还那么大。
……
她想，洛琉璃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她还想知道，怎么才能像洛琉璃那样，像不受拘束的鸟，像不被定义的风。
但这种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
当然，她也想问问洛琉璃，为什么领着妖兽群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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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1章第五十章 勤奋的人深夜仍在奋斗
夜已深了，但勤奋的人依旧在熬夜奋斗。
比如说江海楼的对岸是乡月阁，阁中的方正正在跟姑娘们谈人生。
“所以说啊，这个人之所以是人生的，是因为妖它生不出人。如果妖也能生出人了，那生出人的这个妖究竟是人还是妖？这就牵扯到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从何来，能够决定我将往何去吗？”
围坐在酒桌旁的姑娘们眼中冒着星星，一边用崇拜的声音迎合着，一边给方正倒酒：“公子见多识广，都是从哪听来的？”
“这其实是我一位朋友所赠，内容晦涩难懂，我攻读几日，也就只读了第一章的皮毛。”方正唏嘘不已，感慨万分，“这本书看似古怪离奇，实则发人深思，有条不紊。我自诩前半生住在书屋，却从未听过此书上的论调。”
“公子的朋友，那定是当世人杰，能找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您的那位朋友，是何方雅士？”
方正哈哈一笑：“他并非儒士，乃是一名缉妖使。不过他气质不俗，谈吐更是非凡，视钱财如粪土，腹中诗才虽是差我几分，但也不输寻常儒士了。”
旁边的姑娘一听，忽然笑了起来：“有才情的缉妖使，莫非是那石久公子？”
方正寸止：“你认识他？”
“这乡月阁里，有谁不知道石久公子的大名啊——尽管我们都没见过。”姑娘们笑作一团，互相使眼色。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方正对此十分感兴趣。
那天自己进了青楼，石久却说要去找别的姑娘。这花街上的灯谜并不难，没准石久是那天晚上解了不少灯谜，在花街上出了名。
方正身旁的姑娘往楼上努了努嘴，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位，这些天啊，凡是我们听到跟她有关的事，都得带上一句石久公子。”
方正：“？？？”
怎么回事，石久是怎么跟月奴扯上关系的？石久都没跟他讲过！
一股遭到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方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石久这几天都很忙，白天出城巡逻，晚上要么是在城里打妖兽，要么是抓合欢宗妖人……他哪有空逛青楼？
方正的心眼转了几圈：“给我说说，我这朋友还有什么风流韵事？”
“其实奴家也不太清楚呢。”身旁的姑娘给方正斟满酒，“这就得从前两天妖兽袭击的事说起了……”
姑娘把月奴被妖兽抓走又被石久救下，第二天就邀请石久入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事儿在乡月阁不算什么秘密，毕竟每个人都长了眼睛。
虽然石久是为了查案，但这些闲言碎语哪会在乎这些。更何况青楼的氛围就是花鸟风月，才子佳人的故事谁都喜欢，又怎么会不往那方面想？
一番添油加醋和猜测下来，石久赫然已经快和月奴私定终身月下私奔了。但方正还是不太信，毕竟他也知道青楼女子的恋爱脑有多可怕。
见方正一脸的不以为然，姑娘自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赌着气用小粉拳捶打着方正的胸口：“怎么，公子不信奴家吗？”
“我信啊。”方正心口不一，“姑娘就算说你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子，我也信。”
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抚摸着方正被捶过的胸膛：“奴家可有证据呢……昨天晚上武林人士在城中闹事，您不会不知道吧？”
此话一出，方正顿时精神了起来，但还是装作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问道：“确实知道，当时我还在秉烛夜读，忽然听见外面动静，打开窗户就看见衙门的人在屋顶上飞来飞去……怎么回事？”
“噗……”姑娘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什么飞来飞去的，说得像鸟一样——那天我们也都听到动静了，但动静最大的不是外面闹事的江湖人士，而是……”
说着，姑娘又冲楼上努了努嘴。
方正诧异地抬头看着天花板：“那位？”
“没错，她好像被吓到了，一直在哭，喊什么贼人来抓她了……”姑娘侧过脸，在方正看不见的角度不屑地撇了撇嘴，声音却没有变化，“那哭的啊，奴家的心都颤了……她一直哭到大半夜，奴家都没睡好觉。”
“大半夜？”方正记住了这条信息，“能让你睡不着觉，她从几时哭到几时啊？”
“呜呜呜，公子只知道关心那个女人，都不问问奴家后来又如何了……”姑娘抬袖掩面，从袖间偷偷看他。
方正回想起兜里的一千两银票，觉得自己还是得尽忠职守，无奈之下只能牺牲色相，搂住姑娘：“我的小心肝，我当然是关心你的，我这不是想知道她有多吵嘛……”
“其实奴家也记不太清，但是那江面上传来一声大喊，喊着什么……楚婉婉什么什么的，然后她就开始哭了，一直哭到子时吧……结果第二天一大早，那石久公子就来找她了，乡月阁的姑娘们可都看见了。”姑娘回忆着，顺势往方正怀里一靠，嘟起了嘴，“明明还没出阁呢，就让别的男人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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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当差的自觉。”石久一边自己吐槽着自己，一边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斩妖司，“每天大半夜的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敌军特务呢……”
“系统，整理一下这两天的收获。”
【宿主目前逼格指数108点，时髦值822点。】
【待完成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二）》。】
【新获取技能《内脏强化》。】
【新开启功能《主线任务线索墙》。】
石久照例往床上一躺，拿出了那本还没看过内容的《时髦天王语录（下）》。
深吸一口气，石久不由得回忆起了它的上半本。
内容确实辣眼睛，但那都是在自己已经看腻了的情况下，再加上单纯读句子造成的尴尬感。如果配合上合适的场景来上那么一句，时髦值必然拉满。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怀着忐忑的心情，石久翻开了书。
“第一章，时髦语录的使用场景选择与注意事项……”
石久啪的一声把书合上了，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满腹狐疑地翻开。
“合着上半本是语录集，下半本是方法论？”
石久沿着目录往下看，果不其然，这本书环绕着使用场景、人物形象打造、时代背景与目的性进行了一系列的时髦语录使用教学，甚至还有原创语录的编写公式……
“哦……原来使用语录的时候还需要有表情和动作配合……”石久下意识地照着书上的图画和文字描述扭曲起身体来，“先这样，然后这样……”
在房间里对着墙凹了半天造型后，石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蠢事了。这东西很明显是需要长时间练习的，自己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主线任务的线索整理清楚。
“这个以后再说吧……”石久叹了口气，把书放回道具箱，“系统，给我看看线索墙。”
话音刚落，石久眼前的景色便如坐电车般飞速向后疾驰。没几秒，石久就来到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密室。
这里没有任何装饰，除了一面顶部有射灯的墙。墙上挂着一面黑板，下面的槽中有粉笔。
“我还以为线索墙是什么东西，还真就是线索墙？”
墙上贴着数张照片，全都是在主线任务中登场的角色。光是乍一眼看见的，就有萧玉笙、月奴、死人妖和唐矮子，还有几张黑乎乎的神秘角色。
跟他们相连的线或多或少，似乎标记着他们在这次锦香城事件中的戏份。但即便不仔细看，也能看到其中几张照片附近的线最为密集。
石久拿下一张照片，喃喃自语：“怎么感觉突然变成刑侦剧了……”
手中的照片只有一个黑色的人体剪影，甚至分辨不出男女。但在石久把它拿在手中的时候，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它的内容。
“洛琉璃，合欢宗妖女，江湖传闻是七情尊者的弟子。于七年前在江湖上现身，目前已是合欢宗在江湖上的代名词，并是十三州通缉犯……据传闻擅使毒药、幻术，上一次目击地点为南疆。”
“线索：在锦香城出现，与两名合欢宗人士街头斗殴，目前无目击报告。”
“好家伙，还真给我整刑侦剧那一套？”
石久把洛琉璃的剪影贴回原本的位置，往后退了几步，观察整体布局。
显而易见的，月奴位于事件的中心，无论是妖兽袭城还是合欢宗，都与她脱不了关系。但还有一个位于风暴中心的人物，洛琉璃。
其实石久现在掌握的洛琉璃情报很少，只是猜测月奴就是洛琉璃假扮的。不过目前只是猜测，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石久才交给了方正一项艰巨的任务，不知他这几天能不能完成。
“话说回来，妖兽和合欢宗在任务判定上是怎么扯到一起的，他们来锦香城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石久也想问一问唐白草妖兽袭击事件是否有合欢宗的参与，也想问问他们来锦香城的目的，但没想到合适的问辞。
这次审问之所以这么顺利，完全是抓住了信息差造成的心理震慑与先入为主的思路，让知道10的唐白草误以为自己知道15，实际上自己只知道5……
“审问唐白草来锦香城的目的这件事就得交给专业人士了，这我没办法。”石久的视线在线索墙上扫来扫去，回忆着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很奇怪，月奴算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可她凭什么成为中心人物？”
“必须得找个机会，以官方的角度去询问。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能吸引妖群的秘密，我作为一个缉妖使的站位是不够高的，她必是不会对我说的。只有像城主或者斩妖司镇州使这种等级的人物才有可能跟这个秘密进行平等交流。”
社会上一个人的身份往往决定了他所能吃到的瓜的大小与深度，因为没有到达那个地位的人，很多资源都不会向他敞开。
越是冷静下来深入思考，石久就越是意识到自己吃的瓜还是不够多。
“洛琉璃在锦香城，并且与合欢宗的人互相敌视。”
“月奴存在洛琉璃假扮的可能性，但洛琉璃从哪找来这么一帮人帮她扮演月奴的？而且洛琉璃早在七年前就出名了，月奴也一直久居月桂馆，按理说一个人不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但如果从一开始，月奴就没有离开月桂馆呢？”
“这支自称来自京城月桂馆的队伍，如果是洛琉璃组建以欺人耳目的伪装，而月奴实际上就是洛琉璃本人……倒也说得过去，但月奴从京城出发一路南行，在路过的城池都有过表演，这应该是做不得假的。不对，这只要找其它城的人问一问，就能猜出月奴是真是假。”
“嘶……而且萧玉笙在南疆目击过洛琉璃，那个时候月奴应该还在开演唱会的路上。”
此时可不比现代，赶路基本靠脚，富一点的靠马。石久从京城赶到锦香城花了快一个月，这还是单纯赶路的情况下。如果像月奴这种到一个地方就要开一场演唱会的，可能得以年为周期往返。
“思路是不是出错了，但错在哪里呢……”石久摩挲着下巴，拿下月奴的人物卡，“京城青楼女子，此次南行为选花会拉票，在锦香城画舫被妖兽袭击……从时间上来看，她和洛琉璃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糟了，越整理线索越觉得月奴和洛琉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啊。
“如果目前掌握的情报没有错的话，她和洛琉璃应该是两个人。因为洛琉璃前不久是从南疆往北去，月奴是从北往淮南城去，南辕北辙了属于是……”
石久头疼地敲着自己的脑壳，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月奴这一条线索。如果她不是洛琉璃，那这案子继续推进下去的方向就断了。
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洛琉璃，他跑哪去找，总不能挨个人问吧。
但转念一想，石久又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
“可能是洛琉璃这个名字的存在感太强，上次去问月奴的时候，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被妖兽抓……就算问了，她可能也不会回答。”
“有没有一种可能，洛琉璃和合欢宗的人互相敌视，而合欢宗的人是来抓她的？”
顺着这条思路，石久把其它线索联系起来：“先是萧玉笙在南疆遇见了洛琉璃，当时也确实有合欢宗妖人登场……这样的话，就是唐白草他们追着洛琉璃来了锦香城，并且在途中遇到了月奴的车队。由于急着追洛琉璃，所以只是袭击了车队却没有抓走月奴……”
“这么一想好像很有道理，而且合欢宗出现在锦香城的理由也有了……那么妖兽呢？”
“它们冲着月奴来的理由是什么，居然让他们冒着触怒大乾的风险……”
“它们绝对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这一点可以肯定。而它们的目的，必然围绕着月奴。”
忽然间，石久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感：“但假如……假如月奴真的是洛琉璃假扮的，那……也许妖兽暴动的目的不是月奴，而是洛琉璃？”
“这么一想就合理很多了，毕竟一个普通青楼女子何德何能同时引来五品妖兽和合欢宗，只有具备相应价值的人才有可能如此兴师动众……”
【完成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二）》。】
【获得阶段性任务奖励：时髦值300点，逼数30点。】
系统的提示音让石久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我猜中了？”
“还是得最后确认一下月奴和洛琉璃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才行……两种情况，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2章第五十一章 中间管理录柏根川
石久整理着案件线索，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不过好在他身体强壮，通个宵也不会有黑眼圈。
石久来到斩妖司的演武场稍微活动了一下，让周身气血回转起来。随着《时代在召唤》做完，一股舒爽感蔓延全身，石久也在心里计划好了今天要做的事。
他准备先找柏堂主汇报一下昨晚审讯的结果，层次更高的人肯定比自己知道的东西更多，但自己现在显然掌握了他们不知道的情报。也许把两边的东西合一下，就能解决昨晚自己没想通的地方。
就在石久热身的时候，柏树秋却出现在了演武场。
“小久啊，这么早就起来晨练了？”柏树秋笑得一脸慈祥，“不错，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果其它缉妖使都像你这么刻苦就好了。”
石久本来只是想热个身，但柏树秋都这么说了，他不练一套刀法再走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习惯而已，柏堂主起得也很早啊。”石久笑着拱了拱手，“咱们今天是不是就不用出去巡妖了？”
“诶……”柏树秋长叹一口气，在演武场中央站定，“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斩妖司先行侦察，城卫军出兵剿妖，对吧？但……赵将军在对抗那名合欢宗妖人的时候受了重伤，这下子事情又难办起来了。”
石久一愣，虽然他没听过赵将军的名字，但一猜就知道他是城卫军的领导人物。现在领导重伤，谁来指挥城卫军？
但柏树秋话锋一转：“不过好消息是斩妖司的同僚们腐毒已解，李副使可以暂代赵将军之职，带领军队出城剿妖。”
说着，柏树秋似笑非笑地看着石久：“有了充足的缉妖使，即便没有提前侦察，我们也可以直接带队出城了，毕竟缉妖使个个精通追踪。不过……大多数人刚刚解毒，身体还未恢复至最好的状态，所以还得等几天。”
石久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这么巧吗……柏大人，正好属下也有事要禀报。”
柏树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有话说。你以为你这几天天天晚上偷偷出门我不知道？这斩妖司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门儿清！
“什么事？”柏树秋装作很意外地问道。
“首先先说说您刚才说的事吧。”石久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思索，“您看，先是围剿妖兽的时候过半缉妖使中毒，这直接导致后来妖兽袭击的时候我们无法立刻组织有效的反击，多亏城主大人出手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接着，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合欢宗的妖人就在城中出现，还打伤了出城剿妖的关键人物赵将军，使得我们剿妖的进度延后。若非天工坊迅速研制出解毒药，否则现在锦香城的斩妖司和军队都会处于半瘫痪状态。”
柏树秋的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他之前并没有把这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看，但现在看来，一环扣一环的巧合也太多了些。
“所以，卑职认为合欢宗的妖人也有可能是这场大局中的棋子，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石久言之凿凿，“而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是瘫痪锦香城的防备力量。”
柏树秋的脸色阴沉，他本能的希望石久的猜测有错，但思前想后，却又觉得很合理，找不出问题来。可这样一来，锦香城面临的问题就太大了。
柏树秋缓缓踱步：“你去审问合欢宗妖人，可有收获？”
石久点了点头：“属下正好要说此事——属下怀疑合欢宗的洛琉璃此刻就潜伏在城中。”
柏树秋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拉着石久就进了内堂，把门关好后急吼吼地问道：“证据何在？那合欢宗妖人主动交代的？”
石久犹豫了一下：“其实卑职也不敢肯定，是卑职从合欢宗妖人口中诈出来的。而且属下还根据那妖人的反应猜测他与洛琉璃不和，双方很有可能是在内讧，故而才在城中打了起来。”
柏树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认为石久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但没有证据的猜测不足以让上头重视起来。
敲了敲桌面，柏树秋语重心长地说道：“光凭猜测是不够的。”
“但目前我们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了，需要等大牢的人审讯出进一步的情报，比如说他们为什么潜入锦香城。”石久也知道自己的猜测缺乏实际证据，所以没有固执己见，“属下认为……月奴姑娘有些不寻常，我们需要对她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柏树秋的眼神略微变化，轻轻咳嗽了两声：“小久啊，你是否还记得，当初就是你提出妖兽袭城案件与合欢宗有关的？”
石久颔首：“正是，因为当时确实有合欢宗驱使过妖兽的情报，并且合欢宗也确实在锦香城附近现了踪影。”
柏树秋点了点头，温和中带着严厉：“那天你们去乡月阁问讯，得出的结论是合欢宗妖人看上了月奴姑娘，故而要把她掳走，才发动了妖兽袭击，没错吧？”
石久的心里顿时有些没底，低下了头：“但那只是猜测，属下认为合欢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普通女子犯下如此大案。要么是因为月奴的价值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要么就是……妖兽袭击与合欢宗并不是一个案件。”
柏树秋的眼神愈发严厉：“所以你现在要推翻原本的推理，把这两个案子分开来看吗？”
石久沉默了一会儿，偷偷看了柏树秋两眼，却摸不清他的想法。
柏树秋清了清嗓子：“那个月奴姑娘如果不是那么重要，你还是把工作重心放到妖兽袭击的事上来吧。毕竟我们当初是为了调查妖兽袭击案件才把目光转移到了合欢宗上，如果这是两个案子，那合欢宗的事就该交给衙门去管，而不是我们。”
斩妖司只管妖怪的事，衙门只管人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越了界，事情就麻烦了。
石久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柏堂主，属下明白。”
柏树秋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石久借着公务的名头去泡妞。到时候就算石久有暗使的身份当挡箭牌，自己这个治下不严的把柄也得被人握着。
又要给微服私访的领导打掩护，又不能让领导知道，还不能给自己留下把柄，为官难啊。
“今天斩妖司……对了，你刚刚说的洛琉璃在锦香城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石久犹豫了一下，拿出昨晚展示给唐白草的合欢铃：“柏堂主，不知您还记得吗？当时您说有江湖人士在街上闹事的时候，用现场发现的合欢铃作证据，认为是合欢宗的人在闹事。”
“但后来，属下发现那两名合欢宗妖人没有一个是使用合欢铃的，这意味着很有可能有第三个人存在，并且会使用合欢铃。”
这个推理让柏树秋眼前一亮，拿过石久手上的铃铛细细端详：“你从哪弄到的？”
“那天晚上捡的。”石久硬着头皮回答。
“这是重要的证物，不可私藏。”柏树秋嗔怪地看了石久一眼，“这次我就不给别人说了，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但这枚合欢铃我得交给案辅房。”
“行了，今天我们不需要离城巡妖，有经验的缉妖使都在堂中编撰地图。你要是没事或者有兴趣，就过来学一学，对你将来有好处。”
石久拱了拱手：“明白，属下还要去见一个线人，待属下见过线人后，再回来观摩学习。”
柏树秋万万没想到石久刚来锦香城两天，连线人都整出来了，心里对他暗使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线人……很着急吗？”
石久想了想：“算算时间，现在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待属下问过他，若是有有价值的情报，定会向您汇报。”
柏树秋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既然忙就去吧。”
柏树秋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这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明里暗里……白天在斩妖司当差，晚上还能出去找监天司在锦香城的线人收拾情报，处理事情有条不紊，不愧是皇城根儿底下的人。
再看看锦香城的这班子人马，冯鼠是个江湖人士出身，到现在身上还有不少江湖气的陋习；周国泰是个干什么都急匆匆的急性子，从来不听人说第二句话；马叔才是个看似稳重实则莽撞的……说好听点叫莽夫，实际上就是个二楞子一根筋。
哦对了还有王路，他干什么都普普通通，别人叫啥他干啥，如果不是自己记性好都把他给忘了！
要叫他们查案，查一个月都查不到石久这几天查出来的东西。
柏树秋不由得心生感叹：要不人家怎么是京城来的！
在石久把门关上以后，柏树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对了，我有个事忘了说，小久你回来一下。”
石久折返，困惑地看着柏树秋。
“那个……合欢宗妖女的尸体今天晌午应该就能拿到仵作的报告了，关于这个……是何人斩杀的事……”柏树秋看着石久的表情，硬着头皮说道，“当时江边有很多武林人士都看到了，是你所为。”
……
石久的心里咯噔一声，这事儿终究还是躲不了。
也怪自己没什么经验，完全忽略了系统任务和自己苟着发育的目标背道而驰的事。江边那么多双眼睛看见自己一刀把那人妖砍了，这事儿是洗不脱的。
可只要人家事后一打听就知道，一个斩妖窟里出来的新人缉妖使，凭什么斩杀五品的妖人？要么是在吹牛，要么是这个新人隐藏了自身的实际修为。既然有隐瞒，那上头必然会对自己进行一波盘问。
石久万万没想到自己就疏忽了这么一次，就能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不过幸好他提前有准备，早在入职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公文上明明写着你是一品修为，却能斩杀五品的妖人……”柏树秋慢吞吞地说着，“这……”
……
柏树秋心里咯噔一声，这事儿终究还是躲不了。
江边那么多武林人士都看见了，而且石久的相貌也暴露无遗，自己总不可能说他们都看错了吧？
柏树秋也怪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没准备好面对这种情况的说辞。江边那么多人都看见石久了，这事儿是洗不脱的。
……
石久双手抱拳，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卑职天生神力。”
管他呢，反正问什么自己都天生神力。这世界连什么通明剑心都有，自己天生神力怎么了？
更何况他的气感确实只有一品，肉身力量强悍而已，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石久只能寄希望于大乾确实有天生神力这一说法，让自己的胡扯能蒙混过关。
“哦，天生神力，怪不得。”柏树秋捋了捋胡子，“今天城里的世家大族都来问，问那个斩杀了五品妖人的缉妖使是何方神圣……”
石久的脑袋就像被炮轰了一样嗡嗡作响，自己居然真的蒙混过关了？
谢谢你，常威！来福！
柏树秋憋了半天，脸都快憋紫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暗示石久：“那个……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比如说那个……为什么能踏水而行这件事？”
石久有些茫然了，但转念一想，又想出了个解释：“卑职有一个名叫李倬云的天门山弟子朋友，拜托他给在下施展了一个水上行走的道术……”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赌一下道门有这种稀奇古怪的道术了——而且概率理论上不低才对。
柏树秋紫色的脸稍稍往蓝色缓了缓：“哦，这样啊，怪不得，我明白了……”
石久紧张地观察着柏树秋的脸色，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而柏树秋确实也憋得慌。
水上行走的道术他又不是没见过，过个河还行，想用它在江面上作战，根本就是在说梦话！
上头不知为何似乎对石久斩杀了五品妖人的事并不在意，更没有帮忙掩饰其身份的意思，反而要把这消息散播出去。
但如何对暗使解释的苦差事，就落到了柏树秋头上。
李副使的原话是这样的：【石久嘛，我们都知道，青年俊杰，年纪轻轻便已是五品修为，是我们锦香城斩妖司的中流砥柱。他的功劳，必然是得好好表彰。你告诉他，城里的世家都来问他是谁，这我们也藏不住，就告诉他们石久是我们的缉妖使了。】
这个谎他根本就圆不下去啊！李浮川的脑子秀逗了吗！
上要应付领导，下要统领基层，中间还要时不时的应付检查，中层管理人的痛苦有谁懂得！
人到中年的痛从四面八方向柏树秋涌来。
“这个……我年纪大，叫你一声小久，你也叫我柏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柏树秋叹了口气，在再三考虑过后，他决定摊一半的牌，“这个……其实吧……有个事儿我得给你说明一下。”
柏树秋的大脑高速运转，用毕生所见所闻为石久寻找合理性。
自己装作不知道石久的真实身份，然后给石久瞎编一个虚假的身份。只要暗使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顺势一答应，那这事儿就完美结束了。
京城的世家公子遭到排挤，被下放到江南当个小小的缉妖使，所以他修为才那么高，官职才那么低，完美的剧本！只要对外这么说，一切就都解释的通，还不用暴露暗使身份了！
但是这个五品修为也太放肆了点，不是说蒋侯爷的儿子蒋莫听也才四品巅峰……
柏树秋险些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完了，编岔了。
四品和四品巅峰可完全不一样，这里面是天赋上质的差距，而且差不止一筹。这个年纪的四品巅峰才有几个？能突破到五品的又有几个？
这京城里修为高的年轻人除了蒋侯爷的儿子，就是令狐将军的外甥，再就是裴尚书家的侄子……这哪个都不可能被排挤出京城啊！自己这不是编坏了吗！
柏树秋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这哪是暗使来寻访啊，这是上头派公子哥来镀金了！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庆幸自己没把刚刚心里编的蠢话说出口。
自己早就看这石久气宇轩昂不似凡人，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这个……城里的各个大家族都派人来问，问那天晚上的青年才俊是不是斩妖司的人。”柏树秋犹豫了一下，试图亡羊补牢，“那天夜里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了，这事儿是瞒不下去的，已经在小范围传播开了，而且有可能会大范围传播开。将来要是有人问你，你也得知道该怎么解释。”
硬着头皮把这些话说完，柏树秋没敢放松半分。反正李浮川的意思他已经传达到了，这事儿最后怎么办，还得看你石久自己怎么想。
是要以五品高手的身份亮相，还是用那套天生神力的说辞糊弄所有人？
……
石久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天生神力这个幌子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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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K
可能有人不知道章节名的梗，章节名neta的《中间管理录利根川》。
非常有意思的搞笑番，但因为漫画年代久远，画风在现在不讨喜，但这动画极其有意思且魔性，OP超级好听，强烈建议大家去看看。
PS：《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的名言也是从这来的。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3章第五十二章 我有一个朋友；我也有一个朋友（4k））
石久觉得自己的原则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既然有言出法随的能力，保不准就有能看穿自己是穿越者和系统的大能。万一把他当天外邪魔抓起来，那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卑职……确实天生神力。”石久决定说实话。
大不了自己就给人当场演示一下什么叫做修为一品的天生神力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这天生神力也是分等级的。”柏树秋虚弱地摆了摆手，心中忐忑不安，“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累了，既然石久想这么解释，那就按照这个去解释吧，反正自己没见过能打死五品的天生神力……
“不过……既然你来了锦香城斩妖司，又拿着朝廷的公文，那就是经过验证的自己人。”柏树秋正襟危坐，目光严厉，“而且你也为锦香城立下功劳，这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不会为难你的，你大可放心。”
朝廷的公文乃是天工坊特质，给任职公文签名的墨水是由署名者的血加墨水制成的，只有在血的主人手中才会显露名字。
那天柏树秋检查石久公文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那公文是真的。既然如此，就不必追究那么深了。
“行了，你忙去吧。”
石久愣愣地看着柏树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完了？
神志不清地走出斩妖司，石久心底一沉，开始唉声叹气。
显然，正是因为自己的经验不足，才险些暴露了自己是个挂壁的事实。
自己将来一定要小心，慎防系统的任务陷阱。
这个可恶的系统，总是想让自己当逼王，难道当逼王就没有代价吗！
石久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在斩妖司门口站了半天，直到看大门的司阍冲他打招呼为止。
“这不是我们石大侠吗？”司阍跟石久也聊过几次天，算是很熟，拿他打趣，“怎么大清早的在这发呆，没想好吃什么？”
“我打算吃点新鲜的西北风。”石久面色深沉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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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离开斩妖司后，并未直接去悦来客栈，而是拔腿往城北尝草堂走去。
“掌柜的，我来抓副药。”一进门，石久就冲着掌柜的嚷嚷起来。
早上人少，掌柜的正拿着账本儿看：“把方子拿出来吧。”
石久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讪笑道：“那个……我没有方子……我是替我一个朋友来抓药的。”
“那也得有方子啊。”掌柜的瞥了石久一眼，看到他的斩妖司制服和腰牌，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位官人，要不我们叫个大夫去给您朋友瞧瞧？”
说完，掌柜的往后堂嚎了一嗓子：“老孔——出来接诊！”
“来了来了！”孔令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撩起门帘就走了出来，“客官有什么症状啊？”
石久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流连花街，我打算给他抓点补肾强精的药，逗逗他。”
孔令空：⌓‿⌓
石久：“？”
孔令空招招手：“跟我进来吧。”
石久听话地跟着孔郎中进了后堂，一进去，孔郎中就捋了捋胡子：“你说的这位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石久尴尬地笑了笑：“我确实有个朋友……”
“这……”孔令空的眼神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表情却为难道，“官人，咱不说暗话哈，这方子可不是乱开的。我们尝草堂百年老字号，对客人那都是一顶一的用心。人与人的体质不同，想要补肾强精的方子，我们也得对症下药，毕竟这阴虚阳盛和阳虚阴盛可是完全不同的。否则万一吃出了点差错，不是砸了我们尝草堂的招牌吗？”
“所以……您这朋友，究竟是不是您自己？”
好家伙，这不承认是自己就不给开药了？
这老头的思维挺有活力的啊！
石久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不是！”
“那老夫就没办法了。”孔令空摊了摊手，“尝草堂的规矩就是必须现场看到病人才能开方子，我这不能坏了规矩。要不我跟你去见你那位朋友也可以。”
石久试图跟孔令空争辩，但争了半天，孔令空一口咬定药不能在没见到病人的前提下乱配，石久也无可奈何。
正当石久撩开门帘回到大堂，准备告辞的时候，尝草堂进来了一个很眼熟却又不是很眼熟的人。
“掌柜的，有没有固肾强精的方子，我替我朋友抓一副。”
掌柜的笑了起来：“今天是怎么的了，全都是给朋友抓药的——您呐，先等一等，我们早上郎中只有一位，还在给病人瞧病呢。您在这坐一会儿，我给您倒杯茶。”
石久站在大唐侧面的门帘处，观望着那个看起来很像方正却又不是很像方正的人。
这俩人长得可真像啊！
就是这个人眼圈黑了点，腿软了点，背佝偻了点，脸色苍白了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晚上，方正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样子——他叫了几个姑娘？
掌柜的也没看到石久，只是照例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老孔！这还有个客人在等！”
“诶来了！”孔令空从石久背后挤出来，打量了年轻人几眼，“就是这位公子吧？来来来，到后堂来，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孔令空抬手一搭，搭在了对方的脉门伤。
泪堂略有发黑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却没有缩回手：“我瞧什么病，我是替我朋友抓药的。”
孔郎中皱起眉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公子，你这朋友……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咳咳，当然不是我自己。”方正的视线飘忽了起来，“我身强体壮的，根本就不需要这个东西……”
孔郎中看了看方正发灰的耳朵，发黑的泪堂，又瞅了瞅他略有颤抖的手，感受了一下他的脉象……
“这位公子，这药是不能乱开的，如果你是要自己用，那我现在就给你把脉。如果你是要给朋友开，你带你朋友来，或者我跟你上门去都行。”孔郎中严厉的声音中带着慈祥，“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方正摆着手，挺起胸膛，“我这个朋友……”
“是个潇湘书院的书生，号称锦香城花街百人斩，对吧？”石久笑眯眯地问道。
方正一愣，猛地一抬头，身子往旁边一歪，才绕过孔令空看到了站在内堂门边的石久。
哪怕隔了好几米远，石久都听到了方正咽口水的声音。
方正唰的一声坐直身体：“啊对……啊不是，他叫什么名字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他身体挺好的，不需要开药。”
在一边听了一会儿的掌柜插了句嘴：“那你来干啥来了？”
“我来这就是为了告诉各位，我有个朋友，身体特别好。”方正站起身，拱了拱手，“告辞！”
石久跟着方正溜溜达达出了门：“哎呀，这不是我方正兄弟，今天好巧啊，你也来给朋友开补肾强精的方子？”
方正的黑眼圈大有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你故意在这等我的是不是？”
石久振振有词：“为兄这不是怕你操劳过度，过来给你开个方子补一补吗？你过来干什么？”
方正咬牙切齿地走在大街上：“我过来炫耀！”
“炫耀什么？”
“炫耀老子身体好！”
……
五分钟后，早晨的茶点摊儿上，石久给方正倒了杯凉茶：“来消消火……哦对了你现在没火可消。”
说完，石久舀起一勺辣椒倒进方正的豆腐脑里：“来上上火。”
大庭广众之下，方正不好意思把豆腐脑泼在石久脸上，只能黑着脸一勺一勺地舀着喝。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石久也知道方正究竟尴尬在何处，不由得有些心虚，“你这是刚回来？”
试想一下，和妹子们风流快活一夜过后，感到身体透支，想趁着早上人少的时候到要点买点六味地黄丸补充一下身体损耗，却没想到撞到了熟人。
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睡得倒是舒服……”方正的声音充满了怨念。
石久稍稍品味了一下，这怨念浓得要是方正横死当场能直接变厉鬼：“你睡得不舒服？”
方正瞪了石久一眼：“我就没睡！”
石久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有些事没说清楚：“那个……钱不用一次性花完……”
“我倒是想花完！”方正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打了个哆嗦，“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
“就是字面意思上，拜托你去打听事儿啊。”石久义正词严，苦口婆心，“不过我也不指望你一天就能打听得到消息，你还是注意注意身体……”
“嗬！”方正瞪起眼来，“你瞧不起谁呢？”
石久满脸惊讶：“怎么？有收获？这么快？”
“你以为我为什么昨晚都没睡好。”方正揉了揉自己的腰，“回去再说吧……这板凳坐得我腰疼……”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腰疼不是因为板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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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两人回到悦来客栈，期间方正时不时地哼唧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痔疮犯了。
“昨晚我在乡月阁，一晚上就取得了重大突破。”方正站在窗边，愣是不敢坐下，“我从七个姑娘身上打听……”
石久举起了扣分牌：“我觉得你不用加【身上】这两个字，我怀疑你有炫耀的嫌疑。”
毕竟石久是投资人，方正忍了：“……她们给出的答案高度相似，经精炼后可浓缩为一句话：月奴那夜在贼人高喊【什么什么唐白草】之后吓破了胆，哭了大半夜，吵得她们都睡不着觉。”
石久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这些答案与他的预期相符，都指向月奴毫无问题这一点。
如果那个神秘的第三人是洛琉璃，那么月奴的大喊大叫毫无疑问给她制造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从开始到结束，月奴的不在场证明与无动机太完美了，甚至找不到一丁点的问题。如果不是系统的任务把月奴和洛琉璃强行联系到了一起，自己绝对不会把月奴往这个方向上怀疑。
那是自己出错了，误会了系统的意思吗？
石久陷入了沉思。
方正也不在窗边凹造型了，他来到桌边，看着深思的石久，忽然叹了口气：“情报不够吗？不够我还可以去调查。”
石久十分感动，并当即表示要砍掉方正的活动经费：“不必了，注重身体要紧，这苦差事把你折磨得……为兄于心不忍啊！”
“不不不，我还能干！我还能为锦香城做贡献！”方正拍桌而立，慷慨激昂，“为了锦香城的安宁和平，我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久哥，你别拦着我，让我去！”
“真的吗方弟！”
“真的啊久哥！”
石久心疼地大力拍打着方正的肩膀：“那你去吧！我会默默地给你加油的！”
“我……”方正转了转眼睛，咳嗽了两声，悄悄地捂住了腰，“现在还没营业呢……晚上的，等晚上的……”
“其实吧……我还有一个想法。”石久一边说着，大脑一边飞速运转，“也许我的推理并没有错，只是有些先入为主的地方错了。”
方正茫然地看着石久，没听明白他这前后矛盾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方向没错，月奴还是存在有猫腻的可能性，但我关注的方式出了错。”石久站起身，在房间中慢慢踱步，“我一直都在关注月奴的……”
意识到后面的话不应该对方正说，石久只好笑了笑：“老弟，你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很重要，多谢了。”
“你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操劳过后，得补一补。”
说完石久便走出方正的房间，关上了门。
一走出门，石久就低着头向斩妖司跑去。
月奴的表现太完美了，无论是问答还是不在场证明，完美到无可挑剔，但这正是她最大的疑点。
每一次发生意外的时候，恰恰都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发生在她身边，作为她的不在场证明。虽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非为零，但如果次次如此，就值得商榷了。
“如果不是月奴，那就是跟隐藏在月奴身边，或者她与洛琉璃存在某种联系……”
“月奴的队伍里不下十几个人，如果洛琉璃藏在里面，其他人会没发现吗？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彼此之间熟悉得很。只要把他们分开造成囚徒困境，然后挨个询问其他人最近有没有异样，就有可能逼问出线索。”
石久觉得自己的思路是跟月奴杠上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4章第五十三章 我真的是天生神力啊(4k)
制图室里，马叔才一边对照地图，一边问身边的周国泰：“哎，你说……石久那个事儿是真的是假的？”
“不知道，但我看他只有一品。”周国泰的手在两份地图间来回比量，“我建议这事儿你不要问得太细，最好是别问。”
“石久难道也是肖城主的外甥？”马叔才转向一边默不作声老实干活的王路，“你听到点消息没？”
王路沉默着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情。
见几个人都不回答自己，马叔才不得不把目标转向冯鼠：“老冯……”
冯鼠算是柏树秋的亲信，是柏树秋一把手提拔上来的。如果上头真的有什么消息，冯鼠绝对是他们中最早知道的人。
“这个你不要问太细，上面就是这么交待下来的。”冯鼠一样没有正面回答，讳莫如深，“而且我听说那天晚上有很多武林人士亲眼所见，看见石久踏水而行，一刀把五品劈成两半。有很多是城里大世家的供奉说的，你觉得他们能说谎？”
“嘁，他们说的谎还少吗。”马叔才不屑地撇了撇嘴，还是不服气，“石久多少修为咱们都门儿清，这不是妥妥的……”
“马叔才。”冯鼠的表情忽然阴沉了起来，“该打听的事可以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就别打听了。这是上头的安排，无论那妖人是不是他杀的，上头的命令都是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回答是石久所为，你明白了吗？”
“这怎么能一样！”马叔才瞪着眼睛，“他才一品！凭什么说那妖人是他杀的？谁信啊！肯定是别人杀的，然后把名头安在他身上！”
冯鼠深吸一口气，有些头疼：“我说……你有问题别问我啊，问上头去。”
但马叔才显然不打算就把这事儿这么放过去了：“那合欢宗都是些什么人？坑蒙拐骗，下毒使坏，个顶个的阴险！现在把石久放到明面上了，那些报复的人不都得冲着他去？他才一品！来给五品报仇的人怎么也得是个五品吧？要推个挡箭牌也得推个像样的啊！我看就是那群世家供奉怕惹麻烦，集体找了个替罪羊……”
“那你说是谁杀的，你杀的？”冯鼠早就习惯了马叔才说话的语气和脑回路，但此时也有点被气到了，“上头是这么安排的，我们就按照上头的吩咐办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腻妈妈的！你就是个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懦夫！”马叔才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冯鼠的鼻子就骂起来了，“人家小伙本来就不是锦香城的，半道给人截下来帮忙，连药禄都不给发就算了，还让他顶锅？石久是咱们斩妖司的人！凭什么给那群巧舌如簧的东西背锅！”
“那他妈又不是我让的！”冯鼠把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马叔才，你是斩妖司的兵！得听上头的命令！这事儿也不是我定的，你冲我发什么火！你这么牛气，你找柏堂主，找李副使嚎去啊！你这么会讲道理，你跟上头讲去！”
马叔才的牛脾气也起来了：“腻妈妈的，那你不会不跟别人说这事儿？我还看见你跟天门山的讲这事儿了，你这不是把石久往火坑里推？”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撸袖子打起来，王路急忙出来当和事佬，拦在两人中间：“哎停停停，都消消火，消消火。冯哥跟你一样，对这事儿也是一知半解，只是按上头命令行事，大家都是吃这口饭的嘛。”
其它堂的缉妖使也发现了青松堂吵起来了，有的过来看热闹，有的过来拉架，顿时这张桌子成了制图室的焦点。
冯鼠跟马叔才越吵越凶，但这俩人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围的人只能尽可能地把他们隔离开。
跟马叔才关系好的人强行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面拽：“叔才，别急别急，咱出去说，出去说。”
一出去，马叔才就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跟冯鼠经常吵架，但又是一起拼过命的战友，所以有点摩擦也不会放在心上。隔天上班的时候坐一块儿吃个饭，说上一句话就没事了。
只不过此刻摩擦一旦起来了，就谁也不肯低头。现在离开了争吵现场，没了激起他牛脾气的源头，气愤渐渐也就下去了。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马叔才摆了摆手，“任务急，我就在这晾一会儿。”
……
之前柏树秋说其他缉妖使在斩妖司里标注妖物地图，石久觉得自己正好也可以过去看一看，没准有什么意外收获。
虽然完成了主线任务二，但主线任务三还没有踪影，石久觉得自己必须尽快把它发掘出来。主线任务二是石久跟方正去逛花街的时候触发的，那下一步任务，很有可能也得靠逛街触发。
刚走进斩妖司的后院，还没进入制图室，石久就看见了脸色极差的马叔才。
马叔才此刻还黑着脸，坐在台阶前面生闷气，看见石久来了还是气呼呼的：“来了？”
“我来了。”石久拱了拱手，不知马叔才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听柏堂主说大家在制作妖兽踪迹的地图，他让我来学习学习经验。”
马叔才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石久一眼，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才低声问道：“我听柏堂主说你把合欢宗一个五品的妖人宰了，真的假的？”
石久早就料到会有这种问题出现，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该如何回答：“确实是真的。”
马叔才当即就嗤出声了：“你有五品？我不信。”
“我也不信啊。”石久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就只有一品，你也看得出来。”
马叔才扭了扭脖子：“那怎么说你杀了五品的妖人？”
石久也知道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说谎。
这世上有多少弥天大谎是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开始的，每一个谎言都需要一个更大的谎言来弥补——除非从一开始就说真话。
比如说天生神力，这可是真事。
“因为我确实杀了啊。”石久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入职的时候自我介绍不是说了吗？我力气特别大。”
马叔才根本不信，但又不好意思当面说石久修为低，只好用委婉的方式提醒他：“有多大？”
石久硬着头皮继续睁眼说真话：“能把五品砍成两半那么大。”
马叔才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石久两眼，把他拉到一边：“是不是柏堂主让你这么说的？”
石久清了清嗓子：“我……我确实天生神力。”
“天生神力能有多神力，你是不知道五品和四品的差距有多大！”马叔才呸了一声，蒲扇似的大手拉着石久的胳膊不放，就要把他往内堂拉，“我跟你讲，这活儿不能随便领，将来合欢宗要来寻仇肯定第一个盯上你。你一个一品的武夫，能扛得住人家报复？你趁现在流言还没散播得太广，赶紧去跟柏堂主求情，把这活给撤了，不丢人。”
说实话，石久还是有些感动的。但这事儿……这事儿根本就不是柏树秋安排给他的啊！
而且他也想通了，与其一直装作一品束手束脚，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天生神力的人设打造好，以后能省去很多麻烦。
细细思量过后，石久拉开马叔才的胳膊：“那个……要不你试一试？我力气真的很大。”
马叔才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石久几眼：“力气大又怎么了，这根本就不是力气大不大的事。五品打十来个四品根本就不成问题，因为境界的差距已经大到力气无法弥补的地步了……”
“那可能是四品的力气还不够大。”石久信誓旦旦地抬起了手，“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说了，我力气真的很大。”
马叔才本不想欺负石久，但看到他信誓旦旦执迷不悟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得教育教育这个毛头小子。
领导安排什么活，不能全都接啊！必须得让他认识到品级差距带来的如天堑一样的战力断档，石久才能知道自己接了个多么危险的活。
马叔才正想着怎么说服石久放弃，石久却自顾自地伸出了手：“来试一试嘛，又不会少块肉。”
马叔才也不客气，运气于足根，身上的肌肉在气血的推动下高高鼓起，先试探性地往前一推，却发现石久纹丝不动。
有点意思，石久说他天生神力没准还真不是假的。
马叔才一点一点加大自己的力气，却发现石久就像一座山，根本没有半点挪动。
有点意思，看来这个天生神力足以把石久的力气提升到二品甚至三品，这已经是马叔才听说过的天生力气最大的人了。
“可以开始了吗？”石久客气地问道。
马叔才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小子，别说大话！”
石久点了点头：“那可以开始了吗？”
“好……”
……
马叔才睡得很安详。
笑话，石久的拳头轻飘飘、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石久轻轻地一推，摸在马叔才身上都把他给摸睡着了。
……
听到制图室外面的声音，制图室里的缉妖使们脸色一变，拿起手边的家伙就冲了出去。
刚刚是什么声音，天工坊爆炸了？
可众人一出门，并没有看到漫天的火球，目光反而被地上的两条沟吸引了过去。
那两条沟细且长，并在六七米后陡然一断，变成了又粗又长的一条沟。
而沟的末尾，马叔才一脸安详地睡在被砸坏了的石墙下面，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散去。
石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咳咳……刚刚马叔才说试试我的力气，结果他没站稳，被我推出去了。”
众人的目光这才转移到石久身上。
武夫个个都是皮糙肉厚，尤其在进入二品铁骨境之后，恢复力更是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因此，好勇斗狠成了武夫的集体特征——因为恢复起来很快，所以受点伤也不碍事，甚至恢复以后身体会更坚韧。
偶尔私下比比力气这种事在斩妖司很常见，但像石久这样把马叔才推出十几米远，险些连墙都撞塌的事儿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真的是在比试力气？”冯鼠黑着脸，目光不断地在石久和马叔才之间徘徊。
“是啊，我跟他说我天生神力，他不信，然后我们就比了一比。”石久信誓旦旦地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冯鼠，“结果我没控制好力气，就这样了。”
周国泰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石久几眼：“你力气有这么大？”
石久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真的吗？我来试试。”
“唰——”
周国泰如婴儿般安详地睡在了马叔才身边。
“俺也试试！”
“唰——”
刚刚报名的选手也一脸安详地躺在了前两名参赛选手身边。
“还有下一个吗？”石久举起手问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当了那个出头鸟。
“你这叫天生神力？”有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地上的三道沟。
石久点了点头，露出阳光男孩的笑容：“真的，我天生神力，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而结果就是，石久天生神力的传闻在斩妖司里流传开来。虽然大多人还是不信石久能单杀五品，但如果是一个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并且真气消耗严重的五品的话，他们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石久在意的点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
“系统，我的逼数奖励呢？”
【逼数6点已到账。】
石久一愣：“我没接到通知啊，现在多少点了？”
【宿主之前关闭了逼数消息通知，现宿主逼数为144点。】
石久沉思片刻：“哦……主线任务二的奖励30点也在里面，怪不得……”
“果然，逼数必须得让人知道那个人是我才能获得。但这样又与我目前的身份相悖。毕竟谁都觉得一个斩妖窟里出来的斩妖匠能斩杀五品武者，除非这个人是别的势力安插进来的探子。”
“所以现在需要采取的策略是通过天生神力这种超出常理的东西来让自己的实力逐渐合理化，由此可以延伸出第二个方法：给自己制造奇遇。”
“我从山崖上掉下去，遇到了传我一甲子功力的老头，所以我突破了，很合理对吧？”
石久悄悄地握紧拳头。
好的，下一步是给自己制造一个坠崖奇遇，不过在那之前自己需要先侦察一下附近哪里有悬崖……
相信不久以后，《久久的奇妙冒险》就可以开播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5章第五十四章 幕后黑手竟是我自己？（4.5k）
众人看着整整齐齐躺在快塌了的墙下的三个人，十分默契地什么话也没说，把他们三个人拖进了屋子里。
切磋嘛，手下得重了一点可以理解。这三个缉妖使都是二品修为，但即便是三品也不可能把他们像石子儿一样扔出去。
在机关干久了，就是头猪都能长点心眼，知道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而石久这个所谓的天生神力究竟有多大力气，大家也并不了解，只需要知道那是可以把五品砍成两半的力量就足够了。
就在此时，翠竹堂的堂主李贺来到了制图室：“都在呢？集合一下，我有个事要说。”
刚把安详三人组摆好的众人立刻集合，规规矩矩地站在李贺面前。
李贺是一个脸盘圆润的中年男子，若是单独把脸摘出来看，肯定会误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子，而忽视他那一身的腱子肉。
“刚刚李副使下达了命令，两日后，斩妖司全体要随军出城除妖。”李贺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在家养伤的缉妖使也会参加，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你们这两天也要做好准备。对了，谁是石久？”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投向石久，而石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行了一礼：“卑职见过大人。”
李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石久几眼，点了点头：“你的事我听李副使说过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天门山弟子这次也会随行。他们没有集体作战的经验和概念，你们得照顾照顾。”
立马就有人犯起了嘀咕：“一群新兵蛋子……下山来镀金的而已，战场上谁能照顾得了他们啊……”
李贺立刻严厉地瞪了那个人一眼：“天门山和大乾有多方面的合作，许多斩妖司里的散人前辈都是天门山出来的。你今天照顾好一个新人，明年他就有可能帮我们斩妖司一个大忙。别在这嚼舌头，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最重要的事差点忘了说，这次天门山弟子依旧是独立编制，但他们对于这种大规模集体行动的经验不足，需要我们派一些人过去指导。”
“张海涛，这个是分配到各个堂的名单。你先看看，然后跟各个堂口的人确认名单。”
交待完事情后，李贺冲冯鼠招了招手：“冯鼠，柏树秋现在李副使那，青松堂现在你来带头，去跟天门山弟子对接一下。”
“行了，你们忙去吧，下午的时候天门山弟子应该就能分好队伍。到时候他们会到斩妖司来报道，你们先认识一下，给他们讲一讲跟军队行动有何不同。”
……
李贺交待完事情后便离开了，剩下的人留在制图室里热烈讨论。
“什么意思？跟军队一起行动还不够，还得带上天门山的？”王路左右瞟了几眼，小声嘀咕，“这得多大阵仗啊？城外有那么多妖兽可杀吗？”
“这些天我们发现的妖兽踪迹其实不多。”石久回忆了一下，“但四个方向的调查汇总起来，可能不少。”
“有军队出马的话，实际上我们都不用出手，站在一边看就行了。”冯鼠摇了摇头，“天门山弟子过来干什么？他们来了也是看着而已。”
石久思索片刻，问道：“天门山弟子不是和斩妖司合作过吗？难道那次合作效果不太好？”
“问题不是处在这，而是军队跟我们不是一个体系。”冯鼠高深莫测地摇头晃脑，“军队有自己的杀阵，武者配合天工坊的火器能发挥出你小子想象不到的威力。即便赵将军不在，他们也可以正面硬刚五品妖兽。”
石久顿时有些无语：“五品……很稀有吗？”
他的发言确实凡到了冯鼠，他没忍住白了石久一眼：“你该不会以为这两天城里出了两个五品的妖人就以为五品遍地走了吧？”
石久轻轻咳嗽了两声：“还请冯兄赐教？”
“通常来说，五品便是宗师，可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虽然是小门派。如果一个镖局有五品宗师坐镇，这个镖局就可以靠着他的面子开遍附近几州的主要城市，路上遇到劫道的只要报出镖局名字，那强人就得让路。”
“咱们肖城主，五品修为，是从四品知府，跟国子监祭酒一个品级；咱们镜天州巡抚何大人，六品修为，乃是跟镇军大将军一个层次的从二品官职。在往上就得是各部尚书，殿阁大学士这些一品大官。”
“你以为五品修为的人那么好找？”冯鼠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石久，“你砍了一个五品的妖人，这功劳得由镜天州巡抚亲自审批。”
石久的一直都以为自己高达一百多点的逼数已经足以让自己认清现实，却发现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
各部尚书，殿阁大学士，更何况还有当朝宰相之类的一品大官——这还不止，还有武官呢！
从二品都是六品修为了，那正一品岂不是七品修为甚至八品？
石久总算是对大乾朝的朝廷武力产生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可不对啊！五品这个一听就感觉中不溜比上不得比下不能的尴尬数字，怎么从冯鼠嘴里说出来已经是不得了的高手了？
石久试图以妖兽来类比，毕竟妖兽他最熟……算了，在斩妖司五年以后，他就没斩过五品以下的妖兽。
“对了，那个名单是怎么回事？”石久看了一眼刚刚被李贺堂主点名的张海涛，“要派人去天门山弟子那里？”
石久的心蠢蠢欲动。
说来也巧，张海涛通知完各个堂需要调到天门山队伍里的人后，正好点到青松堂：“青松堂，石久，来，你也在名单上。”
石久把连墨都没沾的笔放下：“在呢，这是……去天门山弟子那当教官？”
“屁的教官，我看上头的意思就是让咱们的人过去把他们看好了，别让这群道士出了乱子。”张海涛撇了撇嘴，“我以前是在军队里的，军队跟其它体系的人配合不来，咱们保证天门山的别给军队捣乱就行。”
“哦……”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刚李堂主说咱们下午去对接，是吧？”
“嗯，你在堂里等着吧。”张海涛的语气很客气，显然石久刚刚接连扔飞三人的场面带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下午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石久觉得……斩妖司似乎在一瞬之间就忙起来了。
前两天巡妖的时候冯鼠还是一脸散漫，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他投入工作的速度反而让石久刮目相看。
唯独石久，闲得一匹。
他既不懂制图，也不懂妖兽迁徙的规律，从头到尾就只能看着冯鼠他们埋头苦干。
石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歪？在吗？”石久轻车熟路地给沙雕网友发了条信息。
虽然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上次跟沙雕网友通话其实还是昨天的事。他们两人有问题的时候会互相征询建议，不过最近石久忙的事太多，直到现在才有空跟自己的隔空智囊讨论案件。
——“什么事？”
石久回忆着这两天跟沙雕网友的谈话，一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真切：“对了，你现在在哪？妖兽的问题解决以后，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我打算去紫沧州逛逛。”沙雕网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石久在套自己的话，“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说你要去江南？”
“嗯。”石久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在离开京城前曾跟沙雕网友吐槽过这件事，“对了，有件事想问你——听说前不久合欢宗的妖女洛琉璃和天门山萧玉笙在南疆碰上了，萧玉笙说洛琉璃驱使大量妖兽袭击她。你当时也在南疆，你了解这事吗？”
沙雕网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清楚，我只是听说南疆妖兽最近特别凶，所以赶紧就赶紧溜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石久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
“我听别人说的，比较好奇。”石久沉默片刻，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因为上辈子的职业缘故，石久对【话题】非常敏感。如果是以前，沙雕网友早就滔滔不绝起来了。今天怎么感觉他说话磨磨蹭蹭的，似乎想把话题往其它地方引。
“最近我在的城市发生了一件事……妖兽袭击了城市，但我们不知道妖兽为什么袭击城市，也不知道是否有幕后黑手。”石久静静思量了几秒，“话说回来，你逃进的城市该不会就是我在的这一座吧？”
玉佩对面是死水一般的沉默。
这么多年里，石久一直没敢询问沙雕网友的真实身份。因为有些事不能问，一旦问了，就意味着自己得走上一条关乎身世的不归路。
可仔细想想，洛琉璃出现在南疆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前，而沙雕网友半年前就在南疆了；之后沙雕网友说自己被妖兽追，自己又从萧玉笙那里得知了洛琉璃带着一大群妖兽冲击她的事……
不光如此，前不久沙雕网友问自己被妖兽追怎么办，自己建议他进城躲避，结果没过两天锦香城就遭到了妖兽袭击。而且沙雕网友也是在那之后才跟自己说他摆脱了妖兽的追击……
石久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个头不能开，一开石久就情不自禁地把洛琉璃和沙雕网友放在一起比较。
时间点和地点惊人的吻合，甚至连事件都有些相似。虽然石久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生狗血体质，但封建时代下被灭满门还不敢报官的身世，这种人身上发生多狗血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但此刻，沙雕网友很可能刚从南疆离开，最近的落脚点不是淮南城就是锦香城。如果那些妖兽是追着沙雕网友来的，那么锦香城的妖兽袭击难道是自己指挥的？沙雕网友现在就在锦香城？
幕后黑手竟是我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石久抱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想一想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只有那枚可以联络沙雕网友的玉佩。从萧玉笙那问到这枚玉佩的来历后，石久更加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踏入身世漩涡的决定。
但远离漩涡并没有让它平息，它反而还在向自己靠拢。
虽然概率低了点，但石久一想到如果沙雕网友是洛琉璃的可能性，就觉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洛琉璃不是合欢宗的牌面吗，自己的玉佩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偏偏跟洛琉璃配上对？
终于，沙雕网友回答了：“我在淮南城城东的悦来客栈，你也在淮南城？来来来来找我玩！淮南城这边的青楼我可是熟得很——你叫什么名字？”
淮南城？
石久顿时绷不住了，合着自己刚刚的思路全都是一厢情愿？
仔细想想也是，如果妖兽只是因为沙雕网友拔了一棵它们守着的草药，不至于追杀到人类的城市里。
石久拍了拍胸脯，他还真怕沙雕网友就是洛琉璃。若是如此最好，他并不希望沙雕网友跟自己现在的事扯上关系。
沉思片刻后，石久回答道：“我在锦香城，最近城里也遭遇了妖兽袭击，我脱不开身。你能给我讲讲妖兽头头是怎么回事吗？”
石久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刚穿越过来就被灭门的心理阴影一直笼罩在石久的头顶，其中的水有多深他不知道，但在确定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之前他不敢贸然接触与灭门案有关的任何人和事。
像这种可以远程联络甚至还能融入血肉的玉佩显然是高级货，家里人不会把另一半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如果沙雕网友是个女性，保不准就是爹妈给自己定的娃娃亲……
沙雕网友自称男性，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女子。这么看来，要是当初自己家没有被灭门，没准自己就要多出一个异姓兄弟之类的。
沙雕网友似乎被触动了话匣子开关：“你就是想问这事儿啊！这我就必须给你好好讲讲……不过你问这个想干嘛？帮我把它干碎？”
话音刚落，对方又自说自话起来：“哦对！我想起了你说过你将来要在斩妖司干活了，这跟你的工作有关是吧？你如果不能来的话，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过几天去找你。”
石久沉默片刻：“等你来锦香城再说吧，你到了之后直接告诉我，我去找你。”
沙雕网友似乎很不满石久的遮遮掩掩：“你好麻烦啊……记住啊，过几天要是听见有个叫吴祯言的来找你，就是我了！”
吴祯言……石久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但依旧保持三分怀疑：“说说妖兽头头的事？”
“说到妖兽头头，我就不得不给你讲一个大发现了！”虽然听不见吴祯言的声音，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忽然高昂了起来，带着志得意满的神气，“我在南疆亲眼所见——妖兽们聚在一起开会！”
石久顿时一愣：“开会？”
【触发镜天州地区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三）》】
【任务内容：镜天州的妖兽群似乎来自南疆，而你恰好又有渠道了解到南疆妖兽的异样。吃瓜越多，责任越大，请宿主承担起了解到第一手信息者的担当，进一步探寻妖兽头领的线索。】
和上次一样，阶段性主线任务并没有给出奖励明细。
吴祯言的语气信誓旦旦：“对，所有妖兽都围坐在一起，听中间的头头喊话——它们的头头是一条长着老虎身子的狗，有三四丈那么高！”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6章第五十五章 妖兽开会怎么说？呜汪！
石久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打开了系统线索墙，仔细寻找着是否有代表着吴祯言的线索照片。
“系统，我有个问题——这线索墙上出现的线索，都是经过你筛选的？”
【线索墙上出现的线索为宿主表层意识与潜意识中认为是线索的情报。】
“也就是说，无论正确与否，只要我认为与案情有关，你就会把它放进线索墙？”
石久环顾墙上的照片，心底生出了一股把它们都撕掉的冲动。
大意了，自己最近可能是被这个系统坑少了，完全忘了这个系统就是个劣质产品！
什么主动帮忙筛选正确线索，不存在的，全都是我自己认为有效的线索，是真是假根本不知道！
【系统已经提供了尽可能的帮助，请宿主学会长大，不要总是依靠系统。】
石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中黑色的照片，脑海中浮现出的正是吴祯言刚刚的那句话。
“开会……”石久在心中默念着，退出了系统空间。
另一边的吴祯言一直在等着石久的回复：“歪？说话？”
石久谨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是在开会？”
妖兽的智慧并不比人类低，甚至有些比人类还要聪明，不但掌握兽语，还通人言。但石久不明白吴祯言究竟是为什么信誓旦旦地说妖兽在开会的。
“它们排成了好几列，整整齐齐，一点声音都不出。只有那个头头出声，所有妖兽都听着。”吴祯言的回复很快，似乎早就等着石久来问了，“不过我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就赶紧跑了。”
石久沉默片刻，满腹疑虑地问道：“你不是因为拔了根草才被妖兽追的吗？”
“哦，那是另一次。”
石久：“……”
我就不该相信你这个惹祸精只会闯出一次麻烦！
“那个妖兽头领长什么样子？具体描述一下，没准我认识。”石久点开系统的山海图谱，准备按照吴祯言的描述按图索骥。
吴祯言稍作停顿：“我想想啊……身体很粗壮，爪子很厚实，整体看起来就跟老虎一样厚重；身体上有黑色的虎纹，但其他地方是白色的；尾巴是那种……向马尾巴一样，有非常多毛的那种尾巴；脖子和脊背那里长着向上竖起来的毛，有点像野猪那种。”
石久直接把山海图谱一关，这东西他认得。
独犭谷，其状如虎，而白身犬首，马尾彘鬣，而且凭借难吃的特点给石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初石久误以为这东西能下口，在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在系统的捕获教学里把它拿下后，第一口肉吃得毫无防备。然后与牙签差不多粗细的粗壮肌肉纤维塞了他的牙，费了很大劲才清理掉。
当然，最难过的还是石久清理完了才想起来只要从系统空间离开，这次并不存在于现实的塞牙就会消失。
“你认识吗？”吴祯言显然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
“叫独犭谷，很强的妖兽，大概有……总之就是挺强的。”石久估摸了一下独犭谷在自己吃过的妖兽中的排名，“你知道它们说了什么吗？”
“它说：嗷呜~呜汪！呜汪汪汪！吼呜~”
石久的太阳穴跳了跳：“你自己听得懂吗？”
“反正它就是这么说的。”吴祯言当场开摆，“我哪听得懂狗叫，你能听懂你听去。”
石久结合刚刚系统给的任务，立即追问：“它们追着你到镜天州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吴祯言义正词严地狡辩着，“它追，我逃，很正常，再合理不过了好吗！”
石久顿了顿，巧妙地避开了跟吴祯言身份有关话题：“你之前说要把妖兽头头干爆，那你知道它现在在哪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石久和吴祯言之间早已产生了不明说的默契。虽然此刻石久怀疑对方存在跟洛琉璃有关的可能性，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毕竟十年笔友见面之时却是警察和通缉犯，这剧情也太狗血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吴祯言警惕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现在跟斩妖司合作的，我当然得把妖兽出没的消息跟他们说一声啊。”石久给出了一个完美答案。
对方是知道自己在斩妖司工作的，并且还知道自己来了江南。所以自己在这个时间点询问镜天州妖兽有关的事，最为合理。
但吴祯言的回答让石久大失所望：“我不太清楚。”
石久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说你出城去把它干碎？”
“我出城了它肯定就会来找我啊！”吴祯言振振有词，“它找到我不就相当于我找到它了嘛。”
石久仔细回味了一下对方的两次跑路经历：“你能打得过它？”
“没关系！我的背后有大乾朝廷！作为大乾的良民，朝廷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一股正义凛然的气息扑面而来，石久的脸不由得皱了一下。
如果吴祯言真的是洛琉璃……那她也太……
石久思索片刻，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对面的厚脸皮。
“所以我梳理一下情况——镜天州有一群妖兽，是追着你从南疆跑过来的？然后你躲进了城里，这群妖兽就在镜天州四处乱窜开了？”
吴祯言继续振振有词：“首先，那群妖兽早就被淮南城的斩妖司给灭了，你们锦香城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其次……就算这事儿闹大了也不能怪我吧？我作为大乾朝的良民，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寻求朝廷的保护，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行吧，我还以为找到了我们这一宗案件的线索……”石久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儿，回复一句，“对了，淮南城的春茶鸭掌很有名，你吃过没？好吃吗？”
吴祯言的回答很快：“不好吃，肉很少，吃起来就像在啃树枝。”
石久的眼睛略微转动，继续提问：“那春月夜酒楼的红雪鹅肝你吃过吗？好吃吗？”
“春月夜酒楼？我昨天还看见了来着，但没吃过那道菜。”对面的回复也一板一眼，“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最近去不了淮南城，但打听到了些好吃的，想让你先去尝尝怎么样。”
“那我明天去看看。”
石久微笑着结束了通讯，准备明天看看对方是怎么回复的。
如果吴祯言真的替他去尝了红雪鹅肝，那就有意思了。
因为这道菜是他编的。
“卧槽……”结束了和沙雕网友的通讯，石久疲惫地叹了口气，“感觉头皮屑都要变多了……”
一用脑过度，自己的头皮屑就会增多，这是石久的经验之谈。
石久的手指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脑袋里的血管突突地疼。
这是石久上辈子就有的老毛病，一旦用脑过度或集中精神的时间太长就会头疼，只是他没想到这辈子也会犯这个毛病。
他感觉到吴祯言似乎正在筹划什么了不得的计划，比如说跑出城再把妖兽头头引进城——不过这事儿究竟有没有成功率……上一个被引进城的那个世界BOSS好像是叫卡扎克来着？
石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一想起独犭谷自己又不是没打过，又放下心来。
虽然两人一直默契地没有提起各自身份，但这次吴祯言却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了，还一个劲儿地想让石久去见他。
无论他说的是真话假话，石久现在都不可能去淮南城。一是他得调查清楚月奴究竟是不是跟洛琉璃有关系，二来则是萧玉笙还在锦香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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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辆马车来到了衙门前。
衙门门口的衙役皱起眉头拦住了老妇人：“来者何人，这里是衙门，禁止马车停靠。”
老夫人的眼中闪烁着精明，满脸堆笑：“官人，老身是接到了衙门的手令，来指认犯人的。”
说完，她恭恭敬敬地把一张手令呈了上去。
衙役端详片刻，皱起眉头：“知道了，我进去通报一声。”
趁着衙役进去通报的档口，老夫人回到马车上，坐在了月奴身旁：“不怕不怕，有嬷嬷在呢。”
“我……我不怕。”月奴紧张地交握着手，目光却一直低垂着，“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我怕什么。”
嬷嬷叹了口气，拍了拍月奴的手背：“待会儿咱们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我没事。”月奴深呼吸，“我只是……有些紧张。”
不多时，衙役便通报完毕，来引两人进入大牢。这一路上石台滑腻，月奴必须得搀扶着嬷嬷的手才能站稳。
“这里面怎这么臭。”嬷嬷一之手搀扶着月奴，一只手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
“牢里的犯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肯定香不了。”狱卒早就习以为常，“对了，听说这个犯人很凶，所以我们把他眼睛蒙上了。你们待会儿不要出声，免得让他发现有人来了。”
在狱卒的引导下，两人逐步深入地牢，来到了关押凶恶罪犯的最深处。
由于今天有人要来指认犯人，所以将被指认的唐白草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专门的房间里。在这里，他被戴上眼罩和口栓，无法对证人发出恐吓。
“哗哗——”铁链摩擦晃动的声音在地牢中显得尤为恐怖。
狱卒在关押唐白草的牢房前站定，把火把伸过去，照着唐白草的脸：“你仔细看看，是他吗？”
唐白草耳朵一动，鼻子耸了耸：“嗯？”
月奴被这一声厉喝吓得花容失色，一个踉跄倒进了嬷嬷的怀里。
“不怕不怕，他都被捆着了，怕什么。”嬷嬷似乎也是不敢看唐白草，一边安抚着月奴，一边用余光偷偷瞥着，“就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唐白草听到了有人指认，忽然间剧烈挣扎起来。尽管他的琵琶骨被穿了，却依旧把铁链挣得哗哗作响，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
见指认完成，狱卒便也不让两人在地牢里多呆，赶紧把她们领到外面，把指认状放好：“在上面画个押，你们就可以走了。再等两天我们通知你们开堂，再来。”
月奴颤颤巍巍地按下红手印，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牢。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嬷嬷搀着月奴走上马车，“等开堂了，就没事了。我们在锦香城的夜游没了没关系，好生休养，我们还有淮南城呢。”
正在此时，一阵喧闹声从车外响起。月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撩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往马车外看，正好看见一队斩妖司的人马与她的马车擦肩而过。
“月奴，看谁呢？”嬷嬷笑道。
月奴急忙转回头来，垂下目光：“没有看谁。”
虽然月奴遮遮掩掩，但嬷嬷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心思：“在想石久？在想他会不会正好在这群人里面路过？”
月奴的脸颊稍稍泛红，却没有否认。
“这一路多有磨难，但好在有惊无险。”嬷嬷叹了口气，抚摸着月奴的手，“月奴，老身看着你长大，有句话你一定得记住。”
月奴诧异地抬起头，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庆幸于从某人那里免费得到了东西，一定要警惕，因为那就是把你买下来的价格。”
“我们的状书……”月奴犹豫了一下，“这个案子大概什么时候开审？”
“七日之内，必有结果。”嬷嬷拍了拍月奴的手，“案子审完了，我们就去淮南城。”
……
“你们看没看到刚刚马车上的那个小娘子？”一个缉妖使一边走一边回头望那辆马车，“看没看？”
“怎么了？”在他身旁走着的石久无奈地问道。
“你别听罗高林的，他在街上只看一种东西。”旁边的张海涛立刻调笑道。
“好看！”罗高林偷偷竖起大拇指，“虽然只看到了小半张脸，但我敢保证肯定是个大美女。”
石久翻了个白眼儿：“这个可不好说，也许她就只有这小半张脸呢？”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一个只有小半张脸的美女，罗高林重回贤者境：“你这话就离谱，能不能给人一点尊重，什么叫小半张脸……”
石久义正词严地狡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有时候事情不能只是看表面，更要把思维发散到更远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自己的主观印象所束缚，忽略了很多可能性较低却依然有可能发生的事。”
罗高林疑惑地问道：“比如说？”
“比如说小半张脸……”
“我可去你的吧。”
名单上要与天门山弟子混编的缉妖使有不少，但基本上都在之前的官方合作中与天门山合作过——除了石久和罗高林。
所以这次张海涛特地带着石久和罗高林去，让他们提前跟天门山弟子熟悉熟悉。
“快到悦来客栈了，有些事儿我得跟你们说明一下。”张海涛突然停下，清了清嗓子，“我之前跟天门山的合作过，但你们没有，所以有些事我得提前交待好。”
“虽然大乾和道宗是合作关系，但官府内也有不少不喜欢天门山的人在。你不要被其他人的情绪或言语挑拨，我们斩妖司和道宗的关系最近。”
“你也不要先入为主地听江湖上的传闻说道宗的人都生人勿近，没有的事。天门山弟子都很友善，比较……比较纯真，毕竟是修道之人嘛。”
“总之他们在对你不太熟的情况下可能对你比较冷淡，但相信我，跟他们熟起来是很快的。”
“所以一会儿进去以后，我先替你介绍，听懂了吗？”
石久认认真真地点着头：“嗯，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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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犭谷这个字居然不给显示……只好把它拆开打出来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7章第五十六章 是你！
悦来客栈，三个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商讨事情。
一个矮胖子眉头紧锁，声音低沉：“怎么办？咱们当初好像真搞错了。”
“我都说了萧师姐不会骗我们，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吧？”中等个头的道门弟子腰板终于挺直了，大有扬眉吐气之感，“我看就是人家修为太高，咱们几个感觉不出来——你看萧师姐就能感应出来。”
瘦高个轻轻咳嗽了两声：“我觉得咱们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
“人家能记得咱们吗……”矮胖子小声嘀咕着，左右瞥来瞥去。
“这个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我们得展现自己的担当，不能让人家觉得天门山都是些什么嘴硬鸭子。”中等个头强调着此行的必要性，“虽然我们也没跟他吵起来，但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你想想，你杀了一头妖兽，我到处跟别人说是高寿杀的，你乐不乐意？”
瘦高个当即举手表示赞同：“我乐意！”
矮胖子黑着脸拨愣开瘦高个的手：“去去去，他问你了吗你就同意，他问的是我！”
中等个子转向矮胖子：“那你同不同意？”
矮胖子仔细思索片刻：“让给你啊……这得看妖兽是几品的。要是一品的，三十剑符加妖兽尸身……”
高寿立刻嚷嚷起来：“你看看，我就说他同意！”
中等个子的道门弟子仰头望着天花板，开始回忆天门山收弟子的时候有没有考察智商这一环。
终于，他放弃了：“我……我换个问，高寿，如果是你杀的妖兽，我到处说是艾滂杀的，你乐不乐意？”
“那我指定不同意。”高寿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哪掏得出五十剑符……”
艾滂一开始还点头表示赞同，但听到后半句就绷不住了：“你瞧不起谁呢！谁说我拿不出五十剑符！”
中等个子绝望了：“行，那你们拿不能在天门山之外花的钱去收买他吧，去吧去吧。”
“你看看你！都给仲登气蒙圈了！”艾滂立刻指责起高寿来，“五十剑符，你怎么不去抢！”
高寿立即反驳：“是你先抢我妖兽的！”
“我这不还没抢吗！”艾滂据理力争，“仲登——哎，仲登！”
仲登满脸麻木地摆了摆手，瘫在椅子上：“要不我们还是算了，装做这事没发生过吧……”
高寿立刻拒绝：“不行，这样太丢师门的脸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可出门在外我们就代表了师门，我们得找个办法。”
仲登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要不我们给他送点礼吧，我听说山下的人登门道歉都得带礼——你们身上都有什么好东西吗？”
“别说这个，人家能看得上咱身上这点东西吗？”艾滂立刻表示反对，“就算咱仨倾家荡产了，能凑出多少钱来。这点钱放到五品高手眼里有跟没有一样，不如我们送点亲手做的，能表示诚意的，你们都会做什么？”
环境音量忽然降低了下去，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吱声。
最后，还是高寿举起了手：“我……我会编草环？”
气氛顿时重归热烈，艾滂建议道：“草环太朴素了，我们拿花给他编个吧。”
“……那不就是花环吗？你们嫌得罪人家没得罪够？”
“那怎么办，咱身上哪有五品高手看得上的东西。”
“那就要展现我们的诚意了！我们……”
就在此时，常乐敲响了他们的门：“斩妖司的人应该快到了，但我这边有事得先去找一趟萧师姐。你们下去替我看着点，要是斩妖司的人来了就先招待一下。”
仲登立刻出声：“好！”
说完，他又回过头，严肃地给这次作战会议做了个总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讨论出来呢……不过我们待会儿如果见到斩妖司的人，可以问一问他们石久喜欢什么东西，这样我们投其所好，道歉也算正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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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悦来客栈的大堂等候，并排揣着手，远远一看就跟跑堂的一样。
他们还听见进门儿的客人路过时嘀咕了一声：“这店里怎么这么多跑堂的……”
“忍住，我们在山下代表着师门的脸面。”仲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能生气！”
“我没生气。”艾滂同样用牙缝挤出声音来，“但我们就这么站着是不是有点呆。”
高寿海拔高，具备视野优势，最先看见外面的情况：“别说话，斩妖司的来了！”
仲登顿时松了口气，立马把手从袖子里收回来，上前迎接：“欢迎各位斩妖司……是你！”
张海涛茫然地看着对面整齐划一的等差数列三人组，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是你？”
石久哭笑不得地看着张海涛：“他们这样就算了，你蹦出来一句‘是你？’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他们说的人是谁，我回头一看，不得问一下吗？”张海涛奇怪地看了石久一眼，又转回头来，“三位道长，你们认识？”
等差数列三人组面面厮觑，最后是仲登先反应过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咱们先坐——艾滂，你快去通知常乐，斩妖司的人到了。”
艾滂立刻敏捷地从人群中挤出，直奔楼梯而去。仲登和高寿带着石久三人来到包厢坐下，搓着手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就没了下文。
石久对于会谈气氛的感知十分敏锐，见那两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天门山弟子似乎不太会聊天，就顺着刚刚的话题顺水推舟：“之前我刚来的时候帮忙送东西，见过他们三个，但不知道名字。”
仲登低着头，思考着如何绕过这个尴尬的坎：“啊对的对的。”
张海涛顿时明白了，哈哈一笑：“原来都是认识的，那这就好说话了。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石久兄弟，京城来的高手。昨天合欢宗的妖人，叫石久一刀砍成两半，半刻钟都没活下去。”
高寿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试图给仲登使眼色：“啊是的是的。”
但很可惜，仲登的眼平面跟他不在一个海拔，再加上仲登的视线也有些飘忽，他的眼神沟通被完美错过。
此时仲登心里也很没底，今天突然听见门内弟子议论纷纷，好像都在讨论斩妖司一个叫石久的人。而见过石久本人的仲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理应很有发言权，因此凑了过去，准备讲一讲这个石久冒领萧师姐功劳的事。
但谁知道弟子们在讨论的事居然是斩妖司一个叫石久的人一刀把五品妖人劈成两半的传闻——仲登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
他本来就觉得萧师姐不会说谎，但艾滂和高寿两人信誓旦旦地说那个石久明明只有一品，肯定是萧师姐杀了妖兽后让他帮忙带过来，自己也就信了——虽然他看石久也是一品。
更何况萧师姐说话素来语焉不详，所以他们都以为萧师姐当时让他们找石久是拿回萧师姐的东西——而且后来他们也确实拿回了处理好的毒腺，跟他们的猜测一致。
当初不是这么回事啊！
……
当时萧师姐一个人从城外返回，其他人问萧师姐那妖兽毒鼬如何了，萧师姐只回答了两个字：“死了。”
这可是跨品挑战并胜之，而且跨的还是最为云泥之别的四品与五品的界限。刚刚遭遇了惨败的众人急需一个振奋精神的消息，正好萧师姐带回了喜讯，其他人便开始逮着萧师姐一通赞扬，仲登三人也在其中。
也许是他们围着萧师姐夸让她感到有些难为情，最后她又补充了三个字：“不是我。”
随后她就走了，留下众人在原地发挥想象力。而作为萧玉笙的拥趸者，天门山弟子们肯定会把事情往利于萧玉笙的方面想。
他们讨论出的最终结果就是萧师姐杀死了毒鼬，但因为被众人围着太难为情，只好说不是她杀的。
这群天门山弟子还是第一次下山，他们眼中的世界原本只有天门山那么大，而作为弟子一辈顶点的萧玉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萧玉笙这个人，而是所有天门山弟子所憧憬达到的境界。
人群一旦对一个东西产生憧憬，那这个东西很快就不是它自己了。人们会给它添加各种各样的意义，力求把它打造成【完美】的代名词。
直到它崩塌的那一天。
……
仲登轻轻咳嗽了两声，避免让石久觉得自己怠慢于他：“那个……石久前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天门山弟子跟上次见面相比有些拘谨，但石久还是连忙摆手：“我没那么老，叫我石久就行。”
“那个……”仲登硬着头皮说道，“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
仲登的话还没说完，常乐就开门走进了包厢：“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正好有事，一听你们到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跟在常乐身后的艾滂抻着脖子往里面望，却又不敢进来。人终归知道害臊，上次误会了石久，艾滂现在有点不好意思见他。
张海涛觉得主场又回到了自己身上，笑着站起身：“道长们伤势恢复得还好？”
常乐笑着行了一个道礼：“多亏了天工坊调制的解药，现在大家的毒已经解除，配合师门的丹药恢复速度很快。”
张海涛顺势给常乐介绍其他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斩妖司派来负责交接的同袍，这是罗高林，这是石久……”
话音未落，常乐的目光就落到了石久身上，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是你！”
张海涛有点绷不住了，用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你们……你们认识？”
常乐瞪着石久：“你就是石久？”
石久轻轻咳嗽了两声：“是我。”
常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石久一遍：“那之前你怎么不说？”
张海涛抑郁地坐下了。
而一边的罗高林更抑郁。
他本以为今天应该是张海涛带着他们两个人来熟悉情况的，结果没想到是张海涛和石久带着他来熟悉情况的……
石久稍稍弯腰，把手贴在嘴边，悄声问道：“朋友，你听说过天门山的常乐吗？”
常乐一愣，顿时明白过来，确实，当着人面问此人人品如何，着实尴尬了些。他哈哈大笑，此事便一笔带过。
“咳咳……”张海涛还在试图拿回话语权，拿出了名单，“常乐道长，我这边拿了混编名单过来。咱们一会儿对一下名单，三日后，我们按此名单编队，出城灭妖。”
常乐也知道此事关重大，不敢怠慢，敛容顿肃：“请让我看看。”
话题回到了正轨，常乐和张海涛开始讨论起三日后天门山应当分为几个队伍，以及如何跟军队配合方面的事。
这些事太专业，石久完全插不进嘴也不想插几个大男人的嘴，充分发挥了陪谈的最大作用，把桌上的菜吃完。
“我尚有一事不明。”交流后，常乐皱起了眉头，“天门山自有一套合击阵法，我相信军队与斩妖司也定有一套自己的阵式。若是人员混编，很有可能会互相妨碍，这里为何要我们混编？”
张海涛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这也是李副使特地交待过的事情：“天门山虽有合击阵式，但平日里练习得多吗？”
常乐的表情顿时有些窘迫，但还是强撑着不让口头落下风：“这个……我们虽是剑修，但并不以争斗为能……不过这是所有下山修士的必修课，每个人都会。”
张海涛了然，看来每个人都会就是他们的最高水平了。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这群天门山的修士随意行动了。
“说句不好听的，斩妖司与天门山都更倾向于单打独斗和小规模作战。但军队那边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的配合密切程度远超我们二者，人数越多，需要的默契就越足，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强。”
常乐有些不乐意了，试图找回场子：“可是若要让天门山强行从听斩妖司的指挥，那就更没有默契了……”
石久上辈子作为客户经理上班的第一周，七天喝了六顿酒，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带点迷糊——而酒桌上练就的见风使舵和话题掌控，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此时他虽然忙着吃小酥肉，但一听话题有往糟了谈的势头，立刻插话改变航道：“就是，我觉得天门山自有一套打法，斩妖司也有一套打法，强行融合其实得不偿失。”
石久的话顿时赢得了常乐的好感，张海涛更是一愣，完全没想到石久居然临阵反水。
不过下一秒石久话锋一转：“……海哥的意思其实就是这个，咱们想说的其实都是同一件事，只不过表达方式不一样所以有了误会。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这次行动的主力的城卫军，斩妖司和天么山实际上更需要配合而非融合，我们需要的是在军队作为正面主力的前提下，围住侧翼，切断妖兽的逃跑路线。”
“我们之所以需要天门山听从统一指挥，是为了避免大规模作战下的局部不协调。而且我们的人和天门山混编不是为了指挥你们，而是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们可有根据对我们对军队和斩妖司的了解随机应变，更方便你们理解军令的意思。”
“军队的纪律很严格，能达到令行禁止的水平，所以他们往往也会用同样的标准要求别人。到时候如果我们的行动跟不上军队的调度，他们急了可不管场合和面子，拿鞭子抽人都是轻的。”
本着谁不在黑谁的基本原则，石久大大方方地把锅送给了城卫军。原本争论的话题从斩妖司为什么要指挥天门山，变成了斩妖司和天门山如何合作才能避免被不近人情的城卫军拿鞭子抽。
常乐的语气缓了下来，他也隐约察觉到了石久在给他找台阶下：“这……是这样吗？”
张海涛也明白此时的气氛：“石久总结得很到位，确实如此——你别看我啊，真要我指挥天门山，我哪会啊，我连你们都有什么招数和阵法都不清楚，怎么指挥？”
常乐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我需禀报萧师姐。各位请稍候，我去去就来。”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8章第五十七章 我这一喝多了……不太好处理
常乐一走，包厢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张海涛回过神来，打算趁着常乐上楼汇报的时候安抚一下肚子，举起筷子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一样还完好的菜。
红烧肉只剩下两片猪皮，肘子也已经被夹了个七零八落，各式炒菜里的肉已经都快被夹光了，最过分的是一道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菜——因为已经空了，他根本看不出来。
张海涛抑郁地把筷子放下，抑郁地盯着对面的等差数列三人组。
刚刚谈话的过程中罗高林一直在认真听，自己这边只有石久在吃——那这桌菜是被谁吃去大半就不言而喻了。
这三人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是说修道之人都清心寡欲吗？怎么一个比一个能吃！
张海涛瞥了一眼石久，不由得感慨万分：看把石久饿的，眼神一直在扫盘子，扫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道能下筷子的菜。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想，完全因为这会儿斩妖司的人最多只有两个在吃饭，而天门山在吃饭的人有三个，里面还有一个一看就很能吃的。
“要不……咱们再叫点？”张海涛试探着问石久，“放心，这都记在斩妖司公账上的。”
等差数列三人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们可都没吃饱！
这桌上的菜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没看见有人跟饿虎扑食似的猛吃，一会儿功夫下来菜莫名其妙就没了。这三人端着碗和筷子望眼欲穿，就指望着再添点菜呢。
虽然他们达到二品以后对于食物的需求会大大降低，但品尝美食本就是下山历练的一环，山下多得是山上吃不到的美味。更何况他们又不是萧师姐那样冰心透亮的天才，何必用那么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吃！敞开了吃！凡是下山的天门山弟子，哪个不发展点山下的爱好？
等差数列三人组心照不宣地吃着饭，刚刚这场谈话里，只有他们和石久尽到了陪酒的义务：把桌上的菜消灭了大半。
但很可惜，这顿饭他们吃得并不好——因为大半中的大半都是石久吃的。
如何用优雅的体态以超过别人两倍的速度迅速进食，怎么吃饭才又能炫得多又显得自己参与了酒桌上的谈话，是一门独属于吃货的高深学问。
而石久便是其集大成者——这全都得归功于上辈子石久陪领导吃过不少酒席。酒桌上领导和对方领导一个劲儿地谈，石久一个劲儿地吃，长期锻炼而得。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绝技居然还有进步的空间——这顿饭吃到现在，吃进去的东西像被扔进了无底洞，他居然没有撑着，。
转念一想，石久便猜到这是【内脏强化】的效果。虽然系统没有说明都强化哪些功能，但目前至少确定了个消化功能变强了不是？唯一的问题就是石久不知道吃得多会不会导致后续步骤也变多……
听到张海涛拍着胸脯的保证，石久反而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没吃撑着，但饱腹感还是很强：“我就不用了吧……”
但话音刚落，石久就意识到自己回答错了。
可恶，还是太久没吃席，都忘了这些虚里冒套的弯弯绕绕了！
别人问你要不要再点点菜，要么是看你太能吃，委婉地提醒你一下；要么就是他没吃饱，想借着你补菜的借口再点些菜。
而张海涛很有可能就是后者，因为石久前半场就没见过他动筷子，一直在跟常乐商量事情。
“不过我听说悦来客栈的干煸四季豆和河仙汤也很不错，我看对面的三位道长似乎没吃饱，我们再添两道吧。”
张海涛瞥了一眼对面的三个饭桶，果不其然，他们的眼睛一亮，显然是听到加菜心动了。
天门山上就没有吃的吗？这三个饭桶！
……
等差数列三人组虽说不上是感激涕零，但也是于心有愧。
自己之前还险些跟石久急眼，结果饭桌上人家这么照顾自己，还知道自己没吃饱，仔细想想，实在惭愧。
一边这么想着，三人一边互相看看彼此，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你们两个饭桶怎么这么能吃！】——石久被他们下意识排除掉了，毕竟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比他们三个人吃得还多。
不过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常乐走了，此时正是他们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好时机。更何况在场的还有斩妖司的其他人，石久想必也不会为难他们。
仲登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那个……石久道友，今天恰逢……恰逢……呃……”
这套酒桌上致辞的开场白还是他下山之后在酒馆儿听来的，但几天后就只记得开头四个字了。
石久也看出了对方的窘迫，知道他并不是擅长搞酒桌排场的人：“这都是自己人，而且石某也是个粗人，就不用说那些虚的了，道长有话直说便是。”
仲登有些僵硬，但站都站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有一些误会。说来……还是我们不对，当时萧师姐明明说过毒鼬非她所杀，我们却以为是萧师姐自谦。后来到了您那里，所以言语上才多有冒犯。不过后来我们弄清楚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心中惭愧万分……”
艾滂在一边疯狂给仲登打眼色，眼睛闪得跟高频手电筒似的：礼呢！你把礼忘了！
高寿在桌子底下的手一个劲儿地捅着艾滂的大腿：你忘了咱们没准备礼物了吗！那事儿才刚讨论一半呢！
艾滂震惊地看着高寿：我忘了！
话就像开出站台的过山车，一旦开了头就没有停下的道理。仲登也没有看见两人的眼神交流，只看到石久皱起眉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石久摩挲着下巴，左右看了看，心里知道仲登说的是毒鼬的事。
眼前的人是什么人？萧玉笙的娘家人！而且尽管萧玉笙总是说在天门山很烦闷，却从来没说过门内弟子一句坏话——埋怨不算坏话。
既然如此，胜利的方程式已然确定。
石久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要是不提，我都想不起来。”
仲登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石久后面接着的话又让他缓过了气：“说句实在话，我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人在世间行走，多有无法互相理解的事。如果每件事都较真，就活得太累了。”
“毒鼬？”张海涛对此并不知情，一脸困惑地询问石久，“什么毒鼬？”
石久客气地笑了笑：“说来惭愧，那天其实是个巧合。我正和我朋友往锦香城赶，路上碰见了单独抵挡妖兽的天门山弟子，救下他后才知道天门山和斩妖司在联合灭妖，于是赶紧过去帮忙。”
等差数列三人组的心中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李倬云是他救的？
这件事他们也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把李倬云的救命恩人和石久对应起来，只知道是一个斩妖司的人救了他——那次行动里斩妖司的人那么多，谁知道是石久啊！
“……然后好巧不巧，萧仙子将毒鼬击退，那妖兽逃跑的时候，正好奔着我来，又正好撞到我刀上撞死了……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宿主的逼格指数达到150点，满足阶段性奖励条件，获取道具：雄黄酒。】
石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想起来自己把系统的逼数提示关掉了……
虽然逼数到了150点还有奖励，但石久已经对系统的没用奖励见怪不怪了。
但雄黄酒这个道具的介绍还是让他多琢磨了两秒。
【雄黄酒：可压制蛇毒。】
众所周知，自己的系统似乎是个有挺多BUG还货不对版的坑货，毕竟谁都没想过水上漂这个技能连天上的水珠都能踩……
那么这个雄黄酒会不会也像水上漂一样，隐藏着一眼看不出来的用处？
“那头毒鼬也是你杀的？”张海涛惊奇地看着石久，这个消息斩妖司可是从来都没有流传过。
虽然今天见识了石久的天生神力，但入微化劲所带来的差距与妖兽五品觉醒的血脉神通所产生的质变根本不是力气大所能弥补的。如果说杀死五品妖人可能是因为妖人真气消耗过度，杀死五品妖兽是白玉仙把妖兽消耗过度……那石久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
石久小熊摊手：“当时它就往我刀口上撞，我又有什么办法。”
张海涛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忽然大声喊道：“小二——来加几个菜！”
另一边的等差数列三人组并不知道张海涛在短短的几秒中想了什么，他们已经站起身，端起了手里的杯：“我们三个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这杯敬您。”
高寿小声说了一句：“是不是得用酒才行。”
张海涛听得太阳穴青筋一跳：好家伙，加俩菜不够，还想骗酒喝是吧？
这桌没上酒，因为他们是来谈事的，吃饭只是顺便。现在这仨人杯子都举起来了，若是将错就错以水代酒也没什么问题，但他们居然还自己提出来了……
场面顿时尬住了。
张海涛作为一个资深组局人，尴尬得险些脚趾头没搁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来。这三人没点祝酒词，也不太会说话，端起酒杯就硬喝，这种情况最考验被敬酒的人的人品。对方若是个讲究酒桌规矩的酒蒙子，反而会弄巧成拙。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天门山弟子私底下对大乾民俗的拙劣模仿，但每每出现这种情况都让他哭笑不得。
石久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反而有些怀念，因为这让他想起来自己刚步入社会的时候。
明明不习惯这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却硬是逼着自己去习惯。这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适应的过程却十分痛苦。
虽然石久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酒桌文化，但上辈子的工作岗位就决定了他必须辗转于各个酒桌之间。
在这个由上一辈人统治的社会，自己这一辈的经验基本上都变成了废纸，接人待物的方式要重新学起。也许二十年后，自己这一辈成了社会的统治者，也会把自己这一辈的社交习惯传染给下一代。
不过石久猜天门山上的环境大概比较简单，所以这些下山的修士们才有种年轻学生特有的莽撞——干什么事都容易过度。
其实那件事确实有些冒犯，但若要为此正式道歉，反而是上纲上线。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情况会让这些刚进入大乾不久的年轻人感到迷茫，只能由着自己的冲劲一个劲儿地往前顶。
不过好在年轻人往往最不缺热血和脸皮，脸皮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磨练厚的。但可惜撞久了容易把脑袋撞昏，必须得停下来好好清醒清醒，回顾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上辈子光顾着挣钱，想早日财富自由过上诗与远方的生活。但事与愿违，大城市的房价涨得比火山喷发的速度还快，石久不得不一直辗转在挣钱与挣更多的钱之间。
淦，就因为这，上辈子明明都是被高中生叫叔叔的人了，却还是个死处男。
石久被突然间的自刀刀得泪流满面。
“那我就厚颜无耻地喝了。”心里虽然在泪流满面，但石久还是笑着站起身，“天门山是斩妖司极为重要的战友，诸位天门山弟子在之前的行动中也为了保护锦香城的居民而中毒。锦香城的百姓不会忘记，斩妖司更不会忘记。我作为斩妖司的一份子，对天门山的各位道长也是心怀敬意。”
“不过下午还有公务在身，不能饮酒，我们以水代酒，主要图个心意。”
说完，石久不给对面三人插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地喝完了杯中的水——免得那三个人反应过来嚷嚷着要敬酒才正式。
永远不要试图理解愣头青的思路，如果他们的思路能被理解，他们就不是愣头青了。
等差数列三人组也是被石久的话所感染，齐刷刷地一仰头，把杯中水一饮而尽。喝完了这杯水，三人的心情顿时又敞亮了起来。在石久刻意的组织下，气氛逐渐恢复正常。
得益于石久的酒桌经验，这次交接处理得很完美，双方迅速完成了名单与队伍的划分。半下午的时候，三人便离开了悦来客栈，往斩妖司赶。
路上，最兴奋的反而是张海涛：“老弟，你挺会喝啊！”
像张海涛这种喜欢组局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谁能喝。而石久刚刚在酒桌上的发言，显然是个经常在酒局上晃悠的酒蒙子才能脱口而出的场面话。
石久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不会喝。”
“晚上整两盅？”张海涛揽过石久的肩膀，招呼着罗高林，“小罗，晚上一起来啊！石久兄弟刚来锦香城就这么忙，咱们也没给他开个接风席……这以后肯定是得补上的，但今天晚上咱哥仨先喝一波。”
石久的脸皮跳了跳，他晚上还要陪萧玉笙，谁稀罕跟这些臭老爷们出去喝酒。
“这个……我喝多了不会控制力气。”石久客气地推脱道，“醉了情绪失控的时候逮着谁抱谁，你也知道我这人力气特别大……上次喝酒都整出事儿了！”
张海涛不以为然：“那有啥，就喝酒又不是掰腕子，你整出啥事儿了？”
石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喝多了跟人拥抱，没控制好力气……”
张海涛恍然大悟：“你给人家抱骨折了？没事儿！都是习武之人，身子骨……”
石久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没，他睾丸挫伤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59章第五十八章 方正心事
张海涛最终还是放弃了跟石久出去喝酒的事，倒不是他怕发生在那位仁兄身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方面是现在上班时间谈论这个不太好；也不是他怕发生在那位仁兄身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另一方面是这些天斩妖司确实很忙，绝对不是因为他怕发生在那位仁兄身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虽然张海涛觉得石久这是在开玩笑，但万一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石久说的是挫伤还是搓伤……
目送斩妖司的三人离开，等差数列三人组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高风亮节啊。”
“对啊，高风亮节啊。”
“心胸宽广啊。”
“对啊，心胸宽广啊。”
“我们之前还说人家冒领功劳，现在一想起来真丢人啊。”
“对啊，真丢人啊。”
“我们还以为人家没准得刁难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对啊，小人啊。”
“我们回去一定要给师兄弟们好好讲一讲啊。”
“对啊，讲一讲啊。”
“对了，三天后咱们就要出城剿妖了对吧，咱们那个分组是怎么分的？”
“不知道，要是我能和萧师姐分到一组就好了。”
“你想得美，萧师姐肯定是要坐镇指挥的，哪会分组。”
“坐镇指挥是要开口说话的吧？”
“……萧师姐是天门山的代表，她坐在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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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石久又一次来到了悦来客栈——只不过这次他是来找方正的。
这一次，方正的精气神显然恢复了些，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翻阅。
“身体如何？”石久并没有立刻询问月奴的事，反而关心起了方正的健康。
毕竟方正第一次去的时候叫了七个姑娘，身体亏空到肉眼可见。虽然不知道这两天里方正有没有再去找孔郎中，但那一次大亏可不是一两天能补回来的。
“还好。”方正微微一笑，仍在翻阅手里的书，“是来问月奴的事的吗？”
石久觉得方正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此刻的方正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睿智与宁和，褪去了年轻人的浮躁，瞳孔深邃如夜空，如同一位隐居深山的智者。
石久打量了方正几眼，斜坐在桌上：“叫了几个？”
“没有，我只是跟姑娘们谈谈心罢了。”方正幽幽叹道，抬头看向窗外，“这几天，我感慨颇多。”
看到方正这么明显的贤者状态，石久恍然大悟。
方正的声音温和而平缓：“石兄，你觉得何谓民间疾苦？”
石久不说话，等着方正自己回答。
果不其然，方正下一秒就接上了自己的话：“农收、国防、徭役，儒士们往往在乎这三者，所提上去的折子也大多围绕这三者展开。过去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食物、安全和水利乃是国之根本，潇湘书院的书考也往往以这三者为题。”
“但这两天……我却忽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文人雅士在青楼捕月摘花的时候，是谁在笑脸相迎？那么多寒门学子赴京赶考，其中又有多少受过青楼女子的资助？更别说京城青楼里的女先生，在多少考生备考的时候给他们赏析诗词，分析试题。”
“可最后，这些文人雅士却说她们，婊子无情。”
石久不住地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儒士们总说风花雪月乃是雅事，却不知真正的民间疾苦。”方正苦笑一声，“石兄，你可知道那些青楼女子，都是何出身？”
石久的回答不假思索：“无外乎生而贱籍，亦或被卖入青楼。”
方正点了点头，双眼望向远方：“那你可知她们为何生而为贱籍，又是为何被卖入青楼？”
“贱籍者，要么是受家里罪行牵连，要么是战俘家眷这类被打入贱籍的。”石久回忆着上辈子学过的历史，“简单来说，并不是因为她们贱，而是受了牵连或者……没有生在一个好地方。”
“事情不能完全这么看。”方正提出了反对意见，“若是贪官家眷，吃穿用度享尽奢靡，前半生就是踩在民脂民膏上过活的，后半辈子用这身肉偿还，倒也公平。”
石久不屑：“偿还？偿还给谁？我问你，凡是被贪官搜刮的人，是什么人？”
方正犹豫了一下：“平民百姓。”
石久继续问：“去青楼游乐的，是什么人？”
方正又犹豫了一下：“是……士族子弟，达官贵人。”
石久继续问：“所以这身肉偿还到谁身上去了？”
方正哑口无言。
“此为一，还有二。”石久打开了话匣子，也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被卖入青楼的，都是些什么人？”
方正眼神一变，站起身，放下书，背着手在房间内走了几步。
“或是灾年歉收交不起地租，不得不卖儿卖女；或是土地被当地乡绅强买了去，走投无路，卖身为奴；亦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家破人亡，无法谋生，只能把自己卖入青楼。”
方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窗户，投向远方：“这就是我想说的。”
顿了一顿，方正忽然又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不是我问你吗？”
“有什么差别。”石久打了个哈哈，“交流嘛，就是互通有无，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结果好就行了。”
方正苦笑一声，脸上浮现出思索之色。
“方正，你其实并不是觉得那些青楼女子可怜，你想的是别的事。”石久错开与方正的对视，“你想的是……不可想之事。”
方正沉默片刻，眨巴眨巴眼：“啊？”
看方正还跟自己装傻，石久干脆就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你想的是……是土地兼并，豪门不倒；是朝中乌纱，无一寒门；是我们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你想的是……他们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兼并别人的土地，为什么大乾法治下还会有这么多的人流离失所，卖身为奴。”
“方正，你如果只是可怜青楼姑娘，就不会跟我说她们进入青楼的原因。”
方正哑口无言。
石久本想拍拍方正的肩膀，却发现够不着，只好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论地平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好诗，文辞简练，寓意深远。”作为潇湘书院的书生，方正自然听得懂这首诗的深意，不由得赞叹道，“石兄有胸怀天下之志，又有出口成章之才。”
“不是我写的。”石久从桌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我抄的。”
方正惊奇道：“谁的？”
石久伸罢懒腰，才继续回答：“不知道，我忘了。”
方正一怔，笑出了声：“连是谁的都不知道，你怎么抄的？”
石久摇头晃脑：“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站在河边吟诗，就是这首——听他吟完觉得不错，我就抄了。”
“可惜……”方正不胜惋惜，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京城有河吗？”
石久沉默了。
“你管他有没有，总之就是在河边。”
“哦。”方正老老实实地应下了，忽然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说得对，这是个不能想的事。”
这大乾和石久说的一样，朝中乌纱俱是豪门，寒门学子尽皆在外。而乡绅对土地的巧取豪夺更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或者说还没见过哪个乡绅的土地都是清清白白得来的。
大乾虽有专门防止强买强卖的法制，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来说说月奴的事吧。”石久转过身来，转移话题，“你跟姑娘们彻夜长谈，可有收获？”
“其实刚刚说的就是最大的收获。”方正苦笑一声，拿出几张纸来，“我都写在上面了。”
方正的字体清瘦，横平竖直，每个字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间隔也分毫不差。与其说是人写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打印机印刷出来的。
“她们给出的答案似乎都差不多。”石久迅速翻阅了一遍，心里莫名的有些失望。
这些证词都指向了月奴在案发当时就在乡月阁，如果那天晚上假扮唐白草的人是洛琉璃，这就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当天晚上乡月阁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她的证人。
不过证据收集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剩下的部分需要从别的方面入手，这些就不是方正能帮得上忙的了。
方正看着石久读完：“石兄，这些证据，你可还满意？”
“多谢了，兄弟。”石久拍拍方正的肩膀，眼中满是坚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本以为方正会再次正气凛然地表示自己还能为锦香城的和平做贡献，却没想到方正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放到了桌上。
“石兄，这是剩下的钱，共计九百二十一两四钱银子。这四天确实用了些，我已经尽可能地少给你花钱了。”
人间不过财与色，方正能如此轻易地放下，看来这两天确实操劳过度了。
“人间美色，不过红粉骷髅。”方正正色道，“儒士以文修心，以行证文。这两天我的感悟颇深，需要静修一段时间。”
石久默默地看着方正身上涌出的平和正气，换算成贤者时间少说能贤半年。
“多谢了。”石久拍了拍方正的肩膀，没有动银票，“这钱你留着，补补身子。”
“这本就不是我的钱，没有留下的道理。”方正连看都不看一眼，“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眼看着局面就要往吃饭抢先付账的场景滑落，石久立刻拿走了银票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既然如此，那我就拿回去了。”
方正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石兄，说实在的，这几天拿着这么多钱，我心里都不踏实，生怕丢了。”
石久不胜唏嘘：“确实，我当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身上带着我的全部身家，也是一路提心吊胆。”
方正一愣，笑了起来：“石兄莫要开玩笑了，能随随便便掏出一千两银票，何至于带着全部身家出门。”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钱了，接下来我得好生休养几天，石兄就饶了小弟吧。”
……
从悦来客栈离开，石久不胜唏嘘。
想当初，方正是一个多么大义凛然的热血青年；再看看现在，颇有老骥伏枥之感。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仅仅几天的功夫，就把方正摧残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办事儿归办事儿，石久心里还是很感激方正的，毕竟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一般人连乡月阁周围的那几家青楼都进不去，更别提乡月阁了。也就是方正这种出口成章的才子，才能出入无无人之境。
————————————————
时间很快过去，到了出城灭妖的日子。
虽然石久还想跟合欢宗死磕一下，但剿妖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他不想把这条线忽略过去。
——大不了抓一个妖兽问问嘛，这是多直接的情报来源！虽然有些妖兽不会说话，但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这几天斩妖司的气氛很紧张，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冯鼠都认真筹备着武器和火药。不过石久对这个世界的火器不太感冒，体型的差距所造成的攻守两端差距是极为巨大的，就算冯鼠扛着一门大炮，也未必能对身高五米以上的妖兽造成威胁。
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有人能拿着火器狩猎好几米高的妖兽，就必然有成功的先例。石久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算是见识短浅的人，所以也不敢妄自发表评论。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5月18日，晴。请萧玉笙吃饭，她给了我她的通讯玉符。”
“5月21日，晴。请萧玉笙吃松鼠鱼，她给了我一枚剑符作为礼物，说是她做的，我决定回去把它单独装个盒子放进道具箱里。”
“5月22日，雨。和萧玉笙偷偷在白栏桥旁边烧烤（划掉）——石久啊石久，怎么可以如此堕落！你难道忘了自己还要刷时髦值，早日把水上漂升级成天上飘，还有把地区主线任务完成的重担了吗！你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划掉）——她给我买糖葫芦了，看她盯着糖葫芦的眼神，我真好奇这东西是怎么完完整整到我手里的。”
“5月23日，晴。请萧玉笙吃蒸鹿尾儿，她真可爱，嘿嘿嘿。”
“5月24日，晴。石久，一定要把握好度！一旦在新鲜期把所有的热情都用光了，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不能让萧玉笙天天尝到甜头！今天是出城剿妖的日子，所以告诉萧玉笙我们都只能吃大锅饭了。她可怜兮兮地跟我打电话，想问我明天能不能一起吃饭却又不好意思明说的样子也好可爱，嘿嘿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石久看着这一周的日记，捶胸顿足。
可恶，上了萧玉笙的大逼当了！她一定是想用美色诱惑我，俘虏我，让我变成长期饭票，从此以后每顿饭都不用花钱，还有人做好了香喷喷地端上来！
“石久，干什么呢！快点出来！要出发了！”
石久啪的一声把日记本合上扔进了道具箱。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0章第五十九章 出城剿妖
一听这急切的声音，石久就知道是急急国王来了。可能正是因为周国泰这种急匆匆的性格，柏堂主才总是派他来催人。
周国泰咣咣地敲着门：“好了没？再晚要挨批了！”
“来了来了——”石久慢吞吞地打开门，“刚刚穿裤子呢……”
经过这几天的熟悉，石久已经知道了周国泰的“马上”和“就差你了”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始集合”，和“我马上就去通知其他人”。
得亏周国泰不是生在石久前世的社会，否则信用卡能刷到30年以后。
石久摩挲着下巴，忽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偏颇了——上辈子也有很多人欠钱欠到30年后啊。
见石久打开了门，周国泰便立刻转头去通知别人。
从昨天晚上开始，所有的缉妖使都要住在斩妖司，出城灭妖的人准备灭妖，留守城中的人继续戒备。
这场从好几天前就说要进行的灭妖行动，终于拉开了帷幕。
……
“马哥，那是什么东西？”出城的队伍里，石久小声询问在他身边的马叔才，“就那个得有三四米高的。”
马叔才顺着石久的目光望了一眼：“那个啊，开山弩，天工坊做的东西，专门针对大家伙的。”
石久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个又是什么东西？”
“火树银花，也是天工坊做的，一次能发射出几十枚灯烛雷，一排打过去，地面就跟被雷犁过一遍一样。”
石久看着那熟悉的造型，眨巴眨巴眼，没敢说话。
你看着有棱有角的造型，这纯钢打造的外壳，这一个个排列整齐密密麻麻的小洞……这什么玄幻世界蜂巢炮？
“这东西几品的才能扛得住？”
“不清楚。”马叔才挠了挠下巴，“我其实也没看过它发射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我听说当年跟西域打仗的时候，就是这火树银花立了大功，把对方的军阵整个洗掉了。”
石久一项一项地问过去，得到的答案让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急需重塑。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看似是玄幻世界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科技程度很高的世界？
石久立刻回忆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点点滴滴，却没有发现任何跟高科技搭上边的东西——除了道宗的通讯玉符算得上是无线电以外。
“天工坊的东西都是对外保密的，而且技术也不外传，外面别说见了，就是知道都基本不可能。”马叔才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羡慕，“腻麻麻的，这种带劲儿的大家伙从来都不给我们斩妖司。”
“给你了你去哪用？”冯鼠嗤之以鼻，“你平日里巡妖带着一丈多高的开山弩还是带着几千斤的火树银花？而且这些东西必须得配合大规模战斗使用，咱们斩妖司走的不是这个路子。”
石久没有说话，默默观察着这些来自军队的装备。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战争应该是以绝对的个体实力为主，但军队的这种大体量军械却改变了他的看法。
如果这些军械对那些高手没用，它们就不会出现在军队里。
要么是大乾的高手实力跟自己想象的有差距，要么就是这些军械的威力跟自己想象的有差距。
“不过军队怎么拉出来这么多军械……”冯鼠低声说着，那双三角眼偷偷往四周看去，“我们发现的妖兽踪迹并没有达到需要使用这么多军械的地步，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可能是借着这个机会练兵吧。”石久随口答道，“毕竟镜天州在内陆，发生战事的几率很低，城主想借此机会实战练兵也很有可能。”
王路插了一句嘴：“话说回来，石久你不是要去天门山那边的队伍吗？怎么还跟我们在一块儿？”
石久顿时尴尬起来了，他的想法是自己最起码在队伍里出现一下，免得到时候人们还以为他没来……
“我这就过去。”石久咳嗽了两声，“你们不要太想我啊。”
“腻麻麻的，谁稀罕想你。”马叔才笑骂道，“赶紧过去吧，别到时候让人说斩妖司的喜欢迟到。”
“那我这就过去了。”石久嬉皮笑脸地抱拳，“待会儿柏堂主过来了，替我说一声。”
冯鼠摆摆手：“柏堂主知道，你就放心去吧。”
石久也不多待，向张海涛所说的集合地点赶去。果然，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张海涛皱着眉头，虽然石久并未迟到，但最后一个到的人总是分外显眼。
“不好意思，在大部队那边耽误了些时间。”石久也知道自己理亏，陪着笑说道。
张海涛脸色稍缓，他并不打算教训石久。一方面是他怕挫伤，另一方面是石久严格意义上也没有迟到。
可他刚想开口，身旁的另一个人就抢先说话了：“没事没事，还有挺多时间的。”
张海涛麻木地看着身旁的矮胖子：这个饭桶上次把桌上的菜都吃光了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抢话说，这人修炼的是嘴上功夫不成？
“归队吧，天门山弟子共计三十三人，分为八组，每名缉妖使与一组配合，负责传令。”张海涛转向石久，“你被分配到了第一组，现在赶紧去认一下人。”
“我来我来！”艾滂兴高采烈地举起了手，“石久官人，我知道一组在哪，我带你去。”
“官人？”石久哭笑不得，“你这是从哪学来的称呼？”
艾滂明显的僵了一下，悻悻地缩回了手：“那个……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边走边说吧。”石久笑着对艾滂说道，随后对张海涛行了一礼，“那小弟就先走了。”
石久这才有时间环顾左右，发现聚集在这里的缉妖使也就只有八个人，占锦香城斩妖司的不到十分之一。想必是主要人力都安排在了城市布守上，城主认为城防军足以解决城外的妖兽。
刚从张海涛那离开，艾滂就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词是女子称呼男人用的，通常用于夫妻之间。”石久无奈地说道，“你直接叫我石久就好。”
“这怎么行！”艾滂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比较显尊敬的称呼？”
“这……”石久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要不你叫我石哥？”
艾滂疯狂摇头：“不行，不够庄重。”
石久有点麻了，虽然他对天门山弟子的憨早有见解，却没想到这憨还是群体性的。
“要不我加个大字，就石大哥，比一般石哥还要大，你看这行不？”
“……行行行。”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天门山小队第一组。路上石久还看见了站在原地发呆的萧玉笙，她双目平静，一看就知道又是在练剑，石久也不好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跟萧玉笙太熟，只是跟艾滂有说有笑地走了过去。
石久刚到地儿，人都还没看清，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是你！”
石久一脸黑人问号地看过去，却看到李倬云憋着笑，显然刚刚那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失忆了，李倬云就笑了出来：“我都听说了，那天你来悦来客栈，每一个见到你的天门山弟子都这么喊了一句。”
石久顿时反应过来了，想起那天的搞笑场景，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石兄，又见面了。”常乐对石久拱了拱手，“这次没认错吧？”
石久摆摆手：“你也没认错过啊。”
艾滂在一边看了看，意识到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之后，行礼告辞：“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三组那里去了。”
“去吧，替我向其他几人问声好。”常乐很有大哥的样子，拉着石久给众人介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斩妖司的石久师兄，那日我们出城灭妖的时候，那头毒鼬最后就是石久师兄所斩；前几日合欢宗妖人又在城中闹事，也是被石久师兄所斩。”
石久已经有点麻了，自己目前认识的这几个天门山弟子叫自己什么的都有，现在又蹦出来个石久师兄……
不过最起码人家态度摆在那里，伸手不打笑脸人，石久不回一句实在是有失体面：“初次见面，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和大家一起行动，主要负责传递总指挥那边的指令。”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许惠君许师姐。”常乐转身开始给石久介绍队伍里的人，“天穹峰空辰道人门下，修为三品后期，擅使细雪回风剑。”
许惠君身穿道袍，面貌清秀，颇有小家碧玉之风，礼数拿捏得也很到位。只是她似乎不太喜欢说话，行过礼后就没了声音。
“这是丘小小，丘师妹，修为三品初期，望海峰枯荣道人门下，一手枯荣剑使得是……呃……出神入化。”
常乐显然并没有意识到石久对天门山的内况没有一丁点儿的了解，自顾自地介绍着石久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丘小小的嘴很甜，模样也可爱，给人一种没长大的感觉，看起来甜甜的：“石久师兄好！”
石久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常乐接着介绍：“这是李倬云，你们是认识的，我就不做介绍了。”
李倬云双手交错，行了一个道礼：“这几天还烦请石兄照顾了。”
“哪里哪里。”石久说着客套话，“今天主要是赶路，不会有什么危险，正好我们多聊聊，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
常乐帮腔：“上了战场，多了解同伴能极大地提高默契，石师兄说得对。”
石久诧异地看着常乐，感觉今天的天门山弟子对他格外友善。
丘小小似乎对石久非常好奇：“石久师兄，我听说那个合欢宗妖人是五品宗师，你也是五品吗？”
“没有啊，我一品来着。”石久十分坦然地回答道。
周围的认顿时笑出了声，觉得今天又学到了一个笑话。
“一品？”丘小小的脸僵了一下，完全没料到石久会这么回答。
高寿他们不是说石师兄为人正直吗？怎么开口就是胡话？
石久微微一笑，反客为主：“你看不出来吗？我一品啊。”
丘小小尴尬地笑了笑：“石师兄一定不止一品吧？要不然怎么能斩掉五品的妖人——石师兄为何要遮掩修为？给我们看看你的武道好不好嘛～”
“我没遮掩啊。”石久坦荡到让其他人怀疑他在说反话，“我就一品，你看不出来吗？”
常乐已经感觉出来气氛有点不对劲了，但丘小小似乎跟石久杠上了：“可石师兄既然是一品，又是怎么斩得了五品宗师的？”
石久十分困惑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是他们总喜欢往我刀上撞。”
可他的大实话在旁人耳中全是胡话，常乐也知道话题该就此终止，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小小，石兄的意思是接下来的行动里不要想着依赖他，我们下山是为了历练，不是为了游玩。”
丘小小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停下了嘴。
李倬云见有机会插话，终于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话说回来，我们就和军队分开走吗？”
“那边就是军队的人？”丘小小抻着脖子往军队那边望，可个子太矮，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我看他们修为也不高啊……能行吗……”
这批下山历练的天门山弟子大多不到二十，最大的也就二十三四，与石久差不多大。但其中部分人的修为已经达到三品，其余的都在二品。就个体实力而言，他们比斩妖司和军队的同龄人都要高。
就以石久认识的那几个缉妖使为例，最年轻的当属王路，但也已经三十来岁，二品还是近两年刚刚突破的。而眼前这群天门山的弟子却是二品打底，高的已经三品修为。
石久虽然也不知道军队的实际作战能力如何，但他能编：“军队有军队的打法，斩妖司有斩妖司的打法。这次行动是以军队为主导，我们配合着就是。”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正面作战了？”丘小小关注的重点令人意外，“感觉他们这架势……像是把我们排除出去了一样。”
“小小。”常乐皱起眉头，“不要乱说话，要守规矩。”
“知道啦……”丘小小不满地嘟囔着，“可我们不是合作关系么……而且我们修为也比他们高，为什么要把我们排在那么偏的地方……”
“别抱怨了，号角响了。”石久转头看向号角响起的方向，“我们该出发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1章第六十章 人群焦点
出城之后，石久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
计划中，军队应一骑绝尘，分为四路，向南方奔袭。而天门山弟子则与斩妖司混编，紧随军队右翼。
石久在心中回忆着计划中他们应该走的路线，却发现军队似乎并没有剿灭其它方向妖兽的意思，而是全员直接奔赴南方。而且军队的行军速度极快，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落下。
听着远方的马蹄阵阵，石久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侦察出有妖兽的范围，前方也确实传来了喊打喊杀声。不过这里的妖兽并不多，根本不足以让八百军士发挥实力，更不可能让他们带来的那些大型军械发挥用处。
“前面有多少妖兽？”李倬云困惑地询问石久，“我怎么感觉这半天什么妖兽都没碰见，前面倒是打得挺开心的……”
“不知道。”石久也是困惑，总觉得今天的剿妖行动似乎与前几天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南边的妖兽其实应该很少的……毕竟南边是淮南城，淮南城的斩妖司也会定期清理妖兽。”
常乐欲言又止。
他也想问问石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官府就说要出城剿妖，而且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看起来就想要打末日决战一样。可今天一出城，却发现妖兽根本就是零星三两只。而官府可是派出了八百军士，锦香城的军力就这么不值钱？
“不要妄自揣测上面的意思，我们知道的东西远不如上面的多。”石久安抚着其他人，“上面这么安排肯定是有理由的，我们跟着执行就好。”
石久的话却引起了丘小小的埋怨：“之前吹得多么声势浩大，结果今天一出来，怎么就这么点妖兽啊……我们该不会就在后面跟着看一天吧？”
这下子石久也说不出话了。
首先全军向南就很反常，因为按照之前几天斩妖司整理的地图，城南的妖兽密度并不高。军队的人一路上也没有给他们什么解释，仿佛军队有自己的行动目标一样。
“跟上。”石久皱起眉头，意识到前方军队的行军速度忽然加快了，“不要掉队，他们加速了。”
————————————————
而正面部队这边，也有斩妖司的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我说……城卫军怎么冲得这么快。”马叔才询问着周国泰，“不是说分成四路，把南边的妖兽赶到包围圈吗？我看他们这怎么……”
周国泰也皱着眉头：“没有要分路的迹象，就这么直挺挺往东南方向冲……冯鼠，你知道些什么吗？”
冯鼠是柏堂主的心腹，因此有什么消息他最有可能知道，但此时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我跟你们接到的命令应该都是一样的，是临时有什么变动吗？”
众人面面厮觑，此时柏堂主在中营听候李副使的直接调遣，他们就算想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东西。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路忧心忡忡地问道，“按照原定计划赶往指定地点，还是跟着军队？”
其它缉妖使也是一头雾水，目光投向在场的李贺堂主。
“保持原本行军路线，赶往指定地点。”李贺面色不变，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李贺手下的一个缉妖使大着胆子问道：“李贺堂主，这……是计划有变？”
李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出发！”
随军的缉妖使立刻动身，分散成数个小队，成犄角之势跟在军队的侧后方。但他们走的是斜线，渐渐被军队拉开了距离。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一处丘陵，按照预定计划分散成岗哨，把守住各个方向的视野。
然后就没事干了。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缉妖使心中不安：“李堂主，我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等。”李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近一人高的大刀斜放在石头边，“不得询问，这是军令。如果有妖兽出现，第一时间发射信号弹，随后布阵拖住！”
周国泰在原地踱步，看得出他很急，但又被李贺的命令压着，不敢出声询问。
他们以前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从头到尾都透漏着诡异。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的一声爆响打破了小丘陵上的平静。缉妖使们下意识地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却看到李贺仍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头上，甚至抬起手示意他们冷静。
“等。”
……
战场的另一侧，斩妖司与天门山混编的队伍也抵达了预定地点，同一时刻听到了那声巨响。石久一抬头，便看见天空中猛地窜起几十道细长的浓烟，而浓烟的尽头火光熠熠，如平地生长出来的火树。
“还真就蜂巢炮啊。”石久下意识地吐槽着，“你们有精准制导吗？”
“轰——”
又一声巨响传来，不知又是哪个天工造物开火了。哪怕在几公里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升起的浓烟被冲击波向外推去。
不光是石久，就连他身后的四个天门山弟子都看傻了。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光从声势上判断，这一炮的威力恐怕能把几亩地翻个底朝天。
“那是……火器？”丘小小呆呆地看着那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见的浓烟，“这都比得上五品宗师的全力一击了吧……”
石久没有回答，装作默认，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底。
上辈子他只是从视频里看过大炮发射时周围激起的烟尘，即便只是155口径的榴弹炮，激起的冲击波范围也很大——这还是炮附近的烟尘，而不是炮弹落点。
155口径榴弹炮的绝对杀伤范围是60米半径的圆，换算成面积等同于17亩地。而远方军队火器开火时所激发的烟尘规模跟155口径榴弹炮差不多，炮弹落点嘛……
这个还得过去看看弹坑大小才行。
石久本不敢猜测大乾的火药技术和上辈子的祖国一样强的，但一想到这里是小手一挥万剑齐发的玄幻世界，又不由得怀疑起这玄幻大炮的威力也没有可能比上辈子的榴弹炮高来。
望着远方那升腾而起的浓烟，石久确定了一件事。如果把朝廷和平民百姓看作两个群体，那朝廷相较于农民拥有的科技优势与个体实力优势大到无法理解。
在这个世界，农民起义是不可能的，必须有极为强悍的个人武力带头。毕竟民间还在用牛耕地呢，朝廷这边连蜂巢炮都有了……
炮轰似乎只是开端，远处的军队对着不知什么地方持续开火，短短几十秒的功夫就炮声震天，连石久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准备接敌。”石久把背上的刀鞘转移到侧面，“前方已经交战。”
“可我们这里离得这么远，会有妖兽跑过来吗……”丘小小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城卫军让我们守在这里，就是怕我们添乱啊？”
石久一时语塞，因为丘小小说得确实有道理。而他作为斩妖司的人，很难保证自己在天门山弟子眼中和军队不是一伙的。
“石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李倬云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感觉和之前我们知道的计划大有不同？”
按照原本制定的策略，军队应当分为四路将妖兽赶到包围圈，斩妖司与天门山堵漏，然后军队消灭妖兽主力——当然，这是在面对妖群数目众多的情况下。
但现在，军队冲锋在前并且没有分路，斩妖司和天门山不知该跟上还是赶往原定地点。
不止是石久这一组，就连其它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当众人准备相互交流一下的时候，城卫军的传令兵终于拍马赶到。
“令到——斩妖司与天门山各组，按原定计划行动，禁止询问行动细节！”
传令兵只传下了这一句话，接着便马不停蹄地绕了个圈回去了，留下斩妖司与天门山弟子在风中凌乱。
有胆大的天门山弟子忽然祭起飞剑追赶传令兵：“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前面出现什么变故了吗？”
但传令兵根本停都没停，只闷头回答了一句：“不要问，此乃军令，李大人特地吩咐过。”
就在此时，萧玉笙的声音忽然响起：“回来。”
听到萧玉笙的声音，那名弟子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御剑折返。
萧玉笙的身影从远方飞驰而至，却并未拦住那名传令兵，而是看着他离开。
气氛顿时冷了不少，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官府把他们叫出来后又把他们晾在一边，每个人都想得到解释，缉妖使们也不例外。
萧玉笙的目光先是投向石久，随后又投向张海涛。张海涛是负责天门山与斩妖司合作交接事宜的人，这件事他必须出面解释。
但张海涛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也是一头雾水。
“你知道为什么吗？”萧玉笙的声音冷冷清清，让听到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凉。
张海涛的额头渗出黄豆大的汗珠，这里没有堂主坐镇，萧玉笙就是明面上修为最高的人。虽然石久据说能战胜五品宗师，但他也没有亲眼见过，不敢赌这个可能性。更何况萧玉笙是天门山的首徒，若是跟她打起来了，两头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海涛犹豫了半天，但他越是犹豫，周遭的目光就越是聚集在他身上。一时间，周围的其它天门山弟子纷纷追着萧玉笙赶来，将张海涛围住。
而其它缉妖使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虽然没有拔出武器，却不自觉地靠近张海涛，用身体把天门山弟子挡住。
“你们斩妖司跟我们合作灭妖，为何从头到尾遮遮掩掩？”人群中有人质疑，“现在让我们在这里待命，城卫军又冲得那么远，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石久心里也纳闷，但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这么解释……
【触发日常任务：《群众焦点（日常）》】
【任务内容：此刻天门山与斩妖司有了冲突的苗头，不信任的气氛在群众间蔓延。请你展现人格魅力，作为斩妖司与天门山的纽带，让这场冲突化为无形。群众对你的信服程度越高，任务完成度越高。】
【任务奖励：逼数5点，时髦值视完成度奖励0-30点。】
石久精神一振，随后又归于乏味。
不就是5点逼数和30时髦值吗？为了这点奖励就要把自己置于双方冲突的中心，一个处理不好不但没有奖励，还会在众人心中还会落个愣头青的印象，甚至加大双方隔阂，这任务不做也罢！
“诸位，我是斩妖司的石久，请各位听我一言。”石久将腰侧长刀往地上一插，轻轻一跃踩上刀柄，让自己更容易被人看到，“斩妖司与天门山是同袍战友，我等定不会做出遮遮掩掩、陷害同袍之事。更何况我们斩妖司的人现在就在此处与诸位共进退，更不可能抛下大家伙！”
石久此刻站得最高，再加上本就出众的外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日我们的任务是出城剿妖，军令如山，即便是军队内部，有时也会有因为紧急情况而不得不立刻更改计划的情况。”
“现在，前线军士正在跟妖兽战斗，最大的危险是由他们正面承担的。军情如火，每迟上一分，前线军士便多一分危险。”
“在这种时候，往往是来不及解释军令理由的。而此刻前方炮火震天，显然是发生了预料之外的情况。此时李副使需要全神贯注指挥正军，无暇给我们进行解释，只能将此时最合适的军令传达下来。”
天门山弟子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为自己刚刚所怀疑的事感到羞愧。
确实，此时真正在前线拼杀的是城卫军，忙得要死。人家能有空给我们传句话已经很重视了，还指望人家给自己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石久注意到了诸多弟子表情的变化，握紧了拳头，适时地激励他们：“这种情况也许在天门山并不多见，但在军中与斩妖司乃是常态，因为我们需要经常面对来不及解释的紧急状况。李副使正是在前几日与天门山的合作中，看到了天门山弟子如钢铁般坚定的意志与牢不可破的战友情，才认为大家一定会信任他的判断，把诸位当作斩妖司的同袍一样对待。”
“此时我们不是天门山与斩妖司，而是一支同进共退的队伍！我们要做的是应该做的是信任战友，完成自己职责内的任务，并且相信他们也会完成他们职责内的任务！”
“我们是一个整体，需要服从统一的调配，就像手脚听从头脑的指挥。如果我们散了，那这个人还能走得动路吗？”
这种忽悠年轻大学生的话他当年没少说，这个场合刚好适用。
石久经过这些日子的交流，也慢慢了解这些天门山弟子了。张海涛确实没说错，他们很……纯真。
这并不是说他们傻，他们只是没有经验。在这个时候身为前辈的人可以斥责他们，可以强压他们，但也可以引导他们。
为后辈开辟出道路，这是前辈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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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住手，我是你姐夫！》
作品简介：“我对姐姐一心一意！”
本书又名《我的小姨子们》
主要登场角色来自《Another》，《虚构推理》及《看得见的女孩》qun壹⑥⑧2伊77伊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2章第六十一章 不可说，不可想
若是一个寻常人跳出来，大有可能成为被群起而攻之的焦点。但这个人是石久，就不一样了。
这些天天门山弟子中流传着石久斩五品的事，很多人心里酸酸地拿他和萧玉笙比较谁更强——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石久在天门山弟子中已经有了知名度，说话有了分量。
更何况人群里还有石久的水军。
人群中的高寿第一个举手：“我相信石大哥说的！石大哥高风亮节，品行端正，嫉恶如仇，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们！”
等差数列三人组起了头，其他觉得石久说得有道理的人也纷纷附和着发声。此时即便有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会被淹没在另一种意见里，不敢出声。
石久的一番话既赞美了天门山，又强调了两个组织的信赖关系。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反驳，那就必须先驳倒这两个论点。
萧玉笙作为天门山的代表，一直没有说话。因此那些希望反驳石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萧玉笙，希望她能为天门山说两句话。
“我明白。”出人预料的，萧玉笙似乎对石久的说法很是认同，“卜有未测之数，谋难有成之全。既然斩妖司如此说了，天门山会全力配合。”
天门山弟子惊奇万分，倒不是因为萧玉笙站在了石久那一边，而是因为她居然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张海涛偷偷抹了一把汗，刚刚石久所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听都没听过。今天石久还是一副对军队里的军械很感兴趣的样子，转头就能说出这么一大段明显很了解军队的人才能说出 的话，让他根本分不清石久是装作不了解军队还是太能编了。
石久本以为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正等着系统给自己发奖励呢。可一扭头，却发现其他人还在看着自己。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出声问道。
“按照原计划，在指定地点布防。”石久十分自然地回答道。
“好！我们都听石大哥的！”隐藏在人群中的仲登喊了起来。
石久终于体会到了拥有水军是一种怎样的快乐，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逼格指数，发现它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往上涨……了1点。
石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可能自己的逼格还是不够高。
可恶！为什么我不会装逼！
……
也许是石久刚刚的那番话确实起了作用，团队氛围产生了些许变化。天门山弟子与斩妖司的缉妖使赶赴各自的防御地区，做好了抵御妖兽冲击的准备。
一处山岗上，石久怀中抱着斩妖司的制式苗刀，斜靠着树双眼半阖。远处萧玉笙在偷偷看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话。
“石久……”终于，萧玉笙决定先把话说了。
感觉到玉符传来了信息，石久思忖片刻回复道：“怎么了？”
萧玉笙沉默片刻，给出的回答却很奇怪：“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石久的眉毛一挑：“怎么回事？”
萧玉笙的回复很快，似乎早就在等着石久问了：“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但我不能想这件事。你最好也不要问，也不要想。”
石久依旧很困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你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萧玉笙似乎也苦恼于如何向石久传达这个消息：“我想说，但不能说，否则可能会破坏李副使的计划。”
石久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大概猜到了原因：“我懂了……与卜算有关？”
萧玉笙的回答还是那三个字：“不可说。”
石久的大脑立刻飞速运转起来，一个在玄幻世界很常见的设定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天机卜算？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思考，如同炼金术中【树上的猴子】，石久根本控制不住。
如果先用假消息欺骗自己人，让他们以为出城是剿妖的，那真正的目标有可能就会卜算出自己安全的结果……
但立刻，石久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不，这不一样。如果军队的目标会卜算凶吉，那无论军队是否表露出对目标的敌意，目标应该都能算到自己将要面临危险才对。”
石久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出城以来种种不合理之处，忽然意识到不止他们，似乎连其他缉妖使接到的命令也是驻守各自的防守区域，并且军队会分四路进发。
但实际情况是两翼接到李副使的命令按原计划行事，正面军队却与他们脱节了。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
“如果是封锁住消息就能屏蔽掉目标的卜算，那这卜算应该不是算命人所使用的那种，而是一种察觉到针对自己的敌意或危险的能力。”
虽然自己刚刚给天门山弟子解释过军情瞬息万变的道理，但石久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此时此刻，这次行动真正的目标并非妖兽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面对南部较为稀少的妖兽却把城内许多大型军械都搬出来了的原因。
想到这里，石久立刻停下了思考。
好险，萧玉笙刚刚明明说过这件事不可深思，自己的脑子却像不受控制一样自动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了。
好像有人牵着他，在往这条路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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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城，监天台下所属州制分支机构地动坛。
一个衣着华贵的老翁正在书写的笔忽然停下，皱起了眉头。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他手中如白玉般洁净无瑕的笔寸寸皲裂，仿佛下一秒便要碎掉。
“来人——”老翁的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似乎在强压着伤势，声音也因此低了许多，“来人！”
“巡抚大人？”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一看到老翁口鼻流血的惨状，惊讶万分，“反噬？”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身侧浩然正气迸发，一道淡黄的光幕顿时笼罩住整间书房：“我季轻舟，愿承担巡抚大人半数反噬！”
下一秒，季轻舟胸腹一缩，一口黑血从喉头喷出，整个人萎靡倒地。但相应的，老翁脸色一松，气色回缓。
地动坛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状，数个身影同时出现在书房内。
“南无阿弥陀佛……”赶来的一名老居士心怀不忍地看着倒地的季轻舟与老翁，“两位大人，屏心静气，我为你们疗伤。”
一道佛光从居士合十的掌心流转，投入二人体内。不多时，两人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季轻舟从地上爬起，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虽然居士帮他们稳定住了暴乱的浩然正气，但受到的反噬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治愈的。此刻他也只是堪堪恢复行动能力，需要几天静养。
“何大人，这是？”其他人也察觉到巡抚大人是遭了天机反噬，但没人知道为何。
“不要问，此乃朝廷机密。”老翁虚弱地摆了摆手，忽而眼神一凛，“什么人！”
一声带着浩然正气的大喝如山河震，哪怕并未针对面前众人，依旧让人感受到了如太阳临身般的压迫感。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声大喝并未传出多远，浩然正气却如波涛般席卷了整个地动坛，然后在地动坛的边缘硬生生止住，如同撞上了悬崖的浪头。
众人如临大敌，纷纷祭出法器，催动护体神光，守卫在巡抚身侧。
“咳咳……”老翁咳着血，“没事了，刚刚是搞错了。”
一名身穿地动坛法袍的法师清了清嗓子，看了左右几眼：“诸位，还请回去歇息，我有些事要与何大人谈。”
刚刚赶来的众人除了那名居士是暂时借住地动坛，其它的都是地动坛的官差。面对坛主 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
见无关人等离去，林坛主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何巡抚，怎会如此？”
何巡抚叹了口气，擦拭着胡子上的血迹：“但我没想到即便借助地动坛，以虚修实依旧会遭到反噬。”
“事已经办成了，我们只需要等。”
……
淮南城的一处小院，一名气质儒雅的贵公子正坐在花丛中读书。忽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双眼微阖。
半晌，他的眉毛挑了挑，轻笑一声：“呵……有意思。”
他将书放下，右手食指与中指按在自己的眉心：“玉京子，你那里似乎正在发生些有趣的事。”
不多时，一个慵懒的女声就传了回来，似乎刚睡醒：“那帮倮虫似乎在剿灭小妖，动静闹得挺大。”
贵公子微微一笑，半眯的眼中神光熠熠：“那可不一定……我劝你最好换个地方睡觉。”
女声依旧不以为然，甚至打了个哈欠：“这个地方他们发现不了，更何况就算发现了又如何，镜天州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六品，你我翻掌可灭——你察觉到什么了？”
贵公子的眉头轻皱，但很快又舒展开：“你也知道我趋吉避凶的本事只是偷听天机，不知具体。我确实察觉到了你那边可能会发生危险，但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总之我已经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自己小心。”
贵公子将手指放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双眼出神地望着面前的水潭，眼中流光溢彩，似有彩虹在眼中转动。
慢慢的，七彩祥瑞之气自他身上蔓延开来，在他身后隐约勾勒出九道摇曳的灵光，花园中的花草如同着了魔般舞动起来。
“哦……有些亮点的手法，刚刚的预警可能只是个意外，否则我还发现不了。”
“我检查一下……原来如此，只探查到了我的第三层天机遮蔽，那他获取了什么信息……”
“这样……原来如此，就在淮南城……大概是地动坛，他们有监天台的天机遮掩，看不到更深的地方了。呵，也正常，他们能探查到我的第三层天机遮蔽已经值得夸奖了。”
“他们带出来的东西配合军阵，即便是六品也可杀。但第三层天机遮蔽里，他们只能找到那头独犭谷，看来他们是胸有成竹。”
贵公子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眯着的眼也缓缓睁开：“既然如此……”
他的食指再次搭上自己的眉心：“玉京子，给他们一个六品吧。”
三番两次被打扰的女声似乎很是厌烦：“凭什么？”
贵公子不急不缓：“看守种子园的独犭谷不是来了吗？让它去便是。它弄丢了珍贵的母种，正该谢罪。”
玉京子的声音警惕了起来：“虽然这个独犭谷不是你我手下，但事后那个怪物要是追责起来，我肯定会说这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贵公子笑着答道，“你该不会以为那个家伙真如表面上那么和蔼吧？它现在巴不得那头独犭谷死，好给其它家伙看看玩忽职守的下场。”
玉京子犹豫许久：“那你记住了，这是你干的。”
……
淮南城西北的一处天然溶洞中，发着冷色光的苔藓遍布岩壁，钟乳石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绵长的风不知从何处刮来，有时从洞穴的那一头刮这这一头，有时候又从这一头刮到那一头。
地下暗河奔腾不息，却难掩洞穴中回荡的粗重风声。
发光苔藓的映照下，一条似犬似虎的猛兽趴伏在地，犬首低垂，肚皮一鼓一歇，似乎在睡觉。
“狗子……”
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猛兽的身体猛然一颤。原来刚刚它并不是在休息，而是五体投地的跪拜。
“母种，你弄丢了；那洛琉璃，你也没找到……”不知来源的声音在黑暗的洞穴中回荡着，“你从南疆逃到我这里来，若是你原来的头头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藏得住你呢？”
独犭谷不敢抬头，低声吠叫着，发颤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玉京子大人，那母人修炼的功法和体质绝对有异。她气息若风，如同无物，就连身上的气味都留不住，即便是小人的血脉神通也无法追踪。而且她身上还有高人的天机遮蔽，目前只知道她一定藏在镜天州……”
忽然间，溶洞动了起来。巨大的声响在洞窟中回荡，溶洞顶的钟乳石在震动中簌簌掉落。
独犭谷的身体仿佛石化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惊恐万分的声音在溶洞中回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一定能找到她！小人这就去锦香城！哪怕拼上这条命，也会把母种带回来！”
地震并未停止，周遭的溶洞却变了样子。巨大的黑影在苔藓发出的冷光中穿蠕动、盘卧。
一双巨大的眼眸自黑暗中亮起，甚至照亮了小半个溶洞。那仅仅是眼睛就快有独犭谷大的蛇头贴着地面缓缓滑过，蛇信吞吐时发出的嘶嘶声让独犭谷的肌肉都拧作一团。
这洞窟四壁并非岩石，被冷光苔藓照亮的岩纹亦非洞壁，而是这黑影身体的一部分。
“外面很吵，前些日子你在淮南城外叫人看见，这估计是你引来的麻烦。把那些倮虫解决掉，别让他们打扰本宫休息。”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3章第六十二章 神通之争，胜一筹者完胜
独犭谷如临大赦，腿脚发颤地走出了溶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活下来了。
自从种子园失窃，它就主动离开较为安全的南疆，进入大乾内陆寻找母种。南疆的妖兽头领不会轻易放过它，与其说它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逃走的。
现在的它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只能乞求镜天州两个大位的庇护。但两个大位并不能免费成为它的挡箭牌，它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活下来。
至于玉京子大人命令它出去清扫那些倮虫……这都是小事。
区区倮虫，整个镜天州又有几个能打的？
独犭谷颤颤巍巍地走出溶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恍如隔世。
它躲在溶洞里多久了？如果不是它觉醒的血脉神通很是稀有，玉京子大人也不会收留它。可它的血脉神通却偏偏在那个母人身上不起作用，这让独犭谷十分担心自己在玉京子大人眼中的价值会急剧衰减。
这世界想要找一个人，简直再简单不过。一个四品以上的卜师基本上就可以把一个普通人的命数算得七七八八。可被卜算的生物实力越高，卜算就越困难，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水涨船高。
更何况境界高的卜师可以遮掩天机，就算有卜算之能，只要境界不如施展了天机遮蔽的那个卜师，就必然算不出被卜师遮掩了天机的人的去向。
那个偷走了母种的母人身上有高人施展的天机遮蔽之术，即便是九瑞公子也算不出她的具体位置，只能勉强算出她还在镜天州。
在所有已知的神通里，【地闻千里】在追踪上可谓一骑绝尘，无出其右。因为即便是被遮蔽了天机的人，它的地闻千里也可以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这种情况下，它的血脉神通理应大放异彩才对，可那个母人不知是功法还是体制的关系，它的【地闻千里】居然捕捉不到她的行迹。
独犭谷的鼻孔呼出长长的白色水雾，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即便没有地闻千里的神通，独犭谷也该知道那里有人了。
独犭谷本就高大的身躯再次膨胀起来，白色的毛发愈发粗壮茂盛。顷刻间，它的体型就涨大了一圈，身上毛发根根如豪猪的刺般笔挺树立。
虽然在玉京子面前战战兢兢，可远处那些最高也就是五品的倮虫，根本不足为惧。
“嗷呜——”
一声高昂悠长的嚎叫声响起，独犭谷身上的气势一变，如睥睨大地的王者，一扫之前的卑微。
一群连神通都没觉醒的倮虫，它根本不屑于隐藏。
它与那些寻常妖兽不同，身上的血脉更加接近山海浩荡的远古，觉醒的神通也不是那些大路货，而是真正传承自天崩之前的神异。
“地闻千里，神魔辟易！”
独犭谷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着，一丝丝妖力渗入大地，如同根须般将它的身体与大地连接在了一起。
【地闻千里】的本质是与大地心灵相通，因此千里之内的震动与声响都会被神通者捕捉。而同样的，神通者也可以对大地施展同样的影响，将妖力传递到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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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出现了。”
其实用不着柏树秋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宛如实质的压迫。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淡淡的红色从云层间渗透出来，将天空渲染得如同晚霞。
一声浩正的长嚎由远及近，与之同在的还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狂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要把八百军士压倒。
“结阵！”
随着李浮川一声令下，八百军士的阵型凑紧。千丝万缕的真气如蛛网般把整个军队包围住，一丝神异在军队上方浮现。
“祭旗！”
李浮川一手执令旗，一手端血酒豪饮。
“噗——”
血酒被尽数喷到令旗上，洁白的旗帜顿时猩红点点，并且迅速蔓延开，将整面旗帜染成红色。
盘旋的真气丝缕交织在一起，一道虚影浮现在军阵上方。刹那间，袭来的妖风为之一清，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随之散去。
身处军阵之中，李浮川短暂地抵达了六品的境界。
所谓六品与五品最大的差距并不在于真气的强弱，而是在于神通的觉醒。但修炼同一功法，心神在军阵作用下高度统一的军队，能够将士兵的精气神糅为一体，用军势替代神通。
大乾的军势是它屹立东方的磐石，这种将士兵的精气神凝聚到一个人身上，使其获得远超自身的实力。即便一只军队没有真正的高手坐镇，遇到高品敌人依旧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种办法也只是取巧，因为这神通并非真实存在，而是具备与神通差不多功能的军势而已。一旦军阵产生人员死亡甚至受伤的状况，军势便会持续衰弱。
“六品，几近妖王。”李浮川低声说道，“肖城主说的果然没错，镜天州的妖兽有一个头领。”
这次出城灭妖行动并非其他人所想那样简单，其实在肖城主做出剿妖决定的当天就找了他密谈，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在出征当日遇到实力强劲的妖兽后打开。
此刻锦囊已经打开，字条上写着的字迹说明了一切。
【镜天州有一头至少六品的妖兽，善趋吉避凶。想要诛灭此獠，必先瞒过天机。】
【以军势击杀妖兽，其他的自有人会处理。】
李浮川知道欺瞒天机的准备繁杂，自然不会让自己知晓细节，以免天机泄露，因此只能以被施展过天机屏蔽的锦囊形式传递信息。
剿灭妖兽只是骗过天机卜算的伪装，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这个一线最高指挥官才知道此次行动的目的。
“大乾甲士！进军！”
在此刻，军阵仿佛化做一个巨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地震。一道道震荡波以军阵蔓延开，与袭来的妖风猛烈地撞击，将地面炸出一道道裂痕。
……
即便是数千米之外，军队与妖兽神通对撞的余波依旧让一众天门山弟子脸色巨变。
也许是因为离得远能够对战场有更全面认知的关系，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天空中云朵因为猛烈的冲击而裂开的画面。
与慌乱中强作镇定的天门山弟子不同，石久斜倚着大树，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战斗。
“原来从远处看高品级的战斗这么帅吗。”石久不由得感叹道。
这种规模的战斗他也经历过，但身处其中的感觉和身处局外的感觉完全不同。
若在局中，满眼都是妖兽喷出的火焰与冲击，妖兽巨大的身躯能遮挡住他的一切视线。只有到了远处，才能真正地意识到妖兽的攻击多么震撼。
石久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萧玉笙的声音。
“神通之争，胜一筹者完胜。”
“这就是神通？”石久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个……神通不应该是更厉害一点的……”
萧玉笙不知何时来到了石久身旁，同样出神地望着远方：“六品妖兽的血脉神通不过刚刚觉醒，想要真正掌握甚至精通，必须七品以后。”
石久对这口瓜求知若渴：“原因是什么？”
“因为真正掌握自己的血脉才可返祖，更进一步地接近神通的本质。”感受到石久火热的目光，萧玉笙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或者说，只有真正开始返祖，并完全掌握了自身神通的妖兽，才可称之为七品。”
石久恍然大悟：“和五品到六品之间的差距差不多？”
“差距大很多。”萧玉笙认真地解释道，“虽然初步觉醒神通和没觉醒神通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但绝对没有完全掌握神通与初步觉醒神通之间的差距大。天地高万丈，千丈登一品。可实际上，品级越高，差距就越大。甚至同一品级之中个体实力的差距都可以弥补数量的差距。”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站直身体：“该准备一下了。”
萧玉笙轻轻颔首，白玉剑在嗡鸣中出鞘，亲昵地在萧玉笙身旁飞舞，有意无意地拦在了石久和萧玉笙中间。
萧玉笙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用手把白玉剑拨楞到一边。白玉剑发出不满的嗡鸣，委屈巴拉地绕着萧玉笙转圈。
此刻，远处的冲击波已经蔓延到近处，石久凭借自己的鹰眼能看出这冲击波的不同。
那模糊的浪潮中，有无数野兽外形的气兽正在奔腾。这并不是什么视觉效果，而是真正的攻击。
“这东西不一般，让所有人靠近一点。”石久的眉头一皱，一手提着向前走去，“我先去探探虚实。”
萧玉笙一愣，紧随其后。
冲击而来的气浪近了，众人才看清那气浪究竟是什么——不是被冲击波卷起的尘土，而是一头头并肩冲来的，由妖气组成的妖兽。
远处看气兽的体型不大，可近了才发现，最矮的都有两米多高。当它们并排冲过来的时候，犹如平原上并排冲锋的火车头，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地气。”萧玉笙低声说道，“那头妖兽的神通是坤艮所属，不能让那些地气兽靠近。”
天门山弟子还未弄明白他们此刻的处境，但萧玉笙知道他们的处境已经从安全转为危险。
“天门山弟子！甲乙青龙剑阵！”
不过万幸的是，那头妖兽并未刻意针对远方，所以这些冲击而来的气兽大约只有二品到三品之间的等级。若是那头妖兽刻意以神通攻击远处，此时袭来的应该是五品的气兽潮。
天门山弟子迅速集结成阵，原本松散的距离被立刻拉近。但与石久印象中的阵式不同，实际上每名弟子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一道道光柱从剑阵各处升起，一座苍翠的古树虚影隐隐浮现在阵式上空，而地上的天门山弟子便是它的根须。
以木镇土，本是极为优势的选择。但此刻剑阵还未完全成型，气浪却已逼近它们百米开外，冲在最前方的气兽是一团虎形妖气，虎须利爪栩栩如生，奔跑的动态连肌肉线条都勾勒清晰。
必须有人先行挡住气兽，不用人说，石久的身影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阵型。
然后他又沿原路回来了，倒不是冲来的气兽太猛，而是萧玉笙太猛了……
石久刚刚起步之时，萧玉笙便手捏剑诀飞上半空。身侧的白玉剑分裂出上千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
刹那间，天空暗淡无光，一道道剑影在地面上犹如巨型飞蝗般飞速穿梭，笔直地刺入气兽潮中。那些气兽犹如气球，一戳就碎。但组成它们的地气尚存，受到外力干扰的地气被打乱了内在平衡，纷纷爆开。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远处的浪潮犹如被点燃的炮弹，从数个起爆点爆炸。气浪转变为火浪，向两侧极速蔓延。
石久面无表情地回归原位，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仿佛刚刚并未出手一般。
——太尴尬了，自己刚跑到一半，人家已经把气兽清完了……
但气兽并非远处那头妖兽的攻击，仅仅是与军阵对垒时碰撞出的余波。显然，有第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比刚刚更猛烈的余波一次又一次地袭来，与结成阵法的天门山弟子碰撞在一起，虽然这次冲击比上一把更强，但有萧玉笙坐镇的剑阵坚不可摧。
石久极目远眺，皱起眉头。
远处的战斗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碰撞也一次比一次强烈。他不知前面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妖兽，但此刻明显能看出来军阵处于优势。
看来这次用不着自己出面了——反正也没有任务奖励可拿……
正当石久这么想着的时候，远处的战况产生了变化。
一头巨大到几千米外都能看到的巨兽出现在了大地上，它头顶青霄，身上毛发须张。青色的云如缎带般缠绕在它的四肢上。
这下子石久看得清清楚楚，远处的巨兽正是难吃到让他难以忘怀的独犭谷。
同一时间，与独犭谷对垒的军阵也浮现出巨大的甲士虚影，手中长枪直指巨兽。但它的光影效果比起独犭谷来说差了不止一筹，如果这是游戏CG，那这没有明显特征的甲士已经输了。
石久一直都听说五品和六品的差距有多么多么大，今天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五品有明确的实力差距，那个人妖和唐白草的实力就明显不在一档。唐白草可以轻易操纵整江有千吨之重的水，人妖则只能朴实无华地一掌拍趴下江边十几个看戏的四品。
那六品的战斗，则足以让天地变色。
“吼——”
似虎的咆哮声响彻大地，即便是石久也不由得变了脸色。而他身旁的天门山弟子则更是遭了殃，一个个脸色苍白，甚至险些失位。
捕食者的低吼声本就对猎物有震慑作用，猛虎的低吼甚至能让猎物大脑空白，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六品妖兽的咆哮声不仅带有捕食者特有的威慑，还会附带有神通的加持，对敌人的心神进行直接的攻击。
果不其然，那甲士似乎停滞了一瞬，身体倏忽间透明了些。
石久的脑海中浮现出萧玉笙在刚开战时对他说过的话。
“神通之争，胜一筹者完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4章第六十三章 独犭谷跑了！
军势的上限就是六品，毕竟它不是真正的神通，只是类似于神通的一种精神力量，终归不是真正的六品神通，没有神通那诡异莫测之能，只有与之比肩的破坏力。
若是拿来对敌，这个缺点也就不算缺点。但当面对真正的强者时，这个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李浮川怒目圆瞪，手中枪出如龙，枪身上缠绕着火焰，火焰中一个个士兵的虚影手握刀枪，奋不顾身，狠狠地刺向独犭谷。独犭谷身上缭绕的云忽然变色，漆黑如乌云，其间闪电若隐若现。它张口喷出一道雷霆，与长枪撞在一起。
双方的剧烈碰撞所制造出的巨响让人听力失明，刺眼的光亮夺取了他们的视野。但已达神通之境的军势已经超出了人类原本的感知范围，即便失去视力与听力，李浮川依旧能牢牢地锁定住独犭谷的气机。
但哪怕是在军势的庇护之下，镇魂的嘶吼依旧让一部分军士失神甚至重伤，削弱了军势的力量。而被削弱的军势更无法阻挡独犭谷的神通，更多的军士重伤甚至死亡，陷入了恶性循环。
原本的优势正在一点一点消弭于无形，他只剩下一击的机会。
双方交战之处的大地早已被翻了一遍，原本还算平整的树林已经化作怪石尖刺丛生的石山。方圆数里之内寸草不生，只留下从地下几米深翻出来的土壤和岩石。
能对四品妖兽产生致命威胁的开山弩已经化作碎片，削弱妖气的伏魑罗盘也已被妖力震碎；军势正在衰减，主导者也已经重伤。
独犭谷也同样付出了代价，它保护要害的鬃毛被烧掉了大半，露出了脖颈处的致命要害；身上鲜血淋漓，多处创伤深到可以看见内脏，富含妖力的血液滴入土中能将方圆几米的土地烧成焦黑色。
双方都已经到了要拼命的阶段，独犭谷却产生了别的想法。
跟其它的杂种不同，它的血脉神通极为稀有，乃是正宗上古异兽的神通。此时留在这里拼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过五五开。若是逃走去别的州，请求那里的妖兽收留，活命的概率反而会大大提升。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它也察觉了玉京子和九瑞公子都是口蜜腹剑的歹毒之辈，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利用价值被榨干以后没有自己好日子过。
要不要跑？
现在军势已破，虽然缠斗下去对方必然越来越弱，但对方肯定不会给自己缠斗的机会。下一次攻击，就是分出生死的一击了。
可自己在镜天州终归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的棋子，反而是倮虫的朝廷必定会派来增援……
跑吧！什么狗屁玉京子，管它呢！再不跑自己小命就有可能要没了！
……
独犭谷的身体骤然缩小，缠绕在身体上的乌云也消散无形。一瞬间，它的身影就奔出了百米开外。
李浮川还没有缓过气来，军势也正在消退。他本以为那头独犭谷会跟他拼命，却没想到它……跑了？
军势更像气势，而气势极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尤其是当敌人消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会让气势大大受挫。
勉强提起军势，李浮川试图给独犭谷补上最后一击。可军势一旦开始泄露，流失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只能指挥军势发出最后一击。
巨人的长枪搅动风雷，如雷霆般从天而降。而独犭谷发出一声惊惧的嘶吼，身体陡然消散成一团尘土，大部分向着远方逃离，只有小部分留下与那长枪硬碰硬。
这尘土替身需要消耗它大量的精血，不过物有所值。若是它刚刚吃下那一击，恐怕再随便来个五品就能把它收拾了。
打定了心思逃跑之后，李浮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犭谷朝远方逃去。他一时间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势，一口血吐了出来。
“噗……”
这八百城卫军是城中精锐，今天他们可谓精锐尽出，依旧没能留下那头妖兽。此刻军士伤亡近半，剩下的也都有气无力。别说重新凝聚军势，就连重整旗鼓回城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
犹如马拉松长跑后松了一口气的人，李浮川只觉得头晕眼花，真气溃散。
“柏树秋……”李浮川的声音虚弱，勉强撑在战车边缘，“你……”
可回头一看，却看到柏树秋同样精神萎靡地坐在地上，浑身冒出的汗将衣服都浸透了，双目无神，口吐鲜血，胸腔内塌，显然是刚刚的激烈碰撞中受的伤。
武夫在五品以前对这种针对精神或魂魄的攻击没有什么办法，即便李浮川之前承受了整场战斗中最多的伤害，身边的同袍却也因为境界的差距而受伤不浅。
现在看来，承受最多神魂冲击的李浮川居然是受伤最轻的。此时他环顾左右，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回去通风报信的人。
他们没能成功狩猎独犭谷，反而让它逃了。而且这头独犭谷的神通居然是坤艮所属，只要脚踏大地，恢复速度就极快。如果它逃跑后袭击平民，吞噬血肉恢复伤势，要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自己还在床上躺着呢。
李浮川握紧了拳头，镜天州潜藏着一头六品的妖兽，地动坛的人居然都没有察觉？而且这么大的事，居然只让锦香城自己处理。明明淮南城中就有真正的六品……
忽然间，李浮川的脸色一变，他好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却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从斩妖司成立，大乾境内的妖兽被杀得血流成河。别说六品，就连四品都是珍奇玩意。镜天州虽然靠近南疆，但距离妖兽密布的南疆丛林还有一州之隔，平常妖兽也绝对不会踏入大乾这片对它们而言是生命禁区的土地。
而且他从未听说过独犭谷有趋吉避凶之能，但城主的锦囊中却说了他们要追捕的妖兽有这个能力，再加上锦囊上特地附加过遮掩天机的术法，除非……
除非这些妖兽是有人刻意放进来的，而且不止六品，不止一头。并且没有出现的那一头，才是真正有趋吉避凶之能的妖兽。
淮南城的人没有出现的原因，恐怕是去对付那头妖兽了。
能把六品尽皆抽调，甚至不得不让自己这个五品率军来对付六品妖兽的这种不对等情况，那头隐藏起来的妖兽难不成还能是七品？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5章第六十四章 沙狗
深吸一口气，李浮川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知锦香城独犭谷逃跑的消息，还有给远处镇守的其他人发出预警。他勉强摸到战车的后面，拿出藏在暗格内的信号弹，斜着指向独犭谷逃跑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李贺带着斩妖司镇守的方向，即便那头独犭谷已经重伤，李贺也绝对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必须让他们立刻撤退，否则他们只会白白牺牲。
李浮川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他强忍着骨骼碎裂的疼痛，拉响了信号弹。做完这一切后，李浮川翻了个身，躺在战车上剧烈地喘息起来。
环顾四周，大多数士兵都萎靡不振。刚刚的军势抽干了他们的真气，精气神三元俱耗，必须在这里等待增援。可锦香城内，又有谁能力战身怀远古血脉的六品妖兽？
李浮川看着身旁战死的士兵，心里五味杂陈。
人族有监天台，妖兽也有诸多天生就有窥伺天机之能的种族。但也正因为天机卜算这种能力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能轻易地说出口。
因为天机泄露，史上多少针对高品妖兽的围剿功亏一篑甚至血本无归，这都是记录在斩妖司案卷中，用无数先人的血记录下来的经验。为他人遮掩天机比给自己遮掩天机难上数十倍，每需要多遮掩一人的天机，计划执行者所需耗费的心神就越是恐怖。因此上头做事的时候瞒着下面，有时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像今天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他也是生平仅见。八百精锐折损近半，很多人即便活着回去了也是个残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居然还没能留下那头独犭谷，他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向上面交待，更不知道怎么向那些军人家属交待。
“是……属下无能啊……”李浮川低下头，喃喃地说着。
人族与妖兽是坐在牌桌前的玩家，锦香城的斩妖司是一张牌，独犭谷也是一张牌。
两个玩家为了一个目的在博弈，你打出一张，我打出一张，直至分出胜负。
而他这张牌，显然没能发挥出预料中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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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石久眯着眼，眼神愈发严肃。
“有一些。”萧玉笙犹豫了一下，“你有话可以直说。”
“让天门山弟子都撤退。”石久抚摸着腰间的刀，双眼一直盯着远处袭来的沙尘暴，“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对手。”
石久的鹰眼早已看到那场战斗的结局，人族的军阵似乎在最后占了上风，独犭谷仓皇逃窜。但很不巧，独犭谷逃跑的方向是这里。
如果他们让开，身后就是广阔的人类聚居区。独犭谷可以随便闯进一个村庄，大肆吞噬血肉恢复气血，随后凭借自己的神通快速汲取地气来恢复，过不了几天又是一条猛犬。
现在斩妖司大部分堂主都在最前线，留在后方的只有天门山弟子和一些铜牌缉妖使。若是让这独犭谷就这么逃了，石久难以想象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自己将会过得过么难熬。
包括但不限于因为缺席人数太多而挤压下来的繁重工作量，城主暴怒的搜查令以及忙到没空享受美食和瓜的繁忙生活。
这样的未来，石久必须要掐死在摇篮里。
“你懂我意思吧？”石久给出一个眼神暗示。
“我知道了。”萧玉笙素手一挥，白玉剑又一次化作万千剑影，将地上的天门山弟子与缉妖使带上高空，“我会尽快回去的。”
石久先是点着头，直到发现自己的视角在不断升高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我不用！”石久急忙从飞剑上跳下来，“你带着他们走，我来解决它！”
但他刚从载着自己离开的剑上跳下去，另一把飞剑又稳稳地把他接住并瞬间加速，向着远方飞去。其它天门山弟子和斩妖司的缉妖使也在此列，每个人脚下都踩着一柄飞剑，正在将他们极速带向锦香城的方向。
“萧师姐！”天门山弟子顿时急了，“萧师姐是想自己断后！”
石久的嘴角抽搐着，哪怕你不说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吧！
可问题不是这个，这飞剑怎么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啊！
眼看着石久跳下一把飞剑准备回去，另一把飞剑就长了眼睛似的接上，并以更快的速度带着石久往回飞。
“我身上有宗门给我的法宝，可以抵挡六品片刻。”萧玉笙的信息从她给石久的玉符中呈现，“拜托你保护好他们，我很快就回去。”
无论四品还是五品，和六品之间的差距其实都差不了多少，都是被一掌拍死的命。
但萧玉笙的身上还有无尘剑。
下山之前，师父担心她在山下遇到解决不了的敌人，特地把无尘道尊的佩剑给了她。这无尘道尊正是创下无垢心剑剑典的前辈，无尘剑中尚存一丝无垢心剑的剑意。
平时她用无尘剑参悟剑意，危难时刻用它对敌。但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控制住无尘剑的剑意，因此只能将包括石久在内的其他人送走，才敢全力施为。
无尘剑轻盈地飘飞在她的身旁，超然出尘的剑意如同活物，与萧玉笙的心神相连。
萧玉笙手捏剑诀，咬破舌尖。顿时，无垢剑心与无尘剑取得了共鸣，剑意愈发活跃，仿佛要将身边的一切都推离开。
凛冽的剑芒自无尘剑身旁浮现，似乎要将这方天地肃净的剑气不受控制地呈螺旋状向四周扩散。
萧玉笙的双眼中射出熠熠光华，她的无垢剑心随着这缕剑意疯狂地飙升，气息从四品一跃而上，转瞬间突破五品，直指六品神通而去。
“天光濯土，心剑斩魂。”
“无尘无垢，心涌灵泉！”
一枚莲花印记自萧玉笙眉心浮现，万千剑气仿佛找到了归宿，向着她的眉心疯狂涌去。一时间，萧玉笙仿佛成为了龙卷风的风眼，剑气如潮，以她为中心疯狂旋转起来。一道道剑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地上，仿佛天生就镌刻于此。
萧玉笙逐渐感到吃力，她已经渐渐控制不住无垢剑气的运转。之能将蕴含剑意的剑气归拢一处，向着冲来的独犭谷猛然射去。
……
独犭谷的速度极快，任何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被直截了当地摧毁。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逃跑，中途就不能被任何事阻拦。
虽然前方传来了一个四品的气息，但它丝毫不慌。虽然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可一般的五品都可以一掌拍死，何况一个四品？不过若是顺手将这个四品杀掉，血肉应该可以帮助自己更快地恢复。
自己身后的倮虫应该已经没有力气追击了，就算自己稍微在这里拖延了一下，吞噬那名四品后恢复的气血却能让自己逃跑得更快，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想通了这一点，独犭谷的身影便隐约从黄沙中显形。汲取自地脉的地气澎湃化作狂沙，向着拦路的人族修士铺天盖地地压了过去。
忽然间，一道裹挟着剑意的剑气向它袭来。那扑面而来的威胁感让它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刚刚显形的身体再度化作黄沙散开，同时发动自己地闻千里的神通，与那剑气对撞。
这一碰，独犭谷顿时察觉到不对劲了。虽然那道剑气中含着极高段位的剑意，本身却并不怎么强。若非因为剑意的段位太高使得自己的攻击被对方以极小的代价化解，刚刚那些碰撞绝对是自己顷刻间将对手覆灭。
独犭谷心念电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方显然是以某种秘法激活了器具中的剑意，本身的实力不可能超过四品。
这种对手对付起来并不难，最多强行与她拼上两三次，她的能量就会耗尽。
而这种身怀宝器的人物，身上补充气血的东西一定不少。只要把她杀了，她随身携带的药物绝对够自己恢复小半。
独犭谷心中大喜，化形的黄沙凝聚出犬首之貌，向着萧玉笙猛然扑去。
虽然那剑意对它威胁巨大，但对手显然后继无力。这黄沙化形之法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不惧打击。
果不其然，几次互攻下来，萧玉笙明显后继无力。
萧玉笙估算着时间，此时天门山弟子与缉妖使应该已经被送回锦香城附近，自己随时可以撤退。
左手双指夹住天地境开符，萧玉笙催动符箓脱离战场。独犭谷却忽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组成它身体的黄沙如同被扔进了五档洗衣机的衣服，疯狂地扭曲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裂痕自上而下，斜着将那黄沙分为两半。
萧玉笙一愣，只看到石久的身影重重地砸进萧玉笙身前的地面，手中的苗刀【惊吼】缠绕着如丝的雷芒。
石久凝望着黄沙中若隐若现的狗头，总觉得有点眼熟。
“这什么沙沙果实能力者？”
“不对，宁就是沙狗伊奇？”
可萧玉笙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因为天地境开符已经发动，她的身影正在被不可阻挡的时空法则送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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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真是一言难尽……作为一个没有电子烟抽就码不出字星人，大连封城的这段时间我的烟弹正好抽完了……而且快递不让送，我买的烟弹以一天之差被锁在了顺丰的仓库里……
但今天好一些了，因为我居然从以前抽完的烟弹中发现了部分还剩下一丢丢烟油的……]q裙伊溜8②一77一榴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6章第六十五章 高级精神抗性！沙狗！
石久转过头，看着在空气中渐渐消散的萧玉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显然，这波配合得不是很好，他俩的默契还需要一段深入浅出的磨合。
下一秒，石久的玉符就亮了起来，哪怕只是文字，石久都能感受到萧玉笙那边的着急。
“你快点跑！你回来干什么！”
石久微微一笑，将玉符捏在手心，稍稍考虑了一下，回复了萧玉笙一句：“我杀完狗就回去。”
确实，上次萧玉笙问自己究竟几品修为的时候，自己打了个模糊的谎，默认自己五品。在萧玉笙眼中，五品大概就是被六品随意揉搓的类型——这也是事实。
不过这也确实不怪她，因为石久之前确实说了谎。
当时他觉得大乾既然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证明肯定是有对高品妖兽的处理方法的。自己不需要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身上的不正常，小心翼翼看他们处理就好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系统，这让他如履薄冰，所以之前他才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给别人觉得自己很奇怪的机会。由此，他得到了一个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心理慰藉。
先猥琐发育，然后一鸣惊人，这是穿越者的惯用套路，但今天的事让石久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根本就不对。
因为在这个世界，越是弱小的人，才越容易被麻烦找上。
如果锦香城有个八品坐镇，这独犭谷还敢来？
……
而另一边，独犭谷的黄沙之形已经恢复。刚刚的那一刀与萧玉笙的剑意带给它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刀实实在在地劈中了它的本体，险些将它打回原形。
独犭谷心中警铃大作，它知道自己猜测中的援军来了，而且是奔着将它斩杀于此的目的来的。
可打眼一看站在前方的倮虫，明明只有一品修为，身上更无半分神通的迹象，它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伤到它的。
不过险些让自己重创的一刀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眼前这个倮虫发出的攻击，它现在都必须逃！
刚刚的斩击让独犭谷无法再抱半点侥幸心理，身形一扭，狂风便裹着它的身形向远方遁去。
可还没逃多远，它的身形便猛然一顿。
原因无他，刚刚拦住自己去路的那个一品倮虫，居然无声无息地拦在了自己身前。
“你会说话，对吧？”石久活动了一下脖子，“喂？能听得懂吗？”
独犭谷管不了这些，心中的恐惧催促着它赶紧逃跑。但那个倮虫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居然又一次拦在了自己身前。
“我没让你走。”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一把刀。
苗刀【惊吼】，内宿蛟魄，可斩神通。
没有惊天动地的震动，更没有气势磅礴的异象。独犭谷就像一块豆腐，被石久轻轻松松地从中劈开。
漫天的黄沙都是独犭谷身体的一部分，那一刀像真的砍在了它的身体上，黄沙中蓦地涌出大片鲜血。
独犭谷感受到了一种纯粹，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纯粹。
神通是一种【规矩】，人的力气再大也打不破规矩，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除非这个人的力气并不是单纯的肉体力量，而同样是一种【规矩】。
但眼前的倮虫明明没有发出半点神通，甚至连武道都未呈现，他究竟是怎么砍伤自己的？
是那把刀？
独犭谷的身形从黄沙中显现，重重地跌落在地。它身下的大地如同被吸干了养分的花草般枯缩，湿润的泥土在悄无声息中化作了黄沙。
此时的它本就有伤在身，突然又冒出一个比刚刚那几百军士叠成的军势巨人还要强的变态，只能强行吸收地脉中的地气为自己疗伤。
大地的精华被独犭谷一饮而尽，身上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坤艮所属的神通再次发威，沙化的大地沸腾起来，化作流沙，仿佛有无数气柱在沙下奔腾。
“乖点。”
石久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那些试图抓住他身影的地气仿佛微风般扑了个空。他身上的被动技能叠得系统必须添加一个【展开】按钮，里面自然也包含【高级土抗性】这种技能。
独犭谷的心头猛然生出一股暴躁，情况明明未到生死之刻，它却有一种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的错觉。
它的左爪高抬，阳艮地气如铠甲般附着其上，让它的左爪猛然膨胀了数十倍。巨大的爪子犹如一座小山，爪下的阴影中，阳艮地气构筑出数百倍的重力区，向石久轰然压去。
但下一秒，它感到爪心一痛，阳艮地气仿佛被扎了个洞的猪脬般泄了气。
它的爪心气门，那只有丁点大的皮肤被刺穿了。一时间神通被破，它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地闻千里的力量，阳艮地气顿时消散，重归大地。
“你们这些狗子，怎么一个个的锻炼都不练肉球。”石久叹了口气，高举着自己的苗刀，“捅一下就漏气的地方，你们也敢拿来对着敌人。”
眼看着自己的神通被破，独犭谷心中惊惧的同时，下意识地缩回了左爪，右爪如一面堵墙般从侧面扫向石久。
但它的爪子却像故意放到石久的刀上一样，笔直地奔着石久的刀而去，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爪子切了下来。
石久的身形陡然消失，再现身之时，石久已经扒在独犭谷的肩上，手中【惊吼】宛若游光，毫无阻碍地沿着独犭谷的骨骼缝隙解下了它的左前腿。
回过神时，独犭谷已经看到了自己飞在空中的左前腿。
石久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仿佛对独犭谷的身体构造了如指掌。独犭谷庞大的体型虽然充满压迫感，但也使得他的骨缝比小型妖兽更大。哪怕石久手中的刀长近两米，依旧能如剥皮小刀般灵巧地撬开骨缝，沿着它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下刀。
独犭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摄人心魄的兽吼连地面的黄沙都压下几分。但石久仿佛丝毫不受影响，身影从独犭谷的肩膀跃至脊背，手中刀光连连，剥开独犭谷的皮肉。
“高级精神抗性，沙狗！”
独犭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断试图重新化成狂沙。但石久的长刀早已刺入它的妖骨，截断了妖气流通。
顿时，独犭谷的妖力化作一潭死水，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石久手中的刀并没有停下，刀光连连，犹如熟练的厨师剔骨，把身下的独犭谷切得皮开肉绽却又未伤脏器。不多时，一颗浑圆的妖丹便被他挑了出来。
“感觉比系统空间里的弱好多啊……”石久小声嘀咕着。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7章第六十六章 言出必信石某人
感受着那死亡的威胁，又联想到石久身上那闻所未闻的纯粹，独犭谷终于确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测，惊恐万分中喊出了让石久理解不能的话语：“你是人！”
石久脸色一黑，原本他还准备按照《时髦天王语录》上的教学实践一下，但独犭谷突然说出的话却让他情绪都不连贯了。
什么叫我是人？难道你之前还以为我不是人不成？
“你不知道我是人吗？”石久微微一笑，和善地反问，一手倒提着刀，慢吞吞地在独犭谷身上比划，“你不知道吗？”
但独犭谷已经被吓呆了，它的神通被破，妖丹被挑出，就连妖骨也被斩断，刚刚汲取的地气根本无从施展。
威风凛凛的六品妖兽成为了砧板上的一滩烂肉，只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你好。”
石久从独犭谷身上跳下，来到那颗巨大的头颅前，摸了摸它的鼻子：“你会说人话，那就好办了。”
独犭谷大口地喘息着，此时的它完全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半分怜悯，甚至比其它的人族修士还要残忍。
——至少它从来没听过哪个人族修士喜欢在战斗中把妖兽肢解的！
“我问，你答。如果你答得好，也许我会饶你一命。”石久见独犭谷安静了下来，满意地坐在了它的面前，“你来镜天州的目的是什么。”
此话一出，独犭谷连大气都不敢喘。眼前的【人】明显是大乾朝廷派出来专门对付他们的，就是为了探查古灵塔在大乾境内的布局。
虽然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经落入对方的手里，但若是把古灵阁的秘密说出去，自己恐怕会死得更惨！
一时间，独犭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不愿意说吗？”石久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剥皮小刀和一瓶药，“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剥皮小刀在石久的手上旋转，闪烁着阵阵凛冽的寒芒。虽然说是剥皮小刀，但那是相较于石久的苗刀而言的。这把剥皮小刀长有一尺，精钢打造，放在肉摊上当剁骨刀都绰绰有余。
“我这把刀，剖过七品妖王，解过蛟龙，斩过朱獳，就连夔牛土蝼都剖过。放心，我的手法不错，你应该能在彻底死亡之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一个个脏器是怎么被完好无损地拿出来的。”
独犭谷浑身一颤，这种感觉它刚刚已经体会过了。自己的妖骨作为全身最硬的骨头，自然最难被斩断，但眼前这个人却仿佛劈柴般劈了它；自己的妖丹也是深藏在各个脏器中间，可这个人却像透视眼一样把它的妖丹从脏器中挖了出来，甚至还没伤到自己的脏器。
它愈发肯定自己刚刚的猜测，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变态！
“而另一个选择，你乖乖把我要问的东西说出来，不要漏半分，也不要说半句谎话。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瓶疗伤的丹药，你吃下以后立刻离开大乾境内，不再回来。否则，若是让我再听到有独犭谷在大乾境内的消息，一定赶过去杀掉——包括你。”
虽然石久说得好听，但独犭谷根本不相信石久会放了它：“你们这些人族修士，难道平日里屠杀我们妖族杀得还少吗？你现在说得好听，恐怕我一说完，你就要杀我！”
“怎么会呢，我可是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我说要冚家铲就一定冚家铲；说要放你一条生路就一定放你一条生路。”石久满脸诚恳地骗狗，“再说了，难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谈条件的余地吗？”
【宿主触发紧急任务：《言出必信》】
【任务描述：作为一名万众瞩目的偶像，光明磊落的你无论面对的是敌人还是友人，都一定要做到言必信行必果。既然宿主刚刚称诺了这次放独犭谷一命下次再碰见的时候必杀之的，这次就必须放过独犭谷，展现你的君子之信。】
【任务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150点，道具《舞台》一个。】
石久的笑容僵硬了。
淦！我这骗狗呢！系统你能不能别来捣乱！
“系统，这个【舞台】是什么东西？”
【宿主可指定一个区域为舞台，指定包括自己在内数量不多于5个的生物为演员。在演出结束前，所有演员都必须停留在舞台范围内，且敬业精神提升20%，舞台表现力提升20%。注：此道具为一次性道具。】
石久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有些可操作空间的。如果哪天自己碰见了特别擅长逃跑的妖兽，拿这个舞台把它一框，岂不是任自己宰割？
可要拿到这个道具就必须放走独犭谷……
石久仔细打量了一下独犭谷的里脊、五花、眼肉和上脑，又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吃独犭谷时那腥膻中带着抹布味的味道。
算了，还是放它走吧。
“那我怎么保证你才能相信我？”石久笑了起来，把独犭谷的爪子拖过来坐上，“说实话，我对你们这些妖兽背后的势力并不在意，我只是有别的事想问而已。”
石久观察着独犭谷的表情，发现它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震惊与怀疑。
既然它对这句话有反应，那它背后还真可能有个组织。
不过石久暂时故意不说关于妖兽势力的事，打算旁敲侧击，从侧面勾勒出那个妖兽组织的轮廓，再在最后击破独犭谷的心理防线。
独犭谷的快有石久半个身体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石久，半晌才开口：“你要立下心魔大誓，必须……”
“诶……好麻烦啊，还是宰了吧。”石久兴趣乏乏地站起身，剥皮小刀在独犭谷身上划拉了起来，“算了，你安静点吧，很快就好。”
独犭谷一开始还抱着石久只是吓唬它的心理，毕竟石久身为大乾朝廷的人，必不可能放过打听古灵塔消息的机会，因此稍微忍了几秒。
但当石久干净利落地切出剥皮线的时候，它忍不住了：“等等等！我说！我说！你慢着点！我不用你发誓了！”
虽然这样就意味着自己能不能活命完全依赖于石久的道德水平，但自己要是再不说就得被剥皮了！
就算石久只是吓唬自己，但独犭谷并不想死。反正自己早晚都得招，与其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再招供，还不如抓紧自己还完整的时候招，这样最起码死得应该不会很痛苦。
“好，我问你答——”石久很满意地坐回了独犭谷的爪子上，眼中寒芒一凛，“你来镜天州的目的是什么。”
独犭谷垂头丧气地说道：“一个女的偷了我看守的灵草，我追着她来的……”
石久目光一凛。
好家伙，第一句话就是条大鱼。
沙雕网友不是说他是个男的，叫吴祯言吗？
谐音梗扣钱啊混蛋！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8章第六十七章 情报大丰收
“女的？你的意思是一个女的偷了你的灵草？”石久冷笑道，“你再仔细想想，她真的是个女的吗？”
独犭谷打了个哆嗦：“千真万确！我当时亲眼所见！她长头发，红裙子，脚上拴着铃铛……我亲眼看见的！”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忽然发狠，一刀扎在独犭谷的眼球旁：“我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只能认为你后面都会说谎了。到时候，审讯你也就不再有必要。”
独犭谷险些被吓尿了，这一刀切切实实地扎在它眼珠子旁边，只要石久稍稍使劲儿一撬，它的眼珠子就得滚出来。
“千真万确汪！真的汪没骗你！”独犭谷当场吓出了狗叫，“那确实是个女的！我真的没说谎！”
石久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死死地瞪着独犭谷的眼睛。可除了深深的恐惧，石久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独犭谷没说谎，或者说不是同一件事？
石久在脑海中迅速回忆着沙雕网友所说过的事，最后停留在两句话上。
——【可能因为我把它守着的草拔了？】
这草也许就是独犭谷守着的灵草。
——【整体看起来就跟老虎一样厚重；身体上有黑色的虎纹……】
这是吴祯言对那头在南疆开会的妖兽外貌的描述，明显就是独犭谷。
“你是从南疆来的？”石久忽然问道。
独犭谷一愣，急忙点头：“啊对对对。”
“南疆有多少独犭谷？”石久继续询问。
独犭谷蒙了，半晌才哭丧着脸回答道：“就我一头，我家不在南疆……”
石久眼神一变，恶狠狠地把刀往里怼了怼：“你家不在南疆你为什么从南疆来！”
“我跑的！我从北荒跑的！”独犭谷尖叫起来，“家里叫别的妖兽扬了，我沿西山跑，跑了两年逃到南疆来的！”
石久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南疆到底还有多少独犭谷！”
“就我一头，就我一个独苗了……”独犭谷哭丧着脸，脸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我一头，真的我不骗你啊……”
独犭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石久的脸色，却发觉他的脸色越来越糟糕，不禁心底一紧。
谁料，石久的脸色虽然难看，声音却缓和了一些，连刀也拔了出来：“我知道了。你守着的那个灵草是什么草？”
独犭谷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浑身冒冷汗。
它守着的是灵胎母种，让妖兽化形的重中之重，在古灵塔中是极为重要的资源，更关系到古灵塔的重要计划。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的存在绝不能让人族知晓。
它不知道石久究竟对灵胎母种了解多少，此时心中忐忑，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石久。
古灵塔内有天机卜算之能的异兽不知凡几，对灵胎母种设置了重重天机屏蔽。若是自己贸然说出灵胎母种的名字，保不齐就被天机察觉，一道雷把自己劈死了。
不过好在这些倮虫不可能认得灵胎母种，只要自己不说，哪怕他们拿到了也只会当作炼药的珍稀灵草看待。
“是……是龙涎草……”独犭谷哭丧着脸，“待它成熟后吞食，可精化血脉。我守了好多年了，结果叫人给偷了……”
独犭谷每说一句话，石久的心里就震动一分。震到现在，不仅有些麻，还挺舒服的，跟按摩一样。
吴祯言在说谎，这让石久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虽然自己也不算说了真话，但石久不舒服的地方不在于吴祯言说谎，而是他跟洛琉璃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又回到了原点。
不，甚至更高了。
石久的手劲刚刚缓和了半分，又加强了一分：“我问你，你从南疆离开后，都做了些什么。”
“小的追着那个女人的踪迹来了镜天州，到处找她。”独犭谷哭丧着脸，“我怀疑她在锦香城，所以一直在锦香城外面等她出来……”
“锦香城的妖兽袭击是不是你干的！”石久的刀往里面捅了捅，“说！”
“不是……是……不是！”求生的直觉让独犭谷反复横跳，但它自知失言，必须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些妖兽我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我只是把它们赶出了我住的地方！我没让它们袭击锦香城！”
石久哦了一声，把剥皮小刀从独犭谷的眼眶里拔了出来。但还没等独犭谷松一口气，他就开始在独犭谷的脖子处比划了起来。
“小的说谎了！是小的说谎了！”独犭谷尖叫起来，“是小的干的！但小的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妖兽进去，小的只想派出点妖兽潜入城里搞点破坏，让她以为城里不安全，逼她出来！”
“你这谎扯得也太离谱了。”石久叹了口气，“我说过，你说谎的话我就杀你。我这个人啊，言必信行必果，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独犭谷哭丧着脸，半真半假地回答着。
石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剥皮小刀在独犭谷的牙上磨了两下：“哦？你是谁指使的？”
刀锋与牙摩擦时的震动让独犭谷的骨头都麻了，但它也不敢。
石久平静地注视着独犭谷，眼中却闪烁着危险的光：“放心，此处天机已被我屏蔽，它们查不到你头上。你只管大胆地说，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我……”独犭谷张着嘴，心里一片混乱。
它又没有偷听天机之能，哪知道这里有没有屏蔽天机。若是自己说了真话被九瑞公子发现，九瑞公子能让自己直接横死当场，查不出半分……
独犭谷忽然意识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
对啊，如果这里没有天机屏蔽，那九瑞公子恐怕早就发现了自己被抓的事，肯定会在自己说出内部机密之前就让自己暴毙。可现在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除了此处已有天机屏蔽外，没有其它的解释了！
“你在担心什么？你怕你说出来以后会被同伴铲除掉？”石久看着独犭谷犹豫不决的脸，语气愈发耐人寻味，“有我在，你怕什么。”
事到如今，即便独犭谷出口否认，石久也能肯定它背后必然存在一个组织。并且袭击锦香城的事件绝不是独犭谷所说的它一狗所为，背后必定是有更大的阴谋在。
“你背后的组织……不，你来这里也许确实是为了找那个女人，但你背后的组织在镜天州也有人在吧？”石久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们在镜天州有其它阴谋，追杀那个女人，只是顺带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石久还是打算先蒙独犭谷一手再说，能榨出几个情报是几个。
而且这也是个好机会，把自己心里的那些猜测验证是否为真。
【镜天州地区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三）》完成。】
【获得阶段性任务奖励：时髦值300点，逼数30点。】
石久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想到自己还真蒙中了。
这镜天州妖兽暴动，看来不止是洛琉璃闹出的事？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69章第六十八章 汪汪汪？
自己刚刚还是打算把独犭谷宰了的，但现在，石久却产生了暂时放它走的想法。
独犭谷的背后有明显的被指挥痕迹，最好还是能把它活捉。而且这头独犭谷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只要自己这样再那样，肯定可以套出更多的情报。
此时，独犭谷因为失去了妖丹的缘故，巨大的体型正在不断缩小。从一开始光是头就有石久大的状态，逐渐缩小为一头老虎的大小。再过一段时间，没准就真变成普通狗子了。
打定了主意，石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可以走了。”
独犭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石久明明逼问自己逼到关键时刻，却忽然改了口，要放自己走？
独犭谷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人您有话直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那你背后的组织叫什么？”石久笑着问道。
独犭谷沉默了，它还是不敢说。
“你看，你又不肯说，我也承诺了这次不杀你，我还留着你干什么？”石久摊了摊手，“你走吧。”
说着，石久后退摆了摆手，似乎真的想让独犭谷离开此处。
“那……那小的走了？”独犭谷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向石久确认道。
“走吧走吧。”石久笑眯眯地挥手。
独犭谷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那小的真的走了？”
“走吧走吧。”石久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独犭谷按捺住心中的不明所以与激动，三条腿又往后退了几步：“那小的真的走了——小的这就滚得远远的，绝不污了您的眼！”
“赶紧滚！”石久皱起眉头，厉声呵斥。
“好嘞！”独犭谷也不推辞，麻溜地在地上打着滚往外滚去，“您看小的这样滚好不好？”
独犭谷难掩心中激动，几乎要快活地汪出声来。虽然它肉身受伤颇重，甚至妖丹都失了，但只要能活下来，终归还是有可能卷土重来的。
六品妖兽的肉身强悍到即便被开膛破肚也能存活很长时间，只要自己尽快找到新鲜血肉吞食，治好身体的外伤，再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修炼……
石久闭上眼，背对着独犭谷，把玩着手里的妖丹，在心中倒数。
“三……”
“二……”
“一……”
【宿主完成紧急任务《言出必信》。】
【获得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150点，道具《舞台》一个。】
石久满意地站起身，回头对着还在往远处打滚的独犭谷喊道：“哎！站住！我还有事要说！”
石久的声音从独犭谷背后赶来，独犭谷被吓得一哆嗦，猛地一刹车，三条爪子在地上停了下来。
它哪敢违逆这个变态杀妖狂的意思，从刚刚交手的过程来看，自己就算全力逃跑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与其冒着惹他生气的风险继续跑，倒不如乖乖地等他追上——反正自己也跑不掉。
独犭谷趴在地上，等着石久赶到，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说……好巧啊，我们怎么又碰面了？”石久惊喜地说道。
独犭谷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但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这我就不得不履行我的诺言了啊。”
独犭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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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道剑影从天边掠过。石久警觉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萧玉笙踏着飞剑向此处迅速赶来。
这个小妮子……
石久有些无奈，也有些想笑。
她大概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想来接自己回去的。之前石久也看到了，萧玉笙确实有在六品面前过上几招的办法，也有能力从六品面前全身而退，所以当时她把自己送走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自己对她说的是自己修为五品，可从没说过自己能打赢六品……
想到这里，石久的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完，我该怎么跟萧玉笙解释自己对她撒了谎说自己五品的事？
萧玉笙并未直接降落，而是御剑在远处绕了几圈，似乎在观察情况。确认了石久好像确实没缺胳膊少腿，那条独犭谷却浑身一点妖力都无之后，才降落到石久身旁。
“你……”萧玉笙迟疑了一下。
她抓着石久的胳膊抬起又放下，随后把石久转了个身，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
“你……你是六品？”萧玉笙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个……总之因为一些特殊体质的关系，我可以打赢六品。”石久也知道自己之前骗了萧玉笙，有点心虚。
确实，人家姑娘还以为自己是五品，把自己送走后独自一人留下来断后。他不知道当时萧玉笙心中是怎样的决绝，但结果就是人家刚功成身退，就看到自己之前救走的人又赶回来送了……他要是萧玉笙他也高血压。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萧玉笙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更关心这头独犭谷是怎么回事。
石久其实以前就发现了萧玉笙身上的这种特质，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关心。无论是自己的修为几品还是自己手里这把刀从哪来的，亦或是自己那听起来就不靠谱的白胡子师父，她都是听听就信了。
不，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说她并不在乎这些事情是真是假。
——她更在乎自己请她吃饭这件事是真是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道心通透了。
“这头独犭谷是怎么回事。”萧玉笙的目光落到战战兢兢的独犭谷身上，“我刚刚听见你说……好像要把它放走？”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咳咳……这个其实是有些误会在里面……”
【宿主触发紧急任务《正人君子》。】
【任务描述：作为一名正人君子，不可说谎，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萧玉笙。】
【任务奖励：逼数5点。】
【失败惩罚：萧玉笙好感度降低。】
淦，狗系统你玩我？怎么偏偏这个任务给我整出个失败惩罚？
还是说，你之前发布的那个任务就是为了让我留这条狗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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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怎么会有天门山的天机遮蔽？”淮南城的小院里，九瑞公子的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刚刚，他在知道那头怂货独犭谷被人抓住以后，本想以天机咒术远程处死独犭谷，却没想到那片区域居然被人遮上了天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而且很奇怪，之前独犭谷被玉京子扔出去接敌的时候就有不知由来的天机屏蔽，当时九瑞公子轻而易举地勘破了那层天机，随时观察着战场动向。
但当独犭谷逃走，奔向天门山弟子防线之时，天机屏蔽换了来源，新的来源来自天门山。
自那时起，九瑞公子便不敢窥探独犭谷附近的战场。
天门山的天机屏蔽很特殊，它的范围笼罩天门山内的每一个弟子。但这种天机屏蔽又与其它的手法不同，它的天机防护性并不强，警惕性却很高。
如果自己强行破除天门山某个弟子的天机屏蔽，自己的信息就会被天门山的钓龙道尊知晓。这种天机屏蔽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威慑。意思就是告诉那些暗中窥视之辈，这是天门山弟子，敢动就试试。
而且很可惜，它确实能威慑住九瑞公子。因为当今天下八品以天门山钓龙道尊为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过也有好事，比如说刚刚独犭谷身旁的天机屏蔽莫名的断了一段时间，九瑞公子抓紧机会窥探战场，却只看到了石久把独犭谷当成狗暴打的画面。
但好景不长，天门山的天机屏蔽再一次靠近。九瑞公子也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处理掉独犭谷的最后机会，冒着风险，他向独犭谷施展了一道天机咒杀。
九瑞公子的双眼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身后的七彩瑞光也随之黯淡。
“独犭谷，于明诚三十七年五月廿四日，妖力暴乱而死！”
在做完这一切后，天门山的天机屏蔽重新遮蔽了那片区域，而他也专心清扫起刚刚施展咒术所留下的痕迹。
独犭谷受了他的咒杀，只要身体里还有那么一丝丝妖力，就足够撞碎它的心脉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0章第六十九章 狗最大的敌人还是狗
独犭谷的脸色忽然变得分外奇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仅剩的三条腿终于支撑不住它的身体，轰然倒地。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肉都在扭曲翻转。它的肌肉拧巴在一起，身体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仿佛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在抽筋。
独犭谷怀疑是妖力暴走，因为肉身中仅剩的那些微弱妖力在妖脉中乱窜，摧毁着一切可摧毁的东西——其实就是什么都摧毁不了。因为它的妖丹已经被石久摘出去，此时身体里只有肉身里残存着些微的妖力，连它的妖脉都撞不破。
石久瞥了在地上扭来扭去口吐白沫的独犭谷，冰冷的目光顿时让它浑身一僵，不敢动弹。
“干什么呢。”
“没没没，没干什么……”独犭谷缩着头，下巴贴在仅剩的一只前爪上，“小的刚刚抽筋了……”
这么想好像也很合理，毕竟自己身体里现在根本没什么妖力，根本不可能妖力暴走。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刚刚太害怕了引起了反胃，失血过多的同时太紧张又并发了抽筋……只有这种可能了。
见独犭谷恢复了正常，萧玉笙重新看向石久：“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问了……刚从我在远处用天视之法看到了你和它的战斗，却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它放了……”
【请宿主如实回答，否则萧玉笙好感度降低。】
“咳……”石久本想扯个谎，但被系统任务硬生生憋回去了，“这个事情呢……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确实答应过它，我问它一些问题，只要它说实话我就放它走。”
“但它刚刚没跟我说实话啊。”石久长叹一声。
独犭谷弱弱地叫了一声：“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石久的眼神顿时变得分外可怕：“我问你受谁指使袭击锦香城，你回答我了吗？”
独犭谷顿时不敢说话了，虽然当时自己确实没回答，但它也没说谎啊！更何况你自己都猜到答案了，强行找个借口怪罪到我头上——我看你就是怕在这个女人面前留下自己言而无信的印象，所以才强行扯我说谎的事吧！
想到这里，独犭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豪迈来——反正这个心口不一的人变着法的想办法弄死自己，那自己干脆死之前都要拉一个垫背的，把这个男人奸诈的嘴脸在这个女人面前揭露出来！
可还没等它开口，石久就滔滔不绝了起来。
“虽然它刚刚没对我说实话，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啊！”石久话锋陡然一转，痛心疾首，慷慨陈词，“我既然答应了它会放它走，那我就一定要放它走，否则我道心不通达！”
独犭谷心头一颤，石久怎么知道它说了谎……难道刚刚放自己走，回头又把自己拦住，纯粹是因为自己说了谎要给自己施加惩罚？
萧玉笙默默地看着身旁趴伏在地目瞪口呆的独犭谷，又看了看石久，半晌没说出话来。
“所以当我放走它以后又碰见了它的时候，我也必须履行我的诺言，斩落它的狗头。”石久继续振振有词，“这不是很合理吗？”
萧玉笙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独犭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好倒霉啊。”
【任务完成，宿主获得逼数5点。】
独犭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险些被气得心肺骤停。
它本以为石久是怕在萧玉笙面前落个奸佞小人的印象所以前面才强行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说谎，没想到他是真的狗啊！
还有这个女人！你难道就不觉得他这个人很奸诈，很言而无信，玩弄别狗的感情吗！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这对狗男女是真的狗啊！
“它好吃吗？”萧玉笙打量起独犭谷的里脊，那眼神看得独犭谷心中一寒。
果然跟这个变态搅在一起的人都是变态！
石久十分遗憾地耸了耸肩：“难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肉之一了。”
“哦。”萧玉笙失望地转头看着石久，“但一头六品妖兽，就这么杀了有些可惜。”
石久听出了萧玉笙似乎有弦外之音：“那怎么才不可惜？”
萧玉笙歪了歪头，认认真真地说道：“其实我此番下山，还有宗门的一项任务在身。宗门需要一头看山门的镇山兽，命我下山若是寻到合适的就带回去——你觉得它合适吗？”
石久用危险的目光打量起独犭谷的里脊，独犭谷立刻心领神会：“我合适！我合适！我特别会看大门！我原来就是专业看大门的！真的我没骗你！”
石久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但你毕竟是个伤人的凶兽，人家名门正派怎么会要你？”
独犭谷心中的求生欲顿时膨胀到了极点，它看出来自从萧玉笙到场以后，石久的杀心就收敛了不少。若是此刻不把握住机会，那石久待会儿必然会把它宰了。
“我可以起天誓！”独犭谷仅剩的右爪在地上刨着，“我可以以全身修为和自身血脉向天起誓，誓死效忠于你，绝不伤人！”
笑话，就算自己宁死不屈不把古灵塔的事情说出去又怎么样，死了就是死了！而且这个人的杀意就已经写在脸上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到来，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变成里脊和五花论斤称了！
石久倒是不清楚一头活着的六品妖兽值多少钱，但若是让他把这独犭谷自己留着看大门……
笑话，这么大一头六品妖兽，他哪养得起？自己身上99.9%的银子都是萧玉笙赞助的……
萧玉笙顿了顿，小声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回去跟宗门说一说，这样你将来……将来……”
萧玉笙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的心思：“就是……我跟宗门说一下，宗门会用别的东西跟你交换。然后……然后他们也会对你比较熟悉，如果你以后有事要来天门山的话，可能会比较方便……或者说你出门在外遇到天门山弟子，大家都会给你行个方便。”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石久比萧玉笙更清楚天门山的友谊意味着什么。毕竟这独犭谷又不能吃，倒不如送给天门山做个顺水人情。
更何况刚刚石久也在盘算如何让这独犭谷弃暗投明——毕竟它掌握着不少那个神秘组织的情报，想让它把情报吐出来，最好的办法不一定是审讯，而是让它除了大乾这边无处可去。
想当年，一个姓宋的就是这么拉了一百多号人上山……
“既然如此，倒也可以。”石久答应得十分痛快，目光又转向独犭谷，“你……”
发现萧玉笙来到之后石久的杀心降低了不少，独犭谷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我听懂了！我愿意我愿意！”
“谁问你了。”石久没好气地踹了独犭谷一脚，转向萧玉笙，“但你现在就要把它送回天门山吗吗？如果不送回去的话，得想个办法保证它不伤人。”
虽说独犭谷的妖丹已经被自己取出，妖骨也斩断了。但它的体质毕竟摆在这里，如果贸然把它带回锦香城，谁都不能保证它不会伤人。
萧玉笙默默地拿出了那块石久看来很眼熟的法砖：“用这个。”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1章第七十章 小的不知啊！
石久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适时地拔出自己的【惊吼】贴在独犭谷的狗头旁：“行，我看着它，你来吧。”
萧玉笙则拿起那块险些就在石久后脑勺用过的法砖，在独犭谷的后脑勺上轻轻用手拍了一下。
法砖上浮现出大量细小的符文，犹如瀑布般在法砖表面飞速流淌，仿佛一张文字在高速流淌的卷轴。
石久沉默片刻。
石久察觉不对。
“等等，你这块板砖是这么用的吗？”
萧玉笙奇怪地看着石久：“不然呢？”
石久瞠目结舌，双手试图比划出心中所想：“难道不是用板砖往它的后脑拍一下，把它砸失忆吗？”
萧玉笙惊奇地看着石久：“那不把它砸坏了？”
石久张着嘴，心中有万千言语，最后竟噎住了：“你当初不是说要往后脑勺砸一下吗？怎么对我跟对狗的区别这么大？”
萧玉笙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法砖：“我说的是拍一下——我这不是拍了吗？”
石久：“……”
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见识.jpg
萧玉笙不一会儿便收回了手中的法砖：“契约已成，从现在起，你就是天门山的看山兽。”
独犭谷依旧老老实实地趴着，内心忐忑。
直到现在它都没有死，但九瑞公子仍然有可能通过天机咒术远程处死它。只不过刚刚的形势确实容不得它选，只能选择臣服于这两个狗男女。
现在自己暂时不会死了，九瑞公子却如一把悬在桥下的斩龙剑，随时都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镜天州不止九瑞公子一个七品，还有另一个七品呢！就算眼前这个年轻人七品修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两个七品联手？
独犭谷心念电转，立刻想通了最完美的做法。自己先假装归顺，如果情况不对……
“狗子……”石久笑得那叫一个慈眉善目，“既然你已经弃暗投明，那我们问你点事，你不会不回答吧？”
——早知道萧玉笙有这么方便的技能，他早就拖着独犭谷回去找萧玉笙了。
独犭谷沉默了，内心正在激烈地挣扎，惴惴不安。
九瑞公子怎么还没来杀自己？难道这里的天机屏蔽真的连它也勘不破？
如果自己把古灵塔的事情说出去，那就意味着自己永远无法回到妖兽族群，也会成为古灵塔的敌人。古灵塔的势力遍布除了大乾以外的任何地方，无论是北大荒还是西方极乐，亦或是南疆最深处的深暗之地，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虽然此时被迫签订了与这个女人的契誓，但独犭谷内心还是期盼着能够逃出去。自古以来，妖兽与人类的战争就没有停过，每年都有无数的人类与妖兽死在对方手中。毕竟这里可是人族地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宰了炼丹……
“所以，把你背后的那个组织给我介绍一下。”石久见独犭谷低着头装死，便和善地蹲下，拎起它的狗头，“你也不想成为镇山兽的第一天就惹得主人不愉快吧？”
独犭谷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悲鸣，这个时候若是九瑞公子能看破此处天机，自己必死无疑。而自己还活着的理由，必然是此处天机被对方屏蔽。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不敢说出古灵塔的内幕。古灵塔的天机网络可是由真正的八品妖兽联手打造，即便它在大乾境内，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会不会被一道天雷劈死。
“大人……饶了小的吧。”独犭谷哭丧着脸，“小的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一旦想说出口，那在小的开口之前就肯定会死，您也肯定得不到想要的情报啊。”
石久背对着萧玉笙，此时的表情变得愈发可怕，声音却依旧和蔼可亲：“那就是说，你没有一丁点用了？”
“小的有用！有用！”独犭谷被吓得魂飞魄散，“小的可以告诉你镜天州还有哪些大妖！”
石久的脸色犹如四月的天，阴晴转换极为顺畅，亲昵地摸了摸独犭谷的头：“说吧说吧。”
“这镜天州境内还有两个七品妖王，都已经血脉返祖。其中一个的名字小的不敢说，怕被它的卜算天机之能发现；另一个名唤作玉京子，乃是一头蛇形异兽，多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石久耐心地等了半天，却没等来独犭谷的下文：“然后呢？它们在哪？”
“小的不知。”独犭谷抱着头趴在地上，“小的每次觐见的时候都是被它们的神通直接带到面前，从未主动找寻过。”
石久又寻思了一下：“那它们的种族呢？”
“小的不知。”独犭谷依旧抱着头。
石久耐着性子：“那它们在镜天州干什么？”
“小的不知……”
“呔！”石久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兀那沙狗，莫非来消遣洒家！”
独犭谷哀嚎一声就往萧玉笙身后躲：“小的确实不知道啊！小的也是初来乍到，刚拜过山头，人家都没稀罕收小的！”
看着气势汹汹的石久和身后瑟瑟发抖的狗子，萧玉笙也有些手足无措。
“要不……我们先给它治一下？”萧玉笙看着独犭谷断掉的左前腿，“它这个样子……再流血下去可能就要死了。”
直到此时，独犭谷才来得及想起了自己断掉的左前腿。之前因为接二连三的生死危机，肾上腺素让它忘记了疼痛。只有在萧玉笙提醒的此刻，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快死了。
它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装死可耻，但有用。
————————————————
经过一番救治，石久成功地按照萧玉笙的指使用续骨膏把独犭谷的腿给接上了。
不过在给独犭谷接爪子的时候，石久发现它的业力居然只有16点。相较于石久以前杀过的那些妖兽，这16点业力简直可以算是大善兽了。
不得不说天门山不愧是道宗，即便专修飞剑之术，这炼丹技术依旧不是系统这个坑爹货可比的。
至少他就从没见过系统奖励过什么断肢续接的丹药。
“玉笙，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见独犭谷的腿接上了，石久开始考虑其它的事，“我这里有一些丹药，但我不方便直接拿出来……”
“现在李副使和军士们的状况我不太清楚，但他们一定需要治疗。我这里的丹药不太方便拿出来，返回锦香城拿药又太慢，所以……”
“这些药你拿去，可不可以以天门山的名义，把这些药送给前线的军士们？还有这头独犭谷，别人问起来你就直接说是你收服的就可以了。”
萧玉笙意外地看着石久那双真诚的眼，却很为难：“这样不好吧……明明是你的东西……”
但考虑到石久所说的那些丹药不方便以他的名义拿出来，萧玉笙从她的空间法器中干净利落地拿出了几张银票：“药我可以买，独犭谷的话我不能说谎。”
“不不不，你误会了。”石久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将士们在前线为了锦香城的安危拼杀，我实在不忍看他们忍受伤痛。可若是让天门山出这些丹药，我又是在拉不下这张脸。但我突然拿出这么多丹药，反而会让人怀疑这些丹药的来源。我只是想尽快为他们治疗，并不是想出风头。所以……如果这些丹药以天门山的名头拿出来，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如果你花钱买那就不算捐献了，我【慷慨解囊】的称号怎么把捐的东西换算成逼数？
石久心中的小算盘打得震天响。
今天又是薅系统羊毛的一天。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2章第七十一章 大力童子身
“所以那头六品是你和白玉仙一起解决的？”
“啊这……”石久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萧玉笙那边瞅，万万没想到自己被萧玉笙给卖了。
不是说好了独犭谷是你收服的吗！
感受到石久的注视，萧玉笙给了他一个邀功的期待眼神。
——我确实说独犭谷我收服了啊，但他问我我是怎么收服独犭谷的，我就说石久先把它打服了。丹药的功劳你都让了，这个功劳我肯定不会动的，你放心！
……
上述一幕发生的时候，距离围剿独犭谷已经过去两天了。
在石久把独犭谷打服并收服后，他和萧玉笙立刻赶到前线阵地对前线军士进行救治。虽然萧玉笙觉得拿石久的药赚天门山的名望十分不道义，但拗不过石久软磨硬泡，最后以天门山也出一部分丹药为条件同意了石久的要求。
还未康复的李浮川脸色有点发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其实卑职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石久小心翼翼地回答，“主要还是李副使在前线给独犭谷造成了大量的伤害，并且白玉仙也在之后对它造成了一定的削弱。卑职抵达的时候，那独犭谷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然而石久说的话连狗都不信，更何况李浮川？
“我懂我懂，天生神力是吧，柏树秋都跟我说了。”李浮川又咳嗽了两声，“果真是天生异人，处处不同凡响……”
石久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世界的天生神力上限还是挺高的：“是的是的。”
李浮川觉得自己已经快憋不住了，在心中昂首咆哮。
谁家的天生神力能砍破神通啊！你力气再大也得讲个道理吧！你这样我实在太难帮你编了啊！
还有肖城主，暗使明明不想让他的身份暴露，你在那一个劲儿地撺掇个什么啊！一个新人缉妖使连斩两个五品，又斩六品妖兽，这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石久的背景不正常了啊！
暗使！你再读一遍这两个字，暗，使！人家要在暗处行动啊！万一暗使办完事回去跟上面一报，说自己的行动差点暴露，都怪那锦香城官府不知好歹……这锅谁爱背谁背去吧！
“可是这个天生神力……”李浮川额头冒汗，觉得还是得委婉地提醒一下暗使大人，“天生神力就能斩落神通了吗？”
就在此时，萧玉笙忽然开口说道：“石久气血异于常人，体质特异，乃是大力童子身。此体质分为上中下三段，上段者，神力天成，可斩神通。”
石久僵硬地看着萧玉笙，她这是在帮自己圆谎？她居然会说谎？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且不论这个充满槽点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充满槽点的名字啊！
大力也就算了，能不能把后面那三个字给去掉？虽然张三丰说过这东西练功很厉害，但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在心中咆哮不止，但李浮川表面依旧风平浪静，甚至陷入沉思。
李浮川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必须得暗示一下：“这样啊，原来如此，天门山首徒果然见多识广。对了石久，这个……咱们锦香城斩妖司难得出了这么一个正面典型，肖城主特地吩咐过我，一定要把你的形象立起来，让城中百姓知道我们斩妖司为了保护百姓生命安全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你这样推脱……我也很难向肖城主解释啊……”
李浮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事儿是肖城主定的，如果暗使觉得此举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大可以找肖城主对线。我李浮川就是个传话办事的，参与不到你们这些高层的对话里。
如果之前还有人对石久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那这次就相当于把他的身份坐实了。毕竟六品妖兽可不是谁都能斩的，再加上石久那乍一看没毛病仔细一看到处是毛病的履历，任谁都会觉得他的这层身份是伪装。
而肖城主所做的就是把这层伪装被揭下来的进度加快了一些。
李浮川泪流满面，他是真搞不懂肖城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
石久沉默片刻，大脑飞速运转，注意力已经从大力童子身上转移到了李浮川的话上。
正面典型？给我宣传？那岂不是一大波逼数正在接近！
“李大人，我承认了，都是我干的！”
……
李浮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虽然不知道暗使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都答应了，那自己只需要照着办就行。
烂摊子虽然一大堆，但李浮川还是得办事。首先关于石久的这个奖赏……
李浮川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脑壳疼。
人家连六品妖兽都能砍了，你给人家奖赏什么？升官还是奖金？奖金的话斩妖司的经费够用吗？升官的话升到什么地步啊？
你肖城主才五品修为吧！我也才五品！
陟罚臧否，论功行赏，合情合理。但石久才来几天，这功劳垒得都快有城主府高了，难不成我这把椅子给他坐？
“咳咳……这个……”李浮川看了一下石久的表情，确认他并没有想提起奖赏这件事的意愿后松了口气。
作为暗使，虽然地方上的奖励对石久没什么意义，但给与不给不一样，给多少也不一样。奖赏是不可能不给的，但以石久的功劳，锦香城现在给不出。毕竟锦香城只是镜天州内的一座小城，而石久所立的功劳，都得是镜天州何巡抚那个等级的去决定才行。
“石久啊，你刚来锦香城不久就立了这么多功劳，而且都是大功，理应奖赏。”李浮川边说边斟酌字句，“不过你属于淮南城斩妖司属下，虽然现在是借调到我们这里的，但俸银、禄粮还有禄药都是淮南城给你发。就算我们想给你发，程序上也走不通。”
石久的眉毛一挑：还有钱拿？
仔细一想好像也很正常，自己来锦香城这些天的功劳也没算少立，系统内很有可能发点特殊贡献奖或者给自己升个官之类的……
看到石久眉毛一挑，李浮川心里一颤，赶紧接着说：“不过那是于公，我们锦香城斩妖司和铁甲营于私也是十分感谢你做出的卓越贡献。所以我们决定走另一道程序，给你先发一笔特殊奖金，感谢你对锦香城做出的贡献。”
虽然肖城主说过不必考虑奖赏的事，但这种事肖城主也许不必考虑，自己必须得考虑啊！
石久再怎么说明面上也是斩妖司的人，立了大功却什么奖励都没有，司里的其它缉妖使怎么看？因此无论是从哪一层面上来讲，这奖金都必须得发。
李浮川的心在滴血，因为这笔钱的大头是他出的。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3章第七十二章 我看你好像很懂哦？
“目前我们正在安排人调动资金，你就先等待一些日子。”李浮川总算把话说完，转向了萧玉笙，“萧仙子……关于那头独犭谷的事，斩妖司还需要您帮忙配合一下。”
萧玉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独犭谷的事她之前也跟李浮川说过，但并未说出独犭谷背后还有两头大妖的事。
“我要去一趟淮南城地动坛，关于独犭谷的事，我需要地动坛的协助。”
自己身上有天门山的天机屏蔽，自然不怕那头有卜算之能的妖兽。可若是把这消息透露给斩妖司，也许那头妖兽就能从斩妖司身上卜算出什么东西来。
天门山弟子相较于大乾官员毕竟还是太少了，因此天门山能够为每个弟子施展天机遮蔽，但大乾不能。毕竟光是京城里的官员数量，可能就跟天门山弟子不相上下了。
因此，关于独犭谷背后那两头大妖的事，她还需要想办法在天机遮蔽的情况下告知锦香城官府。
所以……这淮南城的地动坛，她必须得去一趟。
李浮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地动坛，那暂时就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了。
现在镜天州连六品妖兽都蹦出来了，想必暗地里有一番暗流涌动。之前他就猜出镜天州州府有大动作，果不其然，白玉仙很有可能也参与了其中。
京城暗使，天门山，高品妖兽，这些信息掺杂在一起，所构成的风暴决定了他只能老老实实听从上面的指令。
天机卜算的存在极大地限制了官府间信息的传递，只有那些特别重要的情报才会得到监天台的特别照料。除此之外，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都要靠他们自己解决难题。
比如说现在的自己。
石久代表京城，萧玉笙代表天门山，都不是自己能比拟的人物。自己在外人眼中可能是锦香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是在朝廷内，自己就是一个京外官员，上不得台面。
李浮川表面上仍然处变不惊，似乎并不知道此举背后意味着什么，甚至像没听到一样颔首：“那祝萧仙子一路顺风。”
这两天斩妖司算是放了个假，因为还能活动的几位堂主在前两天剿妖之时受伤颇重，手底下的铜牌缉妖使们也都多多少少带着伤，需要休息。
所以斩妖司干脆给他们集体放了个假，只有李浮川这种领导必须在岗，其它的都是些没有受大伤的缉妖使。
剩下的事就不用他去管了，上头的大佬一定会在天机屏蔽的保护下完成沟通，自己只需要躺好等着上面的命令。
监天台上星罗盘，天地为炉我为棋。
这不是一句打油诗，而是行内人对监天台的描述。京城监天台，一张星罗棋盘镇得大乾十九州妖王不敢抬头。预料到镜天州妖兽暴乱的事易如反掌，否则也不会派出暗使前来。
上头交给自己的任务是斩杀六品妖兽，而镜天州那么多六品却没有现身，只可能是去对付更强大的敌人去了。
能比六品还强的敌人……
想必是暗使石久是要作为后手，去解决那头有卜算之能的妖兽。而这头六品独犭谷本应是交给自己斩杀的。可自己没能完成任务，使得暗使不得不亲自出手。
李浮川苦笑一声，收拾起桌上的卷宗。
他手底下的堂主现在都在天工坊接受治疗，他得过去看看。尤其是那几个战死的堂主，他得准备些抚恤金和礼品给他们的家眷送去。
斩妖司的伤亡率常年不高，可一旦出现伤亡，往往就是大规模的牺牲。别的官都是越干越富，唯有在斩妖司干久了，越干越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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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李浮川的书房，石久的目光立刻飘到了萧玉笙身上。
对于大力童子身这个体质，他有一些疑惑。
毕竟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玉笙，我有个问题……那个大力童子身……是真的还是你编的？”
萧玉笙的脸忽然微微泛红，十分不自然地扭到了一边：“我……我从书里看见的。”
石久哦了一声，本来还想赞叹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哪本书？”
萧玉笙的眼神慌乱了片刻，半晌，才趴在石久耳边小声说：“《一柴道人艳遇记》……”
石久沉默了。
石久试图回忆萧玉笙以前说过的话：“你不是说当时只看了一眼书就被你师父收走了吗？”
萧玉笙一愣，眼神顿时更慌了，转来转去，最后憋出来一句：“这……这是后来又看见了一次……”
石久死亡凝视，萧玉笙满脸通红。
“你好像……其实很懂？”石久用充满怀疑的语气问道。
“懂什么？”萧玉笙的脚步快了些，“我听不懂。”
石久快步跟上：“就是书里的内容……”
萧玉笙的脸涨得发疼，一路小跑地逃出了斩妖司：“我前些天受了内伤，需要回去调息，今晚我就不出来了。”
丢下这句话，萧玉笙就消失在了石久的视野中。
看着萧玉笙的背影，石久也没追，而是叉着腰站在斩妖司门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得给蒸汽姬一些时间降温。
“系统，给我看看我现在的逼数。”
自己此行不但完成了几个系统发布的任务，还尝试着在天门山弟子面前露了一波脸，最后还有给前线军士无偿赠送的丹药触发《慷慨解囊》的效果，逼数与时髦值收获应该都不少才对。
【宿主目前逼数230点，时髦值1602点。】
【宿主逼数满足阶段性奖励条件，宿主获得道具《帅气的掏耳勺》。】
【掏耳勺：使用者会用很帅的姿势掏耳朵。】
石久一愣。
该死，这股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最近系统都没有给他发这种十分坑爹的奖励，他都险些怀疑系统转性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这个系统该奖励的东西！
系统最近给他发的这些奖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实际上自己都能找到用处。只有这种连用武之地都找不到的奖励，才是他这十年里的日常与怨气来源。
比如说一抹定形的发蜡，外形酷炫但一碰就断的道具剑，没有电的电吹风——这些东西都是新手偶像教学期间系统发放的道具，他的道具箱里多的是。
而今天，它们又迎来了一位同胞。
石久仔细思索了片刻，试图寻找这个奖励道具的用途。
“临阵对敌时用很帅的姿势掏耳朵？”
“把妹的时候用很帅的姿势掏耳朵？”
“在众人面前鼓舞人心的时候用很帅的姿势掏耳朵？”
“我用很帅的姿势给敌人掏耳朵？”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
这可是200点逼格指数的阶段性奖励！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4章第七十三章 方正，我又有一项艰巨的任务……
石久考虑片刻，把掏耳勺放进了道具箱。
管它呢，系统给了就拿着，反正系统道具箱没有上限，简直就是石久这种仓鼠玩家的究极快乐源泉。
“得考虑一下洛琉璃的事了。”
独犭谷已经降伏，它也承认妖兽袭城事件与它有关，明面上这宗案子就算是结了。但石久知道，镜天州真正的大事才揭开冰山一角。
且不论独犭谷背后那两个很有可能是七品的妖王，他目前就连独犭谷背后的那个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如果沙雕网友真的是洛琉璃或者与此事有关，那最重要的突破口应该还是在沙雕网友身上。
石久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开始制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忽然间，他想起了唐白草。
自从上次去大牢诓了他一波后，自己还没有再去看唐白草的状态。这几天过去了，想必唐白草也缓过了劲，自己也掌握了新的消息，是时候再去榨一波新的情报了。
不多时，石久就到了大牢。这里虽然闲杂人等连门都进不去，但石久一来早就混了个脸熟，二来上次柏树秋替他申请下来的审讯机会还没过去多久，自己没准还能混进去。
但让石久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到大牢就受到了牢头的热情款待。
“石久兄弟，你可算来了，今天又是来审讯那个合欢宗妖人的吗？”
石久微笑着拱了拱手：“前几日随李副使出城剿妖，刚回来没几天，忽然想起一些问题，想再来问问那个合欢宗妖人，不知……”
“啊哈哈哈哈……这个啊……”牢头的眼神飘忽了片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兄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不知你可方便解惑？”
石久眨巴眨巴眼，笑道：“知无不言。”
“上次你进了大牢之后……究竟发生什么了？”牢头十分客气地请石久落了座，“你走之后，那些犯人跟傻子一样仰头望天，瘆人得很。过了大半天，他们才恢复过来。我问他们搞什么把戏，他们一个字都不说，骂得比以前还起劲……”
石久的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他可没料到那群犯人居然在自己走后那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骗他们……
“咳咳……我骗他们说，我给他们每个人的嗓子眼儿里都塞了一颗钉子，只要一动喉咙嗓子就会被刺穿。”石久低声说道，“但我实际上没塞，我装作给他们塞钉子的时候，把钉子藏在手心里拿出来了。”
牢头顿时肃然起敬，这是一般道德水平的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得亏石久是斩妖司的人，要是江湖人士，没准自己将来也得在大牢里看见他。
石久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您看，这问题我也回答了，那个犯人……？”
牢头尴尬地搓了搓手：“那个……石久兄弟，首先这个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只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办事……这是其一。”
“其二嘛，那个合欢宗妖人的案子啊……证人就在前两天到牢里指认过，明天就要庭审，在庭审之前禁止任何人探监。”
石久的眼睛眯了起来：“前两天……”
大概就是自己出城剿妖的日子前后，月奴来大牢指认唐白草，推进了案件审理进程。再加上合欢宗一直以出采花大盗闻名，关系到民生问题，锦香城衙门很重视这个案子，大概率会加急庭审然后判罪。
这么一看好像顺理成章，但如果月奴就是洛琉璃，她加速庭审进度的做法就是在灭口。毕竟只要唐白草死了，城里还有谁见过洛琉璃？
等等，不是还有萧玉笙吗？
石久若有所思地踱着步，思考着洛琉璃对萧玉笙下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因为萧玉笙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跟洛琉璃有关的案子中，她只是以前见过洛琉璃一面罢了。
思前想后，石久决定还是找个借口去拜访一下月奴，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做些准备。
石久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悦来客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二楼，轻车熟路地敲响了方正的房门。
“方正，我是石久。”
方正很快就打开了门，看得出他这几天休养身体效果拔群，脸上的黑眼圈已经全消了，虽然不说神采奕奕，但也是恢复如常。
“石兄，我听说斩妖司前几天出城剿妖了，还担心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方正叹了口气，把石久迎了进来，“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石久也不装模作样，直接坐下：“这几天休息得可好？”
“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几天用功读书，精气神自然就回来了。”方正笑着回答，“你今天该不会又是来拿我打趣的吧？”
石久正色：“不，我今天来是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帮忙。”
方正脸色一变，猛地蹿出了房间，把门关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哎等等等回来！”石久急忙把方正拽了回来，“这次不是让你去嫖！”
方正瞪着眼：“我信你个鬼！上次我就是信了你的邪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我说这好事儿你怎么不亲自去，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石久正色：“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不去。”
方正大义凛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杀身成仁，今日是也！”
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影响力在作祟，大乾的儒家经典中也有孔孟二圣，而且石久不止一次听到方正念叨这两个人的语录了。
石久清了清嗓子：“其实这次不是什么危险的活动……”
方正琢磨着不对味儿：“你也承认了上次是危险的活动对吧！”
“咳咳，那怎么能叫危险呢？”石久瞪着眼，“那叫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杀身成仁今日是也……”
“你就说这次你想让我干什么吧。”方正叹了口气，忧郁地望向窗外。
“你家住淮南城，是不是对淮南城很熟悉？”石久神秘兮兮地一笑，“春月夜酒楼你知道吧，淮南城很有名的。”
方正松了一口气：“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编一道菜，叫红雪鹅肝。”石久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最好符合春月夜酒楼做菜的特点，价格也要跟它搭得上。还有春月夜酒楼的各个特色菜尝起来都是什么味道，建筑布局长什么样，他们跑堂的有什么特征……给我介绍一下。”
方正满脸的莫名其妙：“就这？”
接着石久神秘一笑：“然后你去花街内大肆宣扬一番，尤其是乡月阁。”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5章第七十四章 好小子，上道！
虽然方正对于石久又让他逛花街颇有巨词，但石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在拿出上次用剩下的九百两银票后，方正再一次决定杀身成仁。
石久还特地嘱咐方正，一定要去乡月阁，散播得不留痕迹。
从悦来客栈离开，石久马不停蹄地去了尝草堂，说自己要给方正开跟上一次一样的药。在得到明确的拒绝后，石久稍微寻思了一下，试探性地把方正的名字换成了自己的。
——然后掌柜的麻溜的把方子给石久包好了。
回去的路上，石久一路长吁短叹，觉得自己应该先来尝草堂一趟再去方正那里，然后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往药包里加点新鲜的脚皮。
……
让方正帮忙的事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发酵，让这个谎言成为锦香城——至少花街内的真话。
【淮南城的 春月夜酒楼有一道新菜，叫红雪鹅肝，其味鲜美甘甜种带着醇厚的浓香，口感软糯如雪，入口即化。】
在妖兽袭城后的这些日子里，锦香城一直禁止居民出城，因此锦香城的信息流通是闭塞的，城内居民获取信息的来源只在锦香城而已。
如果沙雕网友过几天回答他春月夜酒楼的红雪鹅肝尝起来如何如何，那他十有八九就一定在锦香城了。
不过石久还是希望吴祯言没有对自己说谎，毕竟沙雕网友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仅限于聊天，却实实在在的是那十年里石久的精神支柱。
如果可以，石久还是希望沙雕网友就是一个叫吴祯言的大老爷们儿，跟自己远程聊了十年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的二愣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事的被惯坏了的熊孩子。
若镜天州的妖兽暴动真的是沙雕网友故意而为……石久也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循私情还是公理。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沙雕网友究竟是不是在锦香城。
给方正送完药并留了一张小纸条后，石久回到了斩妖司，正好碰见了冯鼠。
“正好！正找你呢！”冯鼠一看见石久就兴奋地挥起了手，“来来来，今晚有个局，你必须得来！”
石久正寻思着这是个什么局，张海涛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冯鼠身旁：“哎！石久！正找你呢。今天晚上咱们这些铜牌自己开个庆功宴，你一定得来啊！”
石久和萧玉笙在第一时间赶到前线，救下诸多重伤将士的事情早就在斩妖司内传开了，每个人提起石久都得竖起大拇指。虽然这件事里有萧玉笙的影子，但人们总是喜欢给予自己人更多的肯定。
“今天晚上？”石久思索了一下，“都谁去啊？”
“放心，没有上司，就咱们铜牌。”张海涛大步流星地走到石久身旁揽住他的脖子，哈哈大笑，“石大侠赏个脸呗。”
“什么赏个脸……”石久知道张海涛在开玩笑，顿时哭笑不得，“张哥都发话了，我肯定去啊。”
“那行，今天晚上散衙后在司里等着，我们一起去江海堂，不见不散啊！”张海涛用力拍了拍石久的后背，“钱你不用担心，司里的几个堂主请客。”
石久意外地看着张海涛，大约有些明白为什么锦香城的斩妖司凝聚力看起来特别强了。
柏树秋就是个好例子，待人处事和颜悦色，又为下属着想。哪怕此刻在养伤，依旧跟其他堂主凑钱请属下开庆功宴……而且自己还不参加。
这么好的上司，石久上辈子根本就找不着。
石久心里感叹着，本想给萧玉笙发条信息告诉她自己今天晚上出不来，忽然想起来她离开斩妖司的时候说过她今晚调息疗伤不出门的事……
这不是正好吗！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得到了石久肯定的答复，张海涛也不多留，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地出了斩妖司。
见张海涛走了，石久终于有空插话：“各位堂主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其实他只是想问柏树秋的伤势，当时他和萧玉笙抵达现场的时候，柏树秋已经昏死过去。虽然这种看起来很吓人的伤对于皮糙肉厚的武夫来说不算致命伤，但柏树秋对自己处处多有照顾，自己如果连问都不问一下，未免太过薄情。
“柏堂主现在还在养伤，李副使带伤值差，很多事都是直接交代给我的。”冯鼠唏嘘不已，“以前知道柏堂主他们这些银牌忙，但没想到事情这么多……这两天我脚皮都要磨掉一层了。”
说着，冯鼠叹了口气：“别看人家当领导的俸禄拿得高，真有出现危险的时候，都得是人家上一线。我这种半吊子只能在后面看，不添乱就成。”
下一秒，冯鼠话锋一转：“晚上咱们喝酒，到时候就不说公事了，所以有件事我现在就告诉你——李副使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
石久意外地看着冯鼠：“什么任务？”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挺机密的。”冯鼠摇着头，小声说着，“让你护送一个人去淮南城，那个人来头好像不小，我没打听出消息来。”
石久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了——估计是萧玉笙。
因为萧玉笙说过她要去淮南城地动坛，还是当着石久和李浮川的面说的。
身份机密，要去淮南城，一个人——要素齐备，肯定是萧玉笙没跑了。
这不是……公款旅游？
冯鼠犹豫了一下，搭着石久的肩膀往偏处走：“石久啊，哥跟你说心里话，你来锦香城的日子不久，但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大家都把你当自己人。”
“你来锦香城斩妖司，我们理应都给你开一个接风宴。但这些天锦香城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这事儿被一直耽搁下来了，你心里别介意。”
“然后柏哥也说过，你只是暂时在锦香城这里帮忙，等这一阵子忙完，你就得去淮南城。淮南城好啊，是镜天州主城，你的起点就比我们这高多了，兄弟们心里都为你高兴。”
“现在锦香城这边妖兽的案子也算结了，合欢宗的案子好像也要庭审了。你留在锦香城，俸禄却还是淮南城发，你得到淮南城才能拿到你的俸禄。”
“李副使也隐约提过，问你这趟去淮南城是不是就直接到淮南城斩妖司报到了。如果是的话，你是不是就直接不回来了？”
“你要是想直接在那里入职，我们今天晚上就改成送行宴了。”
“就这么个事。”
石久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个问题看似轻巧，实则关系到自己要在锦香城留多久的事。
现在主线任务还未完成，但淮南城也有可能有主线任务的线索……很难抉择。不过现在洛琉璃还有极大可能藏在锦香城，他还是觉得得围绕着洛琉璃这个点展开主线调查更容易突破。
而且萧玉笙虽然说要去淮南城，但也不一定一直留在那，毕竟天门山弟子都还在锦香城。这么一想，答案清晰了许多。
“我还会回来的。”石久笑了笑，“此间事还未完，锦香城也缺人手，我怎么也得陪兄弟们值完最后一班岗。”
冯鼠点了点头：“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不着急去淮南城报到吗？”
石久嘿嘿一笑：“因为这样可以吃两顿酒。”
冯鼠眼睛一亮，笑着捶了石久一拳：“好小子！上道！”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6章第七十五章 欢迎来到斩妖司，小子（二合一）
淮南城，依旧是那座鲜花遍布的小院，依旧是衣着华贵，坐在花园中央的贵公子。
但这次，九瑞公子的眉头紧锁，右手掐卯，似乎正困惑于自己的卜算结果。
“石久，六品修为，京城人氏。自幼习武，武道为【开山道】，武器为刀。因修习家传《无空武典》，故在不催动修为时看起来只有一品……”
“此行目的……是来自监天台的天机遮蔽？”
“看看他身边的人……哦，这个人，冯鼠……与他相关的事中，只要有天机遮蔽存在的，就一定是与那石久产生了交集。”
“石久近些日子只办了两件事，一个是出城围剿独犭谷，一个是追查……这个熟悉的天机遮蔽，是洛琉璃？”
“原来如此，洛琉璃身上有不知何人施加的天机保护，石久亦是。但二者来源显然不同，看来洛琉璃的背后并非监天台。”
九瑞公子闭着眼，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
“困龙出渊之象，石久不日将脱离困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监天台派人来此，必是察觉到了镜天州卦象的异常。古灵塔既然要以南疆为踏板深入大乾，镜天州断不可失。若是监天台察觉到了我在此州的布置，必然会出手阻挠。”
“这里毕竟是大乾，我不能贸然行事。但那石久若是为此而来，定会追查到底。”
“困龙出渊之象，若是放任他行事，怕不是真有可能查到我头上。”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阻挠他，或者给他一个已经完成任务的错觉。”
细细想着，九瑞公子心中已有定夺。
“必须得给自己卜上一卦……”
“这卦象是泽天夬？”
“蜘蛛脱网赛天军，粘住游蜂翅翎毛；幸有大风吹破网，脱离灾难又逍遥。”
“下乾上兑，异卦相叠。乾为天为健，兑为泽为悦。泽气上升，决注成雨，雨施大地，滋润万物。”
“五阳去一阴，去之不难，决即可。”
九瑞公子的眼睛缓缓睁开。
“决而能和，上上之卦。”
九瑞公子缓缓站起，搂住门廊处不时偷看他一眼的莺莺燕燕，转身向别院走去。
“玉京子，我算到一事，关乎大计，需要你的配合。”
————————————————
另一边，锦香城中一片热闹非凡。
据说斩妖司与铁甲营联通天门山携手出击，斩杀妖兽无数。只需要再等待几日，便可将锦香城方圆百里内所有妖兽屠戮一空，以保一方平安。
锦香城已经封闭了好几天，外面送菜的进不来，里面送货的出不去，耽误了不少生意。但斩妖司捷报连连，一时间城里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酉时正是衙门散衙的时候，斩妖司的缉妖使们在江海堂乌泱泱聚了一大堆。
二楼临江的那一面有五个隔间，中间以屏风隔开。需要的时候就把屏风撤掉，变成一个大包厢，而今天就是如此。
张海涛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诸位诸位，咱们都自己人啊，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咱就两项任务，一个就是咱们的老项目，使劲吃使劲喝！”
桌上顿时传来缉妖使们的哄笑声。
“第二个，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咱们锦香城来了个新弟兄。虽然人家其实是淮南城的，但路过锦香城的时候知道咱缺人手，主动留下来帮忙。”张海涛高举酒杯，声音洪亮，“前几天城里出了什么事大家也都知道，咱们连接风宴都没给人家开，人家就已经开始立功了。”
“我石久兄弟天生神力，从来也不爱吹嘘。那天在后堂比力气，一只手就把马叔才甩出去了……”
“腻麻麻的！”马叔才在人群中嚎了一嗓子，“你就逮着我糗事说是不是！”
张海涛哈哈一笑：“那就不止你的——周国泰那天也被扔出去了！”
坐在马叔才旁边的周国泰脸都黑了，同桌的冯鼠笑得直捶桌，险些连酒都震洒出来。
张海涛端着酒杯继续滔滔不绝：“今天不仅仅是庆功，也是给我们的新兄弟接风。话说到这你们也听烦了，咱们开吃吧！石久兄弟就在最里面青松堂和白虎堂那桌，想敬酒的排队啊。”
说完，张海涛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好了！开吃！”
说实话，这个氛围石久还是挺喜欢的。废话不多，没有客套，介绍完聚餐目的后当场开吃，属实是团建之鉴。
“老张很会组局，通常堂主他们不方便出席我们这些铜牌的聚餐，就让他来组织。”冯鼠低声对旁边的石久说道，然后压低了声音，“花街那块他最熟，跟他关系打好了，去哪个楼都得给你点面子。”
“别扯那么多了，开吃开吃。”马叔才的大嗓门敞了起来，“石久别愣着，吃饭不耽误你听他哔哔。”
“你大爷的，我这叫哔哔吗？”冯鼠笑骂道，“我这是传授人生经验！你当我比他多吃二十多年米饭是白吃的？”
“药禄，药禄那事。”周国泰连忙提醒道。
马叔才继续说：“啊对，药禄——石久，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实力基本上就定型了，升不上去。但你还年轻，人这一辈子，就十几岁到三十岁之间这会儿修为增长最快。一旦过了这个年纪，基本上就不动弹了。”
“咱们斩妖司每个月都有发药禄，都是些帮助修炼的丹药。不过你现在在锦香城，锦香城的天工坊不会给你发，你得到了淮南城，他们那才会给你发。”
冯鼠看了看周围，现在其它桌都在忙着先说各自的场面话，离他们过来给新人敬酒还有点时间，便放心地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老哥几个把这个月的药禄凑了凑，给你凑了一份。”
石久愣了一下，随即摆起手：“这个就算了吧，这不太好。我到淮南城就能领了……”
周国泰的眉头皱了起来，把一个白瓷瓶往石久面前的桌面上一拍：“拿着！”
冯鼠也把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我们这些都是老糠，升不了品了。这东西对你的作用大，我们拿着也没用。修炼这事儿啊，怎么说呢……你力气大归力气大，但真遇到高手是不行的。人家啪一声飞走了，你怎么追去？”
“你现在力气大能劈死五品，但只要高手知道你的特点，要针对你简直太简单了。你还是尽早把真气练上来，到时候再配合你这个天生神力，前途不可限量。”
听着冯鼠那语气就跟传销一样。
丹药摆满了石久面前的桌面，让石久有些哭笑不得，感觉就像是到了上辈子的东北农村。
——我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这鸡我拎不动，行李箱没地方了真的。
“你们几个——”同桌白虎堂的几个人瞪着眼，面面厮觑，“你们几个这不地道了啊！这事儿能不告诉我？”
“去去去。”王路笑着摆摆手，“这是我们青松堂的人，你们插什么手。”
“话不能这么说。”白虎堂的一个壮汉当场就把筷子拍桌子上了，“当我们白虎堂是穷鬼咋的，新弟兄来了随礼不告诉我们一声？”
说着，壮汉就在怀里掏了起来。掏了半天，掏出七个铜板。
马叔才立刻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个怕老婆的还搁这装大爷，你这七个铜板就是全部身家了吧！”
壮汉红着脸把铜板收回去，扭头跟旁边同堂的同事说道：“你借我点……”
“哎好了好了。”石久一看气氛向不对劲的方向转过去了，立马端着酒站起身打圆场，“各位大哥，破费这事儿还是免了。各位都是有家要养的，多照顾照顾自家妻儿，心意小弟已经领了。”
“好！”周国泰大笑起来，“石久老弟懂事儿！那你还不赶紧把药拿着？”
石久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些丹药，冯鼠已经自说自话地把药给石久划拉到一起包上了：“你也别推脱，这事儿啊，基本上来个新人就都有一遍。这第一个月的药禄我们几个老糠给你报了，以后的你自己用自己的啊。”
“每个新来的都有一遍？”石久诧异地看着冯鼠，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立刻向周围环顾过去。
整个桌子除了他，最年轻的就是王路，三十多岁，至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个空间则完全断档。
冯鼠似乎看出了石久在想什么，隐晦地摇了摇头，让他别提这事。石久虽然满腹疑惑，但也没提年龄断档的事。
“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瞻前顾后的懦夫。古来多少英雄汉……汉……反正就是骨头硬的才叫爷们，我觉得石久算个爷们。”马叔才的大嗓门一扯起来就停不下来了，“那天合欢宗的事虽然我不在场，但前两天出城剿妖的时候我在，遇事儿他是真上——那会儿他第一个就到前线，把疗伤的药给送过去了。要不是他，铁甲营不知得死多少人，咱也有不少堂主也会耽误救治。”
冯鼠立马在一边给石久小声解释：“城卫军那边最精锐的叫铁甲营，跟咱们关系其实都还可以。虽然咱李头儿跟军队那边不是特别融洽……只是一般融洽，但咱这些下面的人关系都是不错的，最起码有些个不错。”
“上头不对付不关咱事，真到了拼命的时候，那些铁甲营的兄弟都是跟咱们一样出生入死的。真要出事儿了，没准咱就得靠人家把咱背回来。”冯鼠也是知道今天没有领导在场，说话胆子大了不少，“你前两天送去的药救了不少铁甲营的兵，他们对你的印象都不错。”
虽然当时送药是以天门山的名义，但这些受到救治的人哪管这些。他们眼睛看到的就是斩妖司的人带来了大把的疗伤丹药，心里记好也只会记着把药送来的人。
至于天门山？那都是外人。
对此，石久只能笑着应和。
江海堂的松鼠鱼是一绝，石久带萧玉笙偷偷来吃过。但他不知道江海堂原来还有这么多好菜，今天算是尝了个遍。
酒桌气氛热烈，几个老油条又经常挑着让石久讲讲他自己的事，很好地化解了互相不了解时的尴尬。而石久也算是能说会道，讲了不少笑话，无形之中大家都熟悉了不少。
酒过三巡，不少人过来敬酒，即便酒的度数不高，石久也感觉肚子有些涨了，想上厕所。正巧冯鼠也起身上厕所，石久赶紧跟上。
两人结伴到了厕所，石久心里一直在想着刚刚酒桌上发现的问题——这斩妖司老龄化好像很严重。
整个酒桌除了他，就没有一个低于三十岁的。
终于，石久没忍住问道：“冯哥，我看咱斩妖司……好像没几个年轻的。”
冯鼠撒完尿，一声不响地系上裤腰带，迟疑了片刻。
他忽然叹了口气：“有啊，怎么没有……有过。”
“但今天气氛这么好，我不想说这种事。”
石久沉默片刻，大概明白了过来。
看到石久的眼神，冯鼠也知道他明白了。虽然很想就此揭过，但伤心事一被勾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这十年里，锦香城斩妖司来了二十多个年轻的缉妖使。”冯鼠深吸一口气，走到味儿不是那么大的地方抻了抻筋，“但你也看到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王路。”
其实话说到这里，事情就已经明了了。
斩妖司不是没有新人，而是新人都死了。
“那些新来的大小伙子，年轻的十八九岁，年纪大的跟你差不多。大多都是一品的修为，个别出色的有二品的。”冯鼠叉着腰，看着摇曳的树影，“大多没有经验，却都有一腔热血。”
“斩妖司是什么地方，皇室直属，代天巡查，先斩后奏！”冯鼠握紧拳头，“大乾安危一半靠军队，一半靠斩妖司，听起来多威风！有不少年轻人就是冲着这一点来的。”
“你别看王路讷讷的，他知道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该干，他也不好奇，遇事儿很冷静，知道找组织。所以他是新人里活得最久的，现在也算是个老糠了。”
“你可能会觉得妖怪没那么难杀……小久啊，那是你本事大，你天生神力，很多妖怪打不过你。但总有一天你会碰见一个贼狡猾贼强的妖怪，它在影子里藏着，等着你露出破绽的时候，就窜出来一口把你咬死。”
“有多少年轻的缉妖使是这么死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身后有我们这些老糠在就万无一失了……他们是很信任我们的。”
“但我们也就是一群二品武夫，我们的敌人却往往是三品的妖兽。而且那些妖兽都很狡猾，只要你露出一个破绽，就得死。”
“所以我们这里新人的折损率最高，你也见到了，这一桌就你最年轻。”
“我带过……带过不少新手。可无论我怎么教他们，他们最后还是死了。虽然他们能在我的指导下活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最后却都死了。”
“有的是单独行动的时候被妖怪偷袭，有的是因为疏忽被妖怪换掉了……他们只需要失误一次，就得死。”
“我们这些老糠哪敢死啊，那些兄弟们家里的顶梁柱死了，他们的家眷得靠我们养活。如果有新来的缉妖使，我们也得把经验传下去，让他们也变成老油条，他们才能活下去。”
“但他们大多活不下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冯鼠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神里泛着泪光，“他们一腔热血，太热了。”
“妖怪是很狡猾的，它们有的会学人说话，有的会劫持百姓，有的还会在水源里下毒，甚至还有的会设陷阱猎杀我们这些缉妖使。只有比妖怪更狡猾、更强壮的人才能战胜它们。”
“你想象不到它们有多狡猾，它们甚至比人聪明。它们会把平民咬伤扔在坑里，等平民求救。有不少新手就是一听到平民呼救就热血上头冲进了陷阱，我们连尸骨都带不回来。”
冯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没到过现场，可能理解不了他们的冲动，因为你不知道那求救声是多揪心。那声音听着就像……我找不出词形容，但那哭喊声，妖怪咀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会被气昏了头的。”
“它们就在我们眼前吃人啊，带着骨头咬碎了吃下去。在那个时候，任何一个有心的人都会感觉一股气冲上脑门，因为它们就是在挑衅，就是在想方设法地激怒你，所以一定会做出最能让你失去理智的残忍做法。”
冯鼠苦笑一声：“你别笑话我们，这是真的，妖怪是会设陷阱捕杀武夫的。因为武夫气血旺盛，对它们而言是大补。而大乾律法对妖兽极其严格，能活下来的妖兽都是狡猾中的狡猾。”
“在大乾看不见的暗处，有一片人和妖互相猎杀的猎场。而我们既是猎人，也是猎物。我们是妖兽嘴里的第一口粮，也是大乾影子里最快的刀。”
“欢迎来到斩妖司，小子。”
夜晚的风有些凉，又干燥，吹得冯鼠眼睛难受得想要淌眼泪，不太想在外面多呆了。
“今天你看到大家对你很热情，不要觉得大家是在舔拜你或者觉得欠了我们什么。因为没准哪次任务里我们就得靠其他人背回来，任务里能活命也许就是靠哪个兄弟替你挡了一爪子。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我们死了，留下的婆娘孩子要是受了欺负，都得靠这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帮衬。”
冯鼠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小久啊，你的来头我不清楚，我也不细究，反正只要进了斩妖司，我们就把你当自己人看待。虽然别人欺负你的可能性挺低的，但如果真有人欺负你，兄弟们也都不会坐视不理。”
“斩妖司氛围挺好，其它司在这点上是绝对比不上我们的。”
“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庆功宴。”冯鼠深吸一口气，苦笑一声，“你把刚刚这些话忘了再回去吧，大家吃酒吃得都挺高兴的。”
石久没动，冯鼠也没动。
他们可能都需要点时间把刚刚的话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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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连贯性，今天是二合一章节，字数5.5kqun①六8②①7⑦衣⑥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7章第七十六章 周哥稳得就跟没喝酒一样
从厕所返回以后，石久正好遇见其它桌过来敬酒的人。石久充分发挥上辈子在酒桌上的经验，也算是招架得有来有回。
武夫的身体素质不是盖的，但江海堂的酒后劲却不是一般的大。并且这群猛人喝得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喝到江海堂打烊，才集体晕晕乎乎地往外走。
直到此时，石久才发现原来这群人里最海量的居然是周国泰。
按石久对他的了解，周国泰应该是酒桌上急匆匆催着下酒的人，别人杯子刚举起来，他第二杯就已经倒好了的程度。结果这群摇摇晃晃的人里面，居然只有自己和周国泰与地面形成的夹角是稳定的九十度。
今天石久算是半个主角，所以很多还没来得及认识石久的铜牌都过来意思意思。虽然每个人都只拿一小杯，但架不住几十个人分十几批来敬酒。自己是把喝不动的酒倒进道具箱了，周国泰是怎么回事？
“小久真能喝啊。”周国泰一边扛着冯鼠，一边扛着王路，“你居然还能站着！”
石久这个作弊的哪敢在真酒神面前造次，谦虚地笑了起来：“没有没有，我看你才是真的能喝，一点都不晃。”
周国泰把王路往肩上窜了窜：“没有没有，你是真的能喝。”
石久立刻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哪里哪里，周哥稳得就跟没喝酒一样……”
“因为我确实没喝。”
石久：“……”
“哈哈哈哈大家都知道我不喝酒。”周国泰笑出了声，“所以每次喝完酒最后都得我把他们送回家去。”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每次柏树秋叫人的时候都让周国泰跑，原来是因为他每家每户的地址都熟……
“行了赶紧走吧，有时候送晚了家里婆娘还得闹。”周国泰一如既往地催促着，“我先走了啊。”
石久扛着马叔才和白虎堂的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斩妖司走。
这俩人已经喝到神志不清了，白虎堂的那个哥们已经打起了呼噜，马叔才则一边打呼噜一边说梦话。
两个人身上的酒气一左一右，险些把石久的酒精浓度再拔高两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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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早，石久精神焕发地起了床。昨天冯鼠跟他说过李副使有一个护送任务要交给他，而且八成就是护送萧玉笙。因此石久起得很早，昨晚也作弊没有喝多少酒，就是为了今天有一个精神的状态。
由于柏树秋和一众堂主还在养伤，昨晚大多数铜牌也都喝得醉醺醺的，今天的早会便不了了之。石久起得太早，干脆到演武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上次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做了套早操，还碰见了柏树秋，结果一番话下来自己不得不瞎打了套刀法。今天的演武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石久也放松了不少。
“这么早就起来练功，不错。”
正当石久抻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石久抬头一看，正是昨天还见过面的李浮川。
石久的脸险些都黑了，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两次演武场，一次碰见以为自己在晨练的柏树秋，一次碰见了锦香城斩妖司的头儿，而且都以为自己早起是为了练功……
这不耍两套刀法有点说不过去了x2 .jpg
“对了，正好待会儿有事跟你说。”李浮川似乎只是路过，并没有久站的意思，“不知道昨天冯鼠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让你护送一个人去淮南城。”
石久抱拳：“确实如此，但属下还不知是护送何人。”
李浮川的伤还没有痊愈，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份暂时不便说，但三日之后你在城南的驿站等候，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石久顿时明白了。
“记住，你的任务是把她安全护送到淮南城。你的心里不要有什么抵触，这都是上头的安排。”李浮川似乎松了一口气，鼓励地拍了拍石久的肩膀，“这些天辛苦你了，我们给你准备了四百两白银的奖金，你可别嫌少。”
有钱可拿谁会嫌少，虽然石久恨不得提笔在后面加两个零，但还是做一副感激的样子：“多谢李副……”
话还没说完，李浮川便摆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往常我们也会根据缉妖使所斩杀的妖兽发奖金，只不过你这次功劳比较大而已。”
……
李浮川在交待完事情后就走了，这让石久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自己不用装模作样地练刀了不是？
时至今日，石久都没有过什么正八经的功法，更没有过什么正八经的刀法，全靠自己一点一点在修行的道路上蒙。蒙到最后，他放弃了。
本来石久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经脉全通，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姿，只要随便运运气就能创造出一套功法。然而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他用真气在身体里的各处经脉游走，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没有一个起作用。
直到来了锦香城，石久才从柏树秋那知道了武夫的常规修炼顺序。
可是把真气融入骨头这事儿石久也不是没试过，他很多年前就做过类似尝试。但结果显而易见，石久的骨头太硬太密，真气渗不进去。
自创创不出来，外界获取功法……石久目前也没找到门路，只好卖弄卖弄肱二头肌，装作天生神力的样子混日子。
还有刀法也是如此，石久很多次以为自己创造出了还不错的招式，想着下一次有同情况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用——结果真遇到情况了，石久的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根本来不及回忆此刻该用哪招。
如果把石久用过的所有招式都编上号，可能现在已经排到一千来号了。
因此，石久对于柏树秋心怀感激。一方面是人家确实指导过自己修行，另一方面也是感谢他对自己多方面的照顾。
“这么好的领导难找啊。”石久感叹着，把准备给柏树秋送的东西打包好。
这里面是石久向萧玉笙要的丹药，没有药性特别猛烈的，基本都是温和养身的那一类。因为味道偏甜，萧玉笙把它当糖豆吃，一听石久要，给他包了一大包。
——石久也不知道萧玉笙究竟备了多少这东西。
准备好礼物，石久便赶赴天工坊。这里不单是斩妖司与军部的军械后勤中心，更是医院。之前的解毒药就是在这配的，这次行动里的伤员也都在天工坊内疗养。
在表明身份和来意后，石久很顺利地进入了天工坊的疗养院。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一看就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石久想起前几天赶到前线时，几乎所有军士都身受重伤，死的却很少。看起来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生命线把他们连在一起，共同承担伤害一样。可饶是如此，柏树秋依旧胸骨塌陷浑身是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一会想起此刻柏树秋很有可能躺在类似ICU的地方浑身缠满绷带，石久不禁加快了脚步，向柏树秋的病房加速走去。
不多时，石久就到了病房附近，甚至还能听见柏树秋虚弱的声音。
“碰……胡了，拿钱拿钱……”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8章第七十七章 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至少石久有一点没想错，柏树秋确实浑身都缠满了绷带。按照柏树秋的说法，绷带里面有药还有石膏板，只要像这样绑上一个多月，骨头就能恢复。
可能是为了维持自己兢兢业业的上司形象，柏树秋着重强调了自己现在还属于病假期间，是放假。石久对此表达了充分的理解，并告知柏树秋如果继续像大猩猩一样胡了牌就捶打胸口的话，这个假放到明年也放不完。
虽然被下属发现自己在病房里打麻将着实令人尴尬，但柏树秋还是对石久的到来感到十分欣慰。在给一起打麻将的其它老哥热情地介绍了“年少有为”，“为人正直”以及“古道热肠”，把石久夸得不好意思之后成功害臊走了石久。
石久一走，柏树秋便长舒了一口气。
属实有些难顶。
虽然现在石久是自己下属，可一来石久本质上是淮南城斩妖司的人。淮南城作为镜天州的主城，那里的官职天然比锦香城大一级，这个分寸很难把握；二来，石久的身份也不是一般的铜牌，真实身份肯定比自己高很多。
如果让石久发现自己在养伤的时候打麻将，跟被巡察发现自己散衙之后打麻将的感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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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久做着跟萧玉笙公费旅游的美梦时，当天夜里，萧玉笙给石久发消息说她要动身去淮南城了。
石久正着数了一遍日期，又倒着数了一遍日期，怎么数这个日期也对不上。
“你不是三日后才走吗？”石久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问道。
萧玉笙那边思考了很久才回答：“我何时说过三日后动身的事？此事事关重大，我跟宗门沟通花费了些时间，明天才出发已经算晚了。”
石久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李副使并没有说过护送任务改日期的事，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自己的护送目标并不是萧玉笙。
石久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没什么，我以为你不会走得这么急呢……”
没过多久，萧玉笙的回复就传了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
石久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了。
之前他虽然猜测自己将要护送的人是萧玉笙，但他故意不说，就是为了等到时候之后吓她一跳。可现在刚过一天，萧玉笙却说她要动身去淮南城了，那自己要护送的究竟是谁？
仔细想了半夜，石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来锦香城的时间并不长，城里有什么重要人物完全不了解。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府给他派这么个任务，而且听任务描述还没有其他人一起执行，实在耐人寻味。
其实石久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镜天州妖兽暴动背后的不寻常之处。
首先是错综复杂的线索脉络，妖兽与合欢宗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同一个大事件中，并且合欢宗似乎对妖兽暴动的事并不知情。其次是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独犭谷，以及它背后藏着的两头七品妖王与组织。
石久现在有充分的证据怀疑官府知道的东西比自己多不止一个量级，并且早已在暗中与那个组织互相试探了。否则，本应出城剿灭小妖的军队，怎么可能携带着大量重要军械，直奔独犭谷的所在地而去呢？
石久从床上坐起来：“系统，打开线索墙。”
既然官府知道镜天州妖兽暴动背后的隐情，那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而且这行动很有可能就隐藏在自己未察觉的日常行动里。
石久一张一张地检查着线索墙上的照片，从妖兽来源，合欢宗动向，沙雕网友在镜天州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到最重要的，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洛琉璃。
独犭谷无法给出完整的情报，但从它泄露的只言片语来看，镜天州妖兽暴动其实是好几件事交错而出的结果。
首先是沙雕网友偷听了独犭谷给手下的妖兽开会，接着偷了独犭谷看守的龙涎草，所以独犭谷才会追着沙雕网友跑出南疆。而且独犭谷承认了妖兽袭击锦香城的事它有参与，目的就是找出偷了它草的女人，也就变相地确认了沙雕网友此时就在锦香城，而非她所说的淮南城。
除了吴祯言就是洛琉璃且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石久实在找不到沙雕网友欺骗自己的理由。
“她发现了我的身份，并且故意在通讯里骗我……莫非是怕我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那么她一定就在我认识的人之中。”
“而很巧，我在锦香城认识的女人只有两个。”
“萧玉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她在山上宅了十几年，最近才下山。而沙雕网友七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她的家，在江湖上闯荡。”
“洛琉璃最早在江湖上现身的时间是六年前，时间上符合……如果月奴就是洛琉璃并且已经猜到她的沙雕网友就是我，那么她掩藏自己身份的行为也说得通。”
“月奴就是洛琉璃的可能性，已经来到了八成。剩下的两成，则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关键情报差导致的结论谬误。”
“接下来只需要等方正的谣言散播出去，自己就可以确认沙雕网友就是月奴了。”
“如果沙雕网友就是月奴，那她来自京城月桂馆就是谎言，月奴是洛琉璃假扮的可能性就是十成。”
谣言需要时间发酵，自己隔几天等沙雕网友打听到了谣言，再问他有没有替自己去吃。
沙雕网友，月奴与洛琉璃，这三个身份渐渐重叠到了一起。可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唐白草落网那一夜乡月阁的姑娘们从哪里听到了月奴的哭喊声。
这个事实成为了一根横亘在推理上的刺。
此乃其一，尚有其二。
另一个层面，独犭谷属于一个可能由妖兽组成的组织，而且镜天州就有两个成员，都是七品妖王。
回忆起和七品妖王战斗时那惊天动地的景象，石久不禁怀疑起官府的目的其实正是这两头七品妖兽。毕竟拥有这种破坏力的妖兽盘卧在大乾的国土上，无论哪个当权者都睡不安稳。
大乾朝廷必然是有办法处理七品妖兽的，那么官府的种种行为，会不会是为猎杀这两头七品妖王做的准备呢？
越是这么想，石久的思路就越是难以从这上面挣脱开。
因为无论从按个角度来看这个答案都完美无缺，同时满足了石久对神秘的国家力量的幻想，对故事合理性的追求以及对狗血剧情的渴望。
“既然如此我还担心个嘚儿啊。”石久懒洋洋地盖上了被子，“朝廷力量都出动了，剩下的只要看戏不就行了？两头七品而已，大乾该不会打不过吧？”
毕竟自己在斩妖窟里都剖过不知多少七品了。
……
怀着“既然国家出手了那我就躺着等带飞”的心态，石久快快乐乐地混完了三天的时光。
锦香城似乎重回了往日的安宁。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军队出城灭妖的事还在继续，但出击的不再是精锐铁甲营，而是锦香城的普通军队。
对付那些零散的一两品妖兽而动用军队，已经可以说是高射炮打蚊子了。自从见识过锦香城的军械后，石久无比确信三品以下的妖兽在军队面前根本跑都跑不了，三品以上的还有可能逃一逃。
就在这几天里，唐白草被秘密庭审了，石久甚至在庭审结束后才知道这回事。因为唐白草身份特殊，因此锦香城并未将其问斩，而是把他送往北方，交给京城六扇门处理。
不过就算石久有话想说也无可奈何，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抓到唐白草的人，跟案子本身没有太多直接关系。反倒是月奴，一定在那场秘密庭审上作为证人出场了。
过程如何石久并不知情，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送走了唐白草的洛琉璃，在锦香城内几乎没有天敌。石久也很想趁着自己离开锦香城之前试探出月奴就是洛琉璃的证据，可月奴随身的李嬷嬷对他严防死守，所有的话都由她转达，石久一时之间居然没找到当面和月奴说话的机会。
而今天，就是李浮川所说的护送任务开始的日子，石久早就检查好了该带的东西，去武库登完了记，随后骑马出城，在驿站等待着传说中的神秘护送目标。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驿站门口。
“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多日未见的月奴披着短斗篷，笑得光彩照人。
而沉寂许久的系统，也终于在此刻给予了石久致命一击。
【宿主触发镜天州地区支线任务：《洛琉璃之谜》】
【任务内容：宿主已经找到了名闻天下的妖女洛琉璃的线索，并正在逐步把她的身份逼出水面。请宿主在护送月奴的途中，完成对洛琉璃伪装的最后一击，以正确的推理定位洛琉璃的身份。】
【任务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视任务完成度奖励0-200点，地区主线任务关键线索x1。（该任务会影响地区主线任务最终完成度）】
【失败惩罚：永远失去地区主线任务关键线索。】
石久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如果是别的失败惩罚，石久可能会衡量一番得失，但如果把地区主线任务的关键瓜给他整没了……
淦哦！那这主线任务岂不就白做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79章第七十八章 出乎意料的护送目标
当月奴出现在石久面前时，石久感受到了一股冲击力。
自然不是她胸前呼之欲出的冲击力，而是事情的走向跟自己的预测截然相反，所产生的对世界观与自信的冲击。
月奴的现身意味着她就是自己的护送目标，而这所产生的信息量太大，甚至需要石久瞬间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推论以重新判断局势。
难道月奴或者说洛琉璃的身份其实跟朝廷有关？
自己漏判或者忽略了一件事，而且这件事超出常理，使得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它的存在。
石久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是自己身份暴露产生的影响吗？从自己跟沙雕网友的交流中透漏出的信息来看，沙雕网友只需要寻找近几日来了锦香城，与斩妖司有关的男人就能确定自己的身份，石久有九成把握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洛琉璃确认了自己就是她的沙雕网友，此时月奴现身，应该是想利用信息差进一步替她洗清嫌疑或认为她已经洗清嫌疑，可以光明正大地登场了。
官府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是明知她是洛琉璃的情况下，依旧派自己护送她？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月奴明面上身为一个青楼女子，官府派一个缉妖使护送她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虽然只派了自己一个人，但自己这几天表现亮眼，展现出的实力也可以当作六品看待。让自己护送月奴，足以表现出官府对月奴的上心与不上心。上心是因为派出一个六品护送月奴，不上心则是只派自己一个人……
“石公子，”月奴似是有些害羞，“这一路就劳烦您照顾了。”
“确实……好久不见。”石久的回答有些迟疑，他还没有想清楚这整件事的脉络。
既然是月奴，为什么不在城里会面，而是在城外的驿站？而且这事情还不是别人安排的，正是李浮川李副使，绝对的官方，那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石久抵消图，陷入了片刻的思索。
——大概是机密任务的原因，不能让别人看见月奴出城……可这也不对，月奴终究是要上马车的，在城内找个秘密地点上车和在城外上车的区别并不大才对。
而且月奴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之前几天自己去拜访的时候，明明都被李嬷嬷防出去了，那为什么偏偏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的护送对象。
“虽然劳烦官府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除了石公子，其他人奴家都信不过。”月奴走上前来，俏皮地眨了眨眼，“所以这一路还请石久公子多多照顾。”
甚至指名。
石久的思绪前所未有的乱，他甚至产生了现在遁入系统线索墙重新梳理思路的想法。
“那我们何时出发？”石久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试图拖延时间。
“现在。”
……
马车已经在驿站外等着了，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石久相信这辆马车的不凡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上面坐着的人与事。
从驿站走到马车所需要的时间不长，却足以让石久强制清空大脑并重启。
现在属于随机应变，自己得见招拆招。也许自己也有现场戳穿洛琉璃身份的选项，但这项任务是官府指派的，这样做无疑会破坏官府的安排。
那么官府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石久慢慢跟在月奴身旁，思索着。
先假设官府并不知道洛琉璃是伪装身份，那么这就只是一件简单的护送任务——谁信啊！哪家官府会派公务员护送外围！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官府知道月奴与洛琉璃有关，还是让自己护送月奴，后面必然有其它安排。
马车的门帘撩开，露出的是李嬷嬷笑意盈盈的老脸：“石公子来了？来来来，坐这辆。”
月奴迟疑了一下，看着马车后的另一辆马车，却被李嬷嬷瞪了一眼：“姑娘家要注意分寸。”
石久忽然笑了起来：“确实应该注意分寸。”
说完，石久就坐上了李嬷嬷所在的马车。月奴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车外，直到李嬷嬷用眼神示意她上后面的马车。
开头的马车里只剩下李嬷嬷和石久，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石久绵里藏针地问了一句：“话说回来，月奴小姐居然能让锦香城的官府派人专门护送，月桂馆的能量着实不小。”
李嬷嬷满脸的褶子都要挤到一起了：“大乾的百姓嘛，自然得依仗官府。出了问题就要报官，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要让官府来解决。”
石久分辨不清李嬷嬷是否话里有话，但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
李嬷嬷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笑眯眯地拉住石久问长问短：“老身听说斩妖司前两天出城剿妖，大胜而归。我们姑娘还担心石公子可有受伤，但碍于身份不便出面询问，还催老身去打听打听呢。”
石久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李嬷嬷手中抽了回来，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托李副使的福，此次出城有惊无险，我们讨伐了一头高品妖兽。估计再过几天，肖城主就要垒妖兽的京观，祭奠死去的将士和那夜无辜受害的人了。”
听闻此言，李嬷嬷不禁咬牙切齿：“杀得好！那些天杀的畜生，那日若非石公子相救，我家姑娘就要被那妖兽捉去吃了……”
一边说着，李嬷嬷一边抹着眼泪往石久衣服上蹭。
“我听说月奴姑娘前些日子去指认了那合欢宗妖人，过些日子就要庭审了。”石久客气地躲开李嬷嬷揩油的手，“我本还有些案情想询问那合欢宗妖人，不过在庭审开始之前官府禁止任何人探监，还想问问月奴姑娘来着。”
李嬷嬷的脸色稍稍迟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丝嫌弃，脸上的笑容却未衰减半分：“公子，上次老身也说了，我们姑娘这个阶段实在不方便见客……您若有什么问题，问老身也是一样的，老身全程都陪在我家姑娘身边，对案情也是了如指掌。”
石久微微一笑，他还真怕李嬷嬷放自己去见月奴：“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我今天又想着这案子既然已经结了，再问那些问题也没有必要，徒增麻烦，所以干脆就不问了——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淮南城？”
“庭审结束，我们在锦香城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事了，自然要动身去淮南城准备下一场演出。”李嬷嬷的回答自然而流畅，似乎早就准备过。
“这样啊。”石久不咸不淡地回答。
马车叮叮咣咣地晃着，向城外开去。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0章第七十九章 自爆
石久的心神同步沉入玉佩中，向沙雕网友发了一条信息。
“我现在正在跟一个年纪可以当我奶奶的人一起坐马车，找不到共同话题怎么办？”
石久是故意说出这么具有指向性的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沙雕网友是否在线。
果不其然，沙雕网友的回答很迅速，似乎正无聊着：“跟她唠唠带娃的辛苦，然后你坐在那大脑放空，时不时点头就行了。”
石久的嘴角抽了抽，沙雕网友时不时就会给出这种匪夷所思但是又很好用的回答，他已经习惯了。
石久开始执行自己临时制定的计划，向沙雕网友提问：“对了，春月夜酒楼的红雪鹅肝，你替我去吃了吗？”
与此同时，石久向李嬷嬷同步提问：“对了，淮南城的红雪鹅肝我听说很有名，去了淮南城，你一定要尝尝。”
李嬷嬷愣了一下，笑起来：“我这两天也听着了，若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几乎在同一时刻，沙雕网友传回了她的回答：“我这两天忙，给忘了——不过我打听了一下，听说口感软嫩，入口即化，醇香弥口久久不散，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香人，吃一块尚可，吃两块就腻得一整天都不想吃肉了。”
石久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已知，根据独犭谷的证词，沙雕网友是一个身穿红裙，脚系金铃的年轻女子。
又知，根据萧玉笙的证词，沙雕网友的着装与特点和洛琉璃一模一样。
还知，沙雕网友上了方正的当，信了他传出的谣言。
三者合一，此时石久已经可以断定洛琉璃就是沙雕网友。他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洛琉璃究竟是这车队中的哪一个。
以及更重要的，她在此次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洛琉璃栽赃唐白草那天晚上乡月阁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月奴的哭喊声，也就变相地证明了月奴并非洛琉璃。
既然如此，那么洛琉璃就很有可能隐藏在月奴身旁。而这个李嬷嬷，嫌疑最大。
如果说之前石久还只是均匀地怀疑所有人，那当他看到进入驿站迎接自己的人是月奴后，李嬷嬷的嫌疑优先级就提到了最前面。
石久把话题引向案子：“对了，那日你们遇见唐白草，是如何逃生的？”
李嬷嬷的脸上浮现出后怕之色：“当时我们的护卫……”
石久故意提起李嬷嬷的伤疤兼破绽：“你们的护卫只有四品吧？那两个合欢宗妖人明明都是五品，一个四品的护卫一掌就被拍死了，你们还真是命大。”
李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陪着笑：“确实是命大，当时那妖人只是放下狠话，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了。我们吓丢了魂，逃命还来不及，哪顾得上这个。”
石久故意结束了这个话题，又换了个方向提问：“话说回来，我听说那唐白草已经庭审过了，结果如何？”
与此同时，石久又向沙雕网友发送信息：“话说我还没跟你讲过前两天我办的合欢宗的案子吧？有一个犯人叫唐白草，嘴是真的硬，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双线操作，拼的就是一个脑力。但石久是有备而来，该问什么，说什么早已在心中编排好，根本不必在意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只需要按着顺序说下去就可以。
一句问向李嬷嬷，一句问向洛琉璃。但凡对方脑子走神了一下，就会露出破绽。
石久毕竟是官差，他问的话，李嬷嬷不敢不答：“被押往京城了，具体怎么判我不知道，但肯定再也逃不出来了，这都多亏了石公子。”
石久微微一笑，继续和李嬷嬷围绕着案件聊天。而另一边，则在向沙雕网友疯狂吐槽唐白草。
马车吱呀吱呀地开着，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
石久丝毫不慌，也不着急。在漫长的狩猎生涯中，他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耐心。
耐心是陷阱最好的伪装布。
有些事是李嬷嬷该知道的，有些事是洛琉璃该知道的，有些事是沙雕网友该知道的。但当这三者是一个人的时候，哪个身份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什么事就很容易互相混淆，尤其是当这个人什么事全都知道的时候。
比如说，李嬷嬷不应该知道楚婉婉是个人妖，而沙雕网友不应该知道合欢宗妖人的名字，更不应该知道他们的特征。
如果是正常状态，假扮成李嬷嬷的洛琉璃应该是能分得清自己哪个身份理应知晓那些信息的。但石久用长时间的聊天和大量的情报冲击混淆了她的视听，并且在双线聊天中故意对李嬷嬷和洛琉璃都提出互有关联的问题，能够最大限度地干扰她的思路。
也许一个人可以装另一个人装得很像，但同时装两个人，所消耗的脑力可不是翻倍这么简单。
这边石久在跟李嬷嬷聊唐白草的将来，以及六扇门会不会审讯出合欢宗的位置展开突袭；另一边，石久继续跟洛琉璃吐槽唐白草。
沙雕网友似乎对唐白草也非常看不惯，石久每每说出唐白草的坏话，她都会火上添油地表示太恶心了。
终于，石久觉得差不多了。无论这洛琉璃思路再怎么清晰，也一定会混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
马车上的谈话还在继续，石久话锋一转，两边同时从唐白草的话题转到了楚婉婉上：“话说回来，为何那天晚上月奴姑娘害怕的是那个人妖，而非唐白草？”
妖人和人妖只不过顺序的颠倒，但汉字的顺序并不影响对其语义的理解。当石久不断地在双线重复这两个词的时候，更容易让听者将信息搞混。
“妖人妖人，必然异于常人。”李嬷嬷面带鄙夷与刻薄，“那两个妖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久微微一笑，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不过那唐白草也真是有几分魄力，我还以为这种江湖人士都很爱面子，却没想到他为了逃脱追捕，连那种地方都能藏。”
李嬷嬷的嘴一撇，尖酸刻薄的样子如果拍成照片足以在摄影展上获奖：“被追得往桥洞躲，他哪算什么江湖人士，耗子罢了，见不得光的。”
而对沙雕网友，石久说的则是：“……可奇怪的是，那天月奴害怕到哭出来，喊的却是另一个合欢宗人的名字。”
石久正在试图展开那张燕国地图。
而玉佩另一边，沙雕网友给出的回答是：“这种人妖一般心理都变态，害怕他很正常啊。”
这种情况，在狼人杀里一般叫做自曝。
李嬷嬷不应该知道抓捕唐白草当天的具体情况，她最多只能听见洛琉璃假扮的唐白草在大街上嚣张地拉仇恨，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渠道知道唐白草当时藏在桥洞底下。
因为这是连卷宗里都没写的东西，是石久根据当时的空间布局与洛琉璃假扮唐白草的结论推理出来的答案。
而沙雕网友这一边，石久从未说过合欢宗的另一个人是人妖的事，只是一直在重复这个人非常恶心。
李嬷嬷知道了洛琉璃该知道的事，而沙雕网友知道了李嬷嬷和洛琉璃才知道的事。
马车上气氛忽然静了下来，石久和李嬷嬷同时停口，沉默地注视着彼此。
“你好。”石久温和地笑着，“洛琉璃，或者说，吴祯言？”
【完成镜天州地区支线任务：《洛琉璃之谜》】
【宿主获得任务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100点，地区主线任务关键线索x1日后发放。（该任务会影响地区主线任务最终完成度）】
石久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任务奖励不是时髦值200点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满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1章第八十章 你该不会以为你绝杀我了吧？
李嬷嬷的面无表情地坐着，身体僵硬，如同一尊雕塑。石久也不着急，他时刻注意着周边的情况，提防对方暴起伤人。
实际上，当李嬷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石久，沉默不语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后面无论说什么都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了。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先是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最后竟然笑出了声。
“洛姑娘果然没说错，石久公子聪慧过人，定是看出了些端倪。”
这嗓音，分明就是月奴的音色。
石久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嬷嬷，忽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石久拉开马车的门帘，纵身一跃，跳到后面那辆马车上。他掀开门帘一看，马车内空空如也。
车夫吃惊地看着石久，不知道他突然跳过来是干什么。
“车上的人呢？”石久扭头看向车夫，目光如刀。
车夫还没开口，气势就弱了三分。再加上他回头也发现车厢里没人了，虽不能说是吓得魂飞魄散，倒也是脸色煞白。
“小……小人不知啊。”车夫的声音发着颤。
他是衙门的车夫，平日里干些押送犯人之类的工作，再就是替官府送人。车上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一时之间也慌了神。
石久也没有为难这个车夫，迅速伸手掐住了他的脸，用力扯了几把，试图检查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车夫还以为石久是要揍他，一边护着脸一边大声哀求着，“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石久撕扯了半天，险些把车夫的真脸皮撕下来：“你可有听到什么响声？”
车夫打了个哆嗦：“没有，小人什么都没听见，之前还跟车里的人聊天呢……但大概刚出驿站不久，她就不说话了……”
石久目光如炬：“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们就聊了聊淮南城……”车夫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她问我淮南城春月夜酒楼是不是有一道红雪鹅肝，正巧小人这两天听说过，就给她讲了讲……”
石久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自己之前的推理绝对没有错，唯一错的地方，就是没有料到今天洛琉璃和月奴居然交换了身份。
以往都没有，偏偏是今天。这说明洛琉璃早就发现了自己就是她的沙雕网友，并且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月奴身边的人。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自己的思维已成定势的情况下使出一招狸猫换太子，给她争取来了逃跑的时间。
石久松开了车夫，大喊一声：“停车！”
前面的马车听到了石久的声音，慢慢停下。前车马夫一脸茫然地起身回头，还以为石久发现了附近劫道的强人。
月奴在车里已经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同样走出车厢，淡淡地笑着：“石公子切莫急躁，可否与月奴一谈？”
青丝如瀑，取代了花白的假发。细腻的皮肤如绸子，更是为那如星辰般的眸子增色。即便她身上的衣服略显老态，本身出色的底子却依旧是一等一的美人。
此时的她不复病时的弱态，气质亦与青楼女子无关。单单是在这里站着，就有一股莲花般的出淤泥而不染。
石久并未靠近，他还在思考现在要不要动身去追洛琉璃：“月奴姑娘，你可知欺骗官府是什么下场。”
“有吗？”月奴的脑袋可爱地歪了歪，食指轻点在唇上，“我记得此次出行，是要石公子护送月奴去淮南城来着，哪里出了问题吗？”
石久的表情古怪了起来：“月奴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我拿你没辙吧？”
月奴的眼神向旁边偏了偏，声音轻佻：“那石公子要拿奴家怎样呢？”
“你是不是认为你们已经绝杀我了。”石久抬头看了看天色，“我的任务是护送月奴，而你确实正在被我护送。于官方层面，我也必须完成上头交给我的任务，把你安安全全送到淮南城。而且如果我此时离开去追她，你也确实有可能遭遇危险。”
洛琉璃与妖兽暴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她身边的月奴也不知是否与此有关。如果自己就这么贸然追走，最大的可能就是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
“而洛琉璃趁着这个时候逃走，现在已经不知逃往何方，逃了多远了。如果我放弃上头交给我的任务去追她，还不一定追得上；而且在我追她的过程中，如果你发生什么意外，那我必然要受到上面的责罚。与其冒着既完不成任务又追不回洛琉璃的风险，我倒不如完成上头交给我的任务。”
“虽然你的身份是青楼女子，但我手头并没有任何能证明你与洛琉璃共同犯罪的证据，甚至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而且你也大可以说你是被通缉犯洛琉璃胁迫，再加上月桂馆给你的背书，你大概率可有毫发无损地走出衙门。”
“而我，就要承受任务失败的压力，甚至断掉自己的仕途，这显然是一个谁都会选的选择题。”
“正常来说，我确实只有一个选择。”石久的眼神愈发古怪，“因为这两辆马车抵达淮南城需要两天时间。而这两天时间里我必须守着你，避免你出现意外。而洛琉璃完全可以靠这两天时间逃之夭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月奴的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
月奴走得很安详。
安详：指在石久怀里被强烈的失重感和加速度被吓得如傻子般安详。
“月奴姑娘，我其实并不一定是要抓她，我只是想见她一面。”石久叹了口气，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月奴在官道上风驰电掣，“确实，其实从我发现洛琉璃已经逃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追不上她了。”
“不过她既然敢走，那就意味着肯定不怕你被抓，因为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算我们把你吊在城门上勾引她出来，她也不会出来，因为你们与其说是同伙，倒不如说是互惠互利的一段合作伙伴关系。”
“而现在，你们的合作结束了，她既不需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你也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月奴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臂紧紧地箍着石久的脖子，一动都不敢动。
石久一边“温柔”且“耐心”地为月奴讲解她们的计划，一边老神在在，丝毫不慌。
“但是你们这个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我其实并不需要知道洛琉璃在哪，因为我并不需要抓她。”
“反而是与洛琉璃合作过一段时间的你，对我的用处反而更大，因为有些事她即便知道，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一边说着，石久故意高高跳起，从一座丘陵顶部落向另一座丘陵。月奴的脸色吓得煞白，石久甚至感觉到了她的胳膊因为用力过猛而抽筋——她小臂上的筋已经凸出来了。
“我说！我说……”月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又没说我不说……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去……求求你了……”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2章第八十一章 糟了，我真成幕后黑手了
石久的脚程比马车快上不知多少倍，迎面而来的风扑扑地扇在月奴身上，给了她一种落水的感觉。
“你看，前面就是淮南城了。”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话，关于洛琉璃，你知道多少？”
终于，石久落到地上，把月奴放下。
双脚落了地，月奴终于哭出了声。这荒郊野岭的，若是这时候忽然出现了第三个人，保不准以为石久是个采花大盗。
石久本来还想耐心地等待月奴哭完，但不知道为什么月奴的水多得吓人，哭声一波高过一波，一边哭还一边埋怨起石久来。
“我又没对你怎么样……都是……都是洛姑娘要做的……我只是……我的嬷嬷死了，是洛姑娘把我护送到锦香城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吓人……呜呜呜……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石久听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已经假哭这么长时间了，不累吗？我落下来的时候特地挑了个没人的地方，你哭得再大声也没有用的。而且我说了，我并不是要抓她，只是有些事希望能当面问清楚，仅此而已。”
多亏了月奴和洛琉璃折腾的这一下，石久才意识到自己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即便他没有当面抓住洛琉璃，可在他当着月奴的面戳穿身份时，系统依旧判定他完成了任务。
也就是因为这个，石久才意识到他的任务从来都不是抓住洛琉璃，而是弄清楚镜天州妖兽暴动的原因。洛琉璃之所以在整个事件中显得异常重要，是因为她是将许多事情串联起来的纽带，而不是因为她就是事件本身。
他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一切，找寻的所有信息，都是在为了解决镜天州妖兽事件，而不是解决洛琉璃。
月奴的哭声一秒就止住了，脸上的泪痕尚未擦净，笑容就绽放了出来：“石公子果真是通情达理的，奴家谢过石公子了。”
下一秒，月奴脸色一变，急忙捂住了嘴，扶住身旁的树。
“洛姑娘有东西要我转交呕……给你。”月奴几乎要变成一张白色的纸人，双腿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坐倒在地，“呕——”
石久的视线飘忽了起来，他上辈子坐过山车和海盗船的时候也没见过有人吓得吐出来啊……他不就是抖得厉害了点，好几次装作差点没抓稳月奴，
不过万幸美少女是不会拉屎和呕吐的，所以月奴只是在犯恶心。
“什么东西？”石久打量了一下月奴身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有些后怕。
万一刚刚自己赶路的时候半路给抖掉了怎么办？
“一封信。”月奴擦干眼泪，从衣服里夹出一封保准带着体温的信，向石久递过去，“这样我和她之间就算两清了。”
就在石久刚伸出手的时候，月奴夹着信的手指忽然往回一收：“不过我们……”
但月奴万万没想到武者的手速有多快，在她把信收回去之前，石久已经把信抢走了。
“不过什么？”
月奴愣了一下，嘟起了嘴：“石公子，你这可是耍赖。”
自幼接受勾引男人的培训果然不是盖的，月奴的一颦一笑，哪怕一个眼神都在勾动男人的保护欲。
但可惜石久姓石。
“我凭本事拿到的信，凭什么说我耍赖？”石久笑了起来，眼神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信我拿到了，我还有些事想问你。”
月奴定定地看着石久，忽然叹了一口气：“石公子，奴家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你既然要问，那就问吧。”
石久决定先梳理事情的脉络：“你和洛琉璃是怎么认识的？”
月奴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从京城出发向南来，在镜天州北部遇见了那两个合欢宗妖人。但那两个合欢宗妖人急着追洛姑娘，在随手拍死了一圈人以后就走了。”
听听这用词，随手！光是这两个字，石久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来。
“李嬷嬷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就死了。身边的小厮也都逃了，把财物都抢跑了，一个子儿都没剩下。”月奴找了块石头，拂去上面的灰尘，优雅地坐下，“那时候我万念俱灰，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石久斜倚着大树，示意自己在听。
月奴的脸上浮现出丝缕的忧愁：“后来洛姑娘来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合欢宗的妖人是来追她的，后来她才告诉我。”
“她对我说，她需要一个身份隐藏自己，正好我也需要一个随行的嬷嬷，要不然人们怎么会相信我是京城来的呢？”
“她会易容，还会变声，所以她先让我学老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模仿我学老人的声音。接着我们在锦香城外找了个牙人，雇了几个人充当小厮，就这么继续上路了。”
“到了锦香城，在画舫上开谢礼坛，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那些你本不知道的事，我看你猜得也挺准的。”
石久欲言又止。
月奴看出了石久的犹豫，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除了去淮南，我还有什么路可走？走上了这条路，我就只能一头走到黑，没有其它的选择。”
说着说着，月奴的脸扭向另一边：“青楼女子毕竟是贱籍，我也想过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了。可逃走了，我又能去哪呢？”
“月桂馆教会我的东西很多，但就是不会教我如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而且离开了月桂馆，我又是什么东西？我没有籍贯，人家一看我就知道我是从青楼跑出来的。把我抓住送回青楼都是轻的，在送回去之前他们先糟蹋我几遍也很正常——这还是好的。若是我落到强人手里，那日子还不如找个土财主当没有籍贯的小妾。”
“与其如此，我为什么不留在月桂馆当一个被公子哥追捧的风尘女子？最起码在我年轻的这段时间里，我活得好好的。”
听着月奴的语气，石久反而有些不可思议：“你好像还挺适应的？”
月奴噗地笑出了声：“石公子，人生是参差的。有人能赏鸟，自然也就要有人当鸟。青楼是一个漂亮的鸟笼，姑娘们就是笼子里漂亮的鸟。我们的一生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哄那些公子哥开心，这只叫黄香鹂，那只叫翠玉萝，没准还会有叫黑眉傀的呢。”
“石公子若是觉得月奴没皮没脸不知害臊，那月奴可否问一句，青楼外面的人就有尊严吗？”
“这天底下，哪个人头顶上没有人？每个人都有有尊严的一面，也有没尊严的一面。他在你面前威风凛凛，在另一个人面前就是卑躬屈膝。这天底下，只有最大的那个人，他才有尊严。”
“这么一想，风尘女子反而比大多数人过得都要好。最起码在一生里，至少有一半是锦衣玉食，见过世面，客人们也都哄着我。”
说着说着，月奴的声音低了下去：“夫妻恩爱到老，琴瑟和鸣，又有几对？”
石久静静地听完月奴的牢骚，开始询问一些以前只是猜测的问题：“合欢宗与妖兽袭城没有关系，他们是来追洛琉璃的，而妖兽袭城……目的也是洛琉璃，对不对？”
月奴点了点头：“洛姑娘说那还是你出的主意呢。”
石久：“……”
糟了，我真成幕后黑手了，怎么办。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3章第八十二章 一封来自洛琉璃的信
既然被发现是幕后黑手了，那就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过去罢。
“妖兽为什么追着洛琉璃？”石久开始验证自己的第二个猜测。
“她没说，但她身上似乎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她还说这件东西不应该放在她这，但她不知道该交给谁好。”月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裙摆，忽然抬起头，“话说回来，你真的不去追她？”
石久摇了摇头：“我刚刚说了，我没有追她的必要——怎么，想让我把她抓回来给你做个伴？”
月奴把垂下的鬓发重新扎好，神色淡然：“我也想有她陪着啊，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但她陪不了我了，镜天州要出大事，她必须赶在那之前离开。”
“又跑了吗……”石久低声说着。
这洛琉璃是什么逃跑专业户……好像自己从知道她开始，她就一直在从一个地方逃到另一个地方。
月奴看着石久沉思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
石久抬眼：“怎么了？”
月奴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奇，似乎没预料到石久会如此反问。但几秒后，她便大声笑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很有趣——话说回来，石公子和洛姑娘明明都没有见过面，为何却好像很熟悉？”
石久并不想把玉佩的事说出去：“这个就涉及到一些不方便说的事情了。”
“哦~”月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忽然撒娇似地张开双臂，“石公子，可以把我送到淮南城里吗？”
石久深吸一口气，忽然生出一股心悸。
“可以。”石久困惑地向四周看了看，但只看到风平浪静，不明白这股心悸从何而来。
月奴的手抚上石久的胸膛，指尖轻轻勾着他的衣扣，吐气如兰：“等奴家回了京城，石公子有机会一定要赏脸来玩啊。”
石久扭脸躲开月奴的手：“怎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给我打折？”
“石公子，您在说什么傻话呢。”月奴笑了起来，端庄地抖落衣裙上的尘土，“这世间啊，就有两种东西最不可信。一个是婊子的情，一个是戏子的义。你如果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一定要想好该付出什么。”
石久乐于且善于钻空子：“如果我白嫖呢？”
月奴诧异地瞧石久一眼，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石公子，你若是以为你从某人那里平白得到了什么东西，那就是把你买下来的价格。”
男人自尊心的作祟下，石久下意识地回顶了一句：“你能买得下我？”
月奴背着手在草地上踱步：“也许我买不下，但总有一个能买得下的人。她付出的也许不是钱，而是其它的东西。”
说着说着，月奴回过神来，把鬓发捋到耳后，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去追她吗？”
石久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件事：“镜天州要发生什么大事？”
月奴又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完全没料到石久会这么问：“你不知道？”
石久的目光闪烁，越是和月奴说话，他就越是意识到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完全不足以理解镜天州发生的所有事。
“七品妖兽的事？”石久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次月奴又愣住了：“七品？”
石久有点绷不住了，我以为你是个王者在跟我心理博弈互相拉扯，结果你根本就是个青铜没补到兵？
月奴眼睛转了转，捂着嘴轻笑一声：“嘛，这些和奴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奴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些事就应该交给你们这些英雄汉来解决啊。”
说完，月奴的脸上绽放出娇媚的笑容：“好了，石大英雄，我们的话也该谈完了，是不是该送我去淮南城？”
石久默许了。
这里距离淮南城本就没多远，石久很快就将她送到了淮南城。
作为镜天州的主城，淮南城的繁华自不必说。但看一座城市繁华与否，并不是看它的店铺多么琳琅满目，而是看它有没有余钱建设那些公共设施。
淮南城内水系纵横，亭台小榭处处可见。月奴找了一个僻静的小亭坐下，暂作休息。
“到这里就可以了。”月奴拄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流水，“你真的不去追她？”
石久瞥了月奴一眼：“你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追她，有什么理由吗？”
“石公子，虽然奴家并不明白你与洛姑娘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但我想……如果她有危险的话，你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月奴歪了歪头，观察着石久的表情，“虽然她好像一直不希望你与她见面，但越是这种时候……也许她就越需要帮助。”
在听到石久说城外追着洛琉璃的妖兽是七品以后，她意识到问题好像跟她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月奴对七品没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洛琉璃绝对打不赢，甚至连逃跑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她也不确定石久与洛琉璃究竟是什么关系，以及石久是否会豁出性命去救洛琉璃。
如果人没救到，反而还搭了一个人进去，那可就赔到姥姥家了。
月奴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石久似乎并没有多少要动身的样子，便也就不再提此事。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说的话，我就走了。”石久摆了摆手，回头看看天色。
天色尚早，自己还可以跟洛琉璃远程聊一聊。
“公子请留步。”月奴轻轻叫了他一声，“洛姑娘并不是坏人，若是日后相见，还请手下留情。”
石久瞥了月奴一眼：“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怀疑你其实戴了两层人皮面具。”
月奴一愣，顿时笑了起来：“石公子，月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那妖兽横行的野外如何逃命？怕不是给妖兽送点心吧。”
月奴猜中了石久的想法，但石久如果就这么走了，他总觉得会很难堪。
追洛琉璃肯定是得追的，但刚刚在月奴面前说得那么酷，又是不需要追又是不需要找的，结果自己转头就去追人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娄？
石久的指尖摩挲着洛琉璃给自己的信，这封信理应按马车的脚程在两日后到了淮南城再交给自己的。而自己现在就拿到它，不知里面的内容会是什么。
正当石久打算找个地方拆开信件同时跟洛琉璃坦诚公布地聊上几句的时候，晴天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连石久都被吓了一跳。
附近的人们啧啧称奇：“这晴天霹雳，保不准是有什么大祸。”
神通发出的雷鸣与正常的雷声是完全不同的，神通雷鸣往往是神通的副产物，带有一定的伤害效果。而这雷鸣声虽然远导致散播到城中时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可石久还是听出了个中区别。
有七品在城外交手，而且正是现在。
石久的手里捏着洛琉璃的信，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雷声似乎与他刚刚在城外的心悸有关，也与洛琉璃信的内容有关。
石久的手指一错，搓开了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难看极了，而且内容也只有一行字。
“镜天州有危，离开镜天州，越远越好。”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4章第八十三章 掌中日月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站在九瑞公子对面的中年人并未回答。
“真没想到，【掌中日月】白山坠居然是这么无聊的人。”九瑞公子忽然叹了一口气，“那我就明说了，你我各让一步，你放我走，我离开镜天州保证不再回来，如何？”
白山坠依旧不说话，如同一尊雕像般静静地盯着九瑞公子。
九瑞公子的表情忽而又一变，脸上的肌肉向着鼻子挤去，凶相毕露，甚至露出了人类不该有的细长犬牙：“只不过是因为你是监天台的人，杀了你我的麻烦会很大罢了，莫非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阵阵妖风在庭院中盘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风云变色，短短几息之间便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院中花草瞬间枯败凋零，就连泥土都被染成灰黑色。他们所在的小亭在妖风中摇摇欲坠，一人合抱的木柱仿佛加速衰老了百年，向内坍塌，腐朽变质。
但这里不是它在淮南城的小院，而是对面这个男人创造的一方小世界。
白山坠依旧没有说话，仿佛迎面而来的只是一股清风。即便白山坠毫无动作，九瑞公子的额头却渗出了汗珠。
七品与七品之间的差距有时甚至比七品与六品还要大，而白山坠之于它，如同它之于那头独犭谷。
九瑞知道自己目前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用条件交换自己的命。
而它手中唯一掌握的条件，就在自己动身的那一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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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石久在驿站接到月奴与洛琉璃的时候。
此时的淮南城依旧平静，虽然近些日子镜天州内妖兽众多，但城内居民丝毫不慌。他们有斩妖司的保护，又住在城里，妖怪的本事就算再大也进不来。
他们只需要等待。
九瑞公子依旧坐在它的花园中，但这次，却眉头紧锁。
“你是说洛琉璃出城了？你还发现她了？”九瑞公子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该不会是你又做什么多余的事了吧？”
“没有。”玉京子的声音很冷静，却不复过往的慵懒，“正巧她从南方出城，我的灵感扫到了她，只是巧合。”
“不一定。”九瑞公子皱起眉头，掐指推算。
“你就别在那磨蹭了！”玉京子的声音忽然高昂起来，“她身上有天机屏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能窥探到什么！”
九瑞公子脸色一僵，手握成了拳头：“那你的意思是？”
玉京子的声音忽然咬牙切齿起来：“你得帮我！”
九瑞公子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躲在廊柱后偷偷看自己的姑娘们一眼：“我怎么帮？”
“等等。”玉京子的声音一顿，似是迟疑，“那洛琉璃半路偷偷逃跑了，没和石久一起走。”
九瑞公子满头问号，但随即它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洛琉璃跑了？你能追踪到她吗？”
玉京子冷笑一声：“当然，区区一个四品，被我的灵感扫到，还能跑了不成？”
天机卜算虽然好用，但终究也有它的局限性。它就像全球定位系统的信息攻防，虽然可以远隔千里推演出一个人的信息，但当这个人身上有着天机遮掩时，除非推演者的推演能力远高于对方，否则就无法得出对方的具体信息。
灵感扫描是玉京子感知能力的延伸，就像用眼睛看见洛琉璃一样。无论洛琉璃身上的天机遮掩多么强大，照样躲不过玉京子的眼睛。
九瑞没有立刻回答玉京子，而是立刻着手推演此事的脉络：“先别急着出手，那石久来自监天司，身上亦有高人的天机遮掩。他把洛琉璃放跑，也许是他的陷阱。”
“你是说，一个最多六品的倮虫设下陷阱捕捉两个七品？”玉京子嗤笑一声，“九瑞，你不是说镜天州的情况你尽在掌握吗？那你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答案九瑞早就知道，泽天夬，决而能和，上上之卦。乾下兑上，为湖水蒸发上天，即将化为豪雨倾盆之表象，以此象征君子决断。
卦象的意思是应当当机立断，应施恩泽于他人，勿居功自傲；时时提高警惕，慎防小人暗中破坏。
而当初他为石久卜的那一卦，得出的结论是困龙出渊之象。若是继续放任石久在镜天州顺利行事，他便会破局而出，蛟龙升天。
二者合一，显然意味着石久很有可能对它的计划造成威胁。而自己这个时候应当团结同伴，广施恩泽，以决断石久。
“原来如此……”九瑞公子喃喃自语，“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吉相冲，必有一凶，想必这就是那相冲之凶了。”
“谁抢得此先机，谁便是胜者。”
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九瑞微微一笑，向玉京子传音：“情况就是——无甚大碍，这个功劳让给你便是。”
玉京子出了奇的冷静，哪怕是面对的目标远比自己弱小，依旧不急不躁：“你帮我。”
九瑞的眉毛挑了挑：“帮你什么？”
“你既然有偷听天机之能，那就帮我好好警戒。”玉京子的声音平静，“洛琉璃和石久出城本就不正常，我怀疑有诈。”
九瑞都快被玉京子逗乐了，但他不能暴露自己有推演之能而非听天之利：“你刚刚还跟我说六品倮虫设计埋伏两个七品属实可笑吗？”
玉京子的声音愈发严肃：“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怕他，但我们都得小心监天台。虽然现在北荒战事紧张，大乾的能人大多被派去了那里，但谁也不知道监天台里那个下棋的老狐狸有没有什么后手。”
“我知道了。”九瑞公子的眼睛微微眯起，“我会出手的，我去解决石久，你去抓住洛琉璃。记住别下手太重，我们必须拿回灵胎母种才能安心。”
天机推演之能和偷听天机之利完全是两个层次的能力，前者可算无遗策，后者只不过是被动地盗窃天机。虽然石久身上有着天机遮蔽，但九瑞也出手推算过，石久只不过是沾了监天台天机网络的红利，根本就没有什么能人罩着他。
此刻镜天州内六品不过一掌之数，七品更是一个都没有。在占尽了天机与人和的优势情况下，九瑞有充足的信心直接掐灭石久的困龙出渊之象。
这也是九瑞公子自到了镜天州以来，第一次出淮南城。
两个七品的战斗足以把一座城市掘地三尺，之前它留在淮南城中可谓坐尽地利。即便大乾派人来杀它，只要它不出淮南城，大乾就得顾忌城中百姓安危，它变相地绑架了整座城市的人作为人质。
一道波纹在九瑞公子面前荡漾开，它起身踏入，身影便没入波纹。但下一秒它眼前一花，并没有出现在预料中的镜天州野外，反而是回到了它的小院。
此时，九瑞公子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它的玄天衍数被人截断了，它被留在了一个虚构的空间里。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5章第八十四章 不过杀你九次
时间回到当下，截断九瑞公子的中年人终于开口了。
“乾坤异行，以风雷益。”
刹那间，此方小天地剧烈地震荡起来。风雷突变，无数划破天际的闪电犹如空间的裂缝，笼罩住九瑞公子。
九道光柱从九瑞公子身后升起，七彩瑞光凌空一扫，将从天而降的雷霆扫灭：“白山坠，你拦得住我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靠那个石久，就能拦得住我们？”
九瑞公子已经想明白了镜天州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乾就已经注意到了它们。近些日子里镜天州发生的一切都是监天台布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将它和玉京子赶尽杀绝。
“白山坠，真是好算计。”九瑞公子身后的九道光柱愈发明显生动，扭曲的轮廓如九条长尾，“那洛琉璃也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吧？”
白山坠依旧无话，掌中一明一暗两个浑圆的球体互相围绕着高速旋转，一道道如丝缕的地气随着旋转蔓延开来。若是石久在此处，必要赞叹一声好俊的棉花糖机。
地气如针线，迅速融入几近被摧垮的空间中，将这方小天地修补完好。而另一边，白山坠的攻击也没有停止。
大地升腾起炽热的火焰，将地面燃烧成一片火山。而在地火的引动下，天雷更加狂躁，宛若军阵的箭雨般将空间穿刺。
维持并修补此方小天地，攻击九瑞公子，白山坠一心三用，却并无任何紧迫之感。
瑞光暴涨，九瑞公子身后的光柱此刻已经凝聚成九条尾状光带，五行之气携带阴阳之能，仿佛一面山般向天雷扫去。
瑞光所过之处，天雷消解，但瑞光的体积也缩小大半。一招之后，高下立判。
九瑞公子并不想坐以待毙，可自始至终都是白山坠掌握着战斗的节奏，自己只是被动防守。就算它想施展神通，也得强顶着此方掌中天地的削弱。
本就身无地利，更未迎合天时，即便是人和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九瑞公子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心中却已经急切无比。
掌中日月白山坠号称八品之下第一人，二十多年前便已成名。那年西山外荒与大乾开战，白山坠于阵前掌中升日月，布下阴阳二气阵，将无数妖兽灭杀于覆掌之间。
自那以后，西山外荒再无胡夷山，只有胡夷湖，掌中日月的名号响彻大荒。
硬来是不行的，九瑞公子相信白山坠在暗中谋划了这么长时间，但若是想拖延时间，九瑞公子就必须说些东西分散白山坠的注意力。
“洛琉璃自南疆逃走之后，你们就盯上她了吧？她身上的天机遮掩也是监天台出手而为。”
“我们偷袭锦香城，本想把洛琉璃逼出来。但石久横插一手，让我们前功尽弃。”
“接着你们以此为名头出城灭妖，实际上是要抓捕那头独犭谷。虽然我及时灭杀了那头独犭谷，但你们也借此掩藏了你们早已发现我的事实，让我以为把独犭谷扔出去顶锅此事就会过去。”
“你们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个机会，反而让石久与洛琉璃出城，接着故意放洛琉璃逃跑，就是为了引我们现身。”
“那石久就是你们放在明面上的靶子，给他加了一层难以看穿却可以看穿的天机遮掩，让我误以为他才是监天台派来的人，你就可以隐藏在暗处，操纵镜天州的局面。”
“终于，当我以为石久急速赶来淮南城是发现了我的踪迹的时候，我认为此时离开淮南城避开石久是最好的选择。这倒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我怕他身上来自监天台的天机遮掩可能会探查到我的存在，所以为了完美地隐藏自己，就不得不离开淮南城。”
“正好此刻玉京子发现了洛琉璃的踪迹，我离开淮南城恰好可以与玉京子形成合围之势，万无一失地抓住她，这也是你算好了的。”
整个过程中，九瑞公子一直在苦苦支撑，白山坠继续一言不发。
“不过我有个问题。”九瑞公子死死地盯着白山坠，最后的搏命杀招正在暗暗酝酿，“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在镜天州谋划了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杀我？”
白山坠终于回话了：“没有……”
九瑞公子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既然白山坠不是为杀自己而来，那自己就有逃生的机会：“那你们……”
白山坠这才说出后半句话：“……费很大功夫。”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九瑞公子：“白山坠！你未免太过嚣张！”
小天地的震荡愈发猛烈，天空宛如碎掉的镜片般崩落。在这天塌的压力下，九瑞公子尖嚎一声，身体猛然膨胀。身上的锦衣华服被撑裂，露出了衣服下雪白的毛皮。
纤细的四足与躯干，如水草般摇曳生姿的九条大尾；火红的花纹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尾巴尖，七彩瑞光宛若光轮般笼罩在尾巴之后，一头体型硕大的九尾狐出现在了这袖里乾坤之中。
高逾五丈，长逾十丈，配合上满口的利齿与眼眶处的赤红花纹，神俊异常。
它超越了大乾社会对妖兽的认知，以妖兽的形态出现在白山坠面前。
“白山坠，你可知这妖兽逾万，为何只有异兽称王？”
“你又可知这异兽千百，九尾为何可堪前列？”
九瑞公子现出原形后，连声音都粗壮了不少。哪怕没有动用妖力，说话时携带的神通之力依旧可以让四品以下的修士魂飞魄散。
七道不同的神通之光陡然从七彩瑞光中拆分出来，以金木水火土与阴阳二气排列。
“九尾命归九，一步一神通。”九瑞公子虽然身披瑞光，双眼却有邪性缭绕，“寻常妖兽终其一生也就只有一个神通，而我有七个，你怎么跟我打！”
“无妨。”白山坠依旧面无表情，“我算过一卦，有惊无险，皆大欢喜。”
言外之意，便是九瑞公子于天机卜术造诣一般，算不到白山坠这一层。
九瑞公子怒火中烧：“区区倮虫，我一族天生便可连通天机，卜算一道岂是汝等杂碎所能比拟！”
白山坠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似有不屑：“不知天数，终究是畜牲。”
白山坠不出言则已，出言则直接让九瑞公子气炸了肺：“你说谁是畜牲！”
“白猿画眉，终是拙劣的模仿。”白山坠踏空而行，一步一步向着九瑞公子走去，“东施效颦，不过徒增笑料。”
日与月自他手中挣脱，盘旋着升上天空。
日月齐辉，太阳与少阴之气相冲相合，化作一团混沌。
“杀你九次而已。”
“明烛天地，天火同人！”
一道贯穿天地的火柱拔地而起，瞬间吞噬了九瑞公子。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6章第八十五章 收网
镜天州的野外，一个影子在林间飞速穿梭。它速度极快，仿佛一团雾气，捕捉不到实体；又好像隐藏在树叶的影子之中，接着影子快速腾挪。
忽然间，黑影猛地停了下来，凝回实体，赫然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姑娘。她疑神疑鬼地向四周观察了一会儿，却只听得到树叶的沙沙声。
脚下的震动感越来越强烈，湿润的土壤一分分隆起，仿佛正有什么带鳞片的大家伙在地下穿行。
她的脸色忽然一变，再次化作一团黑雾，沿着树林的影子向远方逃窜。而她身后，一条条藤蔓长出土地，追着她化成的影子疾驰。
树林是她天然的庇护所，却也是对敌人最有利的地形。
“嘶嘶……”
蛇类吐信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身旁，追击者似乎就潜藏在她的脚下。可她知道，追击者的位置其实还很远，只是它的力量足以影响到数十里外的地方。
就在此时，她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她的沙雕网友给她发信息了。
“真会挑时候……”她叹了口气，在林间闪转腾挪。
——“你跑多远了？”
洛琉璃微微一笑，心中居然有些兴奋：“没多远，你要不要试着来追我试试？”
笑话，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拥有影月之血的自己，他连该往哪个方向追都不知道。
这才离她逃走不过一两个时辰，石久这个时候就来问她跑了多远，看来石久果然是想办法从月奴那问到了自己的事。
自己在暗，他在明，所以自己能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这些天洛琉璃很开心地看着石久忙前忙后，也有想过石久最后肯定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不过当初自己猜测他得在晚上才发现，他发现得这么早，难道是自己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说漏嘴了？
洛琉璃也不记得自己跟他说了些什么，这一路上她都在忙着逃命，哪有空回忆这些东西。
忽然间，一道藤蔓如蛇般飞窜而出，瞬间洞穿了洛琉璃化作的黑雾。洛琉璃的身影显现了一瞬，左肩上出现一道血洞，但随即又回归黑雾状态，向远方逃遁。
藤蔓尝到了血的味道，便仿佛有了目标。霎那间，整个树林仿佛都活了过来，从洛琉璃的庇护所变成了刑场，数不尽的藤蔓与尖刺从树木与草地上生长出来，向她攒射。
大地如生物般涌动，四面八方的树向着她挤去。越来越多的植物一改过往的温顺，化作凌厉的杀器，要将她吞噬。
可那些植物一触碰到她的血便瞬间枯萎，仿佛她的血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但洛琉璃终归是逃的一方，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远方大能的神通将这片树林完全统治，若非她的体质特殊能够免疫绝大部分神通场所产生的压力，此时的她早已躺在地上等死了。
她能听见嘶嘶的响声在耳畔回响，那极远处的妖兽想必是已经锁定了她，若自己在此地停下，这辈子的轨迹就停了。
可她经历了那么多危险才从合欢宗逃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看完这大乾的河山，还没做许多好玩的事。
她还有很多想完成却没来得及做完的东西。
洛琉璃忽然发起狠来，眼神中的怒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别拦着我！”
丝丝带着紫色的毒物从她的身体上蔓延开，那些接触到她身体的植物统统枯萎凋零。但她的脸色也苍白了数分，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还不能完全控制得住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在自己能完全遏制它之前，像这样强行使用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不过此时远方的大妖还未来得及真正地把神通延伸到此处，这些植物只是受到它神通场的影响异化而成，这一击也清理出了一条逃生的道路。
洛琉璃的心脏跳得很快，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她不能停。
……
“天火同人位已就位。”
“火泽睽位已就位。”
“山天大畜位已就位。”
镜天州各处，数十个小队跋山涉水抵达了各自的卦位，将携带的天工造物安置下来。
“镇州使大人，六十四卦位已悉数就位。”
镜天州斩妖司镇州使季天鸣神情冷峻，单手捋须：“连通镜天地脉。”
他的声音如同大树的根系，通过大乾气运网络向镜天州各处蔓延开。同一时间，各个卦位的缉妖使都收到了他的命令，启动他们连接地脉的天工造物。
天有天象，地有地气。而地气凝聚之所，即是地脉。它不仅承担着一方土地灵气循环的重任，更是一处天然的能量储备库。掌握天象地气的卜师可借用地脉之力布阵，越是强大的卜师所能布下的阵式就越大。
而此刻，由白山坠设计的六十四卦位已经都被镜天州各个城的斩妖司所占据，用天工造物将地气引上地表。
“结阵。”
“开始捕获。”
……
淮南城的地动坛中，独犭谷忽然浑身一颤趴在了地上。它能感受到镜天州的地气正在疯狂涌动，其量之大，足以把镜天州的大地整个翻过来。
“怎么了？”萧玉笙看向脚边趴伏的独犭谷。
独犭谷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有大能在外头打架，谁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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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六十四卦为支撑点，阴阳二气为核心，地脉中的地气被疯狂地汲取了出来。一道跨越天际的帷幕拔地而起，将淮南城与锦香城之间的荒野团团围困。
帷幕宛若一口大碗，将方圆十数里扣在碗中。
地动山摇，大地高高隆起，一道道绿光直射天际，却被那层帷幕挡下。一时间，绿色的神通场犹如核爆般扩散开来，却被挤压在帷幕中动弹不得。
大地皲裂，伴随着一声尖锐到足以震裂石碑的啸叫，一双闪烁着碧芒的双眼自地下探出。
一条身长不知凡几的巨蛇从大地下钻出，丈粗的碧绿身躯犹如一棵无枝的大树。
震巽所属的神通犹如侵蚀铁器的锈迹，深深扎根于包围了它的帷幕之中，甚至还开始吸收构成帷幕的地气。
“区区倮虫，安敢扰本宫好事！”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7章第八十六章 异兽巴蛇
玉京子的心情很暴躁。
先是它的宠物死了，之后又被九瑞打扰了它的美梦。虽然发现了洛琉璃的行踪算是意外之喜，但九瑞嘴上说得好好的会帮忙，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没影了，甚至连联系都联系不上！
这层隔绝自己的帷幕显然不仅仅是困住自己那么简单，自己的神通力和灵感都没那么容易传出去，更别提联系上九瑞。看得出，镜天州的官府为这一天做了不少准备。
怪不得九瑞说功劳可以让给自己，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让自己先出手吸引倮虫的注意，随后它借着自己的掩护抓住洛琉璃，然后还可以说什么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之类的屁话！
玉京子的蛇躯急速膨胀，转眼间从数十丈膨胀至数百丈。粗壮的尾部犹如破城槌，狠狠地捶击在帷幕上。
震巽所属的神通本就克制地气，再加上组成这屏障的倮虫最高不过六品，哪怕这阵式出自七品之手，依旧不能完全挡住玉京子的攻击。
“万物生！”
玉京子的神通之力渗入地面，原本在战斗中被破坏得零零散散的植物仿佛忽然被打了兴奋剂，于扭动中疯狂生长。
很快，这些植物就充满了帷幕，甚至有把帷幕挤爆的趋势。一时间帷幕内的地面逆升，仿佛一座悬空的巨兽，而上面狂舞的植物则是它的触须。
“镇压！”
远方的法坛中，季天鸣双目射出精光，单掌下压。顿时，帷幕中的地气凝聚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仿佛一座山般狠狠砸向玉京子。
玉京子不退反进，宛若一条河流般的身躯迎天而上，身旁丛生的藤蔓与树木伴随着它的身躯将大地拔高。
伴随着激烈的碰撞，巨掌轰然碎裂。方圆十几里的地面支离破碎，甚至露出了地下的溶洞。
地气中隐藏着庚金之气虽然能对玉京子的震巽神通克制，但二者的体量仍有差距。玉京子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击碎了那张巨掌。
季天鸣胸口一震，地气被破产生的反震让他浑身气血沸腾。
但这阵式依旧存在，镜天州的地气源源不断，除非玉京子在瞬间爆发出远超它承载上限的攻击，否则它就会源源不断地自我修补。
玉京子也深知这一点，它的身躯扭动着宛若一条挂在电风扇上的麻绳，碧绿的神通力在口中凝聚孕育着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
“嗞——”
没有爆破声，只有什么东西被侵蚀时发出的滋滋声。神通力凝聚成炮，在玉京子的扭动中不分方向地向四面八方散射开。
地气组成的帷幕正在被玉京子的神通染色，正是地气被震巽木气侵蚀的标志。尽管这侵蚀不能立刻见效，但只要任由它侵蚀下去，很快帷幕就会被它脆化，甚至转而成为它的力量。
“区区倮虫，雕虫小技！”
巨大的蛇躯在空中轮舞，首尾相衔，阴云密布的天空陡然生出狂风。雷电从天而降，缠裹在玉京子的身上，宛若雷龙。
“天分阴阳，五行辟易，开！”
仿佛一声赦令，巨大的帷幕顿时崩碎。
宛如一场天灾，挣脱了束缚的玉京子巨大的蛇躯所过之处，植被尽皆被碾碎，尔后又从碎屑中诞生新的植物。但这些植物都是玉京子神通的外化，每一株都能发挥出六品层次的攻击力。
有黑蛇，青首。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此乃异兽，巴蛇。
七品妖王，即便是在外荒也足以称霸一方。只要给它一点点时间，它足以把整个镜天州变成历史。
震巽木气肆意在空气中飞散，瞬间便锁定了六十四卦位。镇守六十四卦位的缉妖使们根本抵挡不住七品妖王的攻势，瞬间便死伤大半。
这毕竟不是真正的七品主持的阵式，主持者甚至不是一个专业的卜师。只要破了一处阵脚，整个阵式便千疮百孔。
季天鸣七窍流血，反震之力不仅仅攻击了他的肉体，更在摧垮他的精神。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离开法坛，拼尽全力地借助还未完全被破的阵式阻拦玉京子。
大乾正与北荒开战，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力来照顾南方。虽然朝廷派出了一个暗使前来助阵，但仍有一头七品妖兽需要镜天州独自面对。
可六品与七品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逾越的，哪怕有暗使激活的护州阵式相助，可操纵者终归不是七品，能与七品相抗衡几招已是了不得的战绩。
斩妖司的任务只是拖住这头七品妖兽，等到暗使大人解决完另一头。可这仅仅是过了几招，他就倍感吃力。
六十四卦位的缉妖使们受损程度不同，现在季天鸣还有发起攻击的余力。他已经预见到了这阵式必会被那头妖兽击破，他必须趁现在尽可能地消耗它的体力，拖住它更长时间。
一次又一次的轰击贯彻镜天州，交战之处的地貌已经被大幅度改变。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一个又一个的丘陵，甚至一片又一片新生的丛林与荒地。
这是一场生物与大地的角力，而强大的生物以无可匹敌之姿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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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提醒我镜天州有大瓜啊。”石久轻声说着，把信扔进了道具箱。
【触发镜天州地区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四）》】
【任务内容：在初步理清镜天州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后，依旧有些许谜团尚未解开。但此时镜天州野外发生足以威胁到整个镜天州的大规模战斗，请立刻制止这场战斗，并保护关键证人洛琉璃。】
【任务奖励：一次性发放主线任务剩余奖励，时髦值100-2100点，逼数410点，随机抽奖券x10。】
下一秒，石久的身影卷起狂风，如利箭般直冲天际。
果不其然，在高处看去，远方的地平线升起了一道土黄色的帷幕，土黄色之中有着流动的翠色，大地的震动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感受到玉符的震动，石久拿出萧玉笙的通讯玉符。
“你在路上吗？别管任务了，快回锦香城！”
石久抚摸着玉符，犹豫了一下，给萧玉笙回复了一条：“放心，我没事。”
说完，石久纵身一跃，向着那道帷幕靠近。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不会这么着急。但几件事结合到一起，让石久心生不妙之感。
镜天州有大动作，又出现了高品妖兽，石久已经猜到这大动作会是什么了，这种战斗必然会有斩妖司参战。虽然石久并不认为青松堂的朋友们会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登场，但之前随军讨伐独犭谷的战斗却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数量有时候可以战胜质量。
哪怕代价是大量的人员伤亡。
而这，也就意味着锦香城斩妖司的缉妖使们也有可能会上战场，负责使用天工坊的天工造物进行战斗。
但潜伏在镜天州的可是七品妖王，石久深知这种怪物的破坏力。哪怕它只是翻个身，身边扩散的妖气都足以让低品武者毙命。
何况据石久所知，镜天州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六品，根本不可能是那七品妖王的对手——更别提还是两头。
同时对付两头七品妖王，对于石久而言也是一件颇具挑战的任务。但如果镜天州所安排的陷阱不敌妖王，他就必须得出手相助。
此时他的沙雕网友还有可能在被妖王追杀，青松堂的兄弟也有可能参战，他不想看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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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通知，刺猬猫从明天起关闭间贴与书评系统，持续到10月25日，望周知。]q裙伊榴8②①7七①6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8章第八十七章 死一个少一个
石久冲向着那道土黄色的帷幕，在路程还有一半时，便看到那帷幕轰然碎裂。虽然不知道那帷幕是哪一方的，但这足以证明战场局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看到一条似蛇似龙的生物在空中盘旋，随着它的轮舞，阴云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不断扩散，数十道雷霆孕育其中，如雨般笼罩方圆数十里。
石久心中一紧，迅速向漩涡靠去。可还没等他赶到现场，那条巨蛇就忽然缩小，远遁而去。
能大能小，能腾云驾雾，这已经几乎和传说中的龙差不多了，石久甚至怀疑那条蛇已经有了化龙的前兆。
石久心中着急，继续向前追赶试图找到那条蛇留下的蛛丝马迹，但他心里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追踪到蛇的踪影。
镜天州太大了，光凭肉眼哪能找得到十几里外的妖兽？更何况那妖蛇的身躯在逃遁时明显缩小，想在一片密林中找到一条蛇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石久咬着牙，向距离他最近的受雷击的位置冲去。刚刚他特地留心过，那些雷击虽然看似无差别地乱轰，实际上只在固定的位置降下。而且降下雷击的地方伴随着规模明显不对劲的爆炸，显然是瞄准了打的。
飞快地在山林中穿梭，石久很快就赶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雷击点。
大地已经焦黑一片，到处是迫击炮炸过似的坑洞。斩妖司的制式武器散落一地，大量的金属零件与还着着火的木制器具被炸得遍地都是。
而人……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地的黑炭。
石久搜索着幸存者，但大多数人的身体已经变成了焦炭，根本看不出原本长什么样子。石久的心有些发凉，这里面很有可能就有锦香城斩妖司的缉妖使，甚至有些还有可能刚跟他喝过酒。
石久心急如焚地一个一个翻找过去，试图找到一个还活着的人，问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石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官府要他护送伪装成洛琉璃的月奴，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勾引那两头追击洛琉璃的妖兽现身。而刚刚升起的帷幕，显然是正与那头妖蛇交战的征兆。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妖兽挣脱了陷阱，光是这一个点的十几名缉妖使就死伤殆尽。
石久一一检查过去，没有发现一个活口，只能快速冲向另一个雷击地点寻找幸存者，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正当石久以为所有人都死了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熟人，只不过这个熟人现在已经半生不熟了。
周国泰的半边身体完全焦化，双眼已经在高温中炸掉。除了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已经看不出半点活人的特征。
“周国泰！”石久立马冲过去，不管别的，先从道具箱里把能拿出来的疗伤用药都拿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周国泰嘴里塞，“能听见我说话吗？”
“谁……”周国泰的听力似乎已经不太灵敏，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我是石久！”
周国泰半边身体已经是焦炭了，稍微碰一下就有可能掉胳膊掉腿。石久小心翼翼的给周国泰口中送药，不敢碰触他的身体分毫。
正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尖啸。石久警觉地抬头，却看到一枚信号弹从西北方升起。
“石久……吗……”周国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居然抓住了石久的胳膊，“你的任务……”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石久紧张地看着周国泰的身体状态，希望系统给的药能起些作用，“其他人呢？”
但他也知道，无论什么灵丹妙药恐怕都救不活周国泰。他的左半边身子完全焦掉了，身体里的内脏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光是听他的声音，就像木头摩擦发出的响声，还掉片。
“老马去追……追了……他说要……要给定位。”周国泰依旧抓着石久的胳膊，似乎怕他跑了，“你回去……回去……”
石久抬起头，看着发出尖啸的远方，一颗即便在白天也清晰无比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正是告知敌人位置的信号弹。
“马叔才？”石久懵了。
那可是七品妖王，随手一击就足以灭掉不知几百个二品，马叔才独自一人追上去，难道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马叔才这个人莽撞归莽撞，但莽到这个地步，根本就是去送死！
石久一咬牙，站起身：“我去把他抓回来！”
“相信老马！”周国泰死死地拽着石久的衣服，让人想不出来他明明都快死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相信他……他经验丰富……你还年轻，别急……别急……”
这可能是石久第一次从周国泰口中听到别急这两个字。
“别急……小久，别急……别去……别给我报仇……点子扎手……你……你回去，找季老大……别急，一定别急……”见石久似乎冷静下来了，周国泰的声音也低垂了下去，“你还年轻……不要冲动……别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做好你的……你的任务……”
石久下意识地握住周国泰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拿出更多的丹药，往周国泰嘴里塞：“你别说话了，我这有疗伤的药，你……”
可没成想，周国泰居然把药吐了出来：“留着……自己吃……有危险……就吃……”
“别急……别急……”周国泰重复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慢慢松开。
一直以来干什么事都急匆匆的他，这一次也一样急匆匆地走了。
石久咬着牙，站起身。
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一个组织正是一座精密的仪器，每个零件运转正常，才能运作下去。
可人不是零件，石久也没来得及适应冯鼠所说的，斩妖司的日常。
他本以为这种事离自己很远，他觉得有自己在，身边的人应该都不会有事。
但他想起一句话：你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石久的手缓缓从道具箱中取出了自己的惊吼。
他记得喝酒那天晚上堂里的老大哥们把自己当月的药禄分给他，也记得大家都把初来乍到的他当作自己家的犊子护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真心对他好的人不多，就这么几个。
死一个少一个。
石久将刀拉出刀鞘，它的寒芒反射着石久杀意充盈的眼。
“那么你们也可以，死一个少一个。”



《山海经·南山经》：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䨼。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海内南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山海经·中山经》：又东五十五里 ，曰宣山。沦水出焉，东南流注于视水，其中多蛟。
而郭璞注：蛟似蛇，四足龙属，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

而彭乘所著《墨客挥犀》对蛟记录更详细，说它声如牛鸣。此处为了避免蛟龙嘤嘤嘤，故采用牛鸣的说法。群1六吧②①77衣溜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89章第八十八章 你可见过屠夫向猪自报家门
京城，监天台。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一张摆着零星棋子的棋盘前，如同一截枯木。一盏凉掉的茶摆在他的手边，但令人奇怪的是，周遭安静无声，也没有半点风，那盏茶却一刻不停地震荡。每每茶水要溢出茶盏只是，便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其挡回去。
忽然，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屈指一探，弹飞了一枚黑子。而这枚棋子如投入水面，消失在半空中的波纹里。
与此同时，北荒战场上浮现出一道不起眼的小小波纹，一枚黑子从波纹中飞出，不断膨胀，直至如山般大小，正面撞上一面向着北塞压下的巨大印玺。
……
监天台上，老人捋着胡须：“不要坏了规矩，龙皇。”
————————————————
玉京子的心情越来越暴躁。
灵胎母种被偷至今已经近两个月了，现在正是母种即将孕育出新种子的时期，只要新种子孕育出来，它们立刻就能将一个新的高品妖兽血脉提纯，返祖化人，不得马虎。
如果那洛琉璃没将母种偷走，现在新种子恐怕已经孵化完成，可以有第三个七品妖王堂堂正正地进入镜天州了！
可独犭谷那个废物没看好母种就算了，居然连一个区区四品都追不到，当真是古灵塔的奇耻大辱。
灵胎母种关乎古灵塔的大计，只有它孕育出的种子才有让妖兽脱胎化人的功效。至于那些被古灵塔奴役的寻常妖兽，体内不过是母种的气根罢了。
自天崩以来，人族气运至今未被妖族彻底消化。而且由于亡族之灾的缘故，人族居然硬生生挺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现在古灵塔已经改换思路，若是不能正面消灭人类，就从内部瓦解，将人族慢慢消化，这样才能完整夺取人族仅剩的气运。
南疆的灵胎母种可就只有那一枚，作为深入敌后的唯一根据地，那颗母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只有利用母种给高品妖兽不断脱胎，才有可能把南疆发展成下一个妖国。
可那个洛琉璃为什么这么滑溜！她似乎自己就带有一种残缺的神通，而且身上散发的毒气居然对自己延伸过去的杀生草有克制作用？
玉京子怒火中烧，但也只能将愤怒发泄给那穷追不舍的臭虫。
“别来烦本宫！莫非你以为本宫杀不了你？！”
法坛处，季天鸣仿佛没听到这声尖啸。阵法的中心已经与他融合在一起，身上爬满了繁杂的符文。
伴随着玉京子的尖啸，法坛外疯狂撞击的神通力硬生生将法坛的结界撞出一道口子，神通力疯狂涌入。
数十名缉妖使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运起全身真气试图抵挡神通。但翠芒扫过，这些缉妖使的身体纷纷化作树木，生根在地。
但这也为季天鸣争取到了时间，他胸腔一鼓，一口精血喷出，化作血印，轰然撞上了冲来的神通力。
虽然帷幕已破，但季天鸣仍然可以纠缠住玉京子，不让她轻易离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有的在抵御外敌，有的在解决内患，而有的只需要拖住时间。
巨大的土黄色印玺自地面浮现，向着天空升起。来自大地的吸引力将玉京子不断向地面吸去，如同大地在向着玉京子坠落。
玉京子终于准备认真对待这个一直阻挠自己的臭虫了，身上神通迸发，宛若游龙般在天地间狂舞。
它的皮肤寸寸皲裂干枯，仿佛被硕大的体型撑裂，皮有珠矍；颈下生出白色缨毛，腹下侧方忽然鼓起，四只似鳄的爪子捅破鳞皮而出。
风生从虎，云生从龙。镜天州上风雷顿起，大片的浓雾将天地遮蔽，犹如一道龙卷风般旋转。翠绿的光芒从龙卷中渗出，直至龙卷再也无法承受住它的力量，轰然碎裂。而那枚逆天而上的地印也在生机盎然的翠色面前被逐渐侵蚀、崩塌。
黄河西来决昆仑，万里咆哮触龙门。
终于，这场角力以蛟化的玉京子胜利而告终。
玉京子本是溯祖巴蛇血脉，本不想转换龙族。但它已经察觉到了逼近的危险，不得不将自身所能爆发的力量提升到最高。
此时它已经冲破了那层阻隔灵感的帷幕，却依旧联系不上九瑞。除了九瑞已死的可能，就只剩下九瑞被人关在了某处小洞天的可能性。若是如此，那今日之事很可能是监天台针对它们的杀阵，玉京子不得不全神戒备，爆发全力，以免被偷袭暗伤。
玉京子本是北荒龙皇的情妇，幸得龙种加身。此刻它将体内龙种炼化，强行扭转了返祖血脉走向，才能化蛟。
它倒丝毫不担心炼化了体内龙种会不会引得龙皇不悦，恰恰相反，因为血脉不纯，龙皇和龙后巴不得它体内的龙种死掉。
虽然此时自己远不及真正的蛟头生峥嵘，但本身早已是七品，即便没有化龙的迹象，实力也不比一般的蛟差多少。
既化蛟而出，玉京子直接舍弃了蜕下的蛇皮，重新锁定了洛琉璃的位置。此刻，她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洛琉璃，强行噬魂得到灵胎母种的下落，然后立刻向南遁入南疆，归还灵胎母种。
万幸的是那洛琉璃似乎也受伤颇重，离自己也只有十几里的距离了。自己只需要再往前赶上几里，就能保证完好无损地拿下她。
打定了主意，玉京子的身体陡然缩小，以极快的速度向洛琉璃的方向冲去。可还没冲多远，便猛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这是什么神通？”玉京子完全没料到居然还有人能拦得住自己，而且它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神通施展的迹象，“什么人！出来！”
蛟声如牛鸣，状如雷霆。一吼之下，周遭树木尽皆被声波拂倒。
蛟怒矣，河水逆流，土石倒升。
倒伏的树木之中，一个人脚踏风雷，似缓实疾，向着玉京子走来。
他的身上没有丝毫修士全力勃发时所产生的真气场，更没有神通所自然携带的神通场，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地走来，无视了身旁逆流的河水与倒悬的土石。
玉京子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可哪有一个普通人能毫发无损地穿过自己的声波？这一声吼已经暗含了它神通场的震荡，别说一个普通人，就连一个五品修士也得被当场震死。
石久客气地问道：“你好，请问有见到一个高高大大，拿苗刀的壮汉吗？他刚刚应该还发了信号弹来着。”
玉京子身上的鳞片枚枚倒竖，面前的倮虫虽然感觉不到半点高手应有的特征，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杀气。这种杀气不是生死相搏的敌人之间的杀气，而是一种它几乎已经忘记的直觉。
它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时候，那头盯着自己的金雕，似乎有着与面前这个倮虫同样的眼神。
虽然玉京子已经化蛟，但为蛇时的习惯还未变，身躯盘卧而起，冲着石久厉声喝道：“我哪知道，随口吃了！你又是什么人！”
石久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背上的惊吼。
“你可见过屠夫向猪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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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0章第八十九章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玉京子勃然大怒，不愿再与石久废话，血盆大口怒张，神通力如大潮般向石久涌去。
石久依旧不急不缓地走着，却每一步都走在神通力的死角。那些被神通催生的杀人植物所发起的攻击同样落了空，仿佛在配合着石久进行一场表演。
惊吼上散发的同类气息让玉京子的三颗心脏跳得分外剧烈，它仿佛能感受到同类在死前的哀嚎正缠绕在那把刀上。
逐步逼近的压迫感让玉京子不由得盘卧起身，飞快地游动起来。雷光缠绕在它的鳞甲上，不停地击穿周遭的空气。它掠过石久的头顶，本能地试图找一条逃跑的路线。
但无论它往哪个方向飞，都会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它也试着向那堵墙发起攻击，可攻击却穿过了那层屏障，只有自己无法逃脱。
心中的不安愈发暴躁，玉京子的头一扭，恶狠狠地盯住石久，试图看出他的破绽。
可石久太完美了，无论是步伐还是气息，都看不出丝毫缺陷。甚至连他的眼神都不是带着自信，而是带着捕食者居高临下的悠然。
“玩够了吗。”
石久淡淡地说道。
一道爆鸣响起，石久的身影陡然消失，而他脚下的土地也炸裂开来。玉京子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扭动起身躯，试图躲开这不知从何处来的攻击。
但身体被切开的感觉如此清晰，蛟的鳞甲在那把刀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刹那间，鳞片纷飞，鲜血横流。一道道蕴含神通力的血柱冲天而起，玉京子不得不放弃防守，向天空飞去。
腾蛇一跃，瞬息百里。而蛟一跃，亦有数里之遥。
但石久的舞台并没有那么宽广，玉京子只能在方圆二里的面积内闪转腾挪。
【舞台】，是系统上次给石久的奖励。虽然是一次性道具，但在舞台展开直至石久愿意撤除它以前，被选中的生物无法离开舞台的范围。
这里是石久选定的舞台，也是他为玉京子选定的坟场。
但可惜，【舞台】不限高。
玉京子的身躯冲入云层，顿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无数道雷霆向着石久劈下，那一道道煌煌天威带着侵蚀一切的巽木之气。空气被侵蚀，大地被侵蚀，这方圆二里成为了植物的乐园。
一切能活动的不能活动的事物在此刻都获得了勃勃生机，化作玉京子的爪牙，悍不畏死地向着石久杀去。
不光如此，巽木之气甚至攀援上了石久的身体，试图向他的体内扎根，夺取他的气血，化作玉京子源源不断的养料。
面对这种复杂而又凌厉的攻势，石久的应对却分外简单。
【雷刀·惊吼】，可斩神通。
刀芒四起，寒光凛冽。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通如藤蔓般被斩断，仿佛一刀刀劈在玉京子的身上。
石久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惊吼所过，无论是从天而降的雷霆还是凭空生出的无根之木，俱无一合之敌。
玉京子看着转瞬间便冲到自己身旁的石久，吓出了一身冷汗。尾巴一甩，便猛地扫向石久。
蛟尾尚未化鱼尾，横扫过来只是犹如一把横扫的石柱。但石久并未用刀刃对敌，反手用刀背将蛟尾劈开。
“砍太多刀，品相就不好了。”
石久并非会飞，只是跃到空中，身体并无借力之处，直接被这一尾扫飞。但他的空中以惊人的平衡感翻身调整位置，踩在了空中的雨滴上，再度向着玉京子冲来。
龙可御风雷江河，即便玉京子只是蛟，依旧可以使用壬癸之水。刹那间，天空中的阴云浓缩成水团，再以壬水之力化为壬水，向着石久猛然冲刷而去。
壬水乃是江河大海，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奔腾起来犹如春阳化雪，气势浩大。天地间极少有天然的壬水，因为凡是被壬水冲刷之物，都将化为齑粉，而后壬水重归于天，往复循环。
但石久却仿佛一个绝缘体，无论是震巽木气还是壬癸双水，都与他无缘。玉京子只能绝望地看着石久站立在能刷洗万物的壬水之上，向自己一步步走来。
玉京子心中的恐惧愈发浓厚，它顾不得弄清楚石久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不停地以壬水从四面八方向石久冲刷而去。
一条条空中的水道成为了石久冲浪的踏板，他的身影不断在壬水上滑行，一步一步地接近玉京子。
不可阻挡，无可匹敌。
忽然间，壬水构成的水道合拢，将石久围在中间，形成一座水牢。而正中央唯一的空缺，被两边的壬水填补。
“死吧！”
壬水挤压成一道漩涡，将石久包裹在中间，疯狂地冲刷起来。一击命中，玉京子顿时心安了不少。它的蛟躯在空中轮舞，声如牛鸣。
“区区倮虫，连自己的种族都丢了，还翻得起什么风浪！”
“当今之世，已是妖族天下，汝等败卒，尽应入土！”
但它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在它耳边响起：“什么叫做把自己的种族都丢了？”
玉京子肝胆俱裂，身体陡然化作一道雷霆四散，在远处重新凝聚。
回首望时，却看到石久站立在水汽凝结的云朵之上，漫不经心地掏着耳朵。他表情淡然，仿佛刚刚被围在壬水中央的并不是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湿。
雷电交加，风雨错杂。而那个男人脚踏雷云，漫不经心，仿佛刚刚的战斗只是散步。
【帅气的掏耳勺】：使用者会以很帅的姿势掏耳朵。
帅者是不会浑身是水，狼狈得像落汤鸡的。
玉京子的瞳孔猛缩，那壬水中有它的灵感，可它甚至都不知道石久是从什么时候从壬水牢中脱身而出的。
“给我讲讲，什么叫做把自己的种族都丢了？”
————————————————
“那是……什么人……”
季天鸣斜靠在法坛边，惊惧地抬头望去。
只见远方的天空中，蛟龙狂舞，似与什么东西在搏斗。天上下着的雨已成血雨，那条蛟龙身上不时喷洒血泉，显然已落下风。
镜天州何时来了此等强者？暗使不是只有一位吗？
忽然间，蛟龙从天而坠，无力的身躯似蛇般扭动。一道血泉从它的头顶扬起，直冲天际。
血泉如线，绵延数里，朝着它的尾部蔓延。它如同一条砧板上的蛇，正在被厨师剥皮扒筋，却做着垂死挣扎。
终于，当蛟龙快坠地的时候，季天鸣看清了蛟龙背上的人影。
那是肆意张扬的笑，浑身浴血的狂。
“品相不错！这皮煎了吃正好！”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1章第九十章 我马叔才，不是懦夫！
石久的身影瞬息闪至玉京子的头上，双手持刀，狠狠地刺入玉京子的头顶。
剧烈的疼痛让玉京子浑身痉挛，三颗心脏猛烈收缩。可无论它怎么扭动，都无法将那个人从自己头上甩下去。
石久双手拄刀，放声大笑。
这才是他熟悉的战斗，面对真正的威胁时那心跳加快血脉喷张的感觉让他基因中隐藏的猎杀本能分外活跃。
唯独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到热血沸腾。强化过的心脏在此刻给予了他更强劲的血液输送，他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蒸发的痛苦。
“鳌负三山碧海秋，龙骧万斛放翁游。
少舒我辈胸中气，一扫群儿分外愁！”
惊吼的刀刃在玉京子的身体中游弋，被石久拖拽着一路划向玉京子的尾部，血泉如舞台的幕布般在石久身后升起。
“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川舟。
悠然高咏平生事，龌龊宁能老故丘！”
血雨如瀑，刀光猩红。随着石久在玉京子背上将它整个剖开，惊吼在空中轮舞，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借雨洗净刀身。
那些残留在刀身上的血珠渗进惊吼中，让沐浴蛟血的刀更显妖艳。
剥皮，抽筋，扒骨，取脏。
玉京子在落地之前，身上的皮就已经半剥下。贯穿整个身体的蛟骨被按部位分割，担当着全身妖力运输中枢的妖骨被粗暴地拔下，斗大的妖丹亦被取出，随手扔到地上。
因为体型过于巨大，蛟需要三颗心脏才能支撑全身的输血，所有石久并没有对它的心脏下手，而是先切断了它所有反抗的可能性。
水蛟坠天，石久站在蛟龙背上，手中惊吼化作厨刀，剖腹取肠。
玉京子果然没说谎，它吃了很多人。
不止马叔才。
……
石久面无表情地把全身已经被酸液腐蚀的马叔才从蛇肠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的身上还粘着胃液，石久也仔仔细细地给他清理干净。
“腻麻麻的……”
马叔才居然还没死，甚至还能开口说话。只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全身的皮肤已经溃烂，四肢都已经看得见骨头了。
“是我，石久。”石久趴在马叔才耳边大喊。
“小……小久？”马叔才竟然还能听见石久的声音，“你是……小久？”
石久跪坐在马叔才身边，低下头：“是我。”
“蛇呢……”
石久强压着声音，不让自己的哽咽太明显：“死了，我从它肚子里把你剖出来了。”
马叔才的上下唇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双大白牙漏着风：“怎么样……哥很勇……吧……”
石久默默地点头，看着马叔才已经被蚀穿的肚子：“很厉害，没有你发出的信号弹，我找不到这条蛇。”
马叔才剧烈地咳嗽着，却笑出了声：“卧腻麻的……老子是个……英雄汉……”
“是，你是个英雄汉。”
听到这句话，刚刚还硬挺着的马叔才却忽然哭了出来：“我不是懦夫啊……我是英雄汉……我他妈不是懦夫啊……”
石久手足无措地看着涕泗横流的马叔才，不知他为何这么说。
“小久……我原来其实不在斩妖司……我在衙门……”马叔才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会把酸液咳嗽出来，“清平县的李乡绅陷害平民夺地，但上头把这事压下去了。我敢怒不敢言，只能看那家人家破人逃，老婆给地主做了小妾……”
天上的雨不停，马叔才越哭越大声：“我他妈好像……什么人什么事都敢顶一顶，实际上一到动真格的……我就不敢出声。我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也痛恨自己是个懦夫，但我最讨厌的就是懦夫……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懦夫啊……”
马叔才的声音断断续续，糊成一片的双眼直视着天空，高高地举起拳头，仿佛要给这天空来上一拳。
“腻妈妈的，老子马叔才……不是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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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暂且将马叔才简单埋葬，一回头，却发现那头巨大的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被自己的刀钉在地上的，却是一个美艳少妇。
此时的玉京子已经被拨皮抽筋，拔骨取丹，全靠妖兽强悍的生命力吊着一口气。它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没有半点逃跑的可能。
而那个被钉在地上的少妇脊背敞开，脊椎中央缺了一块，身体中的三颗心脏一紧一缩，和刚刚自己斩的那头蛟无异。所以这个少妇肯定就是那头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化作人身了而已。
而此时，它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在人身与蛟身之间来回切换，两个种族的体征同时出现在她身体上。这会儿长出人头，过一会儿手变成爪子，再过一会儿又变回了蛟——像模型加载错误一样来回变个不停。
石久站在那个少妇面前，俯瞰着玉京子的双眼：“你就是刚刚那头蛟？”
玉京子喘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石久：“是又怎样！”
“你怎么不维持你的原形了？”石久诧异地看着对方，心中回想起萧玉笙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世上，妖兽不可化人。】
不对啊，这不就能化人吗？
自己上辈子饱受各种兽耳娘文化洗礼，所以妖兽能化人才觉得正常。如果是大乾的人看到玉京子化作人身，恐怕会吓破胆。
玉京子闭口不言，石久的发言在它听来就是嘲讽。
现在她妖骨已断，妖丹已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倒是想维持蛟之体，可她做不到。
“问一下，你刚刚说的，连自己的种族都丢了，是什么情况？“
“呵——”玉京子冷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毒，“你们不就是连自己的种族都丢了的废物吗？怎么，老娘说错了？”
“误会，误会。”石久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我并不清楚什么丢种族的事，我只想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玉京子的眼中生出片刻惊奇，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也是个被边缘化的可怜虫，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哈哈哈哈哈……”
泪珠从玉京子的眼角渗出，浸润着身下的土地。
“你知道倒还好，我还气不着你——”玉京子的水蛇腰扭动着，双手无力地在地上扒拉，仿佛要爬过去咬石久一口，“自太古生魔致天崩以来，天地气运灵气甚至天道都在不断流失。天地为炉，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世间种族互相争斗，争夺对方气运……”
“你猜最后是谁落败，气运被百族分而食之，甚至从此以后连自己的族群都不再是天道承认的【人】？”
“哈哈哈哈——就是你们啊！你们这群可怜虫！”
玉京子的眼中闪烁着恨意，厉声尖啸。可石久却仿佛早知如此一样，并无什么情绪波动。
见石久似乎没什么波澜，玉京子反而怒了起来：“你们根本就不是人，只是败犬倮虫！此世已经是我族之世！看到这人身了吗，这是你们永远拿不回去的东西！”
“哦，兽耳娘其实挺好的，但呲牙就不对了。”
石久点了点头，手起刀落。
“原来死了之后还是会变回原形的啊，我还以为没肉吃了。”
石久系统面板上的界面忽然一变，从原本好歹是个界面的UI忽然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光秃秃的界面上，两行字快速划过。
【检测到法则本源残片。】
【回收程序正在进行。】
【回收完成。】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2章第九十一章 沙雕网友线下见面会
石久看着面前的少妇躯体又重新化作蛟尸，却兴趣乏乏。面对吃了他兄弟的妖怪，他下不去嘴。
石久转身离开，向着舞台的边界。
还有一头要杀，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找到洛琉璃。也许在玉佩通讯里她不会说，但当面的时候，她可能就会。
……
洛琉璃背靠着大树，头晕目眩。
在她进入合欢宗开始，她名义上的师父就在她体内种下了蛊虫，把她当作培养毒蛊的器皿。她必须每隔几日服用毒药喂食体内的食毒蛊，否则就会被饥饿的食毒蛊从内到外啃食干净。
而食毒蛊的毒性会随着服用的毒药愈发猛烈，并且对服用的毒药要求越来越高。这食毒蛊早已啃干净她的心脉，用自己代替。若是贸然将食毒蛊取出或杀死，她就会立刻死亡。
她体内的食毒蛊虽然以毒为食，却还在成长中，并不能承受过于猛烈的毒性。但那个妖兽神通中就带有毒，毒性又过于猛烈，以至于她体内的蛊虫无法迅速将其消化，甚至还有被反噬的风险。
十年过去，她的身体早已与这食毒蛊达成了共生关系，除非有朝一日这食毒蛊成年并被她炼化，否则她就要继续服食毒药以维持共生关系。
而她的身体也在食毒蛊的侵蚀下逐渐变化，虽然化作黑雾是她本身体质的能力，但食毒蛊却让她的身体成为了行走的毒药。她的体液甚至指甲，都可以在刻意的催动下化作致命的毒药。其毒性，又与食毒蛊的成熟程度挂钩。
洛琉璃感到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上升，食毒蛊传来的疼痛告诉她食毒蛊还不能承受如此程度的剧毒。寒冷与炽热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中，赫然是食毒蛊发现无法吞噬蛇毒，只能以毒攻毒，试图分出个胜负。
洛琉璃的声音虚弱，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来：“首先我没有招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其次你们别在我身体里打啊……”
汗水顺着她的额头簌簌落下，浸透了她的衣服。此时的她手脚酸软，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
至于什么追杀……她现在哪管得了这个啊！现在的她就是痛经超级叠加态，光是喘气就几乎把她的力气花光了，至于什么追杀……听天由命吧。
洛琉璃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来，蛊族人送自己的蛊杖丢了，连他们送自己的蛊雕也死了。现在被那妖兽追杀，估计自己也要没了。
“有没有谁能来帮帮忙……”她低声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没有人会来帮她，她是叛离宗门的野狗，是臭名昭著的合欢宗妖人。这个世界对她充满恶意，它什么都会给自己，除了帮助。
就算有人会来，又有谁能来帮一个合欢宗的妖人呢。他们只要一听到洛琉璃的名字，就会躲得远远的，在远处吐着口水，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指望他们帮自己？还不如指望远在南疆的蛊族人突然冲出南疆把自己救回去。
洛琉璃的嘴唇紧抿，此时的她忽然又后悔起刚刚跟石久开的那个玩笑。
自己现在浑身带毒，又是朝廷通缉犯，真不是个和他见面的好时机。
“那群官老爷什么时候能解决完啊……”
洛琉璃又叹了一口气，如果她猜得没错，现在镜天州官府正忙着解决那两头大妖，哪里有空来管她。
“我也算是个功臣吧，虽然算是互相利用，但别到时候给我来鸟尽弓藏这一套啊……”
树叶的沙沙声和松软的泥土巧妙地掩盖了脚步声，再加上洛琉璃此刻神志恍惚，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那人走到跟前了，她才意识到惊鸣蛊没有为她预警。
洛琉璃忽然动了起来，手里攥着的尖石头狠狠地向前方捅去。可她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下即便把所剩无几的力气榨干也发挥不出什么威力，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擒住手腕，解掉了尖石。
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啵的一声，随后飘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她感觉到那个人把什么东西涂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用力揉搓。
他的掌心很暖，连带着被涂抹在自己太阳穴上的东西也暖和了起来。尽管对方没有多用力，却让洛琉璃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刚刚用力刺的那一下险些要了洛琉璃半条命，可随着那个人的揉搓，洛琉璃却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顺畅了起来，甚至身体中的食毒蛊也不怎么闹腾了。
不，不是食毒蛊不闹腾了，而是它开始吸收那些渗入自己身体里的毒，因为那毒性似乎被压制了。
有了食吃，食毒蛊自然不会闹腾，但洛琉璃也搞不清楚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毒怎么忽然间就老实了起来。
这个人抹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是药？但为什么食毒蛊没有受到影响？
洛琉璃努力睁大眼睛，虽然她对面前这个看不清身影的人依旧抱有警惕，但她现在除了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别的了。
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原本忽冷忽热的体感温度也趋于稳定。凉风一吹，湿透了的衣服把她冻得直打哆嗦。
出乎预料又不出乎预料的，眼前的人是石久，她此时唯独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就是洛琉璃？”石久问道。
洛琉璃张了张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错开，似乎生怕石久看到她的脸：“我……不是，我不是。”
官府派来跟她接头的人难道是石久？
不行，自己中了毒，脸色肯定很难看，万一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石久误以为是妖怪一刀劈了……
这种只能骗骗幼儿园小孩的谎言自然骗不过石久：“那你是吴祯言？”
洛琉璃的脖子僵硬无比，有一种莫名的尴尬：“我……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大脑有些混乱，本就不对官府抱有什么期望的她，完全没料到，也根本不希望这个时候来的人是石久，下意识地开始说谎。
石久叹了口气，系统给他的任务里包括保护关键证人洛琉璃，所以到现在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不过即便没有系统的任务，石久也会来。不仅仅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全貌，也是想弄明白镜天州的事情洛琉璃究竟有没有参与。
“别乱动。”石久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洛琉璃，“给你上药呢。”
他一眼就看出洛琉璃中了毒，毕竟那条蛟先是蛇，而后才化蛟，身上带有毒性很正常。而洛琉璃嘴唇发紫，脸色发白，印堂与泪堂俱黑，显然是中了毒。
他本想用系统的解毒丹，但不知怎的灵光一闪，拿出了系统给他的雄黄酒——而且效果看起来还真不赖，洛琉璃不仅身上的毒性在减弱，气色也恢复了许多。
雄黄酒这东西本身就是带有略微毒性的，最好不要直接喝。能直接喝的那种都是降低了雄黄的含量，但直接饮用依旧不能说完全安全。
边搓，石久边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这话都问出口了，洛琉璃只能小声说道：“你之前还跟我说要去淮南斩妖司上任，锦香城斩妖司近些日子就来了你一个新人……稍微打听一下，满足你所说的条件的就你一个。”
刚刚的她根本控制不住食毒蛊，身上的汗都带着毒性。少量接触还好，若是石久碰得多了，她也不敢保证石久会不会中毒。
洛琉璃努力地往后缩去：“你别碰我……”
可她浑身没有力气，动作软绵绵的，与其说是反抗，倒更像撒娇。
“我只是给你上药。”石久低头说着，强行把洛琉璃按在树上，“你先休息，别的事以后再说。”
洛琉璃比石久矮了快有两个头，此时被他按在树上，像只被欺负的小猫。
“你为什么过来了。”她低声问道。
石久诧异万分：“你不是说让我追来试试吗？”
“那你怎么还真追过来了……”洛琉璃的声音越来越小，“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点走吧……”
“放心，那条蛇已经死了。”
洛琉璃沉默了。
不管石久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现在都动不了。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休息一下，到时候还有力气跑。
终于，洛琉璃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来抓我的？”
“我来看看我的沙雕网友到底是何方神圣。”石久叹了一口气，“我大概已经了解镜天州的妖兽问题是怎么回事了……跟你其实没什么关系。”
虽然很多事好像都围绕着洛琉璃，但本质上她只是这一连串事件的中间人，而非引发者。那两头七品妖王本来就在镜天州，根据今天镜天州斩妖司的反应，无论洛琉璃有没有来这里，他们都会对那两头妖王采取行动。
正相反，若不是那头独犭谷追着洛琉璃来了，石久还真没法知道镜天州有两头大妖。
现在一头已经劈了，剩下的那头，他还得费工夫去找。
石久回忆了一下洛琉璃跟自己说过的她做过的事：“话说回来，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被通缉了？“
反正据两人还不知晓对方身份时的互相爆料，洛琉璃曾经干过的大事包括但不限于：把白玉州震河铁牛的鼻环扯掉、偷看李寡妇偷情、把被活埋了的人挖出来并教他装鬼吓人、在南疆半夜偷偷烧马蜂窝、偷妖兽的草导致被妖兽追……
——然后每一段故事的结局都以洛琉璃快乐地跑路画上休止符。
总之就是……当石久猜测洛琉璃就是自己的沙雕网友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她干的这些事儿也配被通缉？
“因为我说漏嘴了……”洛琉璃的声音里带着懊悔，“那时候刚从合欢宗逃出来，没长心眼，别人问我哪门子武功，我说是合欢宗的……”
石久：“……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通缉了。”洛琉璃叹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就是这个样子。只要看到我是合欢宗出身的，就一定是恶人。也许我现在还没做什么坏事，但将来一定会做——就这样。”
“因为一个我无法选择的事实，大乾十九州的通缉榜上都有我的名字。”
“你也可以不信，反正每个人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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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3章第九十二章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石久打算暂且相信洛琉璃，反正他也并没有打算抓她——毕竟系统的主线任务在最后给了他一个保护洛琉璃的完成条件……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直被自己薅羊毛薅得体无完肤的系统，居然会在这件事上给他反将一军。
“别碰我，我身上有毒。”洛琉璃终于没忍住，小声说道。
“没关系。”石久忙着给洛琉璃擦酒，这点毒性他根本就不在意。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高级毒抗性啊！
但是在洛琉璃眼里这就不太正常了，她疑惑地盯着石久，眼神先是有些别扭，随后忽然惊奇了起来。
“你怎么没中毒？”
“百毒不侵听过没有？”石久随口答道。
洛琉璃愣愣地问道：“你？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能力，即便七品的神通者也不敢说百毒不侵。因为这个世界的毒实在是太多了，血毒，神魂毒，肉毒，骨毒——一个生灵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可针对性地用毒。
她体内的食毒蛊只有成虫后，才能凭借自身对毒性的吞噬力达到百毒不侵的效果，这还是她那便宜师傅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培养出来的宝贝，准备在成虫后移植给自己的。
但石久说他百毒不侵？这……这样会显得七情尊者很蠢。
虽然洛琉璃对石久的话抱有怀疑，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石久的手腕，警惕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肤色红润，气血通畅，没有半点不适，似乎只是表情有点无奈。
“好好好，你自己揉行吧。”石久松开手，把雄黄酒放到洛琉璃手边。
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石久甚至还把自己的刀收了起来。
洛琉璃抱着酒坛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石久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下去吧。
洛琉璃疑惑地问道：“你真的不抓我？你是代表官府来的，还是就自己来的？”
“我就代表自己来……所以你为什么会在镜天州……”石久叹了口气，“等我捋一捋，你从南疆逃出来，逃到镜天州的？”
洛琉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听我的，躲进城里了？”
洛琉璃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知道另一头妖王在哪吗？”
洛琉璃不说话，只是摇头。
“你跟月奴是怎么回事？”
“就是……”洛琉璃的视线飘忽了起来，“就是你见到的那样，我们一起走，有需要的时候交换一下身份……”
她有些认命了，自己到现在还没恢复气力，就算想逃也得有力气跑。虽然石久是官差，但至少目前他还没有捉拿自己的意思。反正石久又没问什么不能说的事，先拖一拖等食毒蛊不闹腾了，在考虑逃跑的事。
石久顿了顿，问出关键问题：“你在南疆，究竟做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洛琉璃小声嘀咕起来：“我不是说了么……就烧了个马蜂窝，然后看见妖兽开会，把它的草偷了……”
见洛琉璃似乎并不知道妖兽可化人的事，石久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啊……对了，你从妖兽那抢走的草呢？”
一听到那棵草，洛琉璃的表情忽然间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石久敏锐地察觉到了洛琉璃表情的不自然，怀疑地问道：“那根草呢？”
“啊……啊这……”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啊这个……这个草要是没了，会怎么样吗？”
“……你把草怎么了？”
洛琉璃试图躲避石久的目光，心脏跳得砰砰响，试图蒙混过关，但终究不敌石久的死亡凝视。
“吃……吃了……”洛琉璃心虚无比，“评书里不都是说，这种被妖兽守着的草吃了就会变得怎么怎么厉害么……”
“你就不怕吃坏肚子？”
“这个……”洛琉璃的声音小了下去，“这个倒是不怕……”
“说完了吗？”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一旁响起。石久警觉地拔刀转身，盯着那个陌生的来人。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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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坠淡淡地看着石久与洛琉璃，似乎并不意外于石久的反应：“不要紧张，我是你父亲……”
石久的眼睛瞪起来了。
“……的朋友。”
石久：“……”
不是，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儿呢？
这是石久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信息，却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有一种疏离感，因此当听到与自己有关系的信息时，总是会下意识的先拒绝。
面前的来者身上穿着做工讲究的法袍，腰上挂着一枚自己没见过的令牌。虽然不确定对方身份，但他好歹没有在刚刚偷袭，所有石久打算先听听他怎么证明他的身份。
洛琉璃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逃跑。
“对于你们两个，我都不是敌人。”白山坠并没有靠近，而是停留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手里还拖着一把白色毛茸茸的东西，“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
看着莫名其妙开始自说自话的中年帅大叔，石久和洛琉璃同时感到了一种来自辈分的压制力。尤其是那句“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更是把压制力推向顶峰。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石久和洛琉璃都早有猜测的事，那就是他们两家过去很有可能关系莫逆。
不过相较于洛琉璃，石久的注意力就偏了一些：“你手里的是什么？”
白山坠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手里一头没有尾巴的狐狸，和九根本应该长在同一个屁股上的尾巴落地。
“镜天州的另一头七品妖王，你不用找了。”
刚刚是白山坠把尾巴和狐狸一起提着，挤成了毛茸茸的一团，所以石久才没认出来。现在石久认出来了，血压当场拉满。
——这个手法太糟糕了！九尾的尾巴是很珍贵的，无论是炖汤还是烤着吃，都是上上之选，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它尾椎骨都叫你掰成七瓣儿了！骨髓精华都淌光了！
“那条巴蛇是你解决的？”白山坠的目光落到了石久身上，面无表情。
石久沉默片刻：“是我。”
“史久，你做得很好。”白山坠居然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来了京城，却忍住了没有找我，而是藏在斩妖窟，很好。”
石久的脑子终于转过来弯了：“请问，你是？”
白山坠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京城监天司，白山坠，你不认得我了？”
听闻此言，洛琉璃不着痕迹地往远离石久和白山坠的方向蹭了蹭。
石久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些许画面，他好像真的见过这个中年人，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回忆。只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把自己扔进井里的大妈所说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白……京＃￥%*……】
难道她说的是去找白山坠，去京城？
相较于石久，洛琉璃则更加尴尬。她八岁的时候家里忽遭厄难，只有她一人幸存——其实也说不上幸存，如果被合欢宗带走当作鼎炉培养也算幸运的话。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记得起来白山坠是哪一个？
白山坠看向洛琉璃，皱起眉头：“你呢？你也不记得我了？”
洛琉璃仿佛被猫盯住的老鼠，一动都不敢动。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白山坠叹了口气：“论辈分，你们还都得叫我一声叔叔呢。”
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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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4章第九十三章 我侄史久，智勇双全
见两人都像雕像一样不说话，白山坠叹了口气：“此处不宜谈话，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说完，白山坠袖袍一挥，虽然周围的景色没有变化半分，石久却隐约觉得他们换了个地方。
“这里是我袖内方寸，即便是老师也看不穿。”白山坠的手又是一招，一张石桌与两把木椅便凭空浮现，“坐，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我会告诉你们。”
袖里乾坤，挥手便是一方小世界，这一手让石久产生了些许忌惮——他以前杀过的妖兽可没有这种水平。
而且周遭的空间也不像神通，石久没有信心击破它。再加上白山坠似乎并无恶意，便大大方方地坐下。
顿了顿，白山坠似乎没忍住：“你们真的不记得我了？”
石久没说话——他怎么可能记得，他最早的记忆就是自己被一大婶扔进井里……
见二人仍旧不说话，白山坠的眼神愈发欣赏：“你们在城里演得不错，看来你们早就约定好在这里碰头了，你们一定也早就互相交流过彼此的身世了吧？一官一贼，一明一暗，分线并进，黑白通吃……年轻人倒是有些想法。”
“我只记得我家里的人死光了，一个大婶把我扔进井里，我顺着井底的暗道逃生。”石久顿了顿，觉得自己此时不能不说话，要及时填补漏洞，“之前的记忆我已经不记得了。”
而洛琉璃那边……好像就更不自然了：“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白山坠静静地看着洛琉璃，忽然叹了口气：“你们的日月鸳鸯珮，还是我给你们买的。”
石久觉得自己必须得先停机处理一下这段剧情的槽点。
日月鸳鸯珮是什么东西？自己和洛琉璃的通讯玉符？
还有你刚刚问我们认不认得你……我怎么的不用管，我看洛琉璃也不像是认识你的样子啊……
“你，洛琉璃，白玉州洛千机的女儿，八岁那年被合欢宗掳走，洛家被一把火焚尽。除了你，洛家无一活口。”
“你身上的天机遮掩是我所为，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躲得过那头九尾的玄天衍数？”
洛琉璃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下意识地避开了白山坠的目光。
“我与你爹相识三十余年，是他还在读书时就认识的朋友。”说完，白山坠转向石久，“你，史久，京城督察院御史史方铭独子，十四岁那年全家被神秘人灭口，只有你一人幸存。”
“你身上的天机遮掩也是我给你施加的，不然你的根底全都得被那条狐狸看光。”
石久的表情则更是别扭。
谢谢你给我科普我的家谱.jpg
也许是知道石久心有疑惑，白山坠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
“我与你爹相识三十年，互为知己。十二年前玄天镜被盗一案中，你爹发现一些线索。他继续追查，直至发现了妖兽化人的线索。可当时没有人认为妖兽可化人，都认为你爹是想破案把脑子想出问题了，都劝你爹休息。”
“而洛千机与你爹也是好友，当初在玄天镜被盗一案中，只有他认为你爹不是疯了，并且提供了很多帮助。”
“可当时朝堂中亦有内鬼，对你爹的调查处处阻拦，甚至不惜诬陷你爹，逼你爹辞官归乡。这些年……我们处理了很多，但依然不敢保证朝堂内没有其它潜伏很深的奸细。”
“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我们当时都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的牵扯如此之大，幕后的敌人又会如此果断。”
“监天台这十年里一直在追查当初那件事的线索，但此案错综复杂，横跨大荒内外，背后又有高人遮掩天机，即便是我的师父也无法算出幕后真凶。”
“当时敌人用了大手笔搅乱天机，把那件事的天机脉络打得无法复原，用以销毁线索。我们都以为史家已经全灭，直到你去了京城斩妖司。”
石久：“？”
白山坠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之色：“你跟你爹一样滑头，你说你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解释你主动进斩妖窟的事？我看你到了锦香城之后，还经常假借公务之名跟这个小丫头碰头，我可说错了？”
石久：“？？”
斩妖窟不是包吃包住吗？我那不是正常的查案吗？
说着说着，白山坠的眼中又浮现出些许欣慰：“京城斩妖窟，既安全又不起眼，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与外界的交流以避免暴露。虽然也有危险，但好歹位于京城的重点监控区，已经是你能力之下最好的选择。少年老成，办得不错。”
石久有点麻。
我当初原来考虑了这么多……不是，当初是斩妖司的人说干十年杂役能转正式编制……
“后来你在斩妖窟干了几年，有人察觉到你有问题，怀疑你被妖王夺舍，便上报到了监天台。我们考察了你四年，才确定你就是史方铭的儿子。”
石久觉得自己刚刚麻早了。
这件事理论上有很多槽点，但石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反倒是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他们究竟是怎么判断自己没有被妖王夺舍的？说实话，石久都想不出来为什么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正常人，他又不敢问，生怕问出问题来。
不过有个问题他可以问一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白山坠看着石久的眼神愈发欣赏：“从你升入甲字狱开始，我们发现你气血充盈，力气很大，而且眼中神光不散，还经常旁敲侧击朝廷之事……我们当时以为你是不知何处来的细作，可后来又想，哪家细作会潜伏进斩妖窟？”
“从你的表现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当年的仇。即便身在斩妖窟，手里的功法又很……基础，却依旧勤学苦练，踏实肯干……很好，史久，当年多少人都说你是个痴呆，却没想到是大智若愚。”
洛琉璃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石久。
她觉得这太精彩了，可惜手边缺点吃的。
“我本来已经安排你不再升狱，但你总是提出要去斩更高品的妖兽。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没忘记你的血海深仇。而且你藏得很好，一开始就连我们的人都没发现你的存在。”
石久：啊对对对.jpg
“大力童子身的发力期在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又需要借助极阴至邪之气淬炼肉身。所以你利用斩妖窟掩藏身份，直至大力童子身完成发育……”
“噗……”洛琉璃一时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而后又急忙咬紧牙关，装出严肃脸。
石久就有点茫然了。
等等，当初萧玉笙不是瞎说的吗？怎么这个大力童子身还是真的？真的有名字这么槽点满满的体质吗？
当初给这个体质起名字的人到底有没有读过书啊！又或者你读的是什么书啊！一柴道人艳遇记吗！
还有这个一听名字就至刚至猛的体质，为什么要借助极阴至邪之气淬炼肉身啊！你这个大力童子是阎罗殿的看门童子吗！阿修罗童子吗！
白山坠似乎没注意到石久僵硬的表情和洛琉璃抖动的肩膀，停顿片刻后，忽然中断了刚刚的话题。
“你来镜天州，是我安排的。”介绍完二人的身世，白山坠开始说此行的目的，“一来让你远离京城，二来则是看看在斩妖窟闭关十年的你现在水平如何，你又是否做好了报仇的准备。”
白山坠的表情愈发欣慰，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书试中拿了满分：“大力童子身果真名不虚传，四百年前。上一个大力童子身三十岁的时候已是镇国将军，你的纯度比他还要高。”
洛琉璃＆石久：“……”
石久怀疑自己是不是跳过游戏本体直达DLC了。
显然，白山坠是认为自己和洛琉璃都知道些东西，并且一直在为报家仇而暗中努力。洛琉璃逃出合欢宗，自己则在斩妖窟淬炼大力童子身至大成后离开斩妖司。两人一明一暗，互相配合……
至于石久考虑的东西就比较复杂了。
如果自己此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系统会不会给自己涨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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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5章第九十四章 返回锦香城（二合一）
“你们……早就知道镜天州有妖王潜伏？”洛琉璃忽然出声问道。
白山坠神情不变：“是。”
洛琉璃继续询问：“但你们找不到那两个妖王的具体位置？”
白山坠摇了摇头：“不，我们知道。但这头九尾藏在淮南城中，若是没有一个理由把它逼出城，我动不了手。”
“所以你其实是利用了石久，也利用了我。”洛琉璃盯着白山坠，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你们知道我从南疆来，身上带着妖兽想要的东西——你们甚至知道追着我的妖兽和那两头大妖是一伙的。”
“确实如此，”白山坠十分坦然，“但这也是必须的。你也看到一头七品妖王的破坏力了，如果没有把它们圈死的计划，镜天州至少会有两座城被从地图上抹去。”
“那你们解决那头蛟的计划是什么？”洛琉璃看向石久，“还是说，你们觉得石久能解决一头七品？”
但白山坠的回答却出乎预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和石久能活下来，并且以最小的代价杀死两头妖王。也许这个结果会以出乎预料的形式达成，但最终的结果已经确定，我所做的只不过是让事情的发展不断趋向那个结果。”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洛琉璃顿时松了口气：“那我也算是个功臣对吧？我的通缉令能不能给我撤了？反正我也没犯什么大罪……”
白山坠愣了一下，脸上居然浮现出些许怀念：“你怎么跟你爹一个熊样……”
洛琉璃的脸色忽然变得极差，白山坠这自来熟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尤其是当白山坠反复提起自己早已死去的家人时。
但碍于她打不过白山坠，只能忍气吞声。
“可惜现在没有机会叙旧，”白山坠似乎完全不在乎周围的气氛，平静的眼神中似乎暗含着很多未说的故事，“史久，保险起见，你现在还不能回京，也得离开镜天州。”
石久：“？？？”
白山坠的目光转向洛琉璃：“你的通缉令我会撤掉，但合欢宗现在还动不得。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现在还不行。”
洛琉璃的表情就丰富多了，她似乎有些心虚，却又有些恼火。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还不能说。”白山坠抬头看向天空，声音沉重，“洛琉璃，关于你体内蛊虫的解决之法，我需要回去询问老师。史久，虽然你想亲手报仇，但现在时机未到，幕后黑手还未水落石出。你们二人在锦香城等我七日，七日后我回来。”
“等一等。”石久忽然出言阻止，“你知道这两头妖王背后组织的事情吗？”
白山坠深深地看了石久一眼：“我自然知道，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你虽有神力，却无神通；虽有奇巧，却武魂未定。虽然你已经能打赢七品妖王，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与那头蛟并无二异，还需要些时日的磨练。”
“记住，不要乱说话。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百姓知道，否则会招来大祸。这些天若是有人问起你的身份，你就说你叫白岚，其余的不必回答。”
说完，白山坠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在此方小天地里。
周遭景致渐渐变化，呈现出些微的不同。但石久知道，他们已经回到了真正的镜天州。
但过了一会儿石久才反应过来：“不是？他说啥？让我叫摆烂？”
……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白山坠并没有带走那条九尾狐的尸体，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而远处玉京子的尸身所散发的血腥味也飘了过来，告诉他们已经不在白山坠的袖中方寸里了。
石久和洛琉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刚刚白山坠好像说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光是介绍了一下他们俩的家庭背景，然后扔下一头七品妖王的尸身让他们俩在锦香城等三天……然后就没了？
白山坠现身所代表的意义与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理解起来很容易，但洛琉璃可不敢相信随便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给出的承诺。
【完成镜天州主线任务：《妖兽暴动背后的秘闻》】
【获得时髦值2100点，逼数410点，随机抽奖券x10。】
【目前主线任务栏位空缺。】
石久现在没心思查看自己的收获，而是看向洛琉璃：“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洛琉璃的嘴唇紧抿，不想和石久对视：“待会儿我就走。”
石久挑了挑眉毛：“你不等他了？”
“他让我等我就等？”洛琉璃笑了起来，眼中的警惕再起，“他说是我爹的朋友他就是了？我劝你还是小心监天台，这些会算命成天算计来算计去，没一个好人。”
虽然石久并没打算把白山坠的话全信，但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监天台早在数年前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这个世界的天机卜算实在是不讲道理，他并没有与这种能力抗衡的经验。
“你走不了的。”石久默默地看着洛琉璃，“既然他敢这么离开，肯定就做好了你会逃跑的准备。你信不信我现在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五百个士兵全副武装地来护送我们离开？”
洛琉璃打量了石久几眼：“你倒是一点都不慌？”
“慌有用吗。”越是在这种时刻，石久越是能冷静下来，“要不我带着你逃跑，七天后再被抓回去？而且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你能跑得了多远。”
洛琉璃默认了，现在的她确实毫无反抗之力。
“跟我走吧，回锦香城。”石久拉起洛琉璃，“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差不多应该都是真话，但一定不全。”洛琉璃皱着眉头，“疼，你别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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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天州妖兽袭城事件在官方层面圆满结束了。
那天在白山坠走后，镜天州斩妖司总司几乎是后脚跟到，十分客气地想把他们两人请回去，并且还保证今日就清除掉镜天州洛琉璃的所有通缉令。
但石久并不打算去淮南城，他以收殓战友尸身为由拒绝。洛琉璃也十分聪明的跟石久绑定到一起，哪里都没有去。
面对石久的要求，那个腰戴银牌的缉妖使也是十分懂事地同意了，并在收敛完缉妖使们的尸身后，护送石久与洛琉璃回锦香城。
马车上，洛琉璃时不时地看向车窗外：“要不我们打个商量，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石久叹了口气，洛琉璃又开始打小算盘了。
“你可以走，随时都可以。”石久摊了摊手，“脚长在你身上，难道我还能把你绑着不成？”
此话一出，洛琉璃反而无话可说。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今天的第四次撺掇：“要不我跑的时候可以带你一个？”
“我没有任何跑的理由。”石久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洛琉璃，“问题是，你现在伤得这么重，你怎么跑？就算跑了，我们跑到哪去，逃出大乾去大荒？”
洛琉璃伤势未愈，只能暂且留在石久身边，毕竟石久已经是这个世上她所能勉强信任的唯一一人。尽管官府已经如白山坠所说的撤销了她的通缉令，但她却依旧保持着对白山坠的警惕。
——其具体表现就是一直撺掇石久跟她跑，并且一旦石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就非常紧张。
“你跑不了了。”石久转向洛琉璃，“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
洛琉璃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石久说得没错，他们现在被大乾朝廷盯上了——或者说，被监天台盯上了。
监天台是什么地方？把组成它名字的三个字拆开挨个读一遍，就知道它的逼格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敢自称监控上天的地方，能把他们俩轻易放跑？
也许是这些年里东奔西跑的日子习惯了，洛琉璃一遇到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先逃。逃跑没什么丢人的，尤其是像她这种背后没人撑腰连受了伤都只能找个草窝躲着的人，逃跑永远利大于弊。
如果白山坠真是个大靠山，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洛琉璃现在真的怕了，她害怕监天台是另一个把自己关起来的地方。
大乾十九州，亿万子民，她只相信通讯玉符另一端的石久——如果石久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怎么办，就干等着？”洛琉璃急躁地跺着脚，把地板踩得咣咣响。
石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要慌，这种时候慌也没用。你现在只能养伤，那就养好了伤再说别的。”
沉默片刻后，石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萧玉笙说你在南疆率妖兽袭击她，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名字，洛琉璃的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萧玉笙是谁？”
石久：“……”
今天他无语的次数比这一年的都多。
“啊……”洛琉璃仿佛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平平的……”
石久扫了一眼洛琉璃的胸前，没有说话。
洛琉璃虽然身高比萧玉笙矮了一些，但体重可能差不多。
“她啊……”洛琉璃的表情古怪了起来，“当时我在被妖兽追啊……她挡着我的路，我就喊她不想死就别挡道……”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他对此早有预感。
试想一下，你在南疆的树林里露营，忽然看到一个人身后领着一大群妖兽气势汹汹地向你冲过来，正常人都会以为是那个人被妖兽追了；但如果那个人还叫你不想死就别挡道，并且之后那群妖兽还真就气势汹汹冲着你来了，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石久追问：“就是你拔了草之后追你的妖群？”
“啊这……”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那是之后的事……”
“那你之前到底干了什么被妖群追啊！”
“我……”洛琉璃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我就烧了一个马蜂窝……”
石久现在完全不相信洛琉璃只是烧了个马蜂窝那么简单，毕竟她前不久刚拔的草还是一个六品妖兽看守的草……
“你确定那是个马蜂窝？”石久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洛琉璃，“那马蜂是妖兽？”
“大概一两品上下吧……”洛琉璃小心翼翼地看了石久一眼，忽然理直气壮了起来，“我那也是为民除害！那群马蜂有多烦人你知道吗！那群马蜂到处筑巢，南疆的蛊族人的地盘都被占了不少，都快被它们烦死了……”
一两品上下的马蜂……
石久无语望天。
还是一窝。
“那为什么追你的妖兽各种各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洛琉璃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我就跑着跑着，后面就追出来一大群妖兽……”
“萧玉笙跟我说你带着妖群把她冲了……”石久叹了口气，“现在你的故事在整个大乾传唱……说你和萧玉笙在南疆大战至宇宙边荒，连大道都磨灭了……”
洛琉璃低着头，专心盯缝。
“然后你又是怎么发现那头独犭谷看守的草的？”
洛琉璃瘪着嘴，满脸的不服气：“我后来想找它们报仇啊，然后就偷偷潜回去找机会，结果就看见那棵草了……”
“然后拔了草，就被追到镜天州了？”
“嗯……”
故事脉络瞬间清晰。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久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洛琉璃活脱脱就是一个烧马蜂窝抢狗食盆的熊孩子。
“我……麻烦惹得很大？”洛琉璃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石久叹了口气，“镜天州真正的问题还是那两头七品妖王。”
偏执点想，如果洛琉璃没来镜天州，那两头妖王也就不会现身，青松堂的兄弟们自然就不会死。但若这两头妖王没有现身，将来镜天州的妖王会不会更多？
也许将来会有三头，四头甚至五头妖王潜伏在镜天州，到时候斩妖司死的人一定更多。
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他们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自己和他们也一样。
在系统的捕猎教程里自己是会死的，再加上失败了那么多次，石久本以为自己已经对死亡产生了麻木。
可当他亲眼看见战友在面前死亡，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忽然又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
现实不会给自己无限复活去挑战强敌的机会。
他亲手为战友报了仇，却又觉得这远远不够。那两头妖王和独犭谷背后明显有一个属于妖兽的组织，正是这个组织暗中在与大乾交锋。
石久还有很多事要做，向死去战友的家眷告知死讯，要帮战友们安排后事，要参加他们的葬礼。
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大乾，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是有人把危险抵挡在外。他早就料到这个世界并不和平，他也努力做到了让自己变得安全，可他身边的人并不会因此安全多少。
也许有一天他会儿孙满堂，也许有一天他可以安然退休颐养天年。但若不根除威胁的根源，再久的和平都只是假象。
他觉得得有什么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
此时车队已经抵达锦香城，官道已经肃清，锦香城的百姓们挤在官道两旁欢迎着大胜归来的斩妖司。
洛琉璃的脸色忽然又苍白了几分，把车厢两旁的窗帘放下，仿佛外面的声音让她害怕。
她害怕嘈杂的声音，也害怕别人突如其来的注视。在她迄今为止的生活中，这两者都意味着危险将至。
她想逃。
刚刚城外天崩地裂的战斗想藏也藏不住，风雷顿起、蛟龙坠天的场景更是让所有锦香城的百姓都为之震撼，他们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猛人居然能斩落蛟龙。
但他们注定等不到他们心里的英雄，因为排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排排拉着缉妖使尸骨的灵车。
原本还准备爆发欢呼的人群忽然肃静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那一排排盖着白布的灵车。偶尔有小孩子还在大叫，立刻就被家长拍了一下捂住嘴。
一排又一排的灵车驶过，喧嚣热闹的锦香城仿佛忽然死去了，只剩下百载未变的静湾水在悄悄流淌。
马蹄的哒哒声车轮的咕噜声交织在一起，护送着战士们走完最后一程。
锦香城迎回了它的孩子们。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6章第九十五章 难得的放假（二合一）
锦香城的江海堂一如既往的忙碌着，今天镜天州斩妖司在野外斩杀大妖的场面城里人都看见了，有不少人特地出来吃一顿庆祝，因此生意十分火爆。
可爆满的只是一楼，二楼却空空荡荡，甚至连灯都没点。一楼里也有好奇的客人询问二楼今天为何空着，跑堂的也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江海楼的后堂，大难不死的冯鼠与掌柜的站在一起。
他犹豫了许久，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是斩妖司的——前几天在你这订了十八桌，你还记得吗？”
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大主顾：“记得记得，菜品都备好了，您当初定的是明晚酉时，可有问题？”
冯鼠憋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掌柜的，减五桌吧，用不上了。”
掌柜的笑容凝固了，但随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本想开口说话，但看着冯鼠那张灰暗的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减五桌。”掌柜的声音放低，仿佛是怕刺激到冯鼠。
冯鼠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这事会很难开口，掌柜的也很难答应，却没想到完成得如此顺利。
“多谢了。”冯鼠拱拱手。
“该多谢的是我们才对。”掌柜的急忙捧起冯鼠的手推了回去，“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生意这么好，日子这么太平，都是多亏了你们。”
冯鼠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江海堂。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身穿斩妖司制服的人拄着拐来到了江海堂。
“呦这位爷——”掌柜的立刻迎了上去，小心地搀扶着柏树秋坐下，“您这是……”
“前些天受的伤。”柏树秋把拐杖放到一边，咳嗽了几声，“之前冯鼠来预约的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掌柜的回答得十分干脆：“十三桌的材料都备齐了，今天晚上我们给上面装饰好，后天咱来了就能吃。”
“十三桌？”柏树秋惊讶地抬起头，“不是十八桌吗？”
掌柜的心道奇怪，却还是陪着笑脸：“刚刚冯大人来了，说要减五桌，我还以为是您安排的呢……”
“这样啊。”柏树秋拄着拐杖，登上二楼。
他看着被打通的二楼回廊，默默地看了许久。
锦香城斩妖司一百零六人，再加上衙门的宾客，城中各路世家的客人，当初订了十八桌，来摆这庆功宴。
可现在，斩妖司出不了那么多人了。
“还是十八桌。”柏树秋轻声说道，“十八桌吧。”
“柏堂主，您确定？”掌柜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柏树秋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就按十八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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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斩妖司，柏树秋觉得自己刚接上的骨头又开始疼了。
他也不是不想继续休这个病假，而是这次行动斩妖司损失过大，剩下的人数已经不足以支撑正常运转了。连李浮川都带伤办公，他自然也不能闲着。
一百零六号人，剩下五十二个。而这五十二个，又大多是围剿独犭谷时受伤的伤员。
换句话说，这次上了前线的缉妖使死了差不多九成。而这些兄弟的后事，就得靠斩妖司剩下的人处理了。
不过好事就是最近这些天的重大任务终于完结，锦香城将迎来相当长的一段安生日子。接下来的几十年里，镜天州残存的妖兽都会记得这件事，不敢惹事。也许还会有外来的妖兽进入镜天州，但想恢复到以前的数量，还需要很多年。
这些年人来人往，新来旧去，柏树秋已经习惯了。可当他看到空荡荡的青松堂时，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往日，这里还是挺热闹的。
每年斩妖司都会给给地的分部增派新人，但今年只来了石久一个。因为现在大乾正和北荒的妖国交战，新培养出来的武夫都被派到了那里。
想让青松堂恢复往日的热闹，可能还需要几年。
但他已经习惯了。
就在此时，石久敲响了内堂的大门：“柏堂主，是我。”
柏树秋立刻收起刚刚垮下来的脸：“进来吧。”
石久推门而入，对着柏树秋拱了拱手：“柏堂主，我回来了。”
柏树秋本想爽朗地笑笑，但刚笑出一个音节就咳嗽了起来：“咳咳……你来干什么，刚从前线下来，回去休息吧。”
石久看了看柏树秋案子上堆着的公文，叹了口气：“你伤得这么重，就不必硬挺着了。”
“妈的，瞧不起谁呢！”柏树秋本想威武地一拍桌子瞪石久一眼，但刚拍完就咳嗽了起来，“咳咳……”
石久叹了口气，拿出一瓶疗伤的丹药，放在柏树秋的案子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强撑着对身体不好。”
柏树秋看了看那瓶药，又看了看石久，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你要走了？”
石久点点头，算是默认。
“走了也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柏树秋却笑了起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不是呆在小小的锦香城。”
“我很喜欢锦香城。”石久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小院，“我很喜欢这，我的人生里不会有第二个锦香城了。”
“这里原来多热闹啊，”柏树秋幽幽叹道，“大家都是很热闹的人。”
石久没有回答。
锦香城还是会很热闹，但青松堂可能不再会了。
看着石久的表情，柏树秋忽然笑了起来：“臭小子，我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在这担心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有些……”石久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青松堂，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在迷茫什么，“柏哥，我们这次死了多少人。”
“一半多一点。”柏树秋低下头，开始给堂内每个阵亡的缉妖使写阵亡通知。
这个数量很恐怖，石久上辈子的社会治安很好，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地方的警力阵亡超过一半。
也许缉妖使并不应该与普通的警察对等，缉妖使更像警察中风险最高的那一类。也许是缉毒，也许是反恐……又或者属于武警部队，消防员那种。
石久上辈子听说过有一座城市的石油管道爆炸，若全部引爆相当于二十颗原子弹的威力。那场火灾最终被消防员战胜，消防员站在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油罐旁，手动转动一个需要八万圈才能关闭的阀门。
一个油罐有两个阀门，火灾现场有两座需要手动拧紧的油罐。
石久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年还梦想着成为高飞高走的大侠，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被世人崇拜。
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其实也是和迟延一样，在玩大侠游戏而已。
看着发愣的石久，柏树秋放下手中的案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石久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跟在拄着拐的柏树秋身后，向更深处走去。这里通常有管制，石久闲逛的时候不让进，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
走了大概有三五分钟，柏树秋才把石久引到一座祀堂前：“就是这了，还没带你看过吧……其实早就该带你看一看，只不过最近实在太忙，没抽出空来。”
青苔在这座祀堂石砖上攀爬，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绿痕，有着肉眼可见的古老。它的周围很安静，似乎所有能发出较大声响的设施都刻意远离了它。
透过纱窗，石久隐隐能看到里面还有火光闪烁。
“进来吧。”
柏树秋推开祀堂厚实的黑木门，吱呀的声响悄然弥漫。阳光穿过木门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指出一条明亮而笔直的路。
石久抬起头，看着那满墙的烛火发呆。
这座墙上掏了不知几百个洞，每一个洞里都摆着一个灵位。灵位前的烛火不断，一个巨大的香炉放在墙前，堆满了香灰。
他见过雄伟的高山，云层仿佛山脉穿着的裙摆；他曾见过天狗吞日，曾见过蛟龙覆海。
但它们都不如眼前这一堵普普通通的墙带给石久的震撼。
柏树秋拄着拐，抬头望着这面墙。
“锦香城建城四百载，比大乾的寿命都要长。但这面墙是一百二十年前建起来的，到今天，共有长明灯一千二百二十六盏。”
“所有因公殉职的缉妖使都会在这里得到一个灵位，老马他们很快就要上去了，也许有一天我也会上去。”
石久没有回答，他还沉浸在这堵墙随风摇曳的烛火上。
它们星星点点，如燎原之火。
“一百九十年前，大鹏鸟于镜天州卷起风暴，镜天州斩妖司共战死一百四十二人，终将其斩杀。”
“一百五十年前，南疆骄虫出疆，带来蛰虫无数。镜天州斩妖司与军部共战死六百七十一人，银牌全灭，金牌全灭，铜牌剩四十七人。后将骄虫其击退，一百五十年来骄虫再不踏出南疆一步。”
“一百一十年前，钦原鸟大举飞入镜天州，监天台出手相助，镜天州斩妖司战死四十七人，将钦原鸟悉数驱逐。”
“这是六十年前……”
“这是二十年前……”
柏树秋一个一个地介绍过去，石久默不作声地听着，跟着柏树秋从墙的一端慢慢走到另一端。这些战死的人都不是庸手，全都是斩妖司与军部的精锐。哪怕没想到这一点，光是这人数也足够震撼。
虽然这里是锦香城的烈士墙，但柏树秋却总是以镜天州斩妖司为主体介绍，因为能在这面墙上留下痕迹的大事，没有一件是单个城市可以应对的。
“石久，斩妖司建立以来，死了很多人。这次我们死了五十多个，在这一千多名烈士中，只能占六十分之一，但他们的分量是一样的。正是因为他们曾存在过，所以锦香城今日仍存。”
“你只看到我们这次死了很多人，却没看到因为他们的牺牲，有更多人活了下来。无论是马叔才还是周国泰，他们都成为了锦香城百姓的一部分，锦香城的百姓，就是他们曾存在过的证明。”
柏树秋拿起香炉旁存放的香，用火柴点燃，恭恭敬敬地对着烈士墙鞠了一躬，插上香炉。
石久本想有样学样，却被柏树秋制止了。
“诸位前辈，后生柏树秋，今日前来参拜。”
“这位是前些日子刚来锦香城的石久兄弟，刚来不久，擒了合欢宗妖人，斩了为祸镜天州的蛟龙。”
“上香吧，石久。”
石久这才拿起香，学着柏树秋的流程敬上。
做完这一切后，柏树秋什么也没说，而且安安静静地带着石久离开了祀堂。
走出祀堂，柏树秋才开口说道：“石久，不必担心，也不用觉得锦香城斩妖司完了。只要大乾一日不死，永远都会有前仆后继的年轻人来到这里。”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赴死，而是为了更伟大的理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你要他死，他会拼尽一切，甚至付出比死还要可怕的代价去跟你抗争；可如果你要他为了理想而死，他就会死。”
“这人呐，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只想吃饱穿暖，因为吃饱穿暖就是他们所能触碰到的顶端，这就是他们的理想；而有的人就很贪心了，因为他生来就能吃饱穿暖，所以他想要天下太平，想要海晏河清。”
“不同位置的人有不同层次的理想，你的理想不应该被圈在一个锦香城里。”
“不要担心斩妖司，更不要担心青松堂。只要大乾仍在，我们就不会死绝。”
“我们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柏树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沉默了片刻。
“战友们的后事我会安排人去做的，你别去——我没有别的意思，这种事通常也都是老油条去做，新人做不得的。”
“过些天战友们要下葬，你会来吧？”
石久点点头：“我会的。”
柏树秋松了一口气：“其实你刚来镜天州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般了，早就知道你不会在锦香城久留。不一般的人往往要做不一般的事，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但无论到了哪，我都希望你能记住的不是锦香城，而是大乾十九州，州州斩妖司都是如此。”
“总有一天你会习惯生死，可当你习惯了死亡，也一定要记住，那些死去的人背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走出来。”
“好了，不说这些，你好好休息几天吧。”柏树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可是难得的放假。”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7章第九十六章 葬礼之后（二合一）
缉妖使们的葬礼在两天后就举行了，同一天举办的还有斩妖司的庆功宴。这似乎是斩妖司的奇怪惯例，庆功宴与葬礼在同一天举行。
庆祝胜利与缅怀死亡并不冲突，或者说庆祝胜利本身就是一种对烈士的缅怀。
葬礼上，石久跟在柏树秋的后面，学着他的样子，给每一名牺牲的烈士敬酒。但当他们来到周国泰的灵位前时，石久却把酒换成了白水。
他记得周国泰不喝酒。
柏树秋看了石久一眼：“换成酒吧，老周最喜欢喝酒了。”
石久诧异地看着柏树秋，犹豫了一下，这和他从周国泰那听到的截然不同。
“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喝，有一次喝酒误了事，出任务的时候晚了一步。”柏树秋把杯子里的酒斟满，缓缓倒在周国泰的灵位前，“那家人被妖兽吃了个精光，从那以后他滴酒不沾，干什么都急匆匆的。”
石久默然，把水又换回了酒。
“你其实不用太在意，人终有一死。”柏树秋似乎已经从悲伤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你要向前看。”
石久将手中的祭酒倒在案台上，离开案台后才回答：“我明白。”
在此时，忽然有人拉了拉石久的衣摆。石久一回头，却看到一个身穿孝服的少年。
少年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我……你……”少年死死地攥着石久的衣服，似乎生怕他走了，“我能不能问一下……我爹……我爹他……他是怎么死的？”
柏树秋看到少年的同时就紧张了起来，以前不是没出现过烈士家属情绪失控，在灵堂上对烈士战友大打出手的情况。
“这是马叔才的儿子，马千里。”柏树秋小声对石久解释道。
说完，柏树秋试图转移他的目标：“千里，来，叔叔跟你说点事。”
就在柏树秋以为这事儿就可以这么糊弄过去的时候，石久忽然说话了：“当时巴蛇化蛟，雷云密布，斩妖司死伤无数，超过一半的人被当成劈成焦炭。”
“随后蛟龙冲破结界，腾云遁走，直奔锦香城而来。若是让它就这么遁走，不仅仅缉妖使就白死了，它事后也必定会对人类的城池展开报复。到时候，死的人可能以城论数。”
“当时已经没有人能追击那头蛟龙，只有你爹奋不顾身，追上去将那头妖王定位。”
“若是没有他，我们杀不死那头蛟，今日可能也没有锦香城了。”
“你爹是个英雄，他直到战死，都未曾向比自己庞大得多的敌人屈服。”
石久平静地看着马千里，试图从他的眼中读到些什么。
“谢谢。”马千里的眼眶红彤彤的，却忍住了没有哭出一滴眼泪。
没有预想中的哭闹，马千里的成熟和冷静甚至让石久都有些不自在。
“谢谢。”马千里又重复了一遍，强压着声音不让哽咽太明显。
石久本想拍拍马千里的肩膀，但马千里却转身离去，让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柏树秋也看出了石久的尴尬，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远方的树下：“洛姑娘在等你，不要让她久等了。”
石久这才看向出口的地方，那里洛琉璃正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白山坠在他们抵达锦香城之前似乎就已经吧所有事都安排好了，甚至还给洛琉璃入了籍……
现在的洛琉璃已经不再是朝廷通缉犯，而是摇身一变成了斩妖司的座上宾。
当然，如果这个座上宾多一些座上宾的自觉就好了。
她似乎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在这偌大的锦香城里，偏偏一直粘着石久。一旦石久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会一刻不停地找他，这险些让石久误以为这个洛琉璃跟他的沙雕网友是两个人了。
虽然石久和洛琉璃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白山坠为什么让他们在锦香城等他七天，但一切只要等到七天之后，便可见分晓。
“我觉得你不用这样吧……我记得你胆子没这么小来着……”石久无语地看着躲在树后的洛琉璃，“而且你也确认了你的通缉令都被撤下来了不是吗？”
洛琉璃抿着嘴，把视线转移开。
她当然不胆小，只是眼前的情况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
她不明白白山坠怎么那么好说话，更不明白给自己的通缉令撤销对他有什么好处。可一些东西若是不标明价格，就说明购买者只能用自己来付账。
不，这不是对于老友孩子的善意。她所知的，对别人的善意应该是更严厉的，更坚硬的东西。
她无法理解不收取任何代价的善意，而白山坠的善意，让她下意识的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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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问牺牲者家属这件事在斩妖司似乎是一件约定俗成的惯例，认定了新人承受不住那个场面。所以石久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去慰问牺牲战友的家属，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告诉石久他们什么时候去，又或者他们住在哪里。
人一旦经历过忙碌后的休息，就很难再提得起劲。
系统的线索墙变了样，原本错综复杂如蜘蛛网般的脉络消失，将镜天州事件按照时间与人物关系完完整整地列了出来，成为了系统档案馆中的一份文件。如果石久日后需要，随时可以将其取出查看。
白山坠履行了他的诺言，镜天州已经逐步撤下洛琉璃的通缉令。百姓与江湖人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以为洛琉璃已经被衙门逮捕，不少人都扼腕叹息。
说来也好笑，若是唐白草那样的淫贼被抓，大多人都会兴高采烈。可唯独一个从合欢宗出来的女子被抓，人们却扼腕叹息。
比如说洛琉璃，她现在就在扼腕叹息。
“我当然得考虑清楚了，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好歹原本就是斩妖司的人，正经官职。我呢，我前两天还是个通缉犯呢。你有后路，我哪来的后路？难不成我跑回合欢宗？”
“我现在说是通缉令被撤销了，可说白了，如果我不听他的话，我的通缉令随时都有可能被他重新挂上去。”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人生地不熟的，还住在全是男人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认识的人……”洛琉璃假装抹眼泪，偷偷看着石久，“而现在，你居然想赶我走……我又没犯什么大错……”
石久斜了洛琉璃一眼：“你把锦香城的西桥炸了，叫没犯什么大错？”
“但我也没伤人啊……而且我不是还帮你们抓住那两个合欢宗的人了吗……”洛琉璃小声辩解，“要不是我，你们都不知道合欢宗有人来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石久想起来了：“那天你不是用了那个叫什么……百火烧？一个时辰之内不和同性交合就会爆体而亡的那个，你确定没伤人？”
“哪有这种药啊，我骗他们的。”洛琉璃的声音一开始还是理直气壮，后面声音就慢慢小下去了，“当然如果他们真信了还实践了，就只能怪他们自己笨了……而且他们不会自己动手解决吗！他们自己也是自己的同性啊！”
说着说着，洛琉璃的声音又由小转大：“不对啊，是他们先来追我的，我反击一下很合理！我总不能站在那让他们打我吧？”
“……”
听起来好像很合理，石久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我又没赶你走……”
“这可是你说的啊！”洛琉璃喜滋滋地把手从脸上撤下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数！”
石久憋了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但你也不能在我屋里睡啊……”
洛琉璃脸色一变，又开始抹眼泪：“呜呜呜我一个女孩子家家都不怕自己名声受损，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太难了……我还以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再怎么狠心都会收留我的……”
石久有口难辩。
洛琉璃简直就是个神仙，因为人类不会有她这样的脑回路。
诚然，石久能理解洛琉璃此刻心中的不安。她前半辈子要么是被关在合欢宗，要么是在江湖上自己一个人东躲西逃，对别人的不信任恐怕早就成了她性格的一部分。
前两天官府还在大街小巷地追捕她，转眼她就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斩妖司——而且还不是她自愿的。
整个斩妖司，她熟悉的人只有自己，所以她一整天都粘在自己身边，生怕自己离开她的视线，这也是勉强可以理解的。
但你晚上要跟我在一个屋睡就有点过分了……
现在还没到晚上，石久也就刚刚从祀堂回来，洛琉璃就坦言说晚上要睡在石久的房间里，理由是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迷路……
虽然洛琉璃明眸皓齿，身材窈窕，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哪怕光是在那放着就足够养眼甚至让人想入非非。
但今天石久没什么心情。
看出了石久的难受，洛琉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石久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对不起……”洛琉璃小声说着，虽然她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她觉得这样能让石久好受一点。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石久站起身，走到窗边，“他们为了自己的职责而死，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我需要点时间适应。”
“那你要不要和我走？”洛琉璃忽然问道。
“走？”石久诧异地回过头。
“和我离开这个地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洛琉璃坐在椅子上蜷缩着双腿，侧过头来盯着石久，“这世界虽大，却是一个牢笼。而且无论你身处何方，都比不过世界这个牢笼大。”
“总有人想要束缚你，把你拴在栅栏上，让你给他看门。可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被那些虚无的东西束缚住。”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换一个更大点的笼子？至少这样我们在笼子里跑的时候，看到的世界是无拘无束没有边界的。”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在诉说什么伟大的理想。
石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好像很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呆着？”
“倒不是不喜欢，而是不会。”洛琉璃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光着的小脚丫在椅子上一张一合，“在同一个地方呆很久是需要一些特别的能力的，而我恰恰没有。”
石久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是不信任白山坠。”
“当然，我也不信任他。”洛琉璃专心地抠着自己的小脚丫，“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石久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脖子：“那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些？”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洛琉璃把脸转向另一侧，“这世上没有什么真心人，都是发现你有用，才凑过来想要利用你。别看白山坠说得那么好听，但他这十年里真的做过什么吗？”
“合欢宗已经被六扇门灭过一次了，再灭一次又有何妨。可他没有，朝廷放任了合欢宗。如果他真的像说的那样跟我爹是好朋友，那他好朋友被灭门，只有一个女儿被掳走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当我在江湖上闯出名头的时候他没有现身，我孤苦伶仃以为这世上只有一个远在天边的沙雕网友关心自己的时候他也没有现身，只有我可以作为妖兽的诱饵时他才现身。而且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死了，哪轮得到他来说什么风凉话。”
“他只是想要我从妖兽那偷的那根草，而你，他很可能也是觊觎你身上的某些东西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石久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系统。
不过系统这东西……应该不会被算出来吧？毕竟即便自己的系统有点怪，但总归是个……是个系统。
石久心中的不安被慢慢放大。
系统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说，它应该是什么层次的东西？
【系统是一系列规则的结合体，因有序，故成系统。】
就在此时，系统自己主动回答道。
石久沉默片刻，询问系统：“你的存在有可能被其他人知道吗？”
【理论上不可能。】
“实际呢？”
【根据目前系统的已知，不存在这种情况。】
石久放心了。
————
————
这两天没有间贴对于读者和作者而言都是极端难受的情况……这两天得不到反馈，精神压力太大了，一整天码不出字来……]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8章第九十七章 石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选择的，却把一些陷阱放在选项上，让你误以为自己有得选。
比如说石久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没有系统，哪怕它有点坑。
比如说石久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别让洛琉璃呆在自己房间里，因为萧玉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石久刚想换个方式让洛琉璃换个房间睡，萧玉笙的通讯就发了过来。
“你在斩妖司吗？”
……
萧玉笙两天前就到锦香城了。
那天萧玉笙到了淮南城，和地动坛的坛主沟通过后才知道镜天州要针对两头妖王展开大规模行动，所以才立刻对石久发出警告。
城外蛟龙坠天的全程她都看到了，她不知道石久有没有受伤，又怕他谎称自己没事，所以只能立刻赶回来。
好在石久并没有受伤，只是心情很低落。萧玉笙也想过很多办法让石久开心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石久总是东张西望。
不过萧玉笙还是找到了稍微缓解石久抑郁的办法，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给他送饭。尽管这些天石久要处理战友的后事很忙，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此刻她已经到了斩妖司外面，犹豫了一下后，无视了司阍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萧玉笙进入斩妖司后，司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姑奶奶最近天天往斩妖司跑，冷冰冰的贼吓人。刚刚她还看了自己一眼，难道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她了？不可能啊，这几次我都没查她身份，也没拦着她等通报，她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玉笙哪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司阍是个从来不会跟她废话的好人，放自己进斩妖司这种地方也相当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轻车熟路地绕开有人的地方，来到斩妖司的宿舍区，萧玉笙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石久？”萧玉笙探头探脑地往宿舍区看，看到石久正好在东张西望，开心地招起了手，“这边这边。”
石久惊恐……不，惊慌地看向萧玉笙的方向。
完了，他还没来得及定位洛琉璃藏到哪了呢！
……
出现现在这个诡异的情况，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两天前自己返回锦香城后不久，萧玉笙就追了回来。这很正常，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石久告诉洛琉璃萧玉笙想见她一面之后，得到了洛琉璃的果断拒绝，因为洛琉璃对陌生人总是非常抗拒。这很正常，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而洛琉璃知道了萧玉笙误以为自己带着妖群把她冲了之后，也许是出于心虚，总之就是非常心虚，在得知萧玉笙要来找自己后就藏了起来。这很正常，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但是当这三个正常的东西组合到一起后，就不太正常了。
所以这两天每每萧玉笙来找石久，洛琉璃都会跟个鬼一样变成黑影，藏在萧玉笙和石久都发现不了的地方偷偷观察，直到萧玉笙走了之后才重新出来。
而石久虽然很想满足萧玉笙见洛琉璃一面的愿望，但奈何洛琉璃一直在躲猫猫。好几次石久故意跟萧玉笙说起洛琉璃的事，让萧玉笙亲口说出只是想找洛琉璃谈一谈的话，可洛琉璃依旧躲在暗处保持观察。
因此，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他和萧玉笙在吃饭，洛琉璃躲在一边偷偷地看。
太怪了.jpg
洛琉璃就像个影子一样总是跟着他，石久一不见了她就会非常不安。虽然说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石久的虚荣心，但萧玉笙给他送饭的时候洛琉璃也躲在一边看，总让他有一种如柴刀在背的危机感。
所以每次和萧玉笙见面的时候他都会注意身边的情况，搞清楚洛琉璃在哪藏着才安心。
“你在看什么呢？”萧玉笙左摇右晃，寻找着石久的视线，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忽然又担心了起来，“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左右看……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看着忽然间可怜巴巴起来的萧玉笙，石久只能先安抚住她的情绪：“没有，这个……我就是总觉得旁边有人在偷偷看我……”
这话他可不是说谎，但萧玉笙还是觉得石久可能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了。
她也知道锦香城斩妖司战死了很多人，石久又目睹了战友的死，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这也是她天天想方设法让石久高兴一下的原因。
之前一直都是石久带着她到处吃吃喝喝，现在变成了她天天找借口给石久送饭。
“那……”萧玉笙的手指对在一起顶来顶去，声音忽然小了很多，“那……”
萧玉笙的脸有些发红，支支吾吾了半天：“那要不要我抱抱你……”
这下子茫然的轮到石久了，他不明白话题是怎么突然蹦到这个上面的。
萧玉笙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以后，快速地伸出双臂从石久腋下穿了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但这个拥抱没坚持两秒钟，不远处的碎裂声便传了过来，让这个拥抱戛然而止。
萧玉笙急忙松开手，一扭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墙角边，微笑着看向她。
石久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萧玉笙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个带着妖兽群冲了自己的女孩：“你是……洛琉璃？”
“阿呀……”洛琉璃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优雅端庄地捂住嘴，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石久，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相较于洛琉璃，萧玉笙反而更加惊讶。她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与自己印象中的洛琉璃长得一模一样，可……洛琉璃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
她不应该是更……不拘形迹的那种？
石久看着明显是被捏碎的石墙角上的手印，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没等他的不祥详起来，洛琉璃就和萧玉笙搭上了话。
“我叫洛琉璃，不知这位姑娘是？”
石久终于意识到这种风格是怎么回事了——面前的人虽然长着洛琉璃的脸，可这言行举止……这不是月奴复刻版吗！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99章第九十八章 洛琉璃战意满满（二合一）
洛琉璃脸上笑着，心里却很暴躁。
刚刚她还在偷偷看石久和萧玉笙说话，但看到萧玉笙忽然出手抱住石久之后，她下意识地捏碎了石墙。
不对劲啊！那个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不不不，自己知道她就是萧玉笙，而且她似乎还一直想见自己。前几次自己都还好，但这一次洛琉璃着实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她和石久认识十年了，理应是很熟悉的人。可实际上她第一次正式和石久见面也就过去几天，反而又有陌生人的属性。这世上，石久大概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陌生人的警惕让她保持对石久的距离，十年来的熟悉又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能信任石久一个。两相矛盾之下，让洛琉璃下意识地觉得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观察比较舒服——尤其是在萧玉笙这个陌生人出现的情况下。
她觉得这样就挺好，自己能感觉到安全，石久可能也不会那么尴尬。
但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萧玉笙突然对石久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洛琉璃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自己可能只有石久一个算得上可以信任的朋友，但石久不止她一个朋友。
无论是斩妖司的缉妖使，还是眼前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都在极大地挑战洛琉璃的神经，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唯一的朋友要被抢走了的危机感。
洛琉璃觉得自己必须先声明一个问题，首先自己不是吃醋，只是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干这种事实在有伤风化；其次自己不是因为意识到石久不止自己一个朋友而震惊，而是觉得萧玉笙这样搂搂抱抱的很不卫生；最后自己不是因为觉得石久要被抢走了而心里发慌，而是认为萧玉笙接近石久一定是图谋不轨，自己有必要也有义务让石久意识到随便让别的女人搂搂抱抱所产生的危险性。
成功说服了除了别人以外的所有人后，洛琉璃觉得自己必须先打断这两个人伤风败俗的行为。
——石墙碎了根本就是它质量不好，跟自己没有关系。
洛琉璃向石久款款走来，眼神却一直落在萧玉笙身上。就快走到石久身边时，忽然脚底一绊，倒在了石久身上。
石久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再加上身体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地接住了洛琉璃。
“不好意思。”洛琉璃抱住石久的胳膊才勉强没摔倒，却把石久的胳膊都夹住了。
但她也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松开了石久的胳膊。只是过程中视线一直落在萧玉笙身上，挑衅意味十足。
然而萧玉笙看不懂。
“我是萧玉笙。”萧玉笙的神色瞬间从可怜宝宝切换成了冰山大师姐，凉得人心飞扬的眸子凝在了洛琉璃的身上，“我记得你，你说你叫洛琉璃。”
感受到了萧玉笙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洛琉璃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兴奋。
好耶！来战个痛！
洛琉璃歪了歪头，脸上虽然笑意盈盈，却暗藏杀机：“这几天我天天听石久说你想见我，不知有何贵干？”
石久不知道洛琉璃想干什么，毕竟之前她还铁了心的不和萧玉笙见面，今天却一反常态，这里面要是没有鬼，他一头汆死在墙上。
“我想和你谈谈。”萧玉笙的神情不变，心里却有些局促不安。
石久跟她说过洛琉璃是被妖兽追着的事了，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的萧玉笙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洛琉璃眉毛一挑，顿时明白了。跟我谈谈？好家伙，跟我宣战是吧？
“有什么好谈的。”洛琉璃的目光斜了过去，决定先发制人，“你自己拦着路被妖群冲了，还要把罪名栽赃到我头上，你想找我谈什么？”
“对此我很抱歉。”萧玉笙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当时我也是根据现场情况下了判断，后来石久跟我说了事情经过之后才知道是误会。”
洛琉璃感受到了压力。
连这种事都可以轻易让步，显然萧玉笙的劲是攒在了别的地方，接下来必然给自己上强度。
而且不光是洛琉璃，就连石久都感觉到了萧玉笙给出的压力。面对此情此景，石久……
决定在一边默默吃瓜。
这可是传说中发生了但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的萧洛之争！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间好像针锋相对了起来，但这口瓜石久是不可能放过的。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关于在南疆的事……你为什么要骂他们？”
洛琉璃：“？？？”
石久：“？？？”
“就是那个矮个子的和红衣服的。”萧玉笙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两个不记得长相的人，“我听见你骂他们了。”
洛琉璃仿佛听到了萧玉笙在问她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石久如同听到了萧玉笙在问车夫为什么不给猪刮腿毛。
萧玉笙对于这个问题反而很认真：“他们是你的同门吧，为什么要骂他们？”
洛琉璃被萧玉笙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骂他们……那叫骂吗？”
这次轮到萧玉笙措手不及了。
“我说的可都是句句属实啊。”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那个矮子不是个矮子？那个死人妖现在是不是死人妖了？再说了，就算我是骂他们又怎么样，他们让我不爽了，凭什么我不能让他们也不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很公平。”
绿茶是讲天赋的，洛琉璃显然不具备月奴那种天赋。她骨子里就有那种调皮捣蛋和无拘无束的因子，无论她学得再怎么惟妙惟肖，看着她那张脸就不是一个端庄的主。
果不其然，没过几句话，洛琉璃就有点要原形毕露了。
“哦……这样啊……”萧玉笙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就又抬起来了，眼中带着困惑，“你不在乎你的宗门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洛琉璃险些当场爆炸。但为了不让萧玉笙得逞，她硬是压下了自己的愤怒。
洛琉璃挪开了视线：“宗门怎么了？”
萧玉笙困惑地看了一眼石久，忽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宗门对你不好吗？”
洛琉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萧玉笙身上剜了一刀，却没有回答。
萧玉笙立刻抓住了重点，眼中甚至出现了些许明悟：“所以你才不在宗门呆着吗？”
萧玉笙的话听起来自己就可以衍生出两种极端——一种是极致的阴阳怪气，一种是极致的呆。
洛琉璃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甚至有些想后退的动摇：“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为什么要在那呆着？”
萧玉笙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快找到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吗？”
洛琉璃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这个萧玉笙似乎很高兴自己这么回答她：“生气又怎么了，反正我做都做了。”
“ლ(☆▽☆ლ)噢！！！”
石久也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看到萧玉笙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冒星星了。
萧玉笙继续追问：“那她要是还是生气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怕那个八婆生气？生气是她自己的事，她养气功夫不行，怪我咯？”
萧玉笙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那你觉得在外面的日子好吗？”
石久觉得不太对劲。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石久感觉萧玉笙的世界观显然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很多事情她都不在乎——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在乎。至今，石久只发现她在乎两件事：师门对自己的看法，和吃。
当然，一切和剑有关的东西也算是她在乎的东西，也许自己算第四个，但现在石久不敢肯定。不过除了这三者，她对什么东西都保持一种“哦好随便吧”的态度。
她不在乎衣服是不是湿了，也不在乎石久究竟有没有骗自己，更不在乎洛琉璃究竟是正道还是邪道。若非她的境界高低可能影响到师门的颜面，石久有九成把握萧玉笙不会在乎她的修为如何。
她只会计算面前的东西是否与她在乎的事物的直接关系。若是没有，便会被她无视。
有与没有，是与否，这种二元对立的判定已经有90%在萧玉笙身上失效。只有对自己在乎之物的追求，仿佛才是构成她这个人的主要元素。
大概这就是通明剑心，她其实没有任何理由对洛琉璃如此上心才是……
可是萧玉笙现在哪有一点不在乎的样子？分明就是十分在乎！
而洛琉璃呢？她好像从头到尾都在被萧玉笙暴击。
宗门、师父以及孤身在外的生活，这三个词在洛琉璃这里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当萧玉笙以与宗门和师父关系好为前提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洛琉璃时，更是会让洛琉璃遭到成吨的暴击。
就像谈论到女朋友话题时，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惊讶地问“你们为什么和你们女朋友吵架”时那些根本没有女朋友的人的感觉。
石久产生到了一股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得赶紧把萧玉笙和洛琉璃隔开。
“咳咳……玉笙，这个问题不要再问了。”石久及时出手打断萧玉笙的夺命连环问，他知道再问下去洛琉璃炸毛的几率会直线上升到百分之百，“我待会儿……”
洛琉璃微微一笑，似乎刚刚萧玉笙的问题并没有让她破防：“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萧姑娘是不是对别人的活法太在意了？”
萧玉笙愈发肯定自己能从洛琉璃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什么叫做对别人的活法太在意？”
“你这样不就是吗？”洛琉璃撩着头发，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做我想做的事，无论是谁都不能代替我活着，这道理并不难理解。我所做的事只有我自己能够负责，我想要的东西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拿到，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做什么事，无论是过程还是成果都会落到自己身上，别人其实根本无法对我产生实质的影响。做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活出来的才叫自己，否则就只是别人眼中的影子。”
“你不修自己的心，去修别人的心？”
萧玉笙若有所思，她果然从洛琉璃这里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只是消化这些话需要些时间。
“我明白了，谢谢。”萧玉笙微微低头，“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的。”
洛琉璃脖子僵硬地看向石久，试图搞明白萧玉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石久，我……”萧玉笙犹豫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我收到了宗门的传讯，必须尽快返回宗门一趟……”
石久愣住了，他倒不是不知道萧玉笙将来一定会回天门山，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萧玉笙微微低头：“我……我大概会尽快回来的，不过我得先把狗子送回师门。关于狗子背后组织的事，我会回去问问师父或者掌门。”
见石久不说话，萧玉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你……我走的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在萧玉笙看来，这可能是最高规格的关心了。石久这几天食欲不振，吃饭的时候总是东张西望，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有多伤心才会食欲不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石久顿时就忧郁起来了。他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因为他都是跟洛琉璃一起吃的。
倒不是因为洛琉璃不让他好好吃饭……而是洛琉璃根本就不给他吃饭的机会。每次菜刚摆上桌子，洛琉璃就像往胃里倒一样把饭倒进了喉咙里，石久根本抢不过她。
“没事，我会好好吃饭的。”石久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还会回来的，保持联系。”萧玉笙认认真真地嘱咐着，末了还重复了一遍，“很快。”
说完，萧玉笙便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洛琉璃尚处于被萧玉笙破防的僵直状态，直到她走了才有所缓解。
“你跟她很熟吗？”这个问题迟到了两天洛琉璃才问出口。
令石久奇怪的是，萧玉笙明明已经走了，自己心中的危机感却还未卸除：“挺熟的……”
洛琉璃的目光飘忽着：“石久，你这才进入社会没几天，可不要被随随便便哪个女人骗了啊。”
石久仔细回忆了一下萧玉笙的言行举止以及对无关事项的不上心程度。
然后又回忆了一下从认识这位沙雕网友以来她所说过的谎。
“我刚从还听见你叫她玉笙来着？”洛琉璃阖楞着白眼，瘪着嘴，小声嘟囔起来。
石久清了清嗓子，正大光明地回答：“对啊。”
洛琉璃的目光往旁边偏了偏：“那你叫我什么？”
石久的危机雷达已经在疯狂预警，根本不用思考，对洛琉璃的称呼就脱口而出：“琉璃啊。”
“哦，这样啊……”洛琉璃死梗着脖子不回头，“你喜欢叫人的名，不加姓？”
“嗯对对对。”
“哦，那……那行吧。”
正说着，萧玉笙忽然又噔噔噔地跑回来了，塞给洛琉璃一枚玉符：“这是我的通讯玉符，我还会找你的。”
说完，萧玉笙也不解释用法，噔噔噔地又跑了。
看着萧玉笙远去的背影，洛琉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光滑的玉符：“她一直都这样吗？”
“嗯。”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0章第九十九章 告别方正（二合一）
京城，监天台上。
“所以他杀了那条巴蛇？”
“是。”
双眼微阖的老人坐在一张遍布裂痕的棋盘前，双手捧着一盏早已凉透了的茶。而他身后，白山坠背负双手，神色淡然。
“你说他是什么？”
“大力童子身。”
“哦……”
老人睁开眼，对着空气招了招手。一卷书从一侧堆积如山的书墙中钻了出来，缓缓落到老人的手中。
“我看看……”
老人慢吞吞地翻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载着有史以来的各种奇异体质。很快，老人就翻到了空白的页数。
“大力童子身，是吧……”
白山坠的眼中划过些许思索：“是，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为发力期，需以极阴之气或极阴之体刺激持有者体内阳气升腾。拥有者的力量会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根据持有者天赋分为上中下三段，下段力可摔蛮牛，中段可抛巨石，上段可斩妖王。”
“其经脉窍络异于常人，每一位持有者无一致特性。除力大无穷外，其余体质特性未知。”
“罕见，上乘体质……”
白山坠一刻不停地说着，而老人手中的书卷，也随着白山坠的描述不断浮现墨迹。其墨并不新，反而像早已在书上记载了几十年一样陈旧。
老人并不言语，而是任由这本书不断浮现新的记录。
半晌，白山坠描述完毕，一条关于大力童子身的记录也崭新出炉。
“那洛琉璃呢。”老人把书卷放下，重新双手捧盏。
“千影灵月体，体内有未成年的食毒蛊，除此之外没有异常。”白山坠皱起眉头，“师尊，可有办法？”
老人把茶盏放下，伸了个懒腰，筋骨碰撞的咯咯声让人怀疑是否他下一秒就要把腰闪了：“后人自有后人福。”
白山坠的回答斩钉截铁：“请师尊相助。”
“哦……”老人手撑着棋盘，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栏边，俯瞰着熙熙攘攘的京城大宣门，“你跟他们说，一年之后回京。”
白山坠低下了头：“是。”
“就这？”
老人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一缕风就能把它吹走。但在白山坠听来，却是足以把整座监天台压垮的重碾。
师徒二人之间出现了许久的平静，直到白山坠开口：“九个月，您意下如何？”
“你觉得呢？”
白山坠的眼中闪过些许思索与决断，老师压缩了他的时间，显然是想加快进度。为此，一些特殊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用。
“半年。”
“那就半年。”老人拂了拂袖子，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把拂尘，“你放心去办事，那两个小家伙我会看着。”
白山坠长舒了一口气，有师尊的这句保障，友人之后们便可高枕无忧，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干了。
“不过，不要冒进。我们前些年杀了龙皇的庶子才引发了这场风波，现在风波将息……”老人端详着那把拂尘，揪下一根马鬃，随手撒到风中，“行事该如何，你应有分寸。”
“是，弟子知晓。”
一只白鹤排云而出，口中衔着一根翠如玉的竹节，缓缓降落到了阁楼上。
老人拿起竹节，忽然问道：“你可知这天下多少年未出八品了？”
白山坠沉默片刻：“上一位突破八品的，应当是当朝宰相诸葛浊，距今已有四十余载。”
老人嗯了一声，把翠竹放入袖子：“先是仙境，后是九品，接着就是八品。再往后，就得是七品，六品，五品。现在你随便上街揪一个小喽啰，放到几百年后可能就是绝世高手。”
“钓龙道尊和我们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人族尚还有些前辈。时至今日他还在钓龙，是因为他认为人族生机未绝，那遁去的一藏在某处。”
“而我不这么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是那遁去的一。”
“由于先天寿数之限，不断压低的天人之隔会让我族的上限不断降低。而那些寿命悠长的妖，则能把上古的大能留到今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拖得越久，机会越渺茫。”
“是，弟子明白。”
“那几个小辈，就由他们的性子办事即可，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不要插手。”老人揽袖，转过身来，“知天易，逆天难。既然老天给了一线生机，那就不要以凡人之手拨弄它。”
“半年。”
白山坠平静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杀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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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着时间，白山坠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石久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方正道个别。
自己之前还承诺过要与他一起去淮南城，但接下来自己很可能就要离开镜天州。既然无法兑现承诺，那总得有始有终。
出了斩妖司，洛琉璃果不其然地跟在了石久身后。但这些天石久早就习惯了有个跟屁虫，也没说什么。
“你要去哪？出去吃饭吗？”洛琉璃对于吃饭有一种独特的热衷，“我也去我也去！”
“不是去吃饭，是去见个朋友。”石久叹了一口气，“这不是要走了吗，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洛琉璃恍然大悟：“哦——那个书生是吧？然后我们去吃饭呗？”
石久斜了洛琉璃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啊。”洛琉璃满脸的莫名其妙，“他在乡月阁大吹特吹，说他认识石久……”
石久咳嗽了两声，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股东……
至于吃饭……
洛琉璃的吃饭和石久所认知的吃饭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倒不如说洛琉璃热衷的是倒饭——只不过倒的目的地跟别人不一样而已。
别人是把饭菜倒进泔水桶，她是把饭菜倒进肚子里……每次和洛琉璃一起吃饭，石久都要担心桌子上的餐具，生怕洛琉璃吃得兴起了把盘子也咬碎了吞下去。
洛琉璃吃东西的气势跟她的身高呈反比，就像有人跟她抢一样。至于有没有尝出味道，石久不敢说，反正洛琉璃吃什么都说好吃。
“不是刚吃完早饭吗。”石久叹了口气。
洛琉璃小声嘀咕起来：“见完了不就中午了……中午了不就可以吃饭了……”
走着走着，石久发现今天的路人好像不太对劲。很多人一边走一边拿着一张纸津津有味地读，有些一看就是读书人的，甚至一边读一边拍腿，口中啧啧有声。
石久没忍住，上前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方先生写了篇文章。”坐在早餐摊上的书生头也不抬，“大家都在传看。”
“能给我看看吗？”石久的目光落到纸上，“方先生是谁？”
“潇湘书院的方先生。”书生叹了一口气，把纸递给石久，“他给锦香城前几日灭妖写了一篇文章，给官府送去了。官府把它贴出来，说要召碑匠，等给这次事件立碑的时候用……无论方先生今年科举如何，百世留名是肯定的了。”
“听说这还是初稿，方先生从官府那拿到了资料，回去会写一篇更详细的。”书生的声音里带着羡慕，一脸痛苦地啃着油条，“为什么人家就能写出这种文章，我怎么就写不出来呢……”
洛琉璃在一边蹦蹦跳跳：“给我看看呗？给我也看看呗~”
石久面色古怪地读了起来：“大乾历237年，镜天州妖王出世，血月蔽空……”
文风硬朗而不失优美，用词考究，全篇如实记录了当日蛟龙升天而坠的画面，同时也歌颂了缉妖使们奋不顾身英勇作战的英姿。哪怕以石久古文学系专业的角度来看，它出现在初高中生教材里也是绰绰有余。
“我们去悦来客栈吧。”石久把文章收了起来，快步向悦来客栈走去。
如果没猜错，这个所谓方先生很有可能就是方正。虽然因为认识，所以石久一直都没有觉得方正多有文采。可一旦拿出正经文章，他发现方正的才华居然还真不赖，甚至达到了可以在教科书上留名的程度。
来到悦来客栈，石久轻车熟路地敲响了方正的房门。
“哗啦啦啦啦——”
方正的房间里传来了手忙脚乱的声音，石久觉得奇怪，问了一声：“方正？你在吗？”
“我不在！”
石久当即推开了房门：“你在就好办了……”
方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仿佛石久是什么洪水猛兽：“我告诉你我洁身自好花街那种地方我是断然去不得的……”
“没叫你逛花街。”石久哭笑不得，“我就是最近忙完了，过来看看你，顺便道个别。”
“道别？”方正愣了一下，顿时了然，“哦对，你是打算先去淮南城吧？我这边确实得耽搁几天……”
“不，我不去淮南城了。”石久摇了摇头，“我突然有急事，得离开镜天州了。”
方正一听，也不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宝了：“有急事……那你确实该忙急事。不过你几时忙完？我回淮南成之后估计就要直接参加五车书试，停留一两个月后就得进京赶考了。你若是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镜天州物产丰富，淮南城更是人杰地灵，珍馐佳肴水陆毕陈，我带你逛一逛。”
石久哑然，笑了笑：“可能来不及了，但如果你进京赶考的话，没准我们还能遇见。”
“你要回京城？”方正惊奇了起来。
“不，但我可能过一阵子回去。”石久摆了摆手，“我听说你给斩妖司写了篇文章。”
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方正顿时腰板都直了不少，但随即又苦笑起来：“确实，我也是从官府那知道了事情经过，才知道原来白兄深藏不露……你放心，我保证给你多写几句。”
石久了然，看来官府确实把自己的信息给了方正，甚至还告诉他自己叫白岚。看来白山坠不止是让官府內部统一假称自己为白岚，甚至对外都要如此宣传……
——个屁啊！白山坠到底都干了啥啊！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了吗！而且白岚又是何方神圣啊！这个姓氏让我怀疑你个老小子想占我便宜啊！
“我来其实也是为这篇文章来的，但跟你想的不太一样。”石久叹了口气，“我希望文章上不要出现我的名字。”
方正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困惑。青史留名的机会无论江湖人士还是朝廷官员，都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但眼前人居然拒绝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又是何故？
石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在描写那一段的时候，用【斩妖司一猛士】代称。”
方正在桌旁踱了几步，困惑道：“这是为何？”
石久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以后你会明白的。”
若是在见过斩妖司的祀堂之前，他不但会留下自己的名字，甚至还会撺掇方正给自己多写几笔功劳。
但现在，他更希望百姓知道，那个斩蛟的猛士是来自斩妖司的一员。
石久走出方正的房门，洛琉璃却按捺不住探出头来往里面张望。虽然石久让她在楼下等着，但她的性子岂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在石久上楼后，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她体质特异，行走间毫无气息，哪怕高她两品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她。
方正还疑惑于石久为何不愿留名，却看到洛琉璃挤在石久身旁，看起来关系甚密：“这位是……”
洛琉璃像猫一样脚步无声，身法极为灵活，紧贴着石久身后站立。石久困惑地左右看了看，却没找到方正所说的人。
洛琉璃的长相与萧玉笙完全是两个极端，萧玉笙的脸光是一看就让人感到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洛琉璃却恰好相反。她活泼得像在花瓣上跳舞的蝴蝶，澄亮的眼眸里折射着精灵古怪的光芒。
此刻洛琉璃眉眼飞扬，身姿傲人不说，那眼中跳跃的灵性更是方正生平仅见。
这姑娘什么来头？
“噗……”洛琉璃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拍了石久的肩膀。
石久一回头，洛琉璃的手指刚好戳到他的脸上。
石久黑着脸：“你这招我五岁就不玩了。”
洛琉璃趾高气昂地挺起胸膛：“哼，我三岁就不用了！”
“那你还玩？”
“因为我觉得你跟我三岁的时候旗鼓相当~”
方正恍然大悟。
哪怕石久没介绍洛琉璃，也看得出这两个人行为亲密，显然不是一般的亲密关系。想必是石……白兄的红颜知己。
不愧是石……白兄。
“你很会写文章？”洛琉璃忽然不戏弄石久了，看向方正。
方正不由得正色：“咳咳……在下略通文字……”
洛琉璃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这样啊……那算了。”
方正的脖子一僵。
不，你可以再问我一下，我刚刚谦虚来着。
“琉璃，该走了。”石久转身对方正拱了拱手， “方正，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方正急忙行揖，还了一礼。再抬头时，就只剩洛琉璃扒着门边，好奇地看着方正。
若说容貌，这姑娘的长相在方正生平所见中也是可排前几，甚至与前些日子见到的白玉仙不相上下。尤其是她身上所带着的独特灵动气质，是不知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天赋。
“你以后可以多写些跟石久有关的文章。”洛琉璃笑眯眯地说道，“还有还有，一定要把我也写在同一篇里哦~”
方正迟疑了一下：“不知姑娘是……”
“我叫洛琉璃，回见啦~”
说完，洛琉璃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上，蹦蹦跳跳地追石久去了。
方正困惑地挠了挠头：“洛琉璃……有点耳熟……重名了吧……”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1章第一百章 萧玉笙怅然若失
石久觉得这两天洛琉璃神神秘秘的。
自从方正那回来以后，洛琉璃就经常大半天大半天的消失，找不到人。石久觉得她可能在背地里捣鼓些什么东西，却一直没发现她的秘密。
“你这两天都干什么了？”终于，石久趁着吃饭的功夫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经常看不见你……”
虽然前些天石久还对自己多了个小跟屁虫感觉不适应，但现在这个跟屁虫一消失，他反而更不适应了。
“啊这……”洛琉璃尴尬地四处瞟来瞟去，“我……我修东西来着……”
石久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洛琉璃几眼：“修东西？”
“就是……我的武器坏了……”洛琉璃憋着嘴，倒饭的手都停了下来，愁眉苦脸，“这边找不到能修的……”
石久还真没见过洛琉璃的武器，顿时好奇心大起：“给我看看？”
洛琉璃犹豫了一下，伸手捅进了屁股旁的地……不，影子里。
“这个。”洛琉璃从影子中把断成三截的长杖取了出来，“你还会修武器？”
“影子？”石久的注意力没放在杖上，反而集中在了洛琉璃可以从自己的影子里拿东西上，“你能把东西放在影子里？”
“哼哼哼~”洛琉璃抱着膀子，扬起下巴，“厉害吧！”
石久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这个世界的功法真的是……超出石久的认知。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小说或动画里，那石久必不会感到惊奇。可当它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我焯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酷炫！
影子储物！再加上洛琉璃还能变成影子，简直就是集实用性与装……与时髦值于一体的究极能力！
“这个跟体质有关，你就别想了。”洛琉璃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真会修？这边的铁匠都没有会的……”
石久拿起那断成三截的杖，仔细端详了几秒，得出一个结论：“铁匠肯定不会修，因为理论上你这个东西应该找木匠……”
入手是沉重的乌木，甚至比等体积的铁还要沉。杖身上裂纹遍布，有不少明显的镂空。这些镂空的通道从杖头蔓延到杖尾，像生长在杖内部的蚁穴。
不仅如此，杖头上还有一个奇怪的笼状结构，空间大概有拳头大小，似乎里面原本放着什么东西。
“你这根杖……被虫子咬了？”石久狐疑地反复翻看这三段断杖，“怎么全是虫眼？”
“呿——不会修就别逞能。”洛琉璃瘪着嘴，试图把杖抢回去。
“让我再看看。”石久手一抬，躲开了洛琉璃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石久越看越觉得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
如果不清楚一个东西的运行原理或设计目的，那就把它拆开了按功能区来统计功能。
这虫子爬行的通道，这装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笼子，还有这坚硬的杖头，末端尖锐的大刺……
这不操虫棍吗？？？
系统就能做啊！
石久在心中默默地比对了一下系统出品的操虫棍和眼前这根杖之间的区别。
嗯……不大。
“你这武器叫什么？”石久把杖递回去，“很少见。”
“蛊杖，南疆人送我的。”洛琉璃把杖收好，声音中难免带着失望，“你别问啊，也别跟别人讲。”
石久惊奇了起来：“为什么？蛊杖有特殊意义？”
“总之你就别跟别人讲我有就行了。”洛琉璃不太情愿地扒拉着饭。
“哦……”石久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系统，你锻造的武器可以给别人用吗？”
【可以。】
石久在系统中翻找起操虫棍来。
他这些年攒下的妖物素材不少，但石久只用苗刀，所以其他种类的武器都没怎么看过。既然洛琉璃的武器坏了，那他给换一把新的不就行了？
挑来挑去，石久挑中了一把名为【乌骨泉流】的操虫棍。它的外表跟洛琉璃的蛊杖差不多，但主材是七品帝屋树妖的躯干。
当初石久剖这头帝屋树妖的时候没用小刀，而是用的斧头——很硬很费劲。
“系统，做一把乌骨泉流。”
【所需时间72小时，所需材料……】
“知道了知道了，你做就是了——对了，这东西能根据别人的体型定制吗？”
【可，武器会自动适配使用者体型与习惯。】
石久并没有把自己打算给她重做一把的事说出来，等过两天做好了再跟她说。
“吃饭吃饭，这两天我找人问问。”
————————————————
时间很快过去，天门山弟子也要离开锦香城了。
石久前去送行，仲登艾滂还有高寿拉着他的手泪眼滂沱，甚至让石久都要怀疑这三个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在跟萧玉笙眼神交流过后，石久找了个机会偷偷溜了出来，在僻静处等着她。果不其然，萧玉笙是看得懂石久的眼神的，也找了个机会来见石久。
“洛琉璃不在吗？”
石久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她不在，你找她？”
“没有，就是问一下。”萧玉笙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我给你拿了点东西……”
说完，萧玉笙拿出了以沓计算的银票来……
“停停停停使不得使不得！”石久急忙给推了回去。
上次的钱是买卖，这次是啥，包养？
虽然石久上辈子总是说希望有富婆包养自己，但实际上真碰到年轻漂亮的富婆，石久反而不敢了——而且萧玉笙这算不算挪用公款？
萧玉笙像做错了事一样局促不安，石久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身上钱够用，这钱也是你们天门山的，我白拿不合适——倒是我给你拿了点东西。”
说完，石久从道具箱里拎出了以箱计数的点心。
桂花坊买的银杏糕，自己做的香辣领胡肉干，百果堂的水果干，李记的坚果饼……总之就是一大堆不会让萧玉笙把自己忘了的东西。
萧玉笙没有说话，却鼓起了腮帮子，看得出她有些不情愿：“那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啊……”
石久神秘一笑：“那你亲我一下？”
萧玉笙愣住了，慌慌张张地左右看了看，又鼓起勇气盯着石久，脸皮慢慢变红。
“开玩笑的。”见萧玉笙的脸都快被血液挤爆了，石久把装着食物的箱子放到萧玉笙手里，“天门山弟子为了锦香城付出了那么多，这是一点表示感谢的心意。”
萧玉笙呆呆地看着石久，眼中慢慢又浮现出一丝失望来。她低下头，嗯了一声，怅然若失地走了回去。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2章第一百零一章 洛琉璃若有所得
“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你找我们吗？”
白山坠的袖里乾坤之中，洛琉璃抱着膀子，警惕地看着白山坠。而白山坠则一如既往的淡定，眼中甚至看不出半分疑惑。
白山坠依旧是那身白色法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洛琉璃：“你避开史久单独来找我，所以你不想让这件事被史久知道。”
“嘁……”洛琉璃的目光偏移了少许，“你想让他干什么？”
“先说你的事吧，你体内的食毒蛊有两种解决方法。”白山坠拿出一枚令牌，放在桌子上，“我带你去蜀地，找一个郎中。他也许可以治好你，让食毒蛊在死亡状态下依旧可以作为你的心脏运作。但代价就是你从此不能再碰毒，否则有食毒蛊复苏的风险。”
洛琉璃在心中思考着这个选项的可行性，大概猜到是用某种方法使食毒蛊陷入假死。
食毒蛊早已与她形成了共生关系，自己的真气也大多需要流转经过食毒蛊。若是食毒蛊假死，就意味着自己这辈子再无寸进的可能，甚至平时都不能跟人动手。
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山坠见洛琉璃似乎没有心动的样子，便说出另一个选择：“另一个选择，是你继续培养这只食毒蛊，直至它成虫，与你完全融为一体。”
对于洛琉璃而言，这几乎是不存在第二个答案的选择题。她必须保证自己打得过萧玉笙，所以第一种直接被她否决了。可这样一来，岂不就相当于没什么变化？
洛琉璃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计划跟不上。
“我选第二个，你们也不必干涉我，我自己解决。”
白山坠点了点头：“早就听说你精通毒术，若有需要的药材，尽管跟我说。”
“不必了，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洛琉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发梢，“你说我和石久的玉佩是你给买的，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买这种东西？”
面对这个问题，白山坠倒是没有半分遮遮掩掩：“当年你爹和史方铭定了娃娃亲，我买了一对同心珮当礼物。”
洛琉璃的反应出奇的也不大，只是兴趣乏乏地哦了一声：“那你这次找石久是想让他干什么。”
白山坠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让他做的事，只是不想让友人之后再遭遇危险。”
“不是利用我们引出当初那件灭门惨案的幕后真凶吗？”洛琉璃冷笑一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你也说了，那个案子十年了都没找到幕后黑手，现在我们两个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诱饵。”
“若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白山坠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那你想说什么。”
洛琉璃的食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臂：“其实你并不需要两个人，你只需要一个诱饵。若是诱饵有两个，反而会分散敌人的人力，对你而言不是好事。”
白山坠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静静地看着洛琉璃。
白山坠平静的目光让洛琉璃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你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诱饵，我可以当这个诱饵，但我有个条件。”
“说。”
“不要让石久被卷进这件事里。”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白山坠低笑一声，“若真出现意外，他活下来的概率远比你高。你想代替他，为什么？”
洛琉璃的手心攥着她的蛊：“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史久已经跟史家人一起死了，石久跟他们没有关系。”
白山坠沉默片刻：“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吗？”
洛琉璃皱着眉头，强忍着撒泼的冲动：“怎么，你做不到？”
“你觉得你可以吗？”白山坠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问道，“你可知当年你爹是什么修为，你又知不知道史方铭又是什么修为？若你真的把自己当作诱饵，你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跟家人有关的事一直都是洛琉璃的起爆点，但这次她忍住了，僵硬的脖子偏了偏：“每个人有每个人办事的方法。”
白山坠手腕一翻，一张卷轴出现在他的手中：“紫沧州出现了风穴。”
说完，卷轴自动飞向洛琉璃，被她一把抓住。
洛琉璃黑色的眼眸闪了闪：“好。”
见洛琉璃答应得如此干脆，白山坠反而好奇：“你知道什么是风穴吗？”
“自天崩以来，各地便生风穴。风穴乃是无底深渊，是魔生之地。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东西，都会被里面涌出的魔气污染为魔。”洛琉璃把玩着手里的卷轴，却没有打开，“这里面是什么？”
白山坠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洛琉璃，忽然叹了口气：“那个风穴的情报，包含将会出现的地点，可能的规模与解决它的办法。”
“我懒得看。”卷轴在洛琉璃的手上转动如飞，倏忽被扔回给了白山坠，“你直接给我讲讲。”
白山坠若有所思地看着洛琉璃，却发现洛琉璃反瞪了回来。
“你还真是……我看你在史久面前没这么多刺。”
洛琉璃的目光挪开：“史久已经死了。”
白山坠顿了顿，无可奈何地打开卷轴：“好，那我就给你讲讲风穴的事。”
————————————————
晚上，石久终于找到了洛琉璃。
“跟你的小情人见过面了？”洛琉璃酸溜溜地问道。
石久知道洛琉璃问的是谁，忽然心血来潮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这不正见着呢吗？”
“嘁……”洛琉璃翻了个白眼，“过两天白山坠就来了，你还是好好盘算盘算怎么应付他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石久今天送走了萧玉笙，有些怅然若失，“别急，耐心一些。”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但洛琉璃今天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前那样风卷残云般地疯狂进食，反而以一个正常人的吃饭速度细嚼慢咽。
“今天胃口不好？”
洛琉璃又翻了个白眼：“偶尔我也会慢点吃饭的好吧。”
“挺好吃的。”洛琉璃小声说道。

第一卷 斩妖人 : 第103章第一百零二章 小道与大道（三合一）
第二天，洛琉璃照常出门找能修复蛊杖的木匠，石久就清闲了许多。
至少早饭不用跟洛琉璃抢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还真抢不过洛琉璃……
石久终于想起了正事：“系统，统计下现在的逼数和时髦值？”
完成了镜天州的主线任务后，现在的他可以说是手握巨款，只等一次畅快淋漓的消费。
【据统计，宿主现持有逼数655点，时髦值3802点，十连抽奖券x1。】
“逼数阶段性奖励？”石久试探着问道。
时髦值在抵达5000点之前都可以无视，但逼数奖励着实让石久尝到了甜头。上次逼数奖励送的掏耳勺如果使用得当是一个可以强制闪避的神器，雄黄酒救了洛琉璃的命，水上漂就不用说了，就连临场发挥和特效新手都能有用武之地。
目前唯一一个有待开发的还是不明所以的【内脏强化】，但有其它几个技能的衬托，石久觉得这个一看就能玩出很多花来的技能必然也有它的优势区间。
只要我优势区间够宽，就相当于我永远是优势！
【正在统计宿主阶段性逼格指数奖励。】
【250点逼格指数阶段性奖励：书籍《能量的基础应用与通用技巧》】
【500点逼格指数阶段性奖励：特殊技能《英雄登场》，使用者在登场时舞台表现力提高50%，精神威慑力提高20%，地形破坏力提高100%。】
石久陷入了沉思。
果然系统不会给自己每100点逼数一次阶段性奖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很合理。
不过这次的两个奖励……
石久的手腕一翻，拿出了那本书。粗略地看了看，发现里面讲的居然是真气的运用方式与使用技巧。看着那令人头昏脑胀的公式，石久仿佛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这个作者……”石久翻到扉页，“铿迭？这是笔名还是真名？”
好家伙，他就知道系统给的东西不可能正经，最起码不会完全正经。
不过现在石久作战依靠的依旧是身体，那可怜的一品气感只能用于提高石久的心理安慰体验。这本书里的内容如果真的好用，那也得等石久的真气再高几品才能显出效果来。
一想到自己还有《时髦天王语录》上下两本没有读完，石久就感到一阵头疼。
怎么自己都毕业进入社会了还要学习？
至于500点逼数的奖励技能，石久倒是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首先，它提高舞台表现力和精神威慑力，这两者都会显著提高自己初次登场时的逼格，有益于刷逼数。
其次，它居然还加了地形破坏力……甚至还是100%！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石久如果可以一拳打崩一座山，那初次登场时一拳不但山没了，地底下还得多出一个坑！
而且这个“登场时”也有待开发，什么叫做登场时？我登场再退场再登场会不会触发？如果可以的话，那怎么才算退场，是离开一段距离还是离开一段时间？
那我可不可以先登场放个大，然后立刻跑远退场，然后再登场放个大……
懂不懂什么叫五放加里奥啊！把你脑袋瓜子都给震糊了！
至于那3802点时髦值，石久暂时不打算动它。一来是它不足以把自己的水上漂技能升级，二来嘛……用它把自己的气感升级到中级气感的用处似乎也不大，因为按照石久的估计，如果九品就是这个世界的上限，那么中级气感顶多也就把自己顶到四品。
如果是在以前石久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的时候，他可能会按照简单的数学来推测中级气感是六品。但在意识到六品以后真气全方位被神通吊锤之后，他才意识到真气顶多是个前中期过渡，后期要么像自己这样拼被动，要么就拼谁的神通BUG。
更何况水上漂这个技能着实有些香，在针对那些汤汤水水的技能时有着不可替代的功能性。就像那条蛟放出的水明明是攻击，自己却可以轻松地站在上面，简直就是……集合攻防机动性于一体的神技。
更何况不就是飞嘛，等自己五品了不就能飞了？这么一看，天上飘这个技能也没有升级的必要。
如此安慰自己过后，石久决定先把时髦值囤起来。虽然现在三千多点时髦值看起来挺多的，但他浑身上下估么着能有上百个被动技能，如果挨个升级过去，花费的时髦值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三千点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这世上的逼装一个少一个，石久觉得自己还是先囤一囤，没准以后还有机会复刻深蓝加点的名场面呢！
至于这个十连抽奖券……石久深思熟虑了一下，决定找个良辰吉日，沐浴更衣，斋戒三天后再开。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用不着那么着急地提升战力。反倒是过几天白山坠来了，石久还有些打算。这十连券，等跟白山坠碰头再开也不迟。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所得，石久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
天门山弟子已经启程回师门，方正那边也告别过了，斩妖司的人要么养伤要么养病，仅剩的那些没受伤的人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今天他想在白山坠回来之前在斩妖司值班，好歹值好最后一班岗。
但一出门，石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白山坠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周围的景色有些许变化，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显然已经是白山坠的袖里乾坤。
石久心中一沉，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摄入了这片空间。
上次见面时，白山坠说他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看来还真有些道理。
石久笑着拱了拱手：“我以为你还有一天才能回来。”
白山坠并未回身：“有些事我要告诉你，首先，虽然我对外声称镜天州的事是白岚所为，但镜天州你也不能呆了。”
石久皱起眉头，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这白岚是谁？”
“白岚就是你。”白山坠面容平静，“原本没有这个人，但以后有了。”
石久皱起眉头：“我不想叫白岚。”
白山坠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早有预料：“那你想叫什么。”
“我就叫石久。”石久的语气很平静，目光却很坚决。
“为什么？”
“我不想被另一个名字覆盖。”
白山坠深深地看了石久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可有，本来说你叫白岚也只是权宜之计，选择权终归是在你手里，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不是史久。”白山坠抬起头，看着天上浮动的白云，“不想被另一个名字覆盖……呵……你跟你爹真的很像。”
“我尚有一问。”石久想起那头蛟临死前说的话，“我听那头蛟说……人类已不再被天道承认为人。”
白山坠沉默许久，却摇了摇头：“你暂且不必深究此事，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见白山坠不愿回答，石久更不甘心：“何时为时机成熟之时？”
“此事非同小可，即便在朝廷内部，也没有几人敢说。”白山坠瞥了石久一眼，“你既然知道些东西，那你更应该明白，妖兽化人的事比起它都属于小事。”
此事牵扯过重，自己又答应了洛琉璃尽量不把石久牵扯进来。若是洛琉璃完不成她的承诺，再告诉石久也不迟。
反正此事已经由老师接手，这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稳妥的？
石久仔细观察着白山坠的神情，却察觉不到任何神态变化：“真如此重大？”
白山坠严肃地重复了一遍：“重大。不过你最好不要与朝廷产生直接联系，你的官籍我已经取消了，从今天起一年之内，你是自由身，但不要靠近京城。”
石久的嘴角抽了抽，他和洛琉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像的，本质都是光棍一条。白山坠一句话就把他十年挣来的公务员给整没了，于情于理现在他都应该往地上一躺声称自己脑震荡。
除非白山坠现在给出点补偿。
“可我费了那么大劲才进入斩妖司，你一句话就给我整没了……”石久假装犹豫，实则哄抬身价，“换句话说，我这十年的努力都被你清空了，我接下来怎么办？”
白山坠笑了起来，他哪看不出石久别有用心：“呵……那你想要什么？”
“功法。”石久的目的非常直接，他也知道白山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最缺的其实就是这个东西，“我现在没有好的功法。”
谁知道，白山坠居然摇了摇头：“此乃小道。”
石久满脸的莫名其妙，系统说功法是小道，白山坠也说功法是小道。但没有这小道，他怎么能触碰到大道？
白山坠背过身去，向远方踱步：“史久，你可知功法为何而存？”
石久紧随其后：“不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白山坠悠悠叹道，“所谓功法，便是人模仿天地的手段。通过对天地万物的模仿，进而达到灵气、真气、妖气融于身的境界，使自身的能力突破肉体所带来的桎梏，抵达更高的层次。”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会这么告诉你了。”白山坠话锋忽而一转，“但那终归是庸人之见。”
“功法存在的目的并非如此，而是一种补偿。”
石久皱起眉头：“补偿什么？”
“因为肉身不足，所以要用功法强化肉身；灵感不盛，故而要用功法强化灵感。”白山坠所行之处花开遍地，灵气伴随着他的声音萦绕不散，“是因为先天不足，故而要在后天以功法补足。”
“因此，若是先天充足，后天便不需要功法，因为自身没有可补偿之处。”
石久若有所思：“所以你才说功法是小道，那何为大道？”
“大道……”白山坠闭上眼，“大道便是……”
隐约间，祥云天降，彩桥顿起；灵鹊飞集，走兽群聚。短短几息间，白山坠原本死气沉沉的袖里乾坤便生机盎然。
不仅如此，原本近乎静止的世界在此刻产生了动态。天上的浮云随着微风改变形状，远方的惊雷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搅动一方云雨。山川在呼吸，河流在涌动。就连地底下的春虫，都在翻顶着泥土。
“史久，你觉得何为大道。”
石久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觉得应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生机勃勃。”石久喃喃自语，“它活过来了。”
石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描述对不对，但他在看到袖里乾坤的变化之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便是生机。
“庸人练气，天人练心。”白山坠抬手，天上的太阳便落下，月亮东升，取而代之，“练气终至四品，练心方可通神。”
石久心有疑惑：“不练气，如何通神？”
白山坠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不穿鞋，如何走路？”
石久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用脚走就是。”
“对，通神亦是如此。神在心中，通神乃是通心。”白山坠赞赏有加地点了点头，“天门山的那个小丫头，我看你们挺熟的，你知道她的通明剑心本质是什么吗？”
石久摇了摇头。
“是神通。”白山坠挥手散去日月，大地中涌出无数利剑，“但她只有四品，对自己天生的神通掌控力不足。但在四品的时候，已经能发挥出她天生神通的些许威力。待她明确道途，便可直接跨过五品，直达六品。而她从六品晋升七品的过程，也会比任何人都顺利。”
“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就已有神通。六品到七品之间的区别，不过是初步掌握神通与完全掌握之间的区别。”
这番话听得石久心痒难耐：“那如何觉醒神通？”
“心通明兮不察，于己念不著不动而了知，以己心观照他众而不染。”白山坠悠悠诵道，“忘乎所以，神通而成。”
石久思索了一下。
“那个……我没什么文化，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意思就是觉醒神通的基础条件是心念通达，坚定自己所追求的道路，尔后无论外界如何，都不会动摇自己的心志。”
石久沉默了。
洛琉璃说得没错，确实该小心监天台，不然很容易就暴露自己把大学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的事实。
“你也不必刻意追求神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神通是在追求自己道路的过程中呈现的。”白山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太过过来人，“它是你与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的证明。但不要刻意追求它，它会考察你，直到认为它与你契合。”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完全没懂。白山坠的意思是自己什么都不要干，只要老老实实活着，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瞎了眼的神通看上你……
——怎么感觉神通就像个小精灵一样，看对了眼就赋予你魔法的力量？
“白先生，您上次说我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提，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怎么才叫真正的高手。”
石久目光炯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白山坠。
白山坠静静地看着石久，忽然笑了笑：“一试便知。”
石久拿起挎在腰间的斩妖司制式苗刀，深吸一口气：“请赐教。”
刹那间，石久脚下的地面突生裂纹，仅仅是起步的反震力就让碎石如子弹般向四面八方散射。石久的身影消失在白山坠的视野里，下一秒刀身已劈开狂风，甚至让周围的光线都随着扭曲的密度弯折，直指白山坠的咽喉。
————————————————
石久走得很安详。
前面他们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过了两招，但在最后那个瞬间，石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放倒的。
也许是刹那间乾坤倒转，也许是看起来是个法师的白山坠忽然间撸起袖子露出一米的臂围，但结果就是……他两眼一黑，走得很安详。
“跟我以前见过的神通不一样啊……”石久苦笑着。
“神通亦有差距，虽然你……确实有应对神通的办法，但能应付的并非真正的强者。”白山坠依旧保持着高冷的中年老帅哥人设，“攻击手段太单一，对手如果有防备，就很容易针对你。”
“你该去寻找自己的武道，再从中找寻自己人生的道路。待你神通觉醒，一切便顺水同流。”
说完，白山坠转身离去：“我还有事，你既然还未找寻武道，那就在这大乾多多游历，磨练心性。我找你要说的事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是这以后的路……”
白山坠想起了老师说过的话。
“……你自己看着办吧。”
袖里乾坤如镜子般破碎，石久回过神来的时候，白山坠已经离开了锦香城。
来到锦香城外，白山坠长舒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把衣襟中微微扭曲的法器护心镜拿了出来。
“这小子下手这么黑？”
……
而锦香城内，石久还在皱着眉头思索。
白山坠跟他以前在系统训练空间里捕猎过的妖兽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石久敢保证，那些妖兽三五个围攻白山坠一人都占不了什么便宜，甚至还会被反杀。
石久并不是很了解神通，但他了解战斗的节奏与压迫感。白山坠身上所呈现的压迫感远超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头妖兽，而他攻击的手段……
淦！自己都没看懂啊！以前他杀的那些妖兽用的是什么假冒伪劣神通吗？
石久瞬间对文盲进城时的惶恐感同身受。
不过也有好事，石久彻底认清了自己不会飞这一点在战斗中的劣势。空中机动性的重要简直堪比触摸屏之于手机，你可以没有，但有没有触摸屏使得手机完全成为两种物品。
“但水上漂实在是太香了，所以我应该还是得提升气感。否则别人都会发波，就我站在地上拿刀抡实在是帅不起来……”
“所以路线还是确定了，主线是奠定武道和神通，副线是升到五品会飞……”
“很好，既然路线定了……对了，白山坠不找洛琉璃了吗？洛琉璃去哪了？”
【宿主触发紫沧州主线任务：《落跑新娘》】
“等等等，新娘？”
【任务内容：洛琉璃不辞而别，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来得及修复。虽然宿主并未对洛琉璃做出口头称诺，但由于已向系统提交武器制作申请，因此视作已做出向洛琉璃赠送武器的承诺。为了完成男人的承诺，你决定背起行囊，寻找洛琉璃的下落。】
“不，我没决定。”
【任务奖励：逼数500点；时髦值视任务完成度奖励1000-3000点；特殊称号《千金一诺》（任务过程中触发的其它支线任务完成度会影响地区主线任务的最终完成度）。】
【失败惩罚：获得头衔《孤家寡人》并强制佩戴终生，宿主桃花运概率在原有基础上降低500%，反目成仇几率提高200%。】
石久的笑容凝固了。
“什么玩意？”
“慢慢来，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落跑新娘是什么情况？”

第一卷结束。

这些天看不到书评，正好也是洛琉璃登场和人物塑造的起始阶段，没有书评反馈我实在是有点心态大崩，每天码字都非常忐忑。
萧玉笙的人格构成其实挺复杂的，但洛琉璃的人物构成远比萧玉笙复杂。她习惯用谎言自保，习惯了流浪的生活，但又对能有一个稳定的归宿非常渴望。她和萧玉笙是截然想法的，萧想挣脱束缚，她想寻找束缚。
而她的世界只有一个石久可以信任，为了不让自己在石久心中的地位下降，她可以做出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事。
不过好在只剩下两周了，熬一熬能熬过去。我就怕到时候不封书评了大家对洛琉璃不满意，我到时候还没法改已经写过的地方，就很难受。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4章第一百零三章 萧玉笙在放空
大乾昆吾州，有一座连绵数百里的山脉。其间奇峰林立，云雾缭绕，常有仙鹤飞鸣。自古以来，这里就流传着有仙人在此隐居的传说。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也不是传说，因为三大道宗之一的天门山便坐落于此。
今天，天门山外出历练的年轻弟子们回到了师门，而作为领队的萧玉笙自然被重点关照。她需要对任务中各个弟子的表现打分和描述，以及阐述历练过程中发生的种种事件。
不过既然领队是萧玉笙，那这项工作自然也就落到了别人身上。这倒不是他们怕萧玉笙累着，而是怕做记录的弟子睡着了……
毕竟萧玉笙很有可能一整天才能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刻，萧玉笙正在剑竹峰受刑……不，向师父汇报下山历练的成果。
“此次下山历练，可有收获？”剑竹观内，沧海道人卧在躺椅上问道，“可有选好的道途？”
萧玉笙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沧海道人对面，盯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发呆。
沧海道人也习惯了自己的弟子总是掉半天线的情况，耐心地等待着。
“认识了一些人，有些收获。”萧玉笙终于开口了，“道途……弟子已经选好了。”
沧海道人叹了一口气：“除魔剑吗？”
“是。”
其实沧海道人在天门山都听说了，天门山弟子回宗的路上，萧玉笙碰见一头妖就杀一头，碰见两头就杀两头。如果把她的名字遮去，还以为是斩妖司的哪个外派行走在缉妖。
去的路上萧玉笙并不在乎那些妖兽，若非迎头撞上，萧玉笙往往是理都不理。而回来的这一路，萧玉笙不但走一路杀一路，甚至还主动追杀，把沿路的妖兽杀了个血流成河。
跟萧玉笙下山的弟子们一开始还并没有在意，后来才纷纷察觉到萧玉笙似乎转性了，甚至怀疑萧玉笙是不是走火入魔性情大变。
不过即便在追杀妖兽的时候萧玉笙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嗜血，仿佛只是顺手拔掉路边的草。直到此时，人们才把萧玉笙的转变和镜天州发生的事联系起来。
行为前后变化如此之大，除了坚定道途以外，沧海道人找不到任何理由。而恰好，见妖魔必杀之的道途之中与剑有关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除魔剑道。
走此道途者，后半生的修行便与降妖除魔分不开关系。在降妖除魔的过程中，道心会愈发坚定。道途本无高低，只是看选此道途的人能走多远而已。以萧玉笙的天赋，只要选定道途，修为便可一日千里。
而萧玉笙的想法就没有这么复杂了，那些行走的五花、里脊、上脑、排骨……她一个都不想放过。然后顺手选修个除魔剑，准备食材的时候还可以谎称自己是在修行，简直完美。
沧海道人慎重地提醒道：“除魔剑也好，但你也要清楚，选定此道途，意味着后半生与杀生为伴。你的性子天生不爱说话，冷冷清清的，若是连个朋友都没有，道心反化魔心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萧玉笙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沧海道人叹了口气，又得猜。
“弟子……在山下结识了朋友。”
此话一出，沧海道人的腰杆一挺，险些从躺椅上站起来。但他硬生生忍住了，保持住了自己在弟子面前的形象。
“什么人？”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洛琉璃她是肯定不能说的，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说说石久。
“石久。”
“哦……”沧海道人看似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这大乾何时出了一个叫石久的人物。
搜索完毕，沧海道人想起来萧玉笙之前曾传回的信息——她找到了合适的山门兽，是一个叫石久的人所赠的六品妖兽……
没理由啊，石久这个名字自己从未听到过，这个人是从哪弄来一头六品独犭谷的？
玉笙这孩子性情冷淡，能跟她交上朋友的要么不是凡人，要么别有用心。自己这徒弟在男女感情上一窍不通，却又偏偏长得倾国倾城，说不准就被哪里来的傻小子给骗了……
这么想着，沧海道人又看了看萧玉笙冷冰冰的模样。
嗯，绝对不可能。
沧海道人放心地问道：“这石久是何方人士？”
萧玉笙：放空。
早已习惯了自己弟子时常掉线的沧海道人倒也不恼：“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直到此时，萧玉笙才如IE浏览器般慢半拍回答：“京城人士，锦香城斩妖司。”
“哦，斩妖司的……”沧海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跟他猜的差不多，“你也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你准备突破了吗？”
萧玉笙：放空。
见萧玉笙半晌不说话，沧海道人也不意外，他早就习惯了萧玉笙像个闷葫芦一样不言语。如果有一天萧玉笙话多起来了，他反而会觉得奇怪。
“师父，弟子……弟子有一事相求。”沉默半天后，萧玉笙忽然开口说话，只是依旧没有抬头看沧海道人。
沧海道人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萧玉笙就像以前那样一坐坐一天：“说吧。”
“弟子……”萧玉笙的手指紧张地抓着衣服，咽了口口水，“弟子想当……道门行走。”
此话一出，观内的气氛又静了下来。沧海道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萧玉笙，半晌没有说话。
萧玉笙心里越来越没底，但她还是希望得到师父的肯许。
“玉笙……咱天门山没有行走这个职务，你是不是说错了。”沧海道人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萧玉笙，“行走指的是外派办事的人，没有特定职务……”
萧玉笙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
见萧玉笙一如既往的不回话，沧海道人只好像以前那样猜：“我明白，除魔剑的修行必须要入世。但山下红尘……惹身易，净身难。一入红尘难自持，再难回首青莲台。但你要想清楚，你究竟为何而下山。”
萧玉笙抬起头，冷皓的眸子盯着沧海道人：“师父，下山一定要有目的吗？”
沧海道人不由得哑然失笑：“没有目的，又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自己要做什么，那与行尸走肉何异？”
“不可以吗？”萧玉笙反问。
沧海道人的表情渐渐凝固，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无比确信那是自己的错觉。
看看自己这徒弟，一天天除了练剑心里就没装过别的东西，她能懂啥男女之情。若说她下山是为了找那个叫石久的小子，沧海道人第一个不信。
她肯定是为了修行。
“想下山游方，可以。”沧海道人捋了捋胡子，“你想去，那就去吧。但除魔为卫道，切不可弄反了顺序。”
“是，弟子明白。”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5章第一百零四章 怎么总是有人在问石久是谁
简单的询问过后，萧玉笙告别了师父，回到自己的洞府。一进入洞府，萧玉笙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跟师父说了好几句话，好累哦。
她打算在天门山先把五品突破了再下山，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今天先吃点东西，明天突破，后天下山。”萧玉笙做了一份她觉得非常合理的日程表，本想问问石久在做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
她又拿出洛琉璃的通讯玉符，想问问她在做什么，却也没敢。
“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很快我就找到他们了。”萧玉笙安慰着自己，把洞府的结界封严实了，坐在床边开心地拿出石久临行前给她包的一大包零嘴。
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在偷偷吃零食的安全屋，萧玉笙可以放心地躺在床上，仰着头往嘴里倒瓜子仁。
“唔……好好次……”
左手拿着鸡翅，右手拿着红糖水，胳膊旁边放着桂花糕，既没有练剑，也没有冥想，任谁都想象不到在外面宛如冰山雪莲，于剑道一途从不懈怠的萧玉笙用结界封锁洞府闭关之后会是如此光景。
就这么快乐地放纵了一个时辰，萧玉笙猛然惊醒。
她心里的快乐小人和努力小人打起来了。
“萧玉笙，你怎么能如此懈怠！好吃的总会有吃完的一天，晚一天下山就意味着有限的食物要分配到更多天数里，现在不是懈怠的时候！”
努力小人打出一套组合拳，萧玉笙扼腕叹息。
“但今天把好吃的吃完，背水一战，明日速速突破，然后就可以下山找石久，这样不是更快乐吗！”
快乐小人反唇相讥，当场掀桌。
萧玉笙觉得它说得有道理。
“先吃完，放久了就坏了。”
……
另一边，沧海道人在萧玉笙走后思索了许久，越想越不对劲。萧玉笙从小就不爱跟人说话，怎么这次下山还交上朋友了？
但问萧玉笙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自己不如找个下山历练的弟子问问。既然萧玉笙认识石久，那跟她一起历练的弟子很有可能也见过。
沧海道人坐着酒葫芦的身影从高空缓缓落下，绕着剑竹山打转，找了半天才远远的从隔壁天穹峰那里看到了一个九十八代弟子。
李倬云刚向自己师尊汇报完这次下山历练的过程，正盘算着去望川坪上的内门市场逛一逛，忽然远方一道剑芒闪过，一个身穿九十五代道袍的师父辈坐着酒葫芦落到他的面前。
这天门山里坐酒葫芦出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剑竹峰的沧海道人。
“九十八代弟子李倬云，拜见师叔。”李倬云恭敬地行了一个道礼。
他本想着这位师叔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居然问起了自己事情。
“你是这一批下山历练的弟子？”
李倬云点头：“正是。”
沧海道人满意地捋了捋胡子：“你在山下可认得一个叫石久的人？”
李倬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句式他在锦香城听过不知多少次了。也不知石大哥为何如此引人注目，到哪里都有问他的人。
“认得，锦香城斩妖司的缉妖使，曾救过弟子的命。”李倬云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偷偷看沧海道人的脸色，“敢问师叔，为何问起石久？”
沧海道人稳重地点了点头：“此人品行如何？”
李倬云满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石久……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心思细腻，办事老成，武艺高强。他在锦香城办案时连续捉拿合欢宗护法两名，并擒拿了六品妖兽独犭谷。我还听说他有资助贫苦书生的事，不过我并没有打听太详细。”
这履历，即便是沧海道人听了都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人年几何？”
“他自称是二十三四。”李倬云稍稍回忆了一下，“但我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沧海道人感受到了如排山倒海般的危机感：“长相如何？”
李倬云的眼神古怪了起来，他越听沧海道人问的问题越觉得不对劲：“石久兄的长相……乃是人中龙凤之姿。”
沧海道人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坏了，该不会真叫自己一语成谶了吧？难道我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沧海道人黑着脸，飞去了另一座峰，盘旋着寻找第九十八代弟子。终于，他远远的看见一个高高瘦瘦，身穿第九十八代道袍的弟子正独自御剑飞行，立刻将其拦停。
“你是这次下山历练的第九十八代弟子？”
高寿打了个寒战，险些从剑上摔下去，急忙行礼：“弟子高寿，正是九十八代弟子……”
沧海道人看了看高寿那老实巴交的样子，点了点头：“你可认识锦香城一个叫石久的缉妖使？”
一提起石久，高寿顿时支棱起来了：“认得！”
“此人品行如何？”
一提起石久，高寿当场用背课文般标准的发音和流畅度滔滔不绝：“石久大哥清正廉洁，洁身自好；嫉恶如仇，斩妖无数；凡是他所过之处，妖兽无一幸存……”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沧海道人有些麻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这个人很好了……”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没事了没事了……”
正在此时，他又看见两个九十八代弟子正朝这边飞来，一个矮矮胖胖，一个平平无奇。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你们认识石久吗？这个人是个什么人？”
艾滂和仲登面面相觑，不明白沧海道人为何问起石久的事。
这你可就找对人了！
艾滂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险些从剑上掉下去：“我石久大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三头六臂……”
沧海道人：“……”
怎么一个比一个过分了啊！这个石久给你们发了什么好处不成！
……
沧海道人拎着酒葫芦回到自己洞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根据下山历练的第九十八代弟子描述，这个石久仪表堂堂，颇具领袖气质；又修为高深，武艺高强，上可斩六品妖兽，下可擒村头毛贼；还足智多谋，才思机敏……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石久真如弟子们说得这么厉害，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呢？
沧海道人在剑竹观中来回转圈，在直接去问萧玉笙和装作不知道之间来回犹豫。
万一真叫自己猜中了，然后自己徒弟还脸皮薄怎么办？到时候萧玉笙把洞府一封，自闭了，接着掌门和长老一群群地围过来问自己怎么回事，他到哪说理去！
可不去问吧……自己又睡不着觉。
而且万一这事儿是真的，那自己家的白菜岂不是要被拱了？
沧海道人忽然生出一股嫁姑娘般的愤怒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忽然想起萧玉笙提过要向掌门讨赏的事——说是那头独犭谷是友人所赠，她不能白拿，所以要替友人要一项补偿。
活着的六品妖兽是什么东西？已经觉醒血脉神通，开始出现返祖症状的异兽。死了的异兽尚且价值连城，更何况是活着的？
这东西说送就送？
沧海道人手里的酒葫芦一甩，往上一坐，朝天门山主峰飞去。
“师兄！大事不好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6章第一百零五章 你再骂！
天门山的主峰，掌门洗剑道人正瞑目品茶。今天他终于把自己的藏品洗干净了，那些宝剑此刻如编钟般挂在架子上一尘不染，看得他赏心悦目。
忽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大事不好了！”
洗剑道人手里的茶一抖，道韵顿时消散无形。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咬牙切齿地看着从天而降的酒葫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沧海道人从酒葫芦上跳下来：“师兄，玉笙是不是来你这讨赏了？”
洗剑道人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弟：“是，玉笙这孩子好像从来没向我伸手要过东西，这还是头一次。”
“你知道她要把东西给谁吗？”沧海道人急匆匆地问道。
洗剑道人顿时明白沧海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着急了，反而不急：“一个叫石久的年轻人，怎么了？”
沧海道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半晌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了？刚刚玉笙跟我说她要下山！”
“急什么，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毛毛躁躁。”洗剑道人叹了一口气，吸溜一口热茶，“看山兽是石久所赠，我天门山当然要回礼。”
“这不正常啊！”沧海道人拍着大腿，“你知道玉笙刚刚说啥？她说她要下山！”
“下山就下山，我们又不会拦着她。”洗剑道人倒是丝毫不慌，“说到底，是玉笙这孩子想要下山游方修行，而你不知怎么的突然拐到男女私情上去了。我看有问题的不是玉笙，是你。”
沧海道人沉默片刻，眼中忽然染上了怀疑：“我还没说男女私情的事呢……”
“咳咳……”洗剑道人似乎被茶水呛到了，咳嗽了两声，“但你话里话外不都是觉得玉笙被山下的傻小子拐跑的意思了吗？”
“傻吗？我看他可精得很！”沧海道人瞪着眼，“你是不知道，九十八代的弟子个个都说他好，又是说他高风亮节，又是说他英俊潇洒的……”
洗剑道人用关怀智障的眼神温和地看着沧海道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石久确实人不错，而且讨人喜欢。”
沧海道人义正词严：“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也不能排除玉笙被骗了的可能！”
洗剑道人吸溜着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没话说了。这样吧，我给你下一道行走令，你去锦香城斩妖司把他杀了。”
沧海道人熄火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石久来路不明。人人都说他能斩六品，可这个年纪能斩六品的，全天下我都没听说过！玉笙的天赋在年轻一辈里是最顶尖的，她在突破五品上比较谨慎，所以现在才打算突破，但其他人呢？就算其他人最多也就五品吧？这个能生擒六品的石久是从哪来的？就算他天纵之才，是当时青年第一人，但他之前为何默默无名？”
洗剑道人忽然开口，打断了沧海道人的慷慨陈词：“钓龙师叔看过了，他不是妖物所化。”
沧海道人顿时住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是妖兽所化？钓龙师叔说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希望玉笙走了你的老路，但这山上山下，俱是世内，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世外。”洗剑道人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弟，“我也明白你对石久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不过此事师叔已经发话，你不必多管。”
沧海道人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开口问道：“师叔亲口所说？”
钓龙道尊在钓龙潭钓龙百年，不过问世事，只有当初他收萧玉笙入门的时候才现身过一次。这次掌门师兄说钓龙师叔亲眼看过石久……
“沧海，你当初就是入世太深，再难回头。”洗剑道人看着天上飞过的仙鹤，对它招了招手，“我不是不明白你对玉笙的担心，但你和她终究是两种人。你好动，玉笙好静，若是有一样的选择摆在面前，你们很有可能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仙鹤乖巧地在洗剑道人身旁落下，口中衔着一根雪白的马鬃。洗剑道人若有所思地将马鬃拿下卷好，挥别仙鹤。
“你刚刚说玉笙想下山，那正好紫沧州有件事需要人摆平，我给她签一道行走令便是。”
沧海道人并未拒绝，仿佛被洗剑道人说中了伤心事，在洗剑池边唉声叹气：“师兄，玉笙从不开口向人要东西，这次她开口要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不明白。”洗剑道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沧海道人，“承人恩惠，当有所报，有什么问题？”
沧海道人冷笑一声：“废话，你个没谈过恋爱，从来都没有师妹向你表白的死处男懂个屁的男女感情！”
洗剑道人勃然大怒：“你骂谁！”
“我没骂！”
“你再骂！”
主峰上剑鸣大作，无数飞剑环绕着山峰叮当作响，仿佛一场飞剑卷起的风暴。
天门山弟子远远地望着主峰上的金属风暴，顿了两秒后便习以为常地各干各事了。
————————————————
“阿嚏！”
石久急忙捂住口鼻，避免声音传出。
此时的他正在淮南城的青楼一条街，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
自从洛琉璃不辞而别，他的坑货系统就给他发了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虽然石久对这个任务名字抱有一些小小的疑惑，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任务。
其实来淮南城之前，石久在玉符里问过洛琉璃是被绑架了还是跑路，而洛琉璃并未告诉他自己在哪，只是让石久别担心。
虽然但是，石久并不相信洛琉璃的鬼话。再加上洛琉璃跑得神神秘秘的，石久的吃瓜雷达隐约探查到了这背后可能有点瓜。
不过石久并不知道洛琉璃认识的人都有哪些，排除法过后，只剩下一个月奴孤零零地站在名单上。所以石久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淮南城，找到了月奴借宿的伤枝阁，打算找月奴打听打听消息。
“月奴，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伤枝阁内，一个老妇人忽然对身旁的女子说道。
“听见了，有人打喷嚏而已。”挽着老妇人的月奴微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哪个下人吧。”
一边说着，月奴一边往四处望了望。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7章第一百零六章 洛琉璃去哪了？
伤枝阁的阁主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妇人，早些年也是淮南城的头牌。而现如今月桂馆的馆主当年也是月桂馆的头牌，曾来过淮南城巡演。两人相识后以书信来往，已是多年的交情。
而这次她的老朋友把月奴送过来，更是别有深意。阁主也看过月奴的资质，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若是好好培养，别说艳压群芳，就是冠绝京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消息我已经让人发出去了，过些日子，整个淮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伤枝阁。我知道你舟车劳顿，但这些天一定不能松懈，好好排练，切勿在丝竹坛上失态。”
“月奴明白。”月奴乖巧地点头，“阁主这些天为月奴如此操劳，月奴都不知道怎么报答阁主好了。”
“你呀，就是会说话。”阁主笑着摆摆手，“我跟你馆主什么交情？昨天的小瑶灵你也见过了，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月奴的眼睛转了转：“天生丽质，灵韵自含，但可惜差些气质。不过现在她年纪还小，气质可以慢慢培养。”
阁主满意地点点头：“眼光不错。”
石久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摸进伤枝阁就找到了月奴，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是躲开守卫偷偷溜进来的，万一被发现，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现在还是白天，青楼都没有开业，姑娘们大多还在睡觉。石久虽然也想正大光明地拜访，但考虑到自己在淮南城没什么名气，月奴的身份目前又处于特殊阶段，自己登门拜访八成会被拒绝。
不过石久现在确实很着急问出洛琉璃的下落，只能铤而走险，悄悄潜入，看准机会偷偷询问月奴。
月奴并没有和阁主多谈，毕竟阁主还有很多要忙的事。在短暂的交流过三天后丝竹坛的细节后，月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呼……”
一进房间，月奴便靠在门上松了口气。跟阁主这样的老人精说话实在是太累了，若非自己早有准备，没准身份都得被她怀疑。
不过说来也是，月桂馆的下任花魁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到淮南城，身旁连个随从都不带，任谁都得怀疑一二。
“好累啊……”月奴低着头，青丝从肩膀轻轻滑落，喃喃自语。
“咳咳……”躲在屏风后面的石久轻轻咳嗽了两下，“月奴姑娘……先别叫，是我，石久。”
在石久出声的一刹那，月奴就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双手捂在胸前。她刚刚还处于放松状态，刚刚又锁了门，一时没来得及逃出去。不过等她听清楚是石久的声音后，却也慢慢放下了戒心，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石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情况特殊，还请姑娘海涵。”石久只能先道歉，免得月奴叫人把自己抓起来，“石某只是有一事相问。”
石久并不认为这里的这些守卫抓得住自己，可若是石久白日擅闯青楼女子闺房的事传出去了……无论是被萧玉笙听见还是洛琉璃听见就糟了。
月奴叹了口气，强调了一下：“这里可是姑娘家的闺房……虽然月奴也不是什么良家，但石公子是否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情况特殊，还望月奴姑娘见谅。”石久叹了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应该尽快把正事说了，免得引发误会，“敢问月奴姑娘可知洛琉璃现在何处？”
月奴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望，眉眼中尽是惹人疼爱的哀怨：“奴家还想着石公子莫非开窍，知道月奴的好了呢……”
石久满脸的莫名其妙：“啊？”
“噗……”月奴掩唇而笑，眼睛眨了眨，“开个玩笑，石公子切莫介意。月奴再过三日就要在伤枝阁开丝竹坛，石公子可会来？”
石久权衡了一下：“抱歉，在下实在是……抽不开身。”
“诶……洛姑娘还有心上人念着，可怜月奴就无依无靠……”月奴的眼睛转了转，“本以为石公子是来找月奴的，结果却是来问别的女人？”
石久黑着脸，没有反驳。这个时候月奴很明显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石久没有任何打断她的必要。万一让她提起兴趣或惹恼了她，就算她知道洛琉璃的消息也不一定会告诉自己了。
见石久不答话，月奴也自知无趣：“若石公子想知道洛姑娘在不在月奴这里，那您可就猜错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我又能从哪得到她的消息？”
石久若有所思：“她没来找你吗？”
月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石公子说笑了，这淮南城戒备森严，洛姑娘怎么可能进得来？”
石久一愣：“她的通缉令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这下愣住的轮到月奴了：“取消了？这些天月奴并未外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莫非……”
月奴眨了眨眼：“是石公子从中运作？”
“姑且算是吧。”石久摇了摇头，“她的通缉令确实取消了，但不辞而别，我不知她去了哪。”
“哦……”月奴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洛姑娘闲云野鹤惯了，定是不习惯在一个地方呆着的。”
说着，月奴的眼睛转了转：“不过我确实听过洛姑娘说她之后打算去哪，石公子想听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久自然知道月奴想要什么，无可奈何地从道具箱里拿出一张银票：“必有重谢。”
月奴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跳过来拿走银票，折好放进衣服里：“洛姑娘之前说过她打算去紫沧州一趟，有一个仇要报。”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拱手告辞：“多谢。”
说完，石久便准备打开窗户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哎等等！”月奴急忙拦下石久，“你就这么出去？外面全是人！”
石久小声说道：“所以我才打算先看看情况……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
“你这……”月奴哭笑不得，“现在可是大白天，你被发现的可能性太高了。不如公子在此歇些时候，待外面没人……”
石久摆摆手，对于月奴这种心机贼多的女人，他还是尽可能的别多招惹：“不必麻烦了。”
说完，石久见外面一时没人注意这边，身形一闪，在空中只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了墙外。
月奴斜靠在窗边，拄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石久离去的天空，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你们俩这一追一逃的，到底图个什么……惹人羡慕吗？”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8章第一百零七章 有的人，刚工作就退休了
当日下午，石久心情沉重地提着一袋银票和两瓶丹药，怅然若失地走在淮南城的大街上。
淦，自己的公务员还真被白山坠给整没了。
至于这一袋子银票和两瓶丹药，就是另一回事了。
……
上午在找过月奴得到洛琉璃的消息后，石久并没有立刻动身去紫沧州，而是先抱着侥幸心理去淮南城斩妖司报到。
石久拿着自己的任职文书到了淮南城斩妖司后，里面的人先是十分客气地迎接了自己，随后说要去通知上头。
石久就非常听话地在大堂坐了一会儿，期间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打听点大瓜，用自己在锦香城任职这半个月的俸禄怎么算为开头，跟身边的人聊了聊。
谁知那个中年缉妖使满脸严肃，一点笑话都不会开，石久愣是跟他聊了半天，只聊出个紫沧州寒刀门门主英年早逝，门主夫人一肩挑起门主重担的故事。
没过多久，里面出来了一个没见过的中年人，中年人十分客气地自我介绍叫季天鸣，是镜天州斩妖司的镇州使……
接着石久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天鸣就吹嘘了一番白岚公子年少有为，体恤下属，特地来淮南城斩妖司探望伤员。
然后石久还没来得及否认，季天鸣就哀叹起现在斩妖司伤员过多，自己也是带伤上衙，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
之后在石久复杂的眼神中，季天鸣当场结清了石久在锦香城工作那半个月的俸禄，并把药禄一起奉上——其中粮禄这算成了银两。
最后他们客客气气地把石久送出了斩妖司，并声明他的临时身份已经注销，不会有人知道白岚公子曾来过斩妖司的事。
——甚至还给了他一个新的户籍。
现在，石久怅然若失地走在街上，眼神空洞而麻木。
有的人，还没开始工作就退休了。
至于那个钱袋子里装了多少银票，石久愣是没敢数。他也不敢在季天鸣面前拒绝这银票，因为他当时已经意识到之前接待自己的缉妖使为何满脸严肃——被吓的。
万一自己拒绝这银票，他们以为自己是嫌钱太少，当场给自己超级加倍怎么办？
人不能太贪心。
石久唉声叹气地走着，一直走出淮南城，站在荒野上发呆。
“这跟我的人生规划不一样啊！”
“我的公务员呢！你还我公务员啊！”
虽然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白山坠的举动显然是把石久跟他牢牢绑定在一起了。人们并不会相信他们听到的，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所以即便石久解释，他们也只会认为石久是为了保密身份而不愿承认自己与白山坠的关系。
毕竟白岚这名字可是从【掌中日月】白山坠口中说出来的，而白山坠更是监天台的二号人物。你一个享受长辈荫蔽的晚辈说的话其实无足轻重，人家主要还是听白山坠的话。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拿着几千两银子孤独地在大乾漂泊，四海为家……
“多少钱啊……”石久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打开了钱袋子，“一对……两对……三对……我焯一千两？！”
“他们这是把我当成来伸手要钱的了？”
石久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并决定绝对不会把这些钱还给他们，以作为他们行贿的惩罚。
……
一个时辰后，石久跑到了锦香城斩妖司。
斩妖司现在门庭冷落，不复当初热闹。石久很顺利地找到了带伤上班的李浮川，把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李浮川。
“李头儿，淮南城的季大人知道锦香城斩妖司在这一战中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很多缉妖使英勇牺牲。”石久捂着李浮川的手语重心长，“他托我把这些钱带来锦香城，分给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缉妖使家属。”
李浮川本来想说话，还想把手从银票上挪开，但石久死死地按着他的手，他根本抽不出来。
石久又拿出一千两的银票：“这一千两是我的一些心意，虽然对于失去了家里顶梁柱的那些人们虽然可能不多，但我也希望能为锦香城做出些贡献。”
李浮川再次试着把手抽出来，未果：“这……这抚恤金都是上头定好的，不能……”
“这不是官府发的，纯粹是我们个人的心意。”石久死死地捂着李浮川的手，防止他把手抽出来，“这两千两银子就当作是民间捐赠吧，这事儿我也跟其他人说了，你要是不收，咱俩都不好交代。”
说完，石久转身就溜，李浮川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手上的两千两银票发愣。
跑出锦香城，石久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不该是我的钱也给该给的人了，念头通达了。”
“让我看看紫沧州怎么走……”
……
石久得到了洛琉璃所在位置的可能消息后，就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即便洛琉璃没跑多远，但她的目的一定不是在镜天州打游击，而是离镜天州越远越好。
如果自己花时间在镜天州找人，只会离洛琉璃越来越远。
路上，石久再一次尝试联络洛琉璃，但这一次洛琉璃居然回答了。
“晚了，我已经跑到别的州啦！”文字里透露着洛琉璃的得意洋洋，“你们抓不到我的！”
“我又不是要抓你……”见洛琉璃还能精神满满地回答自己，石久顿时松了口气，“我找人给你做了一把新的蛊杖。你一个人在外面，最起码防身的武器得有吧？”
这次，洛琉璃迟疑了一会儿，可最后拒绝的态度还是很坚决：“有它没它都一样啦，我才不要自投罗网。”
石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无法理解洛琉璃的思考模式：“白山坠已经走了，你不用躲着他。”
“无妨。”洛琉璃的拒绝依旧非常坚决，“我这边挺好的，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看来洛琉璃是坚决不肯告诉自己她在哪了，其实石久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洛琉璃会去南疆修复蛊杖，但南疆妖兽众多，洛琉璃现在又是那妖兽背后组织的眼中钉，南疆绝不是个逃跑的好去处。
南方被排除，那剩下的就只有镜天州北面的三个州了。紫沧州在西，云鹤州在中，东莱州在东，三选一。
石久非常庆幸自己出发之前问了一下月奴。虽然月奴给出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但最起码他有了一个方向。
“紫沧州啊……我听说鼓江县正在扩建，还特地清出了一大片地……”石久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关于紫沧州的情报，“对了，洛琉璃在紫沧州有什么仇人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09章第一百零八章 石久的实践小课堂
紫沧州中央有一条宽阔的伏龙江，传说此地本寸草不生，直到有一龙坠入大地，尸身化作河道，绵延千里。
这条江把紫沧州从中切割为两半，全程共设有石桥四十七座，供来往商贾同行。有一队人马沿着江边行进，赶往渡河的桥梁。
“余老大！前面有情况！”
威远镖局的镖师们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把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警惕地望向同伴所指的方向。
他们看到东边江面上依稀有一个人影，可他们又不确定那是不是人。因为他只是保持着站立在水面上的姿势一动不动，身体却在水面上高速滑行。
“踏水而行，是高手。”余岁抬手挥止弟兄们，上前几步，朗声喊道，“威远镖局余岁，敢问兄台走的是哪条道，道上几层？若方便搭个并肩子，不方便咱就各走各路！”
这是道上黑话，能听得懂的八成跟走镖或劫镖的有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若想快速验明对方身份，说一串外行人听不懂的黑话是最快的办法。
大乾的镖局有条规矩，护镖时不与商队同行，不与路人合路。若是有忽然接近的陌生人，更是要提前远远地打上招呼，规定好双方的间隔。
这跟“李下不摘帽，瓜田不提鞋”是一个道理，主要是为了防止误会的发生。江湖侠客身上没点恩怨情仇是不好意思出来混的，所以要格外小心有没有不认识的仇家朋友前来报仇。干镖师这一行的道上恩怨尤其多，再加上工作性质的特殊，不得不防。
此时他们正在紫沧州的中南部，前面就是独狼山，那山头可不好过。如果这个高手跟独狼山有关系……
根本不可能，哪有五品宗师落草为寇的？
远处江上的人影听到了余岁的呼唤，忽然调头，身后扬起两条白浪，披荆斩棘地向着镖队直冲而来。
余岁咽了口口水，虽然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开涛分浪冲向自己的身影却让他脊背一凉。
这行干久了，看谁都像劫镖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五品高手，如果对方要对他们出手，他们别说抵抗，根本就无处可逃。
江边的芦苇微微俯下身体，仿佛被来者的气势压服。就连两侧的白浪夹出的角度都仿佛一杆长枪，让余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这不是怂，而是形势比人强。如果这来的高手有歹意，他也没办法，顶多把镖让了走人，这趟镖挂他名字，镖局自有处理。
“呼——”
一阵风吹过，浪花从来者身旁两侧冲上了岸。而那个踏浪而来的人从江面上跳下，却跟镖队保持了一定距离。
此时余岁才看清来者，此人十分年轻，长相俊逸，身穿黑色劲装，却没有带兵器在身上。他双手背在身后，看不到手的情况，也无法猜测他惯用的兵器。
而更重要的是他一路不知多远踏水而来，激起的浪花那么大，别说裤脚，就连鞋面都是干的。这份控制力，在五品宗师里也少见。
“抱歉，你刚刚说的那些词我没听懂——不过可否问一下，这鼓江县怎么走？”
石久背负双手，神色淡然，却也看出了对方的提防。与其不讨好地凑上去，倒不如保持距离。
刚刚他试了一下【英雄登场】，果然……激起的浪花大了一倍。
——突然又感觉这个技能没用了怎么办？
余岁松了口气，既然对方没答上来，那八成不是道上的人。
他上前两步，把刀插在身旁地上，示意自己解了兵刃：“在下威远镖局余岁，敢问大侠高名？”
石久默默地抬起头，试图用地心引力抵抗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威远镖局是什么陈年老梗，为什么这东西和悦来客栈还有合欢宗一样多元宇宙遍布分店啊？
不过光听名字，确实厚重大气，一听就是个大镖局——没点实力的镖局估计早被人踢馆把名字抢去了。
听到这只有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对话，石久顿时玩心大起：“在下石久，并非什么大侠。我正要前往鼓江县，不知诸位壮士可否指个路？”
余岁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往江对面一指：“渡过江，往北走，穿过独狼山再走十几里地就有官道。顺着官道再往北走有个驿站，到了那再问路就行了。”
石久顿时笑起来，抱拳道谢：“多谢——对了，顺便一问，诸位最近可有听到洛琉璃的消息？”
余江皱起眉头，他这种走镖的人消息最为灵通，这些天洛琉璃通缉令被撤销的事他也听说过。可面前这位高手忽然问起洛琉璃的事，就让他不得不犯起嘀咕了。
若是正派人士倒还好，若是那合欢宗的恶人，自己出言稍有不对就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余岁谨慎地回答：“石久大侠，我们威远镖局只送镖，不管江湖事的。若是我知道什么消息，您问驿站里的人也一样能找到。切莫见怪，在下只是个镖师，可不敢沾染此等人物的闲话。”
“这样啊……”石久叹了口气，“多谢。”
说完，石久随手拔下河边的一根苇草向水中一扔，身影一闪便追上水中苇草，踏苇渡江。
看着石久如荷叶浮水般轻盈的背影，余岁放下心来，对周围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换个地方过河。
“招子都放亮点，前面就是独狼山，这条路走不顺。”余岁瞥了身旁的镖师们一眼，“这趟雇镖的可是花了大价钱，不容闪失。”
他们这趟镖是从镜天州接的，要送到寒刀门去。买家选的是黑镖，镖师不知道自己护送的是什么东西，但价格也较高。
大乾官道上的驿站还有关口的作用，镖队路过时驿站要开箱检查里面有无违法之物。而用黑镖送的东西都不太干净，属于灰色地带，送的大多都是不能过关口的东西。
按理来说，以威远镖局的规模不至于接这种活，但近些年威远镖局业绩不好，常年亏空，使得这些镖师不得不接一些灰色地带的镖。
“我们不走前面那个桥了？”同行的镖师迟疑着问道。
“走个屁！绕路，换个桥！”余岁瞪了他一眼，“不能紧跟在别人后面赶路，这点规矩都不明白吗？”
刚刚提出问题的镖师是个新入行的小子，并不懂得这些看似没道理的规矩都是前辈从一条条血淋淋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
“绕路那可就太远了吧，而且离驿站也近。”同行的另一个镖师忍不住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这等半天，那高手赶路速度肯定快，我们这些人根本就追不上他。而且有高手在前面开路，独狼山的土匪也不一定就敢现身……”
余岁思索片刻，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那我们在这休息一个时辰，然后过桥。”
说完，余岁的目光投向了他们这趟护送的镖。那是一个大木箱子，里面的东西时不时地因为颠簸而发出碰撞声。
不知为何，每每碰撞声响起，余岁就觉得心里毛毛的，仿佛那个大箱子就透着一股阴气。
“这回送的该不会是什么邪门玩意儿吧？”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0章第一百零九章 英雄登场！
实在是太好玩了，石久有点上瘾。
本来他只是心血来潮想模仿一下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名场面，但滑了一会儿后发现这确实好玩，干脆就从镜天州一路踩着芦苇滑到了紫沧州。
反正他会水上漂，无论怎么都不可能掉进水里。
“错了，真错了。”石久扼腕叹息，“我临走前真应该去裁缝铺订一身白衣，长袖飘飘那种。我这白衣公子一苇渡江……”
“去鼓江县订身衣服，然后再回来漂一趟？”石久越想越觉得合理，“就这么定了！”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连御剑飞行都有了，水上漂可能看起来不惊艳。但石久完全是为了自己好玩，至于逼格这种东西……
跑路跑得再帅能有他一刀劈开蛟龙脑壳帅？这种细枝末节的小逼数石久已经不稀罕赚了，要赚就赚主线任务的大逼数。
之前给锦香城斩妖司捐了两千两银子所产生的逼数已经入账，但数目并不高，只有区区40多点。石久觉得可能是捐赠钱财惠及的人数有限的缘故，但他也并不在意这个，毕竟他当初做这件事又不是为了那点逼数。
“往北走是吧……总之就是穿过独狼山……”
这里没有人走的大道或小道，只有兽道，地上妨碍步行的东西很多。石久的身影在树冠上飞速穿梭，即便是穿林的燕子都没有他灵活。
远远的，石久听到了一声……许多声哭号。他皱起眉头，立在树冠顶上，凝神静听。
——“不能这样啊……呜呜呜小僧只是个游方的和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呜呜呜别打了别打了……小僧要死了……”
——“这是小僧受人之托送的东西……呜呜呜小僧就是把命交代在这，也不会让你们抢走的！”
——“佛曾曰过，做人应该做个好人，不应该抢劫……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其间还掺杂着肉体碰撞的声响，仿佛正有人在挨打。
石久挠了挠头，眼中浮现出些许不可思议之色：“游方僧人碰见土匪了？”
仿佛为了印证石久的猜测，一路上都没什么动静的系统出声了。
【宿主触发日常任务：日行一善（日常）】
【作为一名时髦……】
“啊行行行我知道了别念了。”石久头疼地挥了挥手，“每次你都念那么一大长串，不就是让我救人么，你不说我也会救的。”
说罢，石久便从树冠落下，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去。可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只有讨饶声，打人的都不说话，不威胁那个僧人一下吗？
石久皱起眉头，冲出灌木丛：“大师莫怕！在下前来助……”
石久刚冲出灌木丛，一眼就看到了哭得满脸泪痕，浑身脏兮兮的和尚，那求救声正是他发出来的。
“助……”石久迟疑了一下。
石久敢保证，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会儿，这里必将发生一场血案。
比如说土匪累死了。
此时那名呼救的和尚正可怜兮兮地抱着包袱，一边中气十足地哀嚎着，一边在地上来回乱窜，躲闪着身后那些拿着刀的土匪。
虽然叫得很惨，身上的僧袍都被刀划破了不少地方，但他依旧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除了语气怂得不行还不敢还手以外，他好像根本就没受伤。
反观那些土匪，一个个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喘着大气，拎着刀追着那个和尚。还有部分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已经没力气了。
穿林风缓缓吹过，卷起一片落叶，在石久面前打着旋落下。
“系统，任务内容是什么？”
【任务内容：作为一名时髦天王，宿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助无辜的游方僧人，惩戒作恶的土匪乃是每日必行的善举。】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奖励逼数1-5点，时髦值15-30点，录音版《大悲咒》。】
在石久面前打着旋落下的树叶又被风撩动，蹭着地逃走了。
石久用怀疑的语气问了一句：“我助谁？”
【当然是帮助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游方僧人。】
石久默默地看着刀蹭在和尚身上绽放出的火花，一时之间不明白究竟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系统出了BUG。
很显然僧人的身法不错，即便被多人围攻，那些人的刀刃也只是能蹭到他而不是砍到，否则那些人一定能感觉出来手感不对。而且由于刀刃只是蹭到而非砍到，所以火花也不明显，大多都被和尚宽松的僧袍挡住，若非石久有鹰眼，还真看不出来。
“你说的那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游方僧人，指的是那个被砍了身上会冒出火花的那个人吗？”
【是的。】
这怎么看怎么都不需要自己帮忙好吧？这和尚很明显一身横练功夫，这些三脚猫的土匪连破他的防都做不到！
看这和尚喊得这么惨又这么中气十足，要么就是这个和尚性格恶劣在扮猪吃虎，要么就是……他脑子有病。
见双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石久默默地转身离开。
离开约莫五十米后，石久深吸一口气，深深蹲下，随后猛然跃起，直冲半空。
“落点……很好，应该没跳歪。”
……
被追砍的僧人一边惊恐万分地左躲右闪，一边大声哀求着：“别打了别打了，小僧的东西真的不能给你们！”
“窝……卧腻……腻马……”土匪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这尼玛……这秃驴怎么……怎么这么能……这么滑溜……”
忽然，僧人惊恐地指着天空：“哎！那是什么！快跑！快躲开！”
土匪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正提着刀要恐吓僧人，却听到一声爆响，随后便是沛然的冲击力从后方袭来。
地面翻卷，边缘翘起如同一张大腕。十几名土匪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掀上了天，像破布娃娃一样四散落地。
碎石如同暗器般在林间穿梭，钉在树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偶尔有几枚碎石打在和尚身上，也只发出当当的如金属碰撞的声音。
烟尘四起，周遭的树林倒了一片。落下的夕阳江一缕缕光线投入烟雾，蔓延出一道宽阔的光路。而光路之中，一个黑影慢慢站起。
“我大概明白超级英雄落地为什么一定要单膝跪地加一拳拄地了。”石久感叹道，“帅是帅，就是有点费膝盖。”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章 英雄又登场力！
系统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响起，5点逼数和30点时髦值准时到帐，奖励的录音版大悲咒直接进了石久的道具箱。
石久向四周望去，地上躺着的可不止那一个土匪，但浑身是血的就那一个。周边散落的兵器上大多都有缺口，而和尚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搞不准是他们砍和尚的时候砍出来的缺口。
石久算是看明白了，这和尚搁这扮猪吃老虎呢。嘴上喊得那么凄惨，其实根本就是他有怪癖——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快要累死人了，但这么喊能自我安慰一下……
和尚犹犹豫豫地来到一个土匪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尽管和尚眼中还带着害怕的神色，却还是关切地问道：“你要死了吗？”
土匪的眼中浮现出大把大把的恐惧，两行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然后头一歪。
“你大爷的谁让你死了！”石久气急败坏地把那个土匪扯了过来，塞糖豆似的往他嘴里塞药，“吃！你怎么不吃！”
万一这作为敌人的土匪死了，导致【英雄登场】无法正确触发，待会儿他还怎么做测试？
说着，一道真气从石久掌中涌入土匪体内，驱散瘀血，矫正断骨。这些天赶路的时候他把那本《能量的基础应用与通用技巧》读了读，学会了一些有用的技巧，其中就包括如何使用真气疗伤，这还是他的第一次试验。
“你别愣着，救人啊。”石久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扮猪吃老虎的和尚，“你会不会什么疗伤的佛法之类的？”
和尚双掌合十，感慨万分，眼中生出感激之色：“阿弥陀佛，施主心有善根。”
石久松了口气：“那你还不赶紧……”
“可我不会啊。”说完，和尚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眼中满是慌乱，“不过小僧会念往生咒。”
“往生咒？”石久愣了一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和尚。
和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中深有愧色：“以前见过的死土匪和死妖怪次数太多，总是念，就记住了。”
石久手一松，反正任务都完成了，这些土匪也都还活着，自己抓紧时间测试一下才是正事。
“那在下告辞。”确定土匪死不了后，石久当即起身告辞，“有缘再见。”
和尚张了张嘴，本还想挽留石久，但石久的身影倏忽间消失在了树林里，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和尚轻叹一声，放下包袱，把散落在四处哀嚎不断的土匪们拖到了一起。
“今日诸位虽想杀小僧，但小僧一不可破戒；二乃是受人之托，这包袱断不可交给诸位；三是有侠士出手相助，结果造成这般死伤，小僧心有愧疚。”
“可小僧身无钱财，亦不会疗伤之法，只会超度用的往生咒给大家念念。人在做天在看，希望诸位日后切莫再行恶……”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和尚猛然抬起头，看着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燃着熊熊的火焰向大地坠击。
与刚刚别无二致的从天而降，与刚刚别无二致的四射碎石，与……
这不就是刚刚那个心有善根的侠士吗！
和尚麻木地看着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拖到一起的土匪又一次被轰击震得满天都是，目光落在了从烟尘中走出的石久。
“胡施主这是何故？”
石久完全没料到这和尚居然还没走，咳嗽了两声：“刚刚落地落得不太好，重新落一次。”
和尚茫然地看着石久，不知道是他有大病还是自己有点大病。
“唉……正好。”和尚盘膝而坐，拿出包袱里的钵多罗，一手拿起敲木鱼的犍稚，眼中悲悯更盛，“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悠扬的敲击声响起，和尚平静中带着怜悯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庄严肃穆。
不得不说，这还是石久第一次现场听活着的和尚念经。配合着敲击金属钵的声音，居然节奏感很强，又一股安静祥和的味道。
就在此时，一个被炸飞的土匪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和尚顿时眼冒金光：“还有活着的！”
“噗——”
石久扭头一刀扎进土匪的胸口：“不要怕！现在没了！”
刚刚逃走的树叶又乘着风回来偷偷看了一眼，尔后又乘着风从两人中间逃走。
和尚站了起来：“胡施主，你这……可是太过分了！”
“我不姓胡！”石久瞪了和尚一眼。
和尚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悲悯：“胡施主，就算你不幸福，也不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啊。”
石久：“……我是说我的姓不是胡。”
和尚的脸上满是怀疑：“那您刚刚不是说自己叫……胡汉三？”
石久挥挥手，陷入了甩梗没人接的悲哀中：“这不重要。”
和尚终于想起了重点：“可是施主，你这……救活人后去而复返再把人杀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过分吗？”石久漫不经心地拿出自己的神器掏耳勺，提防着这和尚发起突然袭击，“你在这拿这些土匪寻开心，就不过分了？还是说你觉得这些杀人越货的土匪不该死？”
他自然知道这和尚不一般，但他也不清楚对方究竟修为几品。
按理来说，一个人行为越怪，修为就越高，因为行为怪而修为不高的人早就被人打死了。
万一这和尚是个跟白山坠一样的绝世高手，自己也许还能靠这掏耳勺躲开对方的攻击。
和尚叹了口气，一手拿着钵，一手拿着犍稚：“小僧并未拿人寻开心。但施主，这些土匪虽是杀人越货之辈，也许都有各自的苦衷，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能。像你这样二话不说尽打杀了，可是断了他们向善的机缘。”
“是吗。”石久漫不经心地把耳屎弹出去，“和尚，我问你，何为业？”
“人有三业，分别是身业，口业……呃……”和尚说着便卡了壳。
沉思片刻后，和尚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翻了好一会儿：“啊还有意业——呃……然后这个……就是说他们身体所从事的行业，所说的话以及善恶念头都会产生业。这业力缠身，乃是众生诸多苦之根源。”
和尚一边磕磕巴巴地说着一边翻书，嘴里说的话也从一开始的文绉绉变成半文半白，听起来很是别扭。
“他们……就是他们身上虽然有业力，但向善修行可以消除业力，进而消除自身苦厄。我让他们打累了，他们就会那个……”
石久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和尚。
这什么业务能力啊？哪个寺教出来这么个业务不精的和尚？
“我看别的和尚感化恶人要么讲道理，要么讲物理。你刚刚一直在喊救命，既没有劝说他们向善，也没有告诉他们自身业力和苦厄的关系。”石久摇摇头，觉得这和尚像个假的，“你这佛法都得翻书才能讲出来，你怎么渡化他们？”
和尚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羞愧之色：“方丈说小僧没有慧根，叫小僧下山寻慧根来着。小僧……小僧佛法不精，刚刚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先跟他们周旋着。”
“和尚，我有个问题。”石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上辈子从来都没有机会问活着的和尚，“你刚刚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和尚点了点头：“正是。这些土匪虽是恶人，但若是放下屠刀，也许有成佛的一天。”
“那恶人成佛好像挺简单的？”石久好奇地问道，“想要成佛，那我杀一个人，然后以后不再杀了，就可以成佛。反而是善人要成佛，则要经历大量苦修。那是不是原来是恶人的佛，比原本是善人的佛要多一些？”
和尚似乎有些着急：“不是！即便是放下屠刀，恶人的起始点也比善人低很多。必须得持之以恒地修行，先抵消自身犯下的恶行，再继续修行几辈子，才能修成善果！”
石久叹了一口气，既然和尚提到了转世的概念，那这里的佛教跟他上辈子的很可能也差不多：“那我也没做错啊。他们这辈子业力积攒太多，偿还那些犯下的罪过需要的时间太长。我送他们提前去投胎，以死抵消这辈子的业力，他们下辈子就能够更快地修成善果了，不是吗？”
“和尚，做人要灵活变通，要勇于创新。”
和尚陷入了茫然，他翻了几页书，巧的是书上也说：以命偿业，可消当世业。
换句话说，石久说的办法完全是可行的，但和尚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若是让他按照石久说的办法去修行，他是断然不肯的——可他又找不出反驳石久的道理。
看着和尚陷入沉思的表情，石久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负罪感来。这种宗教人士最容易钻牛角尖，万一这和尚信以为真，以后成了个杀生和尚，拿自己罪过不就大了？
不过……你纯粹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行所以才被方丈赶下山的吧？
“我说的话，只是狡辩，你不必信以为真。”石久摆摆手，转身离去，“我只是认为当世业，当世报。而且我不是你佛门弟子，我信的是大乾律法。”
“而大乾律法曰，杀人越货者，斩。”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寒刀门是吧？
“施主，你这煞气怎可如此之重。”和尚叹了口气，“小僧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煞气重的人。”
石久反而感兴趣起来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半分杀意，更别提战斗时的煞气，这僧人凭什么说他煞气重？
仿佛是看穿了石久的想法，和尚严肃地追了上来：“施主，你对生死之事看得太轻了。自始至终，小僧都未看到施主对任何生死的敬畏之心。你说杀人越货者按大乾律法当斩，可按大乾律法，也应将其押至衙门审判。你所说大乾律法，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杀生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对啊。”石久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这样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免遭良心谴责了。”
和尚：“……杀生为护生，施主所作并非错事。但小僧不忍看施主误入魔道，还请施主日后动手之时三思。”
石久依旧一脸坦然：“我三思过了啊。”
和尚疑惑地看着石久，挠了挠锃光瓦亮的头：“施主思过了？”
“吾日三省吾身，我是不是对他太客气了？我是不是给他脸了？我是不是该动手了？”石久抬脚继续往北走，“我思考过了，觉得这群人该杀，而且杀得越早越好。”
“所以小僧才说施主煞气重……哎施主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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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紫沧州流传着一个奇怪的传闻。
如果有一天你在郊外遇到危险，无论是遇到强人打劫还是遇到妖兽觅食，只要仰天长啸一声“大侠救我”，就有可能有一个神秘的大侠从天而降。
而对于这个大侠的描述也是五花八门，有的说他身高八尺，手持丈许长刀；有的说他身怀神异，出手便自带风雷；又有人说此侠客来无影去无踪，可一旦登场，便天崩地裂，随手一击便可打出一道深坑。
“……所以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讲，这名神秘侠客的故事。在镜天州南，有一独狼山。山中盘踞数个山寨，那强人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紫沧州南部的鼓江县，一名说书人捋着细长的胡子，用沙哑的声音在驿站中侃侃而谈。
石久坐在台下，听得津津有味。
什么出手自带风雷，什么一出手便天崩地裂，还有什么丈许长刀……不知道，没听过，不了解。只要我坚持不承认那是自己，我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坐在台下吃瓜。
这种驿站说书人往往不是固定的，都是赶路途中在驿站顺口说上一段，补充点盘缠。而驿站人流量又大，在说书人停留的这些天里不知得过去多少人。每过一波人，这故事就要被说书人掏出来讲一遍，来来回回地讨赏钱。
石久在鼓江县这里停留了两天时间，在驿站找人随机搭话打听最近有没有洛琉璃的消息。但很可惜，洛琉璃好像遁地了一样杳无音讯。就连石久在玉符里问她跑哪去了，她也只是含糊其辞。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始点，沙雕网友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独自一人闯荡异世……
“施主，可否分小僧些饭食？”
石久的脸僵住了。
这个臭和尚已经赖了他两天，顿顿饭都找自己化缘。
怎么自己在锦香城的时候萧玉笙找自己要饭吃，后来洛琉璃跟自己抢饭吃。前两个都是漂亮妹子自己也就忍了，可出了锦香城怎么还有个和尚找自己要饭吃？
难道我长得像食堂阿姨？
“你就不能换个人化缘？”石久没好气地瞪了那和尚一眼，“两天六顿饭，你顿顿找我化缘，我就跟你这么有缘？”
和尚厚着脸皮答道：“施主跟小僧是有缘的，小僧能看出来。”
石久的脸顿时黑了不少：“那你下次挨打的时候能不能别往我身边跑了？”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但施主每次都出手为小僧解围，这就是施主与小僧的缘分。”
这两天和尚找他要饭也就算了，毕竟和尚只吃素食，花不了多少钱；硬说他俩有缘也可以接受，因为每天和尚都能给他提供刷逼数的日常任务……
可这和尚有个毛病，那就是驿站里过路的侠客一发生什么口角，一定会上去凑热闹，然后不知怎的，原本互相敌视的两个江湖人士最后总是能同仇敌忾地揍和尚一头包。如果不是和尚每次挨打都往自己这边跑，和尚说不准……
没准能把那些侠客累死。
石久算是看出来了，这和尚的一身横练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可以横着走的，至少这些天他还没见过一个可以破和尚防的人。虽然那些江湖人士打和尚打得分外精彩，可和尚每次挨完打都是拍拍衣服上的灰就没事了，反倒是那些打人的累得要死。
但和尚从不还手，每次上去劝架的时候也是怂得要命，似乎就只会挨打，从没见过他还手。
而且他挨打的样子也不像练过武，防御没有章法，步伐也凌乱。若非这一身横练功夫素质过硬，他肯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不过石久转念一想，虽然每次和尚都挨打，最后江湖人士却都平息了矛盾——因为把矛盾一致转向和尚了。
从结果上来看，这也算是另类的消业了吧。
“你到底是哪个寺教出来的奇葩。”石久叹了口气，边啃肉饼边吐槽，“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和尚。”
和尚微微一笑，仿佛石久是在夸奖他：“施主盛赞了，但方丈不许小僧说小僧是哪个寺出来的。”
石久想了想，这大概跟菩提祖师跟孙猴子说不许透露自己师父是谁一个道理……
和尚问出了这两天来的第一个正经问题：“小僧看施主在鼓江县停留几日，似乎是在打听一位姑娘的踪迹，不知这位姑娘是施主的什么人？”
“怎么，你还能帮我找？”石久瞥了和尚一眼。
“阿弥陀佛，小僧在紫沧州云游一年有余，也与不少人家结下过善缘。”和尚的声音怂中带着点自信，“施主若是想寻人，小僧也许真能帮上一二。”
石久看了看周围，确定其他人离自己这桌都有点距离才开口：“我要找的是前些天刚被撤下通缉令的洛琉璃的消息，你知道？”
和尚摇起了头：“不知……”
石久继续吃菜，他早就猜到这和尚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小僧只知道这位女施主似乎与寒刀门有些过节。”
“有些过节？”石久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僧人。
“应该是有些。”和尚迟疑了一下，“去年洛琉璃在紫沧州现身过，引起大量江湖人士围剿，而寒刀门在其中出力最多。洛琉璃更是在江湖上散播谣言，污蔑寒刀门李夫人与外人……嗯……罪过，罪过。”
石久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寒刀门的线索，但想前想后，似乎只有在淮南城斩妖司听接待自己的缉妖使谈过一点关于寒刀门的事。
听说寒刀门的门主前些年意外身亡，门主夫人一肩挑起全门重担。虽然自身功力不高，但江湖上的人缘却极好……
等等，寡妇？
石久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见过这个词。
洛琉璃以前是不是跟自己说过她看见寡妇跟人偷情来着？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萧玉笙的回归
面对珍贵的线索提供者兼时髦值刷取机，石久顿时热情了起来：“话说回来，这两天总是和尚和尚的叫……你叫什么名字？”
“惭愧惭愧，小僧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和尚猛地一拍脑门，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小僧法号大威，敢问施主贵姓？”
石久点了点头，这下知道该给这个傻缺挖坟的时候墓碑上写什么了：“免贵姓石。”
毕竟这个二货和尚每天最热衷的事就是凑热闹，而且跟自己不一样，他不但往第一线凑，甚至还试图跟当事人打成一片。照这个进度下去，他迟早有一天得被人揍死。
“不过这寒刀门……在哪啊？”
大威和尚不假思索地答道：“寒刀门在紫沧州北的麻姑城，正好……”
既然目标都确定了，那石久只要围绕着寒刀门展开调查，肯定就能找到来报仇的洛琉璃：“多谢！”
既然确定了洛琉璃的目标，那事不宜迟，自己必须赶紧赶过去。没等大威和尚的话说完，石久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石久冲出去之后，大威和尚的后半句话这才姗姗来迟：“……小僧正好也要前往……哎石施主你别走啊！”
大威和尚刚起身准备追赶石久，店小二就麻溜地拦住了大威和尚：“哎这位客官，还没付帐呢！”
大威和尚目瞪口呆：“可……可是我根本就没吃，都是他吃的啊。”
“你以为我傻！”店小二瞪了大威和尚一眼，“这两天你俩天天一起吃饭，还经常说话，你俩就是一起的！”
“可小僧身上没钱啊。”
“没钱？没钱你吃什么饭！来人来人！这有个和尚吃霸王餐！”
……
石久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大威和尚，一方面是这个业务不精的和尚皮糙肉厚，根本没人打得动他；另一方面就是石久早就把饭钱结在房钱里了，也不至于店家以为自己在吃霸王餐。
“麻姑城……好像还挺远的啊。”石久感叹道，迈开步子如风一样在官道上驰骋。
自从各人在锦香城分别后，最不习惯的反而是石久。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否则活起来就索然无味。
在斩妖司的那十年里，支持着石久活下去的念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脱离斩妖窟，自由自在；从斩妖窟出来了，石久的目标就变成了安安稳稳地当个公务员，吃着瓜听着曲儿，欣赏一下封建主义特色产业，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就可以。
可现在，石久的缉妖使职务被白山坠单方面注销了，石久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念想。而萧玉笙回了天门山，洛琉璃不辞而别，方正要回淮南城备考，自己还不能在镜天州呆着，突然间又成了孤家寡人。
就好像玩一个生存游戏，终于规划好建设方案后着手建设，却被一把火把所有建筑全烧了；原本和朋友一起经营一个服务器，后来朋友也不上线了。
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落差感甚至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地瓜地瓜，这里是土豆。地瓜地瓜，这里是土豆。”石久又开始在玉符里呼叫洛琉璃，“我现在也是闲云野鹤，你去哪玩带我一个啊。”
这几天他还是每天都会跟洛琉璃交流一下，确保她依旧安全。只不过洛琉璃依旧不说她在哪，就像以前一样。
“过些天吧，我现在有些事要忙。”洛琉璃的回答就像一个忙事业的女强人，“等我忙完了去找你。你别到处乱跑，跑太远了我追不上。”
石久松了一口气，看洛琉璃这回答，很明显是准备找寒刀门报仇了。自己赶紧赶到麻姑城，没准还来得及吃这口瓜……
隐约中，石久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刺激的感觉。
洛琉璃可能猜出自己已经追到了紫沧州，但绝对猜不到自己已经锁定了她的目标和可能在的地方。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去麻姑城寻找洛琉璃，大概率能在她找寒刀门报仇的时候把她找出来。
一想到洛琉璃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突然从人群中蹦出来的样子，石久就提前感到了快乐。
“人嘛，就是要乐观。虽然我现在吃不了皇粮了，但好歹还有乐子可吃。”石久自我安慰道，向着麻姑城方向飞奔。
用风一样的速度跑了一阵，石久来到了距离鼓江县最近的鹿原城。他本想在这里问个路就走，但奈何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腹中空空，石久打算在鹿原城里找点吃的。
耽搁一天时间对石久而言并不算耽搁，毕竟他对自己赶路的速度很有自信，洛琉璃没准都在自己后面。
进了鹿原城，石久并没有急匆匆地去找吃饭的地方，而是先找了个临街铺子聊天。
现在正是中午，人们都去吃饭，那些卖杂货的非餐饮客人自然就少了很多。石久找了个卖布的聊了一会儿天，趁机询问一些鹿原城有关的消息。
“城外那驿站……嘁……坑得要死，卖东西还死贵，就是仗着背后有朝廷，坑那些行商和江湖人士的。”布店伙计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偷工减料，手艺不精；睁眼说瞎话，看你好欺负就硬说你没付钱的时候那可都多了去了。”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那家驿站饭做得不能说难吃，只能说有益于提高精神抗性。客房价格也偏贵，那价格放到锦香城的悦来客栈能住一间面积是它两倍的房间。
这跟自己当初拿着缉妖使腰牌去淮南城路上可不一样，那些驿站看来客是朝廷的人，都是不收钱的，毕竟驿站本身就是朝廷为了信息传达和运输才建立的设施。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在那驿站住了几天，吃的东西吧……”石久脸上的肌肉都拧到一起去了。
店伙计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才低声说道：“我给你讲，驿站里的厨子那都是学艺不精，在城里县里都混不下去的。我们鹿原城好吃的东西可多了，驿站那做的东西……噫……”
见话题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石久眉开眼笑：“那你给我推荐推荐，鹿原城都有哪些好吃的店？”
伙计打量了一下石久的衣服，估算了一下他能掏得出的钱：“我推荐王家胡同里边的一家小巷店，他家粉蒸排骨在整个鹿原城都是排得上号的。而且知道的人少，价格便宜，不排队。你沿街往东走，过俩街口左拐，右手边第三个箱子里的王婆排骨就是她家。还有一家岩烧鱼不错，价格也公道，位置就在……”
打听完后，石久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跟本地人唠嗑可以极快地增进他对鹿原城的了解，十分钟的聊天有五分钟是在相互熟悉，剩下的五分钟里，石久问出了鹿原城比较好吃但比较贵的店和一些外地人不知道但味道比较好的小巷店。
“那今天中午的饭……”石久在粉蒸排骨和岩烧鱼之间举棋不定。
正在此时，萧玉笙留给他的玉佩传来了信息。
“我出关了！我下山来找你呀，你现在还在锦香城吗？”
石久眼睛一眯：“我在紫沧州的鹿原城，明天就动身去麻姑城了。不如我们在麻姑城汇合，怎么样？”
“好呀好呀，那我去找你啊。”萧玉笙显然十分兴奋，“洛姑娘在吗？”
萧玉笙的语气似乎亢奋得过了头，石久以前可没见过她兴致高昂到这个地步。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对于萧玉笙的到来还是十分欢迎，一个吃饭能吃出仓鼠脸的女剑仙谁不喜欢呢？
现在自己把那个和尚甩掉了，萧玉笙也快要回来了，石久终于产生了一丝生活回到正轨的感觉。
“她还有些事，不在，我去麻姑城也是为了找她。”
“你到了麻姑城再说吧，我估计明后天就能到。”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个和尚
鼓江县南的独狼山中，洛琉璃坐在树枝上，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深邃的山林。
这里就是白山坠给出的风穴所在处，但此时风穴显然还未诞生，独狼山里除了土匪，什么都没有。
白山坠显然是觉得自己没法解决这个风穴，所以故意把这个难题给了自己，希望自己知难而退。
但她长这么大，什么事都没靠过别人。
只不过……
“石久该不会来紫沧州了吧？”洛琉璃有些不安地喃喃自语，“不可能，我原本是要去东莱州的，就算是月奴也不知道我会突然改道……”
虽然她一个区区四品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夜郎自大，可她还是希望石久能离这档子事远一点。
灭门惨案，受害者还是朝廷高官，还是在监天台的监控下发生的，甚至直至今日监天台都没扫清朝廷内的内鬼。这件事背后隐藏的东西光是想一想就脊背发凉，与其两个人都要承担这份危险，还不如只推出一个人。
危险的事若是别人去做就不行，若是自己去做就可以。唯独如此，才让她感到心安。
若是自己隐姓埋名，让石久站到台前，那就是石久替自己承担这份危险，这份人情让洛琉璃感到恐惧，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大概就是别人对自己的所谓善意。
善意不应该是这样的，善意应该是……更严厉，更刻薄的东西。这种温暖的善意根本就不是安全的信号，因为这会让她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每时每刻都要给对方的善意计算出一个日后待偿还的价值。
月奴说她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她也只是笑笑。从合欢宗出来的，哪个是大乾眼中的正常人？
月奴说她们只是相互利用，但正是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让洛琉璃感觉分外安全。如果是一个人对自己百般照顾，反而会让洛琉璃惊恐万分。
洛琉璃也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和旁人恐怕大有不同，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本能。
洛琉璃的手深深地埋进自己的头发里，眼睛遥遥地望着深邃的独狼山。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在思考如何解决风穴的问题，但眼下还有更可怕的，让洛琉璃深感不安的东西。
在见到石久之前，洛琉璃从未想过石久并不是自己的禁脔。在萧玉笙现身后，她才感到莫大的危机。
在漫长的时光里陪伴她的，鼓励她的，帮助她的那个人，似乎就要不属于自己了。
可那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人。
萧玉笙说她要回一趟天门山，然后很快就回来。洛琉璃并不相信萧玉笙是来找自己的，看她的眼神很明显是要追着石久下山。
洛琉璃咬着手指甲，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两件事一起解决掉是最好的。
忽然间，风吹草动惊醒了洛琉璃的耳朵，她的身影悄然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树冠中。
不多时，远方的树林中走出几个身影，身穿布衣，头上裹着头巾，手里拿着用布条包裹的长条兵器，嘴里模糊不清地低声交谈着。
洛琉璃躲藏在树冠中，警惕地观察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虽然对方似乎在掩藏身份，但洛琉璃还是猜出了这三个人可能是和尚。一方面是因为那布条包裹住的长条状物体看起来很像兵器，却又没有长枪那么长；而且末端明显鼓起，也不是棍子。
在较为常见的兵器中，只有降魔杵是这种造型。再加上他们头上的头巾裹得严严实实，鬓角却没有一根头发，大概率都是光头。结合以上几点判断，这三个人是和尚的可能性很高。
那三个僧人并没有发现洛琉璃，双眼平视前方，不急不缓地赶路。他们时不时地低声说几句话，但说的语言洛琉璃却听不懂。
“西域来的和尚？”洛琉璃的树冠中观察着对方，“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呢……不对啊，紫沧州这么靠南，西域的和尚怎么会来这？”
和尚她最讨厌，一个个跟牛皮糖似的死倔。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渡化她，说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而且还又臭又硬，打也打不动，絮絮叨叨的很烦人。
洛琉璃悄悄缩回了树冠里，打算等这几个和尚离开后再换个地方。但那三个和尚似乎是走累了，坐在她藏身的树下啃起了干粮。
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树下弥漫，似乎是那三个和尚身上沾着的。洛琉璃转念一想，一只小小的蛊虫从阴影中爬出，沿着树干爬下，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了看起来最弱的那个僧人的衣服内衬里。
她在南疆学了一些简单的蛊术，这种小蛊虫可以帮她定位，避免以后再碰见这几个和尚。自己接下来这些天都得在独狼山呆着寻找风穴，如果跟他们碰上面，估计会有不少麻烦。
树下的和尚交谈了一会儿，似乎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最后三人似乎达成了一致，起身向北走去。
洛琉璃抓住机会从树上下来，疑惑地看着那三个伪装成普通人的和尚：“不是出家人么？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是从哪来的……”
这些天她已经搜索过独狼山的绝大部分地方，却并没有找到风穴即将诞生的征兆。剩下的那些地方基本都是山中土匪盘踞之处，她不想硬闯。
其实洛琉璃并不是没去土匪窝子侦察过，但她在土匪窝里发现了高手。虽然不知具体是几品，但五品肯定是有了。
虽然土匪中居然有五品高手让洛琉璃感到非常意外，但这跟她的目的又不冲突，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路上遇到土匪，打了一场？”洛琉璃嘀咕了起来，往那三个和尚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确认他们没有回头，“正好我也只剩下那些土匪窝没看过了……白山坠说风穴涌出地表的时间最早在下个月，现在应该已经有征兆了才对。”
独狼山虽然是山，实际上却是脉。十几座山连在一起，形成一片高低起伏的山脉地形。出了那些有土匪盘踞的山头，其他地方洛琉璃已经都探查过了，没找到半点风穴诞生的征兆。
“那就从最西边的土匪窝找起吧……”
洛琉璃重新化作黑雾，在林间飞速穿梭，向她标记过的土匪窝飞去。很快她就到了第一个土匪窝的外围，不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让她皱起了眉头。
“土匪内讧了？”
“不对……是刚刚那三个和尚干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5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石久！
洛琉璃小心翼翼地在土匪山寨上空盘旋，确认此地已经无一活口。地上的尸体大多受的要么是钝器打击，要么是棍击。如果他们的伤口都来自同一武器，那降魔杵的可能性最高。
“这仨和尚是下山除暴安良来了？”洛琉璃小声嘀咕了起来，“怕被人看到自己犯了杀戒，所以才做了伪装吧……”
检查着山寨里土匪的尸体，洛琉璃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也许是出身的缘故，她对阴谋有着惊人的灵敏嗅觉。那三个出现在独狼山还遮掩身份的和尚显然不是除暴安良这么简单。
和尚也算是江湖人士，她太了解这些江湖人士了。
他们虽然自称大侠，但有一部分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然后从中拿出一笔钱捐出去，号称劫富济贫；另有一部分盯上的则是朝廷的悬赏，以捕捉逃犯和妖兽为生。
很多事情一旦变成生意，就会慢慢向奇怪的方向转变。因为这生意又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很多江湖人士也就都打起了小聪明。
危险的妖兽他们不会去碰，留给斩妖司去处理。反而是那些最简单的，甚至完全是百姓因为恐慌而传出的谣言，他们一个个当仁不让地冲在最前面。
再加上江湖人士都很会吹，有很多人干过的事没多少，本身也没多少能耐，名气却很大。在十里八乡一报自己的名字，乡里乡亲的都箪食壶浆以相迎。
——而和尚也是这江湖的一部分，无论是天门山还是大乾境内的寺庙，声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硬性需求。在江湖上若是没有个好名声，就会像合欢宗一样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
而如果声望较高，则会像天门山那样，悦来客栈都会给他们打折。
像剿灭土匪这种事，那些和尚不可能藏着掖着，甚至应该巴不得全大乾的人都知道佛门武僧下山除暴安良才对。像他们这样遮掩身份，只可能是另有图谋……或者他们本身的底细就不干净。
结合那三个和尚说话用的是非大乾的语言，洛琉璃渐渐开始怀疑他们来自西域。
这世上并非只有大乾一个人类国度，西域诸国是人族的另一个分支。他们与大乾不同，宗教权力甚至高于国家权力，是诸多宗教国联合在一起组成的势力。
“哦……”洛琉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几乎要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地跟石久分享这件事了，可刚想跟石久传信，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能是现在。”
洛琉璃在尸山血海中走着，心里慢慢有了主意，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好事儿啊。”
她的记忆力很好，清楚地记得紫沧州通缉令上的脸，在过去这也是她吃穿用度的主要来源。
很快，洛琉璃就找到了被钝器击打得浑身筋骨尽碎，早已毙命的土匪头子。
“反正你也死啦，借你首级一用，没准还能给你报仇哦~”
“你既然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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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江县地理位置靠近独狼山，是从镜天州进入紫沧州中部的最短路线。可山中路况错综复杂，很少有商队和镖队愿意走这条路。
最近紫沧州巡抚试图将鼓江县改建为鼓江城，第一件事就是平掉鼓江县附近的林地，顺手把在这里栖息的妖兽统统斩杀。而第二件事，就是要对独狼山上的土匪下手了。
只要这几件事办成，鼓江城就会成为紫沧州到镜天州最大的交通枢纽，每年产生的税收数不胜数。
不过军队出动一次所产生的消耗甚大，而且独狼山地势险要，许多土匪山寨易守难攻。干净利落地打赢了还好，若是稍微失利，就是对紫沧州官府威信的严重打击；若要巡抚这种层次的人出手，他们拉不下这个脸面。
毕竟如果一窝小小的土匪都要巡抚或城主亲自出手，那像镜天州那样七品妖兽来袭之时，当地官员又该怎么办？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更有效的方法。
“黑龙寨首领走地蛟，首级二百两。”
“猛虎寨首领插翅虎，首级二百两。”
“一共就八个脑袋，你们至于点得这么慢吗。”
此时此刻，鼓江县的县衙里，一个年轻男子正不耐烦地抱着膀子，怀里抱着一把单手剑，斜眼瞥着按照画像核对首级的捕快。
县衙的捕快嘴角抽了抽：“我这点的还慢？每个头我们都得核对准了，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那土匪长什么样……”
“咳咳！”一旁的捕头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瞪了那捕快一眼，“这位大侠，此事事关周边百姓安全，我们不是怀疑你，而是必须要对鼓江县百姓的安全负责。如果真有人拿了跟通缉令上长得很像的脑袋来冒领悬赏，然后百姓信以为真开始走山路，那岂不是徒增百姓危险？”
男子笑了笑：“那这脑袋先押在你们这，你们派人跟我上山去看一看那土匪山寨不就明白了？还是说你们光把悬赏挂出来，却没想过有人来领悬赏的时候怎么办？”
捕头其实就等着男子说这句话：“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但调动人马需要些时日，壮士可稍等两天？”
“无妨。”男子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两日后再来可好？”
“可。”捕快当即同意。
正当捕快等着男子离开的时候，男子却伸出了手：“那你倒是开张文书来，证明这八个脑袋是我交的啊。要不然我两日后再来，你不认怎么办？”
捕头愣了一下，讪讪地笑了起来：“我官府衙门怎么会欺骗百姓——好，给你开。”
当即捕头回去禀报县尉，不消片刻便拿回了一张公文：“这上面有县衙的印，你在后面签字画押均可。”
男子拿起公文慢慢地看，逐字逐句地阅读，似乎生怕里面有什么猫腻。
“壮士可还满意？”捕头瞄着男子，微微一笑，“两日之后，壮士带此公文来县衙门。”
“没问题。”男子将公文放在桌子上，“拿红泥来。”
捕头把印泥放在桌面上：“在下鼓江县捕头林登，之前未问壮士姓名。”
男子抱拳，微微一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石，单名一个久。”
……
“阿嚏——”遥远的紫沧州中部，石久猛地打了个喷嚏，“肯定是萧玉笙这小妮子又想我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6章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张告示
“石久……跟你说个事。你一定要小心和尚，特别特别小心，尤其是西域来的那种！”
石久读着玉符中洛琉璃的留言，一时没回过味来。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大威和尚了。
不过大威和尚看起来应该是大乾血统，也没听过他讲别的地方的语言，洛琉璃指的应该不是大威和尚……理论上。
“和尚怎么你了？”
洛琉璃那边半晌才回话：“和尚一看就不正常！”
石久对此深有同感。
————————————————
给石久发完了警告，洛琉璃的心里暂时安稳了些。接下来，只需要继续她的计划就行了。
今天她顶着石久的脸回了鼓江县，一方面是把搜罗到的土匪头头交给县衙领赏，另一方面则是回来打听打听有没有关于那些和尚的消息。
那三个和尚确实可疑，但白山坠说过风穴乃是天灾而非人祸，所以这些和尚应该跟风穴没有关系才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身上的可疑之处就能被忽略了。
洛琉璃在鼓江县中慢慢游荡，装作没发现身后暗处盯梢的捕快。尽管鼓江县并不大，但她于隐匿一途的造诣根本不是几个捕快能看得穿的。仅仅是拐过几个角，她就遁入阴影，甩开了捕快的追踪。
捕快脸色一变，在检查过周围几户人家后，留一人看守洛琉璃消失的现场，另一人回衙门通风报信去了。
像这种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士身份难查，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良民还是没露过脸的土匪。万一这是哪个要落草为寇的江湖人士，诱骗官府捕快当投名状，县衙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所以在这几天里，他们都要密切监控这个自称石久的人的行踪。可对方仅仅是出了个门就消失了，他们不能不紧张。
……
另一边，洛琉璃洗掉仿石久的妆，重新挽起头发，再稍微换了个妆容，再换身干练的劲装，一手提剑，赫然一副行走江湖的侠女模样。
确定自己的伪装没有问题后，她找了家私塾，敲门求入：“我听说这里是文竹私塾，请问文先生在家吗？”
不一会儿，私塾的柴门便打开，一个年过半百的私塾先生站在门后：“在下便是，请问……”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桃李年华的绝色佳人，即便私塾先生已经过了青春躁动的年纪，却依旧为之惊艳。
洛琉璃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在下要写一封告示，特请先生代笔。”
文先生并未生疑，在大乾请人写请柬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请柬往往用于正式场合，请柬上的字迹如何也代表了主人的颜面。而会写一手好字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所以一个县城写请柬的先生往往也就那么几个。
文先生捋了捋胡子：“告示的话按字数收费，不同内容有不同收费标准，你要写什么啊。”
洛琉璃的眼睛闪了闪：“内容是……比武招亲。”
文先生皱起了眉头，打量起洛琉璃，神色有些不悦：“小姑娘，此等大事，你家人知道吗？”
洛琉璃并没有被吓退，甚至还笑了起来：“小女子行走江湖无依无靠，哪来的什么家人。但这终身大事可不得含糊。”
文先生考虑了一下，招了招手：“进来吧。”
洛琉璃乖巧地跟了进去，她并不怕文先生认出自己，或者说如果认出自己反倒更好。
“是拓印还是全手写啊？”文先生的眼睛眯了起来，开始盘算价格。
“拓印，”洛琉璃好奇地看着私塾内的摆设，“不知先生润笔费……”
“看字数，不过我先给你讲好，通常写告示在五到十两银子，到时候你可别说我诓你。”文先生并未着急谈钱的事，他打算先把洛琉璃的字数给抬一抬，“跟我讲讲定好的日期，地点，什么比武形式？”
“这个嘛……”洛琉璃若有所思地在私塾内踱步，“日子定在这个月末，大概……廿七左右。”
“地点在……独狼山北，白鹭甸；形式……比武招亲不就是形式？”
文先生知道大鱼上钩了：“这比武招亲也是有很多形式的，大多数都是打擂的，但如果是你亲自打擂，就要考虑一个时间分配的问题，否则打着打着体力不支，对手又是个你不中意的丑男……姑娘，这不就糟了？”
洛琉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容甜美中带着自信：“请先生放心，这个我倒是也考虑过了，但我要比的不是打擂，而是别的东西。”
“对了，姑娘。”文先生打量了一下洛琉璃的穿着价值几何，“你对来打擂的侠客又有什么要求？比如说年纪如何，武艺如何，家财如何等等……”
“没有要求。”洛琉璃在这一点似乎并不上心，“凡是能赢擂的，都可以。”
文先生皱起眉头，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姑娘，这可不是件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事。我先告诉你，这江湖上的老光棍可不少，大多都是眼歪嘴斜讨不着媳妇的。偏偏这种人修炼年数长，修为肯定比那些年轻侠客要好上很多。如果你不想最后嫁给一个年纪能当你爷爷的老头子或天残，我建议你……”
“这个嘛……”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无妨。”
文先生愣住了，他先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洛琉璃一会儿，随后才明白过来：“小姑娘，你可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洛琉璃愣了一下，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转开：“是吗？我都不知道诶，你怎么知道的？”
“来来来。”文先生知道自己有机会把这笔生意谈得更大一点了，“我跟你说，如果你有目标了，不如直接去跟他说，何必绕这个圈圈呢？这世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你的意中人最后没在比武招亲中胜出，你怎么办？”
文先生的语气愈发严厉，尔后又忽然降低了声调：“我明白你是什么想法，你觉得他天下无敌……”
见文先生越想越歪，洛琉璃不得不出言打断：“哎停停停，我可没这么说过啊——就是一个简单的比武招亲，就算最后赢的是一个老头子，我也认了。”
大不了就跑路咯，反正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见洛琉璃坚持，文先生只能叹了口气。他的书房漏雨，又生了老鼠。虽然他养猫以治鼠患，可还是有不少书需要修补。
修书可不是个便宜活，自己必须先找到那些书的原本，重新拓一份。而这书……有些书可不是口头一说就能借到的，都得花钱。
这笔生意他是想尽可能谈大点的，但洛琉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提要求，这让他很难办。
“那你这嫁妆几何，要求聘礼几何？”
“这个嘛……”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这样吧，我说，你写……”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7章第一百一十六章 洛琉璃要比武招亲
以前在合欢宗的时候，澡堂都是公用的。男男女女在一起混浴，淫靡打闹声无处不在。
洛琉璃一开始很不适应，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洗过澡，浑身臭不可闻。直到后来那个自称她师父的女人给她移植了食毒蛊，把她变成了体液带毒的毒人，她才有机会洗上澡。
——她连续七天在澡堂里穿着衣服泡澡，身上浸出的毒把整个澡堂的所有人都逼走了。而她背后又是合欢宗内地位颇高的七情尊者，没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一开始还有人强行把她扔出去，但她一言不发地跑到合欢宗唯一的水源接着泡澡。就这样，洛琉璃以整个合欢宗半个月没人敢进澡堂、多人一个星期连续拉肚子为代价，赢得了自己的单独浴室。
洛琉璃也是从那会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凡是想要做成什么事，都必须付出代价。至于这代价是谁付出的……总之有人付出就可以了，不必在乎是谁。
……
文先生按照洛琉璃所念的内容写完告示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要这么写？”
“这么写就可以了。”洛琉璃欣赏着告示上厚重的字体，“先生，把账结一下吧。”
洛琉璃的用词多有江湖气，文先生也不在乎。反正按照现在告示的字数，这也是个大买卖。
“这个……你还没写自己的名字呢。”文先生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急到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
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我嘛……单姓一个洛字。”
先生提笔在整张告示唯一的空缺处写下一个洛字。
“名……琉璃。”
“嗯，琉璃。”文先生下意识地重复道，手中的毛笔流畅地勾勒出洛琉璃的名字，“原来你叫洛琉璃……”
文先生的手腕忽然一僵，一股寒气从脊椎骨涌了上来。
洛琉璃？
那个前些年搞得紫沧州鸡犬不宁，到处散播寒刀门门主夫人谣言，寒刀门发誓跟她势不两立的合欢宗妖女洛琉璃？
当初紫沧州围绕着洛琉璃展开过一次大规模的围剿，五品高手也不是没出手过。但拿洛琉璃身边居然还有两个合欢宗的五品保镖，很多必死之局都被这两个保镖挡下了。据说她曾毒翻了半个寒刀门，若非威远镖局及时支援，恐怕寒刀门已经成了过去式。
刚刚她说什么？她要比武招亲？
“先生为何提笔不动？”
文先生迅速反应了过来，装作什么都不懂，把笔放好。
“不知先生这副告示，润笔费如何算？”洛琉璃也看出了文先生的僵硬，但她并不在意。
她特地挑了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穷酸老儒，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有可能产生的影响。
文先生咽了口唾沫，连回头看洛琉璃一眼都不敢：“十两。”
这个时候如果不收钱反而会惹人生疑，这钱他是不收也得收。若是这女魔头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很有可能当场灭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反而还安全些。
十两银子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在文先生的桌子上咕噜着滚动，那张写好的告示早被洛琉璃拿走。
“多谢先生，这些银两便给您润笔。后来若旁人问起，实话实说便是。”
文先生动都不敢动，坐在桌前冷静了半天，直到周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舒了一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碰上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妖女，现在他只想赶紧报官，证明自己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打定主意，文先生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转头，猛然间惊声叫了起来。
文先生只看到一张狰狞的鬼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钱都不拿，屁滚尿流地逃出了私塾。
“嗷呜！”
“啊啊啊啊鬼啊！！”
洛琉璃笑得前仰后合，刚刚她躲在文先生身后，等他转过身的时候扮出了一个狰狞的鬼脸，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见文先生跑了，洛琉璃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告示卷好塞进自己的影子里，又丢了一两碎银在书案上，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鼓江县她没打算多待，毕竟露面多就意味着破绽暴露的可能性会被大大提高。因此，她打算去县外的驿站住。这样既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躲开了捕快的监视后没出现，又能便于自己传播比武招亲的消息。
“接下来找个印坊~”
鼓江县这个小地方是没有印坊的，就算有她也不打算在这里冒险。不过好在鹿原城并不远，她计划今天晚上赶到鹿原城，明天花点钱让印坊多印几张，然后满城到处贴一贴，发一发……
“石久现在应该还在锦香城等萧玉笙吧……”洛琉璃小声嘀咕着，“得赶紧了……免得消息传到他那，万一他追过来就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时间比较紧，按消息的流通速度来看，月末之前石久应该听不到自己的消息才对。不过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时间只有这不到一个月……
而且看那两个人腻歪的样子，估计这一个月过去了石久都不一定能来紫沧州……
“啊啊啊啊我好后悔啊！”洛琉璃咬着手指甲跺着脚走来走去，“不行不行不行！”
“但是也不能让石久过来……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我把萧玉笙骗过来？她看起来就很好骗……”
“不行，她过来了石久肯定也会过来，怎么办怎么办……”
再三考虑过后，洛琉璃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把这事儿忘了吧。
洛琉璃觉得自己是个很自律的人，她今天摆烂，明天摆烂，后天还摆烂。如此规律自觉地摆烂，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自律吗？
想通了这一点，洛琉璃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鹿原城找印坊。
印刷的事倒是进行得分外顺利，她找了个会抠字的木匠，把比武招亲的告示内容抠下来做成死板印刷，随随便便印了几百张。接着又花了点钱找了些乞丐，让他们大街小巷地张贴。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上就算完活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就近找个驿站，把剩下的几张告示一贴，那些流动的人群就会替她把消息传出去。
又费了一番心思化了与石久有八成像的妆容，垫高鞋底和肩膀，洛琉璃神态如常地走进了鼓江县与鹿原城之间的驿站。
可一进门，洛琉璃就险些从驿站里退出去。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光头，甚至头上还点着戒疤，正在跑前跑后地给人上菜。
虽然洛琉璃确定这个光头不是那天她看见的那三个和尚之一，但她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个光头跟那三个和尚有关系，自己也可以借机偷偷观察一番，确定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完美！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8章第一百一十七章 石施主
“石施主？”
洛琉璃万万没想到，她刚进店门坐下，居然被人认出来了——而且认出的还是石久这张脸——甚至认出她的人就是那个和尚！
洛琉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瞥了那个和尚一眼。
大威和尚见洛琉璃抬头看自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是小僧认错人了。”
这句话带给洛琉璃的冲击比刚刚被认出来还要大。
人皮面具需要倒模，洛琉璃并没有找到在石久脸上倒模的机会，只能用化妆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石久。虽然会有部分差别，但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
而且她明明照过镜子，确认跟石久有九成像了，但她没想到这个和尚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这个和尚跟石久很熟悉？
“我跟你朋友长得很像？”洛琉璃微微一笑，打算探听些虚实。
“很像，小僧险些以为施主就是他了。”大威和尚双手合十，“虽然他吃饭不付钱还把小僧留在这里顶账，但小僧不怪他，毕竟石施主一定有他的苦衷。”
洛琉璃吸溜着热水，没有答话。
“尽管石施主把小僧留在这里顶账，但小僧相信石施主心地善良，一定不会对小僧现在的处境坐视不管，一定会回来替小僧解围。”
洛琉璃吸溜着热水，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大威和尚双掌合十，面带慈悲之色：“就算石施主把小僧留在这里顶账，这也一定是上天的安排，通过石施主之手为小僧安排磨炼，帮助小僧早日寻得慧心。”
洛琉璃的目光乱瞟了起来，她觉得这和尚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就他眼神里那怨气，要是一头汆死能当场变厉鬼。
而且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石久把他扔在这顶账，然后一去不返？
石久你这……干得好啊！
这些臭和尚就该这么耍！
不过既然这和尚认识石久，自己在驿站的策略就得变一变了。继续伪装石久反而容易暴露身份，至少在和尚面前不能说自己是石久。
“你那个石施主朋友把你扔在这顶账？”洛琉璃笑眯眯地问道。
“当时石施主有急事，什么都没交代就先走了。”大威和尚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悲悯中带着可怜的神色，“只是看石施主行色匆匆，可能是有要命的急事，所以哪怕石施主把小僧一个人扔在这里，小僧也是不会犯嗔戒的。”
这话里话外虽然都是不怪石久，但分明就是在怪石久。而且之前还说什么认错了，这番话听起来根本就是把她当作石久了！
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这和尚说的话让她十分不舒服。这和尚当着她的面说石久坏话是小事，重要的是居然还让她听见了毁心情；而且当着她的面说石久坏话是小事，重要的是居然婆婆妈妈到现在也没开始点菜；再说了，当着她的面说石久坏话是小事，这和尚居然还是个和尚，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正当洛琉璃准备说点让和尚难堪的话时，驿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我焯这啥啊？”
顿时，驿站内大半的注意力都被那声呼喊吸引了过去，有不少警惕的江湖人士已经把手放在武器上了。
驿站位于县城外面，人流量又大，大多数人在这里见过一面后这辈子都再也碰不见了。但也有些冤家路窄的在这里大打出手，甚至有人专门在目标必经之路的驿站里埋伏。因此，驿站中每每出现动静，所有人都会很紧张。
“洛琉璃比武招亲？这告示谁贴的？”一名大汉在门口探出头来，招呼里面认识的人出来看，“老张你快出来看！看这个！”
那名大汉的朋友先是看了看周围，随后拿起武器出了驿站。果不其然，几秒后又是一声惊呼。
这下子驿站里的人坐不住了，纷纷挤出去查看那张告示。一时间，驿站前面的空地变成了春运火车站，每个人都在往告示牌那边挤，试图看到上面的内容。
“都别挤别挤！我给你们念！”站在最前面的人有些扛不住了，拥挤的情况中若是有人对他下手他都找不出来是谁，“都别挤！”
说着，他提气轻身，一步窜上告示牌揭下告示，大声地念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人开始念告示上的字，洛琉璃原本犹豫不决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既然比武招亲的告示已经被人发现了，那就没办法了嘛。自己又不是非要让石久看见，也不是非得让他在自己比武招亲跟萧玉笙陪吃陪喝之间选一个，而且石久也不一定能听到这消息，他来不了更好……
洛琉璃一边想着，一边疯狂地抠自己的指甲，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
“客官不去听听吗？”大威和尚看了看人去楼空的驿站，又看了看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的洛琉璃，心中有些奇怪。
“我在这一样能听见，而且那边太挤了。”洛琉璃倒是丝毫不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告示上写了什么，“要是有人藏在人群里对我下手，我连躲都没法躲。”
洛琉璃装作没听懂和尚在说什么：“你老跟我念叨那个什么石施主石施主的，那个石施主去哪了，这么着急？”
大威和尚依旧认为眼前的人就是石久：“小僧怎么知道呢？也许石施主是去麻姑城了，也许石施主偷偷回了鼓江城也说不定。”
麻姑城？那是哪来着？洛琉璃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地方……自己在紫沧州就是从那里开始跑路的。
石久在紫沧州？
洛琉璃顿时紧张了起来。如果石久刚离开不久，正好跟自己错开……万一他听到自己比武招亲的消息，调头回来守着怎么办？
那……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他爱来不来，反正自己最后也是要跑路的。
洛琉璃低下头，眼神不自然起来。
不过这个和尚……
洛琉璃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和尚真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面上说着什么宽宏大度我佛慈悲，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小气。
不过比起这个，洛琉璃更关心这和尚是什么时候见过石久的：“所以你在这干活，是为了还债？那个石施主把你扔在这几天了？”
大威和尚双掌合十：“两天有余了，这两天小僧只能帮驿站打扫端食来还债，同时等着石施主回来。”
洛琉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天，那石久可能刚离开鹿原城不久，正在赶往麻姑城的路上。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就算最后他听到消息了，可能自己这边事都办完了。
想通了这一点，洛琉璃放心了不少。她打的就是一个闪电战，赶在石久打听到消息之前干完跑路。
不过……要不要联系一下萧玉笙，看看他们现在在干嘛？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19章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与此同时，紫沧州北部。
“我快到麻姑城了，你现在哪呢？”萧玉笙脚踏飞剑，衣袍随风飘猎猎作响，向着麻姑城方向疾驰。
没过多久，石久的回复就传了回来：“我在麻姑城的悦来客栈，你在哪个方向，我去接你？”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你来接我吧，我在麻姑城东的一个小湾这里。”
麻姑城里正在大快朵颐的石久愣了一下，他本来只是客气客气，却没想到萧玉笙居然还真让他去接。
拜托，你一个坐飞剑的，好意思让我这个两条腿的去接？
石久叹了一口气，开始考虑要不要整一个比较威风的坐骑。要不然大侠每次登场都是靠两条腿跑路，打完架还得靠两条腿跑回家，这逼格无形之中就低了不少。
石久对此郑重承诺，绝对没有暗示某个不会飞宝可梦的意思。
萧玉笙那边似乎有些着急，反而催促起石久来了：“你快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石久麻溜地把春饼往嘴里一塞，扔下几文钱，向着城东走去。
“怎么有种春节过后去火车站接女朋友的感觉。”
石久稍微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发现自己上辈子没有女朋友。
“哦，那没事了。”
石久还是很好奇萧玉笙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的，毕竟在萧玉笙眼里，可能一个好吃的肉夹馍也算好东西……
出了麻姑城，石久先是寻找了一个高处向东方眺望，却没看到萧玉笙所说的小湾，只能沿着河流一路向东，寻找符合萧玉笙描述的地貌。
“这哪有小湾啊……”石久抱着膀子在空中左右张望，终于看到了一片亮晶晶的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水面的反射，这可能就是萧玉笙所说的小湾。
果不其然，石久刚靠过去些许，一个光点就从天而降。
“石久！”
石久还没看到萧玉笙，萧玉笙便如同一支箭般从远方的天空冲了过来。
石久预想过许多种重逢的场面，比如说一个从天而降的熊抱，比如一个不冷不淡的招呼，又或者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吃了没……
但他万万没想到，萧玉笙脚踏飞剑冲过来……围着他转圈圈？
“我来啦我来啦！”萧玉笙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在石久面前飞来飞去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降落的角度。
终于，她从飞剑上一跃而下，趴在石久背上，从后面揽住石久的脖子，却忽然哑了火。
石久从未想过，原来萧玉笙并不小。
“好了好了。”石久顺势一娄，揽住萧玉笙的腿，把她背了起来，“回师门这几天饿着没？”
“没饿着。”萧玉笙把脸埋在石久肩膀上，声音小小的，有些不知所措，“掌门允许我下山除妖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在山下随便乱逛，想去哪就去哪——前提是在紫沧州之内。
石久本想把她放下，但转念一想，萧玉笙都没开口让自己松手，自己没有任何松手的理由。
“往左拐。”萧玉笙小声说道，却难掩兴奋，“这里还是容易被人看见……”
石久听话地照着萧玉笙的指示左拐，一男一女钻进了小树林。
……
“这里就行了。”萧玉笙从石久背后直起身，“放我下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若是月奴说这话，石久就不得不想入非非一下了。但如果是萧玉笙说的，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理由相信她就是字面意思。
剩下的百分之一留给对《一柴道人艳遇记》的尊重。
“神神秘秘的，你要给我看什么？”
萧玉笙趾高气昂地走到树林空地中间，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敞开口子往地上倒东西。
一道阴影盖住了石久，并在他面前越垒越高。石久的脖子与地面的倾斜角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锐角渐渐拓展到钝角，甚至有像平角转变的趋势。而石久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讶万分，到面色凝重，最后麻木不仁。
“当当当当~”萧玉笙终于把须弥袋里的东西倒完了，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骄傲自满的神气，“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开不开心？”
石久默默地数了起来：“一，二，三……五……十……”
萧玉笙少说倒出了十几头妖兽尸体，这些尸体上剑痕累累，到处都是飞剑穿出来的洞，死状无比凄惨。
这不用说都知道是萧玉笙辛辛苦苦给他打的……
不知怎的，石久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喂的那只怨种流浪猫。
原本每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都会给那只猫带点吃的，直到有一天，那只猫在他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五只老鼠等他回家……
从那以后，那只猫每天都会给他投喂老鼠、鸟、甚至不知牌子的猫粮作为礼物，那场景与面前这一幕是何其相似。
萧玉笙看到石久呆呆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在他面前招了招手：“嗯？”
石久一把把萧玉笙的手薅住了，哭笑不得地问道：“你这究竟是给自己带的还是给我带的？”
萧玉笙的脸皮微微发红，嗫嚅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这些我们肯定是吃不完的，吃到它们坏了都吃不完。”石久叹了口气，“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妖兽？”
萧玉笙对着食指，期期艾艾地低着头：“就是……就是我回师门的时候……还有下山之后……就顺手……可能确实是稍微多了一点……”
她看到石久表情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带多了，也知道这么多根本就吃不完。但……送到嘴边上的肉如果放跑了，那可比没饭吃还要难受。
“这个……其实每份只留一点肉就可以了。”石久把堆成了小山的妖兽尸体拖开，准备挨个处理，“像这头駮，它能吃的部位其实只有屁股上那一小块……”
石久一边给萧玉笙解释，一边用飞快的速度解剖这些妖兽的尸体。被挑出来的妖骨和妖丹随意地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垃圾场。
萧玉笙坐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出神地望着石久分解妖兽的利索身影，时不时地收一收口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久还在专心致志地分解妖兽，萧玉笙却收到了洛琉璃用玉符传来的信息。
——“你和石久在一起吗？”
萧玉笙不假思索地回复：“嗯，我们在麻姑城这里，你现在在哪呢？”
洛琉璃那边沉默了许久，正当萧玉笙奇怪于洛琉璃为什么不回答了的时候，洛琉璃忽然又回答了。
“我也在麻姑城，但我有点事要办，现在不能露面——你别告诉石久啊，他要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0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的人就没有当剑仙的命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看着玉符中洛琉璃发来的信息，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石久。
“终于整完了。”石久把最后一头妖兽拆完，松了一口气，“对了，你能联系上洛琉璃吗？她不知道又跑到哪去了，我问她她也不说。”
“能联系上。”萧玉笙十分顺理成章地把洛琉璃给卖了，她觉得告诉石久也没什么危险性，“她说她在麻姑城，但不让我告诉你。”
石久微微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我们就在麻姑城等她吧。”
说完，石久等着萧玉笙问自己，但等来等去，石久等出一个道理。
萧玉笙是真的对吃以外的东西漠不关心。
“洛琉璃在麻姑城好像有个仇人。”石久拉着萧玉笙的手往树林外走，“她是来报仇的。”
“哦。”
“我对她和那个人之间的仇……不太了解，但我大概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哦。”
萧玉笙在自己身后哦哦哦的，石久总觉得这天聊得有些失败。但他一转头，却看到萧玉笙紧张地低头看着脚尖亦步亦趋，从侧面能看到她脸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还……还有个东西。”萧玉笙的声音似乎很紧张，眼神也乱飘，“就是……上次说的师门补偿，就是独犭谷的那个……”
石久看到萧玉笙的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个你拿着，以后……就是……”萧玉笙含糊不清地说着，把一张温暖的玉牌塞进石久牵着的手中，并没有注意到石久的神色，“你以后要是有事来天门山的话，用这个就可以进来了……还有就是如果……如果你顺便来剑竹峰的话，也可以用这个上来……”
“哦……”石久依旧牵着萧玉笙温暖柔软的小手，“通行令牌之类的东西？”
萧玉笙的脸皮已经快烧着了：“那个……你可以看一看。”
石久愈发觉得有趣。
“上了剑竹峰以后，我住在山顶靠西的位置。那里有很多石头，但竹子很少，我就住在那。”萧玉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通常不会有人来，你从西边上来的话，路不好走，但沿着悬崖就能直接到我住的地方。”
石久笑着调侃道：“那是不是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偷偷找你了？”
萧玉笙扭过头去：“如果你想偷偷来也可以……”
看着萧玉笙时不时偷偷瞟自己的眼神，石久险些笑出声来。
“还有一个。”萧玉笙在袖子里掏摸起来，“这个比较重要，是掌门给的。”
说着，萧玉笙拿出一颗滚圆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到石久手上：“这是一条完整的武道，掌门在听说你的事情之后特地给你挑的。”
石久诧异地看着手中那颗还没有鸡蛋大的珠子，却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不同。
“这个对你有好处的。”萧玉笙把石久的手合上，“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但掌门是这么说的。”
石久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掌门是随便拿了个什么东西糊弄我的……
“这东西怎么用？”石久把玩着这颗据说是武道的东西。
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你不会用吗？可掌门说你拿到了就会用。”
石久看着萧玉笙那不似说谎的眼睛，心底忽然划过一丝惊悸。
“系统，这东西怎么用？”
【检测到完整武道，宿主可选择空闲时间使用。】
石久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按照他对系统的了解，那种biu一下就让他瞬间学会的功能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系统估计又会给他整一个什么模拟学习空间，让他在里面上课……
被系统坑久了，石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预判系统的操作。
不过既然系统说选择空闲时间使用，那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那些妖兽的尸体石久并没有全带上，而是把能吃的部分单独存好，剩下的统一扔进了道具箱，没准以后用得上。
……
在返程的路上，石久终于如愿以偿地体验到了御剑飞行的感觉。
并且发誓再也不御剑了。
因为他晕剑。
“什么鬼……呕……”石久扶着墙，干呕得眼冒金星，“我他妈还是……第一次呕……第一次知道还有晕这玩意的……”
石久身后，萧玉笙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指，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其实在返程途中石久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当时他感觉自己有点晕车的前兆，但没有太在意。毕竟他现在可是手撕七品的人，晕车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在萧玉笙面前的形象，石久根本就撑不到麻姑城。
不对啊，上次他明明……哦，上次是被萧玉笙拎着的啊，那没事了。
石久觉得自己晕剑的症状比一般晕车还要严重，按理说他都有内脏强化技能了，难道各种抗性不该更高一点？
【因为《内脏强化》技能，宿主内耳前庭功能过于优秀，比一般人更容易晕交通工具。】
石久瞠目结舌，这个解释角度他简直闻所未闻：“所以这个技能其实就是个恶魔果实？吃了恶魔果实就不能游泳，有了这个技能就不能坐车？不对啊，那为什么我骑马不会晕马？”
【与司机不会晕车是一个道理。】
它说得好有道理。
“你好点了吗？”萧玉笙局促不安地蹲在石久身边，可怜兮兮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不太适应……”石久深呼吸，强行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
有的人，天生就没有绝世剑仙的命。
萧玉笙见石久终于缓过劲来了，松了一口气：“这里是你家吗？”
“找了个牙人，租的。”石久拉住萧玉笙的手，给她介绍起各个房间。
这个院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两个卧房，一个客厅，一个摆在外面的灶台，还附带家具。
石久通过牙人找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发现它的价格相较于其它宅子出了奇的低，而且相较于其他院子动辄三年的起租期，它随时可以入住，也随时可以退租。
关于这个奇怪的地方，牙人也主动说过——这院子闹鬼。
如果没有最后这句话，石久可能就直接忽略这个院子了。可如果这里闹鬼……
这不就是天选之院？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1章第一百二十章 让我康康大乾的社图！
“对了玉笙，你会驱鬼吗？”
“鬼？”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任由石久拉着自己的手，“我不会。”
石久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萧玉笙这个道士变种职业居然还不会驱鬼：“那你遇到鬼怎么办？”
萧玉笙持续性大惑不解：“这世上本就没有鬼，为什么要学驱鬼？”
石久沉默了片刻，但随即就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如果没有鬼，那为什么你们都知道鬼是什么？”
萧玉笙的语气自信满满：“志怪小说里编出来的，师父是这么告诉我的。”
石久又一次语塞，开始在大脑中搜寻相关词条。
果然，就算他在斩妖司干了十年，都没碰见过一个鬼，全都是妖。
石久大失所望，他这几天天天搬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等鬼，结果萧玉笙却告诉他这世上没有鬼？
可萧玉笙说的妖兽不能化人的真理都在实践中被打破了，这鬼的真实性其实也存疑。只不过石久到现在都没见到过一个活鬼，着实有些可惜。
兽耳娘是别想了，美艳女鬼总得让他长长见识吧？
要不然万一有一天他穿越回自己老家了，人家一问你有没有见过狐仙，自己说没有；然后人家又问自己有没有见过美艳女鬼，自己还是说没有，这不显得自己白穿越了吗！
萧玉笙轻轻摇晃着石久的手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介绍我租房子的牙人说这房子闹鬼。”石久挠了挠头，“我还想长长见识看看鬼是什么样呢……这世上真没有鬼？”
萧玉笙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反正我从来没见过，师父也说没有。”
带着萧玉笙看完这个不大的房子，石久惆怅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系统给他发了一个落跑新娘的主线任务，任务描述似乎并不难，只要找到洛琉璃，再把自己给她打的操虫棍……蛊杖交给她就行。但以石久对这个坑货系统的了解，此事必不会草草了事，肯定还会像上一次那样分阶段，没准还要整出一大堆支线任务……
所以石久根本就不急，只要知道洛琉璃现在就在麻姑城，那他就稳坐钓鱼台。
而稳坐钓鱼台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先有个钓鱼台。
这个院子位于麻姑城靠边的位置，距离菜市很近，街的尽头有一口公共水井，生活上极为方便；另一方面，据说与洛琉璃有仇的寒刀门就在隔了一条街的位置，如果那里出现了什么瓜，石久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去吃瓜。
“这麻姑城不大，有名的组织倒不少。”石久坐在院子里感叹道，“后面再后面那条街上有寒刀门，据说前门主是五品宗师，在整个紫沧州都赫赫有名；往前再两条街，是紫沧州镖局的扛把子威远镖局总局。据说他们的老大也是一个五品宗师，看来这五品在江湖上地位就很高了啊……”
萧玉笙检查着放在院子一角的锅，时不时地点点头。
“玉笙，出门逛逛？”石久转向正在观察锅灶的萧玉笙，“离晚上还有点时间，熟悉熟悉城里地形，顺便买点菜。”
一听到买菜，萧玉笙顿时精神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跟过来拉住石久的手：“好啊，晚上吃什么？”
石久揉了揉她的脑袋：“还没想好呢，先看看都有什么菜。”
虽然没过去多长时间，但现在萧玉笙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拉着石久的手走路了，石久对萧玉笙的学习能力表达了高度认可，并决定下次教她点别的。
“别跑！你给我站住！退钱！退钱！”
忽然间，街头传来了杂乱的呼喊声。石久抬头望去，却看到一个抱着好几卷画轴的年轻男子正慌慌张张地朝他们这边奔来。而他身后有两个壮妇，正咬牙切齿地追着年轻男子。
“让一让让一让！”年轻男子发出惊恐的叫声，一手抱着画，一手扶着帽子，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
石久和萧玉笙十分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给那个年轻男子让了道，并目送三人渐行渐远。
“世风日下啊。”石久感慨不已，“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干了这行。”
反倒是萧玉笙的注意力并没有跟着那个年轻男子走，而是好奇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画。
“这是……”萧玉笙展开画轴，然后脸色一变，猛地把卷轴合上。
石久本来对这幅画不怎么好奇，可一看萧玉笙飞速合上画，顿时好奇心渐起：“这是什么？”
萧玉笙把画卷好，藏到背后，脸红扑扑的：“咳咳……没什么，一幅画。”
“给我也看看呗？”石久的语气中带着怀疑，目光一直追着那幅画看。
为了躲避石久的目光，萧玉笙只能不停转移画的位置：“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石久围着萧玉笙转来转去，想尽办法去拿那张画：“给我看看，我也想看。”
“哎不行不行不行！”萧玉笙脸色通红，努力保护着那幅画，哪怕石久几乎要把她抱住都不肯松手，“没什么好看的！”
正当两个人争来争去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居然去而复返，冲到萧玉笙面前：“二两银子一幅，这位姑娘……”
“不买。”萧玉笙把画往年轻人怀里一塞，拉着石久调头就走。
石久唉声叹气地跟着萧玉笙往菜市走，本来还想问问那幅画究竟画了什么让萧玉笙脸色大变，可抬头一看，萧玉笙低着头根本不看路，眼看就要撞到路边晾衣服的杆子上了。
石久抬手一遮，挡在萧玉笙额头前面，这才避免了萧玉笙低头走路撞电线杆。
“怎么这么不小心。”石久弹了萧玉笙的脑袋一下，“那画上是什么？春宫图？”
萧玉笙脖子一僵，慢吞吞地把脸扭向另一边，脖子硬得嘎吱作响：“我不知道什么叫春宫图。”
石久的眼神渐渐不对劲了起来。
“话说回来……”石久摩挲着下巴，“上次你是不是说过你偷看过你师父的《一柴道人艳遇记？》”
萧玉笙的头顶嘭的一声冒出一股浓烟。
这个其实可以买一份，石久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让我康康大乾的社图！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2章第一百二十一章 寒刀门围猎
在街上逛了一圈，石久拎着满满当当的菜篮子，悠哉游哉地拉着萧玉笙回家。
很可惜，他没再碰到那个卖社图的画师。如果再碰见，他高低得买一套回来给萧玉笙上课……不，买回来批判批判。
“今天做什么？”一进院子，萧玉笙就迫不及待地围着石久转起了圈。
“葱爆羊肉，”石久把大葱往案板上一放，“然后煮个白切鸡。”
羊肉是萧玉笙贡献的羊妖，鸡肉则是市场上买的。但正当石久打算切鸡肉的时候，手一摸，鸡肉却不翼而飞。
“鸡肉呢？”石久皱着眉头左右环顾，刚刚他十分确信自己把鸡肉放在案板边上，“玉笙，你拿了？”
“拿什么？”萧玉笙抱着柴从柴房里探出头来，困惑地问道。
石久诧异地看着萧玉笙：“你看到鸡肉了吗？”
谁想到萧玉笙比他还迷糊：“鸡肉？没有啊。”
“怪了。”石久绕着案板走了两圈，“我刚刚就放在案板边上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萧玉笙也备感疑惑，慢步走了过来：“被猫叼走了？”
“我不可能连只猫靠近我都察觉不到，”石久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严肃起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闹鬼！一定是闹鬼了！”石久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兴奋，“太好了！这院子真的有鬼！”
萧玉笙罕见地露出了看傻子的目光，把柴禾放到灶台边上：“可我们的鸡肉呢？”
“我们做点别的来代替。”石久清了清嗓子，“比如说我们先把这个葱爆羊肉……我羊肉呢？”
一眨眼的功夫，不但鸡肉没了，连羊肉也不翼而飞。
这次石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萧玉笙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里，绝对不可能是她干的。而羊肉脱离自己的视线也就三五秒钟的时间，能有这本事在他们两个眼皮子底下偷肉的人……
思前想后，石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虽然今天大大方方地拉着萧玉笙逛街买菜不无把洛琉璃激出来的目的，但洛琉璃这发现得也太快了点……
“琉璃？”石久试探着叫道，“想吃就下来一起吃，你偷生肉是干什么？你吃生肉吗？”
果不其然，毫无回应。
“石久……要不我们……”萧玉笙看着只有大葱的案板，声音有些失望，“要不我们再换一个？”
“行吧……正好羊肉还有一份……”石久叹了口气，把另一份羊肉摆在了案板上，“等等，我大葱呢？”
吃的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接二连三地不翼而飞，就算对方真的是洛琉璃，石久也有些冒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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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她了！别跟丢了！”
一队统一着装，左胸上纹着一把金边大刀的武者在麻姑城的街道上狂奔，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目光。而他们的正前方，一个用古怪姿势低空掠行的黑影正在逃跑。
拐过一个拐角之后，那个黑影消失在了一个小巷中。那队武者并未急着搜索巷子，而是堵在巷口。
没几秒，巷子的另一边便出现了身穿同样制服的另一队武者，两队将这条小巷包围住，即便是鸟飞出去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妈的晦气。”为首的壮汉低声骂道，“就堵在这了，搜！”
一声令下，杀气腾腾的武者们不顾这里还是城内，提着大刀走进小巷，开始挨家挨户地……礼貌地敲门。
“哎李大爷，我是寒刀门的，你们这最近没有来什么行踪诡异的可疑人物吧？”
一个盘着核桃的老头拉开了门，对这些佩刀带剑的侠客似乎很是熟悉：“没有啊，我就听见你们搁这呜呜喳喳的……”
武者闻言，谦和地笑笑：“李大爷，我们在追捕一个可疑逃犯，那逃犯身手了得，刚刚逃进了巷子里。你们一家赶紧出来吧，我们把这里搜完了抓住她就给你们送回来。”
大爷闻言眯起了眼，扭头对家里嚎了一嗓子：“老婆子！出来！寒刀门的人来了！”
房间里传出一句回答：“你给放灶台边上就行！”
“不是送粮的！”李大爷一听急了，抬脚就要往里走。
武者脸色一变，伸出手拦住李大爷。随后一手搭在刀上，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没走几步，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了正要往里走的武者：“哎？小刘来啦。”
武者松了一口气：“大娘，快出来，有个贼人逃进巷子里了，很危险。我们抓住他之后就把你们送回来。”
这条巷子的居民对寒刀门的信任程度非常高，甚至有很多都认识寒刀门的弟子。不多时，他们就排成一列，被寒刀门弟子小心翼翼地带出了巷子。
一名寒刀门的武者快步跑出小巷，来到张百年面前低声汇报：“就剩最后一家了，这家是这两天新搬来的，一开始是一个男的，今天又来了一个女的。外地人，带武器，男的这两天一直在打听我们寒刀门的事。”
张百年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几天寒刀门怪事不断，代门主忙得焦头烂额，心疾复发。这一男一女在这个时间点搬到麻姑城，还挑了个这么隐蔽的小巷，很难说他们没有问题。
今天更是离谱，一个刺客居然潜入了寒刀门。若非门内弟子发现得及时，那个刺客可能就偷偷潜入代门主的房间了。
“做好准备，先别莽撞。”张百年还是慎重为主，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刺客的身手究竟如何，“主要还是封锁巷子，不能让任何人跑出去。”
自从门主死后，寒刀门大不如前。若不是有这些曾经跟门主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撑着，寒刀门恐怕早已成为历史，连牌匾都要被人砸掉。
门主夫人现任寒刀门的代门主，自从门主早逝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温柔的她忽然变得强势，做事雷厉风行，颇有手段。即便现在门内没有一个武力上能镇得住其他门派的顶梁柱，寒刀门在紫沧州依旧混得开。
这江湖上门派，总是要分面子和里子的。
撑住寒刀门的根基需要点硬的里子，这些里子就是这些弟兄；而保得住寒刀门的面子，就需要江湖人脉和手段。
面子需要里子的维护才能混下去，里子需要面子的场面才能吃得开。一旦面子受了损，里子拼了命都要找回面子。
而这些天发生的事，无疑在寒刀门的面子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先是寒刀门被寄来了一根人骨，当时所有人都只当是不敢露面的宵小之辈。但两天以后，触碰到那根骨头的弟子在深夜毒发暴毙。
后是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代门主看过后脸色大变，当场把信烧掉，一整天都在险些发火和准备发火的边缘徘徊。虽然旁人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但从代门主的脸色来看，很可能与之前那根人骨有关。
而今天，有人通过威远镖局送来了一具尸体。
代门主大发雷霆，一方面是因为接二连三的挑衅，另一方面则是寒刀门近日有三位贵客来访。让远来的贵客见了寒刀门这副丢脸模样，无疑让寒刀门在江湖上的声望大打折扣。
就在刚刚，还有刺客要潜入代门主的房间。
张百年深吸了一口气，这紫沧州有人想站起来，想用他们寒刀门立威。
这寒刀门是他大哥留下的基业，黑白两道都吃得通。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孤僻的小院外聚满了寒刀门的武者，张百年朗声高呼：“院内朋友，还请现身一见！”
说完，他便先下手为强，一脚踹开了并不结实的木门。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3章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一脚，踢出来个爹
张百年走得很安详。
那木门并不结实，张百年身为四品武者，一脚把它踹碎很正常。但他如果少用一点力，或者不那么在乎登场时的震撼性，又或者没有被这几天的破事搞得心情急躁，木门就不会碎得遍地都是。
如果木门没有碎得满地都是，就不会让石久在保护锅和趁机搂住萧玉笙之间选一个。
如果张百年没有提前喊那一声把萧玉笙从锅边引到远离锅的地方，木门的碎片也不会砸翻石久的锅。
但凡张百年在上述动作中有一个失误，他也不至于如此安详地飞出一条街那么远。
……
“妈的几个意思！敲门不会好好敲是不是！”
寒刀门的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自家的老大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
“私闯民宅，还强拆我家大门，你们想干什么！”年轻人厉声怒喝，双眼中的愤怒犹如烧着的火炬，“你们领头的是谁！出来！”
虽然眼前的年轻人身上的气感比自己都低，但寒刀门弟子却下意识地退开。眼前人身上的杀气做不得假，离得近的甚至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石久本来就处于发飙的边缘，自家大门却忽然被人爆破了。爆破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打翻了他的锅！
石久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别人妨碍他吃饭。再加上那个神秘的偷肉贼里里外外找不到，石久只缺一条火线，现在就送上了门。
“张教头受伤了！快救人！”
远处的寒刀门弟子没有看到门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一个黑影从院子里飞了出去。他们一开始还以为那道黑影是他们追捕的目标，目光一直追着它，直到它落地才发现那是自家的大教头。
张百年的身体在街上翻了几十个滚，安详入睡。
而这一边，石久伸手一捞，用常人根本看不见残影的速度扯住一个寒刀门弟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踢我家门？”
寒刀门弟子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要拔刀。但手往刀处一摸，刀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石久准备让这个寒刀门弟子免费体验一下地狱陀螺大风车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且慢！石大侠且慢！”
石久冷着脸看向出声的方向，余岁急匆匆地从寒刀门弟子中钻了出来，
“石大侠，误会，误会！”余岁也不管真是误会还是假是误会，上前赔起笑脸，“我是余岁，威远镖局的镖师，前几天我们还在鼓江县见过的。”
石久的表情很平静：“然后今天你就带人来踢我家门？”
余岁脸色一僵，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万万惹不得的。那天石久一苇渡江，滴水不沾的身影还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刚刚石久一脚踹飞张百年虽然让他着急，但他更清楚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误会误会！我们是在追捕盗贼，看见盗贼闯入这条巷子，排查完其他家只剩您家了！”余岁只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这辈子都没这么利索过，“前些天我们还在鼓江县附近见过，石大侠在独狼山剿灭土匪寨十三家，怎么可能是盗贼？”
余岁很清楚，不管石久是不是那潜入寒刀门的贼人，现在的情况就是绝对不能招惹石久。
这江湖可不比朝廷，一个五品高手，即便在紫沧州也能排得上号。他家寒刀门门徒过千，还不是仗着前门主是五品宗师？
眼下惹怒了石久，如果他真要发起狠来，在场这些一品两品的寒刀门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谁能想到一个五品高手会住在这种破地方啊！这巷子是出了名的破落巷，连贼进来都嫌穷的地方，哪个有头有脸的五品高手住这？
别说五品，就是一个四品来了麻姑城，各大世家都得派个人见一见。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出门必须得带两个剑侍，穿着也得合身份，来到一座城肯定要先跟当地豪强打个招呼，认个脸熟。通常本地世家还会给些养足费，给大侠们当盘缠，结个善缘。
这对于当地世家和那些有名的大侠都是好事，前者结了善缘不说，还知道自己的地盘来了什么人物；后者白拿了盘缠，在城里活动的时候还能得到世家的照应。
这全天下都是这么干的，这石大侠来了麻姑城，可能还没来得及拜访各个世家……就被寒刀门撞上了。
余岁心里苦，但他说不出来。一个五品高手来了麻姑城，这事儿理应是张教头来见。可张教头现在躺着的时间还没刚刚飞着的时间长呢，石久又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门，必须得有一个不怕死的上来顶着。
“抓贼不找官府，你们威远镖局的来抓？”石久看着把整条巷子团团围住的寒刀门弟子，脸色愈发阴沉，“官府把维护城中治安的工作外包给你们了不成。”
石久本身有些官方背景，所以更了解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都是些什么德行。确实江湖人士中行侠仗义的不少，但那些奸杀掳掠的也是江湖人士。
那些地牢里的死囚是犯了什么事进去的，石久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侠以武犯禁，个体力量的膨胀必然会冲击社会的稳定性。但在这样的社会中，掌握了最大暴力的政府必然要承担起维护社会稳定的重任，一旦这维护社会稳定的重任转移到了江湖人士身上，产生的问题数不胜数。
秉公执法不会受到百姓的称赞，行侠仗义却会。而这种称赞又会转变为民意，但民意的本质是盲目，当这些盲目聚集到一定程度后，会碾碎任何挡在民意前面的东西，无论那东西是对是错。
——因为民意的本质是盲目，盲目不在乎对错，它只在乎声音的大小。
这些问题石久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想到，但他没什么研究的兴趣。
就算他研究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拿着论文上朝找皇帝讨个官当不成？面对一个社会，一个人的力量无足轻重。与其花时间研究怎么让大乾变得更好，还不如好好研究晚上跟萧玉笙吃什么。
“不是不是，有误会，这些是寒刀门的弟子。”余岁急忙解释，“刚刚寒刀门里出了刺客，跑进了这条巷子，我们都是帮忙来抓的。”
……
石久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然后给洛琉璃发了条信息：“好活。”
跟寒刀门有仇，小贼，往他和萧玉笙在的地方跑……这让石久不想到洛琉璃都很难。而且祸水东引这招洛琉璃在锦香城就用过，故技重施的辨识度太高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洛琉璃回了一句。
“略略略~”
石久：“……”
你等着，等我抓着你肯定把你的屁股抽烂！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久夺门而出
紫沧州南部的鼓江县，今天的洛琉璃依旧作为石久大侠活跃着。
但很可惜，除了前些天找回来的十三个山寨头领的首级，她一无所获。那些把土匪杀光的和尚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洛琉璃猜测他们应该是离开了鼓江县一带。
虽然这对于洛琉璃而言是好事，但走了三个和尚，又有一个和尚粘了上来。
没错，就是那个自称法号大威的和尚。他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石久，自己在驿站住的那些天里，每天都娘们唧唧地在自己耳边碎碎念。
虽然大威和尚啰嗦到洛琉璃很想把他当场掐死，但一考虑到他可能是石久的朋友，洛琉璃也就强行忍了。
就在刚刚，洛琉璃收到了石久一句没头没尾的称赞。但她稍微一想就明白，肯定是萧玉笙把自己的行踪偷偷透露给石久了。
这并未出乎她的预料，正因如此她才告诉萧玉笙自己在麻姑城。现在石久肯定是确信自己在麻姑城无疑了，自己甚至可以嘲讽石久一波加深他的肯定。
“完美。”洛琉璃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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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刀门的围捕行动以张百年一脚踢出个爹来为结局草草收尾。
……显然是不可能的。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石久本来今天心情好好的，牵着妹子的小手逛街买菜，借着看画的借口跟妹子亲密互动一下，然后晚上一起吃个饭，快快乐乐地熬到半夜看看鬼，顺便还能逗弄逗弄藏在暗处的洛琉璃……
石久剧本都写好了，结果突然半道蹿出来一个愣头青，一脚把他家门踹烂不说，还把石久精心烹调的菜给打翻了。
然后乌泱泱冲进来一大群拿着刀的人围着自己，乌七八糟说了一堆，结果说他们是来抓刺客的？
抓刺客轮得到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要是不给他整个好活，石久属实咽不下这口气。
“玉笙，我去去就回。”
石久把余岁往地上一放，高高跃起，直奔寒刀门而去。
寒刀门的所在地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再加上那金光闪闪的牌匾，想认不出来都难。石久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寒刀门的大门前，用力握住大门的边框。
旁边看门的寒刀门弟子皱起眉头，本想阻拦，却听到木材的撕裂声响起，不由得脸色一变，迅速往旁边退开。
石久一挺腰，硬生生把寒刀门的大门拔起来了。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看着一个男子举着丈许宽的实木大门在街上健步如飞。
……
与此同时，寒刀门内，一个满面寒霜的美妇人冷冷地看着前来通报的弟子，半晌没有说话，就连外面发出的奇怪声响都只是让她抬了抬眼。
“门主，张教头受伤了！”
寒刀门弟子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等待代门主发话。
自从丈夫英年早逝，贺知音便挑起了寒刀门的大梁。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虽不能说把寒刀门发展壮大，但也保住了丈夫的基业。
现在儿子长大了，再加上门内还有些叔叔伯伯的照顾，过些年等他成了家，就可以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但自从去年那个合欢宗妖女现身之后，一切似乎都在走下坡路。
贺知音缓缓起身，凝视着弟子：“何人所为？”
其实贺知音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跟寒刀门有仇，擅长使毒，轻功了得……这几个特征也许扔到江湖上随随便便就能捞出来一大片，但当它们结合到一起，就只有那妖女洛琉璃一个人。
“一个男子，自称石久。”寒刀门弟子低着头，“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但女子并未出手，也不知姓名。”
一听到这个描述，贺知音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想当初洛琉璃就凭借一手神出鬼没的易容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更别提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合欢宗保镖。现在洛琉璃不知去向，那一男一女倒是现了身……
“一男一女？”贺知音皱起眉头，忽然又感觉出不对劲了，“你们以前见过吗？”
如果是洛琉璃的那两个保镖，自己这些弟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其中一个的身高不过三尺，实在是太好辨认。
“没见过，但威远镖局的余岁见过。而且据他所说，那个叫石久的男人修为五品，前些日子一个人就横扫了独狼山十三座山头，是现在鼓江县一代鼎鼎有名的大侠。”
贺知音眉头紧皱，觉得事有蹊跷：“他们为何起了冲突？”
弟子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张教头追着刺客进了破落巷，最后只剩下那家没有搜查过，张教头就一脚踢开了门，惹怒了石久……”
“莽撞。”贺知音叹了口气，“点两百两银子，起轿——派人去衙门告知一下情况。”
可她刚走到大门口便猛地愣住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和外面围着的一圈人，总觉得这个地方眼熟是很眼熟，陌生又是真陌生。
我门呢？
贺知音不由得想起刚刚的那声巨响。
“你过来！”贺知音冷着脸，怒视着周围的弟子，“门呢！”
“门……”弟子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门叫一个人给拔走了……”
贺知音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猛地拍了那个弟子的脑袋一下：“他拔你就在这看着？你不会拦着？！”
弟子悲痛地一指墙边安详如婴儿的师兄弟们：“拦着的都在那呢！弟子不是不想拦，是那个人实在太快了，弟子没跟上……”
贺知音气得手都在哆嗦：“你看清他是什么人了吗？”
弟子面露惭愧之色：“弟子……不认识那人啊……”
江湖儿女多恩仇，这种事贺知音早已习惯……但跑过来把人家门抗走，别说见了，听都是头一回听说！
光天化日之下，寒刀门的大门被人拆走，而诸多弟子连拦都拦不住。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寒刀门的脸从此就没地搁了！
贺知音马不停蹄地赶往现场镇场子，希望能在事情闹大之前尽可能地平息这次事件。虽然她武力不算高，但她的出现是要给城中其他势力一个信号。那些跟她关系不错的势力见她亲自出马，肯定也会着重关注此处。到时候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了，也好相互照应。
远远的，贺知音就听到了小巷里的声音。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你就给我把门修好了，就今天！”
“我哪认得他，我就认得你，我就知道你是威远镖局的！要是今天他们跑了，我就揍你；他们没修好，我也揍你。如果你不想挨揍，你就让他们好好给我把门修了！还有我的菜！你们把我的菜都给打了！老子晚上吃什么？吃你吗！”
“不关你事？不管你事你过来凑什么热闹！敢过来凑热闹给人凑声威，就得做好一并遭罪的准备！出来混，哪有不还债的！”
“滚！今天晚上睡觉之前给我把门修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门一天修不好，你家的门就一天放在我这！”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5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门就是我的脸呐
巷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吃瓜群众，见贺知音的轿子来了，急忙让开地方。
寒刀门在麻姑城势力颇大，不但与各类走江湖的势力各有来往，官府那边也是关系密切。每每官府缉拿盗贼，寒刀门都热情地出手相助。再加上寒刀门平时也会大张旗鼓地资助孤寡老人，因此寒刀门在麻姑城百姓眼中的形象向来高大。
在众人的拥簇下，贺知音来到石久租的院子：“这位大侠还请稍安勿躁，这位余岁大哥是妾身好友，与此事其实并无瓜葛，只是来助拳擒贼。若有什么要求，请对我们寒刀门提便是。”
石久扭头一看，却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站在门外，刚刚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石久皱起眉头，他本想着把人都赶走，留下余岁问一问那什么十三个山头的土匪是怎么回事。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却要强插一手，强行延长了剧情对话。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石久松开拎着余岁衣襟的手，“今天之内修门，赔我做菜的材料。”
贺知音看了看满地的木头碎片，又想起刚刚还看见的昏迷不醒的张百年，语气顿时客气了许多：“大侠，妾身叫做贺知音，乃是寒刀门的代门主。这做菜的材料倒好说，我们加倍赔您便是。只是这门……现在已经快晚上了，做一扇门再怎么快也得一两天时间，我们实在没法在今天修好。”
现在形势比人强，寒刀门修为最高的张百年被一招打昏，这很有可能还是对方手下留情的情况下。若是贸然为寒刀门招惹这么一个敌人，非明智之举。
运气好的菜鸟可能有一两个高手朋友，但高手的朋友里一定是高手占大多数。单单一个五品的话贺知音真不是很怕，毕竟麻姑城上下高手都得卖她个面子。真逼急了动起手来，石久就要以一己之力面对整个麻姑城的宗师。
但怕就怕石久身后也有一群五品宗师朋友，这要是闹起来可不好收场。所以贺知音打算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让石久知道并非他们不愿意赔，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怎么做到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家的门就拿你家的门来换，什么时候给我修好了我什么时候还你。”石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话已至此，滚。”
贺知音脸色一变，但还是好言相劝：“石大侠，今日之事确实是寒刀门有错在先，但一来我们不是专门针对你，而是在缉捕盗贼；二来……我们不是不愿意赔偿，而是半天的时间确实做不完一扇门。”
“若大侠不嫌弃，妾身寒刀门内尚有几间客房，可请大侠移步到寒刀门暂住几日？”
虽然寒刀门的大门就这么明晃晃地在墙边杵着，但贺知音视若无睹，对于大门的事只字不提。
“不去，别在这聒噪。”石久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时候修好了我的门，什么时候来拿你家大门！”
他今天还打算在这院子里等鬼的，谁去那寒刀门住。万一洛琉璃半夜在寒刀门泼大粪，自己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贺知音皱起眉头，强忍着怒气：“石大侠，虽然寒刀门有错在先，但这大门可不是一般物件。此事关寒刀门脸面，还请大侠高抬贵手，宽限几日。这大门，还请大侠先还回来。”
石久叹了口气：“确实，虽然寒刀门有错在先，但这大门可不是一般物件……”
贺知音松了一口气，如果此事能先稳妥解决自然最好。先把大门拿回来，剩下的都可以慢慢讨论。无论将来是报复这石久还是就此揭过，都是以后的事。
“那你们踢烂了我家的大门，让我的面子往哪搁？这门可就是我的脸呐。”石久话锋一转，“既然你们不给我面子，那我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给你们面子。”
贺知音听懂了。
这江湖上一浪接一浪，总要有后浪想把前浪拍在沙滩上的。想要在江湖上打出名号，最快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行侠仗义，而是把前辈踩在脚底下。
而寒刀门虽然名气大，但没有五品宗师坐镇，内里早已空虚。之前就有不少想要借着寒刀门上位的江湖人士前来寻衅，却都被贺知音的一番手段挡了回去。
唯独这个石久，他抱着目的而来，做足了准备，从一开始就逼迫寒刀门不得不与他正面应战。
一个如此年轻的五品高手，按理说在江湖上不应籍籍无名，背后指点他的师父也不应是等闲人士。
或者说，指示他来这里的人也不应是泛泛之辈。
这江湖门派，哪个背后没有世家支持？寒刀门如今家大业大，愿意投资寒刀门的世家也是不少。这些乡绅的势力网错综复杂，互持股份，除了世仇早已难分彼此。今天石久若是动了寒刀门，动的不是她一家，而是整个麻姑城里所有与寒刀门有关联的势力。
若非石久今天搬走了寒刀门的大门，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僵。她给石久两百两银子作赔礼，息事宁人，结个善缘自然最好。可石久的所作所为涉及到了寒刀门的脸面，把小事化成了大事。
这江湖人情是一张网，网得人身不由己。但它也是一面盾，把所有人都连在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众散。
世家之所以投资武林门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武林门派的民间影响力。若是这影响力受损，寒刀门就会在世家眼中失去价值。
这场仗，已经不打不行了。若是让石久安全地走出麻姑城，从此以后紫沧州就不会再有寒刀门了。
贺知音感到一阵头痛。
打是万万打不得的，因为一打寒刀门就露馅了。可不打又不行，否则自家大门被人抢走，寒刀门还是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都让开让开！闲杂人等禁止聚集！”
就在贺知音头疼的时候，救星的声音响了起来。巷口拥挤的众人纷纷让开，一群带刀捕快走了进来。
王捕头气势汹汹，他刚刚都准备散衙了，结果寒刀门的弟子跑过来硬要报官，说寒刀门的大门叫人拆走了。
以前只听说过踢馆的拆牌匾，这拆大门的……他活了四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回开眼界。
寒刀门在本地算是一个龙头，官府要办许多事都会提前跟寒刀门打声招呼。一方面利用寒刀门的民间声望办事顺利，二来则是给这些江湖人士找点事干，免得他们一天天闲到吃屁到处找茬。
可谁能想到，今天都快散衙了给他来整这一出。
一见到官府的人来了，石久几乎要给贺知音鼓起掌来。
他就等着官府的来呢！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6章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裁判方的
夺门而出这件事虽然看起来莽撞，但石久也有自己的考量——洛琉璃来麻姑城的目的是报仇，如果自己替她把仇报了，她大概也会因为无事可做而回来。
众所周知，洛琉璃一旦真心想藏起来，即便她藏在石久身边十米之内都很难发现。如果石久采用暗中观察并吃瓜的模式，很有可能洛琉璃报完仇走了他都不知道。
毕竟石久可是亲眼见过洛琉璃化成一团黑烟飘走的样子，无声无息根本察觉不到，甚至连体积都不是阻碍洛琉璃的客观条件。
所以抓住洛琉璃很难，把她引出来反而简单。若寒刀门真是洛琉璃引来的，那洛琉璃无非就是想借石久挡一下刀。石久自觉浑身毫无破绽，对方就算要查，他也根正苗红。
引来追兵明显就是想祸水东引，如果石久替她挡下这一波，洛琉璃的目的就达到了——但如果石久把洛琉璃要报的仇给报了呢？
把这群人赶走之后，洛琉璃还是有可能直接现身的。就算她不现身，自己把蛊杖往地上一放，让她自己拿走，任务岂不是也就相当于完成了？
当然，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也是重要理由之一。虽然之前在斩妖司的时候石久总是听冯鼠吐槽江湖人士如何如何破坏治安，但现在麻姑城的问题是……寒刀门已经隐隐有代替官府维护治安的趋势了。
石久对此非常好奇，他很想知道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江湖势力在本地的影响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这无关乎任务，也无关乎什么责任，单纯是出于石久旺盛且永不熄灭的好奇心。
“你是什么人？”王捕头打量着石久，确认自己没在麻姑城见过这号人物，“寒刀门报官说有人当街强抢他家大门，可是你干的？”
“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石久一乐，这对话跟他预料的分毫不差，“明明是这寒刀门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踹烂了我家大门，在他们把我的门修好之前，把他家的门抵押在我这里，很合理吧？”
王捕头也听说这石久是五品宗师，自然不敢随便摆谱，但言语间的偏袒依旧很明显：“寒刀门有同意吗？如果他们没同意你就强抢大门，你可得考虑清楚后果。”
还没等石久回答，王捕头就开始自说自话：“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意气之争，各位卖我个面子，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寒刀门给你修门，你把门还回去，如何？”
王捕头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给面子了，他来这里又不是打架来的，谁不想散衙了赶紧回家？
石久本来还想拉扯一番，但回头一看萧玉笙已经饿得蹲到了地上，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妥当：“这位捕头，我想问一下。江湖人士携带武器聚众闯入缉妖使住所，并不由分说破门而入，该当何罪？”
“我还想问一下，这麻姑城里抓贼不找官府，却是江湖人士提刀夜行，又是何故？”
王捕头的眉头跳了一下，对面这人明显话里有话：“缉妖使住所？你是说缉妖使？”
王捕头本想不屑地撇撇嘴，毕竟斩妖司的人他都认识，从没见过石久这号人物。但一方面石久五品宗师的身份压在这，他也不好表现得太具攻击性。
石久慢悠悠地拿出了他的缉妖使腰牌：“捕头可一验真假。”
虽然现在他官籍是没了，可他腰牌是真的。当初他从斩妖司走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说要收走他的腰牌。
也许是忘了，也许是有意为之。但这东西现在就在石久手里，他没有不用的道理。
王捕头疑神疑鬼地接过腰牌，把自己的腰牌拿出来放在石久的腰牌下面。
片刻后，石久腰牌上的貔貅眼睛转动，发出了如铜钟一般的回响。
是真货，王捕头瞬间后悔来这了。
大乾的官府腰牌不是一般货色，当它的持有者与其它官府腰牌接触的时候，腰牌会自动完成身份验证。如果有外人拿着不是自己的官府腰牌与其它官府腰牌接触，那非持有者的腰牌就会当场炸掉。
据说这技术在天工坊内都是绝顶机密，从来都没有人破解过。所以即便石久拿的是个铜牌，却依旧能确认石久的身份。
不，或者说更麻烦了。
王捕头有点后悔了，自己刚刚就应该说散衙了他不管事，不来淌这趟浑水多好。
如果石久是个一品两品的铜牌缉妖使，那这事情糊弄一下可能就过去了。可寒刀门的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五品……
虽然不排除石久隐藏了自身气息的可能性，但也不能排除他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可能。
刚刚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寒刀门的张百年被送往医馆，而且据寒刀门弟子所说，身为四品的张百年是被一招打昏，旁人甚至都没看清石久出手的动作。
这不是五品又能是啥？顶多是眼前这个石久隐藏了自身气息，让寒刀门误以为这是个软柿子，结果一脚踢到了钢板上。
哪个五品宗师来当铜牌缉妖使？肯定是银牌往上啊——要么就是京城的斩妖司，只有那种地方才会出现五品当铜牌的情况。
无论石久是京城来的还是隐藏身份，王捕头都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露面。
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顶多因为石久五品宗师的身份稍微麻烦一些。但如果石久是护短的斩妖司的人……那这事儿就复杂起来了。
看着石久胸有成竹的样子，贺知音也感觉到了压力。
铜牌再小，那也是大乾朝廷的人。自古民不与官斗，寒刀门虽然黑白通吃，但说白了也就是依托官府，他们在官府面前算不得什么。她偷偷瞄了一眼王捕头，看得出此时他进退两难。
如果这件事从江湖人士的恩怨情仇升级到寒刀门怒怼官府，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寒刀门在此事中无论遭了什么委屈都得咽下去，否则就是折了官府的脸面。
“石大人，还请息怒。”贺知音知道此时不能给领导出难题，八面玲珑的她知道这一次她必须得承担责任，避免事情闹大，“此事确实是寒刀门有错在先，我们的大门就押在您这了。我会立刻安排人找木匠来修，何时修好，何时来领回大门，定让您满意。”
寒刀门已经做出了足够低的姿态，贺知音也是知道今天栽了。为了避免损失扩大，她必须尽快把赔偿事宜定下来。
至于报复和找回场子……
只有那些沉迷于江湖故事的愣头青才会推崇怒而拔刀血溅五步的情节，像她这样的老油条，早就习惯于把事情解决于无声无息之间。
虽然余岁说石久是五品宗师，但终归没有人亲眼见过。也许是余岁与他相熟，编出个谎来保他。而且这么年轻的五品，按理说早应闻名天下，不可能籍籍无名，这石久有水分的可能性很高。
寒刀门比一般江湖门派更需要面子，因为他们是没有里子的。石久拆了她家的大门，对寒刀门造成的影响远比其他事更重大。面子已经影响到寒刀门的实质，这个场子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回来，哪怕石久是官府的人。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寒刀门虽然折了第一场，但后面她还是有办法把面子找回来。
即便官府，也不是铁板一张，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斗。她在麻姑城道上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实力，而是纯纯的人脉。
贺知音在心中已经列出了一张名单，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会把这些人挨个拜访一遍。
当财富讲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得沉默；
当权力抬起头的时候，连财富都要低头。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7章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屋藏僧
“门主，那刺客……那刺客不捉了吗？”回去的路上，寒刀门的弟子忐忑地问道。
“什么刺客。”贺知音瞪了那弟子一眼，“哪有什么刺客。”
弟子立刻噤声不语。
今天潜入寒刀门的刺客是弟子无意间发现的，但那刺客逃得快，他们是追着刺客来到破落巷的。现在门主忽然说没有刺客，这又是……
弟子不了解，弟子也不敢说。但他知道，当门主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有人就要倒霉了。
贺知音在返程路上保持着沉默，直到回了没有大门的寒刀门也没有说话。外面看热闹的人等着看寒刀门这次出动有什么成果，结果只看到寒刀门灰溜溜地回了家，连门都没带回来。
舆论正在发酵，但这正是贺知音想要的。
她去世的丈夫是名满紫沧州的大侠，现在麻姑城各大势力对寒刀门依旧保持尊敬，一部分是因为前门主留下的威名，另一部分则是他们与前门主的关系很不错。
她的时间不多，寒刀门必须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反击。
回到后院，贺知音松了口气，但随即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一个和尚站在后院中，五官面貌不似中原人士，口音也有些奇怪：“施主为何行色匆匆？”
贺知音的脸上堆起笑容：“一些宵小之辈，请大师不必担心。”
和尚神色未变，手慢慢捻着佛珠：“施主若有所求，空净自当在所不辞。”
贺知音目光一寒，冷冷地瞥着和尚：“可若非大师行事鲁莽，我寒刀门又怎会遭此无妄之灾？”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净和尚的脸皮宛如钢铁城墙，仿佛没听出贺知音是在暗讽自己，“时也命也，寒刀门当有此劫。”
贺知音忽然又展颜一笑，柔如秋水，前后反差切换流畅自如：“大师不远万里来寒刀门送劫，小女子真是感激涕零。”
空净和尚向贺知音缓步走来，眼中温和悲悯之色愈浓，仿佛不忍寒刀门受此欺凌：“佛曰：因是能生，果是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由因生果，因果历然。十界迷悟，不外乎因果。施主所求为何，空净自是知晓。”
听闻此言，贺知音神情未变，但明显产生了动摇：“我只要保住我丈夫的基业，别的东西小女子并不奢求。”
和尚走到贺知音身前，眼中满是痛惜：“然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施主所求善果，却无善因，自是需以恶果相偿，换得善果。”
说着，和尚似缓实疾地伸出手，拉住贺知音：“施主布施，贫僧还以善缘。现在寒刀门内忧外患，施主当断则断。”
贺知音脸色一变，但她的速度没有和尚快，自然没能躲开他的手。
强忍着恶心，贺知音柔声劝退：“另两位大师哪里去了，妾身为何没有见到？”
这三个和尚是上半年来到麻姑城的，自称是她丈夫生前的朋友，因太久没有他的消息，特来一看。贺知音原本还以为这三个西域和尚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紫沧州定居了下来。
尤其是当这三个和尚展现出不俗的实力后，贺知音就动起了别的心思，想尽办法把他们留在寒刀门。毕竟这三个和尚最弱也是五品宗师，若是利用好了，可能是寒刀门一次机会。
不过空净和尚跟其它和尚不同，他修习欢喜禅，总是私下劝自己修习欢喜禅。但相较于其它两个和尚，这空净和尚反倒最好利诱，因为他的目的明确，不像其他两人无从下手。
其实今天之事，贺知音根本就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是空净和尚又来找自己劝自己修欢喜禅，而其他弟子发现他后，他使了个障眼法逃跑，才把寒刀门的弟子引到了破落巷。
但这事她不能说，一个和尚背着人找寡妇……若是被人发现了，且不论对寒刀门的声望是怎样的沉重打击，光是门内的弟子就得把这三个和尚轰出去。
可贺知音想留下这三个和尚为自己所用，至少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做到了。有这三个和尚坐镇，寒刀门今年没发生什么需要处理的大事。那些想踩着寒刀门上位的江湖游侠里确实不乏手段高超之辈，但都被这三个和尚解决。
贺知音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表面虽不动声色，胃里却已经快要吐出来了：“大师，妾身还有要事，就不作陪了。”
“贫僧明白施主顾虑，但世人对欢喜禅多有误解。吾道并非俗事，乃是与众生皆欢喜，法与智相合为一人智慧之法。”空净和尚面带遗憾之色，“施主有慧根，贫僧实在不愿见慧根蒙尘，停留此处只为点化施主，绝无它意。”
这种话贺知音已经听腻了，敷衍告辞后，便准备拜访城中相熟的势力。
声望是一种物质，只要经过烹调，它就可以吃，甚至能喂饱成百上千的人。
这些年她委曲求全，保着丈夫的基业，还要把儿子拉扯大，吃过的苦远非他人所能理解。但寒刀门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仰仗城中百信的信任与其它势力的扶持。
城中粮商姓莫，布商姓贾。这两大世家是寒刀门现如今的背后投资人，若是让他们觉得寒刀门不值得投资了，她丈夫打下的基业就会顷刻间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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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音主动让步使得事情的解决进度大幅度加快，王捕头和余岁却留了下来。
前者是主动留下的，后者则是石久有事要跟他说。
“原来石久兄弟是斩妖司的，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确定了石久的身份，有没有江湖门派的干扰，王捕头说话顿时热情了起来，“冒昧问一下，石兄弟是在何方任职？”
这话问得也有技巧，回答完这个问题，王捕头大概能判断出石久处于官场的什么位置。
众所周知，首都是一个国家权力的中心，京官天生就比其他地区的官员大上一级。虽然王捕头有七成把握石久是京城斩妖司的人，但还得确认一下。
石久自然不会给王捕头任何确认自己身份的机会，他现在心思全都在别处：“不便明说。”
“石兄弟，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碰了个软钉子，王捕头也不恼，而是隐晦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这寒刀门在麻姑城也是民望厚重，平日里助民为乐，还多次帮助官府追捕盗贼。今天他们确实冒犯了小兄弟，但那也是出于好意……”
王捕头一边说一边看着石久的脸色，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只能讪讪地笑笑：“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小兄弟你的想法。不过这事儿……我建议你还是跟麻姑城的斩妖司说一说，毕竟这寒刀门在麻姑城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门派，它在百姓心里地位很高，背后势力也错综复杂。”
王捕头熟络地拍了拍石久的肩膀：“若非必要，还是别把事情闹得太认真了，人家闹心，你也麻烦。”
“好了，就这些了，我走了啊。”
说完，王捕头起身告辞，不拖泥带水。
自从在镜天州斩了那头蛟，石久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态似乎正在慢慢变化。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谨慎正在渐渐消退，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选择这种大张旗鼓的方法，但现在不一样了。
要获得一个响当当的名头最重要的是什么？一鸣惊人？身怀绝技？
不不不，是人设，而且还得立得住！
大侠石久的人设打造，就从麻姑城开始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8章第一百二十七章 朏朏(二合一)
大家一提起黄药师，脑海中立刻想到的便是正中带有七分邪，邪中带有三分正；再看看杨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的大鸟和左手；接着一想韦小宝，就不得不提他的七个老婆……
因此，石久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想要成为大侠，必须得先有个人设。
那自己应该立什么人设的？石久陷入了沉思。
显然，文化水平过高的那种不太适合自己，毕竟自己真不可能每次出场都吟一首新做的诗。可一般的绿林豪侠风又烂大街了，这紫沧州扔块石头都能砸中三个豪侠……
根据《时髦天王语录》的指导，大侠人设应当符合自己的性格，否则很容易在细节处崩人设。比如说一个莽撞的人不能立细心的人设，蠢笨的人不能立聪明的人设……
那自己该立什么人设呢？石久感到了淡淡的忧伤。
完全没有头绪。
……
“石大侠，把我留下，是有什么事吗？”余岁皱着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百分之一万确定石久是五品宗师，且不论那天亲眼所见的一苇渡江，单单是一人挑翻独狼山十三座山头就不是一般武者能做到的。
更何况据说独狼山里还藏着几个身上有通缉令的五品宗师，这石久在五品中的实力应该也是上乘水平。现在石久把别人都放走了，单单留下自己……
余岁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石久说过的话，确定自己并没有冒犯过他。
“咱们上次见面过了几天来着？”石久装作忘记了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
“两三天吧。”余岁笑了笑，试图提醒石久自己跟他没有冲突，“第一次见面是在独狼山南的河边，石大侠一苇渡江，端的是一个飘逸潇洒；第二次是在鼓江县外的驿站，大概是两天前，那时候县里正在宣传石大侠一人单挑十三座山头，剿灭独狼山土匪的事迹，正好咱们见了一面。”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他之前听余岁说十三座山头的土匪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一问，果然事有蹊跷。
余岁是见过自己的，如果他见到的不是自己，不可能把这件事跟自己联系起来，所以排除了重名的人杀了十三个山头的可能性；可这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和长相跟自己一样的人……
难道是洛琉璃？
石久立刻估算起时间来。
他离开鼓江县也就三四天时间，换句话说，在自己离开鼓江县一天后，就有人假扮自己杀光了独狼山的土匪，并且广而告之炒热度。
至于是谁干的……石久只能认为是洛琉璃。
洛琉璃专门去杀土匪？她哪有那个闲心！肯定是那里的土匪惹到她了，然后她进行了一波畅快淋漓的报复，然后还用的是自己的脸……
时间上跟自己正好错开一天，石久懊悔不已。
早知道他就多在鼓江县停一两天，没准任务现在都已经完成了！
至于现在返回鼓江县的想法，石久则是一点都没有。毕竟洛琉璃的最终目标是寒刀门，她在独狼山搞完事后肯定会马不停蹄地来到麻姑城，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还去鼓江县就有点蠢了。
“都过去两天了吗。”石久顺着余岁的话往下接，“我总觉得我们好久没见了。”
余岁心中犯起了嘀咕：都是客套话，我寻思咱们俩好像也没多熟啊……
更多的细节石久不方便问了，问了就容易暴露自己不是那个石久的事实。既然洛琉璃想借自己的名头做些事，自己其实没有必要阻止，最起码她也没败坏自己的名声。
反正最后找到洛琉璃，狠狠抽她一顿屁股，就什么都好办了。
石久抱拳笑笑：“没什么事了，只是觉得很久没见余岁老哥，想留你说两句话罢了。”
“既然如此，我也得回镖局那了。”余岁也装模作样地客气笑笑，“我走了，不用送了。”
……
送走了余岁，石久顿时松了口气。
自从跟白山坠交手之后，石久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斩妖窟里那些被抓进去的妖兽，肯定都不是最顶级的那一批，因为最顶级的高手不可能被抓进去。
王者分段还分最强王者和青铜王者呢，自己现在实际上也就打打那些青铜王者，而无法对最强王者造成实际威胁。
这不由得让石久产生了一些紧迫感，像这种搏出位的行为他过去是很不齿的，但现在他必须考虑一下如何尽快存够足够的时髦值和逼数。
指望一次只给几十点时髦值和几点逼数的日常任务肯定是不行的，较快获得这两种货币的途径要么是搞一些让自己名声大噪的事，要么是完成主线任务。所以在主线任务进行期间，石久有必要多搞点事。
“饿坏了吧。”石久转向蹲在地上的萧玉笙，声音中带着歉意，“没事，我这还有点食材，这次我看好了……”
“啊？”萧玉笙茫然地抬起头，没听懂石久在说什么，但很快就兴奋了起来，“石久，我找到了！”
石久满脸问号地看着跳起来邀功的萧玉笙：“找到什么了？食材找到了？”
萧玉笙骄傲地举起手：“看这个！就是它！”
石久皱起眉头看着萧玉笙的手，一种奇怪的恶心感油然而生。
萧玉笙的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自己却好像什么都看不清。犹如一团人间马赛克，石久好像看见了，却又没看见。
这种明明看见了却又没看见的矛盾让石久的大脑自己产生了混乱，进而产生了恶心的感觉。
萧玉笙也注意到了石久困惑的神色，但她并不明白他在困惑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东西放进石久怀里。
毛茸茸的触感，温暖的皮毛，在触碰到那个东西的同时，石久终于看清了萧玉笙刚刚抱着的东西。此刻它正扭动着身体，惊慌失措地想从石久手中逃跑。
就……挺可爱的。
跑是断不可能跑的，石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捏住了那个小东西的后颈肉，一提溜把它提了起来。
“轻点轻点。”萧玉笙连忙托起那个小动物的脚，“肉应该就是它偷的。”
一只长相跟猫差不多，毛发却更浓密更长的小生物正委屈巴拉地把曲卷着的尾巴缩在两腿中间，惊恐地盯着石久。
它的尾巴是白色的，身上的毛却是黑的。颈部上长了一圈像狮子一样的鬃毛，耳朵一抖一抖的，耳朵里丛生的毛发却与身上的黑毛截然相反，呈白色。
“呵，墨里藏针，银枪挂铁瓶？”石久下意识地说道，但立刻就察觉到了问题，“嘶……等等，不对。”
自己刚刚看不清这只猫，显然不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可如果是妖法甚至神通……一般的猫哪有可能有这能力？
见石久一直盯着自己，感到生死威胁的黑猫下意识地露出尖牙利爪，对着石久大声咆哮起来。
“喵！”
石久乐呵呵地挠了挠它的脑袋：“呦，还挺凶。”
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任何行为都会显得可爱。
“你是说刚刚是它把我们的肉偷了？”石久看向萧玉笙。
“嗯，我在师门的典籍里看过，它叫朏朏。”萧玉笙小心翼翼地把朏朏抱回自己怀里，“是异兽的一种，但很弱小，异兽神通也不强，最多也就遮掩一下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存在感，让别人忽略自己。可正因为很弱小，所以就算是普通人直接触碰到它的话，还是会发现它。”
“等等，我捋一捋。”石久揉着太阳穴坐下，“异兽？神通？它？”
萧玉笙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啊，书上的描述跟它一模一样。”
石久惊到有些口齿不灵：“不是，我是说……神通不都是六品才开始有，七品才成熟的吗？”
萧玉笙专心地抱着朏朏，时不时地逗逗它：“那是人的规矩，异兽没有。绝大多数异兽都有天生的神通，只不过随着它们的成长才会慢慢体现出来。”
石久的心情分外复杂，人类要到六品才有神通，而异兽居然天生就有……
“不过神通的强弱还是得看持有者自身的强弱。”萧玉笙奇迹般的不饿了，坐在石久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像朏朏这种天生就弱小的异兽，神通也不会怎么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石久的目光落到了还在不停挣扎的朏朏身上。
朏朏先天不足，即便天生就有类似神通的力量，却无法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充其量就是用它遮掩自身的存在感，让敌人发现不了它。
先天不足，故补不足，这就是【功法】诞生的意义。若先天充足，则无需功法，这也是他从没听说过妖兽也修炼什么功法的原因。
正常人应该先修炼功法，弥补自己的先天条件，尔后才能掌握并发挥出神通的威力。但有一个人天生神力，肉身强悍，那他即便不修炼功法，也可以发挥出神通的威力。
石久回忆了一下：“那为什么一开始我看不见它，你却能看见？”
萧玉笙歪了歪头：“可能我是通明剑心？”
石久仰头望天，他大概知道别人听到自己是天生神力时候的感受了。
“所以我们的肉呢？”石久开始关心真正的问题。
萧玉笙一举朏朏，理直气壮地答道：“它吃了。”
石久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朏朏身上的几斤肉，顿时吓得朏朏拼命挣扎起来，一个劲儿地往萧玉笙怀里钻。
萧玉笙也警觉了起来，护着朏朏：“这个不能吃。”
“那我们的肉呢？”石久摊了摊手，“我们的肉都被它吃了，它拿什么还？”
萧玉笙恋恋不舍地盯着朏朏，眼中满是舍不得。
朏朏也十分通人性地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用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萧玉笙的脖子，试图萌混过关。
“我们不吃它，养着它好不好……”萧玉笙可怜兮兮地看着石久，“我可以少吃一点，分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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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独狼山的事……”
“我听说威远镖局的说，是个叫石久的人干的。”
麻姑城东，一座宽阔的豪宅里，一个穿金戴玉的老人品着茶，皱着眉头听下面的人汇报。
商人最重要的是情报，哪个地方出了什么事，都会直观地影响一个地方的物价。无论是囤货居奇，还是短线倒卖，亦或紧急储备，都离不开对脚下这片土地的了解。
麻姑城最大的粮商姓莫，他专门养了一批人，传递各个城之间的情报。小到哪里出了什么侠客义举或妖兽袭击，大到哪里天灾连连，尽收耳底。
莫凡老爷子用茶杯盖刮了刮茶叶：“我听说今天寒刀门的大门叫人给拔去了。”
下面的人恭敬地答道：“是，老爷，据说也是一个叫石久的人干的。寒刀门内出现了刺客，他们追着刺客跑到人家院子里，结果被人家一通胖揍。”
“刺客啊……”莫凡浅浅地啜了一口茶，“真的有刺客吗？”
下面的人心头一紧，但也知道自己骗不了莫老爷子：“小的不知。”
“那就去打听打听，看看寒刀门还找不找刺客了。”莫凡把茶放到一边，“这石久，可是锦香城的石久？”
商人的情报网四通八达，只要还有人来往于各州之间，他们的网络就不会断掉。前些日子临近的镜天州发生了不少大事，很多人的名字都通过这张无形的大网在大乾各处流传。
其中一个叫石久的缉妖使擒拿了两名合欢宗妖人，这件事虽然在震惊全大乾的镜天州蛟龙坠天面前不值一提，但依旧是有价值的情报。
——只是不知那斩杀蛟龙的白岚是何许人也。
“锦香城柳家所说，这石久年纪轻轻便修为五品，手段残暴。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
莫凡没有说话，而是翘着二郎腿陷入了沉思。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麻姑城的其它几个势力之中，仅仅是半天功夫，寒刀门大丢面子的事便在他们的圈子里人尽皆知。
另一件人尽皆知的事，便是贺知音准备要报复石久。
——这几乎是不用猜的事，贺知音可没有他们这么广的情报网，充其量也只是世家所养的一条猎犬，没有人会对猎犬掏心掏肺。
但寒刀门丢了面子，对于贺知音是大事。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尤其在乎寒刀门的名声。今年她还养了三个不知从哪来的西域和尚充当门客，向城里世家要钱的时候底气都硬了几分。
莫凡微微一笑，不急不躁。
“这寒刀门是该冷静冷静，那和尚终归是要走的，她也早晚都会弯下腰。”
“小六啊，替我给老贾传个话……还有老张，老赵。”
“今晚议事堂，我们唠一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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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29章第一百二十八章 和尚大多脑子有点病
是夜，麻姑城莫家的议事堂。
“老赵，那独狼山里……十三个山头。”莫凡隐晦地提了一句。
“斩妖司，五品，京城人士。”赵亮精深深地看了莫凡一眼，只提了几个词，“你把我当傻子？”
“我觉得未尝不可。”张有钱哈哈一笑，精明的小眼睛在几个人之间徘徊，“反正我们又没惹他。”
几个人对视一眼，有人皱起眉头，有人低头装傻，有人贼眉鼠眼。
这个房间里的人加起来有六百多斤，其中五百斤都是心眼。
“何必呢？”贾照黎叹了口气，“你们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完，贾照黎推开椅子起身：“你们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哎哎哎坐！坐！”莫凡急忙把贾照黎拉回来，“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你……”
“我老贾行商，向来讲究个四平八稳。”贾照黎冷笑一声，“我听闻那龙可大可小，可粗可细，能伸能屈。这究竟是过江猛龙还是老鸭渡水，光凭你们可看不出来。”
“啧，我不是说了嘛，”张有钱一拉贾照黎的袖子，“我们又没惹他。”
贾照黎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眼睛里的算盘在飞速上下拨动。
“只是这过江猛龙还是老鸭渡水，我们确实也得看一看。”莫凡环顾三个老友，“总不能有人来了我们的地头，却连个底细都不知道吧？”
赵亮精左右看了看：“那这排头兵……”
莫凡神秘一笑：“寒刀门跟他有过节，而且还是寒刀门惹了他。”
张有钱故作惊喜地张开戴满翡翠的手：“呦，老莫，这么大方啊。”
“大方个屁！”莫凡瞪了他们一眼，“老张，我看你在鹧鸪村圈了块地……”
生物的所有诉求，最后都回归于对食物的诉求。
有人以声望为食，自然也有人以财富为食。
“这寒刀门都不一定有事，你让我拿地换？你在做梦！”张有钱瞪了莫凡一眼。
“可以谈嘛。”莫凡老神在在地盘着核桃，“我也不是要你的地，但那块地上我想开两间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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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沧州南部的独狼山里，一个光头拄着拐杖，在山林中提心吊胆地行走。
“石施主，慢点慢点。”大威和尚紧张地左右环顾，时不时自己吓自己一个激灵，“小僧总感觉毛毛的……”
“放心，是错觉。”洛琉璃走在前面连头也不回，“因为你头上根本没毛。”
“石施主，这独狼山怨气太重，小僧感觉害怕是很合理的。”大威和尚试图给自己的怂一个合理解释，“毕竟这里死过不知多少人，怨气之浓，简直是小僧生平仅见。”
“有怨气又能怎么的。”洛琉璃瞥了大威和尚一眼，“再说了，不是你死命缠着说要来独狼山给土匪超度的吗？你怂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修习佛法普渡众生？”
“普渡众生归普渡众生，害怕归害怕。”大威和尚还在嘴硬，“话说回来，每次小僧念往生咒的时候施主都不见踪影，施主是干什么去了？”
洛琉璃眼睛转了转，声音忽然压低，刻意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因为我是鬼啊……听了你的往生咒，我是会烟消云散的……”
等了半天，洛琉璃都没听见大威和尚的反应，不禁有些失望。回头一看，却看到大威和尚两眼一翻，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洛琉璃愣了一会儿，拿木棍捅了捅他，确认大威和尚确实是吓晕过去以后，无可奈何地拖着他的脚，把他往山底下拖。
独狼山是有食肉猛兽的，虽然这和尚横练功夫不错，但他既然是石久的朋友，洛琉璃也不好把他扔在这，让人背后嚼石久口舌——尤其是这臭和尚还特别能哔哔。
“不过这些信啊……”洛琉璃望着天，叹了口气，“还是给石久比较好吧……”
这几天，她除了带衙门捕快上山确认土匪窝的灭亡以外，还在土匪窝里发现了不少书信，都是她趁着大威和尚念经的时候搜刮的。而这些书信上虽没有署名，但从内容上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土匪背后都有些势力支撑。
这种事洛琉璃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些土匪背后有没有人……跟她又没有关系，她才懒得管。
“要是石久在就好了。”洛琉璃小声嘀咕起来。
石久再怎么说以前也是官府的人，这些信交给他，肯定比留在自己手里好得多。至于把信交给鼓江县的衙门，洛琉璃根本就没往这方面考虑。能在暗地里支撑土匪的势力，想渗透官府也是轻而易举。
这些天洛琉璃的进度喜人，整个鼓江县一代石久的美名已经传出去了，同时洛琉璃比武招亲的消息传播速度也很快。看这个速度，估计月底之前，鼓江县一带就能聚集起大量的江湖游侠。
这江湖之大，有人逐名，有人逐利，有人逐色。每个人不同的行动目的构筑成一张复杂的大网，把每个人都圈在利益交换的循环之中。
无论是跟她有仇的，还是真想比武招亲的，抑或是来凑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免费劳动力。
一想到这里，洛琉璃不由得发出了阴险的笑声。
拖了一会儿，大威和尚终于被拖醒了。他一醒过来就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倒着往前拖，一抬头，就看到拖着他的人影一边走着，一边发出险恶的笑声。
大威和尚的惨叫声痛贯天灵：“救命啊——”
“别叫了！”洛琉璃蹬了和尚一脚，“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就算了，胆子还这么小！”
大威和尚仿佛没听见洛琉璃说的话，依旧自顾自地挣扎着：“不要吃小僧！小僧不好吃！”
洛琉璃奇怪地看着胡乱挥手的大威和尚，总觉得他精神似乎有点问题，干脆松开手，让他自己在地上蹦跶。
大威和尚闭着眼在地上扭来扭曲，犹如一条突然活过来却发现自己在油锅里的咸鱼，泥土被他踢得满哪都是。
“演得还挺像。”洛琉璃嘀咕了一声，看着大威和尚在那发癫。
其实大威和尚这样发癫也不止一次了，在那些被剿灭的土匪窝子里，大威和尚也经常这样发两次癫。但最后都是忽然间就好了，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让洛琉璃带他去下一个被剿灭的土匪窝点。
“和尚大多脑子有点病。”
洛琉璃小声嘀咕起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0章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浸式电影
“呜呼——飞起来咯~”
刚吃完饭，院子里萧玉笙正在没心没肺地跟朏朏玩耍，对于空荡荡的大门她没有丝毫关心。对她而言，只要自己关注的东西没有受到打扰，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变化。
不知是不是错觉，石久觉得回了一趟师门的萧玉笙变得活泼了不少。但与之相对的，没心没肺的程度也上升了很多。
“所以闹了半天，这院子里的鬼就是这小东西？”石久不无失望地看着朏朏，“没有点更劲爆的吗？”
萧玉笙举着朏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听到石久的话，抱着朏朏乖巧地坐到他身边：“那你想要什么？”
石久一本正经地回答：“比如说今天那张我没看到内容的画。”
萧玉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支吾了半天，红着脸跑进了房间，把门锁上。
“你干啥啊？”石久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门，“这天还早呢”
“我我我我睡觉了。”萧玉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你也早点睡吧！”
逗完萧玉笙，石久心满意足地回到院子里坐着去了。
今天发生的事不少，现在终于有空看看萧玉笙给他的那个所谓【完整武道】是什么东西了。
“系统，那个完整武道怎么用？”
【正在解压武道资料……】
【正在转换编码形式……】
“整得还挺科幻。”石久吐槽道，“它有什么用？”
【已激活武道学习教程，学习期间相对外界时间流速停止，宿主是否选择进入？】
石久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系统肯定不会给自己那种biu一声就学会技能的东西……
从穿越到现在，除了被动技能和抽奖券抽到的那个雷刀残月斩，石久就没碰见过不需要自己付出时间和脑力学习的东西。
“等等，我的抽奖券是不是还没用？”石久猛然惊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许久的抽奖券。
【宿主是否现在使用抽奖券？】
石久不抱什么希望地敷衍道：“抽抽看。”
【抽奖系统正在分配随机数……】
【宿主获得精致男孩的唇膏x1】
【宿主获得偶像粉扑x1】
【宿主获得学习卡x1】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一串坑货奖励，除了疗伤用的药，就是奶油小生的化妆品。但石久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见怪不怪。
从系统奖励的屎里淘金，已经成为了石久的本能，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学习卡的不一般。
“这个学习卡有什么功能？”
【学习卡：在宿主学习时提供领悟力提升效果，持续时间至宿主结束当次学习，或完全掌握学习的技能。】
石久恍然大悟：“懂了，一个让我坐牢效果翻倍的道具是吧？”
【宿主若要如此理解，也可以。】
石久翻了个白眼：“那个武道学习教程呢？给我整整。”
【正在进入教程。】
石久眼前一花，再次看清周围时已经在一个演武场中。而自己的身高似乎有些问题，跟旁边的武器架子一比，简直就是个侏儒。
【在武道教程中，宿主将经历武道创建者所经历的所有战斗。宿主需按照创建者的路径进行模拟，直至教程完结。】
“那我现在是……”石久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嫩得不行。
【宿主请从创建者经历的第一场战斗开始模拟，此时宿主身体年龄为6岁。】
说完，演武场对面手持木刀的男子便攻了过来。
……
持木刀的男子走得很安详。
笑话，石久虽然在系统里的身体只有六岁，但他一身本事可没差多少。顶多就是因为身体原因导致有些招式使不出来，像这种新手教学他一遍过根本没什么压力。
【恭喜宿主获胜，现在进行第二场战斗模拟。】
还没等石久说话，系统就自顾自地开始了第二场战斗。但这次敌人并没有攻上来，而是抱着膀子在跟石久说话。
“还有剧情？”石久顿时精神起来了。
站在石久身边的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记住，妖魔有异，魔乃是太古风穴所生，虽然看起来和生物一样，但实际上没有致命弱点。”
“想要杀死魔，必然是一场连续的苦战，直至你耗光魔气；或者你用远超它承受能力的攻击一击摧毁它全部的身体，让它一点渣也不剩。”
“明天我带你去南方的风穴。”
“这……这是……”石久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全息游戏模拟舱？！”
扮演一个未知的角色，体验他从生到死的所有战斗。过程中虽然可以自由发挥，但如果偏离那个角色的人生轨迹一段距离，就会被系统提示失去同步，然后被踢出教程。
这不就是一张游戏盘吗！还是全息模拟！
石久万万没想到，自己上辈子还仅处于幻想阶段的全潜入式游戏居然被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体验到了……
“系统，这个东西以后可以多整点。”石久疯狂暗示，“你的系统奖励里能提供这东西吗？”
【当宿主成功挑战一名六品或以上人类敌人时，有概率获取对方武道珠。】
“好耶！”石久猛地一握拳。
……
“丰辰……你还在吗……我感觉好冷……”
……
“天佑！大丈夫当有所为，当有所不为……这镇魔珠你拿着，填穴的重任……”
……
“……洲头沉洗残阳血，绿林号月马蹄惊。单刀曾面天上客，孤身曾斩海中鲨。英雄霜白发。”
“若我再年轻三十岁……”
系统呈现的画面犹如一幕幕连起来的电影，剧情连贯，跌宕起伏。无论是师父的谆谆教诲还是敌人的嚣张跋扈，都清晰地记录在案。
这种沉浸式追剧的感受让石久看得如痴如醉，随着一场场战斗结束，石久开始了解这个被叫做罗天佑的人的一生。
里面的战斗穿插着与朋友的结识，与爱人的误会。虽然相较于漫长的战斗而言只是些许点缀，却奇迹般地把这个人的一生盘活了。
他知道罗天佑为何而战，也知道他为何而降。直到影像的最后，石久遇到了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石久知道，是该结束了。
石久猛地惊醒，入目处已回到麻姑城的小院。
这不就是看电影吗！虽然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但这颗武道珠却记录了一个人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一生，简直比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和电影都更有沉浸感。
幼从师，少有所成。广交游侠，仗义江湖。一生共填四处风穴，屠魔无数。最后一招惜败神秘敌人，葬身海底……
这电影看得石久热血沸腾，紧紧地攥着拳头，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耍上两刀：“鼠辈，可敢接我一刀！”
“施主好灵感，贫僧自以为已经藏得很好了，却没想到被你一眼看穿，真是后生可畏。”
石久：“？”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1章第一百三十章 你敢拿头打我的板凳？
【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深夜访客》】
【任务内容：夜深人静，来者不善。】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奖励逼数0-30点，时髦值0-400点，道具《武泰斗的电饭煲》。】
石久无视了那个奇怪的道具，今天刚招惹了寒刀门，晚上就有人偷偷登门拜访，就连任务内容都告诉他来者不善。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石久不知道对方藏在哪。
虽然对方认为石久发现了他，却没有直接现身。所以石久现在就算想回答，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说话。
如果自己的表现出现破绽，对方没准会起疑心。为了维持自己的高手人设，石久干脆把身旁的另一张空椅子往身前一摆，做出一副浑身不设防的样子翘起了二郎腿。
但他的刀插在一边的地上。
一言不发配合上肢体动作，石久的意思很明显：要么现身一谈，要么开打。
至于对方能不能上当，就看他的智商了。
“施主切莫急躁，贫僧并非敌人。只是今日施主与寒刀门恐生嫌隙，贫僧又与寒刀门有旧，实在不忍见双方刀剑相向，故特来与施主商讨一二。”
那和尚并未现身，话却说得很满，不知是自知理亏不敢现身，还是想试探石久是不是真的发现他了。
石久突然想起洛琉璃曾说过的寡妇的故事。
虽然说寡妇和和尚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但仔细一想，又很可能。而且一个和尚大半夜的在已经讨论出处理方案的前提下来给寡妇拉偏架，这简直……
“呵……你们俩……”石久冷笑一声，继而闭口不谈。
装高手的真谛就在于只说三分话，剩下的内容交给气氛和敌人的脑补。
如果是一个无名小卒，那这一套绝对只是弄巧成拙。但现在石久是五品高手的事被余岁到处讲得沸沸扬扬，来的人就必须得忌惮一二。
气氛再度凝滞片刻，僧人似乎是在等待石久的解释。但石久闭口不言，反而让气氛越来越僵硬。
石久坐在小院中央，身旁插着比他还高的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单越是沉默，气氛就越是剑拔弩张。
就在石久以为对方没上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请小友切莫生气，贫僧只是陪同，并无恶意。”
石久险些绷不住了。
两个人？
两个僧人从空旷的大门外现身，身披袈裟。一个手捻佛珠，一个手持紫金钵，远远对石久行了一礼。
“贫僧空相，见过石施主。”
“贫僧空能，见过石施主。”
石久的眼神慎重了起来，来者不善。他之前的意思很明显，要么走，要么打。而他们此刻现身，显然是想打一场了。
若是以前，石久可能还会犹豫一下，因为跟人的战斗和跟妖兽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在经历过那颗武道珠的洗礼后，石久不敢说自己拥有了对人特攻，至少也是知道该怎么打。
他的武器太大太长，若是长枪那种以刺为主的武器还好，偏偏却是挥砍为主的武器，实在不适合对付体型较小的敌人。
石久站起身，拎起了板凳。
“两位大师既然敢现身，那无外乎做过一场。”
石久的明牌直接跳过了对话，两名僧人一左一右，居然真的直接出手。
一人持木鱼，淡淡的金色光轮绽放，将整个小院包围起来。另一人手中佛珠忽然散开，如子弹般向石久飞来。
虽然石久拿起了板凳，但这种木制品不可能防得住两个五品宗师的攻击。所以石久拿板凳只是想给它换个地方，免得打坏了院子里仅存的两个板凳之一。
在漫长的战斗生涯中，石久领悟到一个道理。
力气大到一定程度，可以为所欲为。
石久甚至没有闪避，因为身后的房间里萧玉笙还在睡觉。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猛地伸出手……
抓住了佛珠，然后扔进道具箱里。
他的掌心传来炽热的灼烧感，显然是和尚的真气在对他发起攻击。但石久早就习惯了那些高品妖兽的势大力沉，这种疼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挠痒痒。
十三颗佛珠仿佛杂耍般被石久拿下，扔进了道具箱里。而此时，另一个和尚发出的光波才刚刚笼罩住院子。
空相和尚脸色一变，手中犍稚在紫金钵上猛地一划，发出刺耳的噪音。随着这声噪音，石久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不受控制，连感官都开始扭曲。但扭曲的幅度并不大，幅度甚至没有超过水面折射的水平。
高级精神抗性，足以让石久应付绝大多数跟感官有关的攻击，除了晕剑。
“轰——”
石久当然知道让对方发挥出自身实力肯定会很不好办，毫不客气地疾速直冲，双拳犹如铁锤，直接把战斗结束在开场CG结束的那一刻。
两个和尚的身体仿佛破麻袋般飞了出去，飞了一半石久才脸色一变，如闪电般跃上半空，把两个人抓了回来。
这大半夜的邻居都在睡觉呢，把谁家屋顶砸了就不好了。
但令石久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和尚居然没有丧失战斗能力，被他扔到地上之后，居然还咳着血爬了起来。
“停！别打了！我认输！”空相和尚连自称都变了，声音发着颤，“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我看你像找茬的！”石久毫不客气地一拳头抡了上去，“找场子是吧？”
“没没没！我没有！”空相和尚一边咯血一边往后爬，“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石久拿起板凳，抡圆了往空相和尚的头上砸去：“讲道理是吧！”
空相和尚猛地一抬头，用脑袋撞烂了板凳：“你怎么就打我不打他！”
石久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空相和尚：“你居然还敢打坏我的板凳？我家就这两个板凳！”
一时间，木屑与土石横飞，鼻血共夜幕一色。直到打更人听到此处的惨叫声，才急忙呼叫夜巡的捕快过来。
“何人在此闹事！”
带刀的夜巡捕快一脚踏进院子，就看到石久抡着残缺不全的板凳疯狂地在两个光头头顶暴扣。
白天跟着王捕头来见过石久的捕快急忙拉住最前面的人，悄悄耳语几声，众人慢慢退出了院子。
他们本来还想把门带上的，但没门。
“哎哎哎！捕快！官爷！来抓贼啊！这两个小贼半夜潜入我家图谋不轨，被我擒获当场！你们还不快来抓！”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2章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们跟那石久划出道来！
这下子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捕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我去找王捕头啊！”机灵的人当即提醒，“你们在这看着点！”
“我也去我也去！”身边机灵但没那么机灵的人立刻跟上，“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在两个捕快脱离队伍的同时，石久已经大义凛然地拖着两个和尚走到捕快面前，把他们往地上一扔，双手抱拳：“各位，这两个小贼见我家无门，半夜偷偷潜入我家欲图谋不轨，已经被我擒拿。”
为首的捕快打了个哆嗦，将信将疑地看着地上那两个满脸是血的光头。
这俩光头谁不认识？空相大师和空能大师，麻姑城赫赫有名的五品宗师。这一年里他们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次次都能成为麻姑城的焦点。
这两位大师和一位空净大师是前任寒刀门门主的好友，出手为寒刀门摆平了不少事。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他们奔赴沧廊城跟金刀山庄的那一战。
据说那一战里三位大师立下生死状，与金刀山庄的高手和门客轮番比斗，把不少高手打伤。自那以后，紫沧州再也没有人敢对寒刀门指指点点；就算有指指点点的，也大多是外地来的莽汉，不知道这三位大师护犊子的厉害。
很显然，这次他们也会成为麻姑城的焦点，但这次他们不是主角。
看到石久，在看到两位大师，捕快基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今天寒刀门在石久这吃了瘪，两位大师半夜来给寒刀门找场子。
只不过这场子似乎没找回来，两位大师反而被揍得头皮发麻。
“这……”捕快互相瞅着，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贼？”
“三更半夜偷偷跑进我家，不是贼难道还能是来化缘的？”石久气势丝毫不减地反问，“你见过哪个和尚半夜三更化缘？”
“咳咳，这话不能这么说……”捕快拼命给其它人使眼色，示意他们想办法拖住石久，“现在空口无凭，我只看到你在打人……”
“我打也是在我院子里打啊。”石久在斩妖司待的那段时间，虽然没有专门学习过大乾律法，但周围环境的耳濡目染就让他比一般人更了解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话，“从头到尾我都没出过我家院子，你们也都明白这两个人是从哪来的，这两个人大半夜打上门来，就是冲着给寒刀门找场子的想法来的。”
还没等捕快说话，石久就抢先一步把后面话堵死：“而且如果是正经商量，他们不会大半夜等我睡觉了才来。这大半夜的偷偷来我家，若非我还没睡觉，可就保不准发生什么了。”
一番组合拳把捕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石久本来还想再嘚嘚几句，但捕快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这……既然如此，我们先把他们押到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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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城的青石酒楼是城里宴请的头一号选择，但在此处大摆筵席的人往往都会提前一段时间预约，以让酒楼备好那些珍稀的食材。
可今天，酒楼中坐满了麻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桌上的菜品虽然精致，却跟在场诸位的身份有些不符。
“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远近闻名、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如先夫与诸位交情够深，但小妹跟诸位相识也是多年，往来不断，于大事小情上也没有丢了先夫的面子。”
“诸位，小妹今日也是贸然邀请大家，赔上了这张脸。”贺知音面容严肃，举着酒杯，“但今天发生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小妹承认，今天这事儿窝囊。”
“我寒刀门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也是麻姑城的门派。今天丢了面子，小妹自罚这杯酒给大家赔不是了。”
“寒刀门虽然不占理，但也不能让人随意欺负。那石久欺我寒刀门孤寡，强扣大门一事，寒刀门必然要找回面子。我们在麻姑城根植这么多年，不能叫一个外来人踩在脚下。”
就在此时，一个寒刀门弟子慌慌张张地敲了敲门，眼中的急切溢于言表。虽然贺知音无视了他继续说话，他却直接走到贺知音身边，快速耳语。
贺知音本想喝退他，但听着听着，脸色却变了。
在座的要么是城中豪强，要么是麻姑城本地门派的掌门人，他们很少见贺知音的脸色变得这么快而彻底。而有些听力好的并不是听不见弟子低语着什么，只是听到了内容后纷纷低下头喝酒，默然不语。
贺知音只觉得一股气冲上天灵盖，险些把她的头盖骨给掀飞了。
空相和尚跟空能和尚大半夜的去找石久的麻烦，还被石久给揍得满头是包？
揍得满头是包也就算了，石久还报了官？捕快还把两个和尚请回衙门了？
宴席上的都是平起平坐的贵客，贺知音是断然不可能抛下他们去衙门的。但若是不立刻去解决这件事，恐怕那石久来势汹汹，要在此事上做文章，寒刀门只能更被动。
贺知音忽然落下泪来，看得酒桌上的众人面面厮觑。
“是小妹失态了……”贺知音并没有哭哭啼啼，甚至还笑着自嘲，但脸上的泪却止不住，“”
贺知音在先夫死后，一直以女强人的姿态示人。像今天这样不顾形象当场落泪的，还是第一次。
江湖本就念旧，更念人情。贺知音这些年经营寒刀门的手腕和江湖上的义气一直都得到在座人的认可，否则他们也不会被贺知音突然的邀请请动。
一时之间，跟贺知音交好的那些门派不由得心软了些许。
想当年，贺知音也是春闺小阁的大家闺秀。在座各位第一次见贺知音的时候，心里对她的印象都是温婉可人的江南女子，不知在心里有多羡慕林青贤。但自从贺知音执掌寒刀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雷厉风行，滴酒不沾的她现在也练出了酒桌上的千杯不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都忽略了贺知音本质上还是个修为不高的弱女子，她的性格也从来都不是那种果决之人。在打打杀杀的江湖上本就难立足，都是靠人脉与手腕苦苦守着她先夫的基业。她的强硬，每个人都知道其实是强撑出来的。
对老友的怀念和对弱者的同情同时涌上心头，虽然贺知音之前的话已经透露出要请大家帮忙的意思，但此刻……这个忙是不帮不行了。
“知音妹子，先别急，出了什么事，跟大哥讲讲。当年我跟老林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你遇了困难，我要是不帮你，枉林青贤叫我那么多年大哥。”
第一个出头的人站出来了，剩下那些与寒刀门交好的门派自然也随声应和。
贺知音拱手抱拳：“无甚大事，都怪小妹，败了大哥们的酒兴。”
人群中性格火爆的已经开始拍桌子了：“那石久虽是缉妖使，却只是个铜牌。就算他背后有势力，但江湖事江湖见。知音妹子，大家都是麻姑城的人，这寒刀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要是寒刀门丢了面子，我们整个城的人脸上也不光彩。”
“猛龙尚且不过江，江湖事江湖见，我们跟那石久划出道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3章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湖事江湖见
县衙门里，石久悠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录口供。
“……对，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和尚，我还以为就是光头呢——但和尚也不该深夜私闯民宅啊。他们说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就不是了？哪个贼会说自己是为了偷东西进别人房子的？”
石久丝毫不慌，就像回了家一样；反倒是录口供捕快，仿佛在受刑。
眼前这个可是五品宗师，后面牢房里打坐的两位也是五品宗师。现在他一个一品的捕快，要记录下两个五品宗师的罪行。
这活本来应该是师爷干的，但现在大半夜的，谁愿意来趟浑水？
石久还在不断给捕快上强度：“所以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仔细记好了吗？没有改动，也没有漏字，也没有误解吗？”
捕快快绷不住了。
看着牢里默不作声的两个和尚，石久心里想着的却是洛琉璃对自己的警告。她让自己小心和尚，尤其是西域来的……这两个和尚的口音确实有些奇怪，难道他们碰见过洛琉璃？
如果是这种半夜来给寡妇报仇的和尚，那确实有些奇怪，也确实应该警惕。但石久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过于顺利，又或者说他感觉不到洛琉璃在麻姑城的踪迹。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吵闹声。石久的第六感告诉他大概是贺知音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会吵起来。
……
“大家稍安勿躁。”贺知音示意群情激愤的门派话事人们，“今日之事终归是小妹的私事，各位大哥能来小妹实在是心怀感激。但此行的目的终归还是把大师安全带出来……”
“那石久拿官府之身压我们百姓，此事不能轻易了得。”铁掌门的掌门义正词严地说道，“再说了，我们只是一起喝酒，听说妹子有事就过来看看。既没犯法，又没惹事，何错之有？”
街的尽头，王捕头穿着便装的身影匆匆赶来，一到就发现这里聚集了大量江湖人士。
“诸位，这大半夜的堵在衙门门口，有何贵干啊。”王捕头冷着脸，快步走到所有人身前，拦在衙门门前，“这深更半夜，各位不回家睡觉，跑来衙门面前，可是有什么冤屈？”
贴掌门的掌门哈哈一笑：“没什么冤屈，也没有要闹事。只是我们听说知音妹子家的客卿被衙门抓了，过来凑个热闹。要是得出钱保他们出来，我们也可以现场凑钱。”
寒刀门家大业大，官府关系也硬，把人保出来的钱怎么可能凑不出？王捕头一听就知道他们是来给衙门施压的。
“我看你们这也不像啊。”王捕头的声音跟傍晚时分判若两人，“诸位，为了各自着想，还请把握好分寸。毕竟你们现在站着的地方不是自己家，是衙门门口。”
现在的情况不比傍晚时分，任哪个捕快看到这么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都得打三分怵。麻姑城的江湖门派与官府的关系处得不错，但官府的威严不容侵犯。此时这么多人围在衙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江湖人士要跟衙门打起来。
“王捕头，误会误会。”铁掌门的门主满脸堆笑，乍一看就像一个普通的祥和胖子，“我们正跟知音妹子吃酒呢，突然听说她家客卿被抓了，我们这都赶着等她解决完事情，我们好回去接着喝呢。”
王捕头脸色愈发阴沉，这些江湖人士的势力盘根错节，官府内不少人都是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背后支持他们的世家合在一起掌握着麻姑城大多数产业份额，民间声望雄厚，每逢灾年都捐钱捐粮给城外修路修坝。不但给官府的税收大部分都是他们提供的，甚至还能给官府每年剩下不少经费。
打压这些门派事小，跟那些世家闹僵了事大。
那些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哪个背后每一个当朝官员撑着？归根结底，跟这些世家对着干，其实就是跟那些大官对着干。就算把这事儿上报给城尉，大概率也是不了了之。
王捕头自然不会干出怒怼自己上司的事，可这些武林门派拥在一起，一副今天就要搞点事的样子……他也没辙。
官府的颜面还是得维护，最坏的情况无外乎跟这些武林门派闹上一场。然后城主一定会大力整治这些武林门派，但整治归整治，这些大树大而不倒，因为他们背后的世家还是会支持他们。
等一切风波要平息的时候，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往往是第一线解决问题的自己。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石久大摇大摆地从衙门中走了出来：“呦，这这么多人呢。”
看着始作俑者登场，王捕头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石久来了，那火力就会转到他身上。虽然石久也是官府的一员，但他又不是本地缉妖使，就算最后真有什么麻烦，也惹不到麻姑城官府身上。
而武林门派这边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希望的就是石久不要登场，而是由他们给官府带来民意上的压力，使麻姑城官府撇开和石久的关系，不要掺合到他们的事情里。
“石兄弟，这事儿……办得不利索啊。”王捕头小声说道，示意石久自己的锅自己背，“这些都是麻姑城有名的武林门派，民间声望很高。如果我们官府对他们出手，容易引发民怨。”
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话他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石久怎么做，全看石久怎么想的。如果石久懂他的意思，那官府最后还会跟他配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他不配合，硬要凭借缉妖使的身份和这些武林门派硬刚……这事儿就得交给城主，然后由城主定夺了。
毕竟麻姑城内的安防力量很多都是这些武林门派输送的，甚至有不少都同时挂着武林门派和官府的职位。
“这么晚了，各位在这干什么呢？”石久故作惊奇，“这不是贺门主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贺知音无视了石久的阴阳怪气，上前一步：“今日之事寒刀门多有不对，但不知石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围的门派掌门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注视着石久。
人一旦多起来，统一的目光就会产生压迫感。但这点压迫感对于石久而言就像毛毛雨。
笑话，当年他在全校同学面前演讲都没被吓到过，这点人他怕个什么？
感谢现代生活带给了他许多古代人无法拥有的日常，这些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是构成他如今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想借几步都可以。”石久眯着眼，昂首阔步地走向人群，“但今天这么晚了，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石大侠，不知你可听过一句话：江湖事，江湖见。”贺知音并没有回头，而是站在原地，朗声说道。
身后支持她的武林门派带给了她底气，就算最后这事儿没法善了，她好歹也拖着这么多当地赫赫有名的武林门派，当地官府为了维护当地百姓舆论，最后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
“哦，你是说江湖的事用江湖的办法解决是吧，可以，那明天见。”
石久毫不在意，甚至正中下怀。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用官府身份压对方，毕竟他的缉妖使身份实际上并不存在。他当初拿出缉妖使的腰牌，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勾结官府给自己反告一状。
见事情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石久和贺知音都松了一口气。



最近这段剧情埋了挺多伏笔的，对当前大乾社会的侧描也写了不少。其实预料中这部分剧情有很多值得讨论的点，我也怕有些地方间贴没有当场指出来的话很多读者注意不到。
结果现在什么间贴都看不到，我还以为马上就要出狱了呢……群1榴巴贰壹7七伊6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4章第一百三十三章 正合我意
人多势众，这句话贺知音理解得最透彻；法不责众，贺知音理解得也很透彻。
当既人多势众，又法不责众的时候，约等于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本意是先让麻姑城官府与这外来的缉妖使进行切割，随后再和石久就事论事。结果石久居然主动提出与官府切割，甚至还主动说出江湖事江湖见的话，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场面话，如果最后石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官府必定会雷霆插手。毕竟无论再怎么说石久也是斩妖司的一员，而斩妖司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是他们做得太过火，斩妖司出于情面也会保住石久。
这件事若要解释，大大的对寒刀门有利。一方面是寒刀门民间声望很高，他们的解释会有更多人相信；至于另一方面……事情完全可以从另一种角度解释。
寒刀门行侠仗义追捕盗贼，不慎破坏石久大门。寒刀门本有意赔偿，但石久坐地起价，甚至强抢寒刀门大门。而寒刀门至此也没有大动干戈，而是好声好气地和石久协商。在这种情况下，石久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寒刀门终于忍无可忍……
这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贺知音不是没怀疑过石久胸有成竹的原因，但一想到空相和尚与空能和尚都被他揍得满头是包，她也明白了石久的自信来源。
不过还是那句话，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五品这个阶段。五品宗师尚不能达到真气用之不竭的程度，就算是车轮战，都能把石久耗死。而且他们也并没有打算取石久性命，最多就是让他尝到教训，点到为止。
再说了，就算这石久背景滔天又如何，凡事总得讲究个道理。他们这些武林势力有民意护体，即便上头真的开始翻账，他们也有恃无恐。因为若要论起来，正是他们这些武林门派年年为大乾输送战力人才。如果石久真有个强硬的后台，在那个层次也只会责怪石久到处惹事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事已至此，麻姑城的武林门派已经不打不行了。
石久是个外来人，而当地的武林门派一直以百姓的保护者与官府威严的维护者自居。如果他们如此轻易的就被一个外地人折了面子却连找回场子都不敢，当地人都会背地里指他们的脊梁骨。
这对于以声望为食的武林门派而言，乃是断人财路的大忌。
综合以上原因，就算最后没有最好的结果，他们还是得跟石久打上一场。
……
石久一直以来都在寻求自己在大乾的具体定位，和白山坠交手以后，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处于什么位置——大概就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角色。
听起来挺悲催的，但实际上真正的高手如白山坠，没有天大的事这种人不会出手。而像江湖人士打架斗殴这种小事……能传得进白山坠那个层次的人耳朵都是难事。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不拉起造反的大旗，自己在大乾的江湖基本没有对手，毕竟自己理论上属于在炸鱼塘。
“系统，那个新任务是怎么回事。”
就在石久来到衙门之后，系统便提示他上一个支线任务完成，并成功触发了下一个支线任务。
而下一个任务的描述也非常简单粗暴。
【地区支线任务：《不好惹》】
【任务描述：面对武林门派自以为良好的挑衅，宿主决定给他们一点教训，在三天之内杀穿麻姑城武林门派。】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奖励逼数30-50点，时髦值300-500点，《偶像养成与注意事项》一本。】
“杀穿啊……”石久低头自言自语。
“正合我意。”
……
石久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萧玉笙已经起床了，坐在院子里唯一还好的板凳上等着石久回来。
“怎么起床了？”石久走过去揉了揉萧玉笙的小脑袋。
“等你回来。”萧玉笙小声说着，“很麻烦吗？”
石久愣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放心，并不麻烦。”
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很好玩吗？”
石久绷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好玩得很！”
萧玉笙哦了一声，板板正正地坐好：“那什么时候能解决？”
“三天之内。”石久信心满满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萧玉笙似乎有事，“有事？”
萧玉笙点了点头：“我下山其实也是有任务的，掌门说紫沧州将会诞生风穴，让我下山除魔。”
“风穴？”石久顿时产生了兴趣，“给我讲讲。”
“那我们进去说吧。”萧玉笙别别扭扭地拉着石久往房间里走，“外面怪冷的。”
“风穴得从上古时期说起。”萧玉笙一边拉着石久往里走一边说道，“相传太古以来，人族与众妖在大地上生存，但有一日……”
“天崩地陷，日月星辰向西方倾倒，大地向东方歪斜。天上掉下肉眼看不见的天火，地底深埋的岩浆汹涌而出，两个大风穴出现在世上。”
“伴随着风穴出现的，是最古老的太古魔头。它们最初没有形体，却能变成这世上生物的样子。它们吞吃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树木花草乃至走兽生灵。”
“经过数百年的大战，人与妖联手将太古魔头封印，两大风穴也消失无影。但自那以后，大地时不时便会出现其它风穴，或大或小。尽管没有太古两大风穴的规模，却也让人族损失惨重。”
石久恍然大悟：“我懂了，副本是吧，爆金币吗？”
萧玉笙：“？”
石久轻轻咳嗽两声：“咳咳没事，我是说，这风穴怎么处理？”
“杀到里面再也不会诞生魔头，风穴自己就会消失。”萧玉笙云淡风轻地说道，“掌门给了我一个罗盘，让我跟着它的指引寻找风穴。时间不多了，我想……”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我们争取在一天之内先把麻姑城的事解决了。”
石久信心十足地一笑：“放心，我自己一个人，一天足矣。”
只是如果要陪萧玉笙找风穴的话，洛琉璃怎么办？
话说回来，洛琉璃把人引到这以后就没影了？
石久顿感蹊跷，摩挲着手指头，仿佛在摩梭纸张。
“对了玉笙，琉璃告诉你说，她在麻姑城的？她是怎么说的？”
萧玉笙歪了歪脑袋：“我问她她在哪，她说在麻姑城，还让我别告诉你。”
石久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凭什么认为洛琉璃会老老实实地告诉萧玉笙自己所在的地方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5章第一百三十四章 瓜的味道
如果真是洛琉璃把寒刀门的人引来的，那她让萧玉笙不告诉自己她在麻姑城的目的又是什么？最多勉强可以猜测她想吓自己一跳。但到目前为止，洛琉璃都没有半点现身的意思，更别提吓自己一下。
除非洛琉璃其实根本不在麻姑城，她知道萧玉笙肯定会走漏消息，所以故意告诉了萧玉笙一个错误答案。
那洛琉璃现在在哪？
石久打开线索墙，分析起洛琉璃留下的每一句话和自己最近打听到的线索。
“石久大侠前两天在鼓江县一带单挑十三个山头……”
“你一定要小心和尚，特别特别小心，尤其是西域来的那种……”
“……我在麻姑城，别告诉石久……”
自己从鼓江县附近的鹿原城全速跑来也没花超过一天时间，余岁的话如果快速赶路，确实也有可能用两天时间就从独狼山附近赶到麻姑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余岁一直有鼻子有眼地说自己在独狼山的事，而自己确定只在江边见过他一面。至于什么十三座山头……他也就出手干涉了一下大威和尚而已。
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洛琉璃所说的小心西域的和尚。
自己揍的那两个和尚听口音和看长相都不像大乾人，十分符合洛琉璃所说的西域和尚的特征。
可这两个和尚不是在麻姑城吗？如果洛琉璃真的不在麻姑城，又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
联想到余岁所说的自己剿灭十三个山头的丰功伟绩，石久产生了一丝妙但又不是很妙的预感。
洛琉璃该不会假扮成自己在鼓江县灭了十三个山头吧？她干这事儿干什么？
石久立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逼数，数据面板上高达754点的逼数晃得他睁不开眼。
自己就算完成了打退两个和尚的支线任务，逼数也不应该超过700点，那这多出来的逼数……
石久愈发感觉不对劲起来。
有一种洛琉璃在外辛苦打工给自己转账，自己带着萧玉笙风流快活的负罪感。
“怎么了？”萧玉笙在石久面前努力晃来晃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好像发现了点问题。”石久摆摆手，沉思着向屋里走去，“我得想想。”
之前自己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洛琉璃在麻姑城，可若是洛琉璃实际上在鼓江县，很多事情也说得通。
石久立刻在玉符里根洛琉璃搭上话：“睡了吗？你说的西域和尚是怎么回事？几个人？”
半晌，洛琉璃才回答：“三个人，怎么了？”
洛琉璃可以回避了怎么遇见和尚的事，石久本能地察觉到这里有鬼：“你跟他们发生什么了吗？”
果不其然，洛琉璃的回答含混不清，看起来像是回答了，实际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说：“就是看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你不在麻姑城吧？”石久抛出重磅炸弹，试图把洛琉璃诈晕。
洛琉璃的回答也很迅速：“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麻姑城了？萧玉笙跟你说的？”
石久下意识地看了萧玉笙一眼。
看看这睿智的眼神，看看这除了吃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态，石久完全不认为萧玉笙会骗自己。
“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有两个口音和长相都不像大乾人的和尚在半夜来找我麻烦。”石久考虑了一下，决定先把自己这边的事说了，“所以我想起你说让我小心和尚的话，我想知道这些西域和尚的来头。”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石久觉得那两个和尚的行为很奇怪。
虽然半夜找场子名正言顺，但这样也容易被人抓住话柄。若是他们大白天堂堂正正地向自己宣战，寒刀门若是赢了便会名利双收；反而是深夜造访，总给人一种背地里偷袭的感觉，说出去让人不齿。
除非那两个和尚一开始就是抱着杀自己的目的来的——虽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对于寒刀门而言，这绝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白天寒刀门刚和自己闹过冲突，晚上自己就死了，谁都会觉得是寒刀门蓄意报复。
余岁也说了，自己是单挑十三个山头的大侠。如果寒刀门在深夜偷袭大侠致大侠死亡，那对寒刀门的声望是巨大打击。就算拿回了大门，但人们也会记住寒刀门睚眦必报，下手没有分寸，还是半夜偷袭的卑鄙小人。
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解决此事，最后选择的却是最糟糕的一种。
……
过了一会儿，洛琉璃的回答发了过来，似乎是意识到石久这边确实需要信息支援：“我路过独狼山的时候见到三个乔装打扮的和尚，说的不是大乾话。他们悄悄地杀了十三个山头的土匪，然后就走了。既没有拿首级换赏金，也没有对外宣称是他们杀的土匪，看不出目的。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
这味儿太正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弥漫开来，甚至连系统都在拱火。
经历了镜天州的事以后，石久从头分析事情经过才发现系统的任务都是有的放矢。跟月奴有关的支线任务扯出了洛琉璃与合欢宗的线索，而洛琉璃这条线拉扯出了镜天州潜藏的两头七品妖王。
那么今天的这两个地区支线任务跟地区主线有什么关系吗？
石久一直都觉得这次的主线任务似乎简单得有些过分了，而且找到洛琉璃和系统一直以来的任务风格也没什么直接联系。但若是与这三个西域和尚有关的支线任务会牵扯出主线任务背后的暗线，才符合【落跑新娘】这个地区主线任务的身份。
怪不得那天洛琉璃说和尚脑子都有点大病，要是他看见了，保不准也觉得他们的脑子有点大病——他们的行为没有表现出半点目的性。
杀土匪是为了什么？一不要名，二不要利，甚至还便装，似乎是生怕别人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
除非他们是异世界活雷锋——但异世界活雷锋会半夜偷袭自己吗？当初自己虽然话说得很直接，但也是那两个和尚先出手的！
堂堂正正总是比半夜动手更让人敬重，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而且这两个和尚很明显从一开始就自信能打得过自己，白天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半夜找自己麻烦。
而且贺知音还大半夜的去衙门门口堵自己，显然是知道了事情经过。
只不过……
“那俩和尚总不能是寒刀门里的内鬼吧。”石久吐槽了一句，心里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总感觉他们干的事对寒刀门没一点好处啊……本来寒刀门跟我这边可能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他们这一出手，就逼得寒刀门必须跟我干一仗了……”
“玉笙，先睡觉吧，明天我去把事情解决一下。”
……
好不容易把萧玉笙哄睡着以后，石久决定干点正经事。
“系统，把逼数阶段性奖励结一下？”石久试探着问道。
【宿主逼数达到750点，满足阶段性奖励条件。】
【宿主获得道具：助听器。】
【助听器：使佩戴者能更清楚地听到声音。】
石久：“……”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个好东西？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6章第一百三十五章 之前外面人多，这里姐给你跪了
贺知音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掉了。
贺知音从来都不是要置石久于死地，只有那些自以为闯江湖就是打打杀杀的二愣子才会动不动立下血仇，江湖上但凡有点势力的，都不会跟敌人死磕到底。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江湖上讲究的就是一个五湖四海都有朋友，走到哪里都吃香。
在昨晚酒宴上，她本是想请朋友帮忙，宴请石久。这样宴请一位五品宗师，总好过跟他对着干。这一次，她的目的也只是从石久身上找回面子而已，最多让他在正式比试中当众输上一场，然后自己名正言顺地拿回大门，还可以留下寒刀门宽容大度的美名。
但空相与空能和尚的举动却让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无论她怎么解释，现在都是寒刀门半夜派人找场子，结果还被人揍了一顿。
和平解决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
今天宴席上她之所以被气得险些天灵盖都被掀飞不是因为空相和空能被打了，而是他们背着自己半夜偷偷去找石久挑衅。
若是以前她还能通过一些软方法让石久服软的话，现在就只能用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来结束这场纷争了。
无论输赢。
毕竟整个麻姑城谁不知道三位西域来的大师是寒刀门的门客？此事一传出去，寒刀门从此以后在社会上的印象就是背地里偷鸡摸狗的小人，凡是跟她有竞争的门派都会抓着这一点死命不放。
不过贺知音还是立刻做出了最佳的判断，把寒刀门的事变成了麻姑城所有武林门派的事，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形势所迫，她只能出此下策。
现在的情况是无论那石久修为几品，寒刀门都必须跟他碰上一碰。能赢自然最好，如果输了……贺知音也把麻姑城大多数门派都拖下了水，丢人也不是她一家丢人。
如果我丢了点面子，你也丢了点面子，那就相当于大家都没丢面子。
贺知音揉着太阳穴，苦笑不已。
那三个和尚……她偏偏又说不得，因为寒刀门今年能安安稳稳，这三位大师功不可没。
金枝门的掌门曾在酒桌上发话，说贺知音一个寡妇撑起一个门派属实不易，不如嫁与他，两门合并做大做强。面对这种挑衅和侮辱，正是这三位大师马不停蹄赶到鹿原城，当众将金枝门掌门的双臂打折。
而且在来寒刀门之前，这几位大师便在紫沧州游历过一阵，挑战了不少武林门派的高手，在紫沧州名声赫赫。一在武林中提起那三位西域来的大师，谁都得称赞一句修为了得。
听话又好用，谁都不肯放弃这样的棋子。
至于接下来寒刀门一众能不能打得赢石久，其实没什么所谓，重要的是得打。只有打了，才能把寒刀门半夜偷袭的脏名洗掉。
麻姑城内五品宗师共计九位，五位被自己请来助拳。除非石久是六品或以上，否则没有赢的可能。
至于石久是六品的可能性……
这武林也就这么大，五品宗师基本上就是它的天花板了。至于六品甚至更高境界的，要么入朝为武官，要么就在天门山那种超级门派里，根本不会接触到他们这个层次。
六品的人忙的是什么？紫沧州巡抚忙着监定紫沧州，塞外的将军忙着跟妖兽打仗，朝中大官更是忙着辅佐皇帝治理天下，哪个六品闲得没事来麻姑城这种小地方体验当人上人的感觉？
简直就像东莱商会的会长便装跑到南疆小村里装穷人一样，人家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扯这档子闲淡。
就算说一千道一万，假设石久赢了——那也是一个六品横扫了麻姑城所有武林门派，丝毫不丢人。石久不可能永远在麻姑城待着，只要他走了，事情的解释权就会又回到寒刀门的手里。到时候她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而现在，还是得打。
“阿弥陀佛，惭愧，惭愧。”空相满脸愧疚，脸色红润，完全不像受伤了的样子，“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本想找石久谈谈，以佛法淡化他心中的戾气。但没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率先出手，而我们又怕引起纷争，故一直没有还手。结果叫城中捕快看了去，实在是……”
“两位大师不必内疚，小女子知道各位都是为了寒刀门好。”心中哪怕有一万个骂和尚的理由，贺知音此时也得好声好气地说话，“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两位大师今日多动干戈，还请早些休息。”
两位大师她已经从衙门保释出来了，伤势也并没有多重，甚至可以说是轻伤，跟寒刀门弟子传话说的被揍得满头是包尚有很大差距。
换句话说，大师并非惨败，而是不愿动手也不无可能。
……
贺知音离开后，两个和尚回到房间，气色红润，看不出半点之前受伤了的样子。
“师兄，那个叫石久的……”空相看了空能和尚一眼。
“很强，不可力敌，可能是大乾派来解决风穴的。”空能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来大乾的目的，绕过他。佛子最重要，风穴其次。”
空相和尚继续暗示：“我怕有影响，我们要不要引走他？”
“拿什么引走？”空能和尚看了空相一眼，“我们对他知之甚少，但好消息是他的路线应该是向北，可能不会在麻姑城停留太久。”
“而且现在他和城中武林门派起了冲突，麻姑城让他解决，正好省了我们的心。”
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个和尚身旁。两人警惕地齐齐回头，才发现居然是空净和尚。
空净和尚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善到有些油腻的笑容：“贺知音出了寒刀门。”
空相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去干什么了？”
空净双手合十：“这世人心思，贫僧怎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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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寒刀门离开了。
贺知音小心翼翼地在暗巷中穿行，来到了破落巷。
这里就是石久住的地方，这也是她今夜的目标。
贺知音并没有继续隐藏身形，而是光明正大地向院内走去。但一进去，却没有看到自己料想中的空空荡荡，而是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月光下，女子低着头，双眼微阖，如似假寐。淡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却在那身素袍前黯然失色。
聪慧如她，瞬间就想到了弟子所说的和石久同行的女子，只不过当日来时居然没有发现对方。
贺知音心中奇怪，她向来是细心的，不可能出现这么一个绝色佳人自己却没注意到的情况。而且回想起周围其他人的反应，他们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女子。
难道是当时她不在？
电光石火般的回忆过后，贺知音才发现自己喉前横着一把飞剑。剑刃距离自己的咽喉只有寸许，而自己居然后知后觉。
飞剑，天门山，这两个词瞬间从贺知音的脑海中划过。
作为一个合格的人精，贺知音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她必须得来，不然寒刀门不保。
“小女子并无恶意，只是对于今日之事，想求见石大侠，赔个不是。”
贺知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但对面的女子却仿佛没听见，依旧呆呆地注视着地面。
黄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滑下，她有些后悔深夜冒险来访了。但为了寒刀门的未来，她必须冒这个风险。
“他已经睡了。”萧玉笙低声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闻者感觉肢体都被冻僵，“有事明天吧。”
“明天就不行了。”贺知音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寒刀门贺知音冒昧来访，还请石大侠现身一见。”
萧玉笙抬头看了贺知音一眼。
贺知音浑身冰凉，仅仅是被她盯着，就有一种血液要冻结的感觉。即便是面对其它五品宗师，她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还请石大侠现身一见。”贺知音当场跪下，低下了头，“事关寒刀门存亡，亦关乎麻姑城安宁，还请石大侠现身一见。”
之前外面人多，这里姐给你跪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7章第一百三十六章 所以他们很好用
萧玉笙非常不爽。
晚上她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了。本来还在院子里犹豫要不要叫石久要点吃的，但一想到石久都睡了，她也不好意思把他叫起来。
结果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出现，还要把石久叫醒？
我都舍不得叫他起床，你凭什么？
飞剑向贺知音的咽喉顶去，似乎是想把她逼退。但贺知音跪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死死地盯着萧玉笙，算准了萧玉笙不会杀她。
但当咽喉处的第一丝疼痛传来的时候，贺知音还是产生了动摇。
天门山，在这群武林人士眼中是何等高贵的字眼。在江湖上可以开宗立派的五品到了天门山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内成员，如果真惹到了天门山，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诶……”一声叹息从屋内传来，石久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没完没了了是吧，知道上两个打扰我睡觉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在斩妖窟的时候经常半夜有活，为了争取更多的工作，石久养成了受一点声音就容易醒的体质。现在外面虽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但朏朏过来把他拱醒了……
“石久大侠，我们白天还见过的。”贺知音见石久被自己成功逼出来了，立刻起身，不顾脖子上的伤口行了一礼，“在下此番前来，有要事相商。”
“我为什么要商。”石久拿出掏耳勺，淡漠地掏着耳朵，“净给我找事。”
贺知音沉默片刻，她的大脑在飞速处理当前局势。
做人就是要灵活变通，有可能上午做的决定，下午就要改。这不是朝令夕改，而是在客观条件要求下的紧急避险。
“石大侠，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也只能来向您说明一点：在下从未指使空相与空能和尚前来贵处寻衅。”贺知音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词严，“两位大师是在下先夫故友，听说寒刀门与石大侠起了冲突后一时激动。造成如此后果，在下知道在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但说明真相与不说明是两回事。”
“今日之事是寒刀门有错在先，在下本欲邀请麻姑城内朋友宴请石大侠以表歉意，却未曾了两位大师半夜前来贵处。此时事情已无法收拾，在下只好向石大侠说出那番话。”
“在下并未为求得原谅而来，而是不正之名不可行，不实之事不可罔，还望石大侠见谅。”
贺知音深知时间的宝贵，争取在对方打断自己的话之前把核心内容讲完。万幸的是石久居然很有耐心，甚至还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这事儿，总得有一个丢面子的。事已经做绝了，我们还是得打，你来扰我清梦，莫不是觉得我睡不好就打不动人了？”
石久慢吞吞地说着，在门槛处坐下，跟贺知音遥遥对望。
萧玉笙见石久出来了，也收回剑，坐到了他的身边。
明月清辉下，贺知音的脖子还流着血，浸湿了胸前的衣服：“在下并未为此而来，但明日我会尽量不让其它门派动手。至于最后的面子归谁，只能看各自手底下的真章了。”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动手。但有了贺知音提前来说的这番话，原本紧张的气氛却渐渐缓和了下来，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渐渐转化为以武会友的局面。
混江湖的少有贺知音这般口才和对局面的判断力，更没有她大半夜来跪歉的魄力。虽然石久知道贺知音来此是为了给寒刀门打上一个保险，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有用，让石久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都说寒刀门前门主逝世后靠一个修为不高的寡妇撑起门面，现在看来，这贺知音确实有两把刷子。
——人家都过来跪着道歉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有，系统给的任务。
“贺门主，那和尚是什么来头，可否告知？”
贺知音二话不说就把和尚给卖了：“是先夫故友，西域来的高僧。”
“一共三个人？”石久挑起眉毛。
贺知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继续说说他们的事。”石久顿时更感兴趣了，“他们来寒刀门多久了，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你怎么确定他们是你先夫朋友的，你以前见过他们？”
石久问的问题很多，即便是贺知音也得细细整理一番。
“两年前，三位大师从西域远道而来，在紫沧州游方。他们拜访了众多高手，也与不少人讲经论道过。”贺知音仔细回忆着，“去年年初的时候，三位大师来了寒刀门，说他们是先夫的朋友，但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们。”
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呢？他们在寒刀门住下了？”
“正是。”贺知音坦坦荡荡地回答，“这一年里，他们为寒刀门仗义出手多次。若非三位大师出手相助，一个寡妇挑起寒刀门的大梁属实困难。外面的江湖人对寒刀门多有诋毁，也是三位大师出手教训。今日寒刀门仍存，三位大师多有功劳。”
石久继续追问：“他们来大乾的目的是什么？”
贺知音的脸上闪过思索之色：“他们说……要找人，还有降妖除魔。”
石久继续套话：“他们前些天离开了麻姑城，你可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贺知音迟疑了一下，挑重点强调：“不知，但三位大师从未做出有害百姓之事，外面也从未有关于三位大师的负面消息。”
石久深深地看了贺知音一眼，忽然笑出了声：“所以他们很好用。”
贺知音正大光明地跟石久对视，却没有回答。
别人是做阅读理解，而石久是做阅读挖掘：“我理解一下，他们几个外国人来了紫沧州，挑了紫沧州一系列高手……可有造成杀伤？”
“比武切磋，哪有安全的。”贺知音脸色不变，“拳脚无眼，比试中即便造成伤害，也有比试前立下的生死状，各安天命。”
石久恍然大悟：“一般武林人士比武会立生死状吗？不见得吧。比武切磋，点到即止。立下生死状，莫非有什么生死大仇？”
贺知音当场反驳：“三位大师从未杀人，只是立下生死状便可以让双方无顾忌地出手。”
石久点了点头：“你知道。”
贺知音又一次沉默了。
石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所以他们很好用。”
贺知音继续沉默。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8章第一百三十七章 信任是有价的
“贺门主。”石久双手交叉，对贺知音说话，“你此番前来，是为化敌为友。”
贺知音昂首挺胸：“正是。”
“你深夜前来，是想以自己的面子换寒刀门的面子。”
贺知音并未否认：“正是。”
“也许你的面子跟寒刀门差不多大，我不是本地人，我不了解。”石久慢吞吞地说道，“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丢了面子自然要找回来。打最后还是要打的，但你想打完之后还交朋友，是否想得太过天真了。”
“行走江湖，五湖四海最重要的就是朋友。”贺知音忽然笑了起来，“寒刀门在紫沧州也算有面子，大侠行走各处自是用得上。不如打过之后，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当作以武会友，交个朋友。”
不得不说，贺知音所抛出的条件对于一般侠客而言极其富有诱惑力，甚至可以说贺知音给足了面子。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普天之下通行的规矩。贺知音笑着脸过来了，还要伸手打人，那就是打人者的不对。
作为一门之主，能有此拉下脸面的魄力，若是在别处听见，石久定会敬她几分。可现在这个场合，石久却觉得这贺知音的心思实在太多。
石久看着贺知音，忽然觉得这江湖真是有趣：“信任是有价的。”
贺知音立刻懂了石久的意思，手掌一翻，一沓银票出现在手中，压在身旁的石头下面：“这五百两银子是给石大侠的补偿。”
信任是有价的，但还有一句话，叫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比如说萧玉笙，就吃了石久的亏，这一点石久门儿清。
“钱你拿回去吧，诚意我感受到了。”石久淡淡地说道，“反正最后都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你拿这五百两银子来，如果我收了，明天还不知道出手要出多大力气呢。”
“我这边还有别的事，也顾不得哪些门派是站在你这边的。明天我会从城北开始，有一家武馆就踢一家，然后从南门出去。事后，你们自来此处取门便可。”
贺知音默不作声，考量着个中得失。
快意江湖是寒刀门弟子的事，她的事就是计较得失。
石久深深地看了贺知音一眼，忽然笑着说道：“小时候我爷爷教我捉鸡。”
“只需要半个巴掌大的树叶卷成锥子，然后把一小块肉放在里面，用牙签从侧面横穿过去把它们固定在一起。鸡只要想吃肉，就会让锥子形状的叶子扣在脸上什么也看不见，这个时候只需要走过去伸手一抓，小孩子都能抓到鸡。”
“因为鸡不会放弃已经在嘴里的肉，哪怕实际上它并不能把肉从牙签上扯下来。”
“贺门主，和尚保不了寒刀门一世。你自以为你能利用他们，但到头来还是反遭其噬。”
“夜深了，贺门主还是早些回家，免得着凉。”说着，石久扔出一瓶药，“把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免得叫人说我待客不周。”
贺知音看着滚落在自己身旁的药瓶，沉默片刻，咬着牙拿起来，将里面的药膏涂抹到自己脖子的伤口上。
信任是有价的，这瓶药可能是毒药，也可能真是疗伤药。但用了这瓶药，就代表着她对石久的信任。
且不论石久的真实身份，光凭他身旁的天门山女子，这对人就不是寒刀门能招惹的。而且作为过来人，贺知音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天门山弟子似乎是以石久为首，石久说话的时候从不插嘴。
显然，石久在两人中的地位似乎高一些。能让天门山弟子唯马首是瞻，石久的身份很有可能跟他们之前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贺知音又一次庆幸起自己的当机立断来。
……
贺知音满意而归，留下石久和萧玉笙在院子里坐着。
“都这么晚了啊。”石久看了看天色，不禁有些唏嘘。
要是上辈子这个时间，他可能还在快乐地刷着手机；这辈子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石久，为什么？”萧玉笙轻声问道。
石久拿过萧玉笙有些发凉的手，给她搓一搓：“什么为什么？”
“你其实没有必要搭理他们。”萧玉笙低着头，“这件事似乎没什么所谓。”
“你看过地上的蚂蚁吗？”石久反问。
萧玉笙歪了歪头：“小时候经常看，一看能看很久。”
“蚂蚁很弱，但它们也有自己的社会。虽然我把人比作蚂蚁不太礼貌，但我只是借个例子——六品七品的人的世界和这江湖是不一样的，很多江湖人需要考虑的事根本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过来，他们也无法理解六品七品的人，或者说你这样的天门山弟子眼界内的事物。”
“能力决定了一个人接触到的世界的上限，但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必要了解跟我们不同层级的人的生活了吗？”
“得了解的，你了解得越多，你眼中的世界就越大。”石久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皓月，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想当宇航员的遥远梦想。
少年曾有气嚣嚣，指画江山小。一经岁月熬，斗米斤粟，又道人生老。
“曾经我也是立志要探索整个宇宙的年轻人啊。”石久幽幽叹道。
萧玉笙的脸上写满了求知。
“没什么，这个世界是很大的，有无穷尽的人和事，正是这些人和事构建起了这个世界。”石久微笑着给萧玉笙的手哈气，让她暖和些，“有的人出生就像被装在罐子里，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因为他未曾看过高山巍峨上的雪层，也未曾听过泉水细流处的叮咚。”
“遇到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就想去了解，这是人类的天性。好奇火，所以学会了生火；好奇自己为什么有皮毛，所以学会了制衣。正是对什么都好奇，都想了解的求知欲，让人区别于野兽。”
“我对世界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探索世界和社会是我的兴趣。”
萧玉笙问出了问题的核心所在：“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人生在世要遭遇的东西不胜枚举，你见识越广，知道的东西越多，对付起这些事就越游刃有余。”
石久站起身，拉着萧玉笙的手：“都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
萧玉笙脸色一红，忽然间期期艾艾起来。
“饿了？”
“嗯……”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39章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哪位高人前辈在此设了道场？
“对了，那三个和尚该怎么办？”萧玉笙坐在石久身边小口地啃着肉饼，“要杀了他们吗？”
石久意外地看着萧玉笙，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从人设上来说，这不是洛琉璃的专属台词吗？
“暂时没有必要。”石久摆摆手，“那三个和尚我总觉得有点问题，先放了他们，我才好继续观察他们的破绽。”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对了，玉笙。”石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可以再等我两天吗？”
“可以。”萧玉笙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时间，“掌门说风穴最有可能在月末爆发，但我还是想先在紫沧州转一转，寻找些先兆。如果能提前定位到风穴爆发的位置，就能提前做些准备。”
“放心，很快就好。”
……
空能和尚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些盘旋在自己身旁的飞剑，一动都不敢动。
“敢问是哪位天门山前辈在此，小僧是西域大梵寺的僧人，来大乾只为交流武艺与佛法，绝无冒犯道场之意！”
刚刚在听说贺知音半夜偷偷离开寒刀门后，三个西域和尚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贺知音身穿夜行衣，显然不是去拜访什么可以光明正大见的人。但问题就在于她今天能见的人已经都见过了，这半夜要去见谁？
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空能和尚悄悄跟了出去。他意识到贺知音正在往城西方向跑，但跑到一半，就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人注视。
而这些盘旋在自己身边的飞剑，显然是那位在暗处注视自己的前辈所设。虽然不知自己为何惹到了对方，但空能和尚知道对方哪怕不现身都可以杀死自己。
剑除了武器，也是一种文化符号。而所谓剑意，便是提纯自这些文化符号的纯净意志。越是高等强大的剑意，就越是能抛去那些拖累，只专注于使用者所专注的剑道一途。
除魔剑的最高境界便是只剩除魔之意，诗林剑的最终奥义便是以剑化诗。但眼前这些飞剑上锐利的剑意，纯粹到几乎抛弃了所有除了剑本身以外所有的赋予，隐隐透出一股只属于剑本身的纯粹剑气。
空能和尚依旧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小心翼翼地向后撤去。但那些飞剑如影随形，仿佛要挟持他一般飞速追上。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更加紧张，空能和尚不得已之下只能运起香火，试图抵挡这些飞剑。
一尊金色的大佛赫然出现在深夜的街道上，但眨眼间便消失。飞剑犹如飞针，顷刻便戳破了这足以与五品妖兽角力的佛门金身，将空能和尚钉在了墙上。
金铁不能伤的坚韧金身在这些飞剑面前仿佛一张纸，仅仅是擦过便留下一道血痕。
“这是什么神通？”空能和尚心中大骇，这至少是一个六品的前辈，而且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的佛门金身最擅长防御和疗伤，虽然在六品面前是一样的脆弱，但好歹能比别人多扛一下。可在这个没露面的修士面前，自己赖以成名的不破金身犹如豆腐。
生死当头，空能和尚也顾不得什么贺知音了，只想尽快逃脱：“小僧无意冒犯！这就离开麻姑城！”
那隐藏在暗处的天门山修士似乎认可了他的话，那些把他钉在地上的飞剑缓缓抽离，隐没入月光之中。
空能和尚大口地喘着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他屁滚尿流地往寒刀门的方向跑去，想要提醒自己的同门。
在他离开后不久，巡夜的捕快就迅速赶到，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城里这两天怎么了……”捕快小声嘟囔着，不甘心地四处张望，“肯定就在这，刚刚那么显眼的金光！”
“我就说你看错了吧。”身边提着灯笼的捕快打着哈欠，目光却很警惕，“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我都说了，很快，就一个瞬间。”最开始的捕快强调着，“我没有说谎！”
“可这什么都没有，你要把这事儿上报上去？”提着灯笼的捕快斜了同事一眼，“这两天上头被武林和那石久的事整得不太愉快，你这上报上去却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等着挨批吧。”
————————————————
空能和尚迅速回到了寒刀门，心脏怦怦地跳动，六神不守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
“不好了，城里有天门山的人。”空能和尚回到房间，立刻布下禁制，对其他两个和尚嚷嚷起来，“至少六品，刚刚我被发现了！”
空相和尚睁开双眼，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追踪贺知音，结果被天门山的拦下了？”
空能和尚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对，我刚跟贺知音出门没多远，结果可能是犯了人家的道场，立刻就有几把飞剑把我逼住。”
空相和尚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你见到他的面了吗？”
“没有，但我说我们立刻离开麻姑城，他就把我放了。”空能和尚立刻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我们今晚就走。”
“你傻了吧！”空相和尚瞪了对方一眼，“说走就走？这大半夜的不辞而别……”
“那你想等到白天再走也无所谓。”空能瞥了对方一眼，“到时候如果你死于万剑穿心，我可不敢给你收尸！”
“天门山的修士不会如此不讲道理，何必如此急躁。”一直保持着假寐状态打坐的空净和尚缓缓说道，“空能，你是不是有事没说？”
空能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贺知音是向西去的，看她的装束，应该是找一个明面上她不能见的人。”
空相诧异道：“西面有谁？”
“你们二位白天还去过的，这就忘了？”空净和尚终于睁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行李来。
“怎么你也开始收拾行李了？”空相一愣，站起身，手不由自主的也开始收拾行李。
“石久就住在西边，她半夜去见而且还不能透露身份的人，还能有谁。”空净和尚不紧不慢地答道，“威远镖局可是在东边。”
“反正我们也是要离开麻姑城的，不如借着石久为借口离开。”
“留书信一封，我们今晚出城。”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0章第一百三十九章 卑鄙无耻的偷门贼走出了他的窝点
第二天大清早，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
贺知音坐在书房内，脸色铁青。
她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封信，信上写着三位大师因愧疚于为寒刀门招惹敌视，不愿再拖累寒刀门，故不辞而别，还请见谅。
信的后半部分还写着请将此信转交给石久，若石久想要报复，大可以冲着他们来。
贺知音的手掌猛地拍在桌子上，把硬木桌面硬生生拍出一个掌印。
“死秃驴！”贺知音恨得牙根痒痒。
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跑路了！而且跑路了还不算，偏偏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惹出来的祸一力承担，让石久有什么报复尽管冲着他们来。
“谁稀罕追你们三个臭秃驴！”贺知音死死地抓着那封信，血压不断升高，“人家报仇也是肯定冲着寒刀门来，谁管你们啊！”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大义凛然，实际上若贺知音没有昨晚去见石久，今天把这封信交给他，只会让石久认为寒刀门是在甩锅。
就在贺知音面色铁青之时，寒刀门弟子在门外喊道：“门主大人！石久出门了！”
贺知音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若是昨晚她没去见石久，那今天这封信将成为对寒刀门的绝杀。
她千想万想，没想到这几个不要脸的和尚居然在这种时候玩这一出！
“我知道了。”贺知音冷淡地回答着，却没有离开书房。
经过昨晚的拜访，贺知音本已经对今天要发生的事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封信着实打乱了她的心态。她想冷静一下，等冷静过后再出去。
此刻外面的人估计都在看热闹，此事因寒刀门而起，她不现身实在是说不过去。
贺知音叹了一口气，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下，眼神复杂地看了那封信一眼，又折回来把它拿上。
推开门，门外满是严阵以待的寒刀门弟子。
贺知音深吸一口气：“他往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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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石久缓步走出房间，被风吹落的树叶缓缓飘过，如同午时前滚过荒地的风滚草。
门外小巷的尽头，一个身穿劲装，手戴铁爪的中年男子静静伫立。
“仪式感整得挺好。”石久高情商锐评。
“铁掌门韩翻江，前来领教石大侠高招！”
沙沙的风声将铁爪划过空气的声音掩盖，短短一息之间，小巷风涌如潮。韩翻江的身影从风沙中刺出，尖锐的铁爪抓向石久的胸膛。
石久反手搭上韩翻江的手腕，顺势一推，想要把他路线推向侧面。但韩翻江的贴身肉搏经验无比丰富，借着石久的力道反还以肘击，直袭石久的臂弯。
但他扑了个空，甚至蓄势待发的靠身也没有触碰到石久的身体。他仿佛失去了重心，向着院内倒去。
【心眼刀】赋予了石久看穿敌人攻击路线的能力，韩翻江的攻击轨迹在他眼中清晰无比。虽然远比那些妖兽复杂，但只要确认了敌人的攻击目标，那抵达目标的手段便只有几种。
石久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江湖真是很有意思。
一群不高不低的人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局。它让低于它的人仰望，让高于它的人不屑一顾。但在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圈子里，却仿佛有一个王朝。每一个站在这个圈子顶端的人，都误以为自己是这个王朝的皇帝。
韩翻江并未如石久所愿的摔倒，他的身形灵敏如猴，稳如泰山。一击不中，转瞬便借力翻身，另一只手的铁爪刮向石久的面门。
这一击若是刮中，别说面皮不保，就连脑袋都得飞出去。
但石久轻描淡写地拦住了这一抓，真气与肉体的碰撞所发出的沉闷响声甚至让小巷的墙壁都为之震撼。
石久脚下的地面突然碎裂，乱窜的气劲将青石板下的土壤炸得蓬松，让地面凭空高了几分。
五品宗师已经可以将全身气劲完全控制在体内，一收一发来去自如。他们可以一脚踏平一座宅子，同样可以用相同力道的一脚把石砖踏出一个鞋印而使石砖不裂。
将真气完全凝结在体内的这一击，已经足以踢断五品妖兽的腿骨。力道扩散开来，甚至可以将石久的院子压成废墟。
……
今天的麻姑城静悄悄的，街上没有行人，但每个人都趴在窗缝边往外望。
“哐啷——”
一个人影从破落巷中飞出，装在路边人家门口摞着的筐上，把里面的咸萝卜打翻了一地。
石久的身影紧接着从破落巷中走了出来，正了正衣领，慢吞吞地挽起袖子：“承让。”
韩翻江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但他的双臂已经完全麻掉，甚至怀疑自己的臂骨是否已经断掉。
就在刚刚，他和石久对了一掌。铁掌门掌法向来以刚猛无前著称，一掌打出，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能造成多大的杀伤。但在刚刚的对掌里，他却感觉自己仿佛一掌拍在仑吾山上，除了强烈的反震外没有任何其它反馈。
石久甚至没有动用真气，光凭一身横练功夫就碾压了他。韩翻江感觉自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找不到落脚点，只能被动地被不可阻挡的大潮淹没。
仅仅是这一掌，韩翻江就知道石久与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看着向自己缓步走来的石久，尽管不想认输，但为了避免输得更难看，只能苦笑着拱拱手。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石久来到韩翻江身前，把他拉了起来，目光却锁定在他的铁爪上。
这是一对粗犷中带着精致的护具，或者说武器。使用者的双手覆满金属，指尖是如同虎爪的尖钩。
“好兵器。”石久低声赞叹道，“受我一掌居然还没坏，这是什么材料？”
“天山寒铁所铸。”韩翻江立刻将铁爪摘下，双手奉上。
石久细细端详着铁爪，发现它内部垫着柔软的皮革，而外部的钢甲其实已经变了形，只是正在缓慢恢复原本的形状。
记忆金属？这什么异世界黑科技……
石久微微一笑：“可否借我一用。”
韩翻江哪敢说个不字：“请。”
……
风渐渐停了，戴着这对新奇玩意的石久依旧保持着淡然如风的神色，悠哉游哉地从街头向寒刀门走去。
街道的尽头，手持三尺长剑的侠客负剑而立。韩翻江的落败他看在眼里，对眼前的石久不由得更加重视。
“重影剑派丘柴，请石大侠指教。”
见石久缓步走来，丘柴当即亮出锋刃，身影陡然化作三重，两个跃上高空，一个正面直冲。
还未接近石久，三道重影便抖出剑花。顿时，整条街上下左右满是粼粼的剑芒，一道道剑气的漩涡将石久包围在中心。
石久目不斜视，仿佛身边只有空气，甚至拿出了一根掏耳勺，边走边悠闲地掏耳朵。
丘柴脸色一变，手中重影剑不由得狠厉了三分。顿时，万千剑影向石久推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许每一道都是假的，也许每一道都是真的。
但在这剑花丛中，石久如穿花蝴蝶，迈着古怪的步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丘柴脸色一变，三个重影下意识地同时问道：“你用了几步？”
“四步。”石久面不改色，随手一捞，便穿过剑芒死死擒住了丘柴真身的衣领。
“冻——”
丘柴仿佛一个棒槌，被石久抡着砸进地面。以他为圆心的青石板街碎裂成了一张蛛网。
“怎么这么不小心。”石久责备道，“你都把路面砸坏了，百姓还怎么走路。”
丘柴瞪大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吐了一口血当作回答。
“记得把路修好。”石久看了一眼他的重影剑。
没什么稀奇的，就不拿了。
石久还在走，他在向寒刀门一步步走去。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1章第一百四十章 不知来路的侠客高歌猛进
“铁掌门韩翻江输了！”
“重影剑派的丘柴败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个接一个地向麻姑城家家户户飞去。而随着石久的行进，离得较远的百姓纷纷从家里走出来，远远地看着这一场未通告的战斗。
人生性就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这两天大瓜不断，妇孺皆知。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练气，相当一部分人努力一辈子也就产生些许气感，连一品都进不去。
但每个州都有各自的传奇。
民间的传奇对于官府是有好处的，他们满足了百姓对于身边有可能诞生出绝世侠客的幻想，是一帖梦幻的止痛药。当百姓们看着那些高飞高走的大侠时，满足得仿佛那就是自己。
萧玉笙没有跟石久出去，而是留在院子里陪朏朏玩。这个小东西很亲人，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养熟了。看它上蹿下跳在自己脚边打滚露出肚皮的样子，仿佛能把所有忧愁都抹消。
但和朏朏玩了一会儿，萧玉笙又觉得无聊起来。她想看看石久现在到哪了，会不会受伤。
自从回了一趟师门并要求下山得到准许后，萧玉笙渐渐觉得很多事其实也没那么有所谓。就算被人看见自己和石久一起走，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萧玉笙抱着朏朏，缓步走出大门。
破落巷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甚至还有捕快在当街维持秩序，避免百姓靠得太近被误伤。
萧玉笙并没有靠近人群，而是远远地站着。她的灵感能让她的视线越过人群，所以并没有什么最佳观影位一说。
……
“好兵器。”石久低声赞叹道，“可否借来一观？”
锦鲤派的掌门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子午鸳鸯钺递了过去。
石久学着对方的样子握住鸳鸯钺，翻了翻手腕，感受了一下它的重量。
很难用，它需要灵活的身法和手腕，主打的是一个小幅度内的快速多变。它的外形奇特，多有钩叉，配合灵活的掌法能用意想不到的方式缴械对方的武器。
“借在下一用。”
石久越过锦鲤派的掌门，向街道尽头继续走去。
这半个上午的时间，石久也就仅仅走了一条街而已，还有一条街要走。
如果石久全力迎敌，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出城了。但这些武林门派所用的武器中总有很好玩的东西，让他忍不住耍一耍。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显然是不可能掌握这些武器精髓的，反过来拖累了他的进度。不过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百姓们只知道石久每挑过一个大当家，就放下上一个大当家的武器，转而用这位大当家的武器去挑战下一位。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中，但他们今天算是见到了。
如果说石久打赢前几位掌门的时候，麻姑城的百姓们还扼腕叹息为麻姑城的武林门派感到不争气，那越到后面，百姓们反而愈发钦佩起石久来。
打翻一个人叫斗殴，打翻三个人叫群殴，但打翻十个门派，叫传奇。
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他们正在见证又一场武林传奇的诞生。
紫沧州已经太久没出现过武林传奇了，即便前些天在紫沧州妖兽大围剿中一个人交了四十多个妖兽脑袋的那个和尚，也不能说是武林传奇。
真正的武林传奇，应当名声响亮，辨识度高，做过的事惊天动地，得到武林和社会的一致认可。
这样的侠客无论走到大乾哪个州，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便是天大的面子。哪个州若是有个活着的传奇，走在外地人家都得敬你几分。
石久向下一位对手走去，今天的战斗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与过去面对不同的敌人不同，这一次是面对不同的自己。
掌要如何发力，剑该如何使用，铁钩都有什么技巧——心眼刀将这些奥秘看得一清二楚。虽然石久不可能看一遍就学会，但这些由浸淫这种武器几十年练就的技巧却让他受益匪浅。
“开山门俞骥，请石大侠指教！”
————————————————
萧玉笙津津有味地看着石久虐菜，虽然这些打斗在她看来水平实在有限，但看石久就是很有意思。
不知何时，一个贼兮兮的人靠近了萧玉笙：“姑娘？”
萧玉笙瞬间收回心神，冷冷地瞥向那个讪笑着的男子。
“姑娘，买画吗？”
来者正是之前卖春宫图被人追着打的画师，此时正提着一篓子画，怀里还抱着几幅。他见了萧玉笙的目光，画师本能的一个哆嗦。但话都问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推销。
“二两银子一幅。”画师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左顾右盼，“既能自己鉴赏，又能增添闺房情趣，增进夫妻感情。我这画质量很高，整个麻姑城找不出第二个画得比我好的，二两银子真不贵。”
见萧玉笙不说话，画师也有点怂：“那个……我这不是那些劣质货，我技术好着呢！都是从黄祖贵书里仿来的。不止是好看，实用性也特别强，有通经活络，增进阴阳之能……”
“姑娘，这人呐，总有那么一天的，总得提前准备点不是？”见萧玉笙没有赶自己走，画师的胆子渐渐又大了起来，“看您性情就比较文静，但您看您那位先生，端的是一个英俊潇洒——当然客官您也是万里挑一国色天香，但时间久了夫妻间总会有点……”
萧玉笙把目光转了回去，彻彻底底地无视了画师。
画师一怔，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但还没等他走，就感觉怀里一空，自己抱着的画被人抽走了。
画师一回头，周围却只有冷冷清清抱着猫的女子一个人。她一手抱着猫，一手藏在身后，显然那画就是她拿的。
还没等画师发话，萧玉笙就冷冷地丢来十两碎银，不再言语。
画师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又有了动力，压低了声音：“客官豪爽，小人叫苏白，家住城西蔴生巷第四洞，门口种竹子的就是小人家。这次带出来的画都比较一般，还有些更好的，但卖得更贵，一幅十两……”
萧玉笙默不作声地把抽走的五张画塞进须弥袋，一言不发地无视了苏白。
苏白寻思了一会儿，悄没声退下，往家里跑去。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2章第一百四十一章 麻姑城，只有我石久能大声讲话！
俞骥所使用的是一把相较于其它武林人士大得有些过分的斩刀，光是立在地上，就有一米六，几乎要赶上石久的苗刀了。但石久的苗刀所针对的是体型动辄十来米长的妖兽，有将近两米的刀身和半米以上的刀柄。
而面前这把巨大斩刀，光是以厚重而论，体型就甩了石久的刀一条街。与其说这是一把刀，倒不如说是一把放大了的钢尺。
石久很好奇这种规格的刀是怎么应用在对人的战斗里的，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巨大的刀身不仅仅是让人不敢轻其锋的重器，更是一面灵活的盾牌。与笨重的外表不同，这种大刀用作格挡时分外灵敏。只需要将刀尖立在地上，另一手持刀柄，配合身法便可将全身绝大多数部位藏在刀后。
使用时也非双手握住刀柄，而是一手持刀柄，一手持刀背，看起来就像一把大铡刀。
“这次我们算是踢到硬板子了。”俞骥自嘲地笑了笑，“石大侠，真人不露相。此先从未听闻过石大侠名姓，不知石大侠出身何门何派？”
石久本想说自己无门无派，但忽然又觉得这种回答很没意思。
“风灵月影宗。”
俞骥哈哈大笑：“原来如此，话不多说，打完过后，一起喝酒？”
“我打完就要出城了，有机会回来，再喝。”
“好！”
话音刚落，俞骥的大刀便卷起狂风，向石久砍来。
之前的掌门出手声势都不算大，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真气与力道全部内蕴的缘故。但俞骥显然不同，他的武道就是毫不遮掩的厚重气势。
刀出无回，以刀带身。在场上横冲直撞如推土机的大斩刀仿佛才是主角，而俞骥不过是配合他的刀侍。
“铮——”
石久单手举起子午鸳鸯钺，利用钺的钩偏引开俞骥的重斩。这一次，他没有使太大的力气，想感受一下相同力量条件下这些五品宗师的水平。
石久脚下一沉，脚边的青石板向下塌陷，凹出一个坑来。
眼前的重刀比石久想象的还要迅猛，尽管他偏引开了俞骥的刀向，但余威仍让他的身形向下压了几分。
隐约中，石久仿佛看到一道滔天巨浪向自己压来。而巨浪之后，则是一把连海浪都能劈开的大刀。
这种仅存于精神世界的幻象似乎带有真正的攻击力，而石久引偏攻击后仍然感受到的重压便是它所带来。
这不是俞骥所特有的能力，前几位五品的门派掌门也有同样的攻击手段。但有的人所呈现的幻象是灵敏的黑蛇，有的则是残暴的猛虎，每个人都不一样。
经过连续不断的几场战斗，石久渐渐感受到了所谓的【武道】是什么。
也许每个人的武道都藏在心中，外在的表现都只是更强悍的力量与速度，以及更精准的力量控制。
但在亲身体验过那颗武道珠中的人生后，石久慢慢意识到，也许武道并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而是一个人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对生活目标的总结，对经验的总结，对道理的总结。然后从这独属于自己的感悟中，凝结出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种【东西】，带有影响现实的力量。石久不敢以【精神力】这种笼统的名称来称呼，他觉得这似乎是比精神更加纯粹的东西。
“好刀。”石久由衷地赞叹道。
眨眼间，石久化作残影，犹如光速的一脚踢在厚重的铡刀上，将俞骥连人带刀一起踢到街的另一头。
“但你的声音太大了，今天，麻姑城只有我能大声说话！”
……
这一趟走下来，石久算是开了眼界。
一个又一个门派掌门现身，而石久所做的也不过是重复着把他们一个又一个送走。
一把把武器孤零零地躺在石久走过的路上，仿佛一座座不会说话的尸体。
万人空巷，麻姑城的百姓们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武林门派一个接一个落败，心中却并没有失落，反而宽慰了许多。
——这么多武林门派都败了，并不是哪一个差，而是石久太强了。
石久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人，但麻姑城官府显然很给面子，甚至派出捕快维持观众秩序，而不是直接插手驱散这场本质是约架的比斗。
十三位门派掌门，其中九个是五品。光是五品的数量，就超过了锦香城官府内五品的数量。
高手在民间，这句话放在大乾也许并不假；不过五品大概就是这些武林门派的上限，更高品的人，总会集中在上限更高的地方。
晌午，石久来到了寒刀门。
寒刀门的大门还在石久的院子里躺着，光秃秃的门口只有贺知音守手持双刀在那里。
毫无疑问，若贺知音代表寒刀门出战，必然会是今天众多武林门派中最丢脸的那个，因为数她修为最低。
但正是因为贺知音选择亲自出战，无论是门内弟子还是其它武林门派，心里都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若贺知音让弟子出战，那其它掌门出战的武林门派脸往哪搁；但堂堂代门主被三两下放倒，也会显得其它武林门派没那么丢人。
而另一边，贺知音面对明知无法战胜的敌人依旧选择自己出战而非让弟子背锅，对寒刀门内也是好事。
正晌午的太阳刺眼，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结束。
实际上当石久走到一半的时候，每个人都已经看到了这件事的结局。但唯一不同的是，最后的结局该如何收场。
贺知音一言不发地拔出双刀：“寒刀门贺知音，特来领教石大侠高招。”
……
整个麻姑城的武林门派都挤在寒刀门外，观摩着这场战斗。每个人都知道最后的结局，毕竟贺知音本身武力并不强。她站出来，只因为她是代门主。
“石大侠果真是……深藏不露。”贺知音脸色苍白地擦去嘴角鲜血，自嘲地笑了笑，“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有些胜算。”
石久把刚从上一位掌门那借来的八斩刀放下，这一上午的战斗甚至没让他流汗：“那门在院子里，你自己派人去拿吧。麻姑城是个好地方，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石大侠，三位大师今夜凌晨出城了。”贺知音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低声说道，“他们只留了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
石久淡淡地看了贺知音一眼。
打完了才知道说？我要是走得急一点你是不是就忘了？
贺知音从衣服内拿出那封信，恭恭敬敬地递到石久手上：“从今以后，那三位大师与寒刀门再无瓜葛——不知大侠将来可有何打算？”
贺知音看似平常的问题，实际也暗藏玄机。
她是希望石久闯出名堂的，而且越大越好。石久的的江湖地位越高，将来麻姑城所有武林门派惨败于石久之手的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就越小。
石久若有所思地看了贺知音一眼，把信收回，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去。
身后，是孤零零插在地上的两把八斩刀和一地的裂痕。
贺知音低声笑着，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送石大侠出城。”
那些门派掌门此时也来到了寒刀门前，拱手相送：“山高水长，祝石大侠前程似锦。”
烈日高悬，整个麻姑城过半的武林门派站在长街尽头，目送一位侠客远去的背影。
麻姑城的百姓们激动地扯着衣服，迫不及待地跟身旁的朋友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麻姑城的武林没有变，只是有一颗流星如太阳般划过它的天空。
“石大侠，什么时候回来喝酒啊？”忽然，开门山的俞骥朗声喊道。
“等我有空的。”石久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
俞骥放下了心，笑哈哈地喊道：“石大侠，要去干什么啊？”
长街尽头，石久的笑声越飘越远。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反正没人知道他用刀。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3章第一百四十二章 宿主的逼数不达标
“玉笙，我们走了。”
“啊！我很快就到！”
萧玉笙慌张地把通讯玉符藏在手心，把刚买的东西也放进须弥袋里，迅速往城南的方向跑。
但跑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路边的告示牌吸引了，又调头跑了回来，站在告示牌前仔细端详。
看着看着，萧玉笙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困惑。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人们都在兴奋地讨论着石久单挑麻姑城的传奇和石久修为究竟几品，没人注意到她，于是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红色的告示撕下。
……
城外，石久正忧郁地看着天空。
【宿主完成……】
“闭嘴。”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
淦，刚才的气氛太到位，他要是继续留在城里肯定会显得很不对劲，结果只能赶鸭子上架，顺着那些武林人士的话出了麻姑城。
但他的房租交了一个月的啊！
看着空荡荡的郊外，石久感到分外忧愁。
“系统，看一眼逼数？”
【宿主目前逼格指数1270点，时髦值5232点。】
【未检查奖励道具包含《大悲咒》录音版，《武泰斗的电饭煲》，《助听器》，《偶像养成与注意事项》。】
【宿主目前尚有一份阶段性逼格指数奖励未领取。】
“1270……之前不是七百多点吗？”石久愣神了半晌，“这两天涨了五百多？快给我看一下奖励记录！”
光屏在石久面前展开，将这些天奖励的逼数一一细数。
石久一边点头一边划动清单：“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场面和富有冲击性的行动会大幅度刺激逼数增长……”
增长的五百多点逼数中，有自己和寒刀门交涉时触发的，也有自己暴打武林宗师时触发的，甚至在最后，自己离开麻姑城前随口抄的那句诗都有贡献——甚至高达150点。
“果然，装逼还得看文化人。”石久感叹一声，“所以我是不是得在台词上多花些功夫？”
每一次成功的装逼都离不开背后的勤学苦练，昨晚石久睡觉的时候进入了系统，彩排了无数次第二天怎么暴揍那些武林门派，最后才选择了打一个人捡一把武器的打法。
而且最后效果非常显著，这次支线任务他拿了满分，足以说明提前准备的重要性。
“把这个案例记一下，将来没准还能复刻一遍。”石久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第二十七条，所谓装逼，一定要无限夸大自身与敌人在各个层面上的差距，并且表现得云淡风轻，事后还要说一句：你从今天的事里学到了什么。”
“系统，把大悲咒放一下。”
与石久料想的不差，这大悲咒……果然就是个大悲咒录音而已。
石久上辈子听过，虽然听起来确实挺好听的……但声音太大了，这录音一开，石久根本就听不到其它声音了。
石久试探性地问道：“其他人能听到这个大悲咒吗？”
【不能。】
很好，非常有用。以后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偷偷听大悲咒陶冶情操，失眠的夜也可以听着大悲咒入睡了。
石久把大悲咒放到了【垃圾】这一栏。
“这个武泰斗的电饭煲……”石久关掉大悲咒的录音，将信将疑地打量起这个跟动画中完全一致的电饭煲来，“有什么用？”
【它拥有一个正常电饭煲所拥有的一切功能。】
“能煮饭吗？”石久试探性地问道。
【插上稳定的220V交流电源就可以。】
“那它能封印比克大魔王吗？”
【如果宿主掌握了魔封波技能，可以。】
石久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那我的魔封波技能呢？”
【在抽奖池中，宿主有0.00000127%概率抽到该技能。】
“很好，非常优秀的道具。”石久满意地把电饭煲扔进了道具箱里【垃圾】那一栏。
石久花了些功夫把自己的道具箱分了个层，已经确定有用的东西放在一堆，反复确定过没用的东西放在一堆，可能有用的东西放在一堆。
时代毕竟是在发展的，也许现在没用的东西以后就能用得上了——这样自己哪天有空的时候，就能翻翻垃圾堆，从里掏点突然间有用起来的东西。
那个助听器道具石久打算过两天再研究，免得今天血压过高对身体不好：“我现在时髦值五千点了啊……”
显然，现在他应该在升级水上漂和把气感升级到高级之前做出一个抉择。虽然还差个几百点才够直升高级气感，但石久可以等两天再攒一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系统和白山坠对自己说过的同一句话。
“气感乃是小道，神通方是大道……但问题是这神通怎么来啊……”
“话说回来，我的心眼刀能升级吗？”
【宿主逼格指数不达标，不可升级心眼刀技能。】
石久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他就知道这个没有使用说明的系统肯定有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限制条件是什么？限制条件就是彩蛋房间的密码，意味着前期点出就会破坏游戏平衡的BUG技能。
石久早就觉得心眼刀这个技能的可开发深度很深，现在一看，气感和天上飘什么的完全就比不上心眼刀，光是限制条件就落了它们一大截。
石久的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那我得多少逼数才能升级这个东西？”
【3000点逼格指数，30000点时髦值。】
石久的笑容渐渐不幸了起来：“你认真的？”
【宿主也可以自行领悟心眼刀的进阶技能。】
“能打折吗？”
【系统已经提供了尽可能的帮助，请宿主学会长大，不要总是依靠系统。】
石久正准备跟系统舌战几个回合，远方的天际却忽然飞过一把飞剑，萧玉笙像一片叶子般轻飘飘地落到了石久身边：“我来了，我们去哪？”
“刚刚干什么去了？”石久随口问道。
萧玉笙的脖子一僵，脸皮发红，视线飘忽了起来，心虚地回答道：“我……我没干什么啊……对了，我看到一个东西。”
萧玉笙把手里的红色告示放到石久手中，催促着他转移话题：“你看看这个。”
石久奇怪地展开这张看起来就喜气洋洋的告示，越看脸色越古怪。
“比武……招亲？”
“洛琉璃？”
“啊？”
“独狼山？”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4章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就是缘分啊石施主
此时的鼓江县已经人满为患，当地的客栈和驿站爆满，甚至有不少人搭起帐篷住在外面。
“大哥，这人是不是有点多啊……”一个背着短刀的侠客低声对身旁的壮汉说道，“这鼓江县少说有几百个江湖游侠了吧……这还没到廿七呢……”
“这洛琉璃恶贯满盈，来鼓江县的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正派人士。面对此等恶徒，剿灭她自然是义不容辞。”
小弟沉默了一会儿，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自己大哥几眼：“大哥，你不是说来比武招亲的吗？”
大哥等了小弟一眼：“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出发前喝酒的时候啊。”小弟振振有词。
碍着面皮，大哥当场否认：“不！没有！我说的是惩恶扬善，把那恶贯满盈的妖女绳之以法！”
小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大哥是来惩恶扬善，小弟便来比武招亲吧。”
大哥：“？”
“如果小弟能比武招亲里抱得美人归，那大哥一定不会对弟妹下手吧。”小弟满脸严肃地一抱拳，“若小弟比武招亲输了，那小弟就跟大哥一起惩恶扬善！”
“你大爷的！”大哥一拳头砸在小弟头上，“你跟你大哥抢女人是吧！”
“哎！打坏的桌椅原价赔偿啊！”悦来客栈掌柜的扯着嗓子喊道，“明码标价，一两银子一个桌子，三钱银子一把椅子！锅碗瓢盆碟子筷子的价格都在墙上挂着呢！你们到时候别赖帐啊！”
客栈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江湖侠客分明分成了两拨。一波习以为常地吃饭，另一波随时警惕着战斗波及到自己。
这一幕这半个月在悦来客栈发生过不止一次，虽然每次的起因不同，但都以悦来客栈掌柜的和木匠赚得盆满钵满为结束。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看桌子也打翻了，椅子也砸烂了，盘子碗筷碎了一地，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大师，劳烦您出手了。”
“两位施主，不要再打了。”正当两人争得不可开交，立马就要反目成仇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插到了两个人中间，“小僧看你们最后也不一定能赢比武招亲，而且还不一定打得过那洛琉璃，何必为了这种都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伤了和气呢？”
这人不插手倒还好，一插手，反倒让两个侠客的仇恨目标同时转移到了第三者身上：“你算哪根葱！”
大威和尚面带悲悯之色，拉住两人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僧看两位施主打扰了其它施主用餐；虽然拳脚无力，但还是能打坏店家的桌椅，这实在是要不得；更何况小僧听两位说是为比武招亲而来，但这妖女本领高强，以两位的手段怕不是既不能赢擂，也不能擒贼……”
壮汉被大威和尚的骑脸嘲讽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想抖开大威和尚的手。但大威和尚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着两人的手腕，无论怎么抖也抖不开。
这边，大威和尚还在试图劝两人向善：“依小僧所见，两位大侠不如另寻他处……”
“滚！”壮汉只觉得丢了面子，猛的一脚踢向大威和尚，“你说你爷爷武艺不精？”
另一边的小弟也急了眼，同样抬脚向大威和尚猛然踹去：“臭和尚，你又有几斤几两！”
同时受到两人的攻击，大威和尚依旧没有松手，只是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真实：“大侠，不要再打了！小僧只是想劝解二位，何苦大动肝火？这气大伤肝，还有那个……那个……”
大威和尚说着说着又忘词了，只能松手从衣服里拿出佛经，一边翻看一边照着念：“正所谓相由心生，二位如此容易动怒，又如此容易嫉妒，这个……啊对，就是这两个东西会呈现在你的面向上——两位施主看自己面相，不正合了尖酸刻薄，暴躁易怒吗？二位施主若是如此，怎能抱得美人归……”
大威和尚的话如同火上浇油，让两个侠客的火气更旺。再加上他一边磕磕巴巴念佛经上的话，一边无视两人的击打，更是让两人觉得脸上无光。
……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小僧只是想劝两位停手，两位为何要如此对待小僧！小僧要犯嗔戒了！”
悦来客栈外，一个年轻男子忽然脸色一变，调头就走。
“不进去了吗？”萧玉笙拉着石久的手，看着莫名其妙转了方向的石久，大感意外，“我想吃酱肘子……”
“我们换个地方吃饭，酱肘子晚上来……”
石久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就从悦来客栈中被扔了出来，向石久砸去。
这边还牵着萧玉笙的手，石久万分无奈之下只好抬起另一只手接住被扔出来的人。
大威和尚原本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却没想到被人接住。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石施主？小僧果真与施主有缘，每次小僧遇到困难的时候，石施主都会现身……”
石久叹了一口气：“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每次被打的时候都能精准地定位到我……”
“这就是佛祖所说的缘分啊。”大威和尚紧紧地抓住石久的双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还请施主救小僧一救。”
“我觉得我用不着救你……”石久无可奈何，“你看那俩人这半天搓掉你半两泥没？”
以前帮大威和尚解围都是等系统发日常任务他才出手，现在系统都没发话，他着什么急。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两个把大威和尚扔出来的侠客也气咻咻地追了出来。但当他们看到石久时，却反常地愣了一下。
“石久大侠，这和尚口出恶言挑衅我等，着实可恶。我们兄弟二人并非要与石大侠闹不愉快，但此恶僧着实应该教训，还请石大侠稍让。”
石久目光微转，这个情景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两个从没见过自己的人认识自己，而且他跟萧玉笙是全速赶到鼓江县的，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今天见过他杀穿麻姑城的事后来到鼓江县。
换句话说，他们之前就“认识”自己，而且很有可能是通过威远镖局余岁所说的，自己在独狼山连灭十三个山头的事。
而另一个关键情报，就是上次跟洛琉璃通话的时候洛琉璃表示她知道独狼山十三个山头覆灭的具体请报，很有可能她当时就在现场或附近。
综上所述，他之前的怀疑是对的，确实有人在鼓江县假扮自己做了些事，而且这个人是洛琉璃的可能性极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的仇人不是在麻姑城吗？她在鼓江县捣鼓什么？
【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殊途同归》】
【任务描述：来自西域的僧侣，来自天门山的高徒和流浪江湖的妖女同时来到紫沧州，大乾各地的江湖浪客也齐聚一堂，紫沧州暗地里正在酝酿一场看不见的风暴。而此时独狼山有人假扮宿主身份行事，请宿主探明独狼山的秘密。】
【任务奖励：书籍《神通概论》】
石久沉默了片刻。
“又得读书？你到底是个系统还是新华图书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5章第一百四十四章 面子果实能力者石久
系统到目前为止奖励石久的几本书，石久只完整地读完了《时髦天王语录》上下册以及讲解能量应用技巧的那本，而且还只是读过，并没有反复复习和实践。
结果上本书还没捂热乎，系统又给他一个任务奖励是书的任务……
而且这本书名偏偏还很香……
有了那本讲解能量应用技巧的书作为前车之鉴，石久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本《神通概论》也是一本能真正提升自己作战能力的书。
既然如此，这个支线任务岂不是势在必得？
石久抬眼看向那两个江湖侠客，客气地抱拳笑了笑：“两位大侠，这客栈里还有不少人要吃饭，这位大师也是个出家人，两位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也是石久实验的一环，他想知道洛琉璃顶着自己的脸在鼓江县都干了什么，看看自己的面子在这里管不管用。
果不其然，一听石久要卖个面子，两名侠客居然真的顺坡就下：“既然石大侠都发话了，那我们也给石大侠一个面子。但这恶僧多次出言伤人，若有下次，恕难从命。”
说完，两位侠客自知理亏，向店外走去。
石久长舒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到了名声在外的好处。
原来当红发海贼团的团长是这样的感觉。
掌柜的一见两人要走，立刻追了出去：“哎！没赔钱呢！你们给我回来！赔钱！不然我报官了！”
两名侠客一听见这声音，拔腿就跑，没有分毫给客栈掌柜的留面子的余地。
石久拉着萧玉笙走进客栈，他想看看鼓江县有多少人认识自己。
大威和尚亦步亦趋：“石大侠这两天不见人影，是去见这位女施主了吗？”
石久并未回答，而是让店小二开个隔间，拉着引人注目的萧玉笙走上了二楼。
大威和尚亦步亦趋。
“我说你……”石久本想把大威和尚赶走，但转念一想，大威和尚身上没准能问出些洛琉璃的消息，便默许他跟了进来。
萧玉笙倒是满不在乎，只要石久没走，房间里有多少个人她也不在乎。
“我们上次见面是多少天前来着？”石久故技重施，装作记不得细节。
“就在昨天啊。”大威和尚莫名其妙，“施主为何不记得了？”
“你不是说这两天吗！”石久瞪了大威和尚一眼，“既然只是一天没见，说什么【这两天】【这两天】的，我还以为我失忆了呢。”
面对问题的时候就要勇敢地质疑，只要气势到位了，理亏也会变成理直气壮。
大威和尚一愣，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是小僧话说得不对。昨天施主带小僧去独狼山净化怨念归来后，小僧终于还完了欠驿站的账，但施主不告而别，着实让小僧担心。”
石久有些绷不住了，他不清楚大威和尚是怎么欠上驿站的钱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大威和尚晚上都是在桥洞底下盖小被，就算自己看他可怜打算给他开一间房他也不肯……而且那两天大威和尚都是蹭自己的馒头吃，他从哪欠的驿站的钱？
石久不知道，石久也不敢问，生怕问了之后露馅。
虽然洛琉璃假扮自己行事，但目前还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石久对洛琉璃长久以来建立的信任让他相信洛琉璃不会闲得没事害自己玩，目前先维持现状，不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自己贸然说出洛琉璃假扮自己的事，不但有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还有可能让洛琉璃因为计划被破坏或被惊扰而逃离此地，到时候他完成主线任务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不过昨天施主说寄存在小僧这里的东西，您现在就要拿回去吗？”大威和尚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发出啵的一声，从怀里掏起东西来，“就是这些信。”
石久的目光落到了一沓信上，大脑飞速运转。
这些信……如果假扮自己的人是洛琉璃，她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寄存在别人身上。因为不知是功法还是体质的缘故，她可以把物品存放在自己的影子里，这世上没有比她的影子更保险的地方。
难道是洛琉璃料想到自己会来，所以经过大威和尚之手把这些东西转交给自己？
见石久没有伸手来拿，大威和尚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后便恍然大悟：“请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些信小僧是没有看过的，原封未动。”
此时石久若是不出手拿信就太说不过去了。
“多谢，大威师傅我是信得过的。”石久微笑着把信拿走，“这些天大师修行可有收获？”
“红尘难入啊。”大威和尚唉声叹气，“小僧下山本是寻慧根的，但未曾想世人多昧，哪里能有什么慧根呢？”
石久的脸僵硬无比。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慧根难寻，而是你这张嘴实在是欠揍……
之前石久就知道大威和尚这张嘴笨得不行，偏偏还喜欢学那些得道高僧，动不动就要点化他人。而最后的结果就是点化没点化了，自己被人揍一顿。
“小僧观这位女施主面带彩霞，一看便知乃是非凡之人。”不知怎的，大威和尚的话题莫名其妙又拐到了萧玉笙身上，“施主昨日不告而别，想必是去见这位女施主了吧？是要为净化独狼山里的怨气做准备吗？”
石久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但问问题不能直接问，一定要迂回着问，让对方以为你知道些东西。
“独狼山现在情况如何了？”石久装作关切地问道。
大威和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僧就知道石施主面冷心热，说着于己无关，实则还是心怀善念。”
“仅仅一日，独狼山的情况并不会变得更糟。它的问题在于山匪盘亘多年，冤死此处者数不胜数，怨气乃是日积月累。现在山匪已被施主剿灭，哪怕放着不管，怨气也会慢慢消散。”
“……本应如此，但距独狼山土匪被灭也未过太久，小僧也并不确定独狼山内是否真的怨气不散，也许只是小僧多虑而已。”
独狼山枉死旅客众多，怨气不散，这条情报被石久细细记下。
“只是吧……”大威和尚忽然顿了顿，表情有些奇怪，“那些土匪尸首小僧虽未曾见过，但小僧在独狼山内总是能看到可怖幻象，不知是不是那些土匪冤魂作祟。”
萧玉笙的头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就连石久也对这件事分外感兴趣：“细说？”
毕竟萧玉笙可是亲口说过她师父说这世上没有鬼的，若是没有鬼，那大威和尚所说的幻象，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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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6章第一百四十五章 洛琉璃的信
“那天小僧说要上山超度亡魂，施主便带小僧前去。”大威和尚又开始了熟悉的絮絮叨叨，“但小僧超度完亡魂后，看到了无数冤魂索命。当时施主还以为小僧是害了癔症，但小僧肯定，那一定是真的……”
看大威和尚神神叨叨的样子，石久觉得他得了癔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后来把十三座山头的亡魂都超度完，小僧发现独狼山的怨气反而更重了。”大威和尚叹了一口气，眼带困惑，“越超度怨气越重，这还是小僧第一次听说。”
石久下意识的想起萧玉笙下山寻找的风穴来。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石久一个，萧玉笙也下意识地看了石久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对了，西域的和尚你认识吗？”石久忽然想起在系统任务里出现过的西域和尚，“或者西域那边的佛教你了解吗？”
大威和尚摇了摇头：“西域佛宗与大乾佛宗相对独立，虽然都是修佛之人，但很少听说西域那边的消息，基本上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住持是这么说的。”
“不过小僧听住持说，西域的佛宗比大乾的佛宗有排面多了，西域诸国的皇帝都得看大喇嘛的脸色。”大威和尚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你说他们读的经书是不是都得拿皮子包，敲的木鱼是不是都得是梨花木的啊……”
石久顿时有些失望，但还是抱着希望多问了一句：“最近紫沧州来了三个西域的和尚，你知道吗？”
大威和尚恍然大悟：“这个小僧倒是知道，但也只是听说，没有碰过面。小僧只知道这三位大师游历各地，与当地武林高手谈论佛法，比武切磋，只是……”
稍作犹豫，大威和尚也不知道自己这话该不该说：“可能是西域那边比武切磋的规矩和大乾不同，小僧听说跟三位大师切磋过的武林高手最后身上都带些暗伤，少说也得疗养个一年才能完全恢复。小僧觉得那三位大师……也不是犯了戒，但小僧觉得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也许当时确实收不住手也是有可能的……”
石久装作顺着大威和尚的话往下问：“既然西域和尚和大乾和尚各过各的，那他们来大乾干什么？”
“这个小僧就不知道了。”大威和尚摇了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施主可是有佛法要问那三位高僧？”
还没等石久回答，大威和尚就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施主有问题可以问小僧啊！小僧也会佛法啊！”
石久：“……”
你一个讲经都要现场翻书的和尚有什么自信说能给我讲佛法……
“施主交代小僧看管的东西小僧也交还了，小僧便不多叨扰。”大威和尚见石久没有学佛的意思，倒也不失望，只是起身便要走。
理论上石久应该客气一下，至少嘴上说说留人吃顿饭。但出于对大威和尚的了解，石久愣是忍住了。
大威和尚眨巴眨巴眼，用那种略带怂意的语气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那小僧这就告辞了。”
“保重。”石久严肃地抱拳还礼。
“既然施主挽留小僧用餐……啊？”大威和尚话说了一半就紧急刹车，尴尬地笑了笑，“施主不留小僧用餐吗？”
“反正你待会儿也会来敲门化缘的。”石久摆了摆手，他对大威和尚的套路熟得很，“但我们还有些事要说，所以这次不方便留你了。”
大威和尚恍然大悟：“那小僧可否拿两个馒头走？”
正巧这个时候店小二来上菜，端着餐盘走进了隔间：“客官，上菜了！”
店小二后面还跟着一个，手里拎着竹制的餐篮：“客官，这是您要打包的菜。”
“这些菜直接给大师就可以了。”石久摆摆手，示意后来的店小二把餐篮给大威和尚，“大师，我们确实有要事相商，这次就不多挽留了。”
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在公司打工，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情世故。石久上辈子这手玩得溜，这辈子自然也不能忘了本事。
而且大威和尚向来都只要两个馒头，从不要其它的东西，跟石久上辈子见过的和尚简直不是一个物种。两个馒头又不值钱，客栈送都能送两个，更何况石久。
大威和尚大喜过望，双手接过餐篮挎在臂弯，对石久双掌合十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僧谢过施主。”
拎着餐篮从悦来客栈走出去，大威和尚心满意足。石施主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但相由心生，一个人心善总是会有各种外在表现的。
他拎着餐篮，却没有找地方吃饭，而是直奔鼓江县北的土地庙。
这座土地庙长年无人参拜，虽然不至于落魄，但平时也没个人照顾，一走进去就是一股木头发霉的臭味。来到土地庙，大威和尚先是敲了敲柱子，随后才往里头走。
土地庙倒是干干净净，只是摆件几乎没有，不知是被乞丐偷去当柴烧了，还是单纯的被人偷了。本来面积就不大的小庙，因为空荡而显得大了不少。
一个小乞丐听到声音，探头探脑地从柱子后面往外望。
“你爷爷出门讨饭去啦？”大威和尚微笑着对小乞丐问道。
小乞丐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放在餐篮上。
“吃吧吃吧，趁热吃。”大威和尚把餐篮放在地上打开，“这是石大侠给的，都是悦来客栈的好菜。”
这些天大威和尚经常来土地庙，小乞丐跟大威和尚已经很熟了，因此也不怕生，打开餐篮直接上手就掏，被烫得紧皱眉头也不撒手。
大威和尚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教会小乞丐用筷子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菜热着呢，小心烫手。”
小乞丐仿佛没听见一样，不管菜还很烫，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香喷喷的尖椒豆皮，脆生生的清炒春笋，鲜得让人流口水的香菇嫩豆腐，好吃得他险些把舌头一起吃下去。
“佛曰，有饭吃就给大家伙都留点。”见小乞丐一点都不客气，大威和尚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书上说，一个人吃饱就该想着让家人也吃饱，不然就不好。”
大威和尚知道自己嘴笨，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也不知自己说的话是什么书上写的，反正他觉得这样说话别人听得进去。
虽然不知小乞丐究竟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但看到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开始吃，大威和尚盘腿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从怀里掏出馒头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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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送走大威和尚后，石久立刻联系了洛琉璃：“大威和尚的信是你要转交给我的？”
果不其然，洛琉璃没过几秒就回了话：“看完了吗？对你应该有点用。”
石久愣了一下，信的内容他还没看。但转念一想，急忙拿出一封信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看到石久急切的样子，萧玉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洛琉璃留的信吗？”
石久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同时浮现出困惑与思索的神色：“她说这些信对我可能有点用……我先看看。”
萧玉笙默不作声地挪动椅子，蹭到了石久身边，紧贴着他看信上的内容。
春天的衣服并不厚，石久甚至能感觉到紧贴在自己胳膊上的温度。萧玉笙身上并没有传说中的体香，而是一股草木的味道，有种像薄荷糖一样的清爽。
但石久的心猿意马很快就被信上的内容掰了回来。
“有意思啊……”石久喃喃自语，“这信里说，【霜挂七月柳梢头，仙鹤衔来木樨肉。金匣贡作仙山礼，朱槿开作满江红】。”
这说诗不是诗，说词不是词。既不符格，亦不合律。
甚至就连内容都莫名其妙。
“七月哪来柳树，又哪来的霜？”石久低声说着，“朱槿花跟江又有什么关系，这花是开在江上的吗？”
说它是家书，怎么看也不像；说它是公文，更是不可能。就算是什么没文采的穷酸秀才写的东西……看得出写的人有些东西，但几乎没有。
除非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诗，而是一篇密文。
“这是什么意思？”萧玉笙小声问道，下巴都快垫在石久肩膀上了。
“我也不太懂。但我猜……”石久皱起眉头，“是绿林黑话？”
石久立刻联络洛琉璃：“这些信你是在哪找到的？”
——“土匪窝子里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7章第一百四十六章 极限拉扯
石久翻看了几眼其它信件，发现内容都是差不多的密语。不过这些密语中，“金匣贡作仙山礼”相似的话出现了七次，“朱槿开作满江红”相似的话则出现了足足十三次。同样出现频率高的还有“肥鹅宰作美佳肴”三十三次，“仙姑乞巧撑金锁”六次。
这些话的内容冲突暂且放在一边，光是这些重复出现的句子就意味着它们代表了某种特定含义。
而每封信前面的两句，第一句看起来更像时间，第二句……不知是什么意思。
石久在钻研一途上有自己独特的理解，遇事不决问百度：“琉璃，你知道这些信都是什么意思吗？比如说这句霜挂七月柳梢头……”
——“腊月初七。”
石久的眉毛挑了起来，这绿林黑话，洛琉璃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熟：“那仙鹤衔来木樨肉是什么意思？”
——“土匪把那些有钱的车队称作送子仙鹤，木樨指的是蜀地的木樨商会吧。”
石久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我猜【金匣贡作仙山礼，朱槿开作满江红】指的是把商队里的某一个特定东西上交，商队的人全杀掉？”
——“对啊，真聪明，给你一个来自琉璃的夸夸。”
石久险些被洛琉璃逗乐出来，但立刻又恢复严肃，迅速把信收了起来。如果洛琉璃没骗自己，这些信真是土匪窝子里拿出来的，那这些土匪背后恐怕都有一个甚至多个势力指使。
独狼山是什么地方？是连接镜天州的要隘。虽然镜天州并不是以富庶闻命的州府，但它连接南疆，很多南疆特产只能从镜天州走。如果把持住这条重要商道，就可以遏制许多商业竞争者的进货渠道，或者大大延长对方的商品运输周期与成本。
“谁居然胆子这么大，养土匪玩儿？”石久顿时大感兴趣，“武林门派？不对，没理由；镖局？不对，他们有这钱还干什么镖局……”
石久这边没动静，反倒是洛琉璃按捺不住了：“你见到大威和尚了？”
石久故意慢了半拍回答：“对啊。”
……
独狼山内，洛琉璃坐在树梢，抱着膝盖，紧张兮兮地思考着怎么回答石久。
洛琉璃脑中天人交战，不知道后面该说点什么。
“那他要是没看到最好，别来最好。”洛琉璃小声嘟囔着，“但要是他看见了还来了，那也不是我的错。而且他都看见了，来了也不能说明什么……不对，最起码也能说明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石久会来，但她觉得现在萧玉笙很有可能就在石久旁边坐着，自己亏大了。
她希望石久不要掺合到朝廷的事情里，毕竟监天台那些算命的个个都是人精，石久就算被他们算计了都看不出来。可她又希望石久能来找自己，否则石久就要跟那个天门山的女人鬼混在一起……
当理性与感性终于不可避免地因为石久的到来而开始冲突的时候，洛琉璃渐渐嘴硬不起来了。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既希望石久能重视自己，又希望石久离自己不要太近。别说石久，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这种距离。
她蜷缩着腿，情绪慢慢低落起来。
她知道自己很别扭，别扭得令人生厌。可偏偏是这么别扭的人，又希望自己能像萧玉笙那样，有一整座山的人宠她。
可这世上能为她赶来的人其实只有石久一个，她不希望就连石久都被别人抢走。
她来解决风穴，是希望石久不要被朝廷抢走。可要是这件事解决完了，石久被那个山上来的狐狸精抢走了……
洛琉璃盯了半天树干，紧张兮兮地问了一句：“你到鼓江县了？你去鼓江县干什么？”
……
石久就等着这句话，回话也故意只回一半：“我看见你比武招亲，就来了。”
叫你这个小妮子东躲西藏的，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拉扯。
……
洛琉璃顿时两眼放光：“怎么，你要参加？”
她一边紧张兮兮地等着石久的回答，一边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后悔。
“我又不是希望他参加……”洛琉璃小声嘟囔着，“他要是来了，那我做的准备不都全白费了吗……”
“再有两天……要是他再晚两天来多好……”
洛琉璃咬着手指甲，只觉得一阵脊背发凉，一种意识到明天早上就是期末考试而自己这一周只做了摆烂这一件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行，得给石久找点事干，得把那个山上来的狐狸精给拐走。
就在此时，石久的回复传过来了，洛琉璃立刻放下其它事，紧张兮兮地看起来。
——“咱们这么熟，走个后门，给我保送决赛？”
洛琉璃噗的一声乐了，腿钩在树上倒挂下来伸了个懒腰。
“嘿咻！”
虽然不知原理，但她高兴了。
一个完美的转身落地，洛琉璃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些天鼓江县来了不少奇怪的人，你留意一下那三个奇怪的西域和尚来没来，我觉得他们肯定有点问题。”
大威和尚说过独狼山的怨气越超度越重，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洛琉璃可是清清楚楚。
……大概清清楚楚，反正有什么事都往风穴上扔就对了。
不过那三个和尚的行为明显地加重了独狼山的怨气，洛琉璃也不确定他们来是为民除害还是火上浇油。虽然在风穴这种全民公敌面前，这些和尚理应不会做出让风穴来得更猛烈的事才对，但洛琉璃见过的魔幻事件数不胜数，她不敢保证这些来自西域的和尚会对大乾抱有什么责任感合善意。
“石久，你总该明白的，这世上最多的魔，就在人间啊……”
————————————————
他回忆起洛琉璃所说的三个和尚在独狼山大开杀戒的事，洛琉璃的担心不无道理。
至于保送决赛什么的，拉扯一下洛琉璃而已，他也没指望洛琉璃真给他个名额。
回过神，萧玉笙已经半趴在桌子上了：“说完了吗？”
“这是土匪的密语信，有人在背后指挥这些土匪杀害路过的商队，夺取财物或人。”石久把信件折叠好，放进道具箱，“独狼山的土匪之患不是一年两年养成的，它的背后有保护伞。”
“玉笙，谈判桌上拿不到的东西，就只能在战场上拿到。”石久低声说着，他上辈子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独狼山的土匪，恐怕就是有人在谈判桌上拿不到东西，转而打算从土匪手上拿到。”
萧玉笙考虑了一下：“你打算报告给官府吗？”
“当然不。”石久一口否决，“我都说了土匪背后可能有保护伞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是谁，也许官府里也有他们的眼线。如果这么贸然把事情传出去，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如果他们销毁证据，默不作声，我们也抓不住他们。”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告诉他们我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了。”石久的笑容古怪起来，“他们可不知道我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8章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个真没有
萧玉笙恍然大悟，问起最关心的问题：“那你打听到琉璃现在在哪了吗？”
“玉笙，你知道从别人口中打听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石久神秘一笑。
萧玉笙十分给面子地摇了摇头，用求知的眼神盯着他。
“……就是不要让对方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是什么。”
萧玉笙困惑地眨眨眼：“那你怎么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呢？”
“我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石久转头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青山，“她现在就在独狼山。”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离开锦香城以来，就不想让我靠近她附近。”石久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洛琉璃了，“就像一个人被强盗抢劫的时候，一定会故意避开存放最值钱东西的地方。”
“刚刚洛琉璃先是确认我来了鼓江县，后是故意说那三个西域和尚的问题，想引我去追查那三个人。既然如此，我肯定是已经来到了她附近，所以她才想办法把我引走。”
“嘿，但我就偏不上当。”
石久倒是一点都不急，做事就要稳扎稳打。
就算现在他冲进独狼山去找洛琉璃，只要洛琉璃不愿意现身，她那变成黑烟到处飘的能力想藏起来简直太容易了。
直接问她也不行，这小妮子的性格别扭得很。根据石久对她的了解，就算自己问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她也一定会说只是恰巧没碰上。
这个比武招亲的告示，整体突出一个留守儿童搞事渴望家长关注的味道。
萧玉笙趴在桌子上看着石久：“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最重要的是找风穴，刚刚你也听见大威和尚说了独狼山怨气的事……我只是直觉觉得独狼山可能与风穴有关，没有具体证据。”
“其次是找琉璃，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有点不放心。她明显是打算在独狼山搞点事的，又整出比武招亲这个噱头，我怀疑她有什么计划想把这些武林人士当枪使。”
“第三件事……如果那三个西域和尚要掺和独狼山的事，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弄清楚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毕竟从琉璃的情报来看，他们连杀十三个山头的土匪显得很奇怪。”
萧玉笙哦了一声：“这样啊……”
“顺便我打算想个办法把气感提升提升。”一提这事儿，石久顿时忧郁了起来，“你也知道我这骨头太硬，想突破二品太难了……”
这话倒不做假，石久并不是没试过强行把真气融入骨头，但就算把骨头磨出火星子，都没见真气渗透进去一星半点。
常规手段突破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让深蓝加加点才能勉强升级的样子；但现在时髦值又不够，只能先存着装作仓鼠玩家的样子。
当然自己也可以先把气感升到中级，但对他的战斗力提升不大，反而会使他剩下的时髦值不足五千。万一到时候有什么需要飞的场合，他既升不到五品来飞，也点不出天上飘技能……
资源的囤积本质上是一种选项囤积，囤积的资源越多，处理问题时可供选择的选项就越多。
萧玉笙是知道石久的气感一直都只有一品的事的，甚至还给他量身定做编了一个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体质。但她听到石久打算继续提升气感，反而感到奇怪：“五品宗师打得过你吗？”
石久在这一点上还是很自信的：“打不过我啊。”
萧玉笙更困惑了：“那为什么你要学他们，而不是他们来学你？”
石久先是一愣，随后豁然开朗。
按照白山坠所说的修炼的本质，其实就是对自身先天不足之处的补偿。而只有把先天不足之处补足，才能发挥出神通的功效，而非必须升到五品气感之后才能有神通。
如果说法师的正确玩法就是智力升10点点出照明术，剩下的加力体敏。那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气感，只要点个天上飘技能会飞不就行了？
至于那些什么察觉气息之类的东西……好像很有用，又好像很没用。
“刚刚和尚说怨气，确实可能与风穴有关。”萧玉笙思虑片刻，“风穴是生魔之地，魔气中掺杂着怨气。如果独狼山就是风穴可能发生的地点，提前有怨气泄露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明天去一趟独狼山看看情况，没准还能逮着琉璃呢。”石久低笑一声，“我们先去把房间开了，我看鼓江县人挺多，别到了晚上没地方睡。”
吃完午饭，石久带着萧玉笙下了楼，来到柜台前：“掌柜的，开两间房。”
掌柜的一看石久，再往他身旁的萧玉笙脸上一瞧，眉毛都笑弯了：“好嘞，一间上房——上次您住的那间我特地给您留着呢。”
石久自然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个……是两间房。”
“没有了没有了。”掌柜的摇着头，“石大侠您也知道，因为那妖女的事，最近鼓江县来了不少外地的侠客，这房间还是我特地给您留的呢。”
石久压低声音暗示道：“这个……可以有。”
掌柜顿时听懂了暗示：“这个真没有。”
石久的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这个真的可以有。”
掌柜的头摇得无比坚决：“这个真的没有。”
石久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话，他是不敢带萧玉笙住一间房的。天门山作为道宗的一份子，能掐会算简直就是理所应当。而萧玉笙作为天门山的宝贝，指不定现在就有哪个跟白山坠一个等级的高手在暗中盯梢……
“那就一间房吧。”就在石久准备换一家问的时候，萧玉笙突然发话了。
石久愣了一下，扭头瞥了萧玉笙一眼，却看到她满眼的无辜和天真。
石久心虚地挪回了目光，低声说道：“这不太好吧？”
“不可以吗？”萧玉笙似乎有些失望。
石久大力咳嗽了起来，正当他打算给萧玉笙解释一下的时候，掌柜的嗓门猛然高了起来。
“李三！过来！”
说完，掌柜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柜台里拽出钥匙，递到了萧玉笙手上。
店小二麻溜地跟了过来，掌柜的在他耳边低声说：“带石大侠去上次那间房。”
“好嘞！”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49章第一百四十八章 萧玉笙你给我等着！！！
现在时间还早，石久坐在房间里盯着萧玉笙，萧玉笙盯着朏朏，朏朏盯着石久。
石久有些尴尬地错过视线：“要不我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空房间，或者找个院子租？”
“哦。”萧玉笙淡淡地回答道，似乎并不在意，“都可以，你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睡在一间屋子？”
石久的眼神愈发飘忽起来，其实在意识到萧玉笙还偷偷看过她师父的小皇叔以后，他就怀疑萧玉笙会不会暗地里是个闷骚。但一看到她那纯洁无暇不沾半点烟火气的眼神，石久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惭愧来。
如果是洛琉璃，石久会觉得她一定憋着坏主意想半夜使坏；如果是月奴，石久会觉得这个女人一肚子心眼儿是想拿他当挡箭牌。
唯独萧玉笙……石久觉得她认为在一间房睡觉就只是睡觉而已。
心眼儿这种东西，跟萧玉笙怎么看怎么不搭。
“理论上来说，未婚男女不能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石久不知自己是在给萧玉笙解释还是在给不知是否存在的潜伏在萧玉笙身边的高手保镖解释，“如果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大好。”
“哦，没关系。”萧玉笙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
石久的脖子都快拧成麻花了，萧玉笙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感觉违和感严重。
上辈子也有女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为了工作，石久统统置若罔闻。
废话，上辈子那个社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想着赶紧挣钱，难道等三十五岁被裁员了再挣钱吗？
高工资都是双倍加班费拼出来的，拼命挣钱的动力都是高房价和高消费带来的危机感逼的，年纪轻轻连个房子都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他？
但这辈子就不太一样了，石久有充足的余裕，甚至有些悠闲。当生活的重压不再成为每天早上都要思考的难题后，那些他本来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渐渐不安分了起来。
“石久，民间的声望为什么很重要？”萧玉笙忽然抬起头问道。
石久愣了一下，萧玉笙的这个问题……可以很高级地回答，也可以很简单地解释。
“名声这个东西本质上其实可有可无，但生活在人类的社会里，它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别人如何对待你。”石久低声说着，“你看琉璃，她出身合欢宗，但合欢宗名声不好，所以无论她到了哪，都是人人喊打；而你出身天门山，天门山名声好，所以你到了哪人们都会高看你一眼，对你友善。”
萧玉笙歪了歪头，似乎是明白了。
“石久，我觉得在乎别人的看法没什么必要。”萧玉笙抚摸着朏朏的毛发，“我原来也觉得别人的看法蛮重要的，但现在我觉得……好像没有它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那是你没有像琉璃那样被人追着打过。”石久叹了口气，“我出门找找房子。”
没成想，这次萧玉笙却没有起身：“那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石久仔细一想，这些天萧玉笙基本都是在赶路，确实没有好好休息过，便也就随她去了：“那你好好休息。”
石久是铁了心准备找个有两间房的客栈了。
在石久离开后，萧玉笙打开窗户，注视着街上石久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石久消失在了街道拐角才关上窗户。
她已经在石久身上种下灵识，如果石久回来了，她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
在确认过石久走了有一段距离后，萧玉笙才锁好门窗，拿出洛琉璃的通讯玉符。
她也觉得洛琉璃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而且石久找了洛琉璃这么久，洛琉璃却一直不现身，她想弄清楚洛琉璃究竟在干什么。
“我是萧玉笙，你现在鼓江县吗？”
不消片刻，洛琉璃的回复就传了回来：“石久让你问的？”
“我自己问的。”萧玉笙把朏朏放在桌子上，免得它到处乱拱，“我们抓到了一只挺可爱的朏朏，你想不想看看？”
——“免了，我现在还有事做。”洛琉璃的回答极为敷衍，“你们在鼓江县住下了？”
萧玉笙开开心心地跟洛琉璃继续聊：“嗯，我听掌柜的说鼓江县现在已经没有空房子可租了，你住在哪啊？”
——“我住荒郊野岭，用不着你们操心。”
萧玉笙歪了歪头，想象了一下洛琉璃在荒郊野岭的夜晚点着一个小火堆取暖，身旁是野狼环绕的情形：“我们在悦来客栈租了个房间，你要是没有地方住，可以来我们这里睡。”
洛琉璃破天荒的沉默了半天，萧玉笙也觉得有些奇怪。
终于在朏朏躺在桌子上开始翻第四个跟头的时候，洛琉璃回复了：“你们两人住一间？”
萧玉笙想了想，现在石久还没找到别的房子，确实得两人住一间。三个人的话，可能会有点挤，但好歹有个屋顶。
“对，你也来吧。”
——“萧玉笙！！！你给我等着！！！”
这次洛琉璃的回复速度极快，萧玉笙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洛琉璃肯定的答复，萧玉笙也放下心来。这样洛琉璃知道了自己的住处，还说让自己等她回来，看来过不了多久一直困扰石久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觉得自己解决了石久的难题，萧玉笙心满意足地收回玉符，喜上眉梢地从须弥袋中拿出了几幅画。
时间太赶，这些画她买完还没看过呢。那个叫苏白的画师一直说这些画整个紫沧州都没有第二幅，放识货的人手里都得几十两一幅……
今天她就要看看这画究竟怎么个厉害法。
“哇……”
“诶？”
“哦……”
————————————————
“哗啦啦——”
独狼山中，一群飞鸟惊恐地展翅，远离危机感的中心。
而危机感的中心，洛琉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仿佛一尊雕像。
她燃尽了，化作灰白的雪。
“石久！！”洛琉璃的手硬生生在身旁的树皮上捏出一个洞来，“你完蛋了！”
“还想保送决赛！你被禁赛了！！”
（洛琉璃的内心OS）
图片:"如图",位置:"Images/1667322253-100333449-109530239.jpg"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0章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不能操之过急
此时的石久选手还不知道自己尚未来得及参赛就被禁赛的事，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个了。
赶紧找房子才是重点。
万一自己真跟萧玉笙睡一间房，这事儿万一一个不巧让天门山的知道了，那天门山掌门岂不亲自下山削自己？
“不对啊……好像也没有那么危险吧……”石久转念一想，“假如说萧玉笙是富豪之女，那富豪听说自己女儿有男朋友了，肯定也是得先考校一番……”
不对不对不对，大乾可不比他上辈子，在这个社会无论你品行多端，婚前行为就是得被剁成肉馅的。他早就听说天门山高手如云，更有八品道尊坐镇，万一那道尊是个脾气暴躁的……
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自己将来上天门山提亲也不是什么好助力啊！
“人要稳重，操不能过急。”石久劝着自己，“日后有得是机会，玉笙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成功劝服了自己后，石久重新乐观了起来，往鼓江县牙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牙人就是古代的中介，他们不止给劳动力介绍短工，也出租房屋。每个地方基本都有本地的牙人组织，基本上垄断了当地的劳动力市场。
当然，石久并不打算对这种行为说些什么，因为普天之下牙人那么多，他说不完的。
“呦，石久大侠。”接待石久的牙人眯起了眼，“这可真不巧，您也知道最近鼓江县江湖人士众多，这能租的房子啊，早就租完了，哪还有什么空房子啊。”
石久叹了口气，这种事他其实早该想到了。
洛琉璃名声在外，又身兼美人和合欢宗两种属性，抛去邪道身份，简直就是江湖人士的梦中情人。
毕竟在江湖人士的认知中，合欢宗的看家本领应该是一种不需要真气的技巧……
再加上洛琉璃的通缉令被取消，不再是通缉犯，所以洛琉璃比武招亲的告示发出去以后，十里八乡的江湖侠客都赶来凑热闹，整个鼓江县是人满为患。别说空房子，就连帐篷都是紧俏货。
“不过石大侠啊，您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三角眼的牙人压低了声音，“赵员外可都是说了，石大侠可以把他家当自己家一样，随时欢迎石大侠借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石久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见石久皱起眉头，牙人也尴尬地笑了起来：“石大侠，这赵员外虽然您没见过，但他久仰石大侠大名，一直想找机会认识您一下。这不正好有机会，我带您去跟赵员外认识认识？”
石久心念一转，笑了起来：“这赵员外，是什么人？”
牙人顿时来了劲，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石大侠，这赵员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在我们本地可是德高望重。赵家庄良田万顷，家财无数，赵员外又为人豪爽，喜好广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不少江湖大侠都是他叫得上名的朋友……”
石久耐心地听着，虽然并没有打算去那什么赵家庄，但也能让他多了解了解鼓江县的情况。
“去年鼓江县闹虫灾歉收，赵员外可是一颗粮都没收那些佃户的，统统都记到下一年，等佃户们有粮了再给；我们这鼓江县修桥铺路，浇筑水坝，样样都得赵员外主持。”
说着，牙人悄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在我们鼓江县，赵员外就是这个！就连我们县令有什么事，都得找我们赵员外商量，才好发动乡亲。”
“这员外……是个正品以外的官职对吧？”石久回忆着自己对大乾认知的点点滴滴，找到了些许关于员外的知识，“县令官不比他大？”
“嗨，您这是什么话——”牙人笑哈哈地糊弄了过去，“县令确实比赵员外大，但这乡间民意……就这么说吧，六年前鼓江县修水坝，朝廷要百姓服徭役，但没工钱谁愿意干啊？还得是赵员外，他出面跟乡亲们说，乡亲们看在赵员外的面子上，才愿意干。”
“然后赵员外也不让老百姓们白干，他自掏腰包给大家伙发工钱，您看看……”见石久不动声色，牙人继续卖力地向石久推销豪绅，“而且赵员外的儿子文采颇佳，在白鹿书院苦读十年，前年中了举人，留京了！直到今年他才三十二岁，前途无量啊！”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出的东西已经足够震撼，牙人猛地一拍手，石久没乐，他倒是先乐了起来：“最近不是来了不少江湖侠客嘛，有不少都到赵家庄住着。赵员外近些天还打算办个宴，让江湖人士们都认识认识。他本来就有想法邀请您去，您看，这不正巧了嘛！”
“您是名满紫沧州的大侠，赵员外又是鼓江县数一数二的德高望重。你们两人一见，那肯定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啊。”
“石大侠，咱也别楞着了，走吧。”牙人催促着石久。
“我不去。”石久的拒绝干净利落，“既然你这没房子，那就算了。”
牙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进退两难。刚刚他都把自己说动心了，却没想到这石久人如其名，石头一块。
“石大侠，赵员外可说了，您要是愿意去赵家庄坐一坐，您在紫沧州的花销他全包了。而且这紫沧州无论是武林门派还是富商乡绅，他都能说得上话，您想见哪个就见哪个。”
说着，牙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一脸暧昧地笑了起来：“您有所不知，这鹿原城春水楼的老板是赵员外的好友，春水楼的姑娘随便点，尤其是头牌绿萝姑娘那身段……”
石久兴趣乏乏，也不听牙人后面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上辈子他的工作就是陪客户喝酒，现在对这种事实在是有些过敏。如果是跟朋友一起喝那倒无所谓，但若是跟这种沾点利益关系的人喝酒……石久已经恶心了。
不过牙人说的话也让石久联想到了些东西。
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地主豪绅都是一样的。
比如说某个姓晁的。
“石大侠，有话好商量啊。”牙人一看石久要走，急忙上前想拦，“赵员外是仰慕石大侠勇武，想交个朋友。这行走江湖，朋友多重要啊……”
就在此时，一个豪爽的笑声响了起来，硬生生将牙人的声音盖下。
“哈哈哈哈哈——石大侠稀罕交那种附庸风雅的地主老财当朋友？”
随着这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微风。有过麻姑城与一众武林高手交手的经历，石久能明显地感觉出这股风中有着明显的真气波动。
果不其然，石久没有受丝毫影响，反而是那个牙人仿佛听到了天崩地陷的噪音，捂着耳朵嚎叫着逃开了。
石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戴着铁面具，身后背着长布条的男子。
尽管没有露脸，面具男子却昂首阔步，气宇不凡。
“久闻石久大侠大名，在下蒋灵潭，特来讨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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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明面上是找人，本质上是通过石久的视角看大乾社会现状。
这一卷的叙事进度也不慢，独狼山、和尚、麻姑城、财阀地主、武林门派，没有一章是废话，长线伏笔和短线连接都有。一个州的人那么多，每个人所做的事都会相互影响，并反馈到最终的后果上。
一卷的剧情是一个完整的回路架构，这段剧情里出现的人和事，最后肯定都会跟系统任务联系起来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1章第一百五十章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面具
石久相信万事万物之间存在因果的联系，一张如蛛网一般的因果关系将不同个体连接起来。它们互相反应，才创造出一个个故事的脉络。
比如说这些日子他表面上看起来在追着洛琉璃到处跑，实际上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进一步构建起了大乾社会的缩影。
又比如说，他现在名气大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挑战者来给他送……给他刷逼数。
送上门的时髦值和逼数石久自然不会放过，但此情此景，石久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多谢兄台解围。”石久拱手，“但石某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恕不能奉陪。”
“石大侠想找房子，正巧蒋某也有一套。”蒋灵潭哈哈一笑，“若石大侠在比斗中赢了蒋某，蒋某便将房子送给石大侠又何妨。”
如果没有后面这句，石久没准还真会考虑一下。但一扯到送房子，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白捡的钱，这种一言不合就送房子的，显然就是为了打人情送房子，这种套路他上辈子见得多了。
溢价买古董，低价售房，对赌协议……打人情的方法多得是，隐藏在看似笑里藏刀的商海之下。
“莫非石大侠知道自己有名无实，怕了？”蒋灵潭面具下的眼神闪烁。
石久总觉得蒋灵潭笑得有点假，像是刻意装出来豪情万丈的样子——果然，这些业余选手也知道当侠客得立人设。
一言不合激将法，但石久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很难被这种低级激将法刺激到：“我一不知你是谁，二不知你说话算不算数，我凭什么信你？别耽误我时间，我忙着找房子。”
蒋灵潭拦住拔腿要走的石久：“蒋某在鼓江县有一套房产，若是石大侠赢了，赠与石大侠又何妨？”
石久被气笑了：“那我要是赢了，你房子没了，你住哪？到时候人家就说石久不讲人情，靠比斗夺人房产，害得蒋灵潭无家可归。到时候我若是不还你房子，我就要挨骂；我迫于压力把房子还给你，那我就是白挨了骂，你还得了名气，你说我凭什么这么做？”
蒋灵潭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石久会搬出这么一套磕来——而且逻辑通顺，自己反倒成了不怀好意的人。
“在下并无歹意，那间房子也并非在下唯一一间房子。”蒋灵潭再次绕到石久正面解释，“在下早已听闻石大侠大名，还请石大侠不吝赐教。”
“别耽误我找房子。”石久皱起眉头。
上辈子处理的商务太多，石久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交易做得哪些做不得。
就拿寒刀门的事举例，虽然自己先头拿官府身份压了寒刀门一头，但自己的身份实际上经不起推敲。如果事情闹大了，最后官府真派人去锦香城验证身份，搞不好会把朝廷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而白山坠再三嘱咐过自己一年之内不要进京，更不要在朝廷面前露面。所以自己见好就收，转而以江湖人士的方法处理此事，不但给了麻姑城官府一个台阶下，还让武林门派也有一个收尾的办法。
说白了，就是把官府与江湖的矛盾转化为了江湖恩怨，把立场问题转化为民事纠纷——麻姑城官府和那些武林门派还得谢谢自己呢。
但这个蒋灵潭是什么来头他一概不知，提出的又是一个可能藏有陷阱的比斗，他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说罢，石久再度错身离开。
蒋灵潭肩膀一抖，背后灰布包裹的物件散落开，三截金属杆眨眼间便连成一杆丈许长枪。枪出入龙，直刺石久身前。
石久在蒋灵潭抖动肩膀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动作，脚步一错，瞬间离开了蒋灵潭的枪围。
“石大侠，冒犯了！”
蒋灵潭的长枪犹如灵蛇，七朵枪花同时出现，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石久眉头一皱，麻姑城的武林高手恰好就有用枪的，石久知道长枪面对其它兵器时的优势巨大，只能拔刀。
“铮——”
蒋灵潭的枪杆与石久的刀碰撞所绽放出的火花连成一片，但火花之下，那杆铁枪却毫发无损。
蒋灵潭一愣，顿时笑了起来：“听闻石大侠用剑，现在看来，原来是深藏不露，之前都没拿出真本事。”
石久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刚刚自己横挡的那一刀若是麻姑城的武林高手，此时长枪应该已经飞出去了。可蒋灵潭手中长枪却仿佛有灵性，随着蒋灵潭手腕的抖动如绳索般上下起伏，居然轻而易举地将力道卸掉。
是消力！纯度极高的消力！
这个蒋灵潭，有点意思。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的年纪，但光是这一手消力，麻姑城的那些五品宗师就使不出。
石久顿时对这个蒋灵潭稍微起了些兴趣。
武学的传承要么靠一朝悟道的天才，要么靠祖祖辈辈的传承。武林门派往往都是有成体系的传承，那些游兵散客一辈子才能积累出几个技巧，而这种技巧在时间的厚重面前，成摞成摞地堆在武林门派的藏书阁里。
这也是越古老的门派越强盛的原因，随着时间累积下来的传承
但蒋灵潭所表现出的这种技巧显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掌握，要么他是一个绝世天才，要么他背后有一个成熟的武学体系支撑。
如此看来，蒋灵潭找自己的原因也就有趣了许多。
单纯比拼技巧方面，石久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单刀进枪。哪怕有心眼刀的辅助让他能看穿蒋灵潭的动作，可长枪的长度优势对于刀而言实在太过巨大。即便石久能抓住蒋灵潭的破绽，蒋灵潭也可以用极短的手部移动让枪身长距离挪移，再加以身法，弥补了进退博弈中的劣势。
“那就来试试。”
石久的苗刀只有半丈长，但势大力沉，完全放弃了近身的选择，反而将攻击目标选择为长枪本身。
刀光枪影，沙走龙蛇。短短几息间，石久的每一击都让蒋灵潭的长枪颤抖不已。
将目标转变过后，长枪的距离优势便荡然无存，因为石久一直都是在跟一个灵巧的枪头战斗，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小体型的蛇类妖兽。
一旦进入这种状态，石久便如鱼得水。
战斗是一项博弈，进攻、防守、闪转腾挪，都有当前情境下的最优解。石久能够看穿蒋灵潭的攻击意图，便可提前拦截他的攻击。
蒋灵潭的长枪是好枪，可一旦被石久当作蛇来打，反而束手束脚。尽管连续的劈砍并没有对这把材质优异的长枪造成破损的危险，但手握长枪的蒋灵潭慢慢受不了了。
即便柔韧的枪身配合技巧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消力，但总归还是有反震存在。这反震一时片刻还好，像石久这样连绵不绝的震击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握着枪杆的感觉就像握着一把功率全开的风动凿岩机，连绵不绝的震动让蒋灵潭几乎无法掌控自己的武器。
“嗡——”
随着一声沉闷的嗡鸣，长枪如蛇般从蒋灵潭手中脱落。不是他失手，而是手上的汗浸透了粗糙的防滑铁粒，再加上长枪自身的扭动，硬生生从他手中钻了出去。
直至长枪掉在地上，还在以微弱的幅度颤抖，把身旁的泥土扫开。
石久对蒋灵潭的怀疑也渐渐消减了一部分，光凭这一手长枪的功夫，蒋灵潭就不可能是洛琉璃假扮的。
她哪有这水平。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2章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臭不要脸！
石久觉得有点难绷。
这么长的苗刀，打人还是不大顺手。但如果换成一般长短的刀，自己面对长枪时的风险又会倍增。
石久实在很好奇这个蒋灵潭是从哪冒出来的，他这一手长枪玩得跟麻姑城的武林门派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天赋和师父缺一不可。
像他这种年轻高手，早就应该名声鹊起了，但石久却从未听说过蒋灵潭的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他大概对别人看自己时的困惑有些感同身受了。
虽然长枪拥有高贵的穿刺属性，但相较于妖兽的体型，长枪扎出来的洞就像针扎的一样，在相同的出力下，反而是能造成切割伤的刀更为合适。毕竟穿刺属性的高贵在于制造洞穿伤，但妖兽的肉厚到长枪齐根没入都捅不穿……
而对石久的杀伤力，恐怕还不如打妖兽。
刚刚的交手中，击打长枪本身也是有技巧的。得益于系统奖励的那本《能量的基础应用与通用技巧》，虽然气感的量没有提升，但有限的气感能让他玩出很多花活。
比如说刚刚就是一种能量震荡的效果，可以穿透敌人的能量层将震动传递过去。每次震动持续时间短，但在一瞬间将爆发力打出去，能够让振动更加明显，且造成小振幅，高频率的震荡。
学好数理化，穿越异世都不怕。
唯独有一点石久在后悔。
——他应该找个粗头棒子来敲，而不是用自己的刀。
……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石久奇怪的打法蒋灵潭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石久的苗刀比一般人的武器都要长，看起来不像江湖侠客所用，反倒像斩妖司那帮人惯用的东西。
虽然苗刀不如自己的长枪长，但也有半丈长短，再加上半米长的刀柄，石久完全可以把它当作另一杆长枪。石久的身法又很独特，虽然看不出路数，但两人的距离始终都没有拉近到四米以内。就连自己各种出其不意的招式，都被石久提前看破，避其锋芒。
这一场打下来，就跟打自己爹一样憋屈。
“石大侠名不虚传。”蒋灵潭苦笑着搓搓手，还觉得有些麻，“蒋某小看天下英雄了。”
被人打到手麻握不住枪，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即便以真气抵消震荡，但石久的力量依旧大到不可思议，甚至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上限。
而且最可怕的是自始至终石久泄露出的真气都几乎没有，显然是将真气完全融入体内，真气随着血液与肌肉一同流动，能量完全转化为肉体力量的一部分，达到父亲所说的真人之境。
抬头一看，石久慢条斯理地收回了刀，身上连一滴汗都没有出。
看到这一幕，蒋灵潭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在下输了。”蒋灵潭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房子在鼓江县东，请随在下去吧，那里说话也比较方便。”
“房子就免了。”石久觉得这个蒋灵潭似乎脑子有些问题，“本来我就不想跟你赌斗。”
蒋灵潭笑了起来：“一间破房而已，不甚值钱，赠予大侠又何妨。而且在下过些日子也得离开鼓江县了，这房子也是扔了，倒不如给有用的人去用。”
“你不是来参加洛琉璃比武招亲的？”石久笑了一声，“这比武招亲还未开始，你就要走？”
蒋灵潭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出声：“那妖女行踪诡谲，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比武招亲，又有谁知道写下比武招亲帖的人真的是她？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儿女情长，不在话下。”
“房契就在房中，石大侠自取即可。”见石久似乎在怀疑自己，蒋灵潭却也无所谓，“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石久对此早有预料，蒋灵潭前面说那么多话，最后还是有事相求。
“若石大侠有朝一日突破八品，在下必会再次拜访。”蒋灵潭双手抱拳，说的话没头没脑，“只希望石大侠到时切莫意外。”
石久：“？？？”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石大侠，我们来日再见。”
说完，蒋灵潭纵身而去，毫无留恋。
留下石久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什么叫等我八品了再来拜访？我要真八品了还轮得到你拜访？”
“蒋灵潭？谁啊这人。”
自从见过白山坠以后，石久就对那种【自己被安排了】的感觉分外灵敏。从蒋灵潭刚刚说的那些话来看，要么他是输了嫌丢面子编了套谎话，要么就是自己被不知从哪来的人安排了。
而且大概率是监天台。
不过有事白山坠会直接跟自己说，这个叫蒋灵潭的，更像是监天台里一些对自己不服气的人……
“不对，除非我的身份在监天台是公开的，否则不应该有除了白山坠以外的人来找我。”
“怪事。”
……
此时的悦来客栈，萧玉笙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从未见识过的世界，浑然不觉一道黑烟偷偷飘进了房间。
以她的灵感，本可以轻易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但她的注意力被未知的知识吸引，没有注意到悄悄在她身后潜行的洛琉璃。
洛琉璃全身的气息如同虚无，只要她不主动出声，就不会从这种状态脱离。
她先是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萧玉笙，随后又用更怀疑的眼神看了看萧玉笙正在看的东西，眼中除了怀疑，还慢慢浮现出恍然和愤怒来。
“你居然在看这种东西？”
萧玉笙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画卷当场飞了出去。白玉剑猛地从剑鞘中飞出，自动刺向洛琉璃。
但洛琉璃根本就没有闪避，她的身体中段忽然散开，化作黑烟被白玉剑冲散后重新凝结，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萧玉笙甚至都没来得及控制白玉剑。等她回过头来，才发现身后的洛琉璃正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错愕地看着自己。
如果把洛琉璃的脸此时以饼状图进行分割，就能清晰地看到100%的震惊。
“你你你你你！”洛琉璃惊到结巴，“你臭不要脸！”
萧玉笙手脚僵硬地把画藏到了背后，脖子更是硬得像石头。
谁也不知道，在此刻的小小鼓江县，艳冠天下的合欢宗妖女红着脸，震惊到结巴，怒斥天门山大弟子臭不要脸。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3章第一百五十二章 萧玉笙，你也不想让石久知道你看这种东西吧
“我……”萧玉笙的脸皮也涨红，万万没想到洛琉璃居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我我我！”
萧玉笙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让洛琉璃更加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自己看到的东西。
“好你个萧玉笙！”洛琉璃咬牙切齿，指指点点，“偷腥猫！”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大概有一秒钟的时间。
然后她怯生生地问道：“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洛琉璃彻底僵住了，她千想万想，没想到萧玉笙居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我？”洛琉璃甚至被气笑了，瞪着眼叉着腰，“我从小到大看过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出门上个厕所都能看见三个现场！”
“哦╰(*°▽°*)╯”
洛琉璃：“……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萧玉笙扭头看了看在桌子上躺成一滩的朏朏：“它是朏朏，不是猫。”
说着，萧玉笙忽然开心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朏朏向洛琉璃递过去：“要抱抱吗？”
“你以为拿这种东西贿赂我有用？”洛琉璃气焰嚣张，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萧玉笙此举的用意。
“喵。”一声短促的猫叫，打断了洛琉璃的畅想。
“你下去。”洛琉璃浑身不自在地把朏朏往身下摘，“你别扒拉我衣服！”
“喵~”
朏朏似乎对洛琉璃感到很亲切，不顾她的阻拦，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爬，还试图用头去蹭洛琉璃的下巴。
“你……你下去。”洛琉璃手忙脚乱地把朏朏举起来，凶巴巴地瞪了它一眼，恐吓道，“你再往我身上爬我就把你炖了！”
朏朏被洛琉璃举着，两条后腿自然地当啷下去。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困惑地对洛琉璃眨了眨眼。
洛琉璃：“……”
“喵。”
“你喵也没用。”
朏朏微微扭了扭身体，舔了洛琉璃的手指一口。
洛琉璃有点绷不住了。
萧玉笙似乎有些失望，她早就想让洛琉璃看看可爱的朏朏，但洛琉璃似乎不怎么喜欢它。
“你少给我灌这种迷魂汤！”洛琉璃终于想起了正事，一把把朏朏抱在怀里，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盯着萧玉笙，“你为什么跟石久住一间房？”
萧玉笙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洛琉璃虽然很不想相信，但近日鼓江县人满为患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不得不信。
或者说，他们能找到房都出乎洛琉璃的预料，只能说她给石久在当地留下的面子有点大。
洛琉璃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你也不能跟石久睡一间房，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
萧玉笙在此刻回想起了洛琉璃的谆谆教诲。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洛琉璃险些气得把朏朏扔到萧玉笙脸上：“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萧玉笙认认真真地答道：“我知道。”
洛琉璃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怀疑渐起：“那你还跟石久一起睡！”
“我们还没有一起睡呢。”萧玉笙满脸无辜地答道，紧张地怼着指头，并不明白洛琉璃为什么如此气势汹汹。
洛琉璃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斜眼瞅了萧玉笙几眼，眼睛转了转，声音顿时奸猾起来：“萧玉笙，你也不想让石久知道你背着他偷偷看这种东西吧？”
萧玉笙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洛琉璃看到她的反应，终于放下了心。
她的反应终于跟自己预料的一样了！
“不行吗？“萧玉笙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当然不行！”洛琉璃气得都要抓头发了，她觉得萧玉笙简直就是个憨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看这种东西！不可以色涩！绝对不行！尤其是跟石久住一个房间，绝对不行！”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默默记下：“我明白了。”
“那你还偷偷看这种东西！”洛琉璃完全不相信萧玉笙真的像她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有一万种理由和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让她相信萧玉笙就是馋石久的身子，“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好你个萧玉笙，人前装作高冷仙子，人后却是如此放浪！
她今天敢看春宫图，明天就敢实践，后天就敢给石久生孩子。为了保护住石久的贞洁，洛琉璃知道自己必须好好看住这个两面派。
萧玉笙想了想，她其实也不知道什么理由，只是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想要尝试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卖画给自己的苏白说过的话：“……反正以后都是要用上的……”
洛琉璃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萧玉笙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但萧玉笙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己确实不能让石久知道自己背着他偷偷买了那个画师的画的事，但洛琉璃既然知道了，那自己必须想办法补救。
然后她拿出了一块银砖。
“你干嘛？”洛琉璃被吓得往后一窜两米，直接后背抵墙，“知道自己理亏打算杀人灭口了是吧？”
洛琉璃最近也不是光闲着，在独狼山的这段时间，她的隐匿之术愈发精湛，食毒蛊的发育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即便是一个六品的来了，她也有信心能逃出生天。
“没事，不疼的。”萧玉笙认认真真地解释，“我只要消除你刚刚看到的记忆就好，很快的。”
“吱呀——”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却看到一脸兴奋的石久站在门口。
石久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
“难道是我中了幻术。”石久自言自语地关上门，“琉璃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萧玉笙和洛琉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看着房门的方向。
“吱呀——”门又打开了，露出了探头探脑的石久。
“难道真是中了幻术？”石久面带疑惑地走进房间，把门锁上，绕着洛琉璃和萧玉笙反复观察。
“看起来好真实啊。”石久皱着眉头，伸手掐了掐洛琉璃僵硬的脸，“摸起来也跟真的一样……”
“难道是刚刚中的幻术？”石久严肃认真地沉思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从掐变成了揉，又从揉改成了搓。直到洛琉璃宕机的大脑猛然清醒，才吭哧一口咬住了石久的手。
“嗷呜！”洛琉璃目光凶狠，死死地瞪着石久，“嗷呜嗷呜嗷呜！”
“果然是幻术。”石久猛地一缩手，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琉璃多乖巧多可爱啊，怎么可能咬我？”
这下子洛琉璃更僵硬了，视线乱飘，手足无措地试图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
石久继续长吁短叹：“如果是真的琉璃，这个时候应该给我倒上一杯茶，热情地问我累不累，然后亲切地给我揉肩搓腿……”
迎接石久的，是洛琉璃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大棒：“你想得美！”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4章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虚的洛琉璃
从石久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一辈子追逐什么东西。先是拼命地追赶其他人学习的进度，尔后拼命地追赶别人理想中的自己，最后拼命地追逐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时代进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要把他卷进齿轮里碾碎。他只能作为一颗齿轮努力转动，比别人转得更快，才能让被碾碎的人不是自己。
那个社会的声音嘈杂，远不如大乾安静。那几十年里，石久上辈子的社会用各种各样的声音试图教会他一些事。
——如果没有一个【梦想】，他就是一头转圈拉磨的骡子。
——如果一辈子都追逐梦想，他就是一头蒙着眼不看现实的骡子。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那个社会的声音太杂，杂到他不知该听哪个声音。有时候他也会想静下来思考自己，但社会是一台快速运转的机器，它不会给石久思考的时间。
支教、学习一门舞蹈、学习语言、学习为人处事、学习他做过很多事，但好像最后都没有结果。他努力成为人们所说的那种更优秀的人，但在追逐优秀的路上，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优秀。
他要忙着在高考的独木桥上把别人挤下去，他要忙着在社会的竞争中保证自己不被优化，他要忙着成为亲人眼中那种最完美的人。
如果不是死了，他大概那辈子都要像一颗齿轮一样不停旋转，追逐着永远也追不上的下一颗齿轮。
哪怕是到了这个世界，他在最初的几年里依旧延续着上辈子的习惯，总是要追逐着什么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比如说追一追总是满世界乱跑的洛琉璃，就挺有意思的。
有一种国际刑警跨国逮捕通缉犯的刺激感，尤其是逮住了之后。
性感女嫌疑人的落网.avi
……
“请犯罪嫌疑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石久拿着一棒玉米，伸到洛琉璃嘴边，严肃地问道，“请问你自投罗网的动机是什么。”
“什么动机，我不知道什么动机。”洛琉璃的脖子就跟螺纹钢一样，拧成了麻花来躲避石久的玉米，“你还不想见着我是怎么的？而且什么叫自投罗网，我想走随时都能走！”
说完，洛琉璃就抢走了石久怼在她嘴边的玉米棒，狠狠地啃了一口。
啃完，洛琉璃才面色古怪地数了数玉米棒子的数量，发现正好一人一棒，不禁疑心大起：“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会来？”
石久左右环顾，装作在看风景。
——当然是因为萧玉笙一个人就能吃两棒了，难不成他还能料到洛琉璃会趁自己不在偷偷潜入这里吗！
石久没回话，洛琉璃自己却猜出了个答案：“你让萧玉笙说你们睡一间房的？“
听闻此言，石久的双眼顿时怒射出温度高达1000摄氏度的破坏死光，死死地盯着萧玉笙。
萧玉笙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微抬的下巴上满是等待夸奖的飞扬神采。
石久：“……”
“嘁……”洛琉璃气鼓鼓地抱着膀子，“鬼头蛤蟆眼的。”
“什么叫鬼头蛤蟆眼？”萧玉笙不懂就问。
“夸他机灵。”洛琉璃没好气地回顶了她一句，目光又瞥到石久身上，“萧玉笙说你们睡一间房？”
“咳咳！咳咳！”石久大声咳嗽起来，“鼓江县全都是来比武招亲的人，这客栈就剩一间房了，还是人家看在我的名气上特意留的……”
洛琉璃脖子一僵，终于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假扮石久在鼓江县招摇撞……在鼓江县扬名立万的事来，顿时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我刚刚找了个新房子。”石久话锋一转，“虽然还没看长啥样，但最起码不至于挤在一个房间里。”
“你来鼓江县倒是挺悠闲的。”洛琉璃酸溜溜地说着，“带着一个大美人招摇过市，别人都很羡慕你吧？”
“我来鼓江县就是为了找你啊。”石久叹了口气，“但你之前总是不露面，现在才来，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人迫胁了。”
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片刻，有些心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确实被人迫胁了。
只不过那个人是她自己。
“不过你不躲着我也是好事。”石久叹了口气，从道具箱里拿出他给洛琉璃制作的武器，“你当初要是等两天再走，这东西还能早点到你手上。”
说着，石久把那杆乌骨泉流递了过去。这是在知道洛琉璃的蛊杖坏掉之后，石久让系统给她打造的新兵器。
洛琉璃的目光闪烁，愣愣地看着那根蛊杖，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嗫嚅着，仿佛正在适应人类躯体的外星虫族，目光不自然地错开：“我不要。”
洛琉璃的回答大大出乎石久的预料，导致他根本就没想过被拒绝之后该怎么办。
“你不要？”石久疑惑地问道，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喜欢？”
“就不要！”洛琉璃的头一扭，瘪着嘴，语气却坚决了起来。
石久挠了挠头，抬头看了一眼萧玉笙：“啊？”
萧玉笙抱着朏朏歪了歪头，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洛琉璃起身离开石久身边，“我又不是来找你要东西的。”
石久哭笑不得地揉了揉洛琉璃的脑袋：“那你在这到底是干什么的？别跟我说是为了躲监天台，这谎话对我不好使。”
洛琉璃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要不被萧玉笙刺激到了，她才不会在这个时候现身。但既然威胁已经确立，自己就必须时刻注意着萧玉笙这个不安分因素。
而且她是看出来了，这萧玉笙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本本分分的，骨子里精明得很。
“我……我旅游。”洛琉璃死梗着脖子，硬是一句真话都说不出来。
说谎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越是在感到危险的时候，嘴就越是会不自觉地动起来。
“玉笙来紫沧州是为了找风穴，我来这是为了找你。”石久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以洛琉璃这别扭的性子绝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我很担心。”
洛琉璃顿时紧张了起来，她缩着脖子，迅速瞥了石久一眼又把目光挪开。
“哦……”她小声说着。
“你的事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说。”石久见洛琉璃的态度似乎有放软的迹象，心里舒坦了不少，“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后，我希望你能跟我讲讲，我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不能讲的东西吧？”
洛琉璃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慌乱，心虚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把话题引向萧玉笙：“你说你是来找风穴的？”
萧玉笙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嗯，掌门说紫沧州将会诞生风穴，正好适合我除魔剑的修行。”
洛琉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关注风穴的绝对不会只有朝廷一家。
凡是能从风穴中捞取利益的，都会凑过来。无论是于修行有益，还是壮大己方势力的名声，风穴这种从立场上与人类绝对对立的存在都是绝佳的讨伐目标。
——只要有本事能在风穴里活下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5章第一百五十四章 总之就是不可以瑟瑟
大乾历234年，外有妖国虎视眈眈，内有妖女流窜作案，大乾社会治安岌岌可危。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中，洛琉璃挺身而出，为大乾社会的和平安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她落网了。
……
当然，落网不是真落网，而是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蹦出来了，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当然是我跟萧玉笙一间，难不成你还想三人睡一间不成？”院子里，洛琉璃龇牙咧嘴地盯着石久。
不知道怎么的，石久觉得此刻的洛琉璃看起来就跟炸毛的朏朏差不多，就差一根蓬松的尾巴了。
此时他们正在鼓江县东的那座院子里，院子不大，房契也确实放在桌子上。这种房契上面只有立典卖房屋文契，今将坐落，房屋，凭中等信息，并无买方名姓——古代的房契确实如此，所以经常会有偷到房契的人要求住户腾退出去的事情发生。
换句话说，此时石久完全可以拿走房契，从此以后声称这座房子就是自己的。但他没这么做，在他看来这座房子并非义财，借住几天就行了，他不至于因为一场比斗就拿人房子。
虽然那个蒋灵潭看起来不差钱，但他也不差钱啊，不至于为了一座房子赔上自己的道德下限——如果这是上辈子，他高低让蒋灵潭知道什么叫做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我就是随口提一句。”石久叹了口气，总觉得今天的洛琉璃好像吃了枪药似的，“你们先选吧。”
洛琉璃瞥了石久一眼，强行拉着萧玉笙进了东屋。
天色尚且未晚，石久坐在院子里思考系统的主线任务。
显然，因为洛琉璃拒绝了乌骨泉流，所以任务并没有完成——石久就知道系统的主线任务不会如此轻松。
自从离开锦香城，他这一路虽然也是经历了不少事，但总的来说还是在为找洛琉璃而四处奔波。而且这次的主线任务也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还给自己阶段性奖励和引导，可能直到触发某个关键节点才能完成任务。
现在看来，任务表面上卡在洛琉璃不愿接受乌骨泉流上，但以石久的人情世故，一眼就看出来洛琉璃的性格和心结才是关键所在。
他看得出洛琉璃并不是不需要这把武器，而是一生要强的性格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馈赠。
换句话说，她还是觉得接受这个礼物于心有愧，或者觉得自己和她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那究竟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石久陷入了沉思。
————————————————
房间里，萧玉笙抱着朏朏，怯生生地看着洛琉璃。
洛琉璃今天脾气好大，好怪哦。
“你来紫沧州是为了找风穴？”洛琉璃回忆起石久刚刚说的话，顿时安心了一些。
萧玉笙如实回答：“掌门叫我来解决风穴的问题。”
洛琉璃长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萧玉笙是偷偷跑下山专门来找石久的。
“我的话是想下山还能找石久，就答应了。”
洛琉璃那口气刚舒了一半，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我告诉你啊，我跟石久可是认识十多年了。”洛琉璃瘪着嘴，试图找回场子，“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识。”
“我以前从没听石久提过你的事。”萧玉笙眨眨眼，陷入了沉思，“我看他跟你好像很熟悉，但不知道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不知是不是通明剑心的破甲属性对嘴也有效，反正萧玉笙每一句话都让洛琉璃挺破防的。因为问题核心忽然间就变成了洛琉璃和石久认识时间长短存疑上了，甚至于洛琉璃有没有重要到被石久向其他人介绍的地步。
“那是有原因的，他不是不跟你讲，而是……”洛琉璃尴尬地揪着自己的发梢，“我和他以前的处境都很糟糕，直到最近才有所改善……他不跟你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样啊……”萧玉笙若有所思，“为什么不能说？”
“哈，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谁都喜欢你，你怎么会懂？”洛琉璃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他当时是斩妖司的缉妖使，对别人说一个通缉犯是他的朋友，他能张得开嘴吗？而且……”
洛琉璃犹豫了一下：“我也不能让他为难，所以没有跟他说我就是那个通缉犯，。”
萧玉笙对洛琉璃的烦恼感到异常困惑，在她看来，洛琉璃似乎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的，想骂人就骂人，想跑路就跑路，谁都管不了她，无法无天。
所以她又一次使用了自己的被动技能破甲嘴：“你没有告诉他吗？石久说你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洛琉璃的眼神一变，她发现自己在萧玉笙面前的破绽太多了。
或者说，她本身的全是弱点。
眼前的这个女人，文文静静，长得漂亮，出身又高贵，全天下的人都喜欢她。
而自己呢？除了跟石久认识的时间长了些，在萧玉笙面前没有半点优势。很多在萧玉笙看来习以为常的常识，在自己身上都是破防的罩门。
所以自己才想替石久把跟朝廷有关的事都解决掉，这样，至少自己在石久心中的比重不至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认识时间久。
萧玉笙还在努力试图修补洛琉璃和石久之间的信任关系：“我觉得石久对你挺好的呀，最后他也没有抓你不是吗？他还一直在找你……”
“这是我们的事。”洛琉璃越说底气越不足，“不说这个，说说你的。”
萧玉笙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客栈里发生的事，不由得也有些心虚。
“那个秘密只有我和你知道，刚刚我也没有告诉石久。”洛琉璃的声音渐渐奸猾起来，如果这个时候给她换上一张狐狸脸也毫无违和感，“我也可以以后都不告诉石久，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什么条件？”
“你得矜持！不可以对石久有那种瑟瑟的想法！”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可以吗？”
“不行，女孩子要矜持，像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什么的，绝对不行！”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6章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咬死你啊呜！
石久躺在床上，依旧在思索系统所发布的主线任务。
以他对自家系统的了解，任何任务和功能都要依靠他自己来发掘。如果他不问，系统绝对不会主动多说半句话。
诚然，跟系统的斗智斗勇，对使石久即便在那最黑暗的十年里也保持着活跃的大脑功不可没，但每次系统都遮遮掩掩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支线任务中提到了四个主体，任务目标是让我查清这四个主体来到紫沧州的目的以及紫沧州将会发生的大事。”
“江湖侠客是为了比武招亲，玉笙是为了风穴，还有琉璃和西域和尚的目的尚未明确。”
“但以系统的尿性，这四个主体的目的最后一定会殊途同归，从四个角度构建起整个事件的模型。”
“这都是镜天州主线任务的经验。”
“风穴的诞生是自然现象，没有规律可循；江湖侠客为了比武招亲而来，本质上是琉璃引发了此事，所以实际上的重心是琉璃的真正目的；而那三个和尚已知的情报很少，只知道他们来自西域，来了紫沧州之后一直在挑战各个武林门派，并且出手很重，把不少人打出了暗伤……”
“但一切问题中，只有风穴最为严重，也最有可能成为漩涡的中心。”
石久闭上眼，继续分析。
“要分析出一个人的目的，就要看他的行为造成了什么后果。”
“那么……紫沧州武林门派的高手们都受了暗伤，在一段时间里无法全力出手，必须养伤。换句话说，这段时间里紫沧州的武林是一种半瘫痪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对那三个西域和尚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之前的行动中得了名声，却坏了关系。看得出他们并不是想和大乾武林交好，而是要出名。”
石久想到了上辈子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情节：“西域佛教准备进军大乾，派出了先头兵来打响名气？”
“可琉璃的比武招亲吸引来了周边大量侠客，连蒋灵潭这种本事不错的人都来了，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紫沧州目前武力不足的情况。”
“怪事，天门山都知道紫沧州会诞生风穴，那朝廷会不知道吗？可是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发现朝廷行动的踪影。如果监天台会对这件事发出警示，朝廷一定已经派兵开始寻找风穴的位置了才对。”
“但近日没有发现任何军队调动的迹象。”
越是思考，石久就越觉得紫沧州的局势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布局。
“境外势力，境内著名团体还有大量的江湖散客聚集在一起，就算没有风穴，朝廷也应该重视起来才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看到朝廷的半点行动呢？”
上辈子石久和政府打过不少交道，他深知政府内部信息流通的先进性。很多市面上闻所未闻的消息，都在政府内流通。
这也很正常，毕竟就算是个公司都有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但若要说对危险的预警和大局观下的处理方法，是很多不在系统内的人无法知晓、即便知晓了也无法理解其真正用意的。
真正的领导者并不是短视频里所说的那样昏聩无能，石久见过太多出色的领导者了。他们机敏且沉稳，擅长在下面的人察觉不到的时候解决危机。
“那么朝廷很有可能已经出手了，但出手的人呢？”
石久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琉璃？”
石久闭上眼，考虑着可能性。
“完全没可能，且不论她就不是安心给人办事的性子，光是她的修为……玉笙现在直接跳过五品到了六品，西域和尚来了三个五品，江湖人士也有可能有高手潜藏其中……”
“话说回来，琉璃的之前的修为也是四品巅峰对吧？这么说她的天赋其实也很好？”
就在石久闭目沉思的时候，一道黑烟悄悄飘进了他的房间。这黑烟无声无息，仿佛只是光影的变化而非气体的流动，悄悄向石久的床边摸去。
石久感觉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手边活动。他本以为是身为夜行动物的朏朏正在屋子里跑酷，但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的门没有开过，朏朏是怎么进来的？
石久悄悄眯起眼，从眼皮缝里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背影。
那个背影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勉强能在昏暗中看到红色的衣服。现在她正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不知要干什么。
是洛琉璃？
石久顿感失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女鬼！
你看着充满标志性的穿搭！红衣！长发遮脸！还有月光下白得吓人的皮肤！多么标准的女鬼套装！
石久对自己施加持续催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石久忽然暴起，一把就把女鬼薅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像包包子一样用被子把她包起来，甚至拿了条牛筋把被子口扎紧。
“小样！叫我逮住了吧！”石久非常兴奋，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捕捉到的第一个活体鬼，“小小女鬼安敢班门弄斧！吃我大威天龙！”
“你神经病啊！”洛琉璃被吓了一个激灵，化作黑烟从被子缝隙中逃了出去，背靠着房门，惊魂未定地看着满脸失望的石久，“你干嘛！”
石久非常失望地掐住洛琉璃的脸：“说！你是女鬼！你是来半夜吸我阳气的对不对？”
“是你个大头鬼啦！”洛琉璃气鼓鼓地扯着石久的手，可越是用力往两边扯，自己的脸就越疼，“你松手！”
“不行！你一定是女鬼半夜要吸我阳气，还变成琉璃的样子诱惑我对不对！”
“对！”洛琉璃瞪着眼，努力耸起鼻尖，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咬死你啊呜！”
“就这牙口……”石久捏住洛琉璃的下巴，对她的牙品头论足，“这牙口不行啊，你看着小虎牙，还没我脸皮厚呢……”
“你也知道你是个厚脸皮啊！”洛琉璃终于抓住机会拜托了石久的手，委屈巴拉地蹲在墙角揉脸，“我脸嫩得很，才不像你那么厚呢……疼死了……”
石久的手指搓了搓，回味了一下。
这次洛琉璃没说谎。
“你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呢……”石久叹了口气，蹲在洛琉璃身边，拿出一个苹果，“吃点东西不？”
洛琉璃拿走苹果，瞪着石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找我有事？”石久也是摸不准洛琉璃大半夜的摸过来要干什么，“你知道大半夜突然看见一个红衣服长头发还看不见脸的人坐在自己床边是多惊悚的事吗？”
“对……对不起嘛……”洛琉璃自知理亏，小声嘟囔着，“我就是……有点事问你。”
“问吧。”石久往床上一坐，心疼地把被子的边角折起来。
这可是他捂了一晚上的热乎气，全没了。
“你怎么去哪都带着她。”洛琉璃小声嘀咕着，眼神里有些不自然，“怎么，你喜欢她啊？我可先告诉你，人家是天门山的门面，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这？”石久满脸的莫名其妙。
洛琉璃的眼神闪烁片刻，偷偷瞥了石久一眼，小小地嗯了一声：“我就是看你们两个好像不对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留在这是不是碍着你事了？”
还没等石久说话，洛琉璃就抢了半句：“要嫌我烦我明天就走，免得被人背后指着脊梁骨戳……”
“与其问这个问题……”石久叹了口气，转而笑眯眯地盯起了洛琉璃，直把她盯得脸皮发烫。
洛琉璃更加僵硬地别过脸去：“我问你话呢。”
石久渐渐感受到了调戏傲娇的乐趣所在：“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喜不喜欢你呢？”
此话一出，石久就感觉到了异样。
在他的预料中，洛琉璃大概会当场红温到说胡话，然后支支吾吾躲躲闪闪，甚至有可能当场洒泪狂奔。
但他没有料到洛琉璃忽然安静了下去，双手慢慢垂下，眼神如同被巨大的绝望击中。她明明刚刚还有力气跟石久吵架，此刻却像失去了灵魂，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
“我不想知道。”她轻声说着。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7章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看着眼前忽然陷入玉玉状态的洛琉璃，石久立刻察觉到自己可能是哪句话触碰到了她敏感的神经。但左思右想，石久都想不到任何自己招惹了她的地方。
难道自己刚刚那句调戏让洛琉璃上纲上线了，觉得自己在馋她的身子，顿时感觉人生毫无意义？
就在石久准备开口说话缓解一下洛琉璃的情绪之前，洛琉璃却率先举起了手，挡在石久面前：“停，我不想听。”
石久还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得把洛琉璃从那种自闭的圈子里拖出来。
“你不想听可是我想说。”石久把洛琉璃的手拿开，“我……”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说你喜欢我，那可怪恶心的。”洛琉璃捂着耳朵抢先出口，“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好兄弟突然你说你想睡我……”
石久愣是被洛琉璃这一顿连环嘴炮嘴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琉璃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心脏跳得砰砰响。
房间变得很安静，洛琉璃心中的后悔像针一样在脑壳上猛扎。她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但就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像呼吸一样顺畅。
石久叹了口气，捉着洛琉璃手腕的手慢慢放下。
洛琉璃抿着嘴，她知道自己的话很明显伤到了石久，但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琉璃，你也说了，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石久低声说着，“在还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你骗我说你是个男人，后来还骗我说你叫吴祯言。”
洛琉璃的手紧张地捏成一团，表面上却依旧逞着强，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对我说了谎。”石久蹲在洛琉璃身边，没有跟她对视，“因为这两个谎言无伤大雅，对我而言，你依旧是那个陪我聊了十年天的，不可替代的人。”
“那个人叫什么都可以，是什么身份也无所谓，只要她是那个跟我认识了那么久的人，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只要她以后别再骗我了。”
“因为对我而言，这个人是不可替代的，我最孤独的那些年里唯一的光。”
洛琉璃神使鬼差地嘟囔了一句：“那还真是挺肉麻的……”
“确实挺肉麻的。”石久趁机揉了揉洛琉璃的脑袋，“很多人矫揉造作才勉强能编出这些话来，但我凭真情实意就能说出来。”
洛琉璃鼓着腮帮子，小声回顶了一句：“你是不是也经常跟萧玉笙这么讲话？油嘴滑舌，萧玉笙一看就二卜楞登的，肯定是你花言巧语把她骗了……”
“我跟她倒是没有说过这些话。”石久这说的可是大实话。
洛琉璃仿佛被这句话凭空注入了活力，喘气的声音都大了些：“那你对我就这么说话？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但这些话出自我的真情实意。”石久说起大实话，腰板就是硬朗。
看到洛琉璃的反应，石久知道自己猜对了。洛琉璃并不是有事瞒着自己，而是她担心失去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
确实，作为光棍协会的优秀光棍代表，石久熟知当电灯泡的八种场景十种要素甚至九种避免吃狗粮的方法。而他的朋友有了女朋友之后，他的心情虽然没有洛琉璃这么严重，但也理解她的患得患失。
她与其是在问自己和萧玉笙是什么关系，倒不如说是在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为了不让萧玉笙起疑心而不愿意见她。
“放心吧，对我而言，你是谁都无法替代的人。”石久摸着洛琉璃的脑袋瓜，越摸越觉得手感好。
洛琉璃张了张嘴，她是想问问石久，萧玉笙是不是也是他不可替代的人。
但她没问，有些事还是不用知道得太详细比较好。她只需要确认自己不可被萧玉笙替代，就足够了。
“你们前些天去麻姑城了？”她靠着石久的肩膀，小声问道，“你们去那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石久去麻姑城是找自己的，但她想再听石久说一遍。
“我听月奴说你要去紫沧州，因为你在紫沧州有仇人。”石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我还把寒刀门那个女门主揍了一顿呢，麻姑城其它武林门派来拦着，被我一个人从城东头揍到了城西头。”
洛琉璃先是一愣，眼中慢慢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她明明对月奴说自己要去东莱州的，什么时候成了紫沧州？
如此说来，月奴还是想帮自己打掩护的，结果却歪打正着……
洛琉璃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你怎么惹着她了？”
“她先惹我的，我想着顺便给你出气……”石久越回想麻姑城的事就越觉得有意思，“我就去把她家大门拆了抗回院子里放着，谁上门来讨就得挨揍。”
“我给你讲，那个贺知音可不是什么好人。”洛琉璃顿时来了精神，脑袋凑到一起，“明面上所有人都说她贞洁烈妇，实际上我都看见了，她好几次跟一个大块头半夜见面，两个人搂搂抱抱。我就是因为看不惯她，才挑了一天晚上吓唬她……”
石久见洛琉璃渐渐从自闭中走了出来，同时自己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随口问道：“你怎么吓唬她的？”
洛琉璃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仿佛半夜见了耗子的猫：“我假扮她死去的丈夫，在他们两个人办事儿的时候敲门……然后我跟她说，如果她有需求为什么不着为夫解决……”
石久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捂着脸憋了半天，愣是没憋住笑声：“你怎么这么皮？”
洛琉璃趾高气昂地扬着头：“哼！我就是看不惯她！表面上装正人君子，谁都喜欢她；背地里跟人勾勾搭搭，白天还标榜自己是贞洁烈妇……”
“呸！臭不要脸！”洛琉璃愤怒地挥着小拳头，“她这种人我见一个灭一个！”
石久顿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跟她的仇是这么来的？”
“我跟她有什么仇？我的仇已经当场报了。”洛琉璃面色古怪地看了石久一眼，“是她跟我有仇好不好。”
石久本来还想从语法方面解释一下洛琉璃所犯的语病，但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正当两个人分享瓜分享得兴高采烈之时，浑然不觉灾厄已悄然降临。
“吱呀——”
房间里的两个人齐齐回头，两脸（被吓到）平静地看着站在门外的萧玉笙。
一时间，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平衡。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8章第一百五十七章 来，一起瑟瑟！
石久僵硬地躺在床上，左边是抱着自己胳膊虎视眈眈的洛琉璃，右边是安详入睡的萧玉笙，胸口上趴着盘卧成一团的朏朏。
身上和左右，软乎乎暖呼呼的东西让他难以不在脑海中勾勒三维建模。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装死，而不是试图解开这个尴尬的场景。
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目不斜视，在脑中反复播放录音版大悲咒克制自己的冲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石久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事情要从上一话萧玉笙突然进入石久房间开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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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笙的表情犹如万年不变的扑克牌，在冰冷月光的映衬下，犹如来讨命的厉鬼。再加上洛琉璃本来就是偷偷过来的，一时之间更加心虚。
越是心虚，洛琉璃就越是会表现出自己的强大。她不退反进，两条胳膊一勒，箍住了石久的脖子，用挑衅的眼神盯着萧玉笙。
但萧玉笙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回去，甚至连门都没关。
石久下意识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她不会回去拿剑了吧……”
话音刚落，萧玉笙又回来了——抱着枕头。
没有语言交流，甚至没有眼神沟通，洛琉璃瞬间就明白了萧玉笙想干什么。
“你想都别想！”洛琉璃像护食的狗，冲着萧玉笙龇牙，“你拿个枕头来干什么！不行！”
“琉璃，你说过女孩子要矜持，不可以瑟瑟。”萧玉笙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现做的事一定不是瑟瑟的事吧？”
洛琉璃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说完，萧玉笙做到了石久的另一边，甚至故意往石久身上挤了挤。
洛琉璃气鼓鼓地伸手扒拉起萧玉笙来：“你起开！男女授受不亲！”
萧玉笙抱着枕头，困惑地扭头看向洛琉璃：“那为什么你就可以？”
“我是合欢宗妖女！我不要脸！”洛琉璃龇牙咧嘴地开始自爆，试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女孩子不可以不要脸。”萧玉笙认认真真地复刻着洛琉璃的圣经。
洛琉璃终于图穷匕见：“我乐意！”
萧玉笙沉默了两秒，把头扭开装作没听见。虽然装作没听见，但她的屁股却没挪动半分。
肩膀挨着肩膀，石久并没有感觉到幸福，反而觉得自己像一个三明治，而萧玉笙和洛琉璃就是那两片面包。
“你们俩要搞什么……”石久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发言权正在无限下降，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道具。
不，准确地说，是他变成了国王大道那辆被推的车。
“她骗人。”萧玉笙十分淡定，“她说我不可以和你一个房间睡觉，但是她却过来跟你一起睡觉。”
洛琉璃的脸即便在昏暗的夜里也能看出红色：“我没有睡觉！”
石久也咳嗽了两声，试图解释：“没有，我们只是交流了一下寒刀门那个贺知音的消息……”
萧玉笙毫不留情地继续揭穿：“她还说女孩子要矜持，不可以跟石久在一个房间睡，然后她还半夜偷偷跑过来了。”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
“呜……”
洛琉璃的脸已经红得要发光了，石久觉得铁匠铺的炉子里差不多也就这个温度。
然而石久……僵了。
首先是一种半夜约会老王被抓了的紧张。
其次是一种意识到自己挖坑给自己跳的懊悔。
最后加入名为痛并快乐着的毒药，炖成了石久现在复杂万分的表情。
不知怎的，他好像从萧玉笙平静的声音里听到了有可能是酸溜溜的语气。
洛琉璃气得泪花都出来了，虽自知理亏，但又拿萧玉笙没什么办法。干脆搂着石久的另一条胳膊，坐在他身边，用沉默当作抗议。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石久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战火迟早会燃到他自己身上。
“那我回去睡觉了。”石久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试图跟她们二人互换房间。
只要我去她们屋睡，她们去我屋睡，现在的僵持局面就可以完美解决。
但很可惜，萧玉笙虽然闭着眼睛抱着枕头，但一只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而另一边，洛琉璃也把他当成了较劲的道具，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大半夜的……都好好睡觉不行吗……”石久弱弱地说道，危险雷达正在疯狂预警。
洛琉璃的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既然萧玉笙没法赶走，她还可以在石久身上做文章。
“我不比她好吗？”洛琉璃的脸上挂着柔媚的笑意，双手搭在石久的肩上，身体慢慢向石久靠近。
洛琉璃缓缓凑到石久耳边，低声呢喃：“可别忘了，我可是从合欢宗走出来的哦~无论哪方面，她都比不过我……”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也足够让萧玉笙听见。既然石久试图置身事外，那她就把石久拉进来。
石久当然知道洛琉璃指的是哪方面，但现在的问题在于……
萧玉笙学东西的速度是很快的。
她根本就没睡着，黑夜中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琉璃的动作，仿佛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人是享受，两个人就是折磨了。眼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比拼开始上强度了，石久知道今天这事儿必须得赶紧结束。
“行了行了别闹了。”石久站起身，“我回去睡觉了，你们赶紧睡觉。”
使尽浑身手段逃离了两个人的束缚，石久飞也似地逃进了她们的房间里，把她们二人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刚上床躺下，石久还没来得及舒上一口气，就看到萧玉笙抱着枕头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你干啥？”石久一愣，险些从床上跳下去。
“我回屋睡觉。”萧玉笙面无表情地躺回床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
今天的事是洛琉璃先犯规的，如果自己不还以颜色，洛琉璃还以为她好欺负。虽然萧玉笙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好处在哪，但她的剑心告诉她要这么做，不然念头就不通达。
另一边，没看住萧玉笙的洛琉璃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看见萧玉笙一言不发地钻进被窝，而石久浑身僵硬像中了毒一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真要吵起来也是不可能的，这样会让石久很难堪，而且还会逼着石久选择一方偏袒。至于石久会偏袒谁，她也不清楚。
所以洛琉璃依旧决定给萧玉笙上强度，而且她也必须看着这个明面上高冷背地里好色得不行的好色剑仙，避免石久被骗了身子。
……
左侧的被子被掀开，一股凉风窜了进来。石久不扭头也知道，是洛琉璃钻进来了。
石久扭头一边瞪着洛琉璃，一边做口型：“你俩到底想干嘛？”
“怎么了。”洛琉璃小声嘀咕着，“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睡一张床怎么了。不然就你这个智商，一天晚上能被某个人骗上床七次。”
石久瞠目结舌。
另一边，萧玉笙还补充了一句：“只是恰巧睡在一张床上，没有瑟瑟。”
这是她对洛琉璃的妥协，但反过来，洛琉璃也必须承认这一点，这本身也是洛琉璃的妥协。
只要她同意了，那自己以后和石久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也不算瑟瑟。
石久破天荒的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偏离自己的认知。
石久忽然感到一阵后悔，也许他不该把悦来客栈的房子撤了，让她俩住在这个房子，自己去悦来客栈住多好。
他的左胳膊被洛琉璃箍着，右胳膊被萧玉笙压着。表面上看起来左拥右抱风光无限，实际上就是一个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芝士。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就是……萧玉笙是不是其实精得跟猴儿一样，只是自己一直没发现？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59章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个可以吃吗？
第二天一大早，石久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硬。
倒不是别的原因，单纯是昨天晚上太僵了，肌肉紧绷了一晚上，还没缓过来。此时的他正坐在院子里，怅然地看着大门，耳边是洛琉璃和萧玉笙逗朏朏的声音。
也不知怎的，两个人过了一晚上就好了，徒留石久一个酸疼的腰板。
石久莫名的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萧玉笙不是什么呆萌，洛琉璃更不是什么善茬。他想起了自己曾告诫过洛琉璃，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破案了，原来他才是那个猎物。
石久痛苦地捂住了脸，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将来的日子可能会越来越难过。
说好的穿越异世界人人都是龙傲天呢？这种事难道不是一句“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就可以解决的吗！
【理论上，宿主即便没说这句话也解决了问题。】
在这冰冷的世界里，也就只有系统提示才能给石久带来那么一丢丢温度。
“问题解决了个屁啊……”石久呆滞地说着。
今天石久的打算先去找大威和尚，然后带着他跟萧玉笙进独狼山查看怨气情况的。但现在洛琉璃来了，自然也就不必去找大威和尚……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有待解决。
“琉璃，你和朝廷在合作？”
洛琉璃的脖子一僵，本想装作没听见，但石久既然问出了这句话，显然是因为他有所怀疑。自己这个时候如果避而不谈，就相当于默认了石久的猜测。
洛琉璃放下朏朏，走到石久身后，却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你是不是太小看朝廷了。”石久悠悠叹道，“你没跟朝廷打过交道，你不明白他们的视角。”
洛琉璃本想反驳，可看石久那一肚子故事的样子，却又有些心虚。
当时她答应白山坠来解决风穴的事是希望把石久从过去的漩涡中摘出去，虽然她的计划自认为做得很周密，但她确实没想过白山坠怀有另一种想法的可能。
石久还在偷偷观察洛琉璃的表情和动作，从她的反应里分析自己的猜测是否靠谱。
“你知道如何役使人类吗？”石久忽然问道。
洛琉璃站在石久身后，目光闪烁：“给他们一个他们都想要的东西，让他们去争抢；制造一个借口或理由，让他们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争斗；勾勒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他们相信听你的指挥就能找到传言中的宝藏；让他们怀疑，让他们发现，让他们以为找到了你试图掩藏的秘密，利用他们的好奇心来替你做事……”
“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和动物的区别其实并不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白了都是为生存资源而争斗。”听着洛琉璃的答案，石久反而惊讶了几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说你是一个猎人，手里只有两支箭，面前却有两个猎物，你该怎么办？”
“其中一头是狼，用两支箭才能射死；另一只是兔子，用一支箭就能射死，你会做何选择？”
洛琉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片刻的沉默后，目光飘忽地回答道：“我会逼狼咬死兔子，然后把狼射死。”
“对，任何情况下，通吃才是猎人的目的。”石久对洛琉璃的敏锐嗅觉大为赞叹，“你的嗅觉很敏锐，一般人想不到这么损的办法……”
看到洛琉璃的反应，石久顿时明白了六七分：“能跟我讲讲你和朝廷谈了什么吗？”
洛琉璃十分不自然地别过脸：“你别管。”
“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啊。”石久叹了口气，“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人照应。”
洛琉璃别别扭扭地背着手：“我又没叫你管我……”
石久知道洛琉璃这别扭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我们今天打算去独狼山一趟，昨天遇见大威和尚，他说独狼山的怨气越来越浓，我们怀疑跟风穴有关——你是不是也得一起去？”
洛琉璃沉默许久，考虑到萧玉笙也会去，而且还是跟石久孤男寡女荒郊野岭……
“既然你求我那我就没办法了……”洛琉璃在背后别着手指，“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咯，我那片熟得很。”
听到洛琉璃的回答，石久觉得自己的把握又提升了两成。
洛琉璃要做的事果然和独狼山有关，而且八成就是解决风穴的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琉璃会和朝廷扯上关系，但大概率是白山坠给她安排的任务。
石久在心中叹了口气，监天台的人果然个个是人精，白山坠知道自己有可能拒绝朝廷的要求，所以转而用条件要求洛琉璃给他们办事。
而吸引洛琉璃的条件，大概率是跟她的通缉令有关。而只要洛琉璃身处险境，自己不可能不管。
一箭双雕，还避免了跟自己扯皮的过程。用一张没什么用的通缉令就换来了自己和洛琉璃给他们处理问题，可谓是把资源利用这一套玩明白了。
但石久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说监天台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
而他们的算盘打得最好的地方，就在于洛琉璃没法拒绝他们的要求，而自己没法拒绝洛琉璃的要求。
“我们走吧，今天去独狼山。”
————————————————
“这个可以吃吗？”
这已经是一路上萧玉笙第三次拿着奇奇怪怪的蘑菇问石久了。
“长得好看的一律不能吃。”石久义正词严地教育着她，“有毒。”
“可我不怕毒。”萧玉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可以运功把毒逼出来。”
“就是这儿了。”洛琉璃轻巧地落下，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中四处打量着，“这就是大威和尚说过的怨气很重的山寨。”
此处已经看不出山寨的样子，大多建筑都遭到了破坏。地上的尸体也已经都被衙门搬走，只留下当初交战时剩下的痕迹。
即便石久不懂得什么阴阳风水，气感也很低，照样能感觉到这里阴飕飕的。
虽说独狼山植被繁茂导致气温不高，但走在这里，石久天然就有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这并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石久对于注视的直觉。
好像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
石久走了两步，猛地一回头，正好对上拿着蘑菇的萧玉笙的眼睛。
哦，没事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0章第一百五十九章 蘑菇
“玉笙，你能看出点什么吗？”石久顺口问道。
“怨气深重，自地涌而出。”萧玉笙的目光落到石久脚下，“自古以来，水汽、雷霆、清风、升腾萌发者为清；实水，地气、山泽、阴郁恨者为浊。清者为上，浊者为下。”
“盖雷霆为清气之动，以劈浊气也。”
“而此地浊气上涌，不合常理，必有外力使然。”
石久若有所思地在山寨废墟中漫步，忽然问道：“琉璃，这些都是那三个和尚干的吗？”
“嗯。”洛琉璃早就来过这里不知多少次，该发现的东西都已经发觉过了，“我在他们身上使了点手段，所以我能追踪到他们的轨迹。”
“玉笙，你说……浊气上升不合常理，那以前此处为何浊气没有上升？”
萧玉笙跟在石久身旁检查着山寨废墟：“浊气上升有很多种可能，首先是风穴即将诞生，也有可能是人为地制造了聚集怨气的阵法或别的东西，又或者……此处就是死人太多，怨气浓郁，勾动了地火。”
“因为上方有浊气，所以地下的浊气也被引动，是这个道理吧？”石久细细思索，“那三个和尚杀了这么多土匪，也许有这一点的考量。”
洛琉璃不甘落后，她并不愿意让萧玉笙总是占据石久的视野：“土匪的信你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石久想起洛琉璃给自己传递过的情报，“这些土匪背后很明显是有人指使，但我也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洛琉璃的目光稍微偏了偏：“我觉得幕后黑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存在与消失的意义。”
石久意外地看着洛琉璃：“什么意思？”
“那三个和尚的路线很直，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些土匪山寨的位置。”洛琉璃回忆着自己追踪僧侣时发现的事，“但这些土匪山寨的位置都很隐蔽，而且都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想攻进山寨，往往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们知道路线，有人给他们提供了土匪的位置。”石久低声说道，“指使土匪土匪的幕后黑手和指使僧侣杀死土匪的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个。”
“像独狼山这种怨气浓郁之处，最适合养尸。”萧玉笙忽然提了一句，“更何况地下浊气深重，埋入土中的尸体都有可能发生尸变。如果幕后黑手是为了养尸，也有可能。”
石久意外地看着萧玉笙：“你不是说这世上没有鬼吗？”
“尸妖又不是鬼，笨死了……”洛琉璃白了石久一眼，“尸妖是妖，身上有妖气，所以被分为妖。”
“尸妖……所以是归到妖那一类里了……”石久低声说着。
违和感渗透在他们所讨论的每一句话里，石久一直都认为大乾与他上辈子的世界在文化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但越是深入了解，他越能发现细微处的不同。
尸妖，或者说僵尸，在他上辈子的祖国是被划分为鬼怪类，而非妖怪。
在大乾，尸妖却被划分成了妖，这背后的分类逻辑是什么？
石久觉得自己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尸妖为何是妖，而不算鬼？”
萧玉笙对石久的问题感到困惑，但还是认真地解答：“妖气是浊气的一种，而尸妖的妖气本质是浑浊地气，也是浊气的一种。尸体长年经受浊气侵染诞生浊智，虽是浊气所生，但仍保有些许人类的清明，算是清与浊的混合体。所以它会浑浑噩噩地寻找能让自身清浊平衡的东西……比如说，生灵。”
石久顺着萧玉笙的话继续往下捋：“所以，妖怪是不是可以人为制造？”
听到这里，即便是萧玉笙也意识到石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应该算是，你在想什么？”
“琉璃，你听说过独狼山有尸妖吗？”石久没有回答萧玉笙，反而问起了洛琉璃。
“没有。”洛琉璃的回答非常果断，“大威和尚之前提过一句，说这种怨气滋生之地若是不及时消除业孽，很容易生尸妖。我回鼓江县之后特地找人问过，却没听说独狼山附近有过类似事件。”
“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没有尸妖。”石久一间接一间地查看着废墟，“而是有人把它们带走了，或者它们藏起来了？”
萧玉笙顺着石久的思路说下去：“尸妖诞生之初没有神智，只会依据本能寻找生灵吞噬，直至自身的清浊达到平衡，就可以诞生神智。”
“哦，所以尸妖也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石久恍然大悟，“比如说一个身上带有大量清浊之气的东西？或者真的有一个什么人专门在独狼山养尸，每诞生一个尸妖就把它带走。”
萧玉笙沉默片刻：“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么问题就很有趣了。”石久忽然笑出声来，纵身一跃，跳上房顶，“那三个和尚杀了这么多土匪，还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二来则是这些土匪死去后进一步加重了独狼山的怨气，现在它更加适合养尸。”
“和尚为什么要帮人养尸？有可能是他们被人利用，也有可能是他们确实是一伙的。但重点不在这，而在于幕后黑手为什么忽然要清除这些土匪。”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洛琉璃催问道。
“看呗。”石久懒洋洋地说着，“我们看看最后是蹦出来一个超级尸王，还是单纯的出现风穴。”
“有区别吗？”洛琉璃感觉莫名其妙。
石久叹了一口气，这种事他经历过太多了。
客户付不起账，是因为上级没拨款；上级没拨款，是因为总公司今年经济状况不好；总公司状况不好，是因为总裁的二舅带着总公司财务跑路了……
“有啊，这是我们最重要面对一个敌人还是两个敌人的区别。”石久低声说着，“琉璃，世界是复杂的，它由无数个人组成。”
“无数个人就有无数个目的，这些目的交织在一起，会产生我们想都不敢想的美妙变化。就像一只蝴蝶在这里扇动翅膀，带起的气流经过复杂的演变后也许会形成一场狂风。”
“如果我们专心对付风穴的时候，一个超级尸王蹦出来给我们背后插了一刀怎么办？但我们现在猜测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我们就有警惕，能避开那个致命一击。”
“话说回来，这地方怎么长了这么多蘑菇。”石久一脚踢开一杆红伞伞，“问一下，浊气重的地方更容易生蘑菇吗？”
“不清楚，没有人注意过此事。”萧玉笙摇了摇头，看向洛琉璃。
“十三座土匪山寨都有蘑菇。”洛琉璃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土匪山寨里的蘑菇好像比别的地方都要多……按理说有人居住的地方会经常清理，不应该有这么多蘑菇才对。”
“蘑菇啊……”石久沉思片刻，“总不能给我整出个生化危机吧？”
“我是不是该找个姓伊的大侠？”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1章第一百六十章 神秘魔男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名寒刀门弟子小声询问起身旁的师兄。
“什么声？”师兄仔细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声都没有啊。”
“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看我……”寒刀门弟子左顾右盼，“这几天门里怪事儿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石久杀穿麻姑城武林门派的事才刚过去不久，麻姑城似乎回到了往日的宁静，但只有寒刀门弟子还记得整件事的起因在于寒刀门最近接连收到的死亡威胁。
石久拆门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件很快就过去的插曲，唯有死亡威胁这事儿还没完。
“前天伙房买的活鸡不是全丢了吗。”寒刀门弟子小声说着，“大半夜的，十几只鸡一声没吭，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地上全是鸡血……”
“是不是那洛琉璃卷土重来了？”
师兄的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说话。
最近寒刀门的怪事确实越来越多，而且愈发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最开始是一个时不时在寒刀门内出现的鬼影，许多弟子都见过，但那鬼影总是一闪而没；后来有人通过威远镖局送来一具女尸，代门主见了脸色大变，急忙派人将尸身送走火化，再请三位大师念经超度亡魂；而最近，门内肉食经常丢失，前天刚买的十几只鸡都没了，只剩下一地鸡血和鸡毛。
现在寒刀门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猜测是哪个跟寒刀门有仇的跳梁小丑在暗地里搞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而最有嫌疑的，当然是合欢宗的妖女洛琉璃。当初她偷偷潜入寒刀门意欲盗取寒刀门的秘籍，被代门主发现，寒刀门上下一心，将其赶了出去。
从那以后，洛琉璃就跟寒刀门结了仇，到处散播代门主不守妇道的谣言。代门主为了保住自身名节，宴请麻姑城武林门派与官府要员，誓与洛琉璃不共戴天，在黑白两道都发了通缉令。
至此，双方的仇结得死死的，再也没有解开的可能。虽然近些日子官府莫名其妙解除了洛琉璃的通缉令，但双方的仇却依然在。即便寒刀门不去找洛琉璃的麻烦，洛琉璃也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寒刀门。
就在此时，门内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两名弟子立刻停止闲聊，齐齐向声音的来源冲去。到了地方，却发现代门主脸色煞白，指着一处空地惊魂未定。
“门主，怎么了？”寒刀门弟子立刻将贺知音护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贺知音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的慌乱和惊恐尚未散去。
听到此处声响，其余的寒刀门弟子也陆陆续续赶来。
“都退下，没事。”贺知音整理好表情，喝退众人。
“可是……”张百年迟疑了一下，“门主，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
“没事。”贺知音强作镇定，“都回去练功！在这傻愣着干什么！”
一众弟子纷纷退下，只留下张百年还呆在原地没动。
“大嫂，可是那贼人又来了？”张百年走近一步，低声问道。
贺知音的脸色阴晴不定，只能稍稍缓上几口气再回答：“不要闹得人心惶惶的。”
张百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来：“大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贺知音知道自己瞒不下去，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明显知道来者的身份：“放心，我自有办法。对方是冲我来的，于寒刀门无碍。”
见自己劝不动大嫂，张百年只能闷闷地转身离去。
贺知音独自留在后院，刚刚发生的事仿佛还停留在她的眼眶里，久久不能消散。
“不是已经火化了吗……”贺知音喃喃自语，眼底深埋的恐惧却无处遁形。
“知音，怎么这么害怕？”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仿佛就在贺知音的耳畔。
贺知音浑身寒毛乍起，并掌如刀，猛地斩向自己身后，却扑了个空。
“知音，见到自己大哥，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那个温柔的男声仍未消散，绕耳不绝。
贺知音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眶通红，眼神却愈发狠厉：“给我滚出来！躲躲藏藏的装神弄鬼算什么好汉！”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知音，你这样让大哥很伤心啊。”
男子面如冠玉，眼含桃花，黑色的眼眸深邃如幽夜，配合上温文尔雅的嗓音，端的是一个如玉公子。
但在贺知音眼中，男子却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怎么，不认识大哥了？”男子微笑着向贺知音走来，眼神却冰冷如刀，“还是说，你不习惯叫我大哥？”
贺知音嘴唇紧闭，浑身僵硬。她想大喊，想逃跑，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男子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一句话不说算什么意思，你叫贺知音不是吗？贺知音不就是我妹子？我妹子不就是贺知音？”男子挑起贺知音的下巴，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意，“哥哥大老远跑来看出嫁了十几年的妹子，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大哥以前对你多好啊……”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可越是笑容满面，他的眼神就越是冰冷，仿佛要用眼神把贺知音的心肝挖出来。
忽然间，贺知音的嘴角涌出鲜血，赫然是她用内力震伤了自己的肺腑，强行让身体回归掌控。
“动手！”
贺知音不顾男子还在自己身前，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了声。
顿时，一道喷泉般的金光从寒刀门四处升起，如同紧扣的大碗。数十道文气凝结的锁链从地底刺出，猛然洞穿了男子的身体，将他死死捆缚住。
男子被锁链洞穿的部位如同烤肉般滋滋作响，大量的黑烟升腾而起，如同正在融化。
麻姑城的城主从天而降，那文气凝结的锁链便是他所为。
即便受了如此重的伤，男子却仿佛没有痛觉般对贺知音微笑着：“看来有打扰兄妹重逢的人来了，不过没关系，大哥还会来看你的……”
贺知音眼中被狠厉掩藏的恐惧一闪而过，但黑袍男子却不再言语，意味深长地看着贺知音，直至锁链将他完全融化。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连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官府都没来得及收网，那个黑衣男子便灰飞烟灭了。
“死了？”城主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跑了？”
贺知音松了一口气，对城主抱拳称谢：“多亏城主出手果断，要不然草民今天可能就要命丧当场了。”
早在前些天寒刀门开始闹鬼的时候，贺知音就秘密找了官府，请求官府出手相助。而今天也是他们布下的陷阱，没想到居然真的把幕后黑手引了出来。
城主皱着眉头，并没有应和贺知音的拍马溜须：“我刚刚听见那个魔头自称是你大哥？”
刚刚的黑衣男子身上既非真气、亦非灵气，更不是妖气，而是浓郁的魔气。
这普天之下，身上有魔气的人只有两种，要么是受风穴侵袭的人，要么是修炼魔功的邪魔外道。而这个邪魔外道自称贺知音的大哥，不能不让城主怀疑。
“草民的大哥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贺知音低声说着，“当年贺家被仇家夜袭，我亲眼看着我大哥被仇家砍掉头颅，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也是侥幸才逃出来，跋山涉水来投奔我夫君。”
“那魔头能骗过其他人，骗不了我。”
城主深深地看了贺知音一眼：“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魔头人人共剿之，草民怎敢在这种事上说谎。”贺知音低着头，“但刚刚大人的意思是……这魔头没死？”
城主凝视着刚刚黑衣男子消失的地面，沉默了半晌。
“寒刀门为麻姑城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麻姑城衙门里有两成捕快来自寒刀门，斩妖司里有三成缉妖使在寒刀门集训过，官府不会对你们弃之不理。”
“这些天，你去官府衙门住。切记，万万不可出门。”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2章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轻师父
麻姑城的粮商姓莫，布商姓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城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家开的粮店和布店，而是所有卖粮卖布的，都得从他们这进货。若是他们两人不点头，城里这两个行当是一车货都别想进上。
上次石久在城中大打出手，打穿了他们资助的所有麻姑城门派后便立刻出城，使得他们两家没能来得及捞上好处；而他们资助的寒刀门又在那件事里折了面子不说，独狼山的土匪还叫石久给灭了，这让莫凡和贾照黎不由得算起了账。
拦路虎可以再培养，就当见面礼了。但见面礼撒出去却没有收到半分好处，商人的精明便让他们坐立难安。
今天，两人聚在城中富商的议事堂里，商量对策。
“这天有不测风云，那石久又本领高强，我们断然是留不住他的。”贾照黎眯着眼睛，“再加上他现在名气那么大，我们不好动他。”
“动什么动。”莫凡瞪了老朋友一眼，“交个朋友不好吗？”
“那石久跑得飞快，想交朋友也交不到啊。”贾照黎叹了口气，“照我看，这石久大概率就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无论是找回场子还是交个朋友，我们都逮不着他。”
“要不……我们找师父？”
早些年，他们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三十多岁一无所成，都是从最底层的街头商贩干起来的。若要说为什么现在能够坐拥一座城的垄断产业，全拜命中贵人所赐。
贵人指点他们该何时囤货，该何时放出，无一不应验；贵人又教他们经商之道，告诉他们建立遍布整个紫沧州的情报网，坐在家中便可知天下事。
他们学会了培养武林门派，通过武林门派进入朝廷的方式在朝廷执行人中安插人手；知道了该巴结谁，谁能当他们的保护伞，怎么才能和紫沧州的其它富商达成一致的利益关系。
这些东西即便师父不教他们，他们在长久的摸索中也渐渐领悟了诀窍。
现在，家中子弟无论嫡系还是远亲，都被送到中原的白鹿书院读书。待他们长成参天大树，便可为家族遮蔽阴凉。
这独狼山的土匪，便是他们出资养的。排除异己，打断别人的商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土匪之手除掉麻烦的人物。这些土匪大多都是通缉犯，却不知他们背后的资助者是谁。即便偶尔有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情发生，但相较于收益，这些损失完全可以承担。
他们的基业离不开贵人的帮扶，二人尊称贵人一声师父。但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都是师父主动找他们，他们却没有找师父的途径。
即便现在家大业大了，他们也不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
或者说，他们不敢知道。
有钱赚，有福想，何必再去考虑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呢？若是一个不好，看见了自己不该看的，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那这富贵保不准就要烟消云散。
但独狼山的土匪他们养了很多年了，麻姑城的粮食和布匹生意能被他们垄断，这帮子人功不可没，投入的精力和财力更是不可计数。若是就这么叫石久平白无故灭了去，他们心里可不好受。
现在可不比当年，独狼山的土匪他们花了多少年心血培养。想要再拉起一支这样的队伍，少则十年，多则几十年。而且动作一大，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正当两人商量着如何降低这次损失时，议事堂内忽然蹿出了一股微风。两人不自觉地停下了窃窃私语，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道淡淡的光芒在议事堂的空地上浮现，最初是零星的光点，而后光电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两人顿时严肃起来，这正是他们师父通常的现身方式。即便师父不开口，他们也知道来者的身份。
“拜见师父。”
不消片刻，光点凝聚成了一个人形，一个黑衣男子从光芒中缓缓走出。
莫凡和贾照黎悄悄对视一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师父的真容，却没想到如此年轻。
不过看师父的手段乃是仙家手段，能延年益寿也是理所应当。虽然师父看起来年轻，但年纪没准比他俩加起来都大。
“听说……你们找我？”黑衣男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唯一的尊位，散漫的笑容上带着几分玩味，“正好我也要找你们。”
听到这个语气，贾照黎和莫凡顿时放下了心。声音和语气一模一样，现身的过程也跟以前无二，这必然是他们的贵人。
“师父，您之前安排我们放在独狼山……”
“今天我来，有一件事要说。”黑袍男子打断了两人的话，一手把玩着一颗浑圆的珠子，忽然把它扔到了桌面上，“谁办得好，这个东西我就给谁。”
虽然自始至终都是师父给他们帮的忙多一些，但有时师父也会提一些要求。对于这颗鸿运星，两人自然是有求必应。
而且每次师父让他们办事，给出的奖励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这次的珠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会是凡品。
“师父请说，只要在徒儿能力范围内，必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合欢宗的妖女最近在紫沧州……跳得很欢啊。”黑衣男子若有所思地摩梭着戒指上的鸽血红，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大张旗鼓地比武招亲，而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合欢宗乃是歪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男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们养了那么多人，也是时候该派上点用场了。”
莫凡顿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徒儿明白。”
“独狼山的事我知道，那石久来头不小。你们觉得他让你们亏了，想找回场子，但那个人不是你们能撬得动的。”男子站起身，缓步向外走去，“但无所谓，我会出手。”
两个已过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弓着腰，静听贵人的命令。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理由，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洛琉璃的事搅黄了。”男子背着手，身影渐渐隐没在光点中，“事成之后，我自会给你们奖励。”
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两人下意识地往桌子上看了一眼，那颗黑色的珠子却不翼而飞，就连师父坐过的椅子好像都没有动弹过。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莫凡开口：“寒刀门，铁掌门，灵虚派。”
贾照黎毫不示弱：“重影剑派，金玉门，开山门。”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3章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威和尚的善缘
“空能，去打些水来吧。”
一座荒郊野岭的破庙里，三个和尚盘腿打坐，谁也不动弹。
“空净，去打些水来吧。”空能和尚闭着眼，股都不抬一下。
“空相，去打些水来吧。”空净和尚面带微笑，转而推给了第一个说话的人。
谁都没有起身去打水，但也没人恼，而是继续安静打坐。
“此时去独狼山，是否有些早了。”空能和尚最先没忍住，开口说道。
“迟则生变。”空相空手捻动，手上却无佛珠，“此事罗汉着重交代，不可不细心。”
“但那洛琉璃在鼓江县比武招亲，附近的江湖侠客蜂拥而至，可能会有影响。”
“江湖游勇，不值一提。”空相和尚老神在在，“紫沧州的武林高手大多负伤，剩下的也不见得比我们行动要快。若是别人问起，我们便说要前往境天州拜访武林高手与法兰寺即可。”
“善哉。”
又是片刻的沉静，空净和尚慢慢睁开双眼：“贫僧听见了佛偈。”
其余两名和尚并没有搭理空净。
“佛曰，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
空净的冷笑话，两个人早就习惯了。
“动身吧。”空净和尚站起来，“佛子至今都没有消息，但罗汉又说佛子就在紫沧州，想必是我们行走太短的缘故。”
“何不借大乾佛寺开坛宣讲？”空相和尚提出意见，“我们现在名气应该已经足够，可以吸引到足够多的人了。”
“不渡众生苦厄，如何宣扬我宗佛法。”空能和尚摇了摇头，“大乾外宗不尊佛法，世人惘而不知其故；不听佛偈，便不开灵窍，不知极乐。于这种地方开坛讲法，无异于弃明珠于淤泥。”
空相叹了一声：“人海茫茫中寻一佛子，无异于大海捞针。若不加以引导，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着相了，空相。”空净念叨着，“菩萨说缘分自会指引我们相聚。只要做我们想做的事，佛子自会找到我们。”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静安菩萨窥得一小劫变数，万般因果皆藏于胸中。菩萨的话，不可不信。”
“依贫僧之见，我们不如快些去鼓江县，离那石久远些。那个人有些怪，虽然贫僧没有毛，但贫僧一看到他，就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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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菩萨说，善恶有报，不是不报；这辈子不报，下辈子肯定还要报。”大威和尚摇头晃脑，完全不翻书，“但世人皆苦，有苦财多，有苦财少；有苦命长，有苦命短。化解一切诸恶于业报，才是正经修行。所以小僧为那些土匪超度乃是善事，怨气变多只能说明小僧超度得不够彻底，小僧再多超度几次就是了。”
石久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大威和尚：“这哪个菩萨说的？”
说实话，如果真的有个说话这风格的菩萨，石久都怀疑这菩萨住自己家隔壁。
大威和尚坦坦荡荡地回答：“小僧不知。”
石久又一次被大威和尚逗乐了：“你刚刚还说这是菩萨说的，结果你自己都说不出是哪个菩萨。出家人可打不得诳语，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大威和尚摇了摇头：“佛曰，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说明心中有佛，见诸相便是佛，由此可知佛在心中，心外无佛。小僧心中的菩萨刚刚就是这么说的，小僧没有说谎。”
石久也不打算跟大威和尚讨论佛法，毕竟大威和尚的专业素养在他看来基本为零：“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石施主但说无妨。”大威和尚面带微笑，“小僧看情况尽力而为。”
“你们和尚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联系方式？”石久寻思了一下，“我想找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三个西域来的和尚。”
大威和尚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石施主若有佛法要问，为何不直接问小僧呢……”
“不是问佛法。”石久叹了口气，他觉得大威和尚的脑回路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跟不上了，“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吗？”
“没有。”大威和尚的头摇得飞快，“但小僧可以问一问认识的人有没有见过——石施主找他们干什么？”
“我在麻姑城见过他们，觉得他们有点问题。”石久叹了口气，“如果他们最近来了鼓江县附近，我劝你最好小心些。”
石久忽然想起来大威和尚说他在紫沧州认识很多人，就是不知道他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等等。
石久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大威和尚：“哎，你说的认识的人……该不会是打过你的人吧？”
如果说打过大威和尚的人就算认识，那石久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大威和尚认识的人遍天下。
因为他出门买个早饭都能碰见三个打过大威和尚的人。
大威和尚的脸色一僵：“就算把这部分人刨去，小僧认识的人也很多。”
“但紫沧州这么大，你又能问到多少人。”石久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大威和尚困惑地看着石久远去的背影，抽搐片刻，向县外走去。不多时，他就到了乞丐群居的土地庙。
“你爷爷又去讨饭啦？”大威和尚看着小乞丐，摊了摊手，“可惜了，今天我也没化到缘。”
小乞丐眨了眨眼，从怀里拿出半个发硬的馒头，塞到了大威和尚手里。
大威和尚乐了，摸了摸小乞丐的头：“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打算进城去化缘，城里好吃的东西多——所以我得离开两天，跟你们道个别。”
小乞丐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失望，犹豫了一下，把怀里另小半个发硬的馒头拿了出来，塞给大威和尚。
“路上……路上吃。”小乞丐的舌头似乎有些问题，口齿不清不说，还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远……”
大威和尚嘿嘿一乐，把馒头还给小乞丐：“没事儿，我待会儿找石大侠化缘去。找他化完缘，我路上就有吃的了。”
说完，大威和尚把脚边脏兮兮的钵拿了起来：“不过我的钵得带走，要不然我吃不了饭了。”
小乞丐蹦起来，想把手里的馒头放进大威和尚的钵，但大威和尚把钵举得高高的，他根本够不到。
“饿……”小乞丐含混不清地说着。
“没事，我是大人，大人能抗饿。”大威和尚打了个哈哈，拿着钵往庙外走去。
走了几步，大威和尚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对了，等你爷爷回来，告诉大伙一件事。如果你们在鼓江县看见西域来的和尚，就去告诉石大侠。”
嘱咐完后，大威和尚便直奔鹿原城去。他打算去见见鹿原城的城主，那位老施主慈眉善目的，与他有善缘。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4章第一百六十三章 齐聚一堂
石久慢吞吞地走着。
此番询问大威和尚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看看他和那三个西域和尚有没有关系，但大威和尚并没有能联系那三个和尚的办法，或者说即便有，那三个和尚也不一定愿意现身。
在返回鼓江县之前，石久三人查看了那十三座山头。在注意到蘑菇的异常后，他们发现每一处山寨废墟都有大量的蘑菇。石久并非没有怀疑过这地底下埋着大量尸体，但他们掘地三尺，也没发现料想中的枯骨。
那是自然，谁会把尸体埋在自己住的地方啊。
可若是如此，蘑菇的反常就只能用风穴即将诞生来解释……风穴还会催生真菌生长吗？
回到房子，石久发现里面只有萧玉笙一个人，洛琉璃再次不翼而飞。
“琉璃去哪了？”
萧玉笙乖巧地抱着朏朏：“她说比武招亲要开始了，她要回去准备。她还让我告诉你就在后天，但不能说是她让我告诉你的。”
石久的脸都黑了，她怎么还惦记着那比武招亲？她难道是想在风穴上摆擂台？
萧玉笙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石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我整理一下思路。”
系统这些天就跟在装死一样一声不吭，自己现在除了最初的主线任务和那个奖励神通概论的支线任务，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
不，其实还是有线索的，根据多方情报，石久现在已经基本上肯定洛琉璃跟朝廷达成了协议，而协议的中心就是这次风穴，并且协议内容大概率是让洛琉璃解决这个事件。
否则，实在难以解释洛琉璃为什么忽然心血来潮办个比武招亲……
“会不会和境天州那次一样，其实朝廷让洛琉璃来解决风穴，目的并不是风穴，而是围绕着风穴会引发的什么事……或者有关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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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威和尚快步走着，一手拿着钵，一手护着包袱。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行走四海只靠化缘。
“这奔波来去，何时能找到有缘人啊。”大威和尚掂了掂包袱，叹了口气。
他在紫沧州已经逗留快两年时间了，大半时间都是在游方寻慧根，剩下的小半时间……在前者的基础上加了一条寻找有缘人。
大概小半年前，一个眼皮都睁不开了的老者与他有过一场缘分，老者托付给他一个包裹，让他交给有缘人。
但什么叫做有缘人，大威和尚并不懂。他觉得这普天之下人海云云，凡是能相遇的都挺有缘。可包裹里的东西只有一个，老者说要送给有缘人，那就得挑一个最有缘的。
大威和尚的脚程很快，但赶到鹿原城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了。他并没有歇息，而是直奔城主府而去。
鹿原城的那位城主说过，日后若有事需要帮忙，大可以找他提出来。
来到城主府，门口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大威和尚，二话不说，先恭恭敬敬地把大威和尚请了进去。
“大威大师，好久不见。”城主一见面就热情地拉住了大威和尚的手，“上次一别，还以为你云游四海去了，没想到还能在鹿原城见到你。”
“阿弥陀佛。”大威和尚还了一礼，“说来惭愧，小僧是有事相求，所以才来的。”
城主尴尬地笑了笑，上门直接就说有事相求的人还真是很少见。但来的人是大威和尚，是个出家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师有何事？”城主也不含糊，“只要不违法乱纪，本官自当尽力而为。”
“小僧的友人拜托小僧寻找三个西域和尚。”大威和尚面带微笑，回忆着石久的描述，“就是近年在紫沧州四处云游拜访高手的那三位。”
城主的眉头微微皱起，谨慎地问道：“可否告知大师的那位朋友找这三位大师是有什么事吗？”
大威和尚犹豫了一下，觉得背后说人坏话终究还是不大好：“友人说……他觉得那三个西域僧人有些问题，可能是想跟他们当面谈谈。”
城主顿时明白了。
江湖人士，恩怨情仇，太常见了。更何况那三个和尚近年在紫沧州虽说不上为非作歹，但跟人结下的梁子也不少，显然这是被人找上了。
虽然官府不应该管这种事，但大威和尚于鹿原城治下的鼓江县有功劳，就连巡抚都特地提过要对他多加照顾，自己若是不帮忙，属实有些不会做人。
大威和尚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那个朋友是灭了独狼山十三座山头的大侠，名叫石久。前些天我拜托他跟我一起上山超度亡魂，还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城主示意手下上茶，不以为意地问道：“什么事？”
“小僧发现独狼山的怨气似乎变得更重了。”大威和尚皱起眉头，面带不解，“石大侠说……独狼山可能会有风穴诞生。”
这句话的分量跟前面几句完全不一样，城主收起了敷衍的心思，面色凝重。
他当然知道大威和尚从不说谎，又本领高强。当初紫沧州巡抚召集全州能人义士除妖，大威和尚一个人就交了四十多个妖兽的脑袋。
能与大威和尚当朋友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不过他从未听闻石久名号，也只是知道石久灭了独狼山的土匪而已，不知石久的判断有几分可信。
“大师，您觉得呢？”城主摆手示意旁人退下，低声问道，“你觉得他的推断有几分可信？”
大威和尚思虑片刻：“小僧找不到否认这个结论的根据，因为独狼山的怨气确实一天比一天深重，就算小僧在为亡魂念诵往生咒，怨气却依旧……升腾不已。”
城主眯着眼睛思虑片刻：“您那位叫石久的朋友，觉得那三个西域僧人有问题，是吗？证据何在？”
“这可能就得再问一遍石施主了。”大威和尚尴尬地挠了挠头，“”
城主站起身，踱了几步。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妄下判断。我需要上报地动坛，派专人来独狼山检查。”
“若真是风穴……紫沧州一州之力恐怕还不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威和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城主相助。”
……
武林门派，朝廷兵马；正道大侠，魔道妖人；明面侠义，背面生意。
在此刻汇聚一堂，要一较高低。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5章第一百六十四章 啊呜！
时近廿七，江湖侠客多聚于鼓江县。每个人都知道别人是来干什么的，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说得过去。
大家本就是在这一带活动的侠客，江湖陌客自不必说，在这里碰见许久未见的故友反而成了常态。
石久津津有味地看着街上一幕幕故友重逢的喜悦，又看到故友是来跟自己抢女人后的警惕，接着就是借着许久未见比武切磋的借口看看对方现如今的水平——这人世间不比什么都有意思？
如果说之前石久还觉得洛琉璃办这个比武招亲可能是为了掩盖她真正的目的，但看到现在这一幕，石久知道无论真相怎样，他都得赢。
而且最好是独领风骚，没有争议的大获全胜，才能免掉以后的种种麻烦。
今天，县城门口又有侠客摆擂台在比武，周围凑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的在大声叫好，有的则皱着眉头，评估自己竞争对手的实力。
这些天鼓江县的侠客擂台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产业，因为很多侠客都借比武切磋之名评估自己在这场比武招亲里的竞争力，而看热闹或来评估的人流，就成了小商贩最好的客户。
有租板凳的，有卖零嘴的，有卖凉茶的，热闹无比。
石久稍稍看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兴趣了，上擂台的人大多都是一两品，偶尔有一个三品的就是高手了。
不过想来也是，石久一直以来接触的要么是天门山大师姐，要么是合欢宗妖女，又或者是监天台二把手。这些人的水平跟眼前这伙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石久看不上也很正常。
“现在她能干什么呢……”石久小声嘀咕着，“布置陷阱？远远地看那些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然后暗自开心？”
答案是——都不对。
洛琉璃在搬砖。
……
“嘿咻！”
洛琉璃把一根粗壮的原木立好，然后跑到远处，仔细端详自己搭出来的东西。
“好丑啊……”洛琉璃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我又不是木匠……”
比武招亲肯定要有个讲话的地方，自己名满天下的合欢宗妖女总不可能站在空地上跟人讲话。
一定要有气势，还一定要好看，最后还要方便自己逃跑。
洛琉璃坐在石头上，撑着下巴发呆。她想了好几天比武招亲那天怎么亮相的问题，可眼看着时间都要到了，自己连公布招亲形式的台子都没搭好。
洛琉璃的计划对她而言很简单，只需要借比武招亲的名头召集江湖人士，等风穴真爆发的时候，这些人哪怕会有一部分逃跑的，但一定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为名为利而留下来。到时候就让他们消耗风穴的魔气，直到风穴自然消失——绝大部分风穴都是这么解决的。
虽然那时候估计已经不需要比武招亲这个噱头了，但洛琉璃还是想把这件事办一办。
人生难得有一次这种经历，这次要是不办……
“反正必须得办！”洛琉璃咬牙切齿地捏着手里的木棍，“死石久！你给我等着！”
就是得好好气一气石久！
洛琉璃站起身，打算把刚刚搭起来的原木撤掉。既然搭得不好看，那还不如不搭……
“什么人？”洛琉璃的身体陡然化作黑烟，消失在原地，于三十米开外的地方重新凝结。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洛琉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此时刚刚入夜，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上，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油然而生。
刚刚她绝对听到了声音，也感知到了危险。但周围没有一丁点生物活动的迹象，反而让洛琉璃觉得自己是神经过于敏感了。
但很快，洛琉璃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阴森的树林里，一个个直立的黑影晃动着，一双亮白的眼睛点缀在黑影的头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已经开始了吗……”洛琉璃低声说道。
按理说风穴应该在大后天诞生，但谁也没规定风穴不能早……早点泄露出来。
一个个由黑色浓雾组成的人形从树林中走出，它们没有声音，甚至直挺挺地穿过树木，仿佛没有实体。
洛琉璃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没有出手，而是静静地等待它们靠近。
不止一只，而是漫山遍野，仿佛凭空出现。一双双亮白的眼睛在黑暗的树林中亮起，
洛琉璃的左手抬起，五指并拢，如同一只合口的蛇头。
“啊呜！”
阴影如同她左手的延伸，夜色成为了她最得力的助手。遍布独狼山的影子如同沸腾的水，从地下挣扎而出。
黑影组成的巨大蛇头自地下升起，将整个山头包裹其中。远远看去，如同一头巨大的妖兽一口吞下了整座山。
无声无息，甚至没有震动，如同那巨大的蛇头只是幻影。但幻影之内，影子统治了一切。
由魔气组成的人形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碾碎，被打散的魔气如烟雾般消散，被影子巨蛇消化。
大潮褪去，粘稠的影子依依不舍地挂在树木上，缓缓滴落，润入大地。
洛琉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又察觉到了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在黑夜，她的感知总是比白天更加敏锐。无处不在的黑影是她双手与双眼的延伸，亦是容纳她身体的温床。
而此时她能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但她的眼神飘忽了片刻，却没有离开。
“噌——”
破空之声响起，一把刀从天而降，直插空地。周围的空气被这一刀劈开，陡然形成一道旋风，将尘土扫起，形成一个环绕着刀身的漩涡。
一个人影几乎同时降落，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停在刀柄上。
“你没事吧？”石久从刀上跳下，“刚刚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琉璃撇了撇嘴：“哇……石大侠来得好快，登场好帅气哦……”
“怎么，被帅到了？”石久微微一笑，看了看四周立着的大柱子。
被说破了心事的洛琉璃抱着膀子，看都不往石久那看一眼：“嘁……你来干什么？不陪那个山上的狐狸精睡觉了？”
“你一整天都不见踪影，还不回我话，我肯定要出来看看啊。”石久叹了口气，“你这是在干嘛？搭梅花桩？”
“我……”一提起这个，洛琉璃反而害臊起来，“我……我立着玩。”
“搭台子是吧？”石久瞥了洛琉璃一眼，这东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后天就要比武招亲，今天才想起来摆擂台？”
“我这不是擂台！”洛琉璃嘴硬地申辩着，“去去去，别在这捣乱！你来干什么，怎么，紧张了，来偷看考题？”
石久异常的淡定：“比武招亲就比武招亲呗。”
“反正我会赢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6章第一百六十五章 但是它帅啊！
“就会吹牛，别到时候牛皮吹破——了。”洛琉璃的尾音拉得长长的。
石久耸耸肩，没有回答。既然洛琉璃想玩，那就陪她玩好了。
见石久不说话，洛琉璃用胳膊肘捅了捅石久：“你真要参加呀？”
石久满脸的理所当然：“你又没有特别标注叫石久的人禁止参赛，我参加一下怎么了？”
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那我要是加上呢？”
石久一本正经地答道：“那我从此以后就叫石十。”
洛琉璃噗地笑了一声：“哎，萧玉笙没来？”
“我们分头找你，她应该也快到了。”石久叹了口气，“你一直没回我话，我还以为你出了事。”
洛琉璃的视线飘忽了起来，把心神沉入玉符，赶紧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石久的留言连成了串，但今天她花了一整天的功夫搭台子，根本没注意到。
“其实你这个想法很不错，还给了我一点灵感。”石久委婉地说道，“本质上，你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擂台，而是一个好看的，能让所有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的位置。而且这个位置的视野好，能让所有人都看到。”
洛琉璃的注意力被石久的话所吸引：“所以呢？”
“你可以这样……”石久对着周围环境指指点点，“你会不会那种能让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方法？”
洛琉璃摇了摇头：“不会。”
“那你可以这样。”石久指着一块空地，“假如说我是来比武招亲的，你就藏在一侧，说一句话换一个地方，反正你速度很快，隐匿之术又很厉害，他们听不出区别的……”
洛琉璃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石久，渐渐明白过来，眼前一亮：“然后呢？”
“你说一句换一个地方，在别人看来就是你的行踪飘忽不定，根本定位不到你的位置，无形之中你的神秘感就加强了不少。”石久现学现卖，把时髦天王培训书上的内容拿出来给洛琉璃上了一课，“而且最重要的，帅。”
“可这样不累吗……”洛琉璃想了想，小声嘀咕起来。
“但这样帅啊，累点不磕碜。”石久慷慨激昂起来，“农民种地都要一年一收成，纸匠造一批纸都得半年。你想想，你也就累那么一会儿，收获的呢？收获的却是别人一辈子的震惊！”
洛琉璃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嘴却依旧很硬：“可是……跑来跑去的……哪还帅得起来啊……”
“你别让人看见你跑，光在别人眼里帅不就行了？”石久依旧坚持自己的帅气美学，“帅都是给外人看的，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苦。你光看见别的大侠白衣胜雪仙气飘飘，你知不知道他们每次上厕所都得把衣服卷到胳肢窝低下免得弄脏衣服？”
洛琉璃目瞪口呆，半晌才恍然大悟：“那你刚才唰的一下踩着刀出现的那一下……”
石久脸色一僵，试图转移话题。
他绝对不会告诉洛琉璃自己双手端着刀比量了一下才扔的。
洛琉璃从石久的表情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哦？哦？哦？”
见石久眼神飘忽，洛琉璃背着手在石久面前跳来跳去，用不怀好意的笑容打量着石久：“你刚刚做什么了？”
石久瞥了洛琉璃一眼：“所以你刚刚是被帅到了？”
洛琉璃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瞅着洛琉璃受击硬直的功夫，石久终于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朝廷让你来解决风穴？”
洛琉璃十分不自然地挠了挠脖子。
石久的推理能力她是见过的，这个时候自己就算否认，石久反而会根据自己的反应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你想吸引那些江湖侠客来解决风穴。”石久看到洛琉璃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怎么说呢……”
洛琉璃紧张地怼着手指头。
“你想做就去做吧。”石久揉了揉洛琉璃的脑袋，“我会帮你。”
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不要。”
石久：“……”
“你不是还要参赛吗？”洛琉璃转过身去，声音却轻快，“这边我自己就能搞定。”
石久稍稍回忆了一下刚刚把整座山都吞下去的影蛇，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洛琉璃的修为来。
江湖传言洛琉璃四品巅峰，与萧玉笙同等修为。可实际上，萧玉笙已经直接跳级到了六品。石久本以为洛琉璃想追上萧玉笙再快也得花个几年，但就刚刚那一手……洛琉璃保守估计也得五品往上。
那么问题就来了，之前在境天州见面的时候，洛琉璃的修为还没这么高呢……怎么，她也是个天才？
洛琉璃的眼睛忽然一亮，拉着石久指向远处的悬崖：“你说，后天我最后就坐在那里亮相怎么样？”
“腿露得太多了，肚脐眼露出来不怕着凉吗？”石久终于发现洛琉璃今天穿的衣服没见过，一板一眼地数落着洛琉璃，“站那么高不怕人看见你裙子底下？”
“话说回来，这衣服我怎么都没见你穿过……”石久满面狐疑地打量着洛琉璃。
听闻此言，洛琉璃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怎么样，我特地为了比武招亲找人做的~”
说着，洛琉璃还特地转了个圈，让石久看看全身。
“啧。”石久斜了当空皓月一眼，“特地跑出来才换上？”
“怎么了？”一发现石久有泛酸水的趋势，洛琉璃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笑眯眯地围着石久蹦跶了起来，“吃醋了？吃醋了吃醋了？”
“我吃哪门子醋。”石久把洛琉璃的脑袋瓜按了回去，“后天比武招亲，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没有心理准备。”
“那天我要是心情不好，可能会选择先让其他人出局。”
“到时候可就没人参赛了。”
“别吧……这样显得我多可怜啊……”洛琉璃可怜兮兮地摇晃着石久的手。
石久的目光往别处瞥了一眼。
洛琉璃下意识地顺着石久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
【有人在，不是萧玉笙，来者不善。】
石久的玉符几乎是同步传来信息，让洛琉璃一愣。
虽说他的气感低，不能像别人那样凭借气息寻人。但他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更强，不仅仅能感知到人所带来的危险。
毕竟系统空间里他被石头砸死的次数都数不胜数。
洛琉璃抓住石久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地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影子。
在两人没入影子后，独狼山依旧静悄悄的。洛琉璃的阴影贴着地面移动，仿佛一滩移动的墨水。
不知何时林中响起了脚步声，灌木的枝桠被挤开，茂盛的草地被踩平，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好像有一个透明的人在林间行走。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7章第一百六十六章 魔人九重
洛琉璃警惕地观察着那个透明的东西，却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活的东西有气息，死的东西没有气息。所以高手可以通过气息判断敌人的位置，却无法判断死物的所在。但洛琉璃不同，她可以通过影子察觉到周围的所有物质，因为只要有东西存在，有一定会有影子。
哪怕是半透明的东西，都会让光线产生些许偏折，从而暴露自身存在。
但此刻从林中走出来的东西……除了能对周围的环境产生物理上的影响外，没有任何影子可言。
“这是哪？”
在被洛琉璃拖进影子的那一瞬，石久就死死地抱住了洛琉璃。
倒不是他趁机吃豆腐，而是这种脚底悬空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抱住任何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
周遭一片漆黑，隐约有嘈杂的声响传入耳朵。石久试图分辨那些声音，但那仿佛毫无意义与规律的噪点却让他无功而返。
“别乱动，这是我的影子。”洛琉璃小声说道。
即便她不说，石久也猜得到，因为黑暗中飘荡着许多零碎的小玩意。胭脂水粉，吃剩的苹果，断成三截的蛊杖，甚至不可明说的衣服……
“别乱看！”洛琉璃敲了一下石久的脑袋，“你见过这个东西没？你刚刚是怎么发现它的？”
“直觉。”石久开始渐渐适应起藏在洛琉璃影子里的感觉，“没法解释，就是突然产生了有危险的感觉。”
其实这种危机感从石久进入独狼山开始就一直存在，只不过刚刚格外明显。
明明距离上次进山只过了一天时间，独狼山内的变化却如此之大。石久并不知道什么叫怨气，但他能感觉到独狼山让人如芒在背。
洛琉璃本还想继续观察那个透明的东西一会儿，但一阵剧烈的动荡却忽然从影子中传出，仿佛有人正抓着影子空间的墙壁疯狂摇晃。
在剧烈的摇晃中，那些噪点杂音仿佛都被摇晃开了些，石久隐约听到了类似于语言的呢喃。
“你藏在影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听这种东西？”石久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洛琉璃没有回话，她正在尽力维持影子空间的稳定。
过去，洛琉璃一直以为自己的影子空间就是无敌的，敌人既发现不了它，又无法攻破它。这还是她第一次碰见可以影响她影子的手段，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就在此时，那个透明的影子居然缓缓现形，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在空地上。
头戴玄冠，面如白玉，唇红齿白，身姿挺拔，端的是一个儒雅公子。但他泛着红光的眼睛却为他染上一抹邪性，就连嘴角的微笑都显得格外危险。
“躲躲藏藏，无甚教养。”
黑袍男子的手缓缓抬起，倏忽紧握。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影子空间仿佛被捏瘪的空易拉罐，陡然变形，无处不在的黑暗向石久与洛琉璃挤压而来。
洛琉璃的反应极快，瞬间就带着石久脱离了影子空间，逼不得已现身在黑袍男子面前。
“在下九重。”黑袍男子气定神闲，抬手作揖，“夜深人静，这独狼山可不安全。”
“他身上有魔气。”洛琉璃低声对石久说道。
即便洛琉璃不说，石久也能猜个大概。九重身上氤氲着的黑色烟雾乍一看与洛琉璃的影子别无二致，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洛琉璃的影子如粘稠的液体，九重的魔气则像燃烧不完全产生的黑烟。
终于，沉默了许多天的系统出声了。
【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魔男》】
【任务描述：独狼山的怨气异常，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什么。夜深人静之时忽然出现的神秘男子身带魔气，似乎与即将诞生的风穴有关。请宿主坚持至魔男离去。】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奖励逼数100-150点，时髦值700-900点，被动技能《魔气抗性（低）》。】
石久的眉毛挑了起来，眼神渐渐慎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系统发布完成条件是坚持存活的任务，而且逼数和时髦值奖励是寻常的地区支线任务的两到三倍——甚至还奖励一个被动技能。
这些奖励无一不在提醒石久，来者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石久在玉符中密语：【琉璃，你用玉符叫一下玉笙。】
洛琉璃紧张地拉着石久的袖子，但同样在玉符中回话：【很难对付？】
虽然她也看不穿眼前九重的实力，但能让石久如临大敌，显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不好对付，总之先叫帮手。】
在石久发话的同时，洛琉璃就给萧玉笙发了信息。但往常回复很快的萧玉笙，这次却没了动静。
石久单手持刀，凝视着九重：“何事？”
这深更半夜的，他和洛琉璃来独狼山不正常，九重自然也不正常。
九重微微一笑，身遭魔气升腾：“借大侠项上人头一用。”
……
独狼山的某处，萧玉笙抱着剑，静静地站在树梢上。而她前方的不远处，一个陌生的黑袍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是和石久进山找洛琉璃的，本想分头寻找，却没想到这个陌生人忽然蹦了出来。
哪怕不交流，萧玉笙也能从对方身上升腾的魔气上得知对方的身份。
魔教巫人，虽本质上仍是炼气士，但炼的却是魔气，算是与正统道宗截然相反的路子。
他们会追逐诞生的风穴辅助他们修炼，当没有风穴的时候，便会用各种耸人听闻的手段催化魔气，以辅助自身修行。
独狼山近日怨气升腾，确实有风穴诞生之象，那么这个巫人出现在这里也就理所应当。
黑袍男子微微一笑，抬手作揖：“在下九重，不知姑娘深夜来到这独狼山……”
话音未落，白玉剑已凛然出鞘。
清辉月下，剑气纵横。一道深深的沟壑以萧玉笙为起始，瞬间贯穿了九重的身体。
滋滋的响声如生肉在火上炙烤的声音，这一击仿佛没有对九重造成任何影响。
“何必这么着急呢？”九重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口，声音里带着些许惋惜，“在下早就听闻天门山白玉仙剑心无双，今日特来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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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状态不太好，得调整生物钟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8章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们这些传统反派实在是太落伍了
“我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你们这种传统反派。”石久叹了口气，“背地里搞点什么阴谋诡计的我不反对，但你们能不能别老是主动搞事然后把我蒙在鼓里？”
“本来我的计划做得好好的，突然杀出个路人甲摆出一副要搞大事的样子，弄得我一头雾水，偏偏还什么细节都不给我讲……”
“呲——”
漫天的黑雾被一道刀光撕裂，如夜幕中的一道伤口。石久面无表情的脸自黑雾后浮现，尔后又陡然消失。
九重依旧没有移动，石久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判断的阈值。仅仅是一瞬间的失神，他的身体便一分为二。
魔气在悄无声息中缠绕上了石久的身体，并且正在尝试向他的身体里钻。
【惊吼】上自动涌出的电流将缠绕在刀身上的黑雾驱散，石久的身影并未停止，而是急速折返，再度劈向还未恢复的九重。
“所以说我又不是那种只会破坏人梦想的愣头青！你们一个个的藏着掖着干什么啊！”石久愤怒地再次劈开九重的身体，刀身上涌动的雷霆随着他的情绪起伏而愈发激烈，“你倒是给我讲讲啊！来讲讲！”
九重的身体轰然消散，化作漫天黑雾。再度凝聚之时，不但身上毫发无伤，甚至连衣服都完好如初。
石久非常看不惯这种传统反派，虽然这种人可能有远大的抱负、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缜密的计划和高超的行动力甚至坚持不懈的恒心，但当这种人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让人一头雾水。
让人一头雾水就算了，还要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我的掌握，我知道所有事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优越贱样，看着就让人火大！
九重被石久突如其来的猛攻打退，他原本还打算多说几句的，却没想到石久不但主动抢攻，速度还如此之快，反倒让石久抢占了先机。
“看来大侠也并非庸手。”九重低笑一声，眼中红芒猛然亮起，“正合我意！”
九重脚下的泥土悄然干涸碎裂，如百年未遇水的沙漠，化成了一片沙地。以他为圆心，干涸的大地飞速扩张。植被枯萎，水汽消失，仿佛所有的养分都被集中在了他身上。
九重的身体仿佛凭空涨大了一圈，面对石久的劈斩，这次依旧不闪不避，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抬手迎向石久的刀锋。
石久心头忽然一惊，身影如弹簧般倒退，瞬间拉开了与九重之间的距离。
“嘭——”
沉闷的响声炸开，石久隔着十几米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震荡。九重的掌心仿佛凝聚着一团看不见的震动源，极致的震荡在极小的空间内爆炸，甚至炸出了些许电浆。
石久能看出来，双方都没有拿出真本事。九重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如他所说的要杀了自己，而是在引诱自己对他出手。
“石大侠可否拿出些真本事来？”果不其然，九重开始用不急不缓的语调催促石久继续动手，“我还以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侠是何等人物，难道就只有这点能耐？”
“你知道吗，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蠢。”石久的指尖轻抚刀刃，抚平刀身上的震荡，“我突然不想和你打了。”
“我先告诉你一声，我打算跑了。”
九重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尔后又笑道：“难道这由得了你？”
黑雾如同有意识般涌起，将空地包围住。
即便在夜里，石久的鹰眼也能让他看清九重的表情：“你急了，看来你并不是要杀我，而是想让我跟你打。”
没等九重说话，石久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如果不拿出真本事，是留不住我的。”
说着，石久脚步一错，脚下的地面在巨大的力量面前被震碎。而石久手持缠绕雷霆的刀，眨眼间便刺穿了九重的身体。
石久能感觉出来，九重并不是不能抵挡或不能闪开，而是他不在乎。即便被刺穿身体，就算被砍成两半，九重也能化作黑雾重新凝结。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没穿衣服吧？”石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嫌弃之色，“你恶不恶心啊？”
九重一愣，完全没听懂石久在说什么。
“你身上的衣服也是魔气凝结的是不是？所以就算被打散，衣服也能完好如初。”石久脸上的肌肉都要拧巴到一起了，“那你现在算不算没穿衣服？”
九重一时语塞，石久的几句话已经打乱了他的节奏。他的计划只是想借这几个人之手引动清气，刺激地下浊气。但石久却仿佛未卜先知一样，一直在依靠自身强悍的肉身战斗，根本就没有使用半点真气。
而且那个在一边看戏不出手的洛琉璃也是如此，她那奇怪的影子本就属于浊气一行，并不能起到刺激地下浊气的作用，所以自己才想勾引石久出手——结果这石久怎么好像知道自己的计划一样？
怀着深深的怀疑，九重手腕一翻，黑雾中响起刺耳的嚎叫。无数幽灵般长着角的骷髅鬼头从黑雾中飞出，口中喷吐着幽蓝的火焰，向着石久蜂拥而上。
石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交战，充其量只是为了满足某种需求的手段。像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最应该做的不是想办法破局，而是冷静地分析敌我需求。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九重是想困住自己，或者单纯的拖时间。而萧玉笙那边联系不上，也许是遭遇了九重同伙的围攻。
既然如此，现在该干什么就很清楚了。九重既然不想走，那自己就逼他走。
“你们能不能整点有新意的东西？要么就是鬼哭狼嚎，要么就是骷髅僵尸，再就是整个会飞的喷火鬼头——你这套现在连三岁小孩都吓不到了！”
“这反派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意识到双方都拿对方没办法，石久开始给九重上嘴脸，“你看看你——其实你可以不现身，直接用这招在暗处攻击我。这样既可以达成拖住我的目的，又可以让我疑神疑鬼，我反而会不敢到处乱跑，自己被自己困住。”
“而你却又现身了，显然你是想装一装的；但装得又不行，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别的反派都文绉绉的，再怎么也能说上几句真场面有格调的话，但你就不行，连个话都插不上……”
精神攻击也算攻击，石久坚信自己的嘴给九重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九重脸上的困惑之色愈发明显，手却没停。原本就形状恐怖的骷髅鬼头数量猛然再翻一倍，喷吐的鬼火照亮了小半边天空。而石久的身影却如狂风中的纸片，轻飘飘不着力，完美地避开了他的每一次攻击。
就……有点怪。
理论上现在不应该是石久如临大敌，一边警惕地观察自己的路数，一边想办法逃跑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自己追着石久打，石久绕着自己说风凉话？
这角色是不是反了？
“明明急得就不行，还要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接下来你就要狡辩说自己不是在拖延时间，或者干脆不说话装高手。”石久继续出言嘲讽，直接把九重所有的退路都堵死，“虽然我暂时拿你没办法，但你也发现你打不死我，实际上你现在是尬住了。打的话没有结果，跑路的话又嫌丢人——你这反派修养不行啊。”
九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万万没想到石久的嘴这么碎。石久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地往他的耳朵里钻，在九重听来，这声音比风穴里的噪音还要难听。
洛琉璃本来是打算帮忙的，但看到场面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不由得狐疑地停在一边观察起来了。
如果把最开始九重现身的那一段掐掉，光看现在这段……九重阴沉着脸追着石久猛打，而石久一边躲闪一边出言刺激九重……
总有种感觉，就是石久才是在拖延时间的那一个。
不对啊，这事儿不应该是在背后布置了阴谋等着别人上套的人干的吗？
就在此时，她收到了石久通过玉符发来的一条信息。
【他奈何不了我，你偷偷溜走，去找玉笙，她可能正在被围攻。】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69章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个时候，石久已经跑出去二里地
实际上，九重确实是尬住了。
他的本意是借助这些正道修士刺激地下浊气，但没想到石久似乎料到了他的目的，根本没有动用真气。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打起来，不会存在五品武者那种劲力完全内敛的情况。彼此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就算对力量的控制力再强，对方也跟你一样强。两强相碰，必然会产生能量的紊乱。
九重渐渐感觉到了石久所说的尴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战争是谈判的延伸，只有在谈判桌上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才会以战争的手段夺取。简化到个人争斗上，就是只要让对方的目的达成或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目标无法完成，这场争斗的根源自然也就消散了。
石久本来只是想试一试，但看到九重的神情明显有动摇，顿时明白了过来。
非常有意思，石久甚至找到了当初审讯唐百草时的感觉。
刚刚他所说的话虽然也有精神攻击的意思在里面，但更多的是让洛琉璃相信他这边没问题，让她赶紧去找萧玉笙。
毕竟这个九重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实力，连他的目的都不明确，跟他在这里缠斗只是浪费时间。
“让我想想，你为什么要把我留下？”石久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被不断挤压的空间里闪转腾挪，却偏偏不反击，“要么是拖延时间，要么是希望我出手。”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反过来了，我在拖延时间，你却着急了。”
九重猛地一回头，魔气如针阵突击，仿佛海胆壳上的刺一样向着石久飞突。
但这对石久毫无用处，他几步踏出，便提前从魔气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惊吼如雷，魔气在它面前仿佛真就是烟雾，被熠熠的雷光净化。九重终于不再站着挨打，下半身陡然化作黑烟，盘旋而上。
石久微微一笑，身影又一次消失在原地。
九重心中暗笑，身遭魔气猛然爆发。如海浪般的魔气冲刷下，周遭的大地与植物一齐枯萎。
可即便如此，九重依旧没能找到石久的位置。魔气所过之处，完全找不到石久的踪影，石久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九重一股无名之火从心中升起，战斗到这个阶段，节奏已经被石久完全把握，打与不打已经完全由不得他。
这种掌控权从自己手上被夺走的感觉让九重产生了危机感，现在他要么认真地和石久打上一场，要么就跑。
可是如果就这么跑了，这人他丢不起——尤其是石久刚刚还点明了自己的痛处，嘲讽自己只能灰溜溜逃跑的情况。
反过来，若是认真跟石久打……九重并不是没有信心打赢，而是现在全力与别人战斗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激活地下浊气。如果在这个时候跟人拼斗导致自己元气大伤，自己后面的计划还执不执行了？
回想起刚刚石久避免正面冲突，却一直缠着自己的行为，九重突然想明白了石久的意图。
激将法本应该是自己来用的，但石久却把主客体反了过来。现在是他在被激将，而石久在趁着这个时间不知盘算些什么。
那么现在呢？
九重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周遭的一草一木在他无差别的攻击下尽皆化作灰烬，却依旧没能找到石久的踪迹。
“左边？右边？后边？还是上面？”
九重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试图定位隐藏在阴影中的石久。
……
这个时候，石久已经跑出去二里地了。
他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每一次攻击九重，都会导致部分魔气沾染上他的身体。即便他已经用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大量魔气缠绕上来之前脱身，但积少成多，每次魔气都会附着上一些。
他的身体足够强韧，即便没有魔气抗性，依旧能抵抗魔气的侵蚀一段时间。但那些魔气仿佛能渗透他的皮肤，钻进他的内脏。如果不是他的骨头够密，内脏又被【内脏强化】这个技能强化过，他只会越打越虚弱。
不过石久拖延九重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是继续打下去，他敢断定自己必将处于劣势。
虽然九重看起来在自己手上毫无反抗之力，但只要再拖一段时间，自己被魔气侵染的迹象表露出来，就是九重的回合了。
“系统，愣着干嘛，结算奖励啊！”
过了几秒，系统不情不愿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宿主完成地区支线任务：《魔男》】
【任务奖励：奖励逼格指数100点，时髦值700点，被动技能《魔气抗性（低）》。】
“你好像很不情愿？”
【没有，只是宿主完成任务的方式出乎预料。】
“那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会傻乎乎地让那个魔男纠缠我直到他的目标达成？”
【……】
“跟他继续打下去无非遂了他拖延我的目的；不挑明我俩之间的战斗没有结果这一点，他也不会顺坡下驴。”
“先让他以为我要反过来拖住他，然后我撒腿就跑，他还得在原地戒备一阵子，因为他已经认为我要反过来缠住他了。”
“我不但用最短的时间结束了他的纠缠，甚至还反过来多拖住了他一会儿，我就可以更快地跟萧玉笙汇合进行合围，这还不够优秀？”
“这你任务奖励还给我最低档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完成任务的方法不够帅？”
【从客观角度上来讲，是的。】
“完成任务就得了，要啥自行车。”石久呵斥道。
现在他的时髦值已经足够升级到高级气感，石久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提升。
刚刚的战斗中，石久又一次感受到了高空机动力的重要性。九重化作烟雾可以飞行，自己却只能在地上蹦跶。
但……升级水上漂需要的逼数指标太高，无法在短时间内化作战斗力。经过反复考量，石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提升气感。虽然最后的结果似乎大同小异，但无疑是一次典型的风险规避。
“系统，给我升级高级气感。”石久深吸一口气，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洛琉璃已经出发去找萧玉笙，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遭遇九重，更不知道萧玉笙那边的情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萧玉笙的位置……
就在此时，一道华光升起，即便在十几里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石久眯起眼，看清了那道华光实际上是无数飞剑形成的流瀑。剑刃在月光下的反射汇成了一条从天而降的河流，此番奇景除了萧玉笙，还能有谁做到？
石久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向着萧玉笙的方向冲去。既然萧玉笙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洛琉璃一定也会看到，在那里汇合是最好的选择。
两旁的景色如飞一般向后倒退，石久一边赶路还不忘联系洛琉璃，确认她没有被九重拦截。
“你那边有被拦截吗？”
洛琉璃的回复很快：“我没事，我看到萧玉笙了——她那好多人。”
石久心头一紧。
果然不出他所料，九重的目的不大可能是自己这个名气相较于萧玉笙小得多的路人甲。他既然要拖住自己，肯定就是要让萧玉笙孤立无援，对她下手。
“我马上就到。”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0章第一百六十九章 焚夜
萧玉笙皱着眉头，身旁的白玉剑盘旋在她身边，急躁地转着圈。
眼前自称九重的男子非常奇怪，奇怪到萧玉笙不知该用什么词来描述他。
他虽然也对自己发起攻击，但大多数攻击都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如果这可以用九重的实战经验太差来解释，那么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还不逃跑，而是坚持跟自己作战，这就让萧玉笙无法理解了。
而让萧玉笙更加无法理解的，是九重那堪称变态的恢复能力。在通明剑心面前，一切虚妄假身都会暴露无遗，萧玉笙敢肯定在跟自己战斗的不是什么身外化身之类的法术，而是确确实实的九重这个人。
可无论九重遭到什么样的重创，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他的神通甚至在吸收周围天地草木的灵气，甚至连大地都开始枯萎。
枯萎，除了这个词萧玉笙找不到其它的词汇来确切地描述大地现在的状态。它好像失去了一切养分，变成了干巴巴的土块。草木之灵被吸走，即便草木的躯干还活着，却再也不能称之为生命。
萧玉笙觉得跟九重继续缠斗下去不是什么好选择，可她修的道途是除魔剑，遇到这种邪魔若是不尽力一战，必将让她未来的修行受损。
一时之间，既杀不死九重，自己又不能脱身，萧玉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天门山除魔剑，果真名不虚传。”九重兴奋地看着遍地尸骸，嘴角的笑意愈发邪性，“但仅仅如此吗？”
每一具尸骸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这遍地的尸骸不是别人，正是九重。此刻这些七零八落的肢体正慢慢溃散成魔气，向着九重的身体涌来。
“再多些！再多来一些！”九重的双眼燃烧着炽热的红芒，明明长着人的五官，却给人一种不是人类的恐怖感，“就这样，再来！”
九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激动的声音带着些许病态的兴奋。他的手指已经比正常人长出一倍有余，如同长了肉的树枝，甚至连指骨都多出几节。
萧玉笙当然知道九重的不正常，她也确确实实斩杀了九重不知多少次。可无论怎么杀，九重就像会无限分裂一样，无穷无尽。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道阴影悄悄笼罩了天幕。
比九重更加猩红的双眼陡然在夜空中亮起，直至此时，战场上的两个人才发现他们已经在一头巨大的影兽身体中。
半透明的阴影之中，月光显得格外黯淡。
“啊呜！”
影兽的巨口瞬间合拢，影兽的躯体也从半透明实化，仿佛连光线都被影兽吞噬，原本还有的些许光芒瞬间消失。
黑暗，统治了天空。
洛琉璃的手依旧保持着法诀，她感觉得到九重的体量不是自己的影子能吞得下的。在影兽理论上可以把一切同化为阴影的腹腔内，无穷无尽的九重如同无根之水般凭空出现，没过多久便超过了影兽所能消化的上限。
影兽的身体越涨越大，原本凝实的躯体如同被吹大的气球般逐渐趋近于半透明。洛琉璃脸色一变，九重的数量正在急速增加，她已经快压制不住影兽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洛琉璃低声骂道，手捏法诀，操纵着影兽腾空而起，向皓月奔去。
影兽越飞越高，体型也越来越大。终于，在它的体型膨胀到极致之后，于寂静无声中消解。
在影兽崩溃的同时，成百上千个九重的身影从影兽的身体中钻出，漫天的黑雾如同一张漆黑的大网，将整个山头罩住。
下一刻，剑雨逆上夜空，飞流直下的剑瀑调头向上，如地涌喷泉般冲散了九重的雾霾。
洛琉璃惊疑不定地看着漫天都是的九重，一时之间怀疑自己中了幻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琉璃已经完全不认为对方是人了，因为每个九重的力量都很平均，甚至不比她弱。如果九重是将力量分散到每一个分身上，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收回力量现出真身，恐怕一击就能把整个独狼山扬了。
萧玉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洛琉璃身边：“走，去找石久。”
洛琉璃也觉得九重诡异得让人有种犯恶心的感觉，今天是九重以有心算无心，他们若是恋战，无异于在九重的陷阱中越陷越深。
“我们撤……”
洛琉璃话音未落，一道流星便从天边袭来。空气与真气摩擦而生的火焰将来者的全身包裹，即便隔着上百米的距离，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流星猛然撞入黑雾的中央，如同第二个太阳般燃烧起来。九重兴奋而痛苦的笑声从黑雾中传来，但还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颗流星便轰然爆裂。
漫天的火焰如火油，迅速蔓延到铺开的黑雾之中，如点点星芒，成燎原之势。
夜幕在燃烧。
九重散作的黑雾化作一条条川流，连绵的火焰跟随着黑雾形成一条条火河，猛地向一处缩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黑雾缩成一条线，猛然钻进了地下。
“轰——”
追击着黑雾的流星余势不减地坠入地面，分裂开的火焰呈漩涡状向四面蔓延开，升腾出一条十几米高的火龙卷。
萧玉笙反而停下了脚步，拉着洛琉璃静静地注视着那道龙卷。
片刻后，漩涡散去，石久提着刀站在漩涡中央，衣服上的火焰似乎还在燃烧。
“跑了。”石久叹了口气。
衣服上如火般燃烧的真气渐渐熄灭，石久的衣物依然完好无损。
石久眉头紧锁：“刚刚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是九重？”
萧玉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拉住石久的胳膊。洛琉璃见状瞪大了眼，她万万没想到萧玉笙居然逮着个机会就往上凑——为了防止萧玉笙的阴谋得逞，她也不情不愿地跑到石久身边，拉住了他的另一条胳膊。
“我们先离开这。”石久不知道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又开始较什么劲，但他知道今晚的独狼山不宜久留。
经过系统提升到高级气感后，石久对能量的感知灵敏了不知多少倍。他能感觉到独狼山的地下蕴藏着一股怎样可怕的能量，而这股能量正因为刚刚他们的交战余波而分外活跃。
他分外清晰地记得萧玉笙说过，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故雷霆乃清气以劈浊气。
既然这个世界的能量讲究一个清浊相对，那天门山的灵气毫无疑问应该属于清气的行列，独狼山下的怨气则属于浊气之列。
石久虽然并不清楚自己体内的能量属于哪一种，但现在独狼山地下的怨气正前所未有的活跃。
“他只是想借助我们之刺激独狼山下面的怨气。”石久轻声说着，拉起两人就往独狼山外跑，“先撤！”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1章第一百七十章 我只是在找一个起跳点
回到独狼山外围，石久低声问道：“你们注意到刚刚地面上了吗？”
洛琉璃疑惑地问道：“没注意，怎么了？”
“地上有很多蘑菇，但那里不是我们之前找过的十三座山头。”石久回忆着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些艳丽色彩，“蘑菇魔？”
“从未听说过有这种魔头。”萧玉笙摇了摇头，手却没有松开，“魔头本身没有实体，也没有意识。它们只是风穴诞生时自然产生的……一种现象。就像龙吸水，它并不是一个具体存在的个体，而是浊气反攻清气的一种表现。”
“这个我懂，大群意志是吧？”石久顿时来了精神，“刚刚跟你打的那个人说他叫什么了吗？”
“九重。”提起这个人，萧玉笙的眼神更加困惑了，“他……很奇怪，可以分裂出很多个自己，而且每一个都是真的。”
“所有的身外化身都逃不开一个定律，分身的力量无法超过本体的上限。而九重每一个分身都是六品以上，合起来……”
萧玉笙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他的境界大概只有六品，但魔气量却深不可测。按理来说，无论是魔气、灵气还是真气，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总量都有一个上限，而五品就意味着这个人所能容纳的灵气已经抵达了上限，只能通过武道或道途来进行进一步的提升。”
石久捕捉到了重点：“五品就是炼气的上限？”
“是的。”萧玉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也许每个人的上限都有些差异，但一个明确的道途或神通，会让你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产生质的变化。如果你有一分力，最多也就只能使出一分；但如果你用神通使出这一分力，可能就有十分的效果。”
石久顿时明白了，但还有问题：“那如果我有十万分力，却没有神通呢？”
萧玉笙困惑地看着石久：“你的肉身大概就被撑爆了。”
石久一时语塞。
似乎是怕石久没听懂，萧玉笙继续解释：“境界的差距决定了灵气发挥的上限。也许他有些特殊的办法，能够让自身所拥有的魔气超出自己的承载上限，也许他能达到你说的十万分力。”
石久觉得系统给自己的高级气感还是不太一样的——在低级气感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身体里的是真气，却能催动萧玉笙给的只有灵气才能催动的玉符……
【宿主不必沮丧，高级气感对你还是有好处的，只是好处没有那么大。因为高级气感所带来的绝大部分能力都不及你自身的强悍体质所带来的好处，但一些身体素质无法得到的好处，对宿主依旧有帮助。】
石久的心稍稍宽慰了些：“比如说？”
【气息感知，虽然对比自己强的没用；可以御气飞行，但飞行质量依赖宿主的操控水平；可以驱逐异体能量，虽然能攻破宿主肉体防御的能量以高级气感也无法抵挡……】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石久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选择在这个时候升级气感的愿意主要是为了飞——毕竟升级水上漂的逼数要求太高，短时间内无法达成。再加上系统奖励的《能量的基础应用与通用技巧》，也可以算是对他有些提升。
前提是自己把那本书吃透。
石久又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寒窗苦读的夜晚。
见石久半晌不说话，洛琉璃没忍住发问：“这家伙想搞什么？”
“不要着急，办事最重要的就是在该放缓节奏的时候放缓。”石久摆摆手，继续在地上写写画画，“以有心算无心，我们这次被摆了一道。但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首先我们跟他没有直接关联，今晚我们会来独狼山这种事他更不会提前知道。而且他的目的更倾向于跟我们打一场，摸摸我们的底，而不是在这里就要分出胜负。”
石久随手撅了一根木棍，在地上指指划划。
“还有一点，我现在算是确认了他的目的就是激活独狼山下的浊气，因为我的攻击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就和玉笙说的一样，他的身体仿佛无穷无尽。我抽他的那一下看起来很猛，但他看起来也不像受了多严重的伤。”
“他逃跑的理由只有一个，地下的浊气已经被激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换句话说，就算我们今天不来，他也会找机会跟人在山中动手，想尽办法刺激浊气上升——他很着急，他想让风穴尽快爆发。”
“而我们……只是倒霉地撞上了。”
“可让风穴提前爆发对他有什么好处？”洛琉璃皱起眉头，“就算他是魔修，需要借助风穴修炼……但他即便不做这些多余的事，风穴也已经快要爆发了。就算这样能让风穴提前爆发一两天又如何，吸引来江湖正派和朝廷的注意力，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萧玉笙也随声附和：“而且他认得我。”
“他为什么认识你……这要分析起来得分析个一天一夜。”石久把木棍扔掉，拍了拍手上的灰，“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要冒着被朝廷出兵围剿的风险现身挑衅，除非……他激活浊气的目的并不是激活风穴。”
洛琉璃和萧玉笙都没有说话，面面厮觑，谁都不明白石久的思路是怎么转到这上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石久竖起一根手指，“你们还记得最近独狼山长了很多蘑菇吗？风穴作为生魔之地，除了发音以外跟蘑菇没有半点联系；即便独狼山土地肥沃，那蘑菇也该早就长出来，而不是这几天扎着堆拼命地长。”
“这说明，有别的东西在暗中活动，造成了蘑菇的疯长。”
洛琉璃皱着眉头，她觉得他们不该扭头就跑：“所以呢？现在独狼山里浊气上升，风穴可能现在就会现世，但那个九重有备而来，也许独狼山就是他设下的捕杀血食的陷阱也不一定……”
石久站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所以我才带着你们出来啊。”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尽快解决浊气上升的问题。”萧玉笙委婉地劝解道。
石久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试着跳了两下：“当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怎么解决，先解决什么——弄清楚这两点，才叫健全。”
石久的笑容意味深长：“我带你们来这，是因为我需要一个比较高的起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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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2章第一百七十一章 地形破坏力+100%
一缕缕魔气从土壤的缝隙中穿行，犹如大地的血管。越向下，土壤中的浊气便愈发深重。
潜行了不知多深，密实的土壤渐渐被坚硬的岩石替代。岩石在墙壁上支撑着高山的重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
魔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在空腔的重心，九重的身影渐渐凝实。
“啪——”
一声响指，巨大的空腔内顿时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一排排发光的珠子镶嵌在墙壁上熠熠生辉，照亮了洞中的巨大阴影。
一个浑圆的球体安静地躺在洞穴中央，它**一层如动物皮革般光滑的皮肤，只有少部分因为肉质的挤压而出现皱纹。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埋在它的皮肤下，随着如同呼吸般的律动鼓涨。
它的底部生**与植物别无二样的根茎，深深地扎入地下的岩缝之中。丝缕魔气如同被抽水泵抽取的水流，被球体大口大口地吮吸着。
九重缓步走到它的面前，痴迷地抚摸着这光滑的皮肤。
“不听人言，不与人语，便无需眼耳口鼻；
无惧酷热严寒，不惧天敌外患，便无需毛发手足。
不饮不食，肆意生长，便无需五脏六腑；
创之即愈，不病不毒，不死不灭，便无需繁衍。”
“如此完美的……完美的……”九重低声说着，把脸贴在那半透明的皮肤上，感受着近似室温的温度。
忽然，九重抬起头，看向球体顶端佝偻的人形。
那个人形几乎是蒙着一层皮的骷髅，深陷的眼窝仿佛空洞，只有两点幽暗的蓝火隐隐闪烁。他干枯的头皮上稀稀疏疏地耷拉着几根头发，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甚至让人怀疑这只是一具干尸。
九重端详着那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影重新化作魔气，向肉球顶端的人形飞去，钻进了他的七窍。
直到此时，人形的全貌才得以展现。他的下半身已经扎根在身下的肉球中，看不出拼接的痕迹，似乎从出生就生长在一起。
随着九重的回归，人形眼中的幽火猛然亮起，甚至冲出眼眶，如双翼般在他脸侧展开。咯吱咯吱的骨骼脆响连绵不绝，原本干瘪的身体也逐渐丰盈，仿佛凭空生出血肉。
干枯人形的脸逐渐丰满，与九重有八分相似。
“咳咳……”
九重猛地咳嗽起来，魔气和着血，大片大片地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在接触到身下肉球的皮肤后便消失，如同渗入土壤的水。
九重下半身连接着的肉球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仿佛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已经连累到了那颗肉球。
“别乱动。”九重抹净嘴角的血，呼吸中都氤氲着黑色的魔气，“我叫你别乱动！”
自从当年与监天台拼斗落下神魂炎消的病症，他的身体就开始不断地自我溶解。为了解决自己的病症，他走遍大江南北，名医却都给出同一个结论。
神魂消解是自内而外的崩溃，要医身，需先医神。
笑死，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能治疗魂魄。而他所能做的，只不过是饮鸩止渴，通过吞噬他人魂魄修补自己的残魂。
可久而久之，他的魂魄中属于自己的部分越来越少。到最后，他也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
后来，百奇谷的斜眼毒医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肉身与魂魄乃是相辅相成，并无谁先谁后之说。若有一具不死不灭的身体，也能反过来减缓神魂溶解的症状。
“呼……”
九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持续时间远超常人，仿佛他的胸腔有无穷无限大。
洞穴中的空气被他的呼吸所带动，形成了一股微微的风。散发着荧光的孢子随着这股微风飘荡，附着到墙壁上，连成一片片的菌毯。
九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逐渐丰盈起来的双手，血管中有着与血液一齐流淌的魔气与散发荧光的孢子，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活过来。
而随着魔气的侵入，身下肉团的活性正在进一步降低。反倒是他，在这同化博弈中所能操纵的棋子越来越多。
魔气是他唯一的倚仗，只有不断抑制增生的太岁，才能让他继续保持共生关系中的主导地位。
“成了吗？”九重喃喃自语，“风穴……风穴的魔气果真无穷无尽，连不死不灭的太岁都可以压制住……”
“我要活了……我要活了！”
九重惊喜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荡着，他身下的太岁如半透明的玉石，隐约可见如寄生虫般的魔气在其中交错穿行。
风穴中的魔气被之前的战斗引动，早早地开始沸腾。大量魔气如泉涌，自太岁身下汩汩流出。蒸发后的魔气又成为九重的养料，帮助他进一步压缩身下的太岁。
大地震动起来，地下洞穴顶部的土块与石锥在震动中坠落，将九重砸得头破血流。但九重仿佛根本没有痛觉，被砸开的脑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癫狂的神经。
正当九重惊喜于太岁的活性逐渐降低时，一道皎洁的月光从他的头顶洒落。
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孢子映照出了月光的轨迹，九重呆呆地看着自头顶洒下的月光，笑声逐渐停歇。
哪来的月光？
大地的震动渐渐停歇，原本簌簌坠落的石块也逐渐减少。刚刚地底风穴引发的震动仿佛只是一场梦幻，就连涌出的魔气量也大不如前。
就像……刚刚涌出的魔气不是风穴爆发的前兆，而是一袋子水被挤压后流出来了一些一样。
洞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没有持续多久，第二次地动山摇的地震便突如其来。
与地震同时出现的，还有洞穴顶端的裂痕。那原本只透出一缕微芒的缝隙陡然碎裂，大片的月光与土石一同坠落下来，劈头盖脸地铺满了洞穴的底部。
这一次九重终于意识到，刚刚的震动并不是风穴爆发的迹象，而是有人在他的上方蛮不讲理地垂直砸了一个洞下来。
土石中，石久的身影慢慢站起。
“懂不懂什么叫地形破坏力加100%的含金量啊……”石久感叹一声，抬起了头。“你……”
石久看着满身土块的肉球，原本准备好的台词顿时忘了。
“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3章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死身
石久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大肉球。
石久预想过很多种接下来的发展，但偏偏没有料到自己会直接砸到一个不明生物的脸上。
就……圆滚滚的，光不溜秋的，乍一看还挺可爱的。
石久破天荒的觉得还行。
就……主要是跟上次看到的合欢宗人妖相比，就还行，最起码他裸的是上半部分。
“他妈的不对啊！”石久大声咆哮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在这的不应该是一个阴冷的古风美男，然后说着什么大侠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居然能追到这里之类的屁话，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始背稿子，看看能不能刷上一波逼数——但这个怪东西的出现完全把石久的计划打乱了。
就算你不是一个修炼魔功的古风美男，那你至少也得是个威武的异兽吧？
“还是经验不足，没料到还有这么一重。”石久扼腕痛惜，“装逼原来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的吗？”
九重也是万万没想到石久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所在。
这处洞穴并没有使用复杂的阵法，以免自己的阵法被地下风穴同化。但他把太岁的部分肉身种植在岩石之内，太岁不死不灭且可以不断自我修复的肉身就是这个岩穴最坚固的防御。并且由于没有阵法的缘故，在针对绝大部分窥探时隐蔽性反而更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下这株太岁的肉身强度，掺杂了太岁肉身的岩石和泥土坚硬得如高品异兽的骨头。再加上太岁本就属浊气所生，几乎可以是做大地的一部分，恢复力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想要击破太岁血肉，需要在一瞬间爆发出远超太岁承受能力的冲击……
但所有的布置在石久到来之前已经完成，今天只是凑巧看到他们几个进山，再加上自己的肉身已经快被太岁同化，所以才凑巧借他们之手来刺激风穴，以让风穴涌出的魔气帮助自己压制太岁的状态罢了。
“你来得并不是时候，”九重眼中的幽蓝火焰仿佛面具般向他的身体蔓延，渐渐化作一套深蓝色的布袍，“我也没有邀请你来到这里。”
“我不能接受——”
空荡荡的洞穴中回荡着石久的怒吼，让九重甚至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石久不但没有听他说话，反而还纵身一跃跳出了洞穴。
按理来说，石久突袭自己的藏身之处，接下来应该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或者石久大义凛然地怒斥自己邪魔外道后开展惊天动地的大战……之类的吗？
自己都准备好强行引动风穴了，结果他……他跑了？
还是说……
九重皱起眉头，刚刚发生的事太多，他还需要把分身那里回传回来的记忆整理一下才能弄清楚。
“无所谓。”九重低声说着，细长如枯枝的双手捏起法诀，双眼中幽蓝的火焰渐渐熄灭，“现在是收尾阶段，他已经插不上手了。”
他在紫沧州耕耘了这么多年，安插的眼线与暗子足以让他成为紫沧州的地下皇帝。但此番事后，这些东西都可以舍弃。
随着法诀的完成，太岁底部的根须又粗壮了几分，强行抽取地下风穴的魔气。大量的魔气涌入太岁的身体，晶莹剔透的肉质不断颤抖着，渗出粘稠的汁水。
太岁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九重知道现在自己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但反正他若是不能彻底炼化太岁也是一死，不如现在就拼了。
九重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吸够足量的魔气，但头顶传来的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却让他如芒在背。
他平静地抬起头，却只看到无垠的夜空中有一个亮点向着地面坠落。
“呼……”九重叹了一口气，右掌翻转，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不自量力。”
此刻他站在风穴之上，整个风穴都是他的能源池。即便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来了，他也丝毫不惧。
地底的魔气带着扭曲一切的力量，将周遭的一切移位。刚刚被石久砸出来的坑仿佛一张被揉皱的纸，碎石与土块被无限制地拉长，如同一条条并列的蜿蜒河流。
但天空中的流星势如破竹，直击魔气的中心，甚至险些穿透了魔气的防御层。流星外包裹的能量与魔气产生了剧烈的摩擦，正常的与扭曲的空间短暂地僵持在了一起。
“啧。”九重垂下眉眼，兴趣乏乏，“有点本事。”
太岁的肉身仍在缩小，大量的魔气灌注下，太岁已经无法维持自身生机，更别说翻过偶来侵蚀九重的身体。它的根须甚至已经比不上它根须的直径。直至太岁完全缩进九重的衣服里，九重强行抽取地下魔气的行为才停止。
“结束了。”九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彩。
黑暗自大地生长，如一棵棵笔直的千年古树。凡是魔气之树蔓延的地方，周边的所有物质都开始摆脱原本的形态，仿佛被无形的手随意揉捏。
九重转过身，已经恢复到正常体型的他化作一滩流水，渗入石缝里，向远方急速遁去。
借用一句来自石久的话：他没有任何必要跟石久死磕到底，哪怕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于他而言，无论石久也好，萧玉笙也罢，都不过是恰巧路过又可以利用的路人甲。待此番别过，他就要远遁南疆，将来都不可能再碰见他们。
他的目的只是借助风穴压制太岁，现在的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得到了不老不死的完美躯体。接下来只需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借助魔气将太岁的肉身彻底炼化，他不但能治愈自己神魂崩溃的病症，甚至还有可能超脱原本的境界。
虽然天人之隔在千年时光中不断下降，人族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过八品。但上一个八品乃是大乾当朝宰相诸葛浊，距今才四十余载，说明天人之隔还未完全将八品的阶梯封印。
再加上自己此时的躯体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太岁，突破八品并非没有可能。甚至自己还能凭借比那些异兽更加悠长的生命，冲击传说中的九品乃至仙境都未尝不可。
“八品啊……”九重悠悠叹道，“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风穴在九重不计代价的引动下提前爆发，不计其数的魔气争先恐后地爬出风穴，在黑暗丛林中已经形成的扭曲魔气场中获取自己扭曲的躯体。
能量需要载体，而魔气作为一种能量，自然也需要一具供他们在阳界行动的载具。
九重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这种浑身轻松的感觉已经阔别二十余载。随着身体机能的复苏，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又回到了他身上。早年因为神魂溃散而难以凝聚的神通也正在重新凝聚，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就能重回七品。
“二十年了啊……”九重幽幽叹道，眼中的幽蓝火苗愈发炽盛，“待我重回七品，白山坠，你给我等着！”
张狂肆意的笑声在地脉中回荡，一念千里的地脉遁术转瞬间便将他带向紫沧州的北方。
在麻姑城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完成，否则这具太岁的肉身中残留的执念根本无法化解。
待处理完那件事，只要穿过境天州进入南疆，即便是监天台的那个老不死也拿他没办法了！
至于被他提前引发的风穴会对紫沧州造成什么影响，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那些排不上用场的人，死了也便死了。
这世上，只有神通之境的人才具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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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饭得一口一口吃，这本书的世界疆域很大，前面也说过人族只是整个世界的一小部分，还是战败国，世界的绝大部分土地都在妖兽手里。
强大的妖国在忙着互相争斗，谁会把重兵派到一个最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抢走的战败国呢？放几个间谍，观测一下大乾的动向就足够了。
妖兽的重量级选手连名字都还没出现过呢，前期只是介绍一下大乾内部的事情，妖国会放在下一卷出场。
至于这一卷，卷名是屠魔刀，魔是这一卷的主题。
妖是人的敌人，妖的敌人却不止是人——妖国与妖国也互为敌人，而且威胁更大。
而魔，是人与妖曾经共同的敌人。
本书的主线其实已经开始了，妖和魔都是主线的重要组成部分。石家灭门、妖兽化人是主线关于妖的部分；这一卷的风穴和贺九重是主线关于魔的部分，妖、魔、人三者之间的关系关乎大主线，是构筑世界观的重点。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4章第一百七十三章 地为盘兮，天为棋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天地之内，亦有规矩。但既然有规矩，就有破坏规矩的东西。
自太古以来，人们便谈风穴而色变。其主要原因，便在于风穴中的魔气能够将一切生灵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并且能够消除所有的“规矩”。
无论是事物本来的形态，还是不可能成真的悖论，在魔气面前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太岁不能操控魔气，但他可以。只要他利用魔气将太岁反过来扭曲成自己的一部分，他就能继续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
可太岁对他的侵蚀实在太快，即便自己现在魂魄无忧，肉体的侵占速度也足以将双方的平衡打破。
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在自己死前想尽办法提前引爆风穴，获取足够的魔气。
……
九重沿着地脉向北方急速前进，他的速度很快，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风穴不是小事，自己的现身很有可能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但他必须去麻姑城办完一件事，然后才能远走高飞。
获得一具不死不灭的身体谈何容易，当初是斜眼毒医告诉他一具不死身能够缓解他的神魂崩溃，同时还指给他一条明路。
这世上身怀远古血脉的异兽数不胜数，千奇百怪。其中有一种，名唤太岁。不腐不蠹，不老不死。即便受伤，依旧能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太岁放弃了一切对抗捕食者的手段，也放弃了所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没有五官，没有内脏，仿佛只是一团任人欺辱的烂肉。
但从某种意义上，它是不死的。
因为没有内脏，所以没有要害。即便只剩下一小片身体，依旧能通过漫长的岁月逐渐长回原来的体型。只要把这样的一具身体据为己有，便可抵消神魂溃散之痛。
但想要占据这样一具身体是极为困难的，尤其是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物种的前提下。九重花了七年时间才找到了这一株太岁，但让他险些绝望的是，当时的太岁已经和一具尸身长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操纵这具尸身进行活动。
虽然由于太岁本身的特性导致这具肉身没有什么行动的意愿，但这具身体中的魂魄却受到太岁的滋养，没有消亡，甚至已经隐隐约约成为了太岁肉身的主人。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段时间，这株太岁恐怕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株有自我意识的太岁了。
跟太岁有关的典籍太少，即便是百奇谷的斜眼毒医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太岁。因此出现在太岁身上的现象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取那魂魄而代之。
但肉身进行融合后他才发现自己的魂魄与太岁产生了排斥，只有那个名为贺九重的魂魄才能与太岁肉身达成完美的兼容。
他抱着侥幸心理继续进行融合，因为当时他的神魂崩解已经达到晚期，这株太岁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卓有成效，太岁不老的肉身带给他的充盈活力居然遏制住了魂魄的崩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岁强悍的肉身开始逐渐同化他的身体甚至魂魄。
若是不能遏制住太岁，他也会成为太岁的一部分，成为一团浑浑噩噩，没有意识，唯剩长生的肉块。
太岁给予了他一切，而代价却是他的一切。
若自己想要在恢复后更进一步，肉身与自己的魂魄完全契合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换句话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太岁接受，只是强行跟太岁长在了一起。自始至终，太岁只愿意承认那个叫贺九重的魂魄是这具肉身的主人。
想要与太岁完美融合，仅仅消灭掉那个魂魄是不够的，必须让太岁认为他就是那个魂魄才行。
他做出了妥协，选择将自己的魂魄与贺九重融合。
自那以后，贺九重成为了他的名字。
只不过这个名为贺九重的魂魄执念太深，这执念甚至已经成为了太岁本身的执念。若是不将这执念消解，自己就绝对不可能与太岁肉身达成完美的融合。
不过再多的故事，今天也该结束了。
贺九重回想着这些年的经历，不由得幽幽叹息。
“少年结伴游天下，游遍天下余一人。”
……
忽然间，一道刺眼的光从地脉尽头亮起，贺九重下意识地挡住双眼。待光芒散尽，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张棋盘之上，棋盘上云雾缭绕，如万仞高山之顶，周围尽是如山包大小的黑白棋子。
九重的眼神一变，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普天之下，最出名的棋盘只有一张。但紫沧州是什么地方，那个老不死的现在不去盯着随时都有可能跨过一合关的北荒战事，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盯着他？
在这个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星罗棋盘号称将整个大乾化作棋盘，星罗老人看着棋盘，就是在看着整个大乾。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这只是别人出于对星罗老人的畏惧而生的臆测，因为当年他从监天台手下逃脱，虽然九死一生，但最终还是摆脱了监天台的天机卜算。
可现在……
九重赤红的瞳孔一缩，瞬间转变为幽蓝的火苗。他的右臂猛然膨胀，化作比自己身躯还要庞大上百倍的巨手，手握魔气凝结的溟渊法相，轰向身前的白子。
一堵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这足以将七品抹杀的一击，一道道波纹自他异化的手臂上传出，反过来向着他的身体蔓延。
九重粗壮的巨掌从末端开始爆炸，无形的气劲如同钻头般向着他的身体冲来。对方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机，这一击更是已经位于他的身体内部，避无可避。
九重脸色一变，右臂齐根断开，躲过了整个身体跟着一同化作齑粉的命运。
如果设下此局的人是监天台那个老不死的，他可不敢在那个老不死的手上试验太岁的不死身。
棋盘无声，正如这天地无言。
“李玄同！”九重怒目圆瞪，色厉内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个老苟比！”
自己的这株太岁就是在紫沧州找到的，尽管自己辗转多地，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风穴。偏偏在二十年后，一座正合适的风穴诞生在他埋藏太岁的独狼山下。
偏偏这二十年，监天台每一次针对自己的行动，都被自己完美避开。
……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巧合，但恐怖的是，这个世界有人可以安排巧合。
他守在棋盘边，挑选着黑白的棋子，将他们挪动到合适的位置。
一个巨大的人影浮现在棋盘一侧，如小山包般巨大的棋子在他面前甚至不如一根手指的指节大。
他捻起一颗黑子，向九重压下。
……
眼前一黑，预想中的骨断筋折或被封印在星罗棋盘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自己反而回到了野外。
九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刚刚他明明已经遁入紫沧州地脉，遁术加持下可一念千里，按理说此时应该已经抵达紫沧州北部。
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周围高耸的山地，以及山地中央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不就是独狼山？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5章去医院，请假一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
前些天书友群被爆破，没办法建了个新群拉人，整得头昏脑胀，这几天都是凌晨三四点钟才能睡着觉。
昨天又不知怎么的了，整个后背都是疼的，久坐不了。今天去趟医院看一下，请假一天。
_(:з)∠)_
这好像是这本书开书以来第一次请假，我也整理一下思路。因为这一卷按照我的预期进度应该只写到一半，前面埋的暗线需要些篇幅来回收。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6章第一百七十四章 环环相扣(二合一)
洛琉璃和萧玉笙呆呆地看着石久直冲天际，又呆呆地看着他坠落下去。
“他刚才说要炸出一个洞是吧？”洛琉璃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萧玉笙轻轻点头。
洛琉璃缓缓蹲下身，抱住脑袋，用颤抖的手指着从大地中涌出的魔气：“他把风穴砸出来了？”
萧玉笙先是困惑地歪了歪脑袋，随后点了点头。
刚刚石久把她们带到独狼山外围，分析过九重的目的后，便要求她们在此等候，他要给九重来一发惊喜——还说如果一会儿风穴出现了，让她们想办法挡一下。
接着……石久就真的把风穴砸出来了。
洛琉璃皱起眉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先解决风穴还是找那个九重？”
“九重。”萧玉笙轻声说道。
洛琉璃瞥了萧玉笙一眼：“为什么？”
“他来了。”
……
九重望着独狼山上渐渐落下的月亮，缓缓叹了一口气。
还未等九重整理好思绪，便听到剑脊发出尖锐的嗡鸣声，化身千百的白玉剑带着锋锐无匹的除魔剑气，剑雨如瀑便向他袭来。
“现在的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九重冷冷地瞥了萧玉笙一眼，“这种程度的除魔剑，也好意思拿出来？”
说罢，九重身周迸出弥漫整个天际的魔气，向萧玉笙压去。
然后借着魔气的掩护润。
——废话，星罗老人就在一边不知哪个小角落看着，他现在敢跟人动手是嫌刚刚星罗老人没杀他不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星罗老人会亲自下场，更不知道他把自己抓回独狼山的目的是什么。但现在唯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错的——跑！
九重丝毫没有所谓丢脸的感觉，毕竟如果能从星罗老人手下逃跑，也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可萧玉笙显然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剑如蜿蜒的河流盘旋在她左右，直冲九重而去。
“莫非你以为我怕你？”九重勃然大怒，黑袍隐藏下肿胀的左臂猛然飞出，“滚！”
他的左臂迎风便涨，瞬间膨胀出比他本身还要粗壮的直径。胳膊上肉刺横生，几乎化作实质的魔气凝成甲片，向着萧玉笙袭去。
血肉横飞，无往不利的通明剑心在此刻仿佛失去了应有的威力。虽然那只臂膀在无垢心剑的剑气面前如没有骨头的烂肉般被轻易劈开，但它增生的速度反而超过了萧玉笙前进的速度，硬生生将萧玉笙顶了回去。
霎时间，漫山遍野都是九重左臂的残片。在魔气的侵袭下，这些残片扭曲着站起，化作行走的血肉，四散奔逃。
九重并不恋战，本想击退萧玉笙后便立刻逃离独狼山，但他一转头，迎面的却是看不见半分光芒的黑暗。
洛琉璃不知何时乘着影子潜伏在了他身后，粘稠如液体的黑影化作锋利的尖刺，猛然洞穿了九重的身体。
“没用！”一想到不知在何处暗中观察的星罗老人，九重便又气又急，眼中的鬼火愈发炽盛，“就你这半吊子的操影术，也敢班门弄斧？”
这种伤势对如今的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就算他的身体被搅成烂泥，都能恢复如初。
九重反手抓住洛琉璃刺来的影子，幽蓝的鬼火顺着影刺向洛琉璃蔓延而去。
洛琉璃脸色一变，瞬间遁入自己的影子。就在她消失在原地的瞬间，幽蓝的鬼火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了她原本站立的地方。
尖锐的鬼哭声响起，一道道黑影从鬼火中爬了出来。它们的身体由土石与魔气组成，如同粗制滥造的后现代机器人，在地上飞快地爬行，寻找洛琉璃失踪的身影。
仗着太岁不死的身躯，九重可以近乎无限制地囤积魔气。魔气被不要钱似地挥洒出来，只为了在短时间内将围堵他的人击退。
另一边，萧玉笙刚刚摆脱那坨纠缠不清的烂肉，九重就注意到了她这边。
“溟渊法相！”
一道漆黑的通道自半空中展开，一只巨大的黑爪从探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萧玉笙。
洛琉璃从萧玉笙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影子空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独狼山在这一爪的扫击下被扫平了小半，本就在战斗中碎裂崩塌的地面更是硬生生陷下去几分。
深藏地下的风穴在一次又一次的震动中拱出地面，即便被九重强行攫取了大量魔气，它却依旧沸腾不已。此时天上清气与浊气的战斗激活了它，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双方在战斗经验上的差距太大，再加上术法取奇，九重即便以一敌二依旧不落下风。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从地下杀出，直冲那只黑色巨爪。它的体型相较于黑爪如同飞虫面对篝火，却灵巧万分，仅仅是几个急速折转，便绕过黑爪，直奔九重而去。
九重心中又惊又怒，右手掌心悄然浮现出一道黑色的漩涡。他高举漩涡，散发出的引力将周围的一切吸引到漩涡之中。
漩涡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甚至连石久身上包裹着的能量都被牵引进去。漩涡逐渐增大，仿佛一个黑洞。
“蚀月！”
这是九重的神通，能够将敌人的能量吸收再释放出去。在过去的战斗中，不知多少本应跟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因为不了解他神通的特性而惨死掌下。
但这招对于石久而言似乎没什么作用。
即便体内的真气被源源不断地抽走，石久的速度依旧不减半分，甚至因为蚀月的引力而更快地冲向九重。
石久拉出的流光在夜空中留下如同闪电般曲折的痕迹，瞬间穿透了九重的身躯。
一连串的爆破从闪电的末端接连爆破，在空中形成一条绵长曲折的爆破带。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震动，四散的真气犹如漫天针雨，刺穿了九重的身躯。
九重的身体在火光中四分五裂，化作燃烧的碎块，在坠落到地上之前就燃烧殆尽。
“可惜我真气也就五品水平，没那么多东西给你吸啊。”石久小声嘀咕着。
只要我够烂，就没有人能利用我——石久版。
萧玉笙从洛琉璃的影子中挣脱，眨眼便冲到石久身前，拉住了他的手：“你受伤了吗？”
“当然没。”石久趁机掐了掐萧玉笙的脸，“你们去处理风穴吧。”
洛琉璃也闪身到石久身旁，拉掉了萧玉笙的手：“他死了？”
“不可能。”石久摇了摇头，俯瞰着独狼山的夜景，“战况远没危急到他自爆的时候，以他之前表现出的恢复力而言，他也不会因为我刚刚那一击而彻底死亡。”
“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他能由一分裂成无数个自己，而且恢复力极强。如果他有一个分身藏在暗处，然后自爆假死，也许他能通过那个分身在暗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由被暴露出来的明面转到暗面。”
萧玉笙迟疑了一下，看着脚下的风穴：“你怎么知道的？”
石久的回答理直气壮：“话本儿里都是这么写的。”
“那我们现在……你刚刚说去处理风穴？”洛琉璃迟疑了一下，“不管那个人了？”
“你觉得……天门山的掌门和监天台能算出独狼山将会诞生风穴，那他们能不能算出这藏着一个魔道中人？”石久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琉璃，“别把那些掌握着全大乾最全面情报的人看扁了啊。”
“所谓计划，就是环环相扣。”
“虽然我不知道监天台想干什么，但我很懂官府的那一套。”
“你们的任务是处理风穴，那你们处理风穴就好。”石久抬头看向远方，独狼山外有不少亮着的火把正在向山内靠近，“那个魔道中人肯定会有人去处理。”
洛琉璃皱着眉头，这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谁去处理？我到现在都没见到紫沧州有一个监天台的人。”
“我啊。”石久微微一笑，“唯一一个没有被安排任务的人，就是我了。我在跟你们一起行动的时候，就是负责对付那个魔人的保险。”
“你是监天台的人？”洛琉璃的眼神古怪了起来，“哈？什么时候？”
石久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监天台的人，但监天台肯定把我也算计进来了。如果说你和玉笙是天门山和朝廷安排的明子，来对付风穴，那我就是紧急状况下处理意外的那个人。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你在紫沧州，我就一定会来。”
“但他们肯定也不会只留我这一个人来当保险，所以我才说我们现在不用着急——现在着急的应该是监天台那个在暗处看着的人。”
“毕竟风穴这么大的事，监天台不派人来看着，只靠一个从江湖上招安的妖女来解决，你觉得这事儿可信吗？”
“要不……你们现在跟他们联系一下，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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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我才是贺九重！”九重面露狰狞，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手臂。
黑色的袍子下面，贺九重的手臂不断变换着形状，仿佛增生的肉瘤，无法维持人类的形态。
“闭嘴！我知道！别吵了！”
在刚刚的战斗中，虽然九重一直在注意着自己魔气的消耗量，但太岁肉身终归是尚未完全炼化，只要逮着一个机会就会疯狂反噬。
其实在石久现身之前，九重就察觉到了体内太岁的异动。若是继续跟他们缠斗，恐怕还没分出个胜负，自己的肉身就要先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了。
九重的脸上渗出如树脂般淡黄色的粘稠液体，双眼几乎要被强烈的内压挤出眼眶。刚刚若不是他假借自爆脱身，现在他就要用这种糟糕的状态迎战那三个人了。
“李玄同……”九重咬着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待我炼化太岁不死身，新仇旧账我们一起算！”
在初步掌握太岁肉身之后，他做了很多手准备。借助太岁身不死不灭，只要还剩一点就可以无限增殖的特性，在紫沧州多处留下了自己的分身。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遭遇不测，就能从这些分身处重生。
此刻他已经不在独狼山，而是在麻姑城。
当初他为了完成那个叫贺九重的魂魄的执念，不得不派了个分身前往麻姑城，寻找一个叫贺知音的女人。
但他分身与其说是分身，倒不如说是一个个子体，不带他半点魂魄在身上。因此只有当他将子体收回，才能知道这段时间里子体都经历了什么。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因为未炼化的太岁身行动不便，所以派一个分身去往麻姑城解决执念，随后把分身收回，就能消除太岁执念，完美接管肉身。
但现在……情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大量的记忆正在九重的脑海中翻滚，无论是独狼山与那三人交手的经历，还是派来麻姑城的分身的经历都交错在了一起，混乱得让人分不清时间的先后。
半晌，紧靠在墙边的九重终于勉强把太岁身的活性压制，长舒了一口气。
肿胀的肢体渐渐缩水，九重渐渐恢复了人形，开始检查分身这段时间所做的事。
“怎么还没找到那个贺知音？不对……明明已经找到了才对……她不是贺知音？”
九重的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原来如此，你还真惨啊……一家人死个不剩，本以为逃走的妹妹还被自家的婢女冒名顶替了……哈。”
“好了好了别叫唤了，本尊今天心情不好，少叫唤几句！”
他眯起眼，望向麻姑城官府的方向。
麻姑城只是一座小城，没有什么高手。现在他从紫沧州南瞬间转移到了紫沧州北，也许能片刻脱离星罗老人的视线。
但这时间依旧很紧迫，星罗老人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能定位到他的所在。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解决太岁执念，待肉身与自己的魂魄完全融合，凭借这太岁不死身，即便是大荒也能去闯一闯。
“速战速决吧。”九重的身体缓缓升起，化作一团黑雾，向麻姑城官府的方向飞去。
他分身的记忆告诉他，那冒牌贺知音此刻就在麻姑城斩妖司藏身。一个最多也就五品坐镇的地方，他大可出入如无人之境。
九重化身的黑雾闲庭信步地进入了斩妖司，门口值夜的缉妖使不过一两品修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所在。
很快，九重就定位到了贺知音的位置。接下来只要跟她说上几句话，了了太岁执念，他就可以远走高飞。
但情况又一次超出了九重的预料，一道寒芒悄然从斩妖司内飞出，数十道贴着符箓的剑气如风暴中夹杂的树叶，瞬间将他吞噬。
贺九重的身体于一息之间变成了筛子，那些贴着符箓的剑气似乎能压制太岁身的活性，恢复速度大不如前。
但这种伤势对于如今的贺九重而言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他甚至巴不得有人能帮他压制一下太岁身那克制不住的生长欲望。
昏暗中，一个打着赤膊，左手拴着酒葫芦的老道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天门山沧海道人，已恭候多时。”
“不知先生的太岁心，可炼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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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完医院谨遵医嘱去按摩，原来正骨真的会发出很恐怖的嘎嘣声啊……]q裙衣榴巴贰①7⑦1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7章第一百七十五章太岁头上动土
石久话音刚落，萧玉笙便仿佛注意到了什么，拿出自己正微微发光的通讯玉符，里面赫然是来自掌门洗剑道人的灵气印记。
“玉笙，消灭风穴，其它的事会有别人处理——对了，监天台的监正叫石久现在去一趟麻姑城。”
萧玉笙迟疑了一下，抬头对石久说道：“掌门说……让我消灭风穴，还有监天台的监正叫你去一趟麻姑城。”
另一边，洛琉璃则是侧耳倾听，仿佛有一个透明人在跟她说话：“我这边也是……让我处理风穴，让你去一趟麻姑城。”
石久忧郁地看了一眼洛琉璃，直盯得洛琉璃莫名其妙。
萧玉笙背后有师门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能摆出一副朝廷女特工的样子来啊！
“你们一个两个的上头都有人指挥，只有我是个添头……虽然好像不是什么应该感到难过的事，但我总觉得我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宿主不必气馁，你还有系统。】
穿越到异世界还能让我体会到给老板打工的快乐我真是谢谢你啊！
石久揉了揉太阳穴，他一方面是没想到天门山掌门居然还真敢给自己安排活，另一方面是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回了麻姑城。
但萧玉笙的传话也让石久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天门山这种超级门派果然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维护大乾治安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不可能把一州的治安当作给萧玉笙的练兵场。
“原来如此……”石久低声呢喃道，“是想一锅端啊……”
情报了解到这个地步，石久已经大概明白紫沧州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一方面是风穴将至，朝廷和天门山派人前来镇压；另一方面是他们早就盯上了九重，打算借着处理风穴的表面名义麻痹九重，然后在背地里布下针对九重的天罗地网。
洛琉璃是受监天台指使来到紫沧州处理风穴，萧玉笙则是天门山的任务。而她们俩来了，自己也一定会跟来，这就是背后策划者的打算。
且不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独狼山外现在聚集了大量为名为利的江湖侠客，只要风穴爆发，他们哪怕是为了自身名声与生命安全，也得拼死一搏。
自古以来，侠便以武犯禁。大乾偏偏又尚武之风风靡，很多侠客向往着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成为了大乾社会的治安隐患。
好家伙，扫黑除恶行动是吧？在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派兵救灾，同时安排一部分人的目的是扫除当地黑社会头头，甚至还能吸引一部分有良知的社会混混一起救灾——就算这帮混混最后死了，那也是给将来的大乾社会治安扫除隐患，属实一箭三雕。
“这么说来，除了天门山和朝廷，其它来的人要么是为比武招亲，要么就是为风穴。殊不知在他们眼中博取名利的好机会，实际上是朝廷想让这群不安定因素给社会做点贡献。”
【宿主完成地区支线任务：《殊途同归》】
【任务奖励：书籍《神通概论》】
【宿主触发地区支线任务《太岁头上动土》】
【任务描述：太岁，不死不灭，浑浑噩噩，地生天养。太岁不死不灭，故无神智。若不死不灭者拥有神智，则会触发天谴。为了避免天谴降临紫沧州，请宿主在天谴降临前杀死太岁。】
【任务奖励：视任务完成度奖励逼格指数300-400不等，时髦值2000点，太岁肉x1】
石久顿时精神起来了。
没吃过！
打定了主意，石久问道：“你怎么处理风穴？”
“消磨它的魔气，直到它可以被封印或完全耗干。”
石久稍微寻思了一下，把道具箱最底层的某样东西拿了出来：“那你拿着这个，没准有用。”
萧玉笙端起石久拿出来的电饭煲，疑惑地打量了它几眼：“这个是……这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物件看起来不是金属，有些像玉；但摸起来的手感却又很轻薄，没有玉的温润。
而更重要的，是它上面居然隐隐的有神通的印记。
萧玉笙知道有些高手所用过的武器在长时间的神通浸染下会沾染些许神通之力，甚至最顶级的那几件拥有类似于灵智的东西。虽然眼下石久拿出来的这个容器上的神通之力稀薄，很可能只能使用一次，但也是一件足以让各大门派和朝廷都要出手抢一抢的宝物。
“这个……”石久轻轻咳嗽了两声，“理论上来讲它是一口锅，但曾经有高人用它封印过一个魔头。我也不知道它现在坏没坏，能不能派上用场，但你手上多个东西用总是没错的……”
一听这个，萧玉笙顿时明白了。
高人封印魔头的事并不是没有，但容器尤为难寻。像这种有封印之能的神通器，一百把里都难找出一个。
石久其实也有些忐忑，按理说系统给的东西虽然都比较奇怪，但在合适的领域都强得有些离谱。别的不说，就他那个帅气的掏耳勺用起来就非常顺手……
萧玉笙考虑了一下：“那……你那边呢？监天台叫你去麻姑城，可能是要对付那个魔头，你手上没有这个神通器的话怎么办？”
“可我也不会用啊。”石久叹了口气，“这东西我都不会用，拿着就是个摆设……话说回来，什么叫做神通器？”
萧玉笙对石久的回答持续性大惑不解：“它上面蕴含些许神通之力，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过去的高人常用的法器。虽然剩余的神通之力不多，但确确实实是神通器……”
“既然有用就行，你拿着吧，这东西我不会用。”石久摆摆手，“监天台那边既然要抓捕那个魔头，肯定也有准备，我这个东西大概率排不上用场。反倒是你这边，刚刚不是说有可能封印风穴吗？也许用得上。”
萧玉笙若有所思地抱着电饭煲，拿出了一叠小剑形状的符箓：“这些你拿着。”
石久肃然起敬。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画符的道士……
“怎么用？”
“扔出去就行。”萧玉笙信誓旦旦地说道，“它们可以自动感知周围的魔气进行攻击。”
自动化的东西自然讨人喜欢，石久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那你这边小心，我这就出发了。”
“话说回来……琉璃跑哪去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8章第一百七十六章 洛琉璃的饵筐
此刻的独狼山外已经聚集起了不少江湖游侠，独狼山中扬起的阵阵硝烟与激烈的碰撞早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但所有人都在远处观察，没有一个人提出进山看看。
笑话，你看看那比天都高的巨大影子，再看看从天而降点燃了小半片天的流星，谁敢上去凑这个热闹？
“少说四品！”一个侠客信誓旦旦。
“放屁，我见过五品高手出手，这破坏力指定得五品。”
围观的侠客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是为了比武招亲来的，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自己最后能抱得美人归，但凑热闹乃是人的天性。再加上那没有被否认过的渺茫希望，每个人都抱着些侥幸心理。
“那是什么？”忽然有人叫了起来，指向独狼山的树林。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一个飘渺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人群之中。
“诸位大侠，可是来参加小女子比武招亲的？”
众人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不到半分人影。而那铃铛声仿佛指引着众人的视线，一直在人群周围徘徊，却没有一个人能定位到声音主人的确切位置。
“你就是洛琉璃？”人群中有机灵的已经根据对方刚刚说的话猜出了来者的身份，“鬼鬼祟祟的，你不是比武招亲吗？怎么连个脸都不敢露？”
人群中立马有人起哄：“我看是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比不过天门山的萧玉笙，怕出来吓着人吧？”
有机灵的当然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立刻跟着煽风点火：“就是就是，以前好歹吹得天上罕见人间绝色，结果怎么还得比武招亲，怕不是没人要咯——”
洛琉璃气得牙根痒痒，原本她没打算现在就现身，可那个人居然说她长得不如萧玉笙？
“可你们人这么多，琉璃好怕怕诶……”
话虽这么说，一袭红衣却依旧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洛琉璃赤足踩在松软的草地上，缓步向人群走来。
在合欢宗翻典籍，十本里有八本是媚功。就算洛琉璃不学，也每天都要目睹合欢宗里的女子施展。
更何况为了抵挡那些人的媚功和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必须渗入了解媚功的原理和施展方法，洛琉璃在此一途上虽然称不上精通，但对付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已经绰绰有余。
裙摆摇曳，精致的银饰在风声中叮当作响。即便在黑夜里看不清洛琉璃的脸，这些由声音催发的媚功也足以影响听者的神智。
“咚——”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一声木鱼的敲击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神，将众人陷入痴迷的神智唤醒，三名身穿袈裟的僧人昂首阔步地从人群中走出。
空相和尚宝相庄严，头顶佛光，向前几步拦在洛琉璃身前：“女施主，勿贡高我慢，勿怠他心。凡引众入地狱者，如见修罗。”
洛琉璃的双眼无声无息地翻了翻，这些和尚真是很会刷存在感，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蹦出来坏人好事。
“哟，这位大师不在西域佛国老老实实地敲木鱼，跑来中土大乾讲这些惑众妖言？”洛琉璃的眼睛眯了起来，“再说了，我何来傲慢，又何怠他心？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群人连自己的命根子都控制不住，精虫上脑。”
“沉迷女色，人家愿意啊。”
空相和尚面露不忍之色，双掌合十：“女施主，色空不异，色即是空。一切爱人，皆由四种不善愆过，为诸女人之所迷乱。于诸欲染耽著无厌，乐观女人，而自纵逸。”
三位西域高僧如此说道，但旁边的人却鲜有应和。
大家是冲什么来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用得着你这个老秃驴在这絮絮叨叨！更何况你刚刚说的那番话虽然听不懂，但猜也能猜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沉迷女色怎么了，沉迷女色我乐意！
“呵，在麻姑城惹完了乱子还说什么犯下的过错一力承担。”俞骥不屑地嘟囔着，“明明就是撒腿就跑，最后烂摊子全扔给知音妹子了。现在跑出来装这颗大头蒜，我就说这西域和尚不是什么好人。”
麻姑城的一众武林门派里，就数开山门的掌门俞骥最讨厌这三个西域僧侣。
“跟这妖女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啊！”人群中有人拼命怂恿着其他人，“抓住了这妖女，还不是任凭我们摆布？”
洛琉璃的眼底闪过一丝恶心，但被她隐藏得很好。
但其实根本用不着洛琉璃出声，因为人群中的其他人都对那些怂恿者的发言置若罔闻。
骑私家宝马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要跟你抢那驿站马啊！再说了，最后确定自己抽不中奖，骑不了私家宝马了以后再坐驿站马也不迟啊。
“这独狼山里发生什么了，你在这拦着我们作甚。”
见终于有人问到正题上了，洛琉璃干脆也不理那三个秃驴：“小女子我呀……自幼瞻仰江湖侠客，最爱听茶馆儿里江湖儿女的恩怨情仇。”
洛琉璃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这些人的小动作，一边慢吞吞地踱步，让更多人看到自己。
“所以我从小就想嫁一个名闻天下的大侠，即要英俊潇洒，又要武艺高强；还得美名无双，又得会逗女孩子开心。这如意郎君啊，小女子本是想从诸位大侠中挑选的。”
洛琉璃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这些天，小女子也在暗处观察过诸位，个个身怀绝技，刚正不阿，都是青年俊杰。前些天小女子还见【海燕青】江大侠为无辜的僧人仗义执言，心里可是喜欢得紧呢。”
被洛琉璃点名的侠客顿时腰板一挺，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贴在脸上。
“我们也不差啊。”立刻就有不服气的人叫嚣了起来，眼睛开始寻找那个绰号海燕青的。
“是是是，各位大侠都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英雄。”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先把高帽子给戴上，“所以各位大侠若是见紫沧州生灵涂炭，也一定于心不忍吧？”
就在众人怀疑起洛琉璃的真正目的时，她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琉璃喜欢大侠，这比武招亲也不是摆个擂台让大家比武切磋。”
“妖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诸位可知这独狼山里出了什么事？”洛琉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哀叹，“这独狼山中出了风穴，这紫沧州啊，马上就要生灵涂炭了。”
洛琉璃的一番话并没有让所有人相信，但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风穴？就是那个生魔头的风穴？”
“笑话，你说有就有？”
洛琉璃悄然飘至一旁，侧身相迎：“有没有风穴，诸位大侠一看便知。”
“开山门俞骥，寒刀门张百年，铁掌门韩翻江掌门，重影剑派的丘柴当家……”
“像你们这样名满紫沧州的大门大派，若是见了这生灵涂炭的灾事，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夜幕下，洛琉璃的瞳孔反射着熠熠的月光，仿佛迷雾中的灯塔。
“还有赫赫有名的江湖散客【清秋水】，名满江南的侠客【开碑手】……诸位大侠虽然都是为比武招亲而来，但若有风穴诞生，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管，更不会扭头就走，置整个鼓江县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吧？”
若此时他们不在这里，倒还可以偷偷逃走。但洛琉璃早就调查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把他们一个个拎了出来。
名满江湖的大侠与武林门派在风穴爆发之时仓皇逃命，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这样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这些人的江湖生涯便就此结束了。
洛琉璃一个一个地点起这些以声望为食者的名字，这是一个面对以声望为食者的饵筐。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79章第一百七十七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虽然突如其来的诸多变故让这场仓促提前的比武招亲显得有些刻意，但钓鱼这种事本就愿者上钩，更何况洛琉璃有十分的信心把他们大多数人留下。
她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妖女，在这种情况下来到独狼山的江湖侠客，要么是色令智昏，要么是来斩妖除魔。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名望对于他们而言是生活的必需品。
说得好听叫江湖侠客，说得露骨一点，就是一群或多或少带有前科的流民。家乡有人脉，有地头蛇优势，就连本地官府都会把你当作民间义士的典范大肆宣扬。若是他们能在本地混得好，何不在家乡发展事业，反而要到处跑？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只有在外面混好了，好到走到哪里都有人称一声大侠，回到家乡才不会被前科拖累。即便有人蹦出来痛斥他们之前犯下的罪过，也会被非受害者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求谅解，甚至反过来诬陷是受害者的错。
毕竟有一个大侠护着的县城，寻常江湖人士和绿林土匪根本不敢在此惹是生非，这对大多数人都是好事——说来也怪，明明朝廷才是大乾最有力的暴力机器，这民间却更看重从他们之中走出来的侠客。
人们就是喜欢草根英雄，就是喜欢非正规军挑战正规军，这种叛逆的因子似乎存在于每个大乾百姓的血液里。
果不其然，随着洛琉璃的一个个点名，江湖侠客们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们之中也有不少有过节的人，现在洛琉璃一个一个地把他们名字点出来，若是自己跑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仇家在江湖上攻击自己的点。到时候自己无论去哪都得遭白眼不说，很多有势力的店家甚至都不愿意接待名声不好的江湖侠客。
洛琉璃注意着他们各怀鬼胎的眼神，愈发觉得这才正常。
十几岁就出来闯荡江湖，洛琉璃也许文化水平不高，但看人绝对准。江湖上她见过最多的不是高朋满座你来我往，而是把意气之争当作侠气，把不负责任当作潇洒。
在这个社会，知识与道德的传授只限于师徒与书本，而人心浮躁的社会，看不进去书。
毕竟大乾大多数人都没有真正意义地上过私塾，这些江湖侠客的道德要么是自发的，要么就是从小别人教导的。若是教导者德高望重或是个正常人还好，若是教导者本身就品行不端，言传身教之下教出来的徒弟往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些惩恶扬善，美名远扬的侠客相传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于是这些人就跟着学，装作豪爽，装作不拘小节。
又有一阵子江湖上流行书生公子，诗剑双绝；于是这些人也跟着学，强扭几个书上看来的生僻词汇，生搬硬套成一首只压了韵脚的诗。然后他们这群臭脚互相吹捧，自得其乐。
也许将来还会有什么出名的脑子有坑大侠，肚子装不满大侠，斤斤计较大侠，这些人也会一股脑地学人家脑子有坑，学人家大吃大喝，学人家斤斤计较。
殊不知，那些大侠真正出名的本钱不是这些看起来很显眼的特征，而是因为他们斩了山中吃人的山君，在边疆灭了渗透进来的妖族，又或者省吃俭用接济贫苦流民。
这些都太难了，这些江湖散客做不到。所以他们学习大侠那些没那么容易做到的特征，并自以为自己和大侠一样伟大。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代表着麻姑城武林门派来的人。
他们接到了背后豪绅的暗示，让他们来鼓江县收拾比武招亲的洛琉璃。以前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合作”，也都是缉拿州内的盗匪，所以这次行动他们也没考虑到那么多。
——谁会觉得自己出一趟差就能碰上地震啊！这种事完全不知他们的正常考虑范围内啊！
而且洛琉璃先点出了他们的名字，大有把他们推到台前的意思。而且面对这种阳谋，他们还偏偏不得不认。
张百年跟身旁的铁掌门掌门韩翻江对了下眼色，随后又跟其它武林门派互通了下眼神，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这箭怎么发，也有讲究。
“现在身后就是江湖游勇，他们的纪律性是最差，很有可能会逃跑。”重影剑派的丘柴用嘴唇缝挤出了些许声音，传给身边的俞骥，“得有一个领头人站出来，他们才会跟上——我们不能孤军作战。”
俞骥当然明白丘柴的意思，清了清嗓子，站到所有人身前：“诸位诸位！在下开山门俞骥，请听在下一言。”
俞骥的声音本就浑厚，在真气的加持下更是声如洪钟。
开山门在紫沧州也是鼎鼎有名的门派，俞骥也是江湖上叫得上名的大侠。他站出来说话，确实有服众的资本。
“我们麻姑城六大门派今日并非为比武招亲而来，”俞骥先暗示了自己和对方没有直接冲突，接着暗示他们的共同利益，“我们听闻独狼山有妖邪滋生，特此前来一探究竟，以免紫沧州武林惨遭涂炭。”
“有一件事我们都要明白，那就是风穴乃是众生之敌，即便是合欢宗那样的邪魔外道，也不见得就要与风穴同流合污。因此，若是那妖女说的是真的，紫沧州就要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紫沧州江湖门派高手近些年大多因比武切磋而有伤在身，更有大量精锐被朝廷征调至北荒战场，只有我们麻姑城的门派还保存了些实力。”
“近些年北荒战事愈发吃紧，朝廷兵马都派往了北面。即便是现在朝廷发兵来解决风穴，也需要些时日。”
“可时间耽误不得，晚一日消灭风穴，紫沧州就要多一分危险。为了避免这场灾难扩散到整个紫沧州，我们必然要站出来，与大家共进退。”
“在场的诸位个个身怀绝技，我俞骥以开山门的名义邀请诸位豪杰共商此事。若山中真有风穴，那我们一致对外，消灭魔头；若无风穴自然最好，我们各做各事，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我铁掌门认可俞骥掌门的话。”铁掌门的韩翻江不紧不慢地声援起来，“这邪魔外道虽然要收拾，但也要分清主次。这风穴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若诸位与我们一同消灭风穴，可是大功一件。将来行走江湖，谁见了都得礼待三分。”
“我重影剑派也觉得俞骥掌门言之有理。”丘柴随声附和，“诸位大侠都是明事理，知忠义之人，自然明白这风穴的危害有多大。现在我们身后就是鼓江县，我们断然不可撤退，否则鼓江县的平民百姓轻了流离失所，重了家破人亡。我辈仁义侠士，怎可放任此事发生！”
在一个名望过于重要的圈子，名望就是货币，可以做到金钱能做到的绝大部分事。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这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0章第一百七十八章 萧玉笙你就是个……小平胸！
也不是没有人想拒绝，但站出来的六个门派个个都在紫沧州鼎鼎有名，在这种时候拒绝他们，无异于给未来的自己绊脚。
毕竟要是事后谁说某某某在面对邪魔时丢下名门正派临阵脱逃，走到哪里都得被人赶出去。到时候别说各地的乡绅会像以前那样款待他们，不叫人把他们打出去就不错了。
而另一边……也确实是有利可图。
“若是真有风穴爆发，诸位大侠在鼓江县的消费，我们麻姑城六大门派全包了。”张百年的胸脯拍得震天。
话里话外，不提洛琉璃半个字，以免时候六大门派围剿洛琉璃的时候被人说出尔反尔。
这些行走江湖多年的掌门也能看出来，这洛琉璃背后恐怕还有些隐情，否则他们背后的豪绅不会出钱让他们特地来鼓江县处理掉她。
不过背后隐情究竟如何，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拿钱办事，而且若真要斩杀洛琉璃，于明面上说也是除魔卫道，旁人就算想挑毛病也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把自己也拖下水。
此言一出，更多动摇的人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立场。
又有钱拿，又有声望可捞，将来还能跟麻姑城的武林门派搭上关系……若是运气好，还能讨个貌美如花的老婆，这买卖谁不喜欢？
……
洛琉璃几乎要给这些名门正派鼓掌了。
看看，论演技和骗人打白工，这才叫专业。
“其实诸位大侠若是害怕了的话，也可以逃跑哦。”洛琉璃坐在树梢上晃荡着小腿，清脆的铃铛声一阵一阵地响着，“但这鼓江县人这么多，诸位大侠这些天在县里又那么招摇，想必不少人也报过自己的名号吧？”
她就是故意在煽风点火，既然那几个名门正派都放出好处了，那她来点坏处，就更能从心理上说服这些人。
江湖侠客要么靠乡绅接济，要么就去做官府的通缉令换取赏钱。因此在他们眼中，无论人命还是妖兽的命抑或是魔头，都是可以换钱的物品。
她就是看不惯这些狗东西，逮着机会就要恶心他们。
“还有件事我忘了说。”洛琉璃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渐渐扬起一丝古灵精怪的笑意，“萧玉笙也在独狼山，现在正为怎么解决风穴头疼呢……”
“诸位大侠若是能表现得不错的话，没准还能入得了天门山的法眼哦。
正道魁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天门山作为一个超级大派，在大乾的影响力是深远且难以估量的。即便是深居山林的山林野人，也或多或少地知道有天门山这么个地方。
武林没有盟，基本上都是各地门派各自为战。但唯独天门山，当它发话的时候，所有武林门派都得卖个面子。
没办法，人家拳头确实大。
洛琉璃并不认为这群人有信心攀上天门山的高枝，但若他们知道天门山也派人来此，他们即便是想走也不能走了。
天门山都派人来处理风穴了，你们这些武林门派不赶紧支援上，万一天门山因为缺乏人手而没封住风穴，丢了面子，谁都不知道天门山会不会事后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
更何况天门山简直就是一张标志着问题已经解决的招牌，这种时候只要跟在天门山的后面摇旗呐喊就行，根本用不着他们出力。
一时之间，原本还在犹豫的江湖侠客顿时有了底气，只是还有人在怀疑。
就在此时，那三个西域来的和尚顿感不妙。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私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天门山也来了？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菩萨能窥一小劫变数，并未说过天门山也会来。”
“怎么办，若是风头都叫天门山的人抢了去，我们的计划……”
三个僧人面面厮觑，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我们这一年辛辛苦苦走访紫沧州名家，就是为了防止风穴诞生之时有人来搅局。我们还特地借了菩萨金身来封印风穴……现在天门山来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可能他们也能解决这风穴。”空能和尚用西域语言低语着，低垂的眼睑中划过些许狠戾。
“要不我们……”他装作挠脖子，用一根手指在脖颈处快速划了一下。
“你当天门山的都是傻子？”空相当场否决，“现在保不准就有天门山的人在盯着这，这里毕竟是大乾，我们孤立无援，惹不得天门山。”
“先看情况，只要我们抢在天门山之前封印风穴，那功劳还是我们的。我们依旧可以借此机会上京开坛讲法，寻找佛子。”
一直没有发话的空净和尚叹了口气，引起了其它两人的一致关注。
“怎么了？”
空净和尚淡淡地说道：“没什么，贫僧只是叹了口气。”
……
另一边，江湖侠客里还有抱着侥幸心理想蒙混过关的：“你说天门山萧玉笙来了，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
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鼓起腮帮子，双手包在嘴边，对着独狼山里大喊了一声：“萧——玉——笙——你是个——小——平——胸——”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茫然。
但萧玉笙并不茫然。
众人只见到一道流光从独狼山中闪过，而洛琉璃仿佛不经意间地一扭腰，飞剑擦着洛琉璃的腰飞了过去，停在她的身旁。
“嘁……”虽然这一剑本来就不冲着她来的，但洛琉璃还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以身化剑？”重影剑派的丘柴失声惊叫，论与剑相关的知识他最识货，“你真是天门山……等等，你是……”
丘柴及时地闭上了嘴，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麻姑城的其它门派掌门。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就是前些天还在麻姑城的那个……跟石久住在一起的女人吗？
洛琉璃说她是萧玉笙？
一种吃到了惊天大瓜的恍然与恐惧弥漫在他们的心中。
瓜也分等级的，最大等级的瓜往往会给知情人带来杀身之祸。
“各位大侠加油哦，琉璃会在一边给大家鼓劲的。”洛琉璃俏皮地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神仿佛要把人的心脏拽出来，“屠魔最多的英雄义士……也许不止会在我这里加分哦~”
说完，洛琉璃伴随着清脆的笑声与铃铛声响，倒飞回独狼山中，留下一批相顾无言的江湖侠客。
——和满脸冰冷却内心茫然的萧玉笙。
她甚至还抱着石久刚刚给她的锅——唯一万幸的一点就是这里没有人认识塑料外壳的电饭煲。
离开了独狼山外围，洛琉璃终于松了一口气，惊慌失措地找了棵树底下蹲着，抱着头装蘑菇。
她的脸就红扑扑的，双眼冒着蚊香圈，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慢慢把脸挡住。
一想起刚刚她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和摆的姿势，她就有一种想把自己埋进地里躲起来的冲动。
“好……好……”
“好丢人……”
“呜……”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1章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好想让她带着那种眼神踩我
麻姑城六大门派的领队都默契地低下了头，互相交换起眼色，同时向自己门内的弟子传话。
“都闭嘴，一句话也不许说！记住！一句话也不许说，更不许抬头看，不许好奇，不许问！”
众多弟子虽然心中茫然，但也都乖乖听话。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萧玉笙，因为之前在麻姑城的时候，萧玉笙就很少露面，反而是石久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不过还是有些弟子见过萧玉笙，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是怀疑。
这个女人他们见过的，就跟石久住在一间房子里。这孤男寡女能发生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这件事本来很稀松平常，但如果这女子是天门山的萧玉笙，那可就不一样了。
原来你萧玉笙也会偷男人啊？
一股子酸水从几个知情人心中泛了起来，虽然不至于当场跳出来大声讲话，但心里还是得犯嘀咕。
萧玉笙悄悄地把电饭煲收进了须弥袋，见这些个人都不说话，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转身准备追洛琉璃去。
就在此时，那三个西域和尚坐不住了。他们知道现在必须得他们出场，否则整个独狼山风穴事件中都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阿弥陀佛。”空相和尚走出人群，佛礼起手，“敢问施主可是天门山白玉仙？”
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萧玉笙也只是停下脚步回头，没有回答。
在她看来，自己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只是这些人似乎是有事要说，她想听听。
见萧玉笙冷冰冰地看过来，众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双眼仿佛带着目中无人的蔑视，看人跟看草木无异。以前就听说天门山的白玉仙冷若冰霜，近日一见才知道根本就是气势逼人。
空相继续发问：“敢问白玉仙，为何与那妖女同行？”
表面上看起来是疑惑，实际上是质疑，是他要破坏萧玉笙在众人心中形象的第一步。
听到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萧玉笙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是可以无视的问题。
不留下一句话，萧玉笙便转身离去，飞入独狼山。
在萧玉笙这碰了个硬钉子，空相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她不愿意解释，那怎么解释的权力可就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不过胡编乱造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此番前来不是为了跟天门山制造矛盾。但毕竟萧玉笙一言不发，明显不想跟这群江湖游勇为伍。借此机会把自己塑造成这群江湖侠客的领袖，还是有可能的。
“诸施主，请听贫僧一言。”空相和尚转身，声音在佛气的加持下洪亮如钟，恢宏中带着宁静与祥和，“虽然白玉仙不愿与我们同行，但面对风穴此等天灾，我们仍旧应当出一份力。”
“愿意随贫僧进山降魔的侠客，贫僧愿赠佛门金言，可护持诸位施主不受魔气侵害，寻常魔头不敢近身。”
说完，空能与空净两位和尚来到空相身边，手持木鱼与犍稚轻轻叩响。
一道淡金色的光波以他们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开，凡是被光波触碰到的侠客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就像披了一层金色的大氅。
空相原以为此举至少能让众人出言感谢一番，但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预料中的作用。
一个侠客出神地望着萧玉笙离去的方向：“我突然觉得白玉仙比妖女好多了。”
他身旁的同伴同样出神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好在哪？”
“眼睛。”
“冷艳对吧？你也觉得她的眼神不像凡人对不对？”
“不，我好想让她带着那种眼神踩我。”
“？”
“我决定了，我要进山除魔！”
……
萧玉笙一头雾水地回到独狼山，顺着本能的直觉找到了洛琉璃。
“这么快就回来了？”洛琉璃故作惊讶。
她其实一直在远远地偷听，但萧玉笙的做法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吵起来啊！燥起来啊！打起来啊！你就一声不吭灰溜溜地跑了，我都瞧不起你！
“嗯。”萧玉笙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我看他们不像有事的样子。”
洛琉璃翻了个白眼儿，叹了口气。
萧玉笙就这一点最没意思，绝大多数事情她都给不出反应。
“哎哎，”洛琉璃用影子捅了捅萧玉笙，“你听不懂那和尚什么意思吗？他一个西域来的和尚，想当中原侠客的领头羊诶。你好歹也是天门山出来的，你就不管管？”
“他们能如何？”萧玉笙毫不在意地自问自答，“不能如何。”
洛琉璃一时无话。
“行吧，反正我不管你了。”洛琉璃从地上站起身，刚刚她已经冷静过了，“我得去处理风穴了。”
“正有此意。”萧玉笙平静地答道。
洛琉璃惊人的敏锐性感受到了萧玉笙声音里的些许变化，用警惕中带着惊喜的眼神打量起她来。
“那我们比一比？”洛琉璃精灵古怪地围着萧玉笙蹦蹦跳跳，“但我先告诉你，那些侠客可都是我骗来的，他们杀的算我的！”
萧玉笙没有回答，而是扭过头，向独狼山的另一边飞去。
意思很明显，她和洛琉璃一人一边。
萧玉笙只是对很多事都不在乎，并不是傻。正相反，她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在乎得要命。
旁人总以为修道一途清净无为，实际上只是误会。若真的无为，又为何要修道呢？
所谓清净，乃是净掉无谓的欲望和目标，只专注于自己在乎的那一点。因此很多修道者在别人眼中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对某种东西在乎得远超旁人的理解。
萧玉笙并不在乎洛琉璃与石久的关系近与疏，但洛琉璃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离石久远一些，这她就不能不理了。
“那我去另一边。”洛琉璃也明白了萧玉笙的意思，脚下的影子如浪头般涌起，带着她向另一边飞去。
不多时，独狼山便被明亮耀眼的剑气与深不见底的黑暗从两面包围，大量的魔气甚至因为无处宣泄而被顶上天空。
那些跟在六大门派与西域和尚身后进山的江湖侠客自然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象，一种猜测油然而生。
早就听说天门山白玉仙与合欢宗洛琉璃不对付，原来是真的？
这不正赶上两个人较劲的场面了吗！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2章第一百八十章 三足鼎立
此时正是后半夜，紫沧州的南部官道上，一个戴着斗笠的和尚慢吞吞地向鼓江县走去。但走着走着，他忽然掀开斗笠，困惑地看向远方。
“怎么了？”他身旁的面具人问道。
“小僧感觉到远方魔气弥漫，好像是在独狼山。”大威和尚皱起眉头，“蒋大侠，小僧想赶紧去鼓江县看一看，就先失陪了。”
他身旁背着粗布包裹的长枪的面具人正是蒋灵潭，他诧异地看着大威和尚，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灵感究竟有多强。
从鹿原城城主府遇到大威和尚开始，大威和尚就表现出些许不安，仿佛有一种预感催促着他赶紧返回鼓江县一样。当时的蒋灵潭本也要返回鼓江县，并且也想考察大威和尚一番，所以也就跟上了。
此刻他们距离鼓江县少说还有四五十里地，大威和尚的灵感范围居然能感知到那么远的地方——甚至还能准确定位到独狼山，那里距离他们少说有六十里地。
若此时大威和尚的灵感是对的，那之前他急匆匆地从鹿原城离开的原因，恐怕不是为了办事这么简单——他一定是因为过强的灵感而预感到了什么，因此才急匆匆地往回赶。
恐怕这大威和尚正是他打算寻找的那七个人之一。
蒋灵潭庆幸于自己去了一趟鹿原城的城主府，又在那里碰见了大威和尚。算上天门山萧玉笙，合欢宗洛琉璃，前不久见过的石久和自己，现在八人已经找齐了五人。
两人一前一后，飞速向鼓江县奔跑，在官道上拉出一条绵长的尘土线。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奔波，气喘吁吁的大威和尚终于赶到了鼓江县。若是以往，他就算跑这么长距离也不会喘得这么厉害，顶多就是速度慢一些。但这次他心里实在着急，顾不得那么多。
越靠近鼓江县，那股魔气就越是明显。但好在魔气还没有蔓延到鼓江县，他还有机会疏散百姓。
“都醒一醒！醒一醒！”大威和尚顾不得礼貌，在县城里狂奔着，“大家都醒一醒！带上干粮和衣服！往北面跑！”
大威和尚的声音在县里回荡着，洪亮如清晨寺庙的钟声。许多人被他的喊声硬生生震醒，或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或皱着眉头堵上耳朵。
县里还有些许灯火，但那是县里巡夜的捕快。他们的修为只有一两品，根本察觉不到独狼山中的魔气。
可即便察觉不到，他们也能看到独狼山里的异象，此刻正在商量要不要去县尉那报告。听到大威和尚的喊声，他们顿时放下了刚刚的讨论，急匆匆地追逐大威和尚去了。
大威和尚在县中奔跑着，挨家挨户地敲门：“快起床！带上衣服和食物！往北面跑！独狼山里有魔气！”
挨家挨户敲门的举动拖慢了大威和尚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两个捕快就堵住了他。
“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捕快抱着侥幸心理喊道，“什么魔气，哪有魔气！”
见到捕快，大威和尚更着急了：“快！快去找县令！让他组织百姓撤离！独狼山里有大量魔气，今天晚上也许就有魔头出世，赶紧组织百姓撤离啊！”
两名捕快在大威和尚头顶的反光下认出了他：“你先说说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们把你逮起来！”
大威和尚正着着急，一时之间舌头都要打结了：“你看独狼山！那里正有高手在压制魔气，但万一有魔气渗透出来，县里的百姓是没法反抗的！快去找县令！”
两名捕快面面厮觑，独狼山的异象他们确实看见了，但他们还以为又是什么武林人士在约在半夜比斗，谁都没想到会跟魔头有关。
“这个……”捕快犹豫了一下，疏散百姓可不是小事，万一这和尚说谎了，这责任可就全背到他们身上了，“我们得先验证一下，不然随便哪个人跑来说山洪暴发，我们就都得组织百姓疏散？”
大威和尚着急地拉住两个捕快：“那你们快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必。”蒋灵潭紧赶慢赶才赶上大威和尚，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大乾斩妖司，京巡邑，大威大师所言不虚，立刻前往县衙，敲警夜锣。”
两名捕快将信将疑地拿起令牌，在火把下仔细检查，忽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赶紧起来去敲锣！”蒋灵潭一把薅起两名捕快，“赶紧的！令牌你们拿着，你们县里长官来了就给他看！”
说完，蒋灵潭便对大威和尚拱了拱手：“大师，在下去独狼山中一探究竟，还请大师保护百姓。”
大威和尚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帮了大忙了。”
再抬头时，蒋灵潭已转身飞向独狼山。
……
“早知道就在鼓江县再多留几日。”蒋灵潭叹着气，“就离开一两天功夫，没想到这风穴就爆发了。”
此时，林中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喊打喊杀声。蒋灵潭解开背后的布条，将长枪组装好，随时准备作战。
“你别抢我的！这是我杀的！”
“这最后一刀是我砍的，凭什么说是你杀的！”
“放屁！你砍的时候它都死了！”
独狼山中一片混乱的景象，江湖侠客们分散作战，毫无纪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阻碍了山中魔头向外扑去的态势。
可蒋灵潭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些人身上，现在独狼山中有三个尤为引人注目的势力，分别守住独狼山的三个方向，把魔气最集中的地方包围了起来。
一处剑气纵横，清气上行，显然是正统的道门功法，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对面则是黑影吞天，仿佛天狗食月，不知是什么东西将魔气大口吞下。
而最显眼的那一处，则是佛音环绕，巨大的佛像金身伫立山间，佛像金身脑后的金色光轮照亮了小半边天。
三者呈三足鼎立之势，各抵挡住魔气的一面，陷入了僵持。
蒋灵潭悄然落至树梢头，陷入了沉思。
“我好像没有必要出现？”
“不对，这佛像金身……不像大乾金身，反倒像西域来的。”
“莫非就是大威和尚说的那三个西域和尚？”
蒋灵潭面具下的双眼眯起。
“看来江湖传言有误……那天门山弟子应该就是萧玉笙，那不知来头的……莫非就是洛琉璃？”
“看来她们就是爹爹说的帮手了……”
“怪不得这次朝廷没有派人来，原来是给天门山的首徒一个在江湖上亮相的机会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3章第一百八十一章 错觉，一定是错觉！
蒋灵潭保持着暗中观察。
他的任务并不是处理风穴，他来到紫沧州只是监天台的监正让他来一趟而已。他需要找另外七个人，监正说紫沧州现在就有两个。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风穴的活性虽然强，但底蕴却不足，仿佛被榨干了一样，有一种声势浩大却后继无力的感觉。只要继续这么僵持下去，耗尽风穴的魔气，这次风穴自然而然就消散了。
“先看看吧。”蒋灵潭抱着枪，斜靠在树边，“不知其它地方准备得怎么样了……”
————————————————
一双巨爪撕开了无数符箓编织的大网，九重阴沉的面孔从无数剑符中缓缓浮出：“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道人是谁，但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对方明明只有六品巅峰，对付起来却如此棘手。沧海道人的剑意之锋锐，简直不亚于他曾见过的任何一名七品高手，甚至犹有过之。但如果他能有如此锐利的剑意，为什么还停留在六品？
那些符剑明显对自己的太岁不死身有克制作用，自己都能感觉到太岁不死身的活性在不断降低。显然这是一个监天台和天门山联手设下的局，目的就是自己。
“太岁心？有本事就自己来拿。”九重冷笑一声，“不过你也清楚，你奈何不了我，最多也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说完，他的双掌浮现出两道反向旋转的黑色漩涡，赫然是发动了蚀月神通。
刹那间，被符箓封闭的空间震荡不已，片片符箓被从包围壁上吸下，如雪花般纷纷洒洒，聚向九重的掌心。
他的蚀月神通可吸万物化为己用，就算这些符箓将他困住，也只是一时之困。
如果以前他的神通还有弱点的话，那太岁不死身就完美弥补了他的缺陷，保证战斗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随着战斗的继续，他会越来越强，而对手会越来越弱。
对面的沧海道人不紧不慢，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捏起剑诀：“你现在不就最怕我拖延时间吗？”
九重不气反笑：“信口开河，就算你的符箓能压制我的太岁身，但又有什么用？你看看我恢复的速度，我甚至都不用躲闪。”
事实确实如此，九重自始至终都未躲闪，任凭万千飞剑透体而过，仿佛没有痛觉。而每一次飞剑穿身，都会压制他太岁身的活性，让他距离完全掌握太岁身更进一步。
若非知道监天台很有可能正看着这里，九重甚至还想和沧海道人多打一会儿来压制太岁身。但很可惜，他必须速战速决。
两道黑色漩涡猛然碰撞在一起，魔气如同一道道灯光般笔直地射向四方。空间在扭曲中如同面条般被吸入蚀月的漩涡，仿佛拔掉塞子的浴缸，周围的一切向蚀月奔去。
这一招的威力即便是九重也不敢轻易使用，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力量。但眼下他被沧海道人缠住，想要尽快摆脱监天台的监视，他必须全力以赴。
“小子，老夫成名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九重眼中的幽蓝火焰渐渐熄灭，最终凝聚成针尖大小的光点，蚀月猛然爆发出更强大的撕扯力。
符箓组成的空间被彻底撕碎，沧海道人却冷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蚀月将自己吸了进去。
九重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万万没想到沧海道人居然就这么轻易而不做抵抗地被他吃了。
感受到身体中源源不断涌现的力量，九重却感到些许不安。
……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无论是在鬼火中燃烧的符箓还是在扭曲的空间中被撕碎的院墙，都如同观众般伫立在他的身旁。
“你可听过，枯荣剑。”
沧海道人的身影由虚转实，缓缓浮现在九重的前方。
九重愣了一下。
“枯荣剑？年复年不是早就……”
疑惑与警惕同时爬上了九重的面庞，作为人类已记载的顶级神通之一，枯荣剑的鼎鼎大名谁不知道？
想当年，天门山年复年凭借一手枯荣剑打遍天下无敌手，即便是他也得避其锋芒。但后来听说年复年被人算计，道心破碎致死，既没留下子嗣，也没留下徒弟。
可眼前这人……
话说到一半，九重的眼中忽然划过一丝恍然：“你是年复年？你没死？不可能！你不是道心破碎而死了吗！”
“我不是年复年。”沧海道人平静地拔出背上的剑，“我是年东流。”
九重愈发奇怪：“你是年复年的兄弟？我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你怎么会有他的神通？”
沧海道人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年不复年东流去，再无拈花卖桃人。”
枯荣剑的神通领域自沧海道人身上急速扩张，领域内的时间开始倒流。
被炸烂的墙壁碎片飞回原位，被蚀月撕毁的符箓阵法也奇迹般地复原。九重刚刚所做的一切都重归原位，仿佛一场梦幻。
“你的枯荣剑，也不怎么样啊。”九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嘲笑了起来，“年复年的枯荣剑可斩断时间，可东流复西。但你呢？你最多也就把墙壁恢复，又能奈我何？”
“我不需要奈你何。”沧海道人缓缓收剑于身后，“自有人来杀你。”
“小子，下来吧。”
……
石久听到沧海道人的呼唤，无可奈何地现身，跃入密密麻麻的符文阵法中。
“前辈……”石久悬停在半空中，斟酌了一下开场白，“可否先告知在下，这风穴和魔头……”
石久的眼中划过些许困惑。
照他目前已经看到的东西，朝廷与天门山完全有能力解决风穴和九重，为什么还要弯弯绕绕拐这么大的圈子，徒增变数？
“年轻人总要经历些锻炼，如果一直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台上唱戏，这戏就演不下去了。”沧海道人慢条斯理地解开手腕上的酒葫芦，“就算你不问，也会有人来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小子，这大乾十九州，州州都有各自的事做；细化到每个人，就是人人都有各自的任务。”
“有人负责斩妖，有人负责除魔；有人在外保家卫国，有人在内攘除奸凶。大乾就像个香饽饽，一合关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把这块香饽饽保住，就得知道什么事是该做的，什么事是不能做的。有些事你终究会知道的，现在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老夫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在这逗留了。”沧海道人深深地看了石久一眼，“顺便告诉你一声，现在的你大概杀不了他，但生出灵智的太岁会招来天谴。若你不想跟这麻姑城一起灰飞烟灭，就想办法在天谴降临之前杀了它。”
“还有一件事。”沧海道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叫洛琉璃的小丫头，应该会很需要太岁肉。如果没有太岁肉，她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
不知怎的，石久总有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沧海道人的眼神看似平静，立场似乎也是自己这一边的，但他总觉得沧海道人的眼神要把自己活剜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4章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跳剧情了？
时光仿佛在倒带，沧海道人的身体渐渐透明。一个个沧海道人的身影连接成线，沿着时间的轨迹倒退。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如同古旧胶片电影放映机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向着时间的尽头退去。不消片刻，沧海道人的身影便飞出了麻姑城，空荡荡的天空只余石久和九重。
九重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眼神却愈发愤怒。
“就你？”九重咬牙切齿，怒视着石久，“就你？”
年东流刚刚的话配合上星罗老人的反常举动，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自己被当成了教具，用来给眼前这个年轻人考试。恐怕独狼山的风穴也一样，现在正在被天门山的萧玉笙处理。
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让他攥紧了拳头，但一想到在背后布局的人是星罗老人，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史上最残酷的事就是让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由与生命已经被剥夺，而他却毫无办法。
自己当年好歹也是值得监天台倾巢出动围剿的高手，现在自己明明比以前更强，监天台居然还敢把自己当作教具？
“嗯，就我。”石久若有所思地拔出惊吼，“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天门山前辈说起洛琉璃需要太岁肉，也不知道洛琉璃为什么活不过这个冬天……但杀死太岁的任务奖励就是太岁肉。
系统从来不会给无缘无故的奖励，就冲这一点，石久就感到了压力。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信心能真的杀死九重。
如果是力气大的敌人，石久可以凭借精妙的战术和走位消磨他的体力；如果敌人的神通是治疗，石久也可以用【惊吼】自带破除神通的特性与之一战。
但九重那像设定一样的恐怖恢复力，既非法术亦非神通，完完全全就是一具变态到没法针对的肉身，甚至违反了物质守恒定律，能凭空长肉——这怎么打？
九重忽然间笑了起来：“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石久扬了扬眉毛，一边考虑对策，一边假意问道：“不知，介绍一下？”
“吾乃……”九重冷笑一声，刚张开口，后面的话却忘了。
他的大脑中浮现出之前吸回的分身所携带的记忆，却偏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九重的眼珠悄悄转动着，一种话明明已经到了喉边却硬是说不出来的滞涩感堵塞在喉咙中。他拼命地回忆着自己的名字，但能找到的却只有一片茫然的混沌。
不是九重，也不是贺九重，更不是太岁，他忘记的是最初自己的名字。
“我是……”九重喃喃自语，眼神却渐渐散乱。
但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石久的身影在九重陷入混乱的一瞬间便动了起来，对战机的敏锐捕捉让石久意识到这是将战斗纳入自己节奏的绝佳时机。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
麻姑城上方的天空闪起无数刀芒，九重的身体被细细剁成臊子，却又在几息之间复原。
石久并没有停手，他知道九重恐怖的恢复力，这一击只是试探，试图寻找能真正杀死九重的方法。
按照他玩游戏的经验，杀不死的怪物要么有一个核心，要么复原力有一个上限。只要自己确认了九重的弱点，还是有可能杀死他的。
“闭嘴！”九重忽然用一只手捂住脑袋，痛苦地尖叫了起来，“我是贺九重！无论以前我是谁，现在我就是贺九重！”
一道黑色的漩涡以九重为中心扩散开来，之前被他吸进蚀月神通中的物质与能量仿佛潮水般涌出。
即便石久对此早有提防，依旧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魔气糊了一脸。即便他有初级魔气抗性，却依旧挡不住如此巨量的魔气冲击。
吸收，尔后释放，这就是目前依旧确认的【蚀月】神通的用法。但石久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九重的攻击手段……太单一了。或者说，自始至终九重都只是在依靠蚀月神通与不死身战斗，至于什么法术和招式……从未见他用过。
贺九重的心神从未如此之乱过，他能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下的太岁不死身正因石久的攻击而重新活跃起来。
断裂的肌肉与骨骼疯长，贪婪地吸取着一切能够吸收的物质与能量，再将其转化为自己的身躯。九重仿佛一团无限增生的肉块，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因为受伤，所以肉身开始生长；而因为过度的生长欲望，太岁身开始暴走。黑色的衣袍已经无法遮掩他畸变的身形，挤出衣服的肉瘤把他撑成了非人的形状。
肉身力量与魔气仿佛无根之水般，以违反质量守恒定律的姿态持续膨胀。
不死身是太岁的恩赐，亦是它的诅咒。九重此时顾不得其它事了，他只能尽快想办法将不死身压制。
“贺知音！给我出来！”
一条肉鞭缠绕着魔气，猛然刺向脚下的麻姑城。
石久不知道九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阻碍敌人想做的事总没有错。
刀身缠绕着滋滋作响的雷电，石久的身影顷刻间追上肉鞭，如相伴的流星般坠下。短短几息间数十刀便已斩出，九重的肉鞭仿佛刺身般变成了数十段。
但九重的恢复力还是超出了石久的预料，那些肉段在坠落的途中便生出肉芽，与其它肉段连接在一起，重新长成了麻麻赖赖的触手。
“轰——”
石久的身体被猛然炸开的魔气轰飞，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强悍的肉体力量了，只有那些以强悍肉身著称的妖兽才曾给过石久这样的压迫感。
而且最令石久意外的，是九重无论肉身还是魔气，似乎还在无限制地增强。
附着在刀身上的真气被九重吸收，肉体力量虽然暂时还能比得过九重，但如果九重的力量继续这样膨胀下去，石久也不知道他能膨胀成什么样子。
石久不由得开始怀疑起刚刚那个天门山道人所说的话来。
那个人话里话外都是把这事儿交给自己解决，但自己真的能解决吗？还说让自己在天谴降临之前想办法解决太岁，真的不是甩锅吗？
贺九重的触手掀飞了斩妖司的房顶，露出了满脸惊恐的贺知音。那条触手如绳索般捆住了她，急速把她拉向天空。
天空之上，身体变形的九重只能依稀看出一张人脸，但他无比确信自己马上就能够压制住太岁身。
魂魄……只要完成那个魂魄的执念，自己就可以跟他完美融合，太岁身的暴走也会停止！
“你不是贺知音！”
九重低声嘶吼着，他的神智在被太岁肉身的本能冲动一波一波冲击着，他要赶在自己被太岁的本能吞噬之前完成那个魂魄的执念。
“快！快说你不是贺知音！”
贺知音的嘴角渗着血，哪怕肋骨已经快被挤断，她本应恐惧，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九重的双眼。
那个天门山的道人带走了她的儿子，作为交换，她只需要在九重抓住自己的时候说一句话。
“可你明明就是株太岁。”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九重如遭雷击，双眼圆瞪，血管暴凸。
“你闭嘴！”
……
看着天上突然又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甚至像气球般飞速膨胀的九重，石久傻了眼。
我还没做好进二阶段的准备，你怎么就把他二阶段打出来了？
“大姐，你别刺激他了行吗！我这一阶段的攻略都没查完呢！”
“谁能给我本攻略看看？我跳剧情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5章第一百八十三章 暂停一下，查个攻略
石久眉头紧皱，脚下真气如喷气口般爆燃，将他重新推上天空。
当他的攻击完全不需要真气辅助，真气只需要负责飞行的时候，反而因为一心一用而分外好控制。
九重显然已经陷入了狂乱状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突然间开始发疯的，但如果放任他继续这么疯下去，很有可能会对麻姑城展开无差别攻击。
石久愈发觉得自己是被扔出来背锅的了，这干好了是理所应当，干不好就得背锅，有一种自己上了套的感觉。
而且刚刚那个道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死九重，却硬要自己想办法杀了他，否则自己就要跟麻姑城一起在天谴下灰飞烟灭？
“系统！训练空间！”
一道反色相的光谱笼罩了石久的视野，随后周围的一切向内坍缩。眨眼间，石久便进入了系统内部。
在系统空间里，石久可以在不进入任何一个功能模块的前提下逗留一个小时左右，时间长了就会被踢出去。
——准确地说，这里应该是系统大厅。只要进入这里，外面的事件就是暂停的。
虽然在捕猎训练中没法用，但在现实，这一个小时绝对安全状态下的时间静止简直就是无敌的神技。
“需要制定策略，寻找弱点，找出朝廷和天门山的真正用意。”石久大口深呼吸，试图冷静下来。
“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显然是想让我在缺乏情报、情况又危急的前提下做出决断并执行。换句话说，这是一次需要临场应变能力与硬实力的战斗。”
就在此时，系统默默地提醒了石久一句。
【宿主不过是一个资产过亿的老板，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获悉朝廷内部的绝密计划，又凭什么认为朝廷会为宿主服务。】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别吵，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石久叹了口气，继续在大脑中进行着模拟，“但假设我是个年年交税的企业老板，朝廷也应该会倾向于保住企业——但代换到个人武力至上的世界，我就能代表我公司的一切生产力。”
“换句话说，我是个资产过亿的个体户——差不多这个意思。”
“而基于我能给朝廷和天门山提供的价值，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专门设一个局来让我背锅。就算要背锅，也有得是没那么有价值的人来背。”
“所以他们要么是掌握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报，认为我现在没有办法解决九重，但我在战斗中一定能想到解决九重的办法。”
“但这也太冒险，毕竟我还是存在失败的可能。如果我失败了，麻姑城就会跟着我一起灰飞烟灭。”
“在这种朝廷气运可以化作实际力量的世界，朝廷气运其实可以看做国家整体经济水平。一座城的存亡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朝廷气运，所以他们有保住这座城的必要性。”
“如果我是在背后布局的那个人，既然都预料到事件发展甚至派人在麻姑城拦截九重了，就一定不会不对任务失败的后果进行风险管控。”
“毕竟无论是我死了还是麻姑城灭了，对大乾而言都是可以避免且不愿意承担的损失。”
“所以我可以先得出第一条重要结论——实际上就算我在时间限制内没有杀死九重，也一定会有人来擦屁股。”
石久的食指敲击着脑袋，想通了这一点后，他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些。
实际上他也不确定，但这么想会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那么现在问题的重点就变成了如何杀死九重……一个可以无限再生，甚至随着事件的推移力量都会变得更强的怪物，用什么可以杀死它？”
“用火直接破坏他的蛋白质结构？用酸对他的细胞进行脱水？还是他的恢复力其实有限，只要我砍得足够多足够重，他就跟不上我破坏的速度？”
石久闭着眼沉思了大概三秒钟。
……
“系统，如果我把他吃了呢？”
系统沉默，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只是路上一直在看那本《神通概论》，没时间问。”石久调出自己的任务栏，确保自己没记错，“任务描述里说了，他其实是一株太岁对吧？我焯！人形太岁！永远娘是吧！”
系统继续沉默，似乎一时之间没能跟得上石久的脑回路。
“而且任务奖励里也写了太岁肉，说明这东西大概可以吃……对吧？”石久疯狂暗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提供一下参考？”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仿佛才从死机中缓和过来：【系统已经把杀死九重的重要道具交给宿主了，只是宿主并没有意识到。】
石久当即翻开自己的道具箱：“在哪呢？”
【在萧玉笙手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连玉笙也为我难过。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石久从地上跳了起来，“你看看那电饭煲叫啥名？武泰斗的电饭煲！封印比克大魔王的你懂不懂！封印！而且你也说了必须搭配魔封波使用，我哪会魔封波啊！”
【武泰斗的电饭煲并没有封印功能。】系统一板一眼地答道。
石久愣了一下：“那它怎么用？”
【系统已经解释过了，武泰斗的电饭煲只要插上220V的交流电，就可以拥有正常电饭煲的一切功能。】
“……你看看这是多大一坨肉，我能塞进那么小个电饭煲里？而且这东西是妖兽！拥有最强肉身的妖兽！你一个小小的220V电饭煲能煮得动？”
系统的声音中带着一如既往的骄傲：【这说明系统奖励的电饭煲功率大！】
只可惜系统没有个实体，不然石久当即就让它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无限台阶地狱风火轮。
而且他到哪去找220V的交流电源啊！
“你有病吧！”石久抓着自己的头发嚎了起来，“打BOSS之前你给我把风暴管束者，我就知道用这个东西打巨人尤姆；你给我一面镜子盾牌，我就知道用它反射美杜莎的石化光线。”
“但你他妈给我一个电饭煲，谁会想到用电饭煲把BOSS给炖了啊！肯定是以为那个是封印风穴用的封印具啊！”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办事的方法确实有些问题，系统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稍稍弱了一些。
【宿主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石久顿时又重拾了信心：“我就知道你靠得住！什么办法？”
【过去宿主虽然在捕猎训练中杀死过许多高阶妖兽，但都是依靠一次次地重来与对对手的熟悉获胜，】
【只要宿主在战斗中觉醒神通，就拥有与真正的高手对决的力量。】
石久听完，陷入了沉思。
“我从这跑回独狼山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来着……”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6章第一百八十四章 先于天生者，为天所不容
【请宿主正视现实。】
“这帮人真是一点都让我喜欢不起来。”石久低声念叨着，“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发挥一下系统的传统艺能，biu的一声让我觉醒神通？”
【宿主为何以怀疑自己做不到作为前提条件呢？】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神通是这么好觉醒的吗！”石久瞪着眼，手里挥舞着那本薄薄的《神通概论》，“多少人一辈子都悟不出个神通，现在赶鸭子上架，你让我在一场战斗中觉醒神通？”
【也许这并不是系统的意思。】
石久沉默了。
确实，这并不是系统的意思，因为系统的本意是让他用电饭煲把太岁炖了。而朝廷和天门山的意思，才是让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觉醒神通。
【系统已经提供了尽可能的帮助，请宿主学会长大，不要总是依靠系统。】
“他们逼我，你也逼我？”石久叹了口气，上辈子那种让他熟悉的喘不过气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但凡提前有人跟我说一声，我心里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宿主可以抛弃麻姑城，放走九重。充其量也不过是任务失败罢了，这次任务并没有失败惩罚。】
石久苦笑一声：“有啊，怎么没有。”
【那是宿主对自己的要求。】
石久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刚刚那个天门山道人特地提醒过他，洛琉璃将来可能会需要太岁肉。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没能拿到太岁肉会怎么样，也不知道系统给自己的太岁肉和自己从九重身上砍下来的区别大不大。但他知道，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洛琉璃在将来必须需要这个东西续命。
“你好烦啊。”石久活动了一下肩膀，“很多时候你可以不把话说得那么透彻，这样会让我少很多尴尬。”
……
在贺知音说出那句话后，贺九重的神智愈发不清醒起来。
“我是！贺九重！”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却仿佛在复述一句救命的咒语，“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你不是贺知音！”
贺知音脸色苍白，紧咬牙关，从牙缝中倔强地挤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就是贺知音，但你不是贺九重！”
“放屁！”
贺九重已经快分不清自己要做什么了，现在的他理论上已经完成了太岁的执念，可以掌控太岁肉身才对。但太岁的本能却变本加厉，愈发活跃，甚至指引着他的喉舌，控制着他说话。
“你是秋叶！我妹妹的婢女！”贺九重的脸已经快看不出人形，只剩七窍在一滩肉中时隐时现，“当年我贺家遭仇家报仇，全家只有我和妹妹逃了出来，要来麻姑城投奔张志远。”
“因为我爹与张久指腹为婚，把我妹妹贺知音许配给了张志远——我们是逃命去的，但路上遭了仇家截杀，你跟我妹妹一起逃了！”
“你怎么还活着，我妹妹呢！你又为什么冒充我妹妹，嫁给了张志远？”
“是你杀了她！她的尸骨就埋在独狼山！你看到那具尸身了吗？那就是被你杀害的贺知音！”
九重疯狂中带着混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麻姑城，可他越是努力地保持自我意识，就越是在太岁的本能冲动中陷得越深。
仿佛太岁居然也拥有了愤怒与痛苦，可此刻九重所说的话，甚至都不是他所想的，而是太岁所想表达的。
他的魂魄与肉身向一种诡异的平衡迈进，互相独立，却又彼此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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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种惊天大瓜，老百姓们自然都竖着耳朵听。但他们越是想听后文，后文却没有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搞错主次了？”
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劈下，贯穿了九重的身体。强烈的电流在他身体中乱窜，就连贺知音都受到了波及。
石久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九重与贺知音之间，夹杂着雷霆的刀光如一轮残月般久久不散。捆缚着贺知音的触手顿时被斩断，贺知音笔直地向着地面坠落。
石久还是没能确定解决九重的办法，但他可以一个个尝试。
想杀死什么东西，要么消灭他的魂魄，要么消灭他的肉身。既然太岁的肉身无法消灭，那就想办法消灭他的魂魄。
“滚！”
九重愤怒的声音难掩他的混乱，太岁身本就没有被完全炼化，石久给他造成的大量伤口又在不断地刺激太岁肉身，让它不停地产生修复的本能冲动。
太岁肉身进一步膨胀，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规律地胡乱增生，而是向着浑圆的形状进化。
石久也再一次明显地感觉到了吃力，如果说第一次见到九重时石久还可以像剁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斩断他的肢体，现在就像在剁有骨头的腿肉一样费劲。
不光是表皮更加坚韧，甚至连内里都有了质的变化。仿佛骨骼般坚硬的甲板生长在肉层之间，又有着仿佛脊椎般精密的接口与灵活性。
而这一切，在石久刚刚赶到麻姑城的时候都还没有。
此刻渐渐变成球形的九重身上还留有七窍，其中一个孔洞一张一合，似乎那就是他的嘴。
九重心中的恐慌愈发浓重，他明明已经完成了贺九重的夙愿，为何太岁身反而更加狂暴，仿佛要失去控制？
那些在战斗中被石久斩落的血肉落在街道上，慢慢凝聚在一起。增生的血肉不断地聚合，直至凝结出一个个人的形状。
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涌上心头，与之相随的，还有自从获得这太岁身后便再未感觉到的寒暑与疼痛。
不可能啊，太岁不知寒暑，不知疼痛，更无需进食，他怎么会产生这些感觉？
九重的意识仿佛被放进罐头里的沙丁鱼，生物最原始的欲望拥挤着仿佛要将他碾碎。
生物的欲望由生存需求激发，若是一具不畏惧温度变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繁衍的永生肉身获得了自身的意识，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种完美的肉身根本不需要意识，自然也就不会诞生意识。
但可以扭曲万物本身存在原理的魔气的加入，改变了这一铁律。
自鸿蒙初辟，世间混沌一片。清浊不分，阴阳不异。所谓浑沌，便是万物归于一体，不分彼此的状态。
妖的肉身，人的意识，魔气的洗礼在此刻融为一体，诞生出了世界初辟时的先天之物。
先于天生者，即为先天，为天所不容。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7章第一百八十五章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这大概是石久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二次面对如此困境。
第一次是刚穿越过来跟着流民差点饿死。
之前无论是在系统的捕猎空间里训练还说跟白山坠交手，那些强大的敌人都不会真正置石久于死地。就算境天州的那头化蛟的巴蛇，也被石久的水上漂和苗刀惊吼完美克制。
最克制一个人的东西，就是这个人的上位版。而现在的九重，显然就是石久的上位版。
力大无穷，不惧怕物理攻击，能吸收能量攻击并释放，恢复力极强不怕消耗，并且还会不断变强，甚至连自己的缺点都能逐渐弥补。
目前只有两个已知的办法能解决它，要么拿电饭煲来，要么当场爆种觉醒神通。
但石久是断然不可能现在回去拿电饭煲的，因为他也不确定监天台是否真的能空出手来解决此事。
按照他对大乾的了解，一座不是州府的城最高的武力也就五品，而眼前的九重此时少说已经七品起步，想要灭城易如反掌。
万一监天台真的把他当作兜底的，或者认为他至少能撑到增援到来怎么办？若是此时他离开了麻姑城，很难保证已经发狂的九重不会把麻姑城整个扬了。
“系统，把我的学习卡给用了。”
这是之前系统奖励的一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的道具，唯一的效果就是让石久在当次学习的效果翻倍。石久理解为坐牢效果翻倍，因为每次系统给他上课都像坐牢一样。
但现在它有用了。
【宿主不要总想着依靠系统，你在否定你的天赋。】
话虽如此说，但系统还是乖乖把学习卡给用了。
【学习卡效果已激活，在宿主本次学习完成前，学习效果翻倍。】
听到这句话，石久渐渐有了底。
此时的九重已经逐渐向一颗蛋的形状靠拢，除了尚未去除的七窍，已经完全是一颗光溜溜的蛋。
蛋壳表面如同沸腾的液体，大量的尖刺猛然刺出，发出战斗机驶过时的剧烈空爆声，朝着石久刺来。
石久忍不住吐槽道：“好家伙，先是肉丸变鸡蛋，现在是鸡蛋变白化病海胆？待会儿你孵出只鸡我都毫不意外了……”
他仿佛未卜先知般在空中扭转，那些直来直去的尖刺没有一根擦中他的衣角。但下方的麻姑城却成为了它的攻击目标，虽然一道大乾气运凝结成的屏障，但剧烈的震荡却传递进了屏障内。
房屋摇晃，街道龟裂，躲在房屋中的百姓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他们不敢离开给他们安全感的房子，也不敢待在随时有可能倒塌的房屋内。
石久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异状，焦躁感渐渐浮上心头。他冒险加速，手中长刀与长出甲壳的尖刺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坚硬的骨刺柔韧起来，光滑的表面渐渐生出密集的小刺，看起来如同刺鞭。每一次抽击在石久身上，都会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九重的攻击太密集，力量又太大。即便石久能料到它的攻击方向，也无法完全挡下。
九重的防御力还在不断上升，此时的石久虽然还能破开它的甲壳，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将其斩断。
太岁的状态正在不断向着更高等的生命体迈进，向着天诞生之前的先天状态回溯。
一道道浑沌之气从太岁的七窍中逸出，将接触到的物质与能量分解，化作绝对的真空。
顿时，太岁身边的吸力大增，石久在这吸引力中失去平衡，向着太岁跌跌撞撞地飞去。
混沌之气向着下方的麻姑城蔓延，气运凝聚的屏障在触碰到混沌之气的瞬间便如雪遇火，纷纷融化。
就在此时，虚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一道波纹从麻姑城的中心荡漾开，凡是波纹所触及之处，事物先是变透明，随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充了一样慢慢凝实。麻姑城仿佛被什么东西洗刷了一遍，渐渐陷入凝滞。
那些跑出房屋躲避的百姓们保持着奔跑的动态，定格在了原地。
整座麻姑城，仿佛变成了一张静止的照片。
……
而另一边，石久与太岁的战斗也愈发惨烈。
一道又一道混沌之气漫无目的地逸散，凡是被它触碰到的东西，都在无声无息中如飞沙般消散。
它仿佛一味还原剂，将天地间的一切还原到天地未开、清浊未分的时刻。
它既不激烈，也不蛮横。反而像清晨的薄雾，慢吞吞地在空气中爬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杀伤力，石久眼睁睁地看着保护着麻姑城的气运屏障融化，仿佛被微风吹灭的拉住，在安详中化作无形的风沙。
这一次，石久没有系统教学的帮助，只能依靠过去的经验与临场判断。可此时的九重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存在，石久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击破它的弱点。反倒是九重的力量愈发强大，甚至连石久都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此时明明已经到了白天，天空上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大量的雷云，黑压压连成一片，仿佛还未脱离夜晚。
物理攻击不起效果，能量攻击会被吸收。九重越打越强，石久却越打越弱。终于，在双方的力量悬殊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道骨刺突破了石久的防御，刺穿了他的肩膀。
石久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疼痛的感觉了，那些扎入他身体的骨刺仿佛生了根，在他体内蔓延。
九重已经口不能人言，混沌之气里只有不知语种的诡异呢喃。它似乎想要交流，却说不出任何人类能听懂的语言。
石久的身体被缓缓举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太岁逐渐同化，甚至能隐约接触到太岁的思想。
一时间，大量的破碎声响涌入石久的脑海。来自不同肢体的感受、不知由来的愤恨与不甘，甚至最本能的繁殖欲望，都在同一时间侵占起石久的意识。
浑沌本一体，太岁的每一块身体组织都容纳着他全部的思想。
石久拼命发起狠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把他包裹住的骨刺斩断。但那些留在他体内的骨刺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不但继续往他身体里钻并同化他的肉身，甚至还把太岁的思想与声音不断向石久传输。
石久的意识不断地向下沉去，耳畔响起咕嘟嘟的气泡声，如溺入深渊。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8章第一百八十六章 捷径
监天台上，星罗老人闭目养神，面前摆着的棋盘上映衬出如海市蜃楼般的光影，赫然是麻姑城上方正在与九重交战的石久。
“不出手吗？”坐在对面的洗剑道人抬了抬眼，“先天浑沌气，可化所有后天为先天浑沌。就算他肉身异于常人，也撑不住多久。”
“这才哪到哪，年轻人怎么能不经历点磨难。”星罗老人慢吞吞地说着，“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将来出了一合关，难道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四十年前那场大战，大乾损失惨重。虽然重创了南疆妖国，但北荒和佛国依旧虎视眈眈。这次北荒妖国故意让一个庶子来送死引发战争，就是为了探探我们现如今的斤两。”
“它们既然想看，那我们就给它们看看。不给它们看，它们只会以为我们没有。”
“我让蒋家的那个小子去北疆战场了，但如果我们就此收手，它们必定会看出端倪。”
洗剑道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所以你想让石久也去。”
星罗老人捧着已经凉了的茶，慢悠悠地回答：“不止是石久，他们都得去……他们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真相。过去是他们还不够格，现在是他们必须了解。”
“我们这帮老东西还在，所以它们不敢真的动手，充其量就是派点老鼠过来恶心我们。但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不少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人才就这么被提前扼杀掉。虽然我们保住了一些，但它们看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它们的命长啊，它们等得起……把我们这批人熬死了，大乾下一批人才断代，几十年后便无人可用。到时候我们这些老东西驾鹤西去了，大乾交给谁去守。”
洗剑道人吸溜着茶，依旧在关注着独狼山和麻姑城的战况。
“你说他天赋好，我没看出来。”洗剑道人摇了摇头，“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再不出手，他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七品的小兔崽子，懂个屁。”星罗老人闭上眼，“他死不了。”
洗剑道人眉毛一挑，语气慎重了几分：“天机阁到底给你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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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就是变种的机遇，但也得分什么危机。
若是前后左右各有一辆泥头大卡车驶出马路朝着你碾过来的危机，八成就不可能是机遇。
这就是石久现在的感受。
太岁的肉身侵入了石久的身体，甚至连带着将九重的魂魄连接进了石久的大脑。
如同溺水，石久沉溺在大量嘈杂的记忆之中。这些记忆有的来自九重，有的来自他自己。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儿时早已忘却的记忆，感受到太岁思想的搏动。
在一片嘈杂的静谧中，石久渐渐感到一种尘归于尘的安宁，自己的思想开始发散。
“原来这就是太岁……”石久轻声说道。
不是那种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想象，而是自己的思想被拉扯出身体，要与身外试图与自己链接的思想融为一体。
这种分外清明却又浑浑噩噩的感觉绑架了石久的思想，他似乎失去了所有欲望，只想保持着大脑放空的状态，让浑浑噩噩占据自己的一切。
在这安宁又茫然的海水里，他却能感受到，甚至听到灵魂的声音。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仿佛正在跟九重一起跳动，那无声的震动正在将他慢慢同化。
石久的魂魄随着九重魂魄的律动微微鸣颤着，从一个整体逐渐走向分解。而那些构成了他魂魄的回忆，随着魂魄的解体渐渐浮出水面。
……
他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主任让他们讲一讲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他站在台上骄傲地说，他将来想当齐天大圣。
从那以后，齐天大圣、马猴、大猩猩、猪八戒这些绰号伴随了他的整个小学。
但他不甘心，他用大量的时间练习翻筋斗，梦想着自己有有一天一个筋斗翻出去，会有一朵筋斗云接住他。
很显然，现实里没有筋斗云这种东西，他终究没能成为齐天大圣。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石久轻声说着。
他试图说服自己。
刻苦的努力除了花费大量的时间外，所产生的效益实际上并不明显。有时候花费数年的时间研究一个论文课题，却还不如别人选了一个简单的题目照样能够毕业。
努力与勤奋，不知何时成为了拖累的代名词。
工作项目要短平快，要快速进收入；养成游戏要花钱找人代肝，不浪费时间在培养角色上；甚至连吃菜都有预制好的材料包，只需要下锅大火翻炒几下。
在他上辈子的社会，快速见效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的共识。任何需要花时间打磨的东西都非常昂贵，是人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反而是快速的东西，愈发便捷，愈发有效。
石久感到了心安，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人生就是一场追赶，追得到前面的人，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这让他作为一个两世孤儿活了下来，他没有错。
恍惚间，又一段记忆从他的魂魄中溃散出来，一个少年站在墙边翻跟斗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石久仿佛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个身影，看他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空翻，一遍又一遍地摔倒在地。
“这不是蠢吗。”石久低声说着，“体测又不考翻筋斗，花这么长时间去练习一个没有用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画面在一阵水泡破碎的颤动中消失，翻筋斗的少年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捧着诗书苦背的学生。
“这不是蠢吗？”石久的眼睛缓缓闭上，仿佛不愿意看到这画面，“你应该去学解题思路，去揣摩出题人的意图，去背那些阅读理解答案里的套话。这样最快，这样最有效。你这样就算背了几千首诗，能考上高分吗？”
画面又一次变化，一次接一次地变化，石久看到少年在读书的时候做着笔记，思考作者想表达的思想；他看到少年对着镜子练习演讲，一个表情一个表情地矫正自己的笑容；他看到少年想仔细地了解一个姑娘，但她只想着这一面见完就该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了。
他觉得很多事都要付出努力与汗水，他相信只有用汗水换来的东西才是最踏实的。但少年付出了很多努力与汗水，却始终像一个笑话。
刻苦地练习，勤奋地学习，认真地去爱别人。这些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而记忆中浮现的少年，好像一本笑话集。
他的勤奋和努力与周围格格不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周围的人为什么好像什么都懂，他用几年时间训练出来的技能，别人好像天生就会。
直到他发现，原来别人有五分钟就能学会一项技能的方法。
不需要深入了解格律，只需要背上几首生僻的诗，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场面；也不需要刻苦地练习基本功，只需要花五分钟学会一个花式过人，就能赢来球场边的尖叫。
越来越多的速成，越来越多的便捷。少年茫然地看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仿佛第一次踏入人间。
是啊，高铁时速都突破四百公里每小时了，这人间等不了慢悠悠的人。
……
“那是我吗？”
应该是的，这里只有他的记忆才会出现教辅书这种东西。
“我曾经做过这种蠢事？”
石久觉得有些可笑。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坚持了很长时间练习翻筋斗，还记得自己花了三年时间写完一本自娱自乐的小说。
那时的他还觉得只有付出时间与汗水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东西都变了。
努力已经不值一提，人们都在忙着捕捉风口，寻找更快的速度，更短的周期，更平滑的收入。
那时的他拿着自己写的小说给朋友看，朋友翻了三页就把小说还给他了。
“太长不看。”朋友很幽默地说。
……
好像在这个时代，不跑起来就是原罪。
就连一直慢悠悠的，坚信着持之以恒的努力可以改变一切的少年，也开始小跑着跟在别人身后。
他开始学别人耍小聪明，用一些短期就能达成的简单成就来自我满足。他在这种快餐般的快感刺激中流连忘返，这些能够快速得到满足的东西让他无比满足。
可石久站在那个少年身旁，看着他，却发现那少年的人生似乎停止了。
不，准确地说，是倒退了。
为什么会倒退呢？他不是已经走了很多捷径了吗？
他照着视频用五分钟就能学会花式过人，踢球的时候却僵硬得像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猩猩；他用十分钟就学会了浅谈现代艺术，却在别人不经意间的一个专业名词面前支支吾吾；他一个星期就能赚到别人一个月的薪水，却在剩下的三周里分文未赚，每天都生活在不知明天会不会有钱赚的恐惧与迷茫中。
更快的速度和更轻松的学习方式，真的让他获得什么东西了吗？
还是说，当时获得的，必将在未来偿还？
他不想刻苦地锻炼，所以用已经取得的成就和一些看似有用的进步来安慰自己；他也不想勤奋地学习，所以就粗略地看一遍书自以为粗通即可。
这是捷径，是更快通往成功的办法。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代，答案正确与否已经不重要，最先交卷的人得分才最高。
但这只是抄答案，交卷的人并不理解卷子上的题目。
他觉得自己有系统，把麻烦事都交给系统去解决就好了。他只需要领一领系统的奖励，然后拿着这些奖励就可以快活地过日子。
就算当不了最厉害的高手，当个差不多的高手也足够受人景仰。他就像那首歌中得过且过的勇者，好像什么都做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做。
这真的是捷径吗？
石久忽然想起儿时读到的寓言。
差不多先生做事从来都差不多。
他在一个钱铺里做伙计，明明也会写也会算，却总不会精细。十字常常写成千字，千字常常写成十字。掌柜的生气了，常常骂他。他只是笑嘻嘻地赔礼道：“千字比十字只多一小撇，不是差不多吗？”
所以在最后差不多先生病了的时候，请了个差不多的兽医，兽医用差不多医牛的办法给他开方子，他拿着方子差不多地抓药，最后差不多地死了。
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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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又一次变化，这次浮现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熟悉的脸问道：“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发挥一下系统的传统艺能，biu的一声让我觉醒神通？”
那散漫的眼神，让石久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厌恶来。
他觉得恶心，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烂爆了。
是他错了吗？还是有什么东西错了？
【宿主还差得远呢。】
系统如是说道。
石久忽然笑了起来，他张开嘴，呼出的气在粘稠的水中拉出一连串的气泡。
“对啊，但好在为时未晚。”
【宿主应该明白，学习是一项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是，我知道。”石久的身体慢慢动了起来。
【宿主也应该明白，系统无法代替宿主活着。】
“我知道，谢谢。”
【那宿主想到办法了吗？】
“有啊，既然我的系统靠不住，那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觉醒神通了。”
“觉醒神通本质上是一项漫长的工作，但我可以走些捷径。”
“虽然很多捷径实际上是远路……但不可否认，它很有效。”
【……系统觉得宿主并没有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啊！”石久紧紧地握住拳头，在这粘稠且无底的意识之海中奋力上游。
“目标要分为长期和短期，手段也要分为长期收益和短期收益！”
“饥荒都已经来了，就别惦记着拿你那点稻种种地。”
“这种时候，就应该拿稻种钓鱼！”
“长远来看，坚持不懈的锻炼固然重要。但应急的时候，就应该奔着捷径走！”
“比如说……我现在就跟一个拥有神通的魂魄意识连接在一起。既然它有神通，我为什么还要自己觉醒神通？”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89章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的__很不错，但现在它是我的了
其实在九重的思维与自己连接起来的时候，石久就感受到了九重的魂魄与自己的不同之处，这些许的区别并非魂魄构造上的不同，而是一种更加直接且实际的……应用。
虽然石久并没有觉醒神通，但此时的他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九重。就算不会用，照猫画虎他总会。毕竟上辈子照猫画虎了那么多年，主要锻炼的就是一个不知原理的情况下完美复刻。
思想拥有脉搏，如同心跳——这是那本《神通概论》上说的。
它还说，神通并非身外之物，而是产生自每个人内心的独特能力。神在心中，所谓神通，便是打开心中的神扉，与自己的心神连通。
如果说心跳是肉体存活的证明，那魂魄的脉动就是魂魄仍存的见证。每个人魂魄的脉动都有不同的频率，而那频率就是每个人独有的神通，只是寻常人太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但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神通摆在石久眼前让他模仿揣测，石久就像买到了苏-27的兔子一样蠢蠢欲动。
“你的神通很不错，但现在是我的了！”
一道漩涡在石久的掌心悄然浮现，灵池随着漩涡的波动而慢慢旋转起来。
大量的气泡在旋转中崩碎，九重与石久共享的灵池此时在向着石久的掌心疯狂聚拢。
物质的超量聚集会产生聚变，那魂魄的超量聚集会产生什么？
会产生神通。
九重的蚀月神通可以吞噬外物化为己用，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甚至连别人的魂魄都能拿来补充自身。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阴险的神通，如果提前不知道它的效果，必然会被九重阴到。
但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魂魄中使用自己的神通。
也许是石久在灵池中闹出的风浪实在太大，就连一直保持着浑浑噩噩状态的九重都猛然惊醒：“你想干什么！”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子啦！”
反正这里不是自己的灵池，石久如同闹海的哪吒，搅了个天翻地覆。
“住手！”海水扭曲出九重的脸庞，在灵池中怒吼，“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石久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右手浮现出第二个漩涡：“同归于尽？想得美！”
石久觉得这东西有点好玩的，他永不停歇的好奇心不断地给他提供全新的点子，明明是九重的神通，也是九重的灵池，石久却像回了家一样自在。
“众所周知，两个逆向旋转的漩涡碰撞会导致两个漩涡停转，那么两个同向旋转的漩涡呢？”
仔卖爷田不心疼，石久的双手仿佛握住了千钧重链，在九重的灵池中猛然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涛。而九重的灵池也像被打桩机搅动的池塘，无数尘封在魂魄底层的碎片在震荡中纷纷浮起。
九重的声音被忽然错乱起来的灵池碾碎，那些在漩涡中破碎的气泡就是他魂魄遭受重创的证明。他明明是为了吞噬掉石久才把他链接入自己的灵池，却没想到石久居然能反过来在他的灵池中搅风搅雨。
“不可能！”由灵池的海水组成的九重面庞在扭曲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这里是我的灵池，你凭什么能使用我的神通！”
“问得好！”石久大笑一声，沉腰扎马，双手掌心的蚀月漩涡如同定住大船的锚点，将九重的大脸猛然甩开，“你以为我是被你抓住了？你上当了！我是故意让你把我拉进来的！”
——管他怎么理解，反正先把大话吹出去再说。就算九重不信，石久也没什么损失；但如果反过来，石久反而能从对方的反应中发现点什么东西。
在石久蛮不讲理的哪吒闹海中，九重险些被甩出自己的灵池。
魂魄中的战斗远比肉身上的战斗更加凶险且诡异多变，并且主场优势会被近乎无限地放大。
在九重的灵池中，他就是这片小天地的主人。他想让潮起就不会有潮落，想要黄昏就不会有清晨。
因为这里是他的灵池，是他意识与魂魄的中心，这里的一切都是以他为基础搭建，绝不存在第二个主人的可能。
而像石久这样在别人的灵池里摆出一副老大架势的……简直闻所未闻！
除非……除非石久吞噬了他的魂魄，或者与他完成同化——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自己才刚刚链接上石久的灵魂，同化才刚刚起步，为什么石久却摆出了一副这里是他家的架势？
“你这是什么神通！”九重渐渐理解了一切，他的声音在混乱中带着恐惧，“这里是我的灵池！为什么你还能动弹！”
石久觉得九重的脑子可能烧坏了，刚刚明明是他把自己链接进来的——换句话说，九重自己把门打开把石久拉进了他家，现在却问自己凭什么能把他家砸个稀巴烂？
石久本能地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说法，但这并不影响他抡着九重给灵池洗地。
蚀月神通的巨大撕扯力将九重的灵池拉扯得一团糟，犹如台风过境后的稻田。除了石久最初捏出的两个漩涡，此时九重的灵池中已经同时存在七个漩涡，配合着石久把九重的灵池搅动。
九重的意识在灵池的崩溃中愈发脆弱，反而是石久越来越得心应手。这里既然是九重的魂魄内部，那九重反而会束手束脚。
石久的意识与九重链接在一起，使得他可以感知到九重内心的想法，甚至操纵九重的神通。这无疑带给了石久极大的便利，不但能够限制九重的发挥，甚至还能借助九重来揣测神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莫非以为在这灵池之中，我不敢出手？”
仿佛冰河世纪降临，九重的灵池倏忽间布满肃杀之风。原本还被石久搅动的灵池此刻如同冻结般凝滞不动，甚至反过来束缚住了石久的意识。
他难以呼吸，胸口仿佛被压了千钧重石，根本无法扩张胸腔。
这诡异的凝滞仅仅持续了几秒，随后灵池便疯狂地躁动起来。在灵池的掩护下，那些看不见的暗流爆发出如旗鱼般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冲击着石久的魂魄。
九重仿佛已经放弃了防守灵池，誓要把石久杀死在自己的魂魄里。石久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漩涡在刚刚的凝滞中消散，数不清的暗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石久揉着受伤的胸口，感觉一阵反胃。
“我本来不想用这一招，”石久叹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神色渐渐收起，“是你逼我的。”
九重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这里是他的灵池，石久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察觉，他并未察觉到石久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举动。
……
在战斗的热潮中，系统沉默不语。
它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理论上，现在应该是宿主得到了解开心结的契机，念头通达，大杀特杀。
虽然从结果上来看好像确实在大杀特杀，但宿主让它用最大声音在脑内二倍速播放大悲咒它就不理解了……
别人解开心结都是大彻大悟，怎么到了石久这就是放飞自我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0章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闻起来好鲜啊
大悲咒的声音仿佛地震波，在九重的灵池中以最大音量二倍速循环播放。那一道道淡金色的波纹如同中子星爆发出的伽马射线，将灵池水大片大片地蒸干。
若非此时两人都处于灵体状态，九重非吐上两升血不可。
石久与九重的魂魄还没有断开连接，因此当大悲咒在石久脑海中响起来的时候，也会同步传递到九重的灵池里。
对于石久而言，这只是一段祥和又富有节奏感的BGM；但对于魔气盈身的九重而言，简直就是把他热得快塞进他的脑子里烤。
九重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一个泥石流拉进了自己的灵池，原本还想通过同化石久的魂魄欺掩天机，但他若是继续保持跟石久的连接，他最有可能在那之前先疯掉。
此时的九重已经完全断定，石久的神通必然与魂魄有关。
在刚刚灵池大战中，石久的魂魄一直坚毅不倒，甚至未显疲态。
理论上，在九重刚开始用蚀月神通吞噬石久魂魄的时候，石久的意识就应该像被扔进石磨一样立刻开始解体，化作一段段记忆的碎片与魂力，成为他的养分。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撕扯石久的魂魄，石久依旧顽固得跟石头一样。如果把九重比作扎根的植物，那石久就是一块不可撬动的顽石。
到头来，九重不但没能吞噬石久的魂魄，反而因为与石久的同化过程，让石久抓住了可趁之机，反过来在他的灵池内大闹一通。
这也是石久第二个让他感到心悸的地方——石久的魂魄内所包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魂魄充盈与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个人所知道的东西。越是博览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其魂魄就越是比一般人更加坚韧浑厚。
可之前石久的表现明显配不上如此浑厚的魂魄——当时的石久连神通都没有，凭什么能有比他还要坚韧密实的魂魄？
但九重已经来不及思考原因，因为石久仿佛食髓知味，反过来主动抓着他的肢体不让他离开。
念诵佛经的声音如同雷鸣，在九重的魂魄中震响。一阵阵佛音摧枯拉朽地在他的灵池中横冲直撞，甚至把他体内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魔气硬生生逼出体外。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九重又气又急，魔气一股脑地迸发出来，试图将石久震退。
魂魄强度上他才应该是压倒性胜利的一方，再加上自己蚀月神通的效果，石久应该越战越弱……可现在，虽然石久的肉身受了重创，魂魄却愈发凝实。
九重心中警铃大作，作为一个早就在七品盘踞多年的魔道修士，他当然知道魂魄不由自主地向内坍缩是觉醒神通的前兆。但现在石久没觉醒神通的时候魂魄就已经有些超出规格，若他真的觉醒了神通，又该是怎样一副翻天覆地的光景？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魂魄才是真正压倒性的优势，结果反倒吃了大亏。无奈之下，九重只能转变策略。
上策为噬魂，中策为杀身，下策为斗法。
不过好在他的太岁身不死不灭，就算在魂魄的较量上吃了大亏，石久依然打不过他这副无敌的肉身。
扎在石久体内的骨刺向外抽离，连带着与石久连接的魂魄也开始撤离。
太岁身的可塑性极强，此刻的九重已经吸饱了石久的鲜血，很快就能够根据石久的血来针对性地提升自己的肉身。
但石久抓住了那根骨刺。
“大爷别走啊。”石久的脸上洋溢着可怖的笑容，“再来玩玩啊！”
飙升的肾上腺素屏蔽了石久的疼痛，但他却能感觉到心跳加速所带来的刺激。这种介于疼痛和恐惧之间的感受唤醒了他久违的本能，此时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
人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发现自己的本性。
区别于镜天州虐菜和系统空间的训练，这场真的会死人的战斗不但没有让石久心生惧意，反而让他甘之若饴。一场与猎物你死我活的较量，让潜藏在血脉中的恐怖双足直立猿的血统开始苏醒。
在数百万年的漫长进化中，与其说是兽性被文明所掩藏，倒不如说是最原始的捕猎欲望被藏在了基因的最深处。
自天地开辟以来，人类都站在捕食者的行列，而且是最顶尖的捕食者之一。
在他们眼中，万物都是他们的猎物。
石久的手指硬生生抠进了九重的骨刺，刚刚还是他被九重的精神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却反过来轮到他来玩这一手了。
一万遍的阅读也比不上一次上手实操，更何况石久还直接调用过九重的神通。
在刚刚的盘肠大战里，石久渐渐熟悉起用魂魄进行攻击的方法，并且试图把这种攻击手段常态化。
既然肉身无法攻破，那就从魂魄下手！
石久几乎是照葫芦画瓢地找到了自己的灵池，用刚刚在九重灵池内同样的办法调动出自己的魂魄。
这种只在刚刚接触过一会儿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蔓延，却如同老朋友一般熟悉，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与这股力量相处。
“可惜你叫九重。”石久轻声说道。
此时的九重已经渐渐从灵池的混乱中恢复了过来，听到石久的话，下意识地回问：“什么？”
“这紫沧州的久哥，只能有我一个！”
“咯——”
骨刺表面碎裂的声音响起，在九重震惊的注视中，石久的气势疯狂地飙升，手臂仿佛在刀刃与肉身间不断闪回。
气势是精神的体现，一个人魂魄的强度会直接影响他的气势。而此时石久所展现的气势虽然称不上多强……但明明他连神通都没有，为什么却能把自己的魂魄凝结出体？
以刀剑斩身，以魂灵斩心。石久并不知道自己的办法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这符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常识，但这是他现在的唯一解。
既然肉身可以无限恢复，那你的魂魄呢？
魂魄内蕴藏的力量终于在此刻被撬动了一丝，无法被肉眼看到的魂魄在此刻如同实质，石久高举的手臂在九重的视线中已经不再是肉体凡胎，而是一把巨大的铡刀。
抛弃人身，获取更优秀的妖身，似乎是一桩非常划得来的买卖。但现在，九重却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只存在于太岁这具妖身血脉的原始恐惧。
从远古到此刻，他的视线跨过了以万年计数的时光，好似看到无数妖兽惨死在这一刀之下。
面对着石久的眼神，他屏住呼吸，身体仿佛冻僵了般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曾几何时，妖是要被人吃的。
“你闻起来好鲜啊。”
石久低声呢喃着。
抽刀出鞘天为摇，日月星辰芒骤韬。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1章第一百八十九章 杀你还需要出招？
“没用的！你这样能杀我一次，但你不可能杀我一辈子！”已经失去了人形的九重猛然用自己的肢体包裹住了石久，试图强行把他碾成肉酱，“你知道我有多少身体在外？太岁身不死不灭，只要我死了，连我千里之外的肉块都能重新生成我的肉身！”
这倒是让石久愣了一下，回想起之前九重明明在独狼山自爆，下一秒就瞬移到了麻姑城的事，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这个时候他把九重杀了，下一秒九重就不知在什么地方重生。没杀死他倒还好说，最可怕的是九重很有可能会从此躲藏在暗处，石久再也捕捉不到九重的踪迹了。
就在此时，九重那看不出表情的太岁身忽然一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来自虚空的背刺。
“是吗？”沧海道人平静的声音响起，从一道闪烁着淡淡紫光的空间裂缝中走出，“要不你再想想。”
说着，沧海道人把一口盖了盖子的锅甩了出来。
锅中的太岁肉仿佛感受到了母体的召唤，纷纷躁动起来，渴望着与母体重归一体。
石久的大脑飞速运转，顿时明白沧海道人之前离开是去干什么了：“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
九重有些不太安详。
他此刻居然有些想笑，因为眼前发生的事实在太过梦幻，甚至连做梦都梦不出来。
刚刚那个道人居然离开是去抓他的分身了？
因为回收分身会造成短时间内的意识紊乱的缘故，九重并没有大批量地制造分身，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近百个，最远的甚至已经安插到了云鹤州。
这才过去多久，那道人怎么可能全抓完？
而另一边，石久的魂魄强度不但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更没料到石久居然能掌握直接斩杀魂魄的方式。
众所周知，只有掌握了神通，才有资格深入地研究魂魄。但石久却把这个顺序颠倒了过来，居然先掌握了控制魂魄以达到灵肉合一的效果——而此时的石久还未掌握真正的神通。
灵肉合一，魂魄法身。这一击，八品之下有人能扛得住吗？
他看到一把无形的刀在自己的灵感中渐渐逼近，肉眼所观察到的却是石久高举的右手狠狠扎进了他的身体。
太岁身不愧为不老不死，从他获取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已经进化到可以凭肉身硬抗神通境高手的地步。石久的手掌所钻出的音爆硬生生炸烂了自己的衣服，却未伤到太岁身分毫。
但他的魂魄却在这一不知是一刀还是一掌中崩解，接触到石久刀芒的部位在风中化作飞沙。
“好……好刀法……”九重的魂魄在一片安详中化作飞灰，“这是什么刀？”
“杀你还需要出招？”
石久冷漠地看着在一阵扭曲中走向自我崩解的太岁，淡淡地说道。
并掩盖了自己还没编好招式名字的事实。
【宿主完成地区支线任务《太岁头上动土》】
【任务奖励：逼格指数400点，时髦值2000点，太岁肉x1】
原本还充满活力的太岁肉身仿佛失去了力气，那些长出的骨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化，从石久身上抽离。
太岁的肉身从空中坠落，地上的混沌之气仿佛被一台看不见的吸尘器吸走了一样，凭空消失在一个小小的点上。
脚下的麻姑城在石久与九重的战斗中被余波摧毁小半，被浑沌之气摧毁大半。但此刻，它居然像活了一样慢慢生长了出来，
先是一层淡淡的虚影笼罩住凹凸不平的地面，随后渐渐凝实，形成了麻姑城的地基。在地基之上，麻姑城如同3D打印机的作品，一层一层地被打印了出来。
那些在恐慌中仰望天空的百姓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直到自己被完全打印出来才重新清醒。他们惊奇地看着周围的房屋一层一层地窜高，激动地拉着身边的人讨论。
这是能载入史册的大事。
麻姑城陷入了一片热烈的讨论氛围中，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贺知音的身世，刚刚天上的怪物，一眨眼整座城市都在自己面前缓缓浮现的奇迹——以及不少人开始抬头望天，看看刚刚的妖兽还在不在。
高空之上，石久有点僵硬。
众所周知，海拔每上升一百米，气温下降约0.6摄氏度。
众所又周知，石久为了不让他们的战斗波及到麻姑城，特地在高空跟九重交手。
众所还周知，石久的衣服没有七品。
由此可证一条结论，现在石久的屁股有点凉。
但就像锻炼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爆发力的时候房门忽然被室友打开一样，这个时候只要保持冷静继续锻炼，做出一副“这种事情很正常每个人都在做”的样子，尴尬的人就绝不会是自己。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不同分段选手的区别了。
白银选手会急匆匆地挡住要害部位，尴尬地从道具箱里拿出衣服，不管穿的是正面还是反面，总之甭管对不对，先套上再说。
路人王会冷静且优雅地拿出备用衣服，用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速度穿好，并且还会注意衣冠整齐。
但作为一名职业选手，石久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特效新手】产生的视觉效果缓缓浮现在石久体表，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光环从石久脚下向上升起。光环所过之处，一套纯白劲装被套在石久的身体上。
石久当然不觉得这种糊弄人的东西有可能骗过那些大佬的眼睛，所以在光环慢慢升起的同时，他也用自己还在躁动的魂魄包裹住身体，勉强贴合着特效新手所打造出的皇帝的新装凝结成了半实体。
——之前看九重的衣服好像就是凭空凝结出来的，石久也有些心痒难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论什么场合都有最搭配场景的衣服穿，甚至可以一场战斗里还好几套衣服。
上一秒身穿华贵学服，一边吟诗作对一边点评招式；下一秒身穿铁甲，手中神兵威风凛凛，霸气十足——那视觉效果，嗬！
太帅了，石久由衷地赞叹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石久立于半空，缓缓行礼。
至于为什么是缓缓，因为他怕自己动作太快，魂魄凝结在体外的衣服跟不上。
万一在人家眼前穿模了，那多尴尬。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2章第一百九十章 风吹屁屁凉
监天台上，星罗老人慈祥地凝视着洗剑道人。
洗剑道人在尴尬地擦棋盘。
“这就是你说的天赋好？”洗剑道人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转移话题。
星罗老人强调了一下重点：“你先把棋盘擦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对面老者的辈分比自己高，洗剑道人又理亏在先，只能先默默地把棋盘擦干净。
刚刚他们在观察麻姑城和风穴那边的进度。
当石久挣脱九重的灵池时，洗剑道人并没有惊讶，只是点头赞许。
当石久以掌为刀，一刀劈散了九重的魂魄时，洗剑道人才扬了扬眉毛。
最后才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因为他看到石久身体表面包裹的那一层东西了。
“你管这个叫做天赋好？”洗剑道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麻姑城的画面，“你是不是对天赋有些误解？”
“那这叫什么。”星罗老人平静地问道。
“这根本就不是天赋能解释得通的东西。”洗剑道人眉头紧皱，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物种，“灵肉合一，炼神化形，他连神通都没觉醒，就能使出化神？他不盖一楼能直接盖二楼？他走出斩妖窟才多久，他之前修炼的又是什么功法？炼神化形需要的神识基础根本就不是仅靠天赋就能有的。”
星罗老人老神在在：“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千年前的人类修炼都是这个流程，所以你看不懂。就像你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剑道在萧玉笙眼中都跟入门剑法一样。”
“这就叫天赋。”
一个小小的孔洞从星罗老人手旁浮现，一颗弹丸大小的残破小城滚落到他的手中。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像玻璃一样晶莹剔透的表面下，还有如云雾般缓缓移动的雾气。
“这就是……先天浑沌气？”洗剑道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星罗老人屈指一弹，一言不发地将那个微型麻姑城弹向洗剑道人。
洗剑道人没敢伸手去接，反而慎重地抬起手，用自己的神通化去了那个弹丸的动态。
“拿回去吧，这是钓龙想要的东西。”
“告诉他，石久的事我会全程跟着，这次你们家的那个小丫头我也会看着点的。”
————————————————
天高云飞扬，风吹屁屁凉。
这是石久现在最直观的感受。
他可没料到魂魄之力凝结出来的衣服不挡风啊！
考虑到在整个麻姑城的百姓面前裸奔实在有伤风化，又考虑到眼前的道人可能是萧玉笙的长辈，石久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正经一点。
最起码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正在风吹屁屁凉。
沧海道人一言不发，急速下坠的太岁缓缓飘到了他的身旁。他伸手一掏，从太岁中掏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没有与身体连接的血管，甚至没有血液。在沧海道人手上蹦蹦跳跳的时候，仿佛一只活着的兔子。
“你就是石久。”沧海道人平静地问道。
见对方终于搭理自己了，石久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正是，此前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沧海道人的表情古怪了起来，看得出他很想摆出一副严厉的神态，但每每摆到一半的时候都会被类似“这啥玩意啊”的表情打断。
“魔头已除，你的任务完成了。紫沧州事了后，也相当于是向各大势力介绍一下你们。待那边风穴解决后，监天台大概会来找你的。我也不是监天台的人，有些话不好我来说。”沧海道人将太岁心收起来，“这太岁心你留着也没什么用，我便拿走了，剩下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说完，沧海道人的袖中飞出一本小册子，停到石久面前：“不过这太岁终归还是你杀的，我也不白拿你的。你既然神通未开，想必会需要这个。”
——反正这书本来就是监天台给石久的报酬。
石久拿着书，眼神飘忽了起来。
虽然最后一刀确实是他砍的，但按照九重最后的遗言，如果没有沧海道人把九重的分身全抓起来，他也没法真正地杀死九重。
而且自九重现身以来，事件走向就充满了诡异的气氛，石久也不敢说监天台和天门山究竟是不是故意把九重留着让他来杀，更不敢说没有他的话这两个大佬云集的势力会拿九重没办法。
风穴爆发，七品魔头降临麻姑城。单哪一件事拎出来，都是能载入史册的大事。
监天台和天门山在明显有办法解决这两件事的前提下，却偏偏让自己和萧玉笙出手，再结合对方刚刚说的话，监天台和天门山显然是想借此机会向全天下介绍一下他们的下一代重点培养对象——如果自己也算监天台的人的话。
“前辈请留步。”石久忽然叫住了沧海道人，“敢问您之前说洛琉璃活不过这个冬天，是怎么回事？”
沧海道人深深地看了石久一眼：“既然你不知道，我其实也不方便说。不过这太岁肉既是良药，亦是世间罕有的鸩毒。你把这东西拿给她，她自然会明白。”
食毒蛊年年都需要进食毒性更加猛烈的毒药，否则就会自行溶解成一滩毒水。洛琉璃被合欢宗养了那么多年，什么天下奇毒估计都喂过了。食毒蛊的毒性阈值已经被抬得很高，寻常剧毒根本无法化解它的食欲。
这些年洛琉璃走南闯北，也有搜索天下奇毒的目的在。上次她去南疆大概是看上了南疆五毒，只是不知她找没找到。
监天台既然答应了要包揽她以后的毒药，自然也会履行诺言。这次的太岁肉，就是监天台给她寻的一味药，只不过这次是借石久之手传过去罢了。
只是看这石久似乎并不知道洛琉璃身体的隐患，那自己也没有必要明说。
反正他看那洛琉璃跟石久拉扯得挺好的，他丝毫不介意看这俩人继续拉扯。拉到最后，把自己徒弟忘了最好。
沧海道人手腕上系着的酒葫芦挣脱牛皮绳的束缚，膨胀至水牛大小。沧海道人跨坐上去，眨眼间便飞出数里之遥。
……
正当石久目送沧海道人远去，打算等他走了再赶紧找个地方把真正的衣服穿上的时候，系统的一句话让石久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系统提示，宿主的地区主线任务尚未完成。】
石久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就被掐灭了。
从他知道自己有系统开始，一种被富婆包养的巨大幸福感便环绕在他身旁。
但后来石久发现，虽然富婆包养了他，但富婆不会给他钱，而是会给他能挣很多钱的工作。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没什么问题，但很有问题。尤其是这种跟紫沧州地区主线任务一样的突兀式弹出，让石久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吗？”
【系统只能说，建议宿主大力地飞。】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3章第一百九十一章 坠入风穴
紫沧州南，独狼山脉已经被魔气所笼罩，全然不复之前气竭衰微之态。之前三足鼎立的局面也渐渐合拢，抵挡汹涌的魔气。
土石草木在魔气的侵染下扭曲变形，一个个由石头和木材组成的怪物向独狼山外爬行。
山林间满是铁器与石头碰撞的声音，江湖人士的力气已经被耗光，不少人干脆躲到了远处休息。
这一夜过去，江湖侠客伤亡不少，相当人数的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这风穴里的魔力大无穷又没有要害，怎么也杀不完，他们在这耗了一晚上，没见着风穴被消灭，反倒死了不少人。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自己，再加上身边不少人已经被魔头硬生生撕了，这些江湖人士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该碰的事儿！这事儿不都应该是朝廷派兵镇压吗？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人人都是冲着美人来的，虽说除魔大侠的名头确实吸引人，但也得有命去用。不然以后行走江湖的就不是鼎鼎有名的大侠，而是一个巡回展览的灵位了。
牢骚渐渐开始在人群中发酵，但上面有人压着，也没人敢说出口来。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跟风穴打起来了，自己气力消耗大半，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多远。万一将来这事儿被人翻出来，自己可不好过。
江湖散客人心有异，在上面压着的人也有些各自的想法。
麻姑城六大派是受了背后资助他们的豪绅指使，来缉拿洛琉璃的。但现在却在跟洛琉璃并肩作战，着实有些说不过去。虽然风穴面前应当一致对外，但少不了心里犯嘀咕。
且不论当下情况如何，就算是解决了风穴，他们还有力气跟洛琉璃打吗？而且明明刚刚还在联手抵挡风穴，转头就要在人家背后捅刀子，这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更何况不断涌出独狼山的魔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即便有些想法，现在也不敢做什么。
可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风穴仿佛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结束喷发，魔气涌出的势头忽然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大量郁结的魔气在独狼山上方盘旋，隐隐约约仿佛要组成什么东西。
先是躯体，后是四肢，最后是头颅。风穴中的魔气自发地凝聚成一个高达上百丈的巨人，抬手向阵线最前方的五人拍去。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萧玉笙，她脚下密密麻麻的剑阵顷刻间合一，互相嵌套的环阵形成了更复杂的结构。
无声无息间，地面多出了数十刀剑气纵横过的痕迹，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飞剑在空气中狂舞。
向众人拍下的巨掌顿时被从中劈开，但本就不是血肉之躯的魔气却趁机分散开，将最前方抵挡魔气的五人包围在中间。
洛琉璃手捏法诀，脚下的黑影顷刻间平铺开，无数双黑影构成的尖爪仿佛索命的水鬼，从影池中抓向魔气。
魔气如同一张脆弱的布，被陡然撕开。但无穷无尽的魔气仿佛把他们扔进了异次元，即便撕开魔气，他们也没有看到外面的半点光芒。
黑暗无声无息地吞噬了光，连带着视线与灵感，一同将五人隔绝开，看不到彼此。
就在此时，洛琉璃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大力传来。虽然她早有提防，甚至早就做好了化作黑影的准备，但她的身上不知何时被捆上了一道由梵文组成的金链，那股力量却仿佛带着一股镇压之意，硬生生把她的身体维持在了人类的形态。
她抬起头，魔气团仿佛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将她吞了进去。
……
这道禁制并没有束缚住洛琉璃多久，但足以阻碍她脱身。来自风穴的吸力无比强大，仅仅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洛琉璃便落入了风穴。
一股让人不安的失重感笼罩着她，周遭浓郁的魔气让她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若非修为五品便可内呼吸，她面临的第一道鬼门关便是憋死。
但很快，第二道鬼门关就来了。
风穴内部的空间大到远超她的想象，这里有着无穷无尽的魔气，无时无刻侵蚀着她的身体。此时的她还能看到风穴的入口，只要摆脱这些魔气，自己就能重回人间。
但这里的魔气之浓，简直超乎洛琉璃的想象。那些魔气仿佛食肉的蚁群，又好像水中潜藏的食人鱼，在她落入风穴的同时便蜂拥而至，啃噬着她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洛琉璃早已习惯食毒蛊发作时的剧痛，这点疼痛她还是能扛得住。
“只要能到那里……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洛琉璃的影子环绕在她身旁，奋力驱赶着那些渴望血肉的魔气。可她越是挣扎，就越是像陷入泥潭一般向风穴内沉去。
黑色占据了洛琉璃的视线，她渐渐感觉不到温度，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方位。她失去了方向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下沉还是上浮。
风穴的入口隐约就在眼前，但这一步之遥却仿佛天堑。
忽然间，一道剑气自风穴入口射入，周遭的魔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
洛琉璃眼中的黑色陡然消退，萧玉笙不知何时从风穴入口杀入，身边悬浮十二把飞剑，在风穴之中大杀四方。
除魔剑的道途正克制风穴魔气，此时的萧玉笙如同进了羊圈的狼，硬生生将风穴内扫出一片空地来。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羊圈里的羊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有角。
萧玉笙一把拉住洛琉璃的手，想把洛琉璃带出去。但短暂退避的魔气又一次蜂拥而至，甚至不再惧怕萧玉笙的除魔剑意。
洛琉璃面带异色，此时的她距离风穴出口仅仅一步之遥，而且风穴明显正在不断缩小，赫然是要彻底关闭的架势。
如果风穴入口关闭，那她和萧玉笙就都出不去了！
洛琉璃本想拉着萧玉笙赶紧逃出去，但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如果……如果萧玉笙没逃出去呢？
这里是风穴，是天灾，是公认的十死无生之地。萧玉笙坠入风穴，尸骨未存，多么完美的故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萧玉笙正在被魔气中隐藏着的什么东西纠缠。那东西似乎非常强大，即便萧玉笙浑身都是除魔剑意，依旧被对方压着打。
洛琉璃的心脏怦怦地跳着，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有力。
卑鄙，无耻，但有效。
即便自己现在回头去救萧玉笙也不一定能救得出来，毕竟风穴的入口已经在闭合。
她可以继续独占自己唯一的朋友，可以甩掉这个总是破自己防的麻烦精，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活下去。
只要……只要萧玉笙死在风穴里。
……
洛琉璃的影子在她身上徘徊着，举棋不定。
“烦死了。”洛琉璃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麻烦精，狐狸精，毒舌妇！”
萧玉笙毕竟是唯一一个来救她的人。
缠绕在洛琉璃身上的影子猛然绷直，如同一根绳索，笔直地穿过重重魔气，缠到了萧玉笙的腰上。随后阴影迅速扩张，把萧玉笙的整个人都吞进了影子里。
洛琉璃抬起头，奋力向已经闭合得几乎看不见的风穴入口冲去。但刚刚回头救萧玉笙浪费了一些时间，再加上那个暗中纠缠萧玉笙的东西似乎转而盯上了自己，即便她再怎么奋力想要挣脱魔气的泥潭，却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穴入口在自己眼前闭合。
那消失的最后一道光，仿佛是判给她的死……
“刺啦——”
浑黑的风穴如布匹般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撕开，阳光透过黑布照射到洛琉璃的脸上。
把她情绪给照不连贯了。
这东西关了还能再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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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两点半把这章改好了，上午陪奶奶看病，下午回来更新第二章。]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4章第一百九十二章 趁火打劫
“那是什么？”
疲惫的侠客中有人惊叫道。
之前挡在人群最前方的，分别是洛琉璃、萧玉笙和那三位西域高僧。风穴中最猛烈的魔气由他们五人挡下，但此时却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他们眼看着魔气吞噬了那五人之后变得更加凶猛，连在地上爬行的魔也亢奋了起来。一个惊讶于异象的侠客一时不查，被眼前的魔抓住手脚，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人心涣散，已经有不少人调头就跑。进山时的战意满满已经化作满心恐惧，觉得风穴不过如此的自信亦化作飞灰。
“阿弥陀佛……”大威和尚喃喃自语，大步向前，身上金光熠熠，“你们快走！”
在疏散了鼓江县的百姓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独狼山，此时已经跟那些杀不尽的魔缠斗许久。
他也看到了刚刚五人在前抵挡魔气的场面，但没来得及也没心思打听那都是谁。此刻见魔气突然猖獗起来，身边的江湖人士又心无战意，只好走上前去，试图多抵挡魔气一会儿。
但正当他迈步到一半的时候，连绵不绝的佛音响起，一双巨大的金色手掌撕开魔气的帷幕，一尊巨大的金身菩萨从魔气中站了起来。
一时间，蒙蒙亮的天空被彻底照亮，如同白昼。在柔和的佛音下，所有人的内心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无论是恐惧还是愤怒，都于此消散。
菩萨金身手作拈花状，雌雄难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江湖人士耳中。
“腌臜浊气，何以犯我人族疆土。”
“本座本不愿出手，奈何不忍见天下生灵涂炭，只得以神念穿梭万里，封印此穴。”
“尘归尘，土归土。”
一道硕大的莲花自菩萨金身的掌中绽放，万千光华彩带如枝条般深深刺入魔气之中。这些彩条相互交错，仿佛要编织成一个硕大的箩筐。
地下立刻有人大喊：“等等！白玉仙还没出来呢！”
佛音的语气很平静，不急不缓：“不必惊慌，她这不就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从风穴魔障中飞出。洛琉璃神色萎靡，似乎刚刚在风穴之中受了重伤。
看见飞出来的人是洛琉璃，佛音忽然停顿了片刻。
不对啊，萧玉笙身负除魔剑道，只要不跌入风穴，被困在魔气中应当很轻易就能逃脱。但此时魔气已散，出来的怎么是洛琉璃？
一时之间，佛音恢弘，却无话语。反倒是那些江湖人士，一个个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质疑声满满。
“白玉仙哪去了？为何是妖女逃了出来？”
再加上此时魔气消散，风穴闭拢，一干人等壮着胆子走上前去，隔着一段距离将洛琉璃层层包围。
离得近了，众人看得更加清楚，一眼就认出了洛琉璃手中拿着的东西：“那是白玉仙的剑！”
人言四起，众人看向洛琉璃的眼神顿时奇怪了起来。他们相互偷偷看着彼此的眼色，像在草丛的缝隙间交换眼神的老鼠。
侠客们默契地看向洛琉璃：“妖女，我们问你话呢！天门山白玉仙哪去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她拿着白玉仙的剑，恐怕白玉仙已遭不测！”
此人的发言立刻得到了众多江湖人士的一致认同：“杀了她！给白玉仙报仇！不然天门山问罪下来，我们都得死！”
洛琉璃低声笑了起来：“呵……还轮得到你们被问罪……”
但没人听到洛琉璃说了什么，也没人在乎。
他们光是自说自话，就足以形成一个闭环。
“天门山乃正道魁首，白玉仙更是被当作下一代领头人培养。此番中了这妖女奸计，命丧于此，光杀了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看着身受重伤的洛琉璃，人们心领神会的目光从她傲人挺拔的装甲到盈盈一握的腰肢一路滑过去。
“不知廉耻的荡妇，今天我们就让你生不如死！”
“住手！”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的瘦弱僧人站了出来，拦在所有人身前。
“诸位施主，何仇何怨，要伤人性命？”
看着拦在众人身前的大威和尚，一众江湖人士原本稍稍提起的心又放下了。
这鼎鼎有名的和尚谁不认识？这些天在鼓江县的江湖侠客，十个里有八个见过这和尚被人按着打，剩下的两个就是按着打他的人。
这么一个毫无威慑力的角色蹦了出来，谁会在意他说了什么？
“和尚，闪开！”江湖人士起着哄，“这妖女祸国殃民，还诓骗我等来此送死。你看看我们死了多少人，就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也绝不能让她好过！”
江湖人士，讲究个名正言顺。就算是吃完饭不给钱，也得找个厨子手艺不精的理由，否则传出去容易叫人看不起。
但这所谓名正言顺，说白了也不过是另一种众口铄金。只要当事人心领神会地统一口径，那传出去的消息自然就会按照他们想法编造。
究竟是为爱冲锋的勇士还是情侣吵架翻墙寻人，不过都是当事人传出去的话语，人们也只捡自己喜欢的听。
究竟是一群人利欲熏心险些赔了性命后恼羞成怒更加有说服力，还说大侠惩治妖女的故事传唱更远，一目了然。
只要人人都认可他的理由，那他就算吃了霸王餐大家也不会在意。反过来，若是人人都觉得他在说谎，哪怕他吃了一碗粉给了两碗粉的钱，照样会被人指脊梁骨。
虽然这里的江湖散人大多都是单打独斗，但今天死的人够多的了，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以“我们”来冒领痛失战友的悲痛。
虽然参与这场战斗是为了搏几分名声，是否参加也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但他们最初来独狼山是为了抱得美人归，可不是为了拼命。
所以他们想找一个人，承担自己的损失。
又或者这夜黑风高，正适合趁火打劫。
……
“哟，各位大侠，你们难道不都是为了斩妖除魔而来，为国家社稷而死的吗？”洛琉璃冷笑着挺起身，“小女子可曾逼过你们进山？诸位大侠进山之前那番慷慨激昂，大公无私，一个个都恨不得舍生取义。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小女子诓骗尔等？这进山……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想要消灭风穴吗？”
“小女子记得这比武招亲，可是廿七，这天色刚蒙蒙亮，也就才廿六而已啊……”
洛琉璃的眼中闪烁着不以为然，她早就习惯了自己被如此指责。
她手心的汗水渗入土壤，在地底蔓延。如同一张网，将所有人包裹起来。
“你！”立刻就有人想反驳，但刚说出一个字就哑了火。
他想说，明明是你之前挨个点名，逼我们不得不进山除魔。但他若是说出口，变成了他们因为被点了名而不得不进山，味道就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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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剧情都比较难写……有些句子真得考虑一下。]q裙①榴吧二伊7⑦壹六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5章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僧要犯嗔戒了！
“在下是后来的，不知各位是怎么跟这洛姑娘起了冲突。”另一边，一名面带铁面具，背负丈许长枪的蒙面男子从无人处走出，“但我只见着一群流窜各州的豺狼恶犬在趁火打劫。”
“你又是哪根葱！”被戳中了痛处的江湖人士立刻反唇相讥，“看你藏头露尾的，是这妖女的同伙吧！”
一人开口，旁人立刻随声附和：“刚刚我都没见过他！之前我们拼命的时候你藏着不出来，现在站出来说风凉话？”
“就是！”
蒋灵潭并无所谓，他只是看这群鬣狗一样的社会闲散人员不顺眼。更何况现在朝廷已经取消了洛琉璃的通缉令，她作为良民，自然要受大乾律法的保护。
只是此刻民意热烈，跟他们辩论只是浪费力气。
大威和尚仍然在试图安抚江湖人士，声音和善，说的话却不尽如人意：“诸位施主稍安勿躁，洛琉璃也受了伤，她杀的魔比你们加起来还多。你们这就要把她封在风穴之中，可是太不讲道义了？”
这句话直接撕掉了这群江湖人士的遮羞布，许多人的眼神开始躲躲闪闪。
确实，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那么高强的本事，又不像六大门派可以抱团。为了自身安全，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后面假装打打，见事不妙就立刻撤下让别人顶上。
而且洛琉璃似乎一直都是站在最前面的人，最汹涌的魔气由洛琉璃、白玉仙和三名高僧合力抵挡，他们只是在后面捡了点漏。
可这事儿你不能摆开了说啊！
人群中有人趁乱喊话：“对这合欢宗妖女讲什么道义！难道让我们的兄弟白死，让这妖女逍遥法外吗！”
大威和尚耐心地劝着，说着事实：“诸位，这位女施主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现在你们对她出手，就是杀人越货，强抢民女。”
“这明明就是那妖女的阴谋！”一看大威和尚把大乾律法都搬出来了，人群中立刻又有人叫了起来，“她骗我们来这不怀好意，肯定是想用我们血祭风穴，修炼魔功！”
大威和尚困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来比武招亲的吗，这风穴怎么能强行跟她扯上关系？你们为比武招亲来了鼓江县，但你们完全可以不进入独狼山，也可以拒绝帮忙消灭风穴。”
说话的人听懂了大威和尚的意思，但此刻见他看向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正是她用比武招亲蒙骗我等，不然我们哪会来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这妖女心肠歹毒诡计多端，不杀她不足以平民愤！”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看她穿得那么少，又是合欢宗出身，你以为这种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男人的荡妇需要你保护？她巴不得我们一拥而上呢！”
人群中传来哄堂大笑。
洛琉璃满不在乎，这种话她早就听习惯了。
人们总是喜欢给某样东西打上标签，只要拥有这个标签，就可以用很低的成本去理解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遇见穿着清凉的女人，管她叫荡妇就对了，还可以上去摸两把。
街上看见被打的人，上去打就是了，当街被人打的要不是小偷要么就是骗子。自己打完了，还可以说这是为民除害，抢走那人的钱袋子也是为民除害。
看见有人面红耳赤地用书上的道理跟别人争吵，告诉别人某种行为是应当受到谴责的，只要为他贴上读书读傻了的标签就是了，自己还可以站在道德与智慧的制高点，感受无与伦比的践踏读书人的快感。
贴，都可以贴，见一个贴一个，不用考虑这世上还有自己未接触过的东西，也不必考虑事情的真相。只要把所有东西都贴上标签，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种事，洛琉璃见得多了。
最开始，她的罪名只是出身采花大盗众多的合欢宗，故而人人喊打。
后来，什么一日御十男，大乾第一荡妇，喝的水都是媚药勾兑的，这种罪名也出来了。
什么把一个山村的男人阳气吸尽，什么把良民卖进青楼。只要有什么罪过，统统甩到洛琉璃头上就对了，反正她也不能现身解释，即便解释了迎接她的也只是官府的围追堵截，所以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无限膨胀的恶意与罪名，她早就习惯了，这是这江湖上最常见的事。
即便自己现在没有力气，她其实也并不害怕。她的食毒蛊已经把毒散布到周围的空气中，如果这群人真敢上前，下一秒她就能往里面再加一味毒，形成毒性剧烈的复合毒药。
只是那尊菩萨金身让她不敢现在动手。
她必须得等石久回来。
……
“阿弥陀佛……”大威和尚双掌合十，似在与人说话，“惭愧，惭愧，小僧要犯嗔戒了。”
下一秒，大威和尚怒目圆瞪，气势飙升。
“好啊！那就杀了她吧！”大威和尚的嗓门忽然大了起来，仿佛一头咆哮的雄狮，震得周围的人耳朵生疼。
“哪怕没有她的通缉令，那也杀了她好了！”大威和尚双眼怒瞪，朝着叫得最欢的人走了一步，“尽管刚刚是她顶在你们所有人身前抵挡魔气，那也杀了她得了；即使时至今日她的罪名依旧是出身合欢宗，那还是杀了她最省心了！”
“就算血祭和修炼魔功只是你们的臆测，那也杀了她算了！反正只要她死了，不管有没有什么罪，有没有什么损失，只要都甩到她头上就好了！”
“只要这样，大家还是行走江湖的大侠，门派还是光明磊落的门派！你们心里的腌臜龌龊还可以好好藏着，没有人知道你们背信弃义，更没人知道你们背后捅刀！”
大威和尚身上的僧袍鼓胀起来，脖子上的血管暴凸，布满血丝的双眼不像个和尚，倒像个夜叉。
“对啊！你们都恨她，你们恨她是合欢宗的妖女，行走江湖勾引男人，还恨她勾引的不是你！人人都说她是日御十男的荡妇，这好事怎么就没落到你们头上！”
“多可恨啊！多遭人恨啊！这么一个长得如花似玉又人尽可夫的女子，怎么就不来睡你呢！”
大威和尚紧紧地捏着拳头，一边愤怒地大吼，一边往自己脑袋上砸。
“死了那么多人实在是太惨了，但这都不怪那风穴，都怪她！就是因为她用美色勾引你们来比武招亲，你们才在虚名的勾引下进山除魔，才死了这么多人！”
“就算死的那些人大多跟你们都不认识，但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也可以用死者的身份自居，不去仇恨风穴，反而去要求她赔偿！”
“不仅如此，你们还要扒光她的衣服，发泄你们的兽欲，这样才好！这样才称得上是侠义！”
“反正她就是一个合欢宗出来的妖女，反正她在江湖上无依无靠，反正她背后的合欢宗又不敢现身给她出头，反正她都睡过那么多男人，反正她就是个破鞋！死了又怎么样！对吧？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那就来啊！上啊！在那扯着脖子喊话算什么本事！你们是不是害怕她临死反扑，想要让别人先试试水？”
“怕什么啊！你们人多！她也只有一个人，你们怕什么啊！啊？”
大威和尚的脚步声沉重如擂鼓，怒吼的声音已经能直接震荡出肉眼可见的声波。
“反正你们这里人多，就算日后有人想报复，也找不到你们！”
“多好啊！多正义啊！这就是大乾侠客！这就是江湖道义！这就是，人面兽心！”
人群静默。
“这妖僧肯定是跟妖女一伙的！”
“杀了他！给大家伙报仇！”
不知不觉间，大威和尚的身高硬生生涨了两个头，因为瘦小而不合身的僧袍被肌肉挤得鼓鼓涨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碎。
“小僧！要犯嗔戒了！”
佛门有济世菩萨，亦有怒目金刚！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6章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是哪座寺的菩萨？
紫沧州的天空，一只雄鹰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它的视力极佳，即便是藏在草丛里的兔子，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呜——”
一道猛烈的飓风袭来，它被风浪袭击，瞬间失去了平衡，打着旋往下坠落。直坠了几十米，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它疑神疑鬼地左右看着，却不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
“这么飞还挺快的？”石久面色古怪，捂着自己的裤腰，防止兜风的裤子被吹掉，“感觉又有新功能可以开发了……”
在麻姑城接到了系统的提示后，石久便立刻往独狼山赶。路上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完全没有了之前职业选手的从容潇洒。
远方已经能看到独狼山的轮廓，但更让石久心惊的，是那跟山头差不多大小的大佛背影。
石久又一次检查了洛琉璃刚刚发给他的信息。
“被那三个西域和尚偷袭了……还叫了个菩萨金身当帮手……”
“我就知道那三个西域和尚问题大大的……”
————————————————
独狼山内，麻姑城的六大门派缄默不语，他们来的目的是擒拿洛琉璃。更何况他们是名门正派，都有固定的居所，不像那些散人游勇四处漂泊，最怕被人嚼舌根。
他们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洛琉璃身上会发生什么，他们并不在乎，只要自己的任务最后能完成就行。
但还有一件事。
他们不知道那菩萨金身在干什么。
风穴消灭以后，菩萨金身并未散去。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原地静坐，对下面吵闹的人群充耳不闻，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像在观察什么。
……
大威和尚的身体膨胀如大理石雕刻的雕塑，身上宽敞的僧袍变成了紧身衣，却奇怪的没有被挤裂。
一时之间，喊打喊杀声再度弥漫了独狼山。宛如巨人的大威和尚浑身硬如金刚，身上笼罩的佛印光轮仿佛一套盔甲，水火不侵，刀枪难入。
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在大威和尚身上都仿佛带着推山平海之力。跟大象耳朵差不多大的巨掌挥动之时，光是掀起的风就足以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斜。
武林人士的刀剑碰撞在他的手掌上，轻的只是磕出个缺口，运气不好就直接被大威和尚抓在手中，当场捏成一个铁球。
但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双方表现出了武力上的明显差距，那些红了眼的江湖人士却像失去了理智一样蜂拥而上。
人群出现了明显的分割，一部分人后撤到那些武林门派附近，剩下的杀红了眼的人像疯狗一样不断地攻击着大威和尚。
尽管大威和尚此刻怒目圆瞪，宛若降世的降魔罗汉。那些人尽管只是碰到他的衣角都会被甩飞，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而回。
有眼力见的人已经看出了问题，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
虽然说不上尸横遍野，但也是哀嚎遍地。大威和尚显然没有收手，随便一拳一脚都让人骨断筋折。
就在此时，一直在观察场上情况的菩萨金身忽然开口说话了，一张口又是那种带着祥和与安宁气息的佛音。
“佛曰，邪正烦恼，同一性空，分别假相，妙心现影。”
佛音仿佛能影响人的心智，让听到这声音的武林人士如遭雷击，只觉得脑内轰鸣，脚步也不由得停下。
“住手吧。”
大威和尚却并未被这佛音影响，手上的动作虽然慢了下来，但还是坚定不移地把最后一个武林人士揍趴下才停手。此时那些围攻他的武林人士已经倒了一地，每个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伤，再起不能。
一道佛印凭空打出，向大威和尚与洛琉璃压去。大威和尚躲闪不及，只能硬顶。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轰响，大威和尚的身体顿时被击飞数十米，就连刚刚膨胀的身躯似乎都缩小了几分。
菩萨金身庞大的身形带着满满的压迫感，显然是被大威和尚刚刚的举动气到了：“你六根不净，触犯戒律，可知错？”
大威和尚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着菩萨金身：“小僧无错。”
菩萨的声音愈发严厉：“你犯了嗔戒，出手伤人，又护邪魔外道，何来无错？”
说着，又是一道万字佛印打出。如山般的重压碾过大威和尚，硬生生把他的腿压进地面一尺。
“小僧是见这群人见色忘义，还冠冕堂皇，属实可恶。”大威和尚扛着化成实质的佛印，咬牙硬撑，“小僧虽然犯了嗔戒，但这都是发自小僧内心，乃是心见如来，是如来叫小僧生气的。更何况既然小僧出手伤人不对，那你刚刚站在一边看戏，放任我伤人就对了吗？”
大威和尚口鼻流血，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僵持了几秒后，那佛印忽然化作一只手掌，将大威和尚扇飞。
“这世人各有劫难，唯有历经此世劫，修行圆满，方可修成正果。”菩萨金身的双眼看向大威和尚，“这是洛琉璃命中的劫难。”
大威和尚又一次被打飞，他刚刚还膨胀如雕塑的身躯像漏了气一样快速干瘪了下去，就连爬起来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虽然身受重伤，大威和尚依旧觉得自己没错：“小僧知善有善果，恶有恶报。这群人人面兽心，卑鄙下流，难道他们不该遭报应吗？”
“住口！你迷于相，沉于怒，又怎能修成正果。”菩萨怒斥道，“孽障，此乃众人劫难。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故知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你满口胡言狡辩，巧言令色，又何以见得修佛法了？”
“小僧不喜欢这样的佛法。”大威和尚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觉得自己做错了，“小僧心里的如来不曾说过。”
菩萨金身叹了口气：“孽障，你说你心里有如来……错了，你心中乃是魔障，否则又怎会护着这邪魔外道。你为护她，连犯嗔戒与杀戒。但贫僧见你有些慧根，给你一个机会，杀了这妖女，随贫僧西去修行。”
“别去。”洛琉璃低声说道，“这菩萨有问题。”
也不知大威和尚有没有听见洛琉璃的话，但他确实又一次摇起了头：“不可，小僧受人所托之事未完，不可西行。”
菩萨失望地摇了摇头：“目光短浅，愚不可及。你被这妖女迷了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看来今日不给你些教训，你还会执迷不悟。”
说着，巨大的菩萨金身伸出手来，向大威和尚抓去。
……
“小僧就说……石施主与小僧是有缘的……”大威和尚的嘴角流着血，声音断断续续，“小僧每次挨打，石施主都会救下小僧。”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石久叹了口气，一手撑着那巨大的菩萨手掌，“这外来的菩萨真是好大的佛威，跑到大乾来抓人了。”
“就算洛琉璃是妖女，也是大乾的妖女，轮不到你一个西域和尚来惩戒。”
“大威和尚不懂佛法，也是大乾的和尚，轮不到你一个外国和尚来教。”
“你哪座寺的菩萨，寺庙登记证出示一下。”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7章第一百九十五章 听到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了，你们三个西域和尚来到大乾，不跟其它和尚讨论佛法，为何到处找人比武？”
石久的手指扎进了菩萨金身的掌心，魂魄化形的手甲对神通有着惊人的适应性，甚至能够将手甲固定在菩萨金身之中，融为一体，难以甩脱。
“后来我从多方消息打听到，你们把紫沧州大大小小的门派挑战了个遍。凡是有名有姓的高手，都跟你们比了武，而且基本都留下了暗伤。”
“这些暗伤虽然不致命，却足以让他们的实力在伤愈之前下降不少。”
“即便有听说过你们下手狠毒，不愿意跟你们交手的武林高手，也碍于大乾武林不敢面对西域高僧挑战的名声而不得不跟你们交手。”
“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石久的手指愈发用力，他感觉面前的菩萨金身似乎脆得跟体型不符，根本比不上自己的魂魄强度。
菩萨金身沉默不语，他已经感受到了面前男人身上传来的威胁感与之前正面对敌时完全不处于同一水平线。
“那我就大胆猜想一下，既然天门山和监天台都能提前预测到风穴的爆发，那西域佛门是否也可以提前预测？”
石久平静地看着菩萨的双眼，与菩萨手掌连接的手甲仿佛植物的根须，沿着金色的手掌蔓延，一分一分地向菩萨金身体内钻去。
“这行走江湖，为名为利。但你们杀死独狼山土匪，却隐藏身形，因为你们不想让人知道是你们杀死土匪激发此地怨气，进而刺激风穴的爆发。”
“打伤武林高手，也是为了让他们在风穴爆发后无法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们可以独占消灭风穴的功劳？”
菩萨金身的手臂颤抖着，似乎用力想要把手缩回来。但它的手臂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动弹不得。再加上石久一句一句的追问全都指向他们心中所想，他们也不知该如何破局。
这一连串的事让他们的计划偏离了正轨，否则在萧玉笙脱离风穴的同时，他们就可以直接封死风穴。不但消灭了一个大乾未来的高手，还消灭得名正言顺，从大义上挑不出毛病。
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先是萧玉笙没有如他们计划的一样逃脱，逃生的反而是洛琉璃，使得他们错过了封印风穴的时机；后当他们想要弥补，用佛音解放那些江湖人士体内魔气，想要借江湖人士之手铲除洛琉璃的时候，大威和尚强行护住了洛琉璃，撑到了石久赶到。
奇怪的点太多了，这大威和尚明明是个游方僧人，为什么在紫沧州逗留如此之久。而且他还说自己是受人所托，受的是什么托？
而且那大威和尚刚体天成，虽不通佛法，佛性亦浅，却佛力浓厚，不亚于任何苦行僧。
除了这事儿基本上没可能以外，都挺正常的。
因为佛力来自佛性，佛性根自对佛法的精通。大威和尚的佛法和佛性含量都不高，唯独佛力浓厚，这不合常理。
除非大威和尚就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佛子。
菩萨金身的存在时间有限，他们必须立刻决定是打还是跑。
可另一边，石久已经不耐烦了。
无数裂纹从石久与菩萨手掌相接的地方蔓延开，如同瓷器的龟裂，瞬间遍布整个菩萨金身。
“你们先从龟壳里出来再说！”
远超菩萨金身所蕴含的神通力如同开闸泄洪的水流，一路高歌猛进。菩萨的金身如同易碎的瓷器，从手臂处开始爆裂。
忽然间，石久感觉到一股危机来临，急忙闪避，却闪了个空。
地上的众人看着石久在半空中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而菩萨金身也趁机截断自己的手臂，阻止了身体的持续崩解。
石久意外地看着体型明显缩小的菩萨金身，奇怪于对方刚刚究竟发起了什么攻击。
相较于石久的意外，那三个和尚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阿伽比丘菩萨的神念居然断掉了！
难道是大乾的捞星网阻隔了菩萨的神念？
失去了菩萨神念的远程支持，他们根本无法发挥出【来世】神通的真正威力，就连这座菩萨金身也会变成徒有神通的空架子。
而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石久居然在他们发动神通的同时躲开了。
阿伽比丘菩萨的神通可见未来，知变数，甚至可以在当下对未来的敌人发起攻击。但就在刚刚，石久仿佛一眼看到了未来，提前做出了闪避。
“你……”三个和尚惊疑未定地盯着石久，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你看到了？”
“我没看到。”石久出乎预料的居然回答了他们，“但我听到了。”
话音刚落，石久的身影再度袭来。这一次，他的行进路线更加诡异。
在与九重的战斗里，石久隐约察觉到了所谓神通是什么，但并没有真正地理解。反倒是对那种催发神通的，隐藏于魂魄之中的力量，感觉愈发清晰。
将那股力量覆盖在身体上，就能爆发出比过去强几倍的速度与力量；把它凝聚在器官上，就能成倍地放大器官的能力。
但这都不是重点，石久隐隐约约感到了这股力量与【心眼刀】之间的联系，甚至【心眼刀】就有可能是它的一种应用。
因为当自己的这股力量释放出来的时候，他总是能听到一些过去听不见的东西。
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在心中辗转反侧的念头，那突如其来的恶意，如同呼啸而过的风，在石久耳边打转。
仿佛其它生灵的秘密正向他敞开。
和尚急了，现在的菩萨金身没有补给，神通用一次少一次。但石久却仿佛能未卜先知，总是能躲开【来世】神通那直指未来、根本没有任何发动征兆的攻击。
菩萨金身摇摇欲坠，三个和尚大汗淋漓。
就在他们全力以赴想要妨碍石久哪怕一秒的时刻，一道剑气便从洛琉璃的影子中飞出，笔直地刺向菩萨金身。这道剑气仿佛只是一道虚影般穿透了重重佛音的阻碍，瞬间钻进了菩萨金身的眉心。
刹那间，菩萨金身如同碎裂的瓷器，浮现出一道又一道恐怖的裂痕。
萧玉笙御剑而出，却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是看了那菩萨金身一眼便扭过头去。
下一秒，无数剑气连带着金身的碎片从菩萨金身中穿插碎裂。
如果石久没回来的话，这就是洛琉璃和萧玉笙商量好的，对那菩萨金身的致命一击。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8章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门山借道
天门山发生了一件大事。
钓龙道尊今天早上，不钓龙了。
天门山弟子只见天门山各处飞出无数把锈蚀的飞剑，绕着主峰在空中排成一条长龙。
晴空万里，却雷声阵阵。仔细听去，哪是什么雷声，根本就是万千剑鸣重叠在一起发出的震荡。
独狼山风穴的画面像投影仪般映照在钓龙潭面，钓龙道尊盘腿坐在大青石上，微微抬起手指。
一道剑意从他的之间没入已经闭合的风穴，硬生生撕裂了人界与魔界的屏障，让风穴重新打开一个小口子。不消片刻，见洛琉璃从中逃离后，才撤去那道剑意。
片刻后，一张中年人的脸浮现在钓龙潭上：“阿伽比丘。”
钓龙道尊点了点头，抬指一划，磅礴的剑意将钓龙潭从中一分为二。
年轻人该干年轻人的活，老头子干老头子的活，是因为年轻人干不了老头子的活。
如果让老头子下场去把年轻人该干的活给干了，不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那不就成养废柴了吗？将来老头子老死了，年轻人成了新的老头子，又有谁能给他擦屁股？
天上盘旋的飞剑遁入钓龙潭中的空间裂缝，顷刻间便出现在万里之遥。
西域佛国的荒野，万籁俱寂。一道空间裂缝陡然展开，万千飞剑如欢快的鸟群，亦如雄起的苍龙，向着西北方向冲去。
“钓龙道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声大笑从远方传来，一个头顶金轮的僧人拦在了飞剑面前，“不知钓龙道尊来我西域佛国，有何贵干？”
一个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剑雨中响起。
“天门山，借道。”
……
那一日，飞剑追云去，须臾衔首回。
那一日，佛国香火灭，大殿空无僧。
只是钓龙剑离去后，寺里有笑声。
……
“哈哈哈哈哈哈他气着了他气着了，好乐好乐好乐。”
“欢喜菩萨，莫笑。小心钓龙道尊折回来取你人头。”
“那我直接投胎，不过重修十几年，还是菩萨哈哈嘿。”
但也有人在讨论别的事。
“阿伽比丘死了，他的神念无法传过去，你那前世身能从大乾活着逃出来吗？”
“死了就死了，前世身又不止他一个。就是我看阿伽比丘一死，咱们现在也没法知道大乾里面的情况了。”
“好事，都是好事。诸菩萨何不与贫僧共欢喜，一起乐乐？”
“闭嘴！”
一声雷音盖过了诸菩萨的议论声，诸多菩萨罗汉顿时噤若寒蝉。
寺庙中最中央的大佛渐渐缩小，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十几岁的俊俏和尚。他眉心有着如莲花般的胎记，皮肤柔嫩得跟女人一样。
他步步生莲，跨过遍地的血滩，来到了那座无头尸体面前。
那尸体还在抽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慢慢的，尸体的手化作爪子，身形也逐渐扭曲成兽类。
那年轻僧人的眼神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座下一尊菩萨的死并无影响。
“大家闹着玩的，你动真格的什么意思？”
他幽幽叹道，又看了一眼脚边的无头兽尸。
“还把菩萨果位给偷走了。”
虽说此事是佛国出手在先，事后遭人报复也是预料之中。只不过一尊菩萨果位就换了钓龙道尊一次出手，也不亏。
“钓龙，你寿元将尽，又能撑多久？你出一次手，就要少活几年，你能跟我们比命长？”
“六道轮回，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即便我这一世死了，十几年后我依旧是佛，你呢？”
俊俏僧人本想笑，但一转头，他就又想起一件事，不禁扼腕叹息：“可惜了，如果萧玉笙真死了，那这果位给你也就给你了。可她既然没死，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
风停雨歇，天门山重归宁静。钓龙道尊盘腿坐在大青石上，却没有再握着钓竿，而是闭目养神。
不过这一次，大青石旁多了一颗带血的狗头，双目圆瞪，嘴巴张开，舌头伸出嘴外，脸上极具人性化地残留着惊恐之色。
一个踩着飞剑的身影飞上云霄，落到钓龙道尊身旁。
“师叔。”洗剑道人行了一礼，“星罗前辈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蕴藏着先天浑沌气的小珠子被洗剑道人恭敬地奉上，钓龙道尊却并未去接。
没过几秒钟，一个坐着酒葫芦的身影也飞上主峰，落到钓龙道尊身旁。
“师叔，这是那太岁心。”
洗剑道人与沧海道人持着两样东西，钓龙道尊却没有反应。
洗剑道人迟疑了一下：“师叔……”
“用不着了。”钓龙道尊慢悠悠地答道，“不用了。”
洗剑道人与沧海道人心中奇怪，钓龙道尊寿元将尽，作为大乾的最强者，必须借助外物延长寿元。
而这太岁心与先天浑沌气，便是其中的关键。钓龙道尊为了这两样东西和监天台谋划已久，今天终于拿到了手，怎么却不要了？
沧海道人迟疑了一下：“师叔，您的寿元……”
“无妨了，无妨了。”钓龙道尊微微笑着，“延续寿元是因为后继无人，现在不用了。”
洗剑道人沉默片刻才问道：“玉笙又突破了？”
钓龙道尊摇了摇头：“行了，把东西放下吧——把那狗头给李玄同送去。”
李玄同正是星罗老人的大名，这世间敢如此称呼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这是？”沧海道人面色古怪地打量着那颗狗头，“是个菩萨？师叔，你刚刚去西域了？”
钓龙道尊并未回话，反倒是他身旁的空间荡起涟漪，一个稀客悄然而至。
“见过星罗前辈。”洗剑道人无奈地再次行礼。
自己明明一个时辰前才从监天台离开，星罗老人怎么又跟过来了？
“菩萨果位，给你那个小朋友看看吧。”钓龙道尊并不意外，“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老头子们有话说。”
洗剑道人和沧海道人无奈退下，钓龙潭边只剩下两个老人。
星罗老人并未动弹，而是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潭水：“不钓龙了？”
钓龙道尊微微一笑：“没有必要了，这龙，不钓也罢。”
“看来你对萧玉笙的表现挺满意。”星罗老人扶着老腰坐下，“那你对石久怎么看。”
“用眼看。”钓龙道尊没好气地答道，“你我都清楚他是个什么情况，看着就好。”
星罗老人倒也不恼：“我把《神游志》给他了。”
钓龙道尊用余光斜了老朋友一眼：“你给过白山坠没有？”
“没有。”星罗老人十分坦然，“他不适合。”
“石久就适合？”
星罗老人似乎很赞同钓龙道尊的话：“他很适合，他的路子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先知神通，后知神念。但他不一样，他先知神念，后知神通。寻常修炼法子跟他不搭，但现在他既然能动用神念，那《神游志》对他会很有帮助。”
“倒是你。”星罗老人说着说着拐到了钓龙道尊身上，“你真不打算用那先天浑沌气和太岁心了？”
“某不识青天高，黄土厚；唯知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钓龙道尊仿佛卸下了重担，“这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了，虽然还需要几年，但这几年我还熬得住。”
“你打算死了。”星罗老人用平淡的口吻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某留恋世间已久，何不驾鹤西去？”钓龙道尊笑了起来，“太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今已殆；北冥有苍龙，行云布雨，腾云驾雾，寿元仍不过千载。”
“这世上的每一种生灵都有寿数，此乃天规。”
星罗老人沉默不语，半晌，他才叹道：“钓龙，你知道的。天道已死，哪还有什么天规。”
钓龙道尊仿佛没听到星罗老人的话，只是闭着眼，仿佛喃喃自语：“他们偷走了我们的一切，我们终有一天会拿回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199章第一百九十七章 很神奇
地上的狗头缓缓浮起，在星罗老人掌中盘旋，缩小。不消片刻，便凝聚成了一尊小小的金佛。
这正是菩萨果位，西域菩萨修行不知凡几轮回，才能修成的正果。
只要菩萨果位尚存，每一世轮回都可成菩萨。
千年以前，它是人族高僧轮回千载最终才能得证的大道通行证。但千年以前，天道消亡，人族败退，妖族在人族抵挡入侵的天魔时背后偷袭，不但窃取了人族在这方世界的位格，连带着许多文化符号也被窃取。
这菩萨果位，早已落在妖族手中千年。
相传当年佛陀大喝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原地坐化，保住了人族其它修行体系的顶点，自己却被妖族活生生炼化成果位。
时至今日，大乾已无佛，佛在西域。
“那群畜生终究不会明白，佛在心中。”星罗老人手掌一合，菩萨果位遁入掌中方寸，“我去一趟无我寺。”
“你要去讨《楞严经》？”
“知道是大威和尚，他们会给的。”
————————————————
此时的独狼山已经恢复平静，除了遍地江湖人士的尸体，就剩下正在给三个和尚捆绑play的石久一行人。
这绳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绳子，而是境天州那头蛟的蛟筋，用来捆这三个和尚绰绰有余。
——甚至因为这妖筋太长，石久不得不给他们打了很多结。
“你说你挣扎个什么劲，早点束手就擒不就好了。”石久一边捆绑一边唉声叹气，“你也不看看，论修为你们不行，论人数还是不行，论势力更是不行，你们凭啥跟我搁这呜呜喳喳的。”
石久用脚踩着空能和尚的身体，双手拽着蛟筋用力一拽，打上劲，捆了个严严实实。
谁料他一使劲，这三个和尚居然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下去。石久愣着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迅速干瘪成三张人皮，最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灰烬。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石久甚至都没来得及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灭口了？”石久面色古怪。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蒋灵潭在此时插了句嘴：“西域菩萨可将自己的前世身投放到人世，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待菩萨想把转世身收回的时候，他们就会化为灰烬。”
“你对西域很了解？”石久重新打量了一遍蒋灵潭，“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知道的东西。”
蒋灵潭尴尬地挠了挠头，拿出一枚腰牌，递到石久面前。
“斩妖司京巡邑？”石久疑神疑鬼地拿出自己的腰牌往上一贴，证明是真货。
石久就觉得太岁和风穴理应归斩妖司管，斩妖司不应该不派人才对——但这派的人也太次……太少了点吧？
除非朝廷觉得他们几人就足以处理紫沧州的所有事，否则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大佬在盯着，只不过这个大佬一直在暗处，没有现身罢了。
想到这里，石久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斩妖司来了多少人？”石久忽然问道。
蒋灵潭刚想回答，旁边的洛琉璃忽然大声咳嗽了起来。
扭头一看，洛琉璃正抱着腿委屈巴拉地坐在树底下，萧玉笙不知道她为什么委屈巴拉的，就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这一咳嗽，石久只得放弃盘问蒋灵潭，赶紧跑到洛琉璃身边嘘寒问暖：“伤势如何？”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关心我伤势的样子。”洛琉璃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大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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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久自知理亏，只能赔着笑：“哪里受伤了吗？我这里有药……”
蒋灵潭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震惊地看着石久。
上次他碰见石久的时候，天门山萧玉笙跟他在一起。当时他没怎么在意，只当这两人在镜天州就已熟识。可当后来他发现萧玉笙跟石久住在一间房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当时他还感叹过石久的人生真是圆满，不过他是朝廷的人，不敢乱说话，所以只能在心里大声感慨。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洛琉璃坐在树下抱怨撒娇，萧玉笙靠着她的肩膀坐下。虽然说不上亲密无间，倒也可以说是相处融洽。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个人刚刚也算并肩作战，天门山白玉仙不会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可石久这个时候过来安慰洛琉璃，萧玉笙居然一点都没有吃醋或者不自在的表情，他就有点不理解了……
萧玉笙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的吗！你俩不是都住一间房了吗！
石久你圆满过头了吧！
蒋灵潭在大脑中飞速模拟着可能的情况，完全理不出头绪。
萧玉笙和石久住在悦来客栈同一间房他是完全确定的，因为他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才在那天以一座房为赌注与石久比斗。但这个时候石久明显是在关心洛琉璃，而把萧玉笙放在一边，她怎么就……
【宿主获得了来自他人的感叹，根据感叹内容，奖励逼格指数300点。】
石久：“？”
但石久很快就明白这是自己刚刚的雄伟身姿赢得了一众江湖人士的感叹，他顿时想起来了一件事。
“刚刚江湖人士怎么跟你们打起来了？”
一提起这个，洛琉璃翻了个白眼：“被魔气侵蚀，失了智。”
“不是……”一边虚弱的大威和尚纠正了洛琉璃，“明明是那群江湖人士见色起意，见女施主重伤，想唔唔唔……”
还没等大威和尚把话说完，洛琉璃的影子就把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洛琉璃的行动很及时，但石久也听出了个大概。大威和尚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叫说谎，他说的才最有可能是真相。
“你们先疗伤吧，”石久摸了摸洛琉璃的脑袋，“我去处理点事。”
说完，石久故意顿了顿，对洛琉璃眨眨眼：“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回来，等着啊。”
石久刚起身要走，洛琉璃却一把抓住了他。
她的表情有些慌张，似乎不太愿意让石久去找那些江湖人士的麻烦。
“没事，我跟他们挺熟的。”石久顿时明白了洛琉璃的顾虑，掐了掐她的脸，“我去跟他们好好谈谈。”
可洛琉璃依旧固执地抓着石久的衣角：“你别过去，我不用你跟他们谈。”
蒋灵潭在后面默默地做笔记，并且时不时地看一眼萧玉笙的状态。
没有爆发的迹象，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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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7000群①6巴2①77壹6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0章第一百九十八章 诸位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远方的武林人士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基本上都认得石久这张脸。
要么是被石久揍过的六大门派，要么是在独狼山见过洛琉璃假扮的石久，都知道这人不好惹。
而且那威势滔天的金身菩萨被他三下五除二就打碎了，石久的真实实力恐怕根本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犯嘀咕了。
那妖女跟石久拉拉扯扯的，白玉仙怎么还坐到妖女身边了，好像看起来还很熟……而且看石久好像是想往他们这边走的，却被洛琉璃拉回去了……保不准是在朝石久告状。
一股凉意从诸人心头涌起，不少人已经开始偷偷往外溜。万一石久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又确实跟那洛琉璃关系匪浅……
趁现在不赶紧跑，难道等石久过来讨说法的时候再跑？
这石久可不是个法不责众的主，因为他家大门被寒刀门踹烂，愣是一个人把麻姑城的所有门派都揍了个遍，分毫情面不讲。
要是被他逮住了，所有人都不敢往下想。
……
“坐着，我叫你别去你就别去。”洛琉璃固执地拖着石久的胳膊，硬生生被石久在地上犁出去两米。
见洛琉璃这么坚持，石久也担心她的伤势，只好作罢。
“你把人都赶走了，明天谁来比武招亲。”洛琉璃找了个借口，小声嘟囔。
若是现在石久过去找那帮武林人士的麻烦，一方面肯定是无法凭三言两语洗净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二来即便石久真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他们也只会记恨自己，而不敢记恨石久。
更何况若是石久在这种场合下给自己强出头，那估计就要落得像大威和尚被人叫妖僧一样，到时候江湖上都得到处流传石久跟邪魔外道为伍的事。
反正那种谩骂和觊觎她早就习惯了，即便在这里解释清楚，大乾还有十八州的人是这么看她的。
但石久就不这么想了，在他听到洛琉璃还惦记着明天比武招亲的时候就站起了身，向远方已经开始撤退的武林人士那里走去。
洛琉璃一时不察叫石久溜了，本想赶紧把他叫回来，萧玉笙却按住了她的手。
“让石久解决吧。”萧玉笙想了想，“他很能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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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张百年低声问道。
“魔气入体，走火入魔，没救了。”俞骥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我师父说过，越是心志不坚者越容易被魔气污染，心底的邪念被勾引出来。轻的走火入魔邪念被放大，重的失去人形，彻底化魔。”
“不过也是活该，毕竟能被魔气把心底邪念勾引出来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
张百年立刻紧张出了一头冷汗，赶紧回头去查看自己家的弟子：“都排好队！立刻坐下，运功检查身体里有没有魔气！”
“放心，他们根本接触不到多少魔气，主要的魔气都叫白玉仙挡住了。”俞骥叹了口气，“我们赶紧撤吧。”
“撤？”张百年愣了一下，“这就走了？”
俞骥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想死就留在这，石久和那洛琉璃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赶紧走！”
作为一个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老油条，俞骥能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息。这又是天门山又是菩萨的……这潭水太浑，他们小家小业的趟不起。
“开山门弟子，我们走。”俞骥招呼着自家弟子往独狼山外走，同时也暗示其它门派跟自己撤，“回去再检查！”
至于那些闲散江湖人士，刚刚就是他们围攻洛琉璃，石久肯定会先找他们的麻烦。自己这帮人刚刚并未对洛琉璃出手，就应该趁现在赶紧溜。
此时距离菩萨金身破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他们现在撤还来得及。
他们向着下山的路走去，但没走两步便不得不停下。
因为石久从路末的树林中缓步走了出来，他气定神闲，面带微笑，仿佛只是来散步的。
刚刚石久还在他们另一边，现在突然从他们的退路出现。
即便面带笑容，也是笑里藏刀。
那缓慢步伐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每个人如坐针毡。
“好久不见，诸位掌门。”石久出乎预料地笑脸相迎，先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居然能在这见到诸位。”
且不论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打他们也打不过……
诸位掌门一想到石久刚刚跟洛琉璃熟络的样子，又想到他们从背后豪绅那接到的任务，进而联想到刚刚对洛琉璃的冷眼旁观，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
“石大侠……”
“你们看见我也不来打声招呼……”石久笑嘻嘻地甩出一把剥皮小刀，插在一旁想逃走的武林人士身前，忽然声音一低，往前探头，神神秘秘地问道，“急匆匆就想走，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这句话把众人吓出了一身冷汗，但石久却话锋一转，唏嘘不已：“开个玩笑，切莫当真。各位掌门，这麻姑城远在千里之外，我们能在这相遇，真是缘分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配合上石久那耐人寻味且饱含杀意的眼神，俞骥的额头冒出些许冷汗。
他怀疑石久知道他们的来意。
“石大侠，确实好巧。”重影剑派的丘柴上来打了个圆场，“我们听闻独狼山一带最近怪事不断，听闻有怨鬼夜嚎，怀疑这里会出事，所以……”
“哦，怨鬼夜嚎，来一百多号人啊。”石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诸位掌门真是侠肝义胆，想必若见到有人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也一定会仗义执言吧？”
几位掌门嘿嘿地笑着，谁也不敢答话。
谁都不敢赌石久的脾气，毕竟上一个踹烂了石久家大门的门派是寒刀门，每个人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石久漫不经心地甩着剥皮小刀：“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我认得你们，也知道你们住哪，更知道你们的身家性命都跟什么有关系。”
此话一出，众人都知道要糟。
石久果真是要来见血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1章第一百九十九章 想必诸位会给我石某一个面子
刚刚洛琉璃被围攻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冷眼旁观，难道石久是要清算此事？可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找那些江湖散客……
他们的目光悄悄瞥向那些江湖散客，只听唰的一声，一把小刀便把一个想趁机溜走的江湖散客钉在了树上。
这是斩妖司用来剥妖兽皮的刀，“小”只是针对妖兽体型而言。常人握在手里，是一把比小臂还长的短刀。
“我有个朋友，因为出身不大好，所以名声也不大好。”石久拍了拍俞骥的肩膀，险些把他拍进地里，“其中大多都是因为紫沧州武林的污蔑。”
俞骥叫苦不迭，刚刚他明明是第一个走的，却因为走得太快，石久又从他们身后出现，他变成打头的了。
石久把俞骥的脖子勾到自己旁边，凝视着他的双眼，眼中笑意闪烁，裹着一股街溜子的语气低声问道：“我的朋友在紫沧州受了欺负，俞掌门，你说怎么办，给个法子？”
俞骥下意识地想用力挣开，甩出去的力道却如泥牛入海，心不禁先凉了一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石大侠，我们跟您的那位朋友并无什么仇怨，不知您说的受委屈，是指哪件事？”
剥皮小刀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划动着，俞骥敢保证，只要自己一乱动，下一秒就得人头落地。
且不论刚刚石久一掌把那菩萨金身拍烂，光是之前在麻姑城露的那几手，就不是他能挡得住的。
“俞掌门，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装傻了。”石久别有深意地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脸，“如果要我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今天你们一个人都别想走出独狼山。”
“当然，其实我也用不着你们承认，因为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反正这风穴如此危险，心系黎民的侠客全军覆没，也是很合理的。而且有朝廷和天门山为我作证，别人不信也得信。”
“这一手你们最清楚了，毕竟你们都是玩公信力的，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石大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俞骥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刚刚也没为难您的朋友，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您朋友啊。要是我们知道，哪用得着高僧出手，光凭江湖情义，我们也肯定会出手相助……”
“真的啊？”石久惊喜地笑了起来，他拐着俞骥的头，转向那些武林门派，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诸位，是这样吗？”
此时石久身上的杀气已经浓烈到即便不混江湖的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那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意，对死亡司空见惯的语气，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命在石久眼中似乎也不那么有价值。
无价值的东西可以被毫无心理负担地抛弃或摧毁，就像路边的野草。
“石大侠，您有话直说，您想干什么？”铁掌门的韩翻江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刚刚围攻那位姑娘的又不是我们，您这气冲着我们撒是何苦呢？”
“哦，这样啊。”石久恍然大悟，“那可不可以告诉石某，麻姑城这六大门派来了一百多号人，就为了解决怨鬼，是吗？”
韩翻江刚想说话，石久就意味深长地打断了他：“韩掌门，你仔细想想，再想想。你说谎的话，我现在就把俞骥的头卸下来，然后是你的。”
“我说！”出声的是俞骥，他可不敢把自己脑袋的安危交给韩翻江去决定。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中，他最为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和石久的差距。
就在刚刚，他用遍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办法，无论是真气还是武道爆发，都无法挣脱石久的铁胳膊。他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仔，无论挣扎得再凶，都挣不脱石久的钳制。
他甚至都破不开石久肉身的防御！
再加上石久明显是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否则刚刚绝不会用那种表情问出那句【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石久很明显了解一些他们此行目的。
自己一行人若是真说谎了，恐怕自己的脑袋就要被石久硬生生拔下来。
而且江湖经验告诉他，石久真的敢拔。
“麻姑城的豪绅告诉我们独狼山有邪魔外道的踪迹，请我们去降妖除魔！这对我们是好事，名声大涨的话来门派学艺的人也多！”俞骥尽可能的用委婉的方式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我们进山之后就在抵挡风穴，这是真话啊！之前我们没敢帮忙，但我们也没助纣为虐啊！”
他的绝对不敢说他们是为了杀洛琉璃而来的，就算说谎会激怒石久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石久大笑不止，笑得别人心里发毛。
——吓唬人嘛，就是要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但你们就是不知道我打算做什么的做派。
——用一些模棱两可，用一些心理威慑。
他用玩味的眼神一个一个扫过那些武林人士的脸，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比这春夜的风还冰冷。
——最重要的，是这种【我知道你在说谎但我懒得揭穿而且我现在要发飙了】的眼神。
这短短几分钟，石久语气的起起伏伏拿捏着他们的心情。众人心中忐忑，正当他们猜测石久是否觉得他们在说谎的时候，石久的语气忽然又柔和了一些。
“这就对了，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石久感慨万分，“我在紫沧州也没几个熟人，这不就只认识你们吗？我从麻姑城离开的时候，俞掌门还邀请我下次一起喝酒呢，你说是不是，俞掌门？”
石久的手臂一直箍着俞骥的脖子，那让他无法反抗的力量仿佛随时都能把他的脑袋拽下来。
但这次俞骥不敢回答了，他距离石久最近，最容易感受到石久的杀意。
从一开始，石久就是抱着杀心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
石久松开了箍着俞骥脑袋的手，缓缓收回剥皮小刀，刀刃在俞骥的咽喉上轻轻划过，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划过他的血管。
“我既不认识刚刚欺负我朋友的人，我也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参与了进去。反正我只认识你们几个，这紫沧州将来要是传出对我朋友不利的消息了，又或者我哪天在紫沧州又听见有人对她大放厥词了，我也只能来找你们。”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就像寒刀门那次一样。如果我发现后来事情的发展不合我的心意，我更习惯一次性地把所有问题解决掉，以除后患。”
“大家，听明白了吗？”
当财富讲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沉默；
当权力抬起头的时候，连财富都要低头。
那有没有什么是不归这两个东西管的？
有，当归于自身的伟力登场时，财富和权力也只能跪拜。
当众人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的时候，石久的下一句话便把他们拖进了冰冷的深渊。
“对了，还有一件事——刚刚我的朋友刚刚又被骂又被打，而做了这些事的人现在都还安然无恙，各位，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自然也是你们的朋友。”
“各位大侠既然是来降妖除魔，匡扶正义的。那想必也对这种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趁火打劫的江湖败类深痛恶绝吧。”
“毕竟刚刚他们吵得那么大声，我这个朋友将来还要行走江湖的，也要些面皮。”
石久别有深意的目光如刮骨钢刀。
紧接着，石久话锋一转，松了口：“不过好在那些色胆包天的败类已经都死了，剩下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在起哄的人。”
“虽然如果我那朋友最后真的力有不逮，他们也有可能会想上去分一杯羹，但他们不都还没做嘛，而且最后真打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助纣为虐。”
突然改变的结果让六大门派松了一口气，他们还真怕石久逼着他们把那些江湖散人全杀了。只要不杀人，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他们也不用掩藏自己杀人的事实。
石久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所以这些人该怎么处理，各位行走江湖多年，也知道该怎么做。”
“想必诸位掌门也会卖石某一个面子。”
剥皮小刀被轻轻地抛着，寒光凛冽。
门派掌门们如临大赦。
既然讲江湖规矩，那就好办了，因为这是江湖上的约定俗成，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江湖规矩，趁火打劫未遂，一根手指；背信弃义但未伤及性命，一只手。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2章第二百章 呼吸回血法
做完这一切，石久回到了洛琉璃身边。
“你去干嘛了？”洛琉璃紧张地问道。
“我让熟人去处理了。”石久又揉了揉洛琉璃的脑袋，“他们会好好处理的。”
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
其实刚刚围攻她的那些人都被她种了毒，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当场暴毙。
食毒蛊可不仅仅是一颗埋在她身体中的定时炸弹，它可以复制出它所吃过的毒药，并以各种形式散发出去。
无论是呼吸还是体液，都是毒素的载体。洛琉璃本来是打算等那些人离开后就让毒素自然爆发，这样不但做得很干净，也不必把事整到自己头上。
但现在石久既然说他来处理……那就算了。
洛琉璃瘪了瘪嘴，眨巴眨巴眼：“他们要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石久摇了摇头，坐在她身边，“但他们肯定会好好处理的，我们有点交情。他们之前不知道我认识你，否则他们肯定会来帮忙的。”
石久的话洛琉璃只信了一半，她才不觉得这帮江湖人士能出手帮她，毕竟代价太大。
跟她沾上关系，就意味着会成为人人喊打的邪道走狗。这帮靠民间公信力活着的江湖人士，不可能自己把自己财路给断了。
“其实我也没受伤……”洛琉璃小声嘀咕，“就是太累了，现在没什么力气。”
石久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天亮：“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方便说话，我们回去吧。”
听闻此言，萧玉笙顿时精神起来了。按照她直觉雷达给出的反馈，石久此举必然是因为有好吃的不想分给其他人。
蒋灵潭这个时候也分外懂事地拱拱手：“石兄，在下还有些事做，就不多逗留了。”
“要走啊？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蒋某还要回去汇报紫沧州情况呢。”蒋灵潭无奈地挠了挠头，“石兄，萧仙子，洛姑娘，大威大师，我们将来还会见面的。”
说完，不顾石久古怪的神色，蒋灵潭飞身而起，向远方飞去。
石久众人也不拦着，他知道了蒋灵潭的朝廷背景后，也明白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匆匆的。只是这朝廷利用完他们却什么都不交待，让他心里有点不自在。
“石施主，请过来一下。”就在此时，大威和尚也坐起身，虚弱地招呼着石久。
说着，他把自己之前扔到一边的包袱够了过来：“小僧在紫沧州游方也有快两年了，乃是受人所托。”
“小僧有一日徒步行走，未化到缘，也没有水喝。就在小僧打算在荒郊野岭把竹子绑一起搭个架子睡一晚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在竹林中下棋的老丈。”
“老丈给了小僧饭食和水，还送给小僧一个包裹，让小僧有朝一日遇见有缘人的时候，便赠予有缘人。”
“小僧这两年游方各地，也算是认识了一些人，结下一些善缘，但终归觉得缘分差些。今日石施主救下小僧，小僧忽然感觉到了缘分。”
“小僧现在相信，石施主就是小僧的有缘人了。这包裹中的东西小僧尚未看过，还请石施主收下。”
石久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好家伙，过完剧情之后NPC发任务奖励了是吧？
石久并没有拿那个包裹，他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你怎么就知道跟我有缘？”
大威和尚微微一笑：“小僧心中的菩萨是如此说的。”
石久闻言也笑了起来：“你心里的菩萨话还挺多。”
大威和尚郑重地把包袱交到石久手上：“所谓缘分，远者为缘，近者为因。缘在天定，分在人为。小僧遇见过很多人，此是缘；与小僧共结因果，此为分。思前想后，小僧与石施主虽然相识不久，但缘分深重，这东西交给石施主，小僧再放心不过了。”
石久拿着那个包裹，沉默不语。
第一次见到大威和尚的时候，他就是因为包裹要被山贼打劫……虽然那群山贼根本奈何不了他，但也是自己见到大威和尚的诱因。
也许这世间真有缘分，但石久总觉得这东西是被人安排好的。
被人安排好的，也叫缘分吗？
石久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东西不是天门山就是监天台给的。毕竟紫沧州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这两者在背后谋定，想必也是算到了事情始末。
若非有这个包裹，大威和尚就不会在紫沧州徘徊，也就不会遇到自己，更不会在合适的时候发现独狼山怨气异常，也就更不会在最后时刻救下……
石久顿了一下，他隐约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大威和尚不在独狼山，洛琉璃就会出意外吗？
刚刚他可是亲眼看见萧玉笙藏在洛琉璃的影子里对菩萨金身发出致命一击，洛琉璃除了累点好像也没什么异样——毕竟洛琉璃真正闻名的地方不仅仅是出身，更在于她的毒术。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把这包裹经大威和尚之手并非必要，为什么那些背后谋划的人要把大威和尚纳入计划中？
想到这里，石久不由得打量起大威和尚来。
石久并未见过大威和尚出手，但也知道他一身横练功夫惊人。
要么大威和尚真的就只是个中转站，要么他在那些幕后大佬眼中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石久倾向于后者。
毕竟大威和尚念经讲道理还要翻书，什么佛光普照步步生莲之类的异象更是没有——小说和动画里的这种看起来不懂佛法的人其实都是很懂佛法的，只是太懂了，导致其他人完全不明白他很懂。
“你先坐下，我给你疗伤。”石久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大威和尚肩上。
刚一运气，石久就感觉到了古怪。
大威和尚受伤了吗？
他体内气血充足，心脏强而有力。自己刚刚明明都看见他吐血了，怎么内脏上一点伤都找不见？
大威和尚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石施主，小僧感觉好多了。”
石久面色古怪地看着大威和尚，虽然此时他看上去惨兮兮的，但内脏已经痊愈，受挫的筋骨也在慢慢恢复。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五，虽然大威和尚筋骨的恢复速度是“慢慢”，但这恢复速度也格外惊人。
照这个进度……不，实际上大威和尚现在就已经不需要自己治疗了。就他这恢复速度，等他从山上走下去，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差不多就痊愈了。
怪不得大威和尚一点都不懂疗伤，他的自回血速度都比治疗术快啊！裸的六狂徒？
石久愈发肯定大威和尚在那些幕后大佬眼中的不同凡响来。
既然如此，自己、大威和尚、洛琉璃和萧玉笙……也许还要加上蒋灵潭。他们这五个人被那些幕后大佬安排进一场戏里，难道只是为了解决一个风穴和一个魔头？
不，他觉得那些大佬们找个借口让这些年轻人碰一面才是最有可能的。
“小僧已经好多了，多谢石施主为小僧疗伤。”大威和尚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既然此间事了，小僧便要离开紫沧州了。”
石久：“……”
他刚刚根本都没来得及给大威和尚疗伤。
你其实是从使命召唤系列里穿越来的，对吧？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3章第二百零一章 一个天门山的老前辈说的
大威和尚并没有对自己的恢复速度感到意外，因为他从小到大，无论受的什么伤，恢复速度都很快。
一定是佛祖保佑。
原本大威和尚是打算游离大乾各州寻慧根，但在紫沧州受人之托拖慢了步伐。现在此间事了，他打算继续自己的旅途。
拒绝了石久留他吃饭的邀请，大威和尚转身走入羊肠小道。
没走多远，入目处是一片云雾缭绕的竹林。大威和尚倍感惊奇，因为这片竹林与他当年碰见那名老丈的竹林十分相似。
又走了几步，他听见落子的声音。
“和尚，你可找到有缘人了？”
大威和尚双掌合十，对着云雾深处行了一礼：“佛祖保佑，小僧找到了。”
大威和尚从小就经常有些莫名其妙的预感，而且往往都能应验，他觉得这是自己心中的菩萨在对他说话。就在刚刚，他亦有预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到曾经的那位老丈，所以才急匆匆地告别石久。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老人抚须微笑，“我这里有一本经书，作为谢礼，你拿去吧。”
大威和尚摇了摇头：“小僧只是履行了与您的约定，不求回报。”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事有前因，故有后果。你帮老夫转交了东西，那老夫自然有所报答。”老人的双眼依旧盯着那张凌乱不堪的棋盘，“书若是没人看，就是一沓废纸，白瞎了造纸匠和抄书人的苦心。你便拿去吧，在你手里总比在我手里有用。”
说完，一本朴素的扎线书便飞到大威和尚的手中。
“既然如此，小僧便收下了。”一看是一本经书，大威和尚便也不再推脱，“上次老先生说，下次见面时会告诉小僧姓名，不知老先生可还记得。”
“姓名不过一种约束，有了名字就相当于有了限制。”老人摇了摇头，“你若不知我的名字，那人人皆是我。你若知了我的名字，我便只是我了。”
大威和尚没听懂老人的意思，却觉得他的话蕴含着深刻的佛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老夫本家姓李，名玄同——行了，你也有自己的事做，去吧。”
言罢，浓雾再次将大威和尚包裹。待浓雾散去之时，大威和尚已经回到了鼓江县。
看着县中灯火寥落，大威和尚才想起来县中百姓已经被县衙护送撤退。
“不知小施主和他爷爷可还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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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琉璃虚弱地伸出手来，可怜巴巴地对石久说道：“那你背我，我动不了了……”
“好。”萧玉笙非常痛快地答应了，顺手把洛琉璃提上飞剑。
洛琉璃先是一愣，随后便挣扎起来：“你干嘛！图谋不轨啊！我刚刚是跟石久说话！”
“女孩子要矜持，男女授受不亲。”萧玉笙认真地用洛琉璃教过她的道理来解释。
“我是妖女！授受不亲我乐意！石久你看看她！”
“女孩子不可以瑟瑟哦。”
……
最后还是萧玉笙带着洛琉璃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鼓江县人烟稀少，但看到了县衙捕快正在接送百姓回县，想必是蒋灵潭在离开时通知过县衙。石久见状也不想露头，避免麻烦。
毕竟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干。
“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石久吆喝着敲响房门。
刚刚在山里，他看见萧玉笙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显然是看已经到了饭点，自动触发了饥饿保护机制。
得赶紧把萧玉笙喂饱，不然她不搭理人。
房门唰的一声打开，第一个冲出来的居然不是萧玉笙，而是洛琉璃：“石久，你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呀？”
石久的嘴角抽搐了起来。
不知是为了给萧玉笙上眼药还是真的在撒娇，洛琉璃死乞白赖地搂着石久的脖子不肯撒手。萧玉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拉扯着洛琉璃，洛琉璃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拉扯石久，险些没把他衣服领子薅开线了。
“打了一晚上，你们不困的吗。”石久叹了口气，“你俩能不能先消停会……”
“吃饭。”萧玉笙固执地拉着洛琉璃，“有事吃完饭了再说。”
终于在一番拉扯后，洛琉璃气鼓鼓地被萧玉笙扯了下来，坐到饭桌前。
虽然不知道这发展是好是坏，但石久总算舒了一口气。
太岁肉……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系统奖励的太岁肉跟自己见到的太岁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充满弹性，入口即化，让人想起魔芋或没切的粉之类的东西。
反观野生太岁，坚韧得跟牛筋一样，石久砍都不一定砍得断。
但他从系统那里得到了宝贵的建议和菜谱。
刚吃没两口，洛琉璃狐疑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凉拌太岁肉：“猪皮冻？猪皮冻你放糖？不对……吃起来也不像猪皮冻……”
“这是太岁肉。”石久淡定地解释。
洛琉璃愣了一下，急忙把筷子放下，愣愣地看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吃货。
“太岁肉不能吃的！”洛琉璃急忙把石久的筷子打掉，“太岁是地底浊气所生，还有强烈的毒性，吃了会死人的！”
“放心，我做菜的这个不太一样，安全无毒。”石久信誓旦旦，“而且你吃完了也没问题不是吗？你感觉出浊气了吗？”
洛琉璃的表情古怪了起来：“我……我是……我不怕毒……”
而且她刚刚吃下肚去的东西确实没有浊气，否则她不会才反应过来。
“太岁身上其实是有一块安全肉的，但很少见。”石久继续张嘴瞎编，“除了那一块肉以外，其它的地方才是你所说的带有浊气且有毒。”
反正凉拌太岁肉是系统直接加工出来的，他也提前试过毒，系统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自己产出的东西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他才放心地拿给两人吃。
洛琉璃听着这闻所未闻的知识，将信将疑：“你这太岁肉是从哪得来的？”
“其实我们见到的那个自称九重的就是株太岁，”石久夹起一块铁板何罗鱼，“我追到麻姑城把它劈了，这是它身上唯一一块安全的肉，而且还是不可再生的。”
说完，石久便把那株野生太岁从道具箱里拿出来放到地上：“有一个天门山的前辈帮了我不少忙，还说这个东西你肯定需要，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此时的太岁已经缩小到篮球大小，跟在麻姑城时判若两球。
萧玉笙在听到天门山三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石久：“谁？”
石久回忆了一下：“一个天门山的老前辈，我也不知道名字……但他帮我解决了九重，还送了我一本书——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酒葫芦当坐骑。玉笙，你们天门山除了飞剑还有坐别的出行的吗？”
石久明显感觉到萧玉笙拿筷子的手僵住了。
“我……”萧玉笙的眼神飘忽了起来，“天……天门山人很多的……”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4章第二百零二章 琉璃啊，我能吃口饭吗……
石久一听放下了心，开起了玩笑：“哦，我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该不会好巧不巧碰见你师父了之类的……”
“噗——”
石久静静地看着喷出来了的萧玉笙，心里那不祥的预感愈发清晰。
面对着石久的死亡凝视，萧玉笙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就……就是……其实骑剑以外的法器的人也是有一些的，只有很少……”
石久心神一震，看萧玉笙的表情，她明显是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而且被吓到了：“所以骑酒葫芦的……”
“就……就只有我师父一个……”萧玉笙的头埋得低低的，心虚地说道。
石久还没崩，倒是洛琉璃先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你师父怎么骑个酒葫芦——”
萧玉笙对洛琉璃的大声嘲笑没有表示不满，反倒是小心翼翼地看着石久：“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石久此时还处于将崩不崩的状态，一想到自己险些在萧玉笙的师父面前风吹屁屁凉，就有点想寻找时光机的冲动。
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反复斟酌自己在萧玉笙师父面前说的每一句话，确认自己不但没说错话，还表现得很有礼貌，很有前途以后，放下了心。
大概一厘米。
“其实没说什么，就是我到的时候九重正好被他拦住，然后他去击杀九重散布在紫沧州各地的分身，而我把九重的本体干掉了。”石久用最简单的话解释了事情经过，“放心，你师父对我比较……嗯，和颜悦色，还送了我本书呢。”
一听这话，萧玉笙松了一口气。
石久的眼神飘忽了起来，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放飞自我：“你师父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啊？”
“我师父最讨厌装模作样的人了。”萧玉笙一边扒拉饭一边说道，“他最讨厌有些人故意耍帅或者拿捏腔调。”
石久缓缓地从椅子上滑到桌子底下，然后冷静地站起来，寻找时光机。
一边的洛琉璃见两人谈得像媒人见了家长一样紧张，不由得撇了撇嘴：“嘁，胆小鬼。”
“我不怕。”石久挺胸抬头，“我又不是装模作样的人！我的帅是发自真心的！”
洛琉璃斜了石久一眼，没有当面戳穿他。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研究人前显圣研究得头头是道，甚至达到了给她讲课的程度……
就在此时，萧玉笙的表情忽然紧张了起来。她拿出一枚玉符，紧张兮兮地盯着看。
“怎么了？”
“我……我师父叫我回去……”萧玉笙明显有些慌张，“我……我得赶紧回去了……”
石久听着有一种快到门禁了老爹打电话叫女儿回家的既视感。
“那也差不了一顿饭的时间。”石久坚持让她吃完饭再走。
石久不知道这道凉拌太岁她们俩吃起来有没有效果，反正是给他加了个被动技能。
【旺盛生命力：宿主的自然恢复速度会随着身体状况的下降而提升。在此效果激活时，优先消耗宿主能量以治疗身体状况。】
尽管不知道具体提升多少恢复速度，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它还是用蓝换血，对于根本不依靠真气作战的石久而言简直不要太合适。
萧玉笙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冷静了下来。
她扪心自问，师父让她赶紧回去，有吃饭重要吗？
显然，让师父多等一顿饭的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又没什么大事。
嘴里的铁板何罗鱼又香了起来。
……
这顿饭并不简单，石久也是为了犒劳连夜作战的两人，把库存的好东西拿出来不少，三个人吃了七盘菜。
但这两个人吃饭也不消停。
“石久，你尝尝这个呀。”洛琉璃笑眯眯地夹着一筷子肉在萧玉笙眼前晃了一圈，然后精准投送进石久的碗里。
石久的嘴角抽搐着，作为这顿饭的唯一指定大厨，每道菜出锅的时候他肯定都尝过——洛琉璃此举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给萧玉笙上眼药。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修罗场，进而演变为械斗，再变成“你要选我还说选她”的世界难题。
但石久完全不在乎。
因为萧玉笙完全不在乎。
她好像并不明白给石久夹菜意味着什么，充其量只是眨着困惑的大眼睛，视线一路追随那筷子肉，直到肉进了石久的肚子。
可一来二去，重复的次数多了，最先受不了的反而是石久。
“那个……琉璃啊……”石久语重心长地对着自己的碗说道，“我能吃两口饭吗？”
他这一碗米饭只来得及吃了半碗，剩下的二又四分之三碗全是洛琉璃给他夹的肉——这还不算已经进了肚子的那些。
此时石久手中的碗已经变成了玉米棒子的形状，要不是他这次做得多，现在桌子上已经没有菜了……
放眼望去，石久手中堆成了小山峰的碗里全是肉，米饭被死死地按在碗底压得实实的，估计挖出来都变成煤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动作没有刺激到萧玉笙的缘故，洛琉璃此时演起来分外卖力：“我的饭给你吃。”
萧玉笙震惊无比地看着洛琉璃，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些许怜悯来。
“你没有胃口吗？”萧玉笙关切地问道，在她看来，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洛琉璃只觉得自己一通拳法打在了棉花上，棉花还关切地问她“你拳头疼不疼”。
石久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也不太明白洛琉璃为什么总是想挑起萧玉笙的怒气，但再这样下去最先发飙的人肯定是洛琉璃……
“吃饭吃饭，能不能好好吃饭了？”石久义正词严地挡下洛琉璃的筷子，“再不吃菜都凉了！”
“那你把肉还我！”洛琉璃嘟着嘴要从石久手上抢饭碗，“我把我的肉都给你了！”
“桌上不是还那么多菜吗？”石久理直气壮地拒绝，“你吃桌上的，老惦记我碗里的干什么——这不是你夹给我的吗？怎么还往回要？”
洛琉璃撅着嘴把碗往桌上一放：“我不要，我就要你碗里的。”
同时放下碗的还有萧玉笙。
“我吃饱了。”萧玉笙怅然若失，抬头看向石久，“师门召我回去，我也不好拖延。”
“大概……几天时间，我会尽快回来的。这几天，朏朏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她把朏朏小心翼翼地放进石久怀里，然后扭头看了洛琉璃一眼。
正当洛琉璃被她瞅得莫名其妙的时候，萧玉笙踮起脚，一手拽住石久的领子防止他逃跑，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石久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洛琉璃反而第一个炸了。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5章第二百零三章 石久（赢）麻了
很显然，有坐骑和没坐骑的跑路速度就是不一样。萧玉笙在当着洛琉璃的面亲了石久一口后，当即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人剑合一直冲云霄，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洛琉璃呆呆地盯着石久，石久愣愣地盯着萧玉笙飞走的轨迹。
妈的，麻烦大了。
洛琉璃燃尽了，化作灰白的雪。
刚刚那个画面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她的大脑死机，直到萧玉笙逃了才反应过来。
但为时已晚，刚刚萧玉笙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洛琉璃机械的视线慢慢挪到石久的脸上。
“软吗？”
“啊？”
石久额头冒着冷汗，眼神飘忽了起来。
软肯定是软的，但这个时候说软，自己在十分钟至七小时后估计就要硬了。
“系统！”
眼前一黑，石久遁入了系统空间，享受一个小时的至尊独享书房。
……
“这我踏马怎么回答？”石久揪着自己的头发，“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很好，那我送她本书？”石久抓狂地捂住了脸，“你这不扯淡吗！”
【系统的意思是，也许书中会有解决办法。】
石久眼神一凛，拿出了《时髦天王语录》。
两本。
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考试前夜预习两本书后95分通过的速通选手的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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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软吗？”洛琉璃笑得如桃花春风，媚眼如丝，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石久。
石久心虚地咳嗽了两声：“说实话，刚刚我也被吓到了，哪还有什么感觉软不软……”
“胡说！你心里明明就乐开花了！”洛琉璃咬牙切齿地掐着石久的脸，用力揉搓，“是不是！”
石久急忙辩解：“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你突然被我亲一下，然后我扭头就跑，你懵不懵？”
但洛琉璃的关注点根本就不是这个，她把石久的脸板正，让他的眼神无法逃避自己。
“软吗？”声音依旧是温柔细语，从嘴里飞出来的却是致命毒针。
当然毒针不可能是真毒针，只是石久现在脸都要被挤扁了。
“我不道啊！”石久艰难地用变形了的嘴挤出几个字，“我都说了我反应不过来，光顾着懵逼了……”
洛琉璃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她色厉内荏地盯着石久，内心忐忑不安。
好你个萧玉笙，没想到你不但好色，还臭不要脸！
呸！我都不好意思在第三个人眼前干这种事！
“没感觉到是吧？”洛琉璃的眼神和语气愈发危险，“是不是觉得挺亏的？”
“亏了但没完全亏。”石久用分外真诚的语气实话实说，“从客观上来讲，我是被亲了；但从主观上来讲，我没有被亲了的感觉。现在我处于一种亲了但是没亲的叠加态……”
洛琉璃没想到石久会这么解释，刚刚想做的事在喉头涌动着，却不敢实施。
眼见着洛琉璃的眼神变化明显是思绪飘到别的地方去了，石久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不满，你也可以亲一下。”
“哈？”洛琉璃斜了石久一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想得美！”
话虽然下意识地说出口了，此时两人的姿势却依旧暧昧。洛琉璃都快把石久从板凳上挤下去了，如果石久此时把支撑自己的手撤开，洛琉璃就会顺理成章地铺进石久怀里。
但这一手先不能放，先虚晃一枪，骗个走位。
石久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抓住洛琉璃的手腕：“那个，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我就不！”洛琉璃反而更用力地夹住石久的脸，两根食指压住石久的眼皮，“不许动！”
此话一出，石久反而动起来了。但此时他们的姿势本就危险，一动起来必然会导致脆弱的平衡失效。
顿时板凳倾倒，人仰马翻。
“哼哼哼……叫我抓住了吧？”洛琉璃趾高气昂地笑着，把石久的脑袋按在地上，“不许动！”
洛琉璃的心脏怦怦地跳着，胆子大了起来。她低下头，食指依旧盖着石久的眼皮，回忆着以前在合欢宗里见过的实景演练。
两唇相接，尽是些通不过审核的美好触感。
“软吗？”
“……挺软的。”
洛琉璃的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比她的软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石久弱弱地答道。
洛琉璃的眉毛扬了扬，再次低下头，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甜吗？”
“……确实挺甜。”
“哼哼哼……”洛琉璃站起身，骄傲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记住了，我，两次！”
说完，她也像萧玉笙一样，抱起在一边看戏的朏朏，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哎你去哪啊？”石久本来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却没想到劲儿使出来了，身体却一动不动。
他麻了，生理意义上的。
“动不了了吧？本姑娘比武招亲去咯~”
石久的眼睛都瞪圆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被动技能里有个高级毒抗性，怎么突然间失效了？
眼看着洛琉璃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石久大声呼唤起系统来：“系统！我的毒抗性怎么没生效？”
【高级毒抗性并非毒性免疫，只要摄入足够的量和足够的毒性，宿主依旧会中毒。】
石久愣住了。
好家伙你个洛琉璃，这么好的机会不给我下媚药，给我下麻药？
不对啊，这麻药是从哪下的？
……
洛琉璃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进了独狼山，一路上留下她欢快的傻笑声。
虽然过程充满了曲折，但最后的结果总归是好的。就算萧玉笙居然当着她的面亲石久，自己也狠狠地赢回来了！
洛琉璃来到以前选好的比武招亲场地，坐在选好的石头上发呆。
慢慢的，她感觉到了别扭。
虽说是比武招亲，其实她也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的消息。与其说是要刺激石久，倒不如说是她希望被人关注的心理在作祟。
可经过昨天的事，还会有人来吗？
洛琉璃拄着下巴，大脑放空。
明天才是廿七，今天肯定是不会有人来的，但她想先来这看看。这样如果有人来了又走了的话，她也能看见。
身边的朏朏在用头蹭着她的手，这倒让她稍微开心了些。
“呜……小乖乖。”洛琉璃逗弄着朏朏，打发无聊的时光。
人生嘛，很多事都得试一试，也许真的会有人为自己而来呢。
比武招亲这种事人的一辈子大概也就那么一次，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很扭曲，她就是希望看到自己被人争抢，被人群环绕。
被很多人重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这辈子都没体验过——或者说，被很多人正面地重视。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想向石久证明，自己也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不，不对，也许她是想向自己证明。
“石久会不会来？”洛琉璃挠着朏朏的下巴。
朏朏喵了一声。
“他会来呀？”洛琉璃眉开眼笑地揉着它的脑袋，“那他什么时候会来？”
朏朏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算听懂了也不能口吐人言告诉她。
“在你该吃午饭的时候会来。”石久扛着一条羊腿，从洛琉璃正对面的羊肠小道中走了出来。
洛琉璃脖子一僵，把朏朏放下，扭过头去，装作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她故意板着脸问道。
“我来比武招亲啊我。”石久叹了口气，“不然我进山打猴子来的？”
洛琉璃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这还没到日子呢……”
“提前过来守着。”石久把串着铁签子的羊腿往草地上一插，“来一个我揍一个。”
洛琉璃的肩膀抖动着，险些憋出内伤。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6章第二百零四章 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你干嘛，不想让我比武招亲？”洛琉璃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会赢的。”
洛琉璃斜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赢？”
石久一本正经地回答：“把所有想参赛的人都提前揍一遍，只要只有我一个人参赛，那我就赢定了。”
顿了顿，石久补充一句：“除非你让独狼山的猴子也算参赛选手。”
洛琉璃的眼睛转了转：“怎么，你怕打不过猴子？”
石久憨厚地挠了挠头：“那倒不是，我怕以后别人问我媳妇是怎么讨来的，我说是跟猴子抢的……”
洛琉璃气鼓鼓地捶起石久的肩膀来：“你说什么！什么叫跟猴子抢的！给你丢人了是不是！”
“我这不是假设嘛。”石久不闪不避，任凭洛琉璃在自己身上捶得跟安塞腰鼓似的，“你要真让猴子参赛，那可就是真的了。”
洛琉璃气鼓鼓地把石久推开，抱着双腿背对着石久生闷气。
但坐了一会儿，她又转过来了：“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石久刚刚还拄着下巴做沉思状，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接下来先把比武招亲赢了。”
洛琉璃轻轻踢了他的鞋一脚：“除了这件。”
石久继续巧舌如簧：“当个名扬天下的大侠吧。”
“大侠啊……”洛琉璃拄着下巴，轻轻晃着头，“当了大侠才好上天门山朝好……好……好吃懒做的萧玉笙提亲么？”
“怎么就不能是向你提亲？”石久笑眯眯地打量着洛琉璃，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去。”洛琉璃甩开石久的手，抱着膝盖发呆。
其实她刚刚跑出来主要是因为她不知道亲完石久之后自己该干什么了，只好借口比武招亲跑出来。
虽然从一开始这场比武招亲就是一场阴谋，她也没真指望有多少人来。或者说，她希望的是自己比武招亲那天，石久会来。
可现在石久既然来了……那也就没必要比武招亲了。
想到这里，洛琉璃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石久：“你真的是来比武招亲的？”
石久十分坦然：“难不成我是来打猴子的？”
洛琉璃哦了一声，低着头寻思了半天，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怀疑：“真的？”
石久反问：“那我来这干什么？”
洛琉璃的神情更加别扭了：“你……你可要想明白，通缉令没了是一回事，妖女可是另一回事。”
石久似乎没听懂洛琉璃的意思：“所以呢？”
“昨晚的事发生了以后，石大侠可就没有好名声了。”洛琉璃偷偷看了石久一眼，忐忑地说道，“为了个妖女跟江湖侠客大打出手，还出手打伤得道高僧——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一定会有人这么说的。”
“江湖侠客？得道高僧？哈？”石久顿时笑出了声，但笑声又渐渐平息。
“我见过真正的大侠，相比起来，他们不过是一群江湖流犬；我也见过真正的得道高僧，那些和尚跟他比起来，不过沐猴而冠。”
“真正的大侠是什么样的？”洛琉璃歪着头，“几品修为算得上大侠？”
石久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些许追忆的味道：“二品足矣。”
洛琉璃眨了眨眼：“二品也能算大侠？”
石久的手顿了顿，继续给羊腿抹调料：“重情重义，不过小侠；惩恶扬善，方称中侠；为国为民者，才是大侠。”
“我见过的大侠，只有二品修为，但舍生取义，视死如归。”
洛琉璃的眼神悄悄转开，没有继续问那个大侠的故事：“那得道高僧呢？”
“这就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石久慢慢转动着羊腿，“有一次我抓着一只麻雀，一个和尚劝我说放生了它。”
洛琉璃的眉毛扬了扬：“这就得道高僧了？”
石久笑着摇摇头：“我还没说完呢——那时候我提出了个要求，我说我这有个肉馅饼，你吃一口肉馅饼，我就把它给放了。”
“他吃了一口肉馅饼，我看着他咽下去，然后我把麻雀给放了。”
“那时候我还小，把这事儿当作可以炫耀的事洋洋得意地给别人讲。但长大之后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位得道高僧。”
洛琉璃听得出神，半晌才哦了一声。
“不说这个了。”石久抬抬手，把洛琉璃之前没拿走的太岁放到地上，“这个东西你忘了拿。”
“我拿它干什么。”洛琉璃本能地开始拒绝，“不要。”
利是杀人刀，名是鬼门关。任何免费的东西都是陷阱，这已经是洛琉璃的本能。哪怕这东西是石久拿出来的，她也会下意识地拒绝。
“太岁既可入药，也是绝世的毒。”石久把那个萧玉笙师父的话搬了出来，“萧玉笙的师父说这个东西对你很有用。”
天下奇毒有七，太岁浊气亦在其中。太岁浊气需以太岁肉凝练，食者会在一刻之内浑身溃烂流脓，筋骨融化，变成一坨没有意识的肉块，无药可医。
所以之前石久说那道凉拌太岁肉用的是太岁的时候，她压根就不信——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吃了两块了，身体里根本就没有中毒的感觉。
但现在石久摆出来的这个东西浊气浓到让人无法直视，光是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的程度——偏偏这些浊气却都像石头一样窝在太岁体内，没有半点活性可言。
光凭这浓烈却懒惰的浊气，就足以证明太岁的身份。
可这东西给自己……
洛琉璃又一次不安起来。
这世上的一切都被明码标价，那些名义上的无价之宝，其实只是把价码遮住。
自己平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石久是想要她的什么呢？
……
“石久，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她避开石久的视线，低声说道，“我宁愿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石久的眼神从困惑慢慢转向明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太清楚洛琉璃言行不一的内在驱动力，但这次，他大概猜到了。
这世上的债有很多种，有的用钱还，有的用肉还，有的用命还。简而言之，她不就是怕自己付不起账嘛。
石久叹了口气，挠挠头：“那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那你想要什么？”洛琉璃撩了撩头发，冲石久挤出一个媚眼，“石大侠仗义疏财，实乃人中龙凤。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7章第二百零五章 系统，好好看，好好学
一改往日的语气，此时的洛琉璃一颦一笑中都散发着妖艳。她的手按在石久的腿上，另一只手攀上石久的肩膀，上半身向他靠过去，声音温柔得如同清晨拂过门窗的微风。
怎么说……就……不愧是专业的。
石久本还想再调笑洛琉璃两句，但听着她的语气，却觉得有点怪怪的。
在石久迟疑的档口，洛琉璃已经翻到了石久身上，媚眼如丝，几乎与石久脸贴着脸。
“可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洛琉璃轻声说着，吐气如兰，“花了这么大价钱，石公子想从小女子这得到什么呢？”
“想要琉璃当洗脚的丫鬟，还是暖床的床伴？”
唯有此时，她才像传闻中妖女的样子。轻浮而挑逗的笑意，深藏在嗓音中的渴望以及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将她妆点得格外妖媚。
“你就不能好好当我的洛琉璃吗？”石久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血管突突地跳着疼。
洛琉璃茫然地眨着眼，眼中满是困惑：“你的洛琉璃？”
她本来想放声大笑，好好笑话石久说的这不知所谓的话。但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除了这个，她又能还给石久什么呢？
之前石久要送她武器，她不想要，是因为石久在镜天州救了自己，而自己想回报他的事还没做完。
那现在呢？自己想替石久解决风穴还他的人情，可她把风穴的事搞砸了，最后又是石久回来救了场。
旧债还没还，新的债就要欠上，这还是自己拒绝了那柄蛊杖的前提下。眼看着现在石久又要送她天下奇毒，她哪好厚着脸皮要下。
石久的目光很平静，似乎认定了洛琉璃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琉璃，这江湖上的人说你是合欢宗荡妇，一日御十男，最好采阳补阴，吸童男精血。”
洛琉璃一愣，眼神稍稍变化，嘴唇微微发颤。她慌了神，十指死死地抠住石久的衣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刚她只是想试探一下石久的目的，但当石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洛琉璃却慌了。
她有些害怕，她最怕石久说出这样的话。
她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因为那些人与她无关。无论他们再怎么能说会道，滔滔不绝，都不过是外人嚼舌。
但石久说出来的时候，仿佛雷鸣。
石久的手抚上洛琉璃的脸颊，轻轻摩擦：“琉璃，人心的恶毒之处，就在于希望见明珠蒙尘，见高城崩塌。”
“那个被叫做荡妇的人会不会受到伤害，会不会因此颠沛流离，他们并不在乎。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有人在合欢宗还能洁身自好，他们最希望江湖上出现一个漂亮的荡妇，这样也许有一天，这好事还能落到他们身上。”
洛琉璃抿着嘴，双臂颤抖，一言不发。她抓着石久衣服的手骤然收紧，像是准备给石久一拳，又像随时准备把他推开。
她盯着石久的眼神呆滞而无神，却有泪花噙在眼眶里，固执的不肯落下。
“……但如果你因为他们如此说你而这么做，你就输了。”
“他们要污蔑你啊，他们要给你打上标签。他们不但要让别人相信你是一个物品、一个商品，还想让你自己也相信。这样你才好被明码标价，才好被价高者得。”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可我见你从合欢宗逃出来，见你孤身一人在镜天州闯荡，也见你在紫沧州人人喊打，每个人都对你饱含恶意。”
“我没能经历你经历过的事，没法体会到你的艰辛。但我知道，这一切都必然是痛苦而孤独的。”
“所以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种……很强大的人设，即便是自己一个人，也能面对别人的恶意坦然地活下去。”
“你是我在这世上认识时间最长的人，我觉得我认识的洛琉璃是这样的，我也很喜欢这样的你，我更希望这样的你不会输给别人的流言蜚语。”
“送给你东西是因为我觉得你需要，而不是等着你明码标价的报偿。如果我想要报偿，我直接把东西当掉不就行了？”
洛琉璃的头轻轻垂下，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石久一时之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额头轻轻抵在石久的胸口，同样是肢体隔着衣服的触碰，却有一种与刚刚截然不同的温度。
“那你……”洛琉璃嗫嚅着，“可我确实没有能给你的东西，我觉得……很沉重。”
石久顿了顿，忽然又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了——我刚刚直接说想让你以身相许多好。”
洛琉璃的脖子开始一路向上泛红，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不行……”
“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你听错了……”洛琉璃低声说道，一路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我什么都没说……”
石久清了清嗓子，正想继续说话，洛琉璃却一把推开了石久，站起身扑了扑裙子上的尘土。
“不说了不说了，太阳都要落山了。”洛琉璃目光慌乱。
石久疑惑地看着还在努力往上爬的太阳，觉得洛琉璃的站位很高，视野非常超前。
洛琉璃背过身，不让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被石久看到。
这个家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跟那个臭不要脸的萧玉笙简直天生一对。
“不比武招亲了？”
“不比了！”洛琉璃大声说着，逃也似地迈着小碎步往山下走，“回去吧，荒郊野岭的，冻死了。”
“烤羊腿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
洛琉璃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似乎生怕石久跟不上。她的双手背在身后，不安分的右手手心朝上，五指一个劲地招着。
石久盯着那只手，感觉招来招去的就像一条小尾巴。
洛琉璃瘪着嘴，觉得大概是自己的动作幅度不够大，干脆直接整个手掌都摆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石头吧？这都看不懂吗？
石久的表情从困惑到恍然大悟，手一伸，把乌骨泉流递到了她的手上。
【……宿主……完成紫沧州地区主线任务《落跑新娘》】
【根据任务完成度，奖励宿主逼数500点，时髦值3000点，特殊称号《千金一诺》。】
【《千金一诺》：佩戴此称号时，若宿主许下情义值抵达一定程度的承诺，将在宿主履行承诺过程中提升宿主全项能力10%。】
“系统，你好像很不情愿。”
【……】
洛琉璃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乌木蛊杖，大脑彻底死机。
这个混蛋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我要的是这个东西吗！
洛琉璃鼓着腮帮子，低着头，强压下用这根棒子狠狠给石久的脑袋瓜开窍的冲动。
石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故意看着洛琉璃失望的表情，故作严厉地伸出手：“另一只呢？”
洛琉璃满脸的失望变成了莫名其妙，她盯着石久大半天，随后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石久的意思。
脸上的失望一扫而空，甚至有些按捺不住的窃喜。她的嘴角竭力压制着笑意，视线慌张地左右飘了半天，才在自己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空着的那只手递了过去。
甚至还快速地招了招。
“系统，好好看，好好学。”
石久握住洛琉璃柔软的手，语重心长地对系统说道。
“我上辈子是处男是因为我想当处男，而不是我只能当处男。”
【恭喜宿主获得隐藏成就《火化了嘴还在》，获得逼格指数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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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封书评了，持续到12月15日。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8章第二百零六章 罗盘
虽然被石久拉着手，但洛琉璃现在不想跟石久说话。她手里攥着萧玉笙的玉符，一个无比快乐的想法正在脑海中翻涌。
“我亲石久了，两次。”
确认发送！
几乎在消息发出的同时，洛琉璃就快乐了起来。
并且持续了大概足足两秒钟的时间。
——“恭喜。”
洛琉璃眼神复杂地看着手里的通讯玉符。
……她居然有点出乎预料地有些习惯了。
此时此刻，萧玉笙心里在想什么她是不知道的，但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萧玉笙的脑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馅儿的浆糊。
这情况不对吧！萧玉笙难道不该七窍生烟，当场调转剑头回来跟她战个痛吗！恭喜是什么鬼啊！
回来啊！战个痛啊！
而且为什么好色仙子会说恭喜啊！最后弄得亲了石久一下像是她赚了啊！
洛琉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我的想法真的不太正常？
洛琉璃疑神疑鬼地扭过头看了石久几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停顿片刻后，她觉得是自己宣示主权的表示还不够明显，又给萧玉笙发过去一条信息：“明天他就是我相公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用一个相公。”
洛琉璃陷入了沉思。
虽然大乾有本事的男人娶几个老婆的事并不罕见，但她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啊！
难道真的是我的思想出了问题吗？
洛琉璃困惑地盯着石久，直盯得他头皮发麻。
我又怎么惹这个姑奶奶了？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洛琉璃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揉搓起石久的脸来，“我咬死你！”
“哎怎么了又！”石久莫名其妙地招架着洛琉璃的愤怒门牙，“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动的就是口！”
……
石久终于顶着洛琉璃的必杀门牙回到鼓江县的小院时，已经快中午了。他把之前刚刚开始烤的羊腿拿出来，生起柴火继续烤。
洛琉璃坐在一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白山坠说她解决完风穴以后就会来找她，给她许诺的监天台令牌。但这次风穴……也不算是她解决的，她不知道白山坠还会不会履行诺言。
洛琉璃的目光落到了石久身上。
最开始答应白山坠，是因为她不希望石久也被卷进过去的漩涡。但在紫沧州各方势力现身以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想错了。
大乾的幕后黑手们俯瞰着江山社稷，把一个个人或事分配到各自应去的地方。他们早就入了局，根本不是一个换一个能脱身的。
白山坠最初也并不愿意答应自己，可结合他最后松口的表现和围绕着风穴现身的那些势力，洛琉璃觉得他更多的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朏朏正躺在石久脚边，石久一只手转着烤羊腿，另一只手挠着它的肚皮。洛琉璃忽然羡慕起朏朏来，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
哪像自己……
洛琉璃有些心烦意乱地解开自己的头发，这些天在山里风尘仆仆的，头发很多地方都打了结。
“我突然想起来独狼山上的猴子。”石久忽然说道。
洛琉璃的手顿了顿：“猴子怎么了？”
“山上的猴子就是这么给别的猴子抓虱……哎疼疼疼别薅了！”
洛琉璃这才气咻咻地缩回手：“你才是猴子呢。”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石久终于逮着机会谈谈正经事。
洛琉璃神色一怔，眼神飘忽了起来。
她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打算坐在这等着白山坠找她。
在大乾活动，有一个正式身份总好过当个黑户。她现在想做的事就是先把监天台的大腿抱紧了，好好体验一下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
“大威和尚给你的包里是什么东西？”洛琉璃忽然想起了那个包裹，“你看过了吗？”
“还没呢。”石久伸手从道具箱里拿出那个包，“一回来就忙着给你们做饭，接着就被你麻翻了，紧接着就去找你，哪还有空管这个啊……”
洛琉璃扭扭捏捏地坐到石久身边，好奇地看着那个包裹：“大威和尚说他是为了这个包袱里面的东西才在紫沧州呆了两年，是吧？”
包袱倒是很简单，只是一层布。里面的东西圆圆的，硬硬的，大概一只手就能握住。
“是个风水罗盘？”洛琉璃把那个东西拿起来，转来转去地看，“你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星土，存禄，龙金……”
“给我看看。”石久把烤羊腿放到一边，拿过洛琉璃手中的罗盘，“哦，这个啊，应该是星位之类的东西……吧？”
石久也不太懂
罗盘大概只有他的掌心大小，中间有轴，外侧写满了比蚂蚁还小的小字，估计只有蚜虫才能与之媲美。
“这不指尖陀螺吗？”石久诧异地看着这个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工业制品，捏住轴心，手指一拨，罗盘外侧便转了起来。
石久确定了，这还真是个指尖陀螺。而且看起来很普通，材质是金属的，里面没有任何气息与能量。
但看着看着，石久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罗盘外侧的旋转，上面一环套一环的阴阳八卦与天干地支居然以不同的方向旋转起来。指尖陀螺想呈现这种效果必须依托于摆设设备的帧数限制和自身转速的配合，直接用肉眼看绝对看不出这种效果。
空间仿佛一副有弹性的尼龙布，被扯得超出了它原本应有的长度。石久看到周围的景色被拉成了一条条横线，围绕着他们旋转。
石久对这种感觉很熟悉，之前他就是这么被白山坠秒了的。
果不其然，乾坤后定，他们已经不再位于鼓江县的小院子里，而是在一座茂盛的竹林中。
“袖里乾坤……”洛琉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紧张地拉了拉石久的衣服，“白山坠来了。”
她倒不是紧张于来者不善，她怕的是白山坠说她考试不合格……
“不是白山坠。”石久看了看周围，否认了洛琉璃的猜测。
“那还能是谁？”
“但肯定不是白山坠。”石久的回答十分肯定，“他每次施展袖里乾坤，呈现出的都是高山流水。这片竹林……反正我从没见过他的袖里乾坤出现过竹子。”
果不其然，仿佛听到了石久的推理，竹林中传来了一道苍老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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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打算重新修改一下，晚点发，这书评封的我心态有点崩。q群伊六⑧二17⑦壹榴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09章第二百零七章 大佬的邀请
石久深吸一口气，拉着洛琉璃向竹林深处走去。
他的直觉向来很灵验，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
大威和尚口中送他包袱的老人大概就是大乾的幕后大佬之一，现在自己通过包袱里的罗盘进了此处小天地，想来是那个幕后大佬想见自己一面。
他正好也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或者说，想验证。
竹林深处，一个老人坐在棋盘前，对着空气下棋。石久没有打扰对方，而是示意洛琉璃安静后，悄悄站在老人目光理论上能看见的位置行了一礼。
“晚辈见过前辈。”
“沧海给你的书，看过了吗？”老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石久按下心中困惑，恭敬地回答：“时间太紧，晚辈尚未看过。”
谈话是有节奏的，主动让出谈话的节奏是一种社交礼仪，而这种社交礼仪在面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时分外重要。
老人倒也不意外：“那本《神游志》老夫所著，你的修行路子与常人不同，好好看，对你有好处。”
石久在心中叹了口气。
很好，自己马上就可以学富五车了——甭管学了多少，攒五车书再说。
自己现在攒的书太多了。
“此番叫你前来也不是老夫有事，而是你定然有些疑问。”老人依旧盯着那盘棋，没有抬头，“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问吧。”
石久思索片刻，决定先从最重要的问起。
问问题也是一种学问，问出的问题质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提问者在被问者心中的姿势水平。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九重藏在紫沧州之类没营养的问题根本提都不要提，问出这种问题反而会显得提问者很蠢。
眼前的大佬都能推算出大威和尚会把包袱交给自己，都能手搓一方小世界了，天机推演出九重藏身的位置并不是什么男士。
至于为什么幕后大佬不直接出手朝廷也不发兵之类的问题，更是提都不要提。
显而易见，自己前脚刚从独狼山离开，后脚就进了此方小天地，若说他们在独狼山没有大佬全程盯着石久是万万不信的——更何况萧玉笙还是天门山的宝贝，天门山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萧玉笙去死。
综合一下，紫沧州赫然便是一个在各方大佬监督下的练兵场，这帮年轻人不但亲眼见识过了风穴，还跟西域和尚打了一场，自己甚至额外拓展了一下对大乾江湖的认知。
一番操作下来，风穴新手教程，敌人势力介绍，还有部分的己方力量认知集齐了一套，可以说是新手教程中的豪杰。
如果一定要确定自己的猜测，就通过其他问题的答案推导得出。
“大威和尚究竟是何人？”石久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石久的问题似乎让老人感到很意外，停顿片刻才回答：“一个和尚，他的师父对我说他慧根太大，那小寺容不下他，便要放他出去，去能容纳他慧根的地方。”
石久心中的猜测顿时验证了七八分。
“那蒋灵潭又是何许人也？”
“蒋灵潭啊……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老人的嘴角扬起了些许笑意，“你问来问去，就只问这种问题？”
石久自然知道老人对自己的考校已经开始，接下来就是他发挥的时候了。
“晚辈心中的疑惑已经问完了，这紫沧州看起来势力交错纵横，但本质上只是想让这一代的年轻人们见一面，互相摸摸底，看看彼此的能耐。”
“这一次，有天门山新一代的领衔，佛门游历的僧人，地下社会鼎鼎有名的妖女，亦有晚辈这样算是出身朝廷的游侠。我们本质上可以各代表一方势力的年轻一代，我们这次的碰面与合作，它的影响也许不会现在显现，却一定能在未来的十几甚至几十年中慢慢展现出效果。”
“晚辈相信不出几日，天门山白玉仙剑封风穴，一剑刺破菩萨金身的事迹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不只是大乾社会，连北荒妖国，南疆妖国和西域佛国，都会把他们正式纳入视野。”
“但这也意味着这些年轻人们将从师父们培养他们的象牙塔走出来，面对更加广阔的世界。”
“不过这也理所应当，毕竟养了那么久的晚辈，总有一天是要上战场的。不然养了千里马却让马在马厩里呆着，那还不如不养。”
石久的回答显然让老人分外满意，能够从极少的线索中推测出整个事件的全貌，不但要有对他人目的的敏锐洞察力，还要有常人不能及的大局观。
大局观是一种天赋，即便有人能后天培养出来，也远不及那些天生视野就广的人。石久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能看到这一层，已经说明了他的天赋。
至于更深的层次……石久看不出不代表他不够聪明，而是他还没掌握足够的信息。
“见识过江湖了？“老人不紧不慢地问道。
石久思索片刻：“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但晚辈自认盲人摸象，不可言全。晚辈自认稍稍见识了江湖，以此类推，大概能猜到其它地方的江湖是什么样子。但凡事终究有例外，也许紫沧州和镜天州是特例，也许别的地方有特例。”
“晚辈虽有想法，但仍见识浅薄，不敢妄语。”
老人抬起眼，虽然面无表情，但石久却莫名地觉得他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这世界之大，岂是一言可蔽之。”老人摆摆手，“你可以说说。”
石久沉思片刻：“就目前而言，没有见到太多的厉害人物。江湖上绝大多数人不过一品二品，三品便是不错，四品已是高手，五品便是宗师。而六品以上的，似乎根本就不参与进这所谓江湖里。”
“当然，我认为六品之上亦有江湖，只是我没有接触到。”
老人捋着须子：“你想知道六品以上的高手都在哪？”
石久点了点头：“正是。”
老人一挥手，对面便出现两个座椅：“坐。”
虽然老人身上没有传来任何压力，但他的话语仿佛有一种余裕过多的从容，石久和洛琉璃还是乖乖照做了。
坐在棋盘另一面，石久才开始观察起棋盘来。
白棋被三面包夹，棋子集中；唯有少数孤军深入，却陷落于黑棋军势内部。只要黑子愿意，随时都可拔除。
即便他不懂围棋，却依旧能感觉到一股绝望。
白子群聚于棋盘中央，看似牢不可破。但根据围棋的规则，被三面包夹宛如囚笼，处于大劣势。
仅仅是扫了一眼，石久就知道这盘棋不是自己这个水平能看得懂的，更别说下棋。
“你执白子，当如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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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几遍，终于改完了群伊⑥8贰17七1榴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0章第二百零八章 内或外（二合一·5K）
老人平静地看着石久，等待着他的回答。
“晚辈并不懂下棋。”石久摇了摇头，“若前辈坚持让晚辈下，那还请容晚辈思虑片刻。”
老人默认，等待着石久给出他的解法。
这东西我还真没见过.jpg
石久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围棋国手，甚至连业余爱好者都算不上。想让他解开这一盘死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只见这棋盘之上，白子凋零。三处黑子如围猎的狼群，哪怕石久都能看出进攻性极强。
思虑半晌后，石久捻起一颗白子，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位置。
五颗白子连在了一起。
老人盯着石久，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物种。就在石久被他盯得发毛的时候，老人忽然笑开了怀。
这笑声一经决堤便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震耳欲聋。竹林中回荡着老人中气十足的笑声，连竹叶都被簌簌震落。
一时间，绿叶纷飞，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老人的笑声仍未停歇，仿佛石久刚刚的话戳中了他最深的笑点，甚至情不自禁地拍起棋桌来。
“先生可从未说过这是围棋。”石久微微一笑，“晚辈还以为这是五子棋呢。”
老人的笑声渐渐停歇，恢复了原本波澜不惊甚至严厉的神情：“你觉得你很聪明？”
“恰恰相反，晚辈自知几斤几两，所以才出此下策。因晚辈不通棋术，但知胜术。”石久正襟危坐，停顿片刻后，话锋一转，“哪怕晚辈是外行，也能看出来若是沿用老一套的规则，这白子必输无疑。”
老人对石久的回答似乎有些失望：“没有规矩，如何成方圆？”
石久反问：“那世上是先有规矩，还是先有方圆？”
老人的声音愈发严肃：“那你说的新规矩，我不认；你认为你赢了，我却认为你输了。因为这规矩不是棋手所定，而是这棋盘所定。你虽可以跟我下五子，但这毫无用处，因为棋盘不认你的规则，我照样可以按照围棋的规则吃掉你的子，此何解？”
“以围棋下此棋，白子或许有解。但以晚辈的见识与棋力，不知胜路。”石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还请前辈指教。”
老人的语气渐渐和缓下去：“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人生还很长，有得是时间去想。”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惆怅与释然，这棋从上一辈监正手里传下来，几十年过去他都没能找到解法。他本就没指望石久能给出答案，只是想看一看他的思路。
而结果就是，石久的思路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但还不够。
石久的目光不再停留于棋盘，他看得出老人是在继续对自己的考校。既然如此，面前的棋便不会是简单的围棋。
恰好，石久最擅长不简单的东西。
“前辈，这黑子，真的都是黑子吗？”石久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示意石久继续说。
“晚辈见这黑子，也不一定都是黑的啊。”石久的视线掠过棋盘，按照自己的猜测搜寻信息，“晚辈见这西南北三方向虽都是黑子，但各自之间仍有距离。若它们是铁板一块，那露出的破绽便是陷阱；若它们只是看起来是同一阵营的，那这破绽就真是破绽。”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石久停下。
石久的思路在年轻人的水平中是可以的，但还远远不够。这不仅仅是思维方式上的问题，也是所知道的信息多少的问题。
不过这也是他叫石久来的目的。
“让你解这盘棋，确实是有些为难你了。我并不是说你天资不够，而是你知之甚少。”老人袍袖一抚，将棋盘上的棋子抹去，“你还有很多需要知道的东西。”
棋盘上的方格仍然存在，只是那些棋子化作一座座城镇，相互勾连的走势形成了山川大河。一时间，大乾十九州须眉毕现。
而那盘据三方的黑子，果然不出预料的是北荒、西域佛国和南疆。
“史久，听好了——还有你，洛家的小丫头，别以为这事儿跟你就没关系。”
本来还想浑水摸鱼的洛琉璃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我问你们，大乾的敌人有哪些？”
石久目光一凛：“内外皆有，外有群妖，内有奸细。”
老人呵呵一笑，又继续问道：“内有奸细先不说，因为它的本质依旧是外部势力的影响。我问你，群妖指的是哪群妖？”
未等石久开口，老人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北荒妖国，乃是北海龙族所建。自最古风穴诞生以来依有千载，而北荒妖国与其寿数相当。”
“西域佛国，四百年前从北荒妖国分裂出去。虽看似是人族领地，但实际上与大乾貌合神离。若有朝一日大乾与妖国开战，它很有可能会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南疆妖国……本是边陲小地，但在最古风穴之战后捞到了些好处，实力大增。虽在当下并非国力最强，可有大乾作为它与其它两国的缓冲，反而最为高枕无忧。”
“你这次见到的那两个和尚……”老人说着说着，忽然顿了顿，话题就这么生硬地从佛国转移开，“你觉得他们像修佛的人吗？”
石久稍稍回忆了一下那三个和尚。
就目前来看，他们暗中助力风穴催发，还想借大义之名想趁机消灭大乾高手。虽然游历各地，但不讲佛法，却偏偏好勇斗狠，与本地人切磋武功。
这与石久印象中的高僧差得远了。
“除了讲经讲得挺好，光效挺闪，头顶挺亮以外，感觉不出什么佛气。他们虽然言行举止看起来处处礼佛，但我就是觉得……像是学了佛门功法的江湖人士。”
老人笑了起来，对石久的回答十分满意：“确实，西域虽是佛国，但不懂佛，只是假借佛之名统治诸国。”
洛琉璃回想起那三个和尚对她的落井下石，在一边忍不住问道：“那和尚在背后捅我们刀子，为何不禁止西域与大乾来往？若是禁了西域人进大乾的通路，他们还能捣乱吗？”
“这个禁了，那个也禁了，不就相当于把我们自己锁在这一方囹圄了吗？”老人反问，“想要适应世事的变化，最应该做的不是拒绝接触那些自己没接触过的，而是在接触新东西的时候适应并学会如何利用它。”
“现在大乾之所以还能安稳，无外乎北塞将士奋勇拼杀，但与周边各国的关系同样不容小觑。虽然佛国确实小动作不断，但维持与佛国当前的关系，就可以让我们在正面战场上少两个敌人，为何不如此呢？”
“两个？”石久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老人面容平静，阐述着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若北荒妖国与西域佛国向大乾正式宣战，南疆妖国不会放过这个分一杯羹的好机会。”
洛琉璃愈发不安起来，她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给他们讲这种东西肯定不怀好意。毕竟他前面铺垫得这么多，又是给石久出题，又是给石久讲当今局势，怎么看怎么像要给石久找事干。
石久也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有些话没说：“前辈……为何要对晚辈说这些？”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老人的声音忽然放缓了许多：“你可知你们的上一代曾有几多天骄，如今又剩下几人？”
石久摇摇头：“不知。”
“你们的上一代……也曾天骄辈出，但时至今日，死的死，残的残，皆由一场阴谋。”老人衣袖轻抚，棋盘上的山川日月悄然隐去，化回原本的黑白棋子，“那一代的年轻人活到今天的，已经是大乾的顶梁柱，但人数还是太少，同一辈的其他人早已在成长起来之前就被外敌扼杀。”
“白山坠也是那场浩劫中为数不多幸存的人，还有朝廷的蒋敬国，天门山的年东流和陈濯……在那之后，妖兽才渐渐开始化人。”
石久叹了口气，他能预感到老人要说的东西非常多：“前辈，这妖兽化人……”
石久的话还没说完，洛琉璃就忍不住问出了口：“妖兽化人既然出现得这么早，此等大事我为何从未听人说起？”
老人不回答，反而看向石久，似乎是想看看他如何理解这个问题。
“这种事传出去的代价恐怕比藏着掖着更大。”石久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不知晚辈猜得可对？”
“确实，若是妖兽可化人的消息传出去，这大乾会是什么样子？”老人抬起头，看向天空，“那就没有人了，大乾只剩妖怪。所有案件都可以推到妖怪头上，怀疑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他定性为妖怪杀死。”
“讨厌一个人，就污蔑他是妖怪；杀了人，也推到妖怪的头上。至于监管不力导致河水决堤，连年大旱致灾民遍地，也都可以统统归为妖类所为。”
“这会造成多少冤案悬案且不提，光是人们把一切异常归咎于藏在人群中的妖怪身上，就会多疑，进而学会使用这项武器。有案件发生的地方，人们会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妖怪。而这种存在于谣言中的妖怪的能力，也会在一次次口头传递中更加可怕。”
“无声无息中杀人，调动天象地灾，行踪诡谲不可捉摸——这个时候，如果传闻中的妖怪现身，哪怕它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种妖怪，而是很普通的兽形妖兽，百姓也不会有抵抗它的勇气了。”
“因为这个时候，妖怪已经成为了导致大乾一切不可抵挡的灾祸的根源，它随便一次行动就会造成成千上万的伤亡。人们心中的敬畏塑造了这种本不存在的妖怪，这种存在于虚无缥缈的传言中的妖怪，比有形的妖怪更加可怕。”
提起这个石久就不困了——这不就妥妥的水猴子效应吗？
“妖怪变成人很难分辨吗？”洛琉璃的表情古怪了起来，“我听说天工坊有能探测妖气的东西，拿这东西把所有人都扫一遍不就行了？”
老人哑然失笑：“如果这么简单，那妖兽为什么要化人？妖兽化人，不是外形的改变，而是【变成人】。”
石久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他从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可能，这跟他以前惯性思维中所认知的妖兽化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妖就不再是妖了，而是能变成妖的人。”石久低声说道，脑海中回想起镜天州的那头蛟在临死时没有维持妖身，却化作人身的影像，“他们的思想与意识依旧是妖，但本质已经是人……所以人类所有鉴定妖兽的方法都不管用，因为他们是人，不是妖。”
老人对石久的理解能力表示了认可：“简而言之，确实如此。”
这里面其实也有更复杂的原因，但像西域诸佛已是妖身的事一样，他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石久——最起码也得等石久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心里产生了疑问之时，才能较为稳妥地接受这个事实。
“那这天底下岂不是已经没有妖了？”洛琉璃小声嘟囔起来，“大家都是人，但你是能变成妖的人，我就只能是个人……”
“妖并非兽，而是一种状态。人可以是妖，兽可以是妖，石头也可以是妖。这山川草木，皆可化妖。”老人捋须，微微皱眉，似有无奈。
虽说天道已死，天规不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规余留的惯性依旧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整个世界。无论是太岁诞生神智后所降下的天谴，还是不断降低的天人之隔，都是天规惯性依旧存在的证明。
但这天规惯性坏的不管，好的却给了一大堆限制。
老人幽幽叹道：“更何况妖兽化人，并非易事。虽然它们已经有了先天条件，但抛弃过去的肉身，转而以另一个物种的形态存在，本身就是违背天道，不是那么容易做成的。”
“能化人的妖兽少之又少，你们能在镜天州碰见两头，算得上是撞了大运了。”
石久静静地听着，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他刚刚想问却被洛琉璃抢先的问题：“前辈，妖兽为何要化人。”
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却让老人定定地看了石久很久。
既然化人困难，而妖族又占据优势，那如果只是为了潜伏进大乾而化人，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当然是因为有好处。”老人不急不缓地说道，“妖兽命长，那些身负异兽血脉的妖兽短则数百载，长则数千年。但代价就是它们实力的提升更加缓慢，往往与自身年龄挂钩。”
“人族虽寿数短暂，但换来的却是数倍于妖兽的修炼天赋。吾用四十二年成就八品，北荒的龙皇却要八百年。”
石久若有所悟：“但现在不一样了，是吗？”
老人颔首：“是，化人的妖兽既可以享受妖身的悠长寿命，又可享受人族的修炼速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人族修行速度，却也比以前快多了。”
“不过这妖兽化人并非易事，越是血统古老的妖族越难化人。北荒妖族倾尽全国之力，时至今日也未让龙皇完全化形。”
顿了顿，老人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罢了，这些事你们了解了也没什么用，你们只需要知道，妖兽化形的手段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
石久消化着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吃到的惊天大瓜，又想起了那条蛟死前充满怨毒的话语：“因为人族的位……”
老人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了石久的话：“行了，有些事你以后再了解也不迟。”
石久觉得有戏：“若晚生现在就想了解呢？”
老人的目光依旧平静：“你现在还不够格。”
“如何才够格？”
老人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他太久没跟年轻人说话，似乎已经忘了年轻人性子都急。
“等你能在我徒弟手上走过两百招的时候，你就够格。”
石久沉默片刻，心中浮现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敢问您老的徒弟是……”
“白山坠。”
哦，那没事了。
被白山坠一招秒了的回忆历历在目，即便石久现在掌握了新的力量，他也自觉没办法跟白山坠过招。
面对神通，他当时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惊吼】可破神通的特性——可白山坠的神通他根本就斩不断。
“石久，这大乾江湖你见过了，但北荒妖国还未见过，西域的佛国你也没见过，南疆更是没去过。你要先弄明白这三者是什么，想清楚你的敌人究竟是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问题，也有一代人各自的解法。我若把我的解法告诉你，你最多也就成为我。这问题的答案我不能告诉你，只能依靠你自己去想，自己去领悟。”
“你可以继续在大乾当你的游侠，也可以冒险回京城想办法为你全家报仇，还可以前往北塞，看看这世上除了大乾以外的世界与真相。”
“你们还年轻，有得是机会犯错。现在犯错，我们这帮老骨头还能给你们擦擦屁股。等你老了，再想犯错就没机会了。”
“尽管去看，尽管去想，尽管去做。在你们拥有真正坚定的内心之前，这大乾会由我们这群老骨头守好。”
天高云淡，一只翅膀就能把他盖住的仙鹤衔书而来，落在老人身旁。
老人从仙鹤口中拿下一张卷轴，放在棋盘上。
“内，还是外，你自己选一条路。”
“这世界之大，待你观过后，若依旧愿意来问我，我再与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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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章节内容脱节，二章合一，5Kq群衣⑥巴②177衣榴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1章第二百零九章 一睹天地大
石久觉得面前的老人就是在拿这个消息钓自己。
先欲盖弥彰地放出些边角料，而这些边角料又指向明显是惊天大瓜的秘密，最后告诉自己，你不够格。
石久险些当场掀桌。
但这个桌掀不得，老人的徒弟都能把自己秒了，那老人秒自己可能还不到一秒。
【宿主触发分支任务：《世界之大与之小》】
【任务描述：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决定了日后的人生走向，此刻有两条路摆在宿主面前，请宿主做出选择。本任务为分支走向任务，无奖励。】
【提示：该任务将决定宿主未来的人生走向与任务倾向，请谨慎选择。】
石久沉默许久，他终于明白面前的老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找自己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白山坠千叮咛万嘱咐，他和洛琉璃在半年内不可靠近京城。如果自己还留在大乾境内，很有可能就会对上曾经灭了史洛两家的仇人。
或者换种说法，内，是处理大乾内部的敌对势力；外，是要去塞外与妖国对阵，硬打硬上。
监天台发现了一个还不错的年轻人，但不知道他几斤几两，能力如何。所以安排了一系列的考核，来评定这个年轻人的各项能力——之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看作是监天台对自己的考核。那么接下来，估计就是要正式分配工作了。
石久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吃上了皇粮。
不过……确实有些差别。
“老人家，我可是有点被安排怕了。”石久故作苦笑，“我从斩妖窟出来才没多长时间，却每一步都身不由己。现在您又来安排晚辈，着实是让晚辈有些受宠若惊了。若有什么事，下次可否直接告知晚辈，不要再让晚辈去猜了？这几次猜对了倒还好，下次万一猜错了，可就不知道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这话说出来棉里藏刚，既以受宠若惊为由给足了对方面子，又委婉地提出了希望对方行事别再像以前那样在幕后操纵自己。
“老夫现在不是在坦诚地跟你说话？”老人反问，“若没人安排，你会动弹一下？”
无所谓，系统会出手。
石久在心中秒答。
虽然系统的本质上依旧是安排自己做事，可好歹报酬都是明码标价，而且还会在任务进行中给自己不少明里暗里的帮助。
反倒是监天台这边，自始至终都让人觉得自己是提线木偶，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帮助。
老人似乎看懂了石久的眼神，呵呵一笑：“年轻人，别以为你没看到的就不存在。”
说完，他转向装石头的洛琉璃：“你落入风穴，风穴关闭之时，风穴可是忽然又打开了？”
洛琉璃愣了一下，当时的回忆历历在目，但她还以为那是什么奇怪的自然现象。现在老人如此问道，看来很有可能是他出手了。
若非那风穴忽然被斩开一道口子，她和萧玉笙估计都会被困在风穴里出不来。
“确有此事……”
老人又转向石久：“你跟那株太岁打的时候，可是有人把太岁的分身都擒了？你在锦香城的时候，可是没人问起你一身武艺从何而来；在麻姑城的时候，可有官府的人找你事端？”
“你脱了官籍，腰牌可有人收走？你斩了太岁，可拿了太岁肉和我的书？”
明明处处都没出现监天台的影子，监天台却在处处都出现了。
石久的脖子僵硬了不少，恭敬地低下头：“是晚辈狂妄了。”
老人叹了口气，他哪里会不明白石久的意思：“年轻人，每个人在命数敲响他的房门之前，都认为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命，实则不然。”
“珍惜现在还有人能安排你的日子吧。”
这个节骨眼上朝廷的大佬要自己为国效力，自己还想拒绝然后去当个江湖游侠……
打个比方，就是石久有一家暴利的公司，不去履行社会责任反而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自己刚刚宰了的九重就是自己未来的下场。
石久的理性很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他对于大乾有没有归属感，更无论他喜不喜欢大乾，当大乾作为人类的最后一个国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他又是个人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和大乾绑定在一起了。
否则无论他未来身处何方，他受到的待遇都会与大乾的盛衰息息相关，这是世上最无解的阳谋。
除非他想尝尝西贡之拳。
既然如此，自己该怎么选就很明晰了。
从老人刚刚所说的那些信息来看，大乾的处境其实不容乐观。境内之所以还能维持和平稳定，一方面是因为外交策略，另一方面便是正面战场的战力够硬。
如果单纯从对手来看，显然去塞外是最佳选择。一来面对妖兽专业对口，二来厨房货源源源不断，简直赢麻了。
而大乾内部的敌对势力……可不一定只有妖兽，而且很有可能绝大部分都是人奸。
对付人，石久并不擅长，而且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对付人奸，还是让专业来比较合适。
他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在塞外架烧烤架。
但石久并未直接回答，他还有些疑问想问。
“前辈，晚辈可否知道……为何西域佛国与大乾貌合神离。”石久眉头紧皱，“他们既然也是人，这种时候更应该明白唇亡齿寒。在这个时候搞小动作，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老人并未回答，反而是石久问完后自己愣了一下。
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不太合理的可能性，脸上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与茫然来。
棋盘上的西域佛国，用的也是黑子。
看到石久的反应，老人也知道他猜到了。但老人并未否定或肯定，只是手掌下压，示意石久不要说话。
此举无疑印证了石久心中的猜测，但以前他打听到的民间传言，都说西域佛国是另一个人族势力。证明佛国与大乾交流的人至少都应该是人身——可化人不是很难吗？若佛国真的全员皆妖，难道能全员化人？
石久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从他心头浮起。
“不要多想，这些事现在还轮不到年轻人操心。”老人摆摆手，“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应当做不同的事，在你这个年纪，就该做好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那晚辈该做什么？”
老人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多走走，多看看。看得越多，你越懂这个世界。”
“年轻人，不要总是急着下结论。下结论不代表你考虑好了，只代表你不想继续思考下去。趁着还有老头子安排你，多犯犯错，有好处。”
“你要选哪条路。”
了解到足够多的东西，石久知道有些事不该再深究下去了。
“晚辈愿往塞外，一睹天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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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设置的定时发布定错时间了……刚刚才发现。
这两天封书评封得我心态有点爆炸，一想到过年很有可能还会封，就觉得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q裙1榴8②伊7七壹6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2章第二百一十章 门庭冷落刀亦寒
“你怎么就真答应他了？那你要去塞北？”
此时距离石久两人与星罗老人会面已经过去一天时间，石久答应了星罗老人去塞外的提议，拿着一封信便上路了。
一路山，洛琉璃显然对石久的选择感到非常担忧。
“去塞外没什么不好的。”石久淡淡地说道。
“塞外诶！”洛琉璃围着石久绕圈圈，试图劝他回心转意，“在大乾呆着不好吗？”
“你觉得这江湖好玩吗？”石久微微一笑，拉住洛琉璃的手，免得她总是到处乱蹦，蹦得他眼晕。
洛琉璃迟疑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感觉不出半点好玩来：“无聊。”
“确实无聊，光是紫沧州，我就能猜出不知多少老掉牙的剧情。”石久轻声说道，“有官商勾结，有武林败类；有为名利者冠冕堂皇，然后再来个争夺天下第一的剧情，大家一起打生打死恩怨情仇，今天你杀了我徒弟，明天我杀了你老婆……”
石久的脚步停下，忽然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这些东西，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看腻了，也听腻了。”
洛琉璃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不有意思吗？”
“有意思是有意思，但听来也就乐两秒钟，一秒都不会多。”石久摇了摇头，“为了这种事而专门留在江湖上，就有点浪费时间了。”
洛琉璃不太明白石久的想法：“所以你才打算去塞北？可换个地方就不一样了吗？”
“不一样，这种地方很难诞生真正的大侠。”石久伸完懒腰，准备回一趟小院打理包裹，“我想去能诞生真正大侠的地方看看。”
“或者说，我想看看这世上是否存在真正的大侠。”
“紫沧州这一趟走的……我很失望。我本来以为江湖侠客，应当豪气纵横，一诺千金，来去如风……最起码，知恩图报和侠肝义胆总该有的。”
“但我入了江湖才发现，原来江湖还是由人组成的。过去我对它的美好幻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江湖不是个去处，是个行当。入了这门的人有混得好的，自然也有混得差的。混得好的自然就是人们口中的大侠，混得差的也想当大侠，便整个名头戴着，装作自己侠肝义胆。”
“我对这种江湖很失望，我觉得它很无聊。”
洛琉璃依旧没有放弃让石久留在大乾境内的想法：“可塞外也很危险啊，为什么它就不无聊了？”
“因为这次是我主动想去的。”石久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主动决定并去做的事，就不无聊。”
洛琉璃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被动地做事。因为有了任务而去做事，因为在意的人受了伤而去做事——我一直都是被动地接受，但我现在不想这么被动了。”
“来这人间一趟却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只能被动地接受别人的安排，那也太惨了点。”
洛琉璃小声嘀咕起来：“说得好像你去塞外不是被人安排的一样……”
石久顿时绷不住了，用力咳嗽了两声：“啊这……这不可同日而语。主要是摆在我眼前就这两条路，我选了一条我能更主动一些的，不好吗？”
“大佬想让我去大乾里……让我去斩人心中的魔，我斩不了。我的刀很快，但只能斩有形的东西。那些根植在所有人心里的无形之物是斩不断的，因为它并不生于人心，而是生于什么都要竞争的环境。”
“有人擅长斩妖，有人适合除魔。与其浪费时间在注定做不成的事上，我不如去斩些我能斩，而且擅长斩的东西。”
“至于这人心如魔……自然会有擅长的人去斩。”
洛琉璃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很快就又振作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去哪？”
过去她一直都是自己决定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的，所以对石久刚刚说的话不太感冒。不过若是有人领着自己到处乱跑，也挺有意思的。
最起码自己不用费心费力地去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了。
石久耸耸肩：“就往北呗。”
洛琉璃眼睛一亮，摇晃着石久的胳膊，声音甜得发腻：“那我们顺便去一趟麻姑城好不好~好不好嘛~”
石久看了眼睛亮晶晶的洛琉璃一眼，她绝对是想去麻姑城找寒刀门的麻烦。
这燕国地图太短了.jpg
“正好，我也去看看那些江湖门派有没有好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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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年觉得麻姑城好像不太对劲。
因为有伤员，他们坐着马车赶了四五天才回到麻姑城。但进城之后，街上的百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来跟他们打招呼，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时不时地交换一下眼神。
张百年心中奇怪，随便找了个眼熟的百姓搭话：“张老伯，这几天老寒腿可还犯过？”
谁知那张老伯仿佛避瘟神一样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见实在走不脱才尴尬地笑笑，摆了摆手：“还好还好。”
张老伯的反应无疑印证了张百年心中的猜测，麻姑城的百姓确实在躲着他们。
怪事，寒刀门自创建以来，素来与人和善。城中百姓也受了他们不少好处，双方相处一直都很融洽。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寒刀门犯了什么罪一样。
张百年心念电转，暗道不好，带着一众弟子快步向寒刀门赶去。
远远的，他就感觉到今天的寒刀门分外冷清。原本应该在门口看大门的弟子不知去了哪，大门上还沾着鸡蛋黄干涸的痕迹。不仅如此，门口地上还有不少烂菜叶子，一副菜市场收摊后的模样。
同行的寒刀门弟子也心中一紧，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谁胆子这么大？”
“代门主呢？她怎么不管管？”
张百年越听脸色越差，急匆匆地推开门，跑进里面：“嫂子！嫂子！”
里里外外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回应。别说贺知音，就连留守寒刀门的弟子也没见着。
张百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立刻安排弟子去衙门询问。
他们走的时候，代门主是到斩妖司避难了，门中还有不少留守弟子。现在他们一回来，怎么人去门空了？
张百年继续向门内走去，却忽然看到了贺知音一动不动地坐在亭子里。他急忙跑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大嫂，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回话，吓死我了——门内弟子呢？我看街上的百姓也都避着我们，这几天出了什么变故？”
贺知音没有答话，而是平静地转过头，看了张百年一眼。
不知为何，这一眼让张百年觉得心底发凉。
“百年，我嫁到寒刀门，也有快二十年了……”贺知音轻声说着。
张百年迟疑了一下：“是，大嫂，这门内弟子都哪去了？”
“我让他们回家了，不愿意走的，我也让他们出城租了个院子住。”贺知音似乎还是有些失神，低声说道，“你们刚回来，想必是累了，赶紧休息吧。”
听着大嫂的话，张百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诡异：“大嫂，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为什么让弟子出城去住？我刚看门口又脏又乱，看起来像是有人闹过事一样……”
“没什么。”贺知音淡淡地说道，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志远死了快十年了，我也为他守寡了快十年。这十年里，我为寒刀门尽心尽力，这城中百姓受了寒刀门不知多少恩惠。”
“但我现在累了，就这样吧。”
说完，贺知音便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留下一脸茫然的张百年。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3章第二百一十一章 怎知人间暖
贺知音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在丈夫死后，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她代替去世的丈夫出面，广交江湖好友，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作为一个妇人吃了不知多少委屈，才把本该式微的寒刀门强行顶了起来。
对麻姑城百姓，寒刀门虽不能说是细致入微，但也是仁至义尽。官府人手不够的时候，寒刀门出人帮官府缉拿盗贼；百姓受灾的时候，寒刀门出人出力抢险救灾。
寒刀门不像别的门派有当打之年的门主，就只能从民间声望和官府入手稳固根脚。
名门正派之所以是名门正派，绝大部分原因在于他们和朝廷合作，不断地为朝廷输送新的武夫。
麻姑城的县衙捕快，有差不多六分之一曾在寒刀门学艺。而且不止麻姑城，寒刀门门徒在整个紫沧州的各个城都有些人脉。
贺知音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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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年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看出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定有事发生。眼看着大嫂身心俱疲不想理人，他也只好去找其他人询问。
贺知音刚刚说门内弟子被她遣散回家，只是不知这回家究竟是永远不回来了还是让他们放个假……
张百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在他的印象里，大嫂为了寒刀门尽心尽力，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把大哥的心血付之一炬的想法。
但这个时候放假……这春天才将将要过完，为什么让弟子们回家？
再加上进城时百姓们奇怪的反应，张百年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
“你们都先回房休息，不要打扰门主。”张百年折回去，黑着脸嘱咐弟子们，“我有些事出去一趟——都在门内呆着，谁都不许走！”
弟子们也都隐约察觉了异样，面面私觑不说话。
张百年走出寒刀门，寻思了一会儿，没有找官府，而是打算找认识的百姓聊聊。
不一会儿，张百年就找到了跟自己很熟的百姓。
“老李。”张百年满脸笑容地敲响了李延寿的门，“是我，张百年。”
李延寿并不在家，是他媳妇给张百年开的门：“啊……是……张大哥啊，你回来了！赶紧进来！有大事！”
张百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之前出城去独狼山除魔，这一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门主脸色不太好，门内的弟子也都不在……”
李氏的脸色变了变，但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还是拉近了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你们走的这几天，城里不太平。现在满城都在说是你们门主整出来的事，差点叫我们全城的人遭殃。”
张百年眼神一凛，果真跟他猜的一模一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氏见附近没人，急忙把张百年叫进院子，低声说道：“你们走了大概有两三天之后，突然有一个妖兽飞到我们城上面。先是一个剑仙跟他对打，后来又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大侠把那妖兽斩了。”
说到这里，李氏的脸上浮现出后怕之色：“你是不知道啊，那打的叫一个天昏地暗。那妖怪长得叫一个面目可憎，有上百只手，劈里啪啦一顿乱打，城都塌了一片……”
“咱能说重点吗……”张百年心里很急，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想知道这些事的意思。
“我正要说到呢！”李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唾沫横飞，“就在打的时候，那妖兽一直在叫你们门主的名字，说它妹子就叫贺知音，被你们门主杀了。而且它还把贺门主抓起来了却没杀她，一个劲地叫你们门主承认。”
说到这里，李氏迟疑了一下：“而且……而且它还说你们门主不是贺知音，是个假冒的。还说她把你们门主杀了顶替，尸骨就埋在独狼山。”
张百年面带震惊之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张百年受了惊，李氏急忙举手赌咒：“我要是有一句虚假，天打五雷轰——这全城人可都听见了。”
张百年的目光飘忽了起来，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氏的碎碎念一刻不停：“贺门主是多好的人啊，不少人都受她恩惠。如果她真的遇害了，大家自然要去寒刀门讨个说法。”
“后来城里人就都去质问她，但她偏偏还闭门不见人。这下子可就惹了众疑了，大家都怀疑她确实是假的。”
“昨天还有一群人堵门，叫她把真门主交出来。后来还是官府的人出面，把人都赶走了。城主还特地出来跟我们说这个贺门主是真的，但苍蝇哪能叮无缝的蛋啊，再加上你门门主自那以后就闭门不见人，所有人都觉得她心里有鬼……”
李氏絮絮叨叨地说着，张百年的眼神也随之变化。
“我知道了。”张百年拱了拱手，心乱如麻，勉强笑着，“我说是什么事呢，这肯定是个误会……”
“你刚刚说你们门里没人了？”李氏这才想起来张百年刚刚说的话，“怎么回事？”
张百年讪笑着，没有回答。
……
从李氏那离开，张百年拜访了几家熟悉的百姓，得到的答案却大同小异，他也渐渐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百姓之见终究是片面的，他还是得找官府了解一下情况，才能知道事情的全貌。
凡事不能只找官府，官府的视野毕竟跟百姓不同。寒刀门现在面临的压力显然是来自百姓，他必须得先弄清楚百姓的呼声是什么，才能去跟官府的信息对齐。
不过在那之前，他打算再去见贺知音一次。
回到寒刀门，贺知音依旧没有出现。张百年叹了口气，敲响了她的房门。
“大嫂，是我。”
“怎么了？”贺知音平静的声音从房门后传来。
张百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嫂，我刚刚去跟百姓们打听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贺知音心头一颤，该来的还是来了。
张百年顿了顿，继续说道：“百姓们说……他们听到妖兽说大嫂是假冒的，就都来寒刀门讨说法。但大嫂闭门谢客，他们就更怀疑了。”
“大嫂，此事恐怕不太简单，我们还是当面澄清一下比较好……”
“他们是这么说的吗？”贺知音叹了口气。
他们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说，是自己把那妖兽引到城里的。
他们还说，肯定是自己把主子杀了，顶替了主子的名字，嫁到寒刀门当门主夫人；主子的哥哥怨气不散化作厉鬼来索命。
她可以去解释，她可以用自己过去八面玲珑的手腕化解这次并不难处理的危机。
只要像以前那样，挨家挨户发点鸡蛋，再做一个澄清，接着再找官府给自己站队，事情就这么摆平了。
可她累了。
她不想叫贺知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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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晚一点，这几天脑子不大清醒。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4章第二百一十二章 士农工商
二十年前，秋叶尚且风华正茂。
奈何风华正茂，却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大户人家吃穿具足，当丫鬟的上街也无人敢惹。不过秋叶也很羡慕自家小姐从来不用干活，手白白嫩嫩，不像她。
秋叶很小的时候就被买入贺府，作为贺家小姐的丫鬟形影不离。小姐人很好，凡是有什么东西，私下里一定都会分给秋叶一点。
后来贺府遭仇家报复，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被人放火烧了宅子，老爷也被人活活打死。家里剩下的人抱团往外面跑，路过独狼山的时候被追上，大少爷九重被乱刀攮死，秋叶则带着重伤的小姐继续逃。
可荒郊野岭的，两个女人不懂医术，小姐的血都要流尽了。
在临死之前，小姐最后一次跟秋叶分享了自己的东西。
……
“我与麻姑城张志远大侠有指腹为婚的婚约，若我走不出这独狼山了，秋叶，你便替我去成亲吧。”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没有见过我，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
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秋叶在一个山沟沟里埋葬了自家小姐，从此改头换面，嫁入寒刀门。
在最初的几年里，她还怕自己被人看出来，所以总是模仿着小姐的一言一行，娴静而温柔。夫妻倒也恩爱甜蜜，张志远甚至亲自指导秋叶习武。
可自从张志远病死，寒刀门冷落，她便知道，这寒刀门怕是保不住了。但多年伉俪情深，她不愿意看到丈夫的心血就此破败，便站了出来，独挑大梁。
男人有男人的优势，女人也有女人的优势。手腕和人脉让她在社交场上无往不利，像县长夫人这样一些其他掌门无从下手的路子她也能打通。
这么多年，虽然寒刀门没有出一个能顶梁的高手，却在官府处讨得了不少好处。城衙县尉，有不少都是寒刀门习武出身。
只要再把儿子抚养大，她的人生就算圆满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享清福了。
她本以为这样下去就好，但九重的出现又一次把她拖进了无底的漩涡。
她累了，也怕了。
她大概能猜出来背后的推手是谁，但她不敢去对峙，也不能去对峙。
因为对方不单是资助了麻姑城武林的背后投资者，更是更大的民意代表人。寒刀门与他们相比不过小家小业，人家府里养着的门客可不止几个五品，甚至背后还有朝中官员。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他们了，也不知道这个局势该如何应对。
她甚至开始怀疑，粮商和布商把他们在麻姑城能控制的门派精锐调去独狼山，就是为了让她孤立无援。
……
自从那日魔头摧城，喊话的内容被全城人都听了去。他们不知道魔头为何而来，但他们知道魔头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贺知音对峙。
虽然最后魔头被石久消灭，可这件事却成了麻姑城的热门话题。
太快了，快到她都来不及反应，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传言便飞遍了大街小巷。
贺知音有充足的自信相信这背后有人推动，但她没有证据，更没有办法。
麻姑城与她相熟的门派都出城剿灭妖女了，寒刀门的精锐更是走了大半。城中能为她说话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满城百姓都在讨论贺知音其实是假冒小姐身份的婢女之事，一人难敌众口。
总有人义愤填膺，总有人自诩正义。那些平日里没受过寒刀门恩惠的百姓来到寒刀门门前讨个说法，群情激愤地让贺知音现身跟他们对峙，让她讲明白为何把魔头引入城内。
寒刀门再怎么仗义疏财，也不能照顾到整座城的百姓，毕竟城中还有不少武林门派，自己总不可能去其他人的地盘拉拢百姓。
而那些来自其它门派管辖区域的百姓，自然也就更认跟自家亲近的门派。再加上麻姑城内不少武林门派的话事人都受到背后资助者的指示前往独狼山，一时之间这些武林门派也没有人能站出来替她说话。
这其实都是小事，因为官府很快就出面给了一个解释，说明寒刀门代门主面对魔头如何坚韧不屈，能剿灭魔头亦有她一份功劳云云。
但他们并不是为了讨个说法来的，他们有任务在身，他们的任务就是把那日九重所说的话影响力扩大，把寒刀门闹个鸡犬不宁。
城里的牙人找这些闲散汉，让他们去堵寒刀门的门，一人三十文钱。
————————————————
城里的粮商姓莫，布商姓贾。
“你说师父让我们搞掉寒刀门，是图个什么？”富商的议事堂里，莫凡忽然问道。
贾照黎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但师父交代的事，办就是了，哪次师父没给我们奖励？”
莫凡手里盘着核桃，声音不紧不慢：“以前师父安排任务，都有迹可循。要么堵塞南北商道，要么打通东西渠道，再就是铲除竞争——这次他对一个寒刀门下手，着实让我领悟不透。”
贾照黎横了老友一眼：“那这事儿你还办不办？”
“我不是都已经在办了嘛。”莫凡胸有成竹地答道，“城里的闲散懒汉已经动员起来了，让他们天天去寒刀门门口闹。贺知音是个聪明人，她不敢出面澄清。否则若是闹大了，把紫沧州的正心鼓整来，她哪还能说得清？”
正心鼓是紫沧州州府的一件天工法器，能够明辨是非曲直，若有人在它面前说谎，便会被一鼓震死。
此鼓每次动用都需一州巡抚以六品浩然正气激发，因此不是什么重大案件的话不会轻易动用。
贺知音身为寒刀门代门主，而寒刀门又在紫沧州名头不小，许多城县的捕快都是寒刀门出身。为了维持形象，官府还是有可能动用正心鼓为贺知音正名的。
但正因为莫凡与贾照黎从师父那得知了贺知音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只要贺知音敢面对正心鼓，她就必定会身败名裂。
这个世道，弑主夺名，乃是大不义、大不忠。若是这事儿爆出来，就算贺知音是在世活菩萨，都要被民意冲死。
“这民意可不站在她那边啊，自古士农工商，我们商人排在最后，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们没有掌握农和工，而士掌握了他们。”
“农和工就是民意，就是比天还大的权力。你看这世间千载争斗，王朝更替，最后赢家没有一个不乘民意而胜。”
“师父教我们广积善缘，扶植民意，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先按照师父的吩咐，把贺知音搞倒。剩下的，等师父再发话罢。”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5章第二百一十三章 夜见
“放心，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贺知音终究没有对张百年说他们离开的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这话一旦说出口，就相当于把百姓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你们先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可能会动刀子。”
张百年心中一惊，他对自己这位嫂子很了解，虽然平时总是喜欢用非斗争手段解决问题，可当需要用见血的手段时从不手软，甚至经常会在对方动手之前就先给对方致命一击。
“大嫂，你这是……”张百年迟疑了一下，声音压低，“跟谁啊？”
“不跟谁，只是这些宵小之辈既然以为寒刀门是软骨头，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硬。”贺知音低着头，眼中闪烁着凛冽的微光，“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动刀子，如果能和平解决，那自然最好。”
人性永远不会满足，既然对方已经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那不达到他们的目的绝不会罢休。
她见过太多以为退一步便可海阔天空的人了，这些人的坟头草加起来能喂一年的马。
麻姑城里能鼓动那么多闲人来寒刀门门口起哄，背后必定少不了牙人的组织。而城中能使唤得起牙人的人虽然也有几个，但能每天不重样地拉来几十上百人来堵门的，必然能动用大量的牙人资源。
如果是外人雇佣牙人来抹黑她，那牙人行必定会拒绝或事先通知，毕竟他们关系不错；唯独下达命令的人是牙人行无法拒绝的人时，牙人行才会不声不响地拉出一大堆人来堵门而不通风报信。
贺知音这些年的经营也不是白干的，她当然知道城里城外的牙人生意都要经过牙人行的手，而牙人行把头背后的老板，就是布商贾照黎。
贾照黎，莫凡，这两个在商业上近乎垄断的豪绅几乎资助了麻姑城大半的武林门派。如果有外人要打压寒刀门，他们两个才应该是第一个不答应的——他们在寒刀门上投了那么多钱，岂是随随便便哪个人想毁就能毁的？
也就只有他们二人，毁灭寒刀门虽然会心疼，但绝不会手软。
时至今日，贺知音知道自己的名望和寒刀门已经紧紧绑定在一起。在别的门派都有五品宗师坐镇的情况下，只有寒刀门靠着乐善好施与助人为乐闻名，否则她的名气也不会比张百年这门内第一高手还要大。
声望是一味可入药的毒，有时候可以拿它救命，有时候也会被它毒死。
名望不仅仅是她的命，也是寒刀门的命。寒刀门没有硬实力在身，一旦名望被污，就会原形毕露。
稍稍振作精神，贺知音知道现在还不是她可以说累的时候。
今晚她得去见一个自己现在唯一信得过的外人。
……
“她这偷偷摸摸的要去哪？”
影子里，石久和洛琉璃说着悄悄话。
“你别摸我腿。”
“我没摸。”石久义正词严地低头看了一眼，“是朏朏趴你腿上了。”
洛琉璃把朏朏举了起来，露出了朏朏下面的手。
“哎在这呢？我说我手哪去了。”石久惊喜地抽回手，“我找了半天了没找着，原来是叫朏朏给压着了啊。”
朏朏盯着石久，半晌也没喵一声。
“我看她就是偷偷见奸夫去了。”洛琉璃翻了个白眼，没有追究，“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坏得很。”
“她奸夫到底是哪个啊？”石久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洛琉璃，“老早就听见你说她有奸夫了，我们这看了好几天，也没见着啊。”
洛琉璃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保证肯定有！我亲眼看见了！”
影子顺着墙根一路向前，追踪着贺知音的踪迹。
此时已经入夜，贺知音轻车熟路地翻过墙，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行进。
麻姑城没有锦香城那样的夜市，在晚上出来的人很少，因此贺知音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不多时，她就来到了一间小院，走了进去。
“就是这！”洛琉璃兴奋地拉着石久的胳膊，“上次我就是在这看见的！”
两个脑袋瓜从影子中各自探出半拉来，借着夜色的掩护，从门缝里往里望。
像两只地鼠。
石久忽然间回过味来了：“我说……咱们大费周章地过来看人家偷情……有什么意思吗？”
“那你陪不陪我看？”
石久摸索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那看完了呢？”
洛琉璃的眼神飘忽了起来：“看完了我们吓唬他们——你装黑无常，我装白无常……”
“……然后呢？”
“你想干什么！”洛琉璃红着脸，龇牙咧嘴地恐吓石久，“观摩完还打算学习一下？”
“我可没说啊，这是你自己提议的。”
————————————————
贺知音轻轻推开小屋的门。
这里是她和一位老朋友约好碰面的地方，若非因为这几天明显有人针对寒刀门，她也不想来拜托这个老朋友。
但这位老朋友是麻姑城里为数不多不受两商控制的势力，如果她想拥有跟两商谈判的资本，就必须先跟这位老朋友串个气。
明天要做的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能有人在场外支持自己，自己就有把握能与逐渐失控的民意打个旗鼓相当。
那些被她派往城外的弟子并不是放假回家，而是出去寻找那些牙人。虽然手段可能有些粗暴，但为了在明日出其不意，她必须铤而走险。
既然他们想让自己身败名裂，那自己临死前拼了命咬上一口也无可厚非。
反正最后只要证明她是被污蔑的，手段的对错便不会有人在意。
“美人儿，你终于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贺知音顿时打了个激灵。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贺知音汗毛倒竖，身形扭转，当机立断地向院外飞遁而去。
上当了！
虽然贺知音的反应很快，甚至连屋里人的脸都没看清，但她知道那些埋伏在此处的人必定不会只是为了吓她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院外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那些埋伏在旁边院子中的人仿佛滚落一地的珍珠，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巷。
贺知音头也不回地踩着砖瓦向远方飞奔，此时她绝不能让人认出来。
不管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不是被人暗算，只要有人看到她三更半夜偷偷溜出门私会一个男人，剩下的只要交给百姓随意发挥的想象力便可把她打入无底深渊。
贺知音的心脏跳得怦怦响，她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老友出卖。
“嗖——”
一道飞石隔空打来，偷袭者功力深厚，根本不是贺知音能挡得下的。仿佛弹弓射鸟，贺知音被这枚飞石击中，从屋顶上落下。
“站住！”
一声威武的大喝响起，一道道火光将贺知音包围。
“程喜！你居然真的和有妇之夫通奸？你对得起你老婆吗！”
贺知音低着头，弓着身子，仿佛是想用影子藏住自己的脸。
可那个声音她分外熟悉，她今天本来是来见这个声音的主人的。
火把环绕中，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冷着脸从人群中走出，橘黄色的火光照在他的侧脸，把另半张表情隐藏在了夜色里。
————

第二卷 屠魔刀 : 第216章第二百一十四章 知音妹子，这麻姑城容不下你了
今晚的麻姑城分外热闹，不光是武林门派，就连商界和官府，都忙了起来。
城主府内，城主大半夜的也没睡觉，大堂内外灯火通明。卫兵将城主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却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一样。
贾照黎和莫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大半夜的，城主忽然派人把他们两个请来了城主府——虽然也说不上是请，但好歹是让他们用自己的腿走过来的。
城主是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笑起来也格外笑里藏刀：“两位可知本官深夜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莫凡满脸堆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城主有话直说便是，凡是草民能做得到的，一定照办。”
城主随意地嗯了一声，打开案卷：“那我们先从第一件事问起：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背后资助你们的人的？”
莫凡和贾照黎满脸的莫名其妙：“背后资助？我们俩都是白手起家，背后若有支持者，我们早年那还用得着吃那么多苦啊。”
城主皱起眉头，往前探了探身子，言辞恳切：“现在上头下了死命令，今天早上如果你们还没有老实交代的话，我就认定你们承认了这上面写的所有罪状。”
说着，他拿出几封信，不经意间放到桌面上：“你们现在承认，你们的家眷还有可能没事。”
“或者说，你们可以不说实话，然后到正气鼓面前再说一遍。”
莫凡和贾照黎从未见过城主如此不讲情理的一面，心里不住地犯嘀咕。但越是这种情况，他们越是不能承认。
能把一城之主逼得以他们有罪为前提进行推定，想必来自上面的压力不小。
不过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年他们发展出来的靠山可不仅限于紫沧州，就连其它州甚至京城的大佬都有交际。
虽然不知现在城主为何要把他们拎起来，可只要拖一拖，给他们些世间跟上头交流一下，最后大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城主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京城御史司的御史季光年今年刚查了户部侍郎的贪污受贿案，牵扯出不少人。”
“比如说度支的罗主事，还有……仓部的刘主事。”
“查出来的账本上黑纸白字儿地写着两位的大名，为了防止弄混，还特地写了地址在麻姑城呢。”
“这可是大大的污蔑啊！”贾照黎脸上耷拉着的皮都在颤抖，“我们小家小业的，哪攀得上京城的高枝啊！”
“不难攀，给钱就行。”城主瞥了他一眼，“仓部刘主事……贪了二百九十八万两白银，贿赂过他的人少说有几千个。”
“两位，今天之事不是拖延时间和找靠山能解决的。”城主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这两位每年都上缴不少税银的大户，“你们最好快点坦白，也许还有把罪状抗在自己身上的可能。”
————————————————
污蔑并不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据。
但当污蔑拥有证据的时候，它就会无限接近事实。
人群嘈杂中，一个提着裤子的男子被众人推出，身上还绑着绳子，重重地摔在贺知音面前。
“这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陈凯明弯下腰，用火把照了照贺知音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咳嗽了两声：“贺门主，这三更半夜的，你跑外边遛弯来了？”
贺知音咬着牙，低着头，没有说话。
显然，她被陈凯明出卖了。陈凯明约她道往日的私会地点碰头，结果却安排了一个不认识的镖师在里面藏着。等她进了院子，威远镖局的人便蜂拥而出，“抓奸”个正巧。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又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巧之又巧地在此地遛弯。
一张张熟悉的脸，一个个在酒桌上的莫逆之交，仿佛未卜先知般出现在此处。
贺知音知道自己今天没有去见这些人是对的，但她没想到，跟两大商没有利益来往的威远镖局，总镖头陈凯明居然也会出现在此处。
在他们现身的时候，贺知音就知道她完了。
贺知音笑了起来，从容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各位掌门真是好兴致，这三更半夜的，出来遛弯？”
既然都被人埋伏了，还遮遮掩掩未免太小家子气。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拉几个人垫背。
“贺门主，你这出现的时机……不好啊。”重影剑派的丘柴长叹一声。
贺知音挑着眉毛，微微扬起下巴，仿佛在俯瞰众人：“哦？怎么个说法？”
“贺门主还请稍安勿躁。”韩翻江拱了拱手，“稍等片刻，我们再见分晓。”
贺知音忽然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她疑惑的目光扫过众人，却隐约发现他们分成了两派。
后来的武林门派掌门站在自己身后，威远镖局的人却被他们隔开。
听闻此言，陈凯明也不说话，只是心虚地避开了贺知音的视线。
贺知音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
洛琉璃藏在影子里，眼睛都看直了。
不对啊，贺知音是奸夫不是陈凯明吗？他们今天约出来是为了反目成仇的？
“我跟你说，肯定是那个总镖头把贺知音约出来，然后安排一个人在私会地点等着，倒打一耙说贺知音跟奸夫偷情。”石久没有注意到洛琉璃的惊愕，信誓旦旦地跟她盘逻辑，“然后那几个掌门出现的也有问题，他们有备而来，但不一定是针对贺知音的。”
“啊？”洛琉璃茫然了，“他们不是一起的？”
石久低声解释起来：“你看啊，这几个武林门派掌门出来的时候，那个陈凯明很明显愣住了。这几个人是出乎预料之外的，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这。”
“而且最重要的，这种栽赃嫁祸的戏码最重要的就是兵贵神速，在人赃并获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推理，落实罪名，形成一套逻辑闭环，让被冤枉的人辩无可辩。”
“但是你看啊，掌门们把贺知音围起来，却没有急着审判，反而让她再等一等。”石久捧着瓜，滔滔不绝，“这一看就是还有一层内幕，只有这些掌门知道，他们是来截胡的。”
“贺知音在第一层，她以为陈凯明约她出来是为了这些天的谣言，两人要合伙揪出背后的主谋。”
“第二层是陈凯明，他估计跟幕后黑手沆瀣一气，今天就要把贺知音的名声彻底打死。”
“这些掌门在第三层，显然知道了些这俩人都不知道的内幕消息，所以特地来拖延时间。看起来现在是在帮助贺知音，实际上最后大概率……哎我不剧透，你自己看好吧。”
“而这个内幕消息需要时间等，并且还恰恰是等一等就能等到的那种时长——所以很明显别的地方正在发生一件事，他们正在等那件事的结果。”
洛琉璃一脸震惊地看着石久，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她都快怀疑这事儿是不是石久暗中谋划的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把独狼山土匪的那几封信给城主送去了？”石久瞥了洛琉璃一眼，“既然那位大佬都直言说了麻姑城官府他有提前照顾过，那我交给他的东西，他不敢随意藏起来，更不敢当作没看见的。”
“毕竟在他眼里，我妥妥是京城派下来的。”
“我把信拿给他一看，他什么都没问，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想必是以前就听到些风声，只是没有证据。现在我把证据送到他手上，再加上我这重身份压着，保不准正连夜开堂审问幕后黑手呢。”
……
贺知音算是看出来了，这帮掌门朋友似乎是掌握了些自己不知道的情报，特地来保自己的。这里人多眼杂，就算陈凯明一口咬死自己与镖师通奸，身后的掌门们也不是毫无威望之辈，他们说的话，百姓更愿意信。
只是贺知音的心里愈发发凉，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被人扣在了碗里。
就在此时，几个人影从远方匆匆跑来。近了一看，才发现是那几位掌门门下的弟子。
“掌门，进去了，粮商和布商都进城主府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出，场上的形势顿时产生了变化。
俞骥点了点头，转向陈凯明：“陈总镖头，这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但拿人钱财，与人添灾，可不道义。”
一旁的韩翻江也冷笑着跟上一句：“过去我怎么没看出来，陈凯明你居然是个这种货色。”
陈凯明脸色又是一变，狐疑地打量着一众掌门，不知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今天的事城里粮商跟他说好了，只要把贺知音的名声搞臭，粮商就愿意把他欠的账结清了。而且粮商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城中武林门派都不会插手，让他放心大胆地去干。
这寒刀门虽然实力不咋样，但粮商每年拨给它的钱却足够资助一个有五品宗师坐镇的门派了。对于粮商而言，这是赔本生意。
虽然他最初是想借贺知音之手吞并寒刀门，但现在威远镖局连年亏损，还欠着外债。如果这笔钱还不上，就不是威远镖局解散的问题，而是他得不得落草为寇的问题。
两权相较取其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现在各个门派掌门突然出现反咬一口，让陈凯明怀疑自己才是被设计的那个。
今天各大掌门不约而同地群聚于此，摆出一副要保贺知音的样子，他这个时候还要选择跟他们硬刚，属实下策。
“各位掌门，这话可不能乱说。”陈凯明摇了摇头，“程喜之妻来镖局哭诉，说程喜在外面有人，经常半夜与人私会。我这当大哥的可不能见自己手下名声受损，当然也不能见手下犯错。所以今晚我们才跟踪程喜，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他老婆所说……”
“算了。”贺知音忽然出声打断了陈凯明的发言，转过身对诸位掌门行了一礼，“小妹在此谢过诸位兄长，但有些事，还是放亮了说好。”
“想必诸位兄长也听说了最近城中的传言，市井流言污蔑小妹名不正言不顺。接着小妹接到陈镖头私信一封，说他得到了关于背后推手的消息，约小妹在此处见面。”
“小妹自是心急，便来与其见面，却没成想被反咬一口。”
贺知音自然也知道这些门派掌门这么巧在此时汇聚一堂有些猫腻，但她也只能顺着话往下说。
谁料，那些掌门却并未回话，只是盯着陈镖头。
“陈镖头，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话不会说得太死，事也不会办得太绝。”俞骥淡淡地说道，“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们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你也要明白，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不该说。”
陈凯明盯着眼前的几人，若动起手来，他绝对占不了便宜。现在对方出言赶自己走，自己也不得不走。而且刚刚传话的人说粮商和布商都进了城主府，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陈凯明笑着拱手：“这夜也深了，小弟明日还要出镖，就不陪各位闲聊了。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弟也未曾外出，就这样。”
说完，他带着手下从来时的路返回。
陈凯明走了，场上的气氛却愈发僵硬起来。贺知音别过头去，不与众人视线交错。
叹了一口气，韩翻江缓缓开口：“知音妹子，我们确实是来帮你的。虽然莫老爷子和贾老爷子发过话让我们不许管你，但终究情谊一场，我们知道今天晚上要出事，不可能不管。”
但随即，韩翻江的语气便严厉了起来：“但有些事，我们看见了不能当没看见。虽然你是寡妇，但依旧是寒刀门的门主。说是一回事，但我们心里明白也是一回事。你和陈凯明的事如果我们装聋作哑，对不起心中道义二字，也对不起死去的志远老弟；若我们要揭发你，便对不起我们往日情谊，也对不起你为麻姑城百姓做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约见，本就不正常。这些混江湖混久了的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明说，留给贺知音最后一点颜面。
说完后，韩翻江的声音闷了些：“更何况，此事并非无人知晓，想压是压不住的。莫老爷子和贾老爷子被城主派兵请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最后他们出来的时候会怎么样。我们今晚能保住你，明晚就不一定了。”
韩翻江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迟疑与惆怅。
“知音妹子，你走吧，这麻姑城容不下你了。”
贺知音忽然笑了起来，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里里外外勾心斗角，最后还是要赶她走。
“那你们站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贺知音撩了撩头发，声音反而轻松了起来，“韩掌门，你们此番前来，想必是得知粮商和布商要出问题了吧？”
但没有人回应她，掌门们仿佛干完了活收工，各自朝家走去了。
……
场上演员风云变幻，场下吃瓜群众如痴如醉。
洛琉璃对贺知音的行为十分不解：“贺知音跟他们关系不都很好吗？难道他们不会帮贺知音隐瞒下来？再说了，贺知音在这种时候来半夜见人，这不是净等着被算计吗？”
石久对此看得倒是很开，上辈子他见过太多只有名声没有硬实力的人了：“因为她只有声望，没有硬实力。所以一旦名声不好了，立刻就会从公众视野中消失。”
洛琉璃渐渐开始怀疑人生：“可我看挺多人都喜欢卖有名的人面子……名声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石久有些惆怅：“有啊，声望在平时是非常优秀的挡箭牌，可它毕竟是虚的。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永远比不上一颗硬实力来得重要。”
洛琉璃咬着手指甲，疑惑万分：“你这是什么量词？一颗硬实力？”
“咳咳……总之就是差不多的意思。”石久咳嗽了两声，开始赛后点评，“我早就听说威远镖局经营不善连年亏损，现在这一看，总镖头就这水平，我觉得连年亏损是有原因的。”
“结果这事儿就这么结了啊……”洛琉璃显然对结果很不满，此时的失望溢于言表，“怎么这帮人还护着她啊……”
石久有些不理解了：“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大概就是江湖道义的体现——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她的仇这么大吗？”
“凭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叫做荡妇；她什么都做了，却被人赞为贞洁烈女？”洛琉璃轻声说道，“到最后还有人护着她，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