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事情办得很快,坐车三个小时,办事两分钟。另外,因为要准备面试的原因,以后一段时间的更新会比较少。
第八十章袭击
瑟恩人正在兴奋地围着篝火大吃大喝,卡斯特的城堡里面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现在全都归他们了。架在火堆上的,除了几块猪肉之外,还有一条人类的手臂。马格拿不喜欢吃老女人的肉,但是也有不那么老的。
没有离开的那些女人都已经被杀死,这些劫掠者没有丝毫的顾忌,也不认为他们和那些女人是同一个阵营的。离开了世代居住的瑟恩山谷之后,他们的食物来源少了许多,而且非常的不稳定,因此任何一点东西都不能放过。就算是他们自己人,在死了之后也一样被架在了火堆上面。
两三百米外的树林里面,顾璐下了马,让加尔斯在这里等待,他自己上前去偷袭。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加尔斯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脂,“那里可是有几百个野人!”
“不用担心,我就是去射两箭,然后就会撤回来。”
“这样做会有用?”
“大概能起一点作用吧。”
加尔斯无奈地望着顾璐,“一点作用?”
顾璐笑着道:“要是我们去骚扰野人,就能有一点作用。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所以还是去做的好,对不对?在这里等着我。”
野人大多围在火堆边上,也有那么几个在外围的地方充当哨兵。外围的野人隐蔽在树林之中,他们身上的皮毛是灰白色的,落满了雪花之后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但是这种伪装对顾璐是没用的,他就是一个人形的雷达。在比对了小地图上的红点之后,很快就将那些哨兵找了出来。他本来是准备在远距离上射几箭,在激怒野人之后就跑路的,现在看到几个野人离大部队有着五六十米的距离,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树林里在刮风,射出去的箭矢多半是要落到空地上,就算是射中了,也未必能将野人射杀,还不如悄悄地摸上前去用剑解决问题。说干就干,他收起了弓箭,取出了匕首,悄悄地靠了上去。
这伙野人虽然也有在外面放置哨兵,却都是只是单人哨位,最近的同伴都在几十米外,等到顾璐摸到一名野人的身后,那人正抓着一只焦黑的手臂在大快朵颐。忽地身后劲风响起,一只匕首从他的后脑勺刺了进去,与此同时,还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脸上。
“呜呜,”野人的身体动弹了几下,然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匕首拔出,鲜血随之流了出来,但是很快就凝固在寒冷的地面上。顾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烈的心跳。他也是新手,杀人这种事干的不多,哪怕是野人呢。
随即,他看到了刚才野人吃的是什么东西,立刻就有一股凉气从胃部冒了上来,让他十分的难受。掉在地上的,分明是一条人类的手臂。那条手臂被烤得焦黑,上面布满了啃食的痕迹。
顾璐一向是很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事情的,但是吃人这种事情,就算是能够理解, 那也是不能接受的。方才平缓了的一些心跳又立刻激烈起来,杀气从胸膛中升起,布满了全身。
回头望去,一百多米外的树林中加尔斯正在朝着这边张望。顾璐向他打了个手势,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明白,转身就消失在了孙林之中。风声掩盖了脚步踩在地面上的响动,严寒凝固了鲜血,即便是有些许血腥气传出,也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顾璐如法炮制,在树林中再次杀了两名野人,等到第三人的时候,却是出了点问题。他的潜行做的不错,从下风处悄悄地接近了目标,但是好巧不巧的是那名野人突然转过身来,还拉开了裤子,露出了毛茸茸的一团,似乎是要方便的样子。
野人突然见到身前出现了一只乌鸦,愣了一刹那,随即抓着命根子往后退去,却被裤子绊倒在地,恰好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匕首。顾璐一招无功,立刻合身扑上,右手的武器刺向了对方的胸膛。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匕首上面,根本不是野人所能抵抗的。倒在地上的野人松开了他的兄弟,伸出双手来想要挡住匕首,却被削断了手掌,发出了惨叫的声音。惨叫声只是存在了片刻,随后匕首就刺穿了厚实的皮毛,刺入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中。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惨叫的声音已经传了出去,几十米外响起野人的呼喊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更多的野人大叫起来。
“有敌人!”
“在哪里?”
顾璐拔出匕首,拔腿就往加尔斯那边跑去,这时候也顾不得隐藏身影了,能怎么快就怎么快。好在他身上没有穿着厚重的甲胄,跑起来还算是快,三两步就冲进了树林,在野人追上来之前就到了加尔斯的身边。
然后两人当着上百个野人的面,打马扬长而去。野人愤怒地追击了一段距离,最终却只能望着马蹄的痕迹大声喧哗。“该死的乌鸦!”“等抓住了他们,要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烤着吃!”
“够了!”马格拿大喝道:“说这些废话就能杀死那些敌人吗?肯格,桑丘,你们各带十个好手,跟在那些乌鸦的后面,找到他们,抓住他们,杀死他们,然后吃了他们!”
两个强壮的野人劫掠者站了出来,高声嚎叫道:“是!吃了他们!”
之前拿下卡斯特的城堡,抓到了几个留在这里的老女人,从她们的嘴里拷问出了守夜人的信息,知道那只小队伍里面能打的就只有八个,其他的不是女人就是受伤了的。还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是一只胖乌鸦。这些都跟易形者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乌鸦们的突袭很有效,杀了四个瑟恩人,但是他们有三百个!
“抓到那只胖乌鸦后,留一条大腿给我。”马格拿的语气中仿佛带着冬季的寒风,“我要尝尝乌鸦的滋味!”
第八十一章卡妙
“野人追上来了!”加尔斯回头望去,补充道:“人数不多。”
“恩,是不多,有二十个。”
“二十个?我只看到了十三.....十四个。”
顾璐勒住马头。“我们回去干他娘的一炮!”
加尔斯迟疑了片刻,嘴中骂了一句,同样转了回来。二十个野人比三百个要少了很多,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一只强大的武装力量。顾璐和加尔斯一边射箭一边靠近,才靠近到四十步的位置,野人们投掷的石块和标枪就已经不能忽略了。
这个距离上,投掷武器的威力衰减了很多,但是野人的人数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石头扔过来,很快就将骑兵逼退。在后退的过程中,顾璐用盾牌挡下了许多石块,但是坐骑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惹得胯下的战马躁动不安起来。
“大人,这样不行啊!”加尔斯摸着额头上被砸中的地方,抱怨道:“根本就不能接近。”
“我看他们携带的石头和标枪都不多,要不我们再上去溜他们一圈?”
“别啊!”加尔斯连忙阻止道:“再这样跑几个来回,人和马就算还能支撑,但要是有野人绕到我们前面去了怎么办?”
顾璐查看了一下,果然有野人正在树林中穿行,大约是想要抄近路把他们给包围起来。树林中的积雪很深,许多地方马匹不好通过,但是人却可以走过去。
“你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先撤好了。”顾璐有些遗憾,“如果有一百名骑兵,不,只要五十骑,我就敢跟野人刚正面。”
等他们再次追赶上大部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游骑兵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冲着树林中马蹄声响的地方高声问道:“什么人?”
“是我们!”
见到是自己人,游骑兵们这才放松了下来。杰佛骑马过来,说道:“大人,天已经黑了,要不要让大伙先休息一下?”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能休息,野人就跟在后面。”
“真是见了鬼了,瑟恩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还是几百个这么多?难道是所有的瑟恩人都来了?”
“估计就是你说的那样。让人和马都吃点东西,晚上继续赶路。”
所有人都知道被瑟恩人抓住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此即便有些人觉得支持不下去了,也没有人叫苦。不过大人可以靠毅力坚持,婴儿却是没有这样的觉悟。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候,那名男婴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
男婴响亮的哭声想起之后,一些小女孩也跟着哭泣了起来。
“哭什么哭?”杰佛很是烦躁,身后跟着那么多的野人,身边还有一群不让人省心的野人,“再哭就把你们丢给瑟恩人!”
顾璐正在检查班扬的伤势,游骑兵的首席现在已经没有发高烧,人也清醒了一些。了解到周围的情况之后,班扬低声道:“立刻寄信给黑城堡,让莫尔蒙总司令派援军过来。”
顾璐思索片刻,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自己还是太嫩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山姆!再派一只....不,把所有的渡鸦都放回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告诉总司令,让他多派些援军来!”
“好的,威廉。”
“你身上感觉好些了吗?”在得到了班扬肯定的回答后,顾璐又问道:“你看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
班扬*史塔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
“那好,你先休息一会,等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顾璐站起身来,向杰佛那边走去。杰佛*佛花是个私生子,从小就遭受许多私生子应该有的待遇。可即便如此,他对于卡斯特的儿子依旧态度恶劣,“这是野人的儿子,也是一个野人。圣母啊,他哭得这么大声,我看还不如把他留给瑟恩的马格拿算了,反正他们都是野人不是?说不定马格拿会把他当儿子养哩!”
“胡说什么?”顾璐将手掌按在了杰佛的肩膀上,“去检查一下牲口的蹄子,看蹄铁有没有裂开的。”
杰佛被顾璐按住,浑身动弹不得,他心中暗暗叫苦:威廉的力气怎么会这样大?
等到顾璐松开了手掌,他连忙走开了几步,“我这就去!”
男婴被抱在一个野人少女的怀中,吉莉正在边上帮忙哄着婴儿,可是效果不好。见到顾璐走了过来,吉莉低声道:“大人。”
“他有名字了吗?”
那名野人少女说道:“还没有。大人,我叫妮娜。”
顾璐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男婴,结果婴儿哭得更加响亮了。“他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尿裤子了?”
妮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是太饿了。”
顾璐往妮娜的胸前看了看,被厚厚的皮毛挡住,什么都看不出来,“饿了你就喂他啊。”
妮娜无奈地道:“可是我没有奶水了。”
“原来是这样啊。”顾璐想了想,拿出了一些蛋糕和巧克力,“你多吃点东西吧。不,不要留着,现在就吃完。”
妮娜愣了愣,然后默默地吃了起来。蛋糕和巧克力都带着甜腻的味道,吉莉闻着这诱人的香味,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顾璐笑了笑,说道:“面包和肉干倒还是有不少,但是蛋糕却不多了。”
吉莉低下了头,“您是一个好人,大人。”
“或许吧。妮娜,我们等下要继续赶路,你还撑得住吗?”
“我可以的。”妮娜迟疑了片刻,说道:“威廉大人,我想请您给他取一个名字。”
“取名字?”顾璐有些为难,他是取名字的苦手,本想推辞,但是看到了妮娜眼中哀求的神色后,心中一软,说道:“那就叫卡妙怎么样?”
唉,这里冷的出奇,他一时之间就只能想到水瓶座的卡妙了。
妮娜的眼中似乎是有神采在流动,“谢谢您,大人,他就叫卡妙了。”
顾璐逗弄了婴儿一会,见男婴根本就不买账,便放弃了这样的举动,对吉莉道:“我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照顾妮娜和卡妙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吉莉乖巧地道:“是的,大人。”
第八十二章权力
顾璐他们一行人虽然夹杂着有女人和孩子,但是因为有许多的马匹代步,因此机动性比后方的野人更好。而且最近的天气不错,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地面被冻得结结实实,马匹能够小跑着前进。
因为有顾璐在的缘故,队伍中没有出现非战斗减员的情况。罗曼和班扬的伤势虽然没有好太多,但是在长途跋涉中伤势没有恶化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女人和孩子也都保持了良好的状态,妮娜有了更多的食物,奶水变得充足了许多。可惜小卡妙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安静,反而哭得更加响亮了。
他们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南边进发,穿过了林海雪原,跨过了河流,等他们再次到达白树村的时候,野人已经被他们甩开了一天的路程。顾璐确定了身后的野人没有追上来,于是下令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奥瑟,把铁锅支起来。山姆,你带着女人去弄些柴火回来。杰佛,加尔斯,你们跟我去打猎。剩下的人警戒,不管是野人还是异鬼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来了,要立刻吹响号角。”
野人虽然暂时追不上来,但这里毕竟还是在长城之外,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呢?
听说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众人都是欢呼起来。他们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早就累得不行,也就是躺在母亲怀抱里面的卡妙变得更加的精力旺盛。不但是人,连马也是非常的疲劳了。既然这里有一个废弃不久的村子,那正好在床上睡个好觉。
加尔斯抬头看了看天空,对顾璐道:“大人,您看。”
“老鹰?”
“那是易形者控制的鹞鹰!”加尔斯肯定地道:“已经跟了我们三天了!”
顾璐将手放在额头上,打量着在天空中盘旋的鹞鹰,问道;“有办法干掉它吗?”
加尔斯张弓搭箭瞄准了一会,又将弓箭放了下来,“太高了,射不到的。”
“我想也是这样,那就让易形者看着吧。”顾璐说道:“就算没有这只畜生盯着,野人也知道我们要往哪里走。”除了长城,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易形者除了能控制鹞鹰之外,还可以控制影子山猫,熊,狼这样的强大生物。”加尔斯不无忧虑地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有人站岗才行。”
顾璐对这一点保持赞同,“晚上我来站岗。”他的身上已经显示出了越来越多的不凡之处,其他的人因为昼夜赶路而疲惫不堪,他却是觉得精力越发的弥漫。不过旺盛的精力并没没有带来好运气,他们在树林中转了许久,却是什么动物都没发现。
天上一直在盘旋的那只鹰离开了,加尔斯有些忧虑地道:“野人的易形者也许已经追上来了。说不定影子山猫已经潜伏到村子的边上,就等着我们睡觉的时候跳出来,然后把我们的喉咙撕碎。”
影子山猫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掠食者,体型比老虎要小一些,但是更加的灵活。据说影子山猫能在六里之外闻到血腥,通常将猎物啃得一干二净,连骨髓也不放过。除非非常饥饿,影子山猫一般不会选择攻击人类。但是如果是被易形者控制了,那就兼有人类的智慧和影子山猫的武力,危险程度加倍的上升。
杰佛不以为然地道:“野人中的易形者是很厉害,但也不是不能对付,只要小心一些,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爪子和牙齿难道会比钢铁更强吗?我看呐,那些野人都是逃命过来的。”
“逃命过来的?”
“对!”杰佛肯定地道:“不然瑟恩人怎么会全族出动往南边跑?就是因为异鬼在北方出现了,逼得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连卡斯特的城附近都有了异鬼,瑟恩山谷那边肯定会更多。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瑟恩人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就像是守夜人的援军已经到了一样。追寻原因是很重要,但应对当前的情况是更加的重要。
当顾璐他们空着手从北边回到白杨村的时候,村庄里面和外面已经布满了身穿黑衣的守夜人。成群的马匹聚集在一起啃食着青草和豆子,它们悠闲地甩着尾巴,不时地发出嘶鸣。
“哦,威廉,你回来了?”
山姆威尔正待上前说话,却被奥廷爵士一把推开。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莫尔蒙总司令走了上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着顾璐伸出了右手,顾璐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解下了“长爪”,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在出发的时候,莫尔蒙将长爪借给了班扬*史塔克,在班扬*史塔克倒下后,顾璐暂时使用这柄瓦雷利亚钢剑,现在长爪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手里,就像是权力在三个人之间流转一样。
不,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权力,只是一些被吓坏了的人干出的糊涂事。顾璐看见了罗曼,看见了比尔,还看见了吉莉和抱着卡妙的妮娜。在一天之前,他还是这支小队伍里面说一不二的领导者,但是随着莫尔蒙总司令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那几个游骑兵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有罗曼想要过来,却被拜延爵士等人拦了下来。
莫尔蒙握着“长爪”,面无表情地道:“这些女人都是你带回来的?”
顾璐笑了笑,显得很是轻松的样子,“是。”
“有三百个瑟恩人在追赶你们?”
“恩。”
“还记得北边的路吗?”
“当然。”
杰奥*莫尔蒙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说道:“很好,前面带路,我们去杀野人。”
顾璐挑了挑眉,指着妮娜她们问道:“不知道总司令会怎么处理这些人?”
莫尔蒙“哼哼”了两声,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奥廷爵士就大喝道:“总司令自然会处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卡斯特的城堡干的那些事!”
顾璐转过头来看着奥廷爵士,“哦。我干了什么事情?”
“你破坏了神圣的宾客权利,在屋檐下杀害了善待你们的主人!”奥廷爵士冷笑道:“总司令大人,依我看,不用跟他废话,直接将他处死就是了!”
第八十三章誓言
不知道为何,奥廷爵士似乎对顾璐有很大的敌意,这让他有些奇怪。顾璐思索了一会,自己好像也没有得罪过这个家伙啊。不对,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家伙!
杰奥*莫尔蒙暴躁地冲着奥廷喝道:“闭嘴!”
奥廷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顾璐。莫尔蒙总司令道:“看在新旧诸神的份上,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威廉,前面带路!”
顾璐还能说什么呢?现在的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既然他选择了先撤回长城,就要面对因此而地带来的后果。做出选择,接受后果,对他人是这样,对他自己也是这样,不是吗?
“遵命,总司令大人。”
两一百百多名守夜人骑上战马,还有一百人骑的是驽马,只能算是骑马步兵。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游骑兵,杰奥*莫尔蒙几乎将黑城堡所有的游骑兵都抽调出来了。熊老在长城上待了许多年,知道三百个野人劫掠者会带来什么样的破坏,更何况那些家伙是在野人部落中都臭名昭著的瑟恩人。正面对战野人不堪一击,即便是瑟恩人也是一样。但若是被他们绕过了长城,就会将经过的地方变成一片白地。
马匹小跑着穿过树林,讯速地向着北方前进。杰奥*莫尔蒙年纪虽然很大了,但是身体依旧硬朗,骑在马背上腰杆挺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
“咳,莫尔蒙大人,我想提醒您一点,瑟恩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易形者,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易形者,”杰奥*莫尔蒙说道:“我知道易形者,那些家伙没什么用,取得胜利还是要靠钢铁和战马,野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威胁。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我带来了两百个游骑兵,个个都是好小伙子,能对付一千个野人。现在要担心的是瑟恩人会逃走,这里到处都是树林,还有这么厚的雪,我们可没多少时间去钻林子。”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当守夜人的骑兵向北方奔出了六十到八十里的距离之后,天色都已经暗淡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瑟恩人的大部队。地上的脚印显示,那些野人逃进茂密的树林里面去了。
边上几个游骑兵高声道:“大人,我们应该立刻追击!”
莫尔蒙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问道:“威廉你说该怎么办?”
顾璐有些诧异于为什么要问他,想了一下,回答道:“要不咱们撤回长城吧?”
“胆小鬼!”
“鼠辈!”
“破坏神圣宾客权利的刽子手!”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又有云: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但是顾璐却是完全没事一样,根本就不把守夜人的言语攻击放在心上。他的脸上挂着微笑,等待着杰奥*莫尔蒙的命令。
“为什么?”莫尔蒙用浑浊的眼睛盯着顾璐,“我听说你干掉了两只异鬼,不会是胆小的人。为什么要撤回去?”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难道我要跟你说战略和战术的区别?还是要跟你说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联系?顾璐脸上的微笑不变,“这里可是有异鬼的,还有亡灵军团。不知道总司令带了多少龙晶武器和瓦雷利亚钢武器?”
杰奥*莫尔蒙哼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长爪”,说道:“就只有这一把!”他瞪着顾璐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守夜人自有守夜人的规矩!”
总司令大人下令游骑兵们找了一处地方驻扎,那是一个被白雪覆盖的高地,战马被放在了最中间的空地上,士兵们在周围点起几个火堆,架上了铁锅,水壶等东西,将肉干和咸鱼等东西都扔了进去。
在守夜人士兵忙碌的时候,顾璐准备混到士兵堆里面去,免得莫尔蒙身边的那几个爵士对他横挑眉毛竖挑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是杰奥*莫尔蒙却说:“不许!你就待在我身边,我还有事要问你。”
顾璐于是坐在了火堆边上,说道:“大人有什么疑惑尽管问。”
“奥瑟他们说你杀了两只异鬼,但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就只看到了一只会动的断手。”莫尔蒙总司令的声音很大,而且充满了暴躁的意味,“有人说,光靠着一只断手不能证明什么。那些蠢货的脖子上顶着的不是人脑子,而是猪脑子!难道他们以前还见过断手在地上到处乱爬的事情?真该让异鬼把他们抓了去,让那些白皮肤的家伙打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没有脑子了!”
他破口大骂了一阵,瞪着顾璐问道:“瓦雷利亚钢武器我是没办法,最多能给小伙子们弄一些龙晶。现在请你告诉我,除了先民拳峰之外,哪里还有龙晶?”
“龙石岛有。龙晶就是黑曜石,是一种在火山爆发的时候从地下喷出来的矿物质,龙石岛上有很多。”
“很好。等干掉了该死的瑟恩人,你就去龙石岛给我把龙晶弄回来!”
“让我去龙石岛?”顾璐有些诧异,“直接给东海望寄一封信,让他们派一条船过去不就行了?”
杰奥*莫尔蒙瞪着眼睛道:“我倒是想这么做,可是除了你没有人了解异鬼。要是你答应,我就饶了你破坏宾客权力的事情。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就砍掉你的脑袋!”
顾璐笑了起来,“总司令就不担心我去了龙石岛之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难道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杰奥*莫尔蒙说道:“当然,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去的。就算你不回来,只要龙晶回来了就行!”
“那我能不能带几个人一起过去?”
“哼,你是想带山姆威尔,奥瑟,杰佛,还有罗曼,加尔斯他们几个人吧?该死的,我跟你说过了,守夜人自有守夜人的规矩!你和山姆威尔可以走,还有那几个野女人,都可以让你带走!但是奥瑟他们不行!他们是守夜人的汉子,我不容许他们违背曾经发下的誓言!”
作者的话:为淡漠 同学加更~
第八十四章震慑
夜色深沉,营地中的喧哗声渐渐地变小了,直至消失。火堆也熄灭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月光下的雪地上,几百个野人正从下风处摸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瑟恩人的首领——马格拿。
他们一早就发现了守夜人大举来袭,因此先是撤进了茂密的树林,准备等那些该死的乌鸦进入树林后再将他们打垮。骑兵在平地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但是到了树林里面就没那么厉害了。
可是乌鸦们并没有追到树林里面去,反而是在外面扎下了营地。于是马格拿就带着野人来夜袭了。作为野人部落中纪律最好的一支,他们绕了一个圈子,从下风处接近了守夜人宿营的地方。
营地中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有马匹的嘶鸣之外,就没有了任何的声响,这让瑟恩人心中大喜。在和其他野人部落的战斗中,一旦被他们逼到这么近的距离,那就代表了胜利在向着他们遭受。接下来的就是冲进敌人的营地,用武器把敌人的脑袋砸碎。
到了那个时候,敌人就是一群惊慌失措的猎物而已。
一切都很顺利,马格拿甚至已经看清了在火堆边上打盹的乌鸦的脸。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啊,密密麻麻的杂草捆在一起,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就是一个草团而已。马格拿心中陡然一惊,他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是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相信自己麾下的勇士,就算是有陷阱又怎样?一样能把那些该死的乌鸦都给干掉!
“吼!”马格拿不再隐藏己方的存在,他举起斧头,放声怒吼,“进攻!”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野人们发出狂吼,一起向守夜人的营地冲去。就在野人的战吼响起之后,对面也爆发出惊天的怒吼,“杀!杀掉该死的野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身穿黑衣的守夜人士兵拿着长剑短矛等武器直接冲了出来,迎面撞上了冲锋中的野人劫掠者,就像是两道海浪拍在了一起,浪头顿时碎裂。没有试探,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最激烈的状态。
在最中央的高地上,几十只火把被点燃,映照出了杰奥*莫尔蒙和周围的黑衣士兵。奥廷爵士请战带:“请让我带领骑兵冲锋!”
莫尔蒙点点头,说道:“去吧!”
片刻后,二十几名守夜人游骑兵持剑冲入了混乱的战场中。双方已经没有了战线这种东西,身披灰白色毛皮的野人和黑色的乌鸦们混战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前顾璐就发现了在树林深处聚集的野人,已经猜到了杰奥*莫尔蒙是在等野人自投罗网。不过他猜中了开头,并没有猜到结尾。
守夜人并没有准备陷阱,没有挖掘壕沟,没有竖立栅栏,没有远程打击,甚至连严整的阵型和密集的长兵器都没有,他们就是那么待在营地里面,等着野人到来之后,就直接杀了出去,将伏击战变成了混战。守夜人甚至放弃了骑兵的优势,绝大部分都是下马步战。
如果不是这样,野人大概就不会来了。顾璐心道:但是这也太不讲究了。
这里环境并不适合大队骑兵驰骋,奥廷爵士率领的骑兵也没有绕后或是侧击,他所做的就只是那么直挺挺地撞进了混乱的战场,在砍倒了几个野人之后,就陷入了树林和人群组成的泥潭中。
顾璐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两军交战,而是两伙混混在街头斗殴,只不过无论是野人还是守夜人都要凶残许多。不可否认,游骑兵们的武艺很是不错,他们是守夜人中的战斗单位,无论是力量还是武艺,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但是也要看到,他们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配合,所有的人都是在各自为战。
“好!奥廷爵士打的不错!我看到他已经砍倒了两个野人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吼了一嗓子,顾璐侧头望去,就见到杰奥*莫尔蒙轻轻地点到了点头,显然是对现在的战局很是满意。这让顾璐觉得自己的观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下面的战场。兵器撞击的声音,人类的呐喊和惨叫,还有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地面上绽放出大片大片的红色,这就是让人为之恐惧,为之兴奋的战场。
战场上,奥廷爵士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握着长剑,奋力地向一名野人砍去。他高声怒吼,手中的长剑左劈右砍,威势惊人,但是在战马的速度缓下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战果。马匹占据了太大的位置,野人和守夜人在他的身边交战,他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
几块石头扔了出来,砸在他的身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饶是身上的板甲够硬,也不能将冲击力完全卸去。“砰!”一柄斧头砸在了马头上,当即将强壮的马匹打倒在地。奥廷爵士来不及反应,就被掀倒在了地上,还被战马压住了一条腿。
顾璐看到这里,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我错了?或许打仗就是这样才对。战争的本质就是互相消耗人命嘛,哪一方抗不下去了,或者是补充跟不上消耗了,那它就输了。守夜人虽然打的很难看,但是战果还算是不错,倒在地上的明显是野人更多。
他很想说服自己改变看法,但是一看到混乱的战场,就觉得还是不对劲。
这伙瑟恩野人的战斗力很是强悍,即便是一头撞在了铁板上,士气也没有崩溃。光头的马格拿站在人群之中,提着盾牌和铁斧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将身前的几个游骑兵打得连连后退。
他用力地挥舞手中的武器,和一名守夜人的钢剑撞击在一起。钢铁撞击,溅射出火花,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的野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这让马格拿愈发的愤怒。然而光是愤怒可改变不了双方的实力对比。
他抬头四下张望,在人声鼎沸的战场上很快就发现了正在高处观战的莫尔蒙和顾璐等人。
“赛贡!”马格拿高声呼喊,“带人跟在我的后面!”
作者的话:庆祝签约
第八十五章野猪
赛贡是这一代马格拿的儿子,他刚刚砍倒了一名游骑兵,正准备补刀,却被另外的两名游骑兵给逼了回来。闻言立刻大声喊道:“都跟我来!”
混乱的在战场上,有十多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当即舍弃了身前捉对厮杀的敌人,聚拢到了马格拿和赛贡的身后。随即,他们冲散了身前的收起并,向着高坡上发起了冲锋。
“莫尔蒙大人,野人杀过来了!”
“见鬼,不需要你说我也看的到!”杰奥*莫尔蒙拔出了长爪,“他们既然要来送死,那就成全他们!”周围的人一起拔剑,跟着莫尔蒙一起上前。
守夜人的数量要比野人少一百多,大部分都投入到了作战之中,连奥廷爵士率领的预备队都已经丢出去了,现在留在高坡上的只有四个人,而冲上来的野人有十好几个。周围也有游骑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想要过来帮忙,却被其他的野人给拖住了。
“杀!”
杰奥*莫尔蒙出身于熊岛,身体十分强壮,虽然年纪大了,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坚。他大吼着冲下,正面撞上了瑟恩的马格拿。长爪和铁斧猛烈地撞击,双方的手臂都是一震,知道碰到了强敌。
其他的野人一拥而上,缠住了莫尔蒙身边的两名游骑兵,还有几个野人想要从边上夹击莫尔蒙。顾璐也面对了三名野人的夹击,他用左手的盾牌挡住了其中的一个,挥剑和另外一个对砍。23点的力量加上7级的“强击”赋予了他强大的攻击力,钢剑砍在青铜武器上,直接将野人的武器砍断了。
他得势不饶人,向前猛冲,提起长剑向着对手就刺了过去。第三名野人挥动斧头向他砸了过来,顾璐却是只当做没看到,在脑后劲风大作的时候,钢剑去得越发迅猛。
“噗!”
“砰!”
【你杀死了 野人劫掠者 ,获得166点经验值】
钢剑刺死了躲避不及手足无措的野人,顾璐的后背也挨了一斧头。他身上的皮甲被砍裂,沉重的石斧砸在身上,造成了钝击伤害。不过在“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和其他BUFF 的作用下,这记凶猛的劈砍只是让他打了一个趔趄,掉了几点生命值,却丝毫未能减少他的攻击力。
转身,盾牌击飞边上的野人,顾璐提剑便斩。钢剑劈砍在石斧上,火花溅射中,石斧居然被从中劈成了两段。那名野人看着石斧上光滑的切口,愣了一愣,就在这片刻之间,钢剑从他的面门刺入,复又从后脑勺刺出。受到这样的伤害,野人当时就死了。
【你杀死了 野人劫掠者 ,获得148点经验值】
顾璐自己身上挂了一堆BUFF,他的坐骑和武器也同样得到了加强。在他的手上,武器的耐久度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如果不是碰到异鬼的魔法武器,在正常使用的时候,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加了弱化版的“永不磨损”。
在接连杀死了两名野人之后,剩下的那名野人却并没有害怕得逃走,而是将手中的短矛直接扔了过来。“砰,”短矛扎在了盾牌上,顾璐便扔下了盾牌,向前奔出两步,用剑击飞野人扔过来的石头,一个滑铲......咳,一招力劈华山就砍了下去。
野人慌乱之下伸出手臂来抵挡,却又哪里能够做到?惨叫声中,半截手臂伴着鲜血飞起,钢剑在他的左肩到右腰之间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内脏和鲜血横飞,这样的情况让顾璐想到了卡斯特。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卡斯特差不多也是这样被砍成了几段。
“呼,呼,”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让更多的氧气进入肺部,为自己带来更多的能量。远处一名游骑兵脑袋上挨了一斧头。随即几名野人上前,将之砍成了碎片。野人砍下了游骑兵的脑袋,举在手中,发出了兴奋的咆哮。
顾璐将视线收了回来,见到莫尔蒙面对着四名野人的进攻已经是险象环生。杰奥*莫尔蒙曾经是闻名北国的勇士,但是他的年纪毕竟大了,又是以寡敌众,没被马格拿的斧头砍死就算是他武艺高超。
“砰,”长爪和沉重的斧头猛烈撞击,杰奥*莫尔蒙手的武器差点脱手而出,他踉跄着后退,身形晃动之际,视线和顾璐刚好碰上。顾璐望着狼狈不堪的总司令,对方浑浊的眼神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他冲着对方笑了笑,提剑奔了过去。
马格拿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不认识杰奥*莫尔蒙,却也能看出对方的地位不低,不然的话不会在后方观战,也不会穿着如此与众不同。而且那柄剑是他未曾见过的神兵利器,不但比石斧和青铜武器好的太多,也比他手中的铁斧更好。
杀了这只老乌鸦,将那柄剑夺过来,自己将会变得更强大。他是喜欢斧头将猎物和敌人的脑袋砸开时候的脆响,也不介意和拒绝使用更好的武器。然而,就在他兴奋地追击的时候,身后接连传来了野人惨叫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就见到顾璐刚刚把钢剑从一个野人的肚子中抽了出来。马格拿迟疑片刻,他的儿子赛贡已经上前和顾璐交战,但只是一个照面,赛贡手中的武器就差点被击飞了。见到了这样的情况,马格拿也只能放弃了到手的猎物,转身回救援赛贡。
“吼!”他用尽全力发出了可以媲美虎豹的怒吼,双臂的肌肉紧绷,铁斧向着敌人的脑袋砍去。他要比顾璐高了半个头,本以为这一斧头下去,定然能向刚才那样将对方击退。可是事情的发展就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斧头上传回来的反震力撕裂了他的虎口,剧痛的感觉瞬间传到了心中。
这怎么可能?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比我还大?
马格拿不顾双手鲜血淋漓,大吼着再次上前挥动斧头。见到斧头砍了过来,顾璐不假思索,双手握剑也砍了过去。真实系的战斗就是这样的无趣,没有一点的美感,就是两个人站在那里互相殴打,甚至有时候看起来会像是回合制游戏。更糟糕的时候,战斗的双方比泥潭里面的野猪也好不了多少。
第八十六章震慑
“砰!”武器猛烈地碰撞。
双方各自使出了最强的力量,马格拿再次被击退,但他这一次不再震惊,也不再怀疑,敌人的的确确是从力量上完全压制住了他自己。惨叫声在周围不断响起,有野人的,也有守夜人的,但是野人惨叫声更多。这个瑟恩人的首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怒吼一声,再次冲了上去。
顾璐认出了眼前的瑟恩人。没有耳朵的光头佬成名已久,长城上有许多人知道他的名号。其他的野人都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这么一个光头强,想要认不出来也难。挥动钢剑再次击退了敌人,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自己还是不够强,但是对付马格拿已经足够了!
马格拿的力气很大,在和顾璐交过手的人之中,大约也就只比“猎狗”桑铎差那么一点。可就是这么强大的战士,现在也只能苦苦支撑而已。望着敌人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看着敌人被一步步的击退,顾璐感受到了由衷的喜悦。
长久以来的辛苦并没有白费,吃过的那些苦头,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但是这还不够,我还要更变得更加强大!怀着这样的觉悟,钢剑再次斩出。马格拿手中的武器应声而飞,这个凶悍的野人像是根本不知道害怕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肯后退,而是揉身上前,提起左拳对着敌人就红了出去。
勇气可嘉,顾璐这样评价敌人,但是精神并不是万能的。他来不及再次挥剑,便用剑柄对着野人撞了过去。“砰”,“砰”,两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两人各自中了一招。顾璐的肩膀上挨了一拳,混若无事。马格拿的腹胸处挨了一下,肋骨断了两根,向后连退了三步。
就在顾璐准备再次迎击敌人的时候,却见那无耳的光头大吼一声,扭头就跑。冲到高坡边缘的时候,他还拉上了正在和杰奥*莫尔蒙纠缠的赛贡,一起向着战场外奔去。
纳尼?顾璐没料到刚在还无比凶悍的敌人会转身逃跑,只是慢了片刻,对方就已经退入了黑暗之中。也行吧,顾璐他对此并没有意见,因为他并不挑食。能够斩杀马格拿当然很好,杀不了也没什么,下面还有那么多的野人呢。
激烈的交战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在马格拿撤出战场后,不远处的树林中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野人一方终于崩溃了,瑟恩的马格拿吹响了号角,带着残兵败将遁入了山林。杰奥*莫尔蒙这次没有客气,让手下的游骑兵分成了几队,对野人展开了毫不留情的追杀。
直到天色大亮之后,游骑兵们才带着满身的鲜血三三两两地回来。拜延爵士向莫尔蒙总司令汇报了战果,“一共杀死了两百多个野人!都是瑟恩部落的劫掠者!”
“我们伤亡了多少?”
“战死二十一人,受伤的有三十七个。”
守夜人作战的时候虽然没有多少配合,但是他们的武器要比还在使用石头和青铜的瑟恩人好的多。石头暂且不论,那些青铜武器不但短,还不够硬,和钢剑激烈碰撞不了几次就会碎裂。只有拿着铁质武器的野人才能给守夜人造成威胁。所以战斗的情况几乎是一边倒,守夜人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干的不错!”莫尔蒙总司令看了顾璐一眼,“让小伙子们都撤回来,我们要返回长城了。”
顾璐的脸上挂着微笑,心道:你看我干什么?
之前混战的时候,他斩杀了不少的野人劫掠者,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在顾璐看来,吃人的家伙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后来他还骑上战马收割了不少的人头,直到天亮之后才撤了回来。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熊老是认为刚才一战展现出了守夜人的强大实力,想要以此震慑住自己?
应该..........不可能的吧?
“咳,”顾璐咳嗽了一下,表明自己要说话了,“总司令,我认为暂时还不能回去。”
杰奥*莫尔蒙瞪着顾璐道:“你之前不是加你撤回长城吗?现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还是认为应该撤回长城,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先把尸体都给烧了?当然,要是总司令想要在长城上再次见到他们的话,不烧也是可以的。”
“哼,就算野人再爬起来又能怎么样?”
说是这样说,莫尔蒙还是大声下令道:“让科林带人去把尸体都给烧了!”
“断掌”科林身材高大,有着灰色的眼睛和修得干干净净的脸庞,是影子塔的副指挥,在黑城堡接到求援信件的时候,他正好在黑城堡,于是一起跟着出来打野人了。他被称为“断掌”,是因为他的右手只有拇指和食指,其余的指头为格挡野人的战斧而尽数失去。在右手残缺之后,他被迫练习用左手作战,并最终变得像用右手舞剑一样熟练。
顾璐看了看科林的右手,那只手掌被厚实的皮手套包裹着,从外面看不出什么端倪。之前的战斗中,这位老爷子用左手使剑的方式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顾璐当时就想:詹姆应该向这位老爷子学习的,左手剑也能使用的这么熟练,需要吃的苦头可不是一星半点。
奥廷爵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得意洋洋地向周围的人吹嘘道:“当我发起冲锋的时候,那些野人只有痛哭哀嚎的份!”
随即,他看到了站在莫尔蒙身边的顾璐,于是故意大声地道:“这不是我们的异鬼杀手,威廉大人吗?”
“异鬼杀手” 这个称号是因为顾璐杀死了两只异鬼,“威廉大人”这个称呼则是守夜人教官艾里沙爵士用来嘲笑顾璐的。奥廷爵士嘲讽道:“什么杀死了两只异鬼,我看不过是不小心杀了詹米他们.........”
杰奥*莫尔蒙暴躁地道:“闭嘴!那只手臂你也看到了的!”
奥廷爵士兀自道:“大人,长城外面什么怪事都有!死人重新爬起来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一只会动的手臂罢了!”
“威廉干掉的野人比你多得多!”莫尔蒙重重地哼了一声,对顾璐道:“你看到了,我手下的都是什么样的货色。现在明白为什么要派你去龙石岛了吧?要是派他们去龙石岛,指不定就把事情搞砸了!”
世界上是有那么一些人,即便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也会装作看不到。有的是因为智商不够,有的是因为利益和屁股的关系,换个说法,那就是:不是蠢就是坏,也有的是两者兼而有之。
第八十七章处理
“听说你还会给人治伤?”
“略懂。”
“那伤兵就交给你了。”
顾璐想了想,说道:“可以,但是需要总司令给一个名义。”
杰奥*莫尔蒙皱起了眉头,“什么名义?”
“暂代伤兵营统领如何?我知道守夜人中还有不少会用草药治伤的人,也可以让他们来帮忙。”
“异议!”奥廷爵士大声抗议,“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顾璐再次看了看奥廷爵士,确定自己以前没有的罪过这家伙。
“闭嘴!”莫尔蒙喊道:“该死的,我看你是忘记了谁才是总司令!威廉,你现在就是伤兵营的统领了,你要什么东西,要什么人,只管去找事务官要,这是我说的。但我给了你多少人,你就要还给我多少人,少一个都不行。”
“可以。”
于是顾璐暂时成了伤兵营的统领,手下有了三十七个伤员和几个游骑兵,一共是五十人。伤兵在草草包裹之后,就能够自由行动了,他们中基本上没有重伤的。真正的重伤员已经死了,当金属武器断裂在他们的身体里面,变成了内外热量的交换器,人很快就会被冻死。或者是因为失血过多之类的原因,在未来得及被救治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被派到他手下的人有不少见识过他的武勇,并没有表现出像是奥廷爵士那样的不依不饶来。黄伯纳对此甚至是欣然接受,他带了几口袋密尔火、芥末膏、大蒜粉、艾菊、罂粟、铜板草及其他药材,甚至有甜睡花,可以赐人无痛苦的死亡。但是他毕竟不是学士,对于治伤是十窍通了九窍。
“昨天晚上打仗的时候,我看到你砍倒了哈玛!”
“哈玛是谁?”
“就是那个拿着石矛,头上戴着骸骨面具的。”
黄伯纳这么一说,顾璐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野人被自己砍死了。但是他昨天杀了十几个野人,哪里会专门去关心其中的一个呢?不客气地说,本世界绝大部分的人在他眼里就比NPC好一点。
黄伯纳表现的很热情,其让人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哈克本来是个厨师,因为懂得一些草药学的知识,因此也被派了过来,“我听说你杀了两只异鬼,那异鬼长什么样的?是不是像传说里面,皮肤都是白的?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恩,差不多,它们的眼睛是蓝色的,以后你要是见到什么人和动物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的蓝色火焰,那说不定就是异鬼,或是异鬼手下的亡灵军团。”
伤兵们移动速度较慢,除了少量戒备的人手,他们是最后回到白树村的。村庄中到处都是身穿黑衣的守夜人,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周围的树木被砍倒,在村庄附近的空地上被点燃。
当顾璐带着伤兵营返回时,在村庄外面见到了山姆威尔,罗曼,还有吉莉和妮娜这些人。他们正围在几个火堆的边上,妮娜的怀中,卡妙哭得震天响。
顾璐暂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微笑,冲着火堆那边喊道:“嗨,山姆!”
山姆威尔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站了起来,嘴唇动了两下,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但是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威廉,妲娅死了。”
在维斯特洛,妲娅是一个常见的名字,野人中也有不少人使用。山姆威尔口中的妲娅,指的的是卡斯特众多妻子中的一个。顾璐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无非是男人见色起意。杰奥*莫尔蒙将大部分的人都带去打野人了,剩下的守夜人见到村子里面有好些个年轻女人,当即就产生了为爱鼓掌的想法。而且这些女人还是野人,他们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罗曼,山姆威尔他们发现之后,上前阻拦,在一阵混乱的搏斗之后,将女人们救了出来,但是妲娅已经死了。山姆威尔的表情很难过,“抱歉,威廉。”
“为什么要说抱歉?”顾璐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微笑,“你将这些女人救了出来,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的,山姆威尔很勇敢。”吉莉的脸上肿了一块,说道:“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山姆本来就是一个男子汉。”顾璐安慰了众人几句,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谁干的?”
“啊?”
“是谁杀了妲娅?”
罗曼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眼睛瞟向了远处的火堆,“是卡尔,就在那边。”
“卡尔?”顾璐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很熟悉,“不会是叫卡尔*马克思吧?”这是他之前用过的。
“噢。不是,我们叫他畸足卡尔。”
“我知道了。”顾璐拍了拍山姆威尔的肩膀,又锤了锤罗曼的胸膛。当然,他没有用全部的力气,不然的话,山姆威尔他们现在已经不能是站着的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
“算了,威廉,”杰佛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死了一个野人而已。”
顾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别的,带着伤兵离开了。他先在白杨村外面扎起了帐篷,将手上的守夜人安置了下来,又架起了几口大铁锅,煮了很多的食物。哈克原本就是厨师,做菜的事情很拿手,这时候他就显得快活无比,在铁锅边上跑来跑去,将各种食物材料扔到沸水里面。
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了,顾璐这才向村子里面走去。白杨村是个很破败的野人村落,但不管是多么破败,还是要比帐篷里面或者是露营要好一些。这样“好”的位置,自然是要让总司令大人和各位爵士来住的。
杰奥*莫尔蒙正在啃着一块猪肉,见到顾璐后,含混不清地道:“来,先吃点东西。打了一个晚上,我是饿了的。”
顾璐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有件事情向跟总司令反应一下。”
“说吧。”
于是顾璐说了畸足卡尔杀死妲娅的事情,莫尔蒙听完之后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他瞪着顾璐说道:“新旧诸神在上,你想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砍了卡尔的脑袋吗?长城上的男人越来越少,昨天晚上我们又死了二十几个小伙子,现在一个都不能浪费了!”
顾璐默然片刻,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我就是来跟总司令大人说一下,没别的意思。”
杰奥*莫尔蒙将骨头扔进了火堆,骂道:“胡扯!没别的意思用得着专门来跟我说?好了,那些野人你也一起管着吧。等回到了长城,就让她们去鼹鼠村。这下你满意了吧?”
第八十八章变化
汉高祖刘邦在率兵打进关中之后,与关中父老约定: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不过维斯特洛并不是神州,杰奥*莫尔蒙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想要夺取天下的枭雄。所以对于杀了一个女性野人的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守夜人和野人互相厮杀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双方早就积累了无数的仇怨,即便是妮娜和吉莉她们全部被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这样就很好了,”山姆威尔对顾璐道:“至少.....至少其他的人都还活着。”
“好吧,你说服我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班扬*史塔克从村子里面走了过来。曾经的首席游骑兵现在消瘦的厉害,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从卡斯特的城堡逃出来之后,他一直被绑在马背上,伤势时好时坏,直到在白杨村休息了一天一夜,他才从时断时续的昏迷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班扬大人!”
游骑兵们纷纷向他打招呼,班扬挥了挥手,在顾璐他们的边上坐下。他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威廉,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顾璐笑了笑,“不用谢我。如果是山姆威尔或者其他人,我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况且你之前教过我剑术,在我的就家乡,有这样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然不能把你当做父亲一样尊敬,但是也同样有不少的敬意。”
“恩,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还是要对你表示感谢。”班扬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他慢慢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了,毕竟,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刺客的。”
顾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身份和能力不一样,说出来的话就有不一样的份量,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古今中外都是如此。而且班扬还亲自和异鬼大战了一场,知道那些白皮肤蓝眼睛的厉害。他已经是游骑兵中首屈一指的剑术高手,就这样还是被异鬼压着打。要不是手中有一柄瓦雷利亚钢武器,要不了几个回合他就会被砍成碎片。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会变成蓝眼睛的怪物再次站起来呢。
“你能够看到未来,那么我们和长城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班扬低声问道:“异鬼会越过长城吗?”
“额,这你可真是问倒我了。”
马丁老爷子都还没写完,我哪里知道后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影视版后面完全就是在扯淡,当不得真的。顾璐挠了挠头,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了,这让他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所知道的未来中,长城很有可能会倒塌。”
班扬的眼神很是忧郁,“会是这样吗?”在见到异鬼和死人复活这样的事情,又在死亡线上挣扎过一回之后,他现在对于能不能守得住长城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坚定。他是勇猛的战士,但是魔法的力量并不是光靠着武勇就能对付的。
“但也不一定,未来并不是确定的,到底会怎么样,还是要看我们怎么做。”顾璐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长城上的守军太少了,北方又有那么多的野人,要是异鬼把野人全部干掉了了,那就是多了十万亡灵军团。”
他对班扬道:“能不能想办法收编一些野人,这样既可以充实守夜人的力量,又能削弱异鬼,此消彼长,一举两得啊。”
班扬摇了摇头,“难,太难了,没有人会同意的。就算是莫尔蒙总司令,也不可能答应.....”他思索了一会,说道:“如果是总司令强力推行,这件事说不定能行,但还是很难。”
“我只是这么一说,不用在意。”顾璐哈哈一笑,“长城那么高,那么大,怎么可能会倒呢?只要长城不倒,异鬼和亡灵就算有再多也没用。”
罗曼等人纷纷道:“对,长城怎么可能会倒呢?”
班扬脸上的表情好了一些,“等回到长城之后,我就会去君临找艾德,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多调拨一些人手和物资。”
“哦,我正好要去龙石岛一趟,咱们可以一起上....出发。”
上路是不可能上路的,怎么样都不可能上路,除非是别人,那就可以随便上路了。
班扬*史塔克来了又去,他是游骑兵的首席,管理着守夜人军团的战斗力量,自然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顾璐手上多了十几个女人和小孩,莫尔蒙又抽走了一些守夜人,现在手下还有五六十人要管,同样有很多的事情。因此他也没有留班扬多说话。
从第二天开始,守夜人军团开始逐步后撤。这一带的野人大多被曼斯*雷德召唤去了霜雪之牙,就算还剩下一些小部落,也不敢对数百名守夜人有什么想法。在正面战斗中,依靠着装备和组织度上的优势,守夜人能轻松地击败两倍的野人。
所以,顾璐他们很顺利地回到了长城。伤兵营中的守夜人士兵都好的差不多了,在回到黑城堡的当天便宣告解散。妮娜和卡妙她们被安置在了黑城堡以南不远的鼹鼠村里面,罗曼,加尔斯,杰佛等人也各自归队。
两个多月前,顾璐和山姆威尔都是守夜人的新兵,他们一起去往长城之外的冰天雪地,转了一圈回来后,依旧是只有他们两人。但无论是顾璐,亦或是山姆威尔,都已经跟两个月前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一样。
顾璐变得更加强大了,他已经升到了13级,力量值达到了25点。现在的他就觉得自己很好很强大,就算是猎狗来了也能够轰下。“猎狗”巨大的身躯为桑铎带来了强大的力量,经过刻苦的锻炼,又拥有了相对敏捷的伸手,是极为强大的战士。但是之前和马格拿的战斗让顾璐相信,他现在的力量已经能够压倒那个强大的骑士了。
山姆威尔的身上同样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虽然还是一样的胖大,但是他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胆小懦弱,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之后,他甚至敢于拔出武器和“畸足”卡尔对峙,这种事情是以前的他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
如果他在角陵的时候就能表现出这样的勇气,也许就不会被蓝道*塔利送到长城上来了吧。
第八十九章熟悉
在鼹鼠村跟吉莉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山姆威尔笨拙地爬上了那匹重型挽马。他实在是太重,一般的马匹托不动他。“威廉,我.....我.........”
“怎么了?舍不得吉莉?”
“噢,我不太想成为守夜人了。”山姆威尔鼓起勇气道:“我想娶吉莉,然后生几个孩子。恩,孩子一定不能像我这样。我会教他们读书,但是也会请人来教他们武艺,让他们成为一个像你这样伟大的战士。”他叨叨絮絮地说了很多,直到黑城堡就在眼前才停下来。
“这不是我们的异鬼杀手威廉大人和他的肥猪朋友吗?”
艾里沙爵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他的脸上挂着冷笑,仿佛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钱似的。站在艾里沙*索恩身边的,是奥廷爵士和另外一个身披黑衣的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不知为何,顾璐觉得这人自己是见过的。不,不是林黛玉那种这个妹妹我是见过之类的话术,而是真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仔细想想,脑海里却根本没有这人的印象。也罢,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就是了。
顾璐的脸上露出微笑,对艾里沙爵士的冷嘲热讽就当是没有看见,对奥廷爵士的冷脸也只当做是清风拂面。他冲着那个中年男子笑了笑,拉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山姆威尔向着总司令塔走去。在他们的身后传来奥廷爵士的声音,“培提尔爵士.........”
脚下一顿,顾璐忍住了转身的冲动,继续前进。在他的边上,山姆威尔难过地道:“威廉,或许你不应该有我这样的朋友。”
“为什么这样说?”
“你杀了两只异鬼,游骑兵都要尊敬地称呼你为异鬼杀手。但是你看我,还是这么胖,武艺还是很糟糕。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了。”
顾璐笑了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之前那种用来当做面具的微笑,“山姆,你很聪明,但是这次你错了。他们不喜欢我不是因为你,而是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这和我跟谁交朋友没关系。而且交朋友难道不是因为意气相投吗?要是斤斤计较,那就不是真朋友,而是酒肉朋友。”
“额,酒肉朋友是什么?”
“就是平时在一起喝酒吃肉,有事了就躲在一边不闻不问的那种。山姆,咱们是在一起喝酒吃肉过,但我要是出了事,你不会不管吧?”
“当然!”山姆威尔提高了音量,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是我不太会打架,剑也使的不好,要是你都没办法,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顾璐想了一想,“总是有这种可能嘛。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没几个认识的人,朋友也很少,如果你不是因为有了吉莉就不要朋友的话,那我们就还是好朋友,真朋友。”
“我不是那种人!额,吉莉也不是我的。”
“难道你不喜欢吉莉?”
“噢,我当然是喜欢的,可是.....可是........”,山姆威尔“可是”了好一会,忽然换换了话题,“威廉,你长得这么英俊,又这么聪明,还是一个伟大的战士,我想你一定很得女孩子喜欢,肯定有过很多女人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以前是个胆小鬼,姑娘们从来就不喜欢我,我也从来没跟女人睡过。”
我长的英俊吗?顾璐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跟你一样,也没跟女人睡过。”
“这怎么可能?”
“真的。我常常喜欢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面,关注着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后来开始喜欢女孩子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女孩子打交道。我曾经喜欢一个人,后来那个人去了外国,我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才忘记她。再后来,我就真的喜欢一个人了。”
顾璐摊开双手,“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跟女人睡过。”
“这么说的话,”山姆威尔眨了眨眼睛,“那么你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
“不,我是知道的。”
“噢,得了吧,威廉。你都没跟女人睡过,怎么会知道放在哪里呢?”说到女人,山姆威尔的胆子像是忽然变大了很多,“除非你是在说谎。”
“我不否认曾经说过谎,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
“那你就不知道放在哪里。”
“口胡!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不能见过猪跑?”
“肃静!”莫尔蒙总司令的事务官在塔楼前高声道:“这里不得喧哗!”
山姆威尔和顾璐互相看了一眼,不再打闹。“是莫尔蒙大人让我们过来的,总司令在里面吗?”
“啊,我知道你,你是异鬼杀手。”事务官的脸上长着粉红色的瘤子,说话的时候一抖一抖的,就像是一只跳动的刚出生的小老鼠。他让开了通向楼梯的位置,说道:“莫尔蒙大人就在里面,你们可以进去找他。”
两人开始向上攀爬,山姆威尔太重了,就算只是爬楼也会很吃力。顾璐在上面伸出手,“我拉你。”
“不,”山姆威尔摇了摇头,“你可以拉我这一次,但是以后呢?要是你不在呢?”他对顾璐,也是对他自己道:“我是能行的。”
顾璐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山姆威尔一番,若有所思地道:“看来女人的确是能够改变男人啊。”
“呼,呼,”山姆威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我们直接告诉莫尔蒙总司令,咱们不想当守夜人了?”
“啊?可是........”山姆威尔有些茫然,“不当守夜人我们又能干什么呢?难道真的要.....”
“谁在外面?”房间中传来了杰奥*莫尔蒙的声音,“快滚进来!”
鸟架子上,一只乌鸦跟着叫了起来,“滚进来,滚进来!”
顾璐上前推开房门,和山姆威尔走了进去。莫尔蒙总司令坐在壁炉边上,“原来是你们。事情都办妥了?”
“恩,暂时将她们安置在了鼹鼠村那边。”
“我知道鼹鼠村,那些小伙子经常偷偷的跑过去,在晚上的时候。”
第九十章好人
杰奥*莫尔蒙说道:“明天你就跟培提尔*贝里席一起去龙石岛。班扬会跟你们一起出发,他会去找艾德*史塔克,那很重要,但是威廉你的的任务更加重要。我们需要龙晶,很多的龙晶,越多越好!”
培提尔*贝里席?顾璐心中有几分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艾德*史塔克事先就得到了提醒,自然是不会被贝里席耍的团团转了。而且培提尔*贝里席干的那些事情手尾并不干净,想要找到他犯罪的证据并不是难事。“培提尔不是国王的财政大臣吗?他怎么来长城了?”
“就是他,绰号小指头的贝里席伯爵。据说他得罪了现在的国王之手,于是被发配到长城上来了。他已经发下了神圣的誓言,成为了守夜人兄弟的一员。”
“难道不是因为谋杀了史塔克公爵的幼子?”
“我不管他以前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在他披上黑衣之后,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这倒是有点像是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顾璐笑了笑,说道:“好,我明天就走。山姆威尔跟我们一起出发?”
莫尔蒙摇了摇头,“不,山姆威尔去当事务官,给伊蒙学士帮忙。”
山姆威尔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额,我还没有发下誓言。”
“那就去发誓!旧神也好,七神也罢,就算你是信仰厄索斯大陆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神明也行,去发誓吧,那样你们就成守夜人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喜欢那个野人女孩,是不是?”莫尔蒙不满地道:“我也喜欢过女人,还有一个儿子,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睡女人的时候,那些该死的野人就要杀过来了,还有更该死的异鬼也要来长城这里。要是长城被攻破了,就算睡再多的女人又能又什么用?”
我不想睡很多女人,只想要吉莉。山姆威尔这样想,他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但是如果你不想成为守夜人,那也由你。”莫尔蒙瞪了回去,“带上你的女人去君临,去南方,去什么地方都好,长城上需要的是铁打的汉子,不是只想着要睡女人的软蛋!”
山姆威尔涨红了脸,分辨道:“我不是只想着睡女人。”
“得了吧!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莫尔蒙暴躁地道:“威廉你是不是也要为了一个野女人而拒绝发誓?如果是那样,我也不强迫你们,去龙石岛给长城弄来龙晶,咱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那么你的决定是什么?威廉,现在就告诉我!”
顾璐回过头去看了看山姆威尔,问道:“山姆,你是愿意在长城这里当一名光荣的守夜人,还是要带吉莉去旧镇?”
山姆威尔愣了愣,“去旧镇?当学士吗?”
“对。我跟你说过,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财富。这世界上或许有比旧镇的学城存有更多知识的地方,但是在维斯特洛,学城绝对是排名第一。你可以带着吉莉一起去学城。”
“可是.....可是妮娜和卡妙怎么办呢?还有那些鼹鼠村的女人?我们要是走了,谁来保护她们?”
“噢,新旧诸神啊,没有你们鼹鼠村也好好地存在了几十年!或许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反正我来长城的时候,那些女人就住在鼹鼠村里面了。你们没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她们活不下去!”
乌鸦跳上了杰奥*莫尔蒙的肩膀,聒噪道:“下去!下去!”
“该死的乌鸦!”莫尔蒙把乌鸦赶开,“我这里没有玉米!”
乌鸦听到了熟悉的吃灰,立刻精神了,它扯着嗓子道:“玉米!玉米!”
或许是因为太孤独了吧,杰奥*莫尔蒙有时候非常讨厌这只乌鸦,恨不得把它扒光了毛烤熟了来吃,但最终他还是一直养着这只令人讨厌的畜生。
顾璐对山姆威尔道:“有担当和责任感是好事,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但是有时候也不要想那么多,你想要保护妮娜和卡妙他们,这很好,可是首先要考虑你自己,而不是别人。”
山姆威尔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威廉,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你喜欢吉莉吗?
山姆威尔毫不犹豫地道:“喜欢。”
“这就够了。你不适合成为守夜人,去和吉莉结婚吧,剩下一大群的孩子,那才是你喜欢的生活。”
山姆威尔喃喃地道:“是的,那是我喜欢的生活。”他像是陷入到了美好的想象中,脸上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但是随即又清醒过来,“那你呢?威廉,你会怎么做?会对着你信仰的神明发下誓言,成为一名守夜人吗?”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神明有很多,但是真正信仰的一个都没有。我以前受到的教育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和皇帝,幸福的生活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
他对刚刚将乌鸦打发了的杰奥*莫尔蒙说道:“我是因为被史塔克公爵通缉这才不得不逃到了长城,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培提尔*贝里席才是凶手,那么我就没有了非留在长城不可的理由。如果总司令大人不反对,那我还是不要成为守夜人了。”
“该死!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杰奥*莫尔蒙暴躁地道:“我真应该以违反了宾客权利的事情处死你!”
山姆威尔紧张了起来,顾璐却是云淡风轻,“如果总司令大人您真的要那么做,那我自然是只能选择成为一名光荣的守夜人了。”
“哼,”熊老不满地道:“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滚吧,去做好准备,明天就跟班扬和培提尔他们一起滚蛋!还有山姆威尔,也带着你的野女人一起滚蛋吧!”
山姆威尔从燃烧着炉火的房间中出来,就像是到了一个另外一个世界。他哆嗦了一下,对顾璐道:“莫尔蒙大人是一个好人,恩,就跟威廉你一样。”
“确实,总司令算是一个好人。”
第九十一章聪慧
混乱是阶梯。
培提尔*贝里席一直信奉着这句话,他就是在坦格利安家族覆灭的过程中一跃而起,从五指半岛的乡下贵族变成了君临城的财政大臣。但是这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的东西。甚至于.....铁王座!
劳勃*拜拉席恩能灭掉坦格利安家族,然后坐上铁王座的位置,为什么他就不能?
他制定了庞大而周密的计划,要在七国上下制造出混乱,以作为他自己往上爬的阶梯。然而,计划才刚刚才开始,他就失败了。面对着无可反驳的证据,他只能低头认罪,并“自愿”披上黑袍,成为了守夜人军团的一员。
培提尔*贝里席并没有失去风度,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就像是那些挫折和失败是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在艾里沙爵士对顾璐冷嘲热讽之后,他仿佛是不经意地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曾经被史塔克公爵通缉过的卡尔?”
“现在他改名叫做威廉了。”艾里沙的脸上有着标志性的冷笑,“连名字都能变来变去,这种人难道能值得相信吗?哦,我想起来了,据说就是他害的伯爵大人不得不来了长城。那么,见到了仇人之后,我们的贝里席伯爵有什么想法?”
艾里沙*索恩的尖酸刻薄不光是对着顾璐一个人去的,他对所有人都差不多是一样,大概也就只有莫尔蒙总司令会让他收敛一点。反正他已经被发配到了冰冷的长城上,难道还能更糟糕吗?
培提尔还没说话,奥廷*威勒斯爵士已经抢先说道:“威廉就是个祸害!他到了君临,贝里席伯爵被发配到长城来了。他来了长城,异鬼就出现了!叫我看,这样的祸害就应该早点处决了才是!”
“这倒是奇了,异鬼是因为他才出现的?难道他还能控制异鬼不成?”艾里沙爵士冷笑道:“要真是这样,我们早就都变成蓝眼睛的死人了!”
“朋友们,请不要为了一个外人而起了纷争。我们守夜人需要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即将到来的危险。长城上缺人手,缺物资,什么都缺,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争吵,而是尽快壮大我们的实力。”
培提尔*贝里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磁性,“莱莎夫人和我还有联系,她现在回到了谷地,去龙石岛的路上,我可以去鹰巢城一趟,多少能要来一些东西。”
“伯爵大人说的是!”
在被艾德*史塔克抓到了痛处之后,小指头痛快地认了罪,同时也将那些没有证据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其中就包括唆使莱莎毒死琼恩首相的事情。而且他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受害者,一个受到兰尼斯特陷害的可怜人。
艾德*史塔克多半是不信这一套的,他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证据,但是凯特琳夫人却是相信了大半。在她的印象里培提尔*贝里席还是那个瘦瘦弱弱的男孩,还是那个对她充满了爱慕的小指头。为此,凯特琳夫人在收到培提尔的来信之后,还专门去了君临,准备向艾德*史塔克求情。
想到这些,培提尔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混乱是阶梯,他依旧相信这句话。七国的乱局才刚刚开始,他依旧有机会!之前他想要挑起兰尼斯特和史塔克之间的纷争,现在他有了更好的办法。在遭受打击之后,野心之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是越发的旺盛。
在长城之外的野人和异鬼就是最好的帮手!在培提尔*贝里席的心里,即便是异鬼也是可以利用的。
而在他的计划被实施之前,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忍耐,还有积蓄力量。
第二天,班扬*史塔克,培提尔*贝里席,山姆威尔,顾璐,还有吉莉,妮娜和卡妙等人一起从黑城堡出来,沿着国王大道往南。男人们都骑着马,几个女人和一个男婴则是一起挤在了马车上。
“威廉*华莱士?”培提尔*贝里席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好奇低温道:“你为什么想要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名字呢?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顾璐看着微笑着的小指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在几十年后的样子。他暗中揣测自己年纪大了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副令人讨厌的样子。“没什么寓意,只是当时想到了而已。”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有点好奇,史塔克公爵怎么会没杀你的?”
“成为守夜人之后,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培提尔*贝里席说道:“艾德*史塔克是个讲道理的人,坚持荣誉甚于生命,他不会做违背法律的事情。”
“那凯特琳夫人呢?你谋杀了他的小儿子,她居然也能放过你?”
“不,不是这样的。我深爱着凯特琳,从少年时代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我怎么会去谋杀她的儿子?我是被兰尼斯特陷害了!那些自以为有金子又有狮子的兰尼斯特不会就此罢手的,你以为他们是想要对付我吗?其实他们是想要对付艾德*史塔克,还要谋害劳勃国王!”
培提尔正气凛然地道:“就是因为我是史塔克家最真诚的朋友,所以他们才会先对付我!在我被逼得离开了君临之后,史塔克公爵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山姆威尔在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看了看顾璐,又看了看培提尔*贝里席。顾璐却是开怀大笑了起来,“贝里席大人真是会说话,死人都会被你给说活了。如果跟我们一起去了长城之外,说不定光凭着口舌之力就能说服那些异鬼放下武器,倒戈来降!您说是不是,班扬大人?”
班扬*史塔克依旧很是消瘦,但是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躯中透露出一种更锐利的气势。他在马背上挺直了腰杆,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面,“贝里席伯爵现在跟我一样,都是守夜人的一员。”
“那我就不用担心您会突然拔剑把培提尔大人给杀了。恩,看来我们的莫尔蒙总司令还是很有眼光的,派出了最合适的人手,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仇怨而有所顾虑,”
培提尔微笑着道:“莫尔蒙大人自然是聪慧的。”
不,并不是这样的。那个老头子是因为顾忌才把我支出来的。小指头回头向北望去,几十里外的长城依旧雄伟,就像是一条长龙匍匐在地面上。他心中暗道:但这样是没用的,在莫尔蒙带兵外出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自己早就已经在长城上拉拢到了足够的人手。
在培提尔思虑深远的时候,顾璐则是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又过了一百天,要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呢?他花了一秒钟来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选择了“否。”
第九十二章失望
男人们有男人们的话题,女人也有女人之间要说的事情。
妮娜解开了衣服给卡妙喂奶,说道:“你可想好了,要和山姆威尔一起去旧镇?”
吉莉点了点头,“我想好了。”
在一个星期之前,她们还不知道旧镇在哪里,甚至于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没听说过又如何呢?吉莉平淡的说道:“山姆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妮娜的眼中透露出羡慕的神色,“山姆威尔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你决定跟他在一起是对的。”
吉莉笑了起来,“威廉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你知道,威廉他跟山姆威尔是不一样的。”妮娜摇了摇头,说道:“山姆威尔喜欢你,谁都看的出来,但是威廉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说他对谁更好一些,那一定是卡妙了。”
被提及的小家伙浑然不知外界有何变化,只是在用力地吮吸母乳。妮娜爱怜地拍了拍儿子,“所以,我决定跟你们一起去旧镇。”
“真的?”
“真的。”
北境辽阔而荒凉,一行人马不停蹄,也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才渡过了末江,又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到了临冬城。跟三个月前比起来,这座历经千年的临冬城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那样的雄伟,只是城里城外的人少了一些。
艾德*史塔克公爵带了四百人去君临,抽走了许多精锐骑士和士兵,几乎将临冬城的常备军全部带走了,还从各个家族要了一些人,这才凑够了四百人的兵力。后来凯特琳夫人也去了君临城,现在城中的史塔克就只剩下了罗柏和布兰。
在瑞肯被刺杀,父母和妹妹都去了君临的情况下,罗柏承担起了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他像是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大人,说话处事都变的沉稳了许多。听说班扬带人从绝境长城来了,罗柏命人设下了宴席款待他们。
“班扬叔叔,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食物和住处,替换的马匹和马车也都准备好了。”罗柏将目光在顾璐和培提尔*贝里席的身上来回移动,“至于你们,现在也是临冬城的客人,请一并入席。”
培提尔*贝里席颇为淡然地道:“我已经向艾德和凯特琳说过了,瑞肯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兰尼斯特的阴谋。”
如果是在三个月前,盛怒中的罗柏*史塔克一定会下令处死小指头,但是现在他却不会这么做。既然培提尔*贝里席已经披上了黑衣,那么所有的罪孽都不存在了。至于威廉......罗柏问道:“我听说你和班扬叔叔一起去了长城之外?还杀了两只异鬼?”
黑城堡和临冬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班扬早就将消息传递过来了。“我的这条性命就是威廉从异鬼手下救出来的。罗柏,现在情况已经到了很危急的时候,消失了几千年的异鬼又出现了,长城上需要更多的士兵!”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我会下令让各个家族派兵救援的。”罗柏的声音很沉稳,班扬看的出来他在刻意地模仿艾德*史塔克。首席游骑兵的脸上过露出失望的神色,“那样是不够的,守夜人的数量太少了,不一定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地牢里有十一个人,我会把他们全部派往长城,也会下令诸侯们把罪犯都送过去。”罗柏平静地道:“叔叔,先吃些东西,然后好好地休息吧。”
异鬼?罗柏对此将信将疑,这还是因为有班扬作证的情况下。随着距离的拉长,传言会变得越来越离谱。他听过太多从长城那边传过来的流言,其中不乏夸张的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像是什么三十尺高的巨人,无头的骑士之类的,正常人类会去相信这种东西吗?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所以长城上的守夜人被冻坏了脑子,出现了幻觉。罗柏往边上瞟了一眼,叔叔的身体消瘦了许多,脸上写满了疲惫,眼角也出现了皱纹。在他的记忆中,叔叔一直都是精力旺盛勇猛过人,从来不曾有过如今的这个样子。
现在一切都变了,瑞肯死了,叔叔也老了。罗柏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感伤的神情。
临冬城的宴席还算盛大,准备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史塔克领袖北境,就算是凛冬真的来了,他们也不会缺少食物。点缀了蓝莓和其他水果的蛋糕,烘焙得又香又脆的薄饼,烤至金黄的全羊........各种美食让顾璐胃口大开,他飞快地将身前的食物都给消灭干净,然后还要了更多的薄饼和面包。
但是除了他和山姆威尔之外,其他的人都似乎没有什么胃口。无论是作为主人的罗柏,还是作为客人的班扬,培提尔,亦或是作陪的席恩*葛雷乔伊,都只是随便吃了一点。
在罗柏掌握了临冬城的大权之后,作为罗柏最好的朋友,席恩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到城外的妓院中睡女人都不用给钱了。好吧,其实他以前去睡女人就是不给钱的。现在的席恩*葛雷乔伊越发的骄傲了,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大人物。
他坐在罗柏的边上,不时地打量胡吃海喝的顾璐,眼神中透露出危险的信息。“看那两个家伙,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席恩故意大声地道:“听说他们在长城外面过了好几个月,一定是饿坏了。”
山姆威尔抬起头来,看了看顾璐,见后者依旧是若无其事地在大吃大喝,于是他也低下头去,继续埋头苦干。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男孩的眼界已经开阔了许多。席恩的挑衅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能的犬吠罢了。
噢,就你这样的家伙,要是见了异鬼,说不定直接就尿裤子了,就跟杰佛*佛花那个家伙一样。山姆威尔这样想着,吃的更加欢了。他拿起了一根猪蹄,用力地啃了起来。
“哼,令人讨厌的家伙!”
罗柏作为代理临冬城撑住,很多话不好说,很多事情不好干,席恩就自觉地帮罗柏说了干了。他用挑衅的目光在培提尔和顾璐的身上来回扫视,希望这两人忍不住跳起来发难,那就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干掉这两个讨厌的家伙了。
可惜的是,无论是培提尔还是顾璐,都没有理会他,这让席恩觉得好生失望。
第九十三章交谈
宴会匆匆结束了,在客人都离开之后,席恩*葛雷乔伊靠近了罗柏,低声道:“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只要四个人,就能让他们永远地睡过去。”
“他们?”罗柏明显有些意动。他还是一个少年人,怎么可能真的忘记了仇恨?
“小指头和兰尼斯特的侍从,把他们一起干掉。”
罗柏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我不允许在临冬城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就安排人手,在城外干掉他们!”
“席恩,我不许你这么做。在北境的土地上,他们都是安全的。”罗柏认真地道:“我不想玷污了史塔克家的荣誉。”
席恩碰了个钉子,有些悻悻地道:“那真是便宜他们了。”
顾璐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次袭击,但他向来是不喜欢将命运托付在他人手上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在进入临冬城之后,他就没有放松下来过。进入休息的房间后,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武器,保养了猎弩,擦拭了钢剑,然后才准备去休息。
“砰砰”,敲门声响起,山姆威尔走过去开门。培提尔*贝里席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微笑,“威廉在吗?”
“在的,威廉,培提尔大人找你。”
小指头走了进来,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转头看向了山姆威尔,“如果可以,能让我和威廉单独聊几句吗?”
“噢,噢,威廉,我去隔壁看看卡妙。”
培提尔目送着山姆威尔离开了房间,走过去关上了房门,然后坐到了顾璐的对面。“我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一直想找你好好谈谈,但是路上都没有机会。今天终于有个可以单独聊天的机会了。”
“贝里席伯爵有什么指教?”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着道:“请不要再叫我伯爵了,我已经被剥夺了伯爵的头衔,现在只不过是守夜人的一个事务官罢了。”
“那么培提尔大人想要说什么呢?”
培提尔注视着顾璐的眼睛,这样的做法能够显示出他的坦荡和真诚,“我听说威廉你有预知未来的本领?”
“莫非培提尔大人是想要我打听自己以后的命运?但事情并不是那样的,我不过是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一些信息,而且那些信息中的一部分已经过时了。如果您是因为这个目的来的,那我只能说您找错人了。”
“知道未来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不能知道我也并不会觉得遗憾。威廉,你的才能不只在于能够预测未来。你有着比班扬*史塔克更强的武艺,就算是去争取比武大会的冠军也不是不可能。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将自己的才能埋没在冰冷的长城上。”
培提尔*贝里席永远都将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说话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不可否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不然也不可能让莱莎夫人爱的死去活来。但是他的魅力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像凯特琳就一直都只把他当做弟弟看待。顾璐知道小指头邪恶的本质,又没有分桃断袖的癖好,当然不可能被这样一个中年男人迷住。
他颇为玩味地道:“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和山姆威尔拒绝了发誓,虽然我们现在还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是并没有成为守夜人。你说的对,我不会在长城待上几十年。等在龙石岛拿到了黑曜石之后,大概会去狭海对面的厄索斯。”
“你还没有成为守夜人?”培提尔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即又道:“那你想去厄索斯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去看龙。”顾璐悠然地道:“坦格利安家族的丹妮莉丝有了三条龙,我想去看看活着的龙是怎么样的。”
培提尔*贝里席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巨龙啊,在我年幼的时候,也曾幻想过成为龙骑士,骑着巨龙在天空自由的翱翔。但是现在呢?我已经穿上了黑衣,永远都不能离开守夜人军团了。”
他将目光落在顾璐的身上,“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
顾璐嗤笑道:“你认为是我害了你?”
“难道不是吗?”
“事情的变化有着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两方面的作用,有的时候是外部因素占主要地位,但是在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还是内部因素起了主导作用。也就是说,是你自己的性格导致了如今的处境。”
顾璐说道:“实际上,我是有些佩服你的。混乱是阶梯,是吧?我认同这句话,也不觉得你不择手段的做事方法有什么不对。在格外注重门第的维斯特洛,像你这样的人想要登上铁王座,可不就得将池水给搅浑么?浑水才好摸鱼嘛。”
培提尔刚刚有些失神,现在又将心神收敛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了迷人的微笑,表情变得严肃,“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何要如此对我?别告诉我你只是敬仰艾德*史塔克公爵的为人。”
“说实话,我之前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做事都只是凭着自己高兴。”
“现在呢?有什么目的?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非是为了金钱,女人,还有权力。我知道了你不怎么喜欢女人,难道你将事情都扣在我的头上,是为了金钱和权力?但是我看不到你得到了任何的好处。”
顾璐开心地笑了起来,“为什么做事情一定要有目的呢?随波逐流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态度。”
培提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嘲笑的笑容,“随波逐流那是无能之辈的选择,他们无能为力,没有选择,但凡是有点能力的人,都不可能随波逐流。像你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想要独善其身,那也是做不到的。”
“你说的对!”顾璐拍了拍巴掌,“我也发现了这一点,随着我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对周围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以前有些事情我会当做没有看到,但是现在却是忍不住地要去管一管。身怀利刃,杀心自起。或许,是到了该好好地规划一番的时候了。”
第九十四章分离
顾璐在这个世界里面认识了不少的人,其中堪称为聪明人的,不超过一掌之数,培提尔*贝里席也在其中。但是培提尔太注重于阴谋诡计了,太喜欢用巧,如果自身的实力不够强大,就算是创造出了良好的时机,那又能有什么用呢?一样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稍有风吹草动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且现在小指头几乎已经到了赤膊上阵的地步,居然这么赤裸裸地来拉拢自己,正说明此人已经方寸大乱,开始顾头不顾腚了。
想到这里,顾璐越发的开心,“我是准备改变一下行事的风格了,可是这又跟培提尔大人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已经是守夜人的一员了,就算有满腔的雄图壮志,也没有施展的空间了啊!”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着道:“这可不一定。”
“哦,”顾璐也没有惊讶,“看来培提尔大人是准备违背自己发下的誓言了。”
“威廉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培提尔的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不过我这里依旧对你敞开着大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最真诚的帮助。要知道,就算是我被发配去了长城,在七国依旧是有很多朋友的。”
顾璐心想:这人的脸皮真厚。又或者是这人说谎说的太多,以至于把自己给洗脑了?
他的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向您求助的。”
两个人都在脸上挂满了真诚的微笑,同时又都在心里骂了一句:这老(小)狐狸!
罗柏对班扬*史塔克很热情,对其他人的态度则是非常微妙。山姆威尔在离开吉莉她们房间的时候,还吩咐她们准备好匕首。虽然这里是临冬城,史塔克的力量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是也绝不能不战而降。
“噢,山姆,你忘记我们是野人了。”吉莉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我们是从长城之外过来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没忘,我只是.....只是........”,山姆威尔结结巴巴地说道:“只是在担心你们。”
还好,他心中想道,我没有听威廉的来“偷”她,不然的话一准被这把刀子在身上开几个窟窿。吉莉似乎是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又将刀子收了起来,“放心,这不是来对付你的。”
说着,她笑了起来,边上的妮娜也笑了起来。
走到外面,山姆威尔对送出来的吉莉道:“回房间去吧,外面很冷。”
“你又忘记了,我是野人,野人是不怕冷的。”
“山姆,”吉莉叫住转身离开的山姆威尔,她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捧起山姆威尔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你自己也要小心。”
有一点点湿润,有一点点柔软,有一点点甜蜜,实际上这个吻只有很短的时间,山姆威尔却觉得像是渡过了一整个美好的夏天一般。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神色。
“山姆,山姆!山姆威尔!”
顾璐连喊了几次才让他清醒过来,“你这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山姆威尔连连否认,但是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地道:“威廉,你亲过女人吗?”
顾璐看了看山姆威尔,然后拿出了糕点和茶杯,“看来我们要谈论很长时间了。”
晚上什么别的事情都没发生,山姆威尔睡的很香,一点都不担心可能会有人冲进来把他们砍死在床上。顾璐甚至怀疑,就算是异鬼杀到了城外,山姆一样能保持乐观的心情。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丝的羡慕,或许,咱也应该去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
顾璐仔细想了想,恩,还是算了。太麻烦。
从临冬城出来之后没多久,队伍继续南下,依次经过先民荒冢,卡林湾,一直到了盐场镇附近才分开。山姆威尔会带着吉莉她们跟班扬*史塔克一起继续南下,顾璐则是会跟培提尔*贝里席一起去鹰巢城,向谷地守护劳勃*艾林,也就是莱莎夫人的儿子要一些人手和物资,然后再乘船前往龙石岛。
“山姆,路上小心。”
“威廉你也要小心。”山姆威尔不舍得分别,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法的,去学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你看到了龙,一定要来告诉我是什么样的。”
“我已经想好了,去看了龙之后,就想办法弄一条船,然后满世界的去履行,顺便做买卖。到时候那条船就是我们的城堡,我来当领主,你就是学士,我们可以去布拉佛斯饮用美酒,也可以去瓦雷利亚半岛探险,怎么样?”
山姆威尔有些担心地道:“噢,可是我不会游泳,要是掉进海里了怎么办?”
“没事,我会给你准备一块木板,要是掉进了海里,只要摆着木板就不会沉下去了。”
等到马车和山姆威尔他们远去之后,培提尔*贝里席说道:“我们也该动身了,莫尔蒙总司令还在等着我们把东西带回去。”
顾璐将视线收了回来,“不用担心,在异鬼杀到长城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是吗?”
“当然。”
两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在先民统治谷地时期,谷地分为若干个小王国,如五指半岛之王、符石城之王、海鸥镇之王等。谷地是安达尔人最先登陆到达的地方,先民没有意识到安达尔人的威胁,几个王国甚至帮助安达尔人西渡,一厢情愿的希望依赖安达尔人来扩大自己小王国的实力。当他们意识到错误时,先民的国王罗拔·罗伊斯与谷地的飞翼骑士阿提斯·艾林在巨人之枪展开大决战。阿提斯·艾林最终取得胜利并创建艾林家族,该家族最终成为了现存最古老的安达尔人贵族后裔之一。他们十几个世纪以来都统治著整个谷地,自立为王,直到臣服于征服者伊耿。
现在的谷地守护者劳勃*艾林是被毒死的琼恩*艾林的儿子,还只有六岁大,因此整个谷地的事情现在都是由琼恩首相的遗孀处理。顾璐他们这次就是要去鹰巢城拜访莱莎夫人,在去往谷地的路上,培提尔*贝里席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顾璐猜想,大概是因为可以见到老情人莱莎夫人吧,说不定还可以有一个便宜儿子。
第九十五章路转
谷地王国的西边被明月山脉等崇山峻岭包围,东面则是大海。从陆地上进入谷地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血门。这一代的血门骑士是布林登*徒利,他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推崇司法公正和家庭团结。他对徒利家族的孩子们,甚至包括养子培提尔·贝里席都很友善,当他们有任何问题时都会出手相助。
所以,当培提尔*贝里席来到血门之前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实际上,贝里席家族所在的五指半岛就是谷地的一部分,说他是回到了家里,也不能算错。
布林登在关隘上面向着下方喊话,“培提尔,我实在是不能相信你居然会杀了卡特琳的儿子!你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敢来血门?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血门是坐落在由明月山脉通往艾林谷的山路两边危崖上的一系列城垛所组成的防御工事。两座瞭望塔攀附于岩壁之上,彼此以一弯饱经风霜的灰石密闭拱桥相连。顾璐举目四望,只觉得这里的地势实在是非常险要,大约能跟剑阁媲美了。而且这里还没有道路绕过去,只有血门这么一条路,要是没有龙,几乎没有人能够攻破这里。
上面的守军装备了弓弩,居高临下射过来的话,只怕培提尔就要被射成刺猬了。然而这个被人嘲笑为“小指头”的男人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抬起头对血门上的布林登回答道:“布林登叔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一切都是兰尼斯特的阴谋!”
顾璐对培提尔的这套说辞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难道他以为别人真的会相信这套说法吗?不是所有人都是凯特琳*徒利的。然而,出乎顾璐的预料的事发生了,布林登*徒利在听了之后,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外号“黑鱼”的布林登*徒利大声问道:“是谁要通过血门?”
培提尔*贝里席朗声回答道:“是长城上的守夜人培提尔*贝里席!”
顾璐已经听培提尔说过这里的规矩,在每次有人要通过血门的时候,血门骑士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于是他也大声回答道:“是杰奥*莫尔蒙总司令的使者威廉*华莱士!”
等到他和培提尔通过血门之后,通过一番交谈,这才知道为什么布林登*徒利为什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小指头”的说法。
“泰温*兰尼斯特派魔山杀入了河间地,犯下了许多可怕的罪行!”
“魔山”是指格雷果*克里冈爵士,他是效忠于兰尼斯特的克里冈家族的领主,身高两米三,力大无穷,战力惊人,曾经带兵冲进了君临城,奸杀了多恩的伊利亚公主,并且杀害了公主的几个孩子。
布林登*徒利说道:“兰尼斯特已经疯了,他们无视了国王的法律,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好在艾德公爵已经亲自带人去了河间地,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顾璐记起来有这么回事,河间地横在北方和南方之间,每次一打仗,河间地就要被烧杀抢掠一番。原著里面,史塔克家和兰尼斯特家后来在河间地杀过来杀过去,有好些领主都因此而绝嗣了。
培提尔微笑着道:“威廉,你曾经是小恶魔的侍从,应该对兰尼斯特很清楚,那些金狮子都不是讲道理的人。他们会犯下这样的罪行,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次从黑城堡出来,培提尔*贝里席才是正使,顾璐只不过是打酱油的,毕竟他不是正经的守夜人。咦,这话说的,好像有谁是正经的守夜人一样。本来按照顾璐的意思是直接去往龙石岛,但是培提尔非要去鹰巢城,说是能给长城多弄一些人手和物资。
“你做过小恶魔的侍从?”布林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或许你不应该来这里。”
培提尔在边上继续微笑着道:“威廉能够预见未来,就是他揭破了我谋杀瑞肯的事情。说不定他也能看到魔山什么时候会被艾德大人抓住呢。”
“一个男巫,嗯哼?”布林登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周围的士兵都将刀剑和弓弩对准了这边。培提尔*贝里席则是适时的退到了后面,他的武艺并不算高明,在和布兰登*史塔克的比武中差点被杀死之后,小指头就再也没想过靠着刀剑和敌人厮杀。
“黑鱼”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威廉*华莱士?或许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璐看了看面带微笑的培提尔*贝里席,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培提尔*贝里席是一条毒蛇,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脸了。布林登爵士,如果我说瑞肯的死的确是培提尔*贝里席造成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黑鱼”布林登*徒利是徒利家族中的异类,骁勇善战而又胆大无畏,他瞪着顾璐看了一会,然后对着麾下的士兵挥了挥手,“把武器都收起来!”
培提尔*贝里席面色一变,大声道:“布林登叔叔,为什么要放过他?”
黑鱼看了培提尔*贝里席一眼,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已经和艾德通过信,他说威廉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培提尔的心中生出了不妙的感觉,“可是他陷害我.......”
“他真的陷害你了吗,培提尔?你对凯特琳说的那些话可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艾德。”布林登*徒利的眼神中露出悲哀的神色,“你说的对,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所以我都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该这么急着想要置威廉于死地的。”
事情峰回路转,倒是让顾璐看了一出好戏。不过其实他对此早有准备,布林登*徒利气势汹汹地想要拔剑的时候,看上去很是凶恶,但是并没有在小地图上变成红色。也就是说,黑鱼没有变成敌人。既然不是敌人,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或许这位血门骑士是想诈唬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诈唬出来。
培提尔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了,“叔叔,莫非你要杀了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一名守夜人?”
第九十六章送信
布林登*徒利是凯特琳的亲叔叔,年纪已经不小,他满头灰发,面容饱经风霜,是当代徒利家族领主霍斯特的弟弟。当年他拒绝了兄长的指婚,离家另立了门户。他的个人纹章依然采用徒利家的传统底色,但鱼的颜色换成了黑色,因此被称为黑鱼。
这是一个心中自有主意的人,他摩挲着剑柄,虽然不发一言,身上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培提尔*贝里席只觉得心肝都在发颤,任由他怎么聪明,在这又臭又硬的“黑鱼”面前是一点都不管用。“布林登叔叔,你听我说........”
顾璐有点可怜小指头,因为这家伙跟之前的自己一样,都是被摆在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但是可怜也只有那么一点罢了,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真要可怜的话,排队也轮不上培提尔*贝里席。
就在小指头欲哭无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响,一面绣着黑色破碎车轮的旗帜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布林登*徒利看了一眼,说道:“是韦伍德。”
唐纳尔*韦伍德在道路上勒住战马,冲着布林登*徒利喊道:“大人,莱莎夫人命我来接培提尔大人去鹰巢城!”
唐纳尔·韦伍德爵士,是铁橡城伯爵夫人安雅·韦伍德的次子。他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体格健壮,长相虽丑但待人诚恳,生了一个宽鼻和一头散乱的棕色粗发。
布林登*徒利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培提尔*贝里席数道:“滚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小指头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叔叔,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杀我,对不对?”
黑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培提尔*贝里席又对顾璐道:“威廉,咱们这就一起去鹰巢城吧。”
顾璐眨了眨眼睛,失笑道:“在这里你就翻脸了,去了鹰巢城,你还不把我给生吃了?”
“威廉你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我们没有必要纠结于过去,要放眼于未来才是。”
顾璐连连摇头,“这话没错,但是你做的事情可不能让人放心,咱们呐,还是不要一路了。你呢,就去你的鹰巢城,我自己想办法去龙石岛。”
培提尔*贝里席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得体的微笑,这次还加了一丝得意在里面,“那就祝你路上平安了。要知道,明月山脉附近可是有不少山地部落的,威廉你可不要碰上他们才好。”
等小指头跟着唐纳尔*韦伍德爵士一起离开之后,顾璐对一直板着脸的布林登*徒利道:“他刚才是在威胁我吗?”
黑鱼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有一封信要送给艾德*史塔克。”
【布林登*徒利爵士想要你宋一封信给艾德*史塔克,是否接受?是/否】
顾璐看着布林登*徒利,后者也看着他,好一会后,顾璐点了点头,“我会帮你送信给他的。”
从血门上下来之后,顾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黑鱼那厮什么别的都没说,也没给一点好处,自己是怎么会想到要去帮他送信的?完全可以拒绝的嘛。难道是玩游戏的后遗症?每次碰到送信任务,都是想都不想就接了下来。
算了,事已至此,那就不想了。刚才布林登*徒利说艾德亲自带人来了河间地,准备捉拿“魔山”,这倒是跟原著的情节有了很大的出入,也缩短了自己要跑腿的距离。只是河间地这么大,自己要去哪里找艾德*史塔克呢?
很快,顾璐就不为这个问题而担心了。格雷果*克里冈在河间地干的是天怒人怨,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一样。在路边的一家酒馆里面随便问了一下,就打听到了魔山的踪迹。虽然其中不乏夸大和臆想的部分,但也大致上锁定了范围。
那这样就好办了。从黑城堡出来的时候,顾璐用身上带着的物资交换了很多北地的特产,像是木材和皮毛之类的。北方天气非常冷,也因此而出产上好的皮毛,价格也很便宜,拿到南方来,不说十倍利,两三倍是跑不了的。“物品栏”里面除了前面的几个格子放了武器,马匹和食物,剩下的全部装满了皮毛和木头。
木头的利润会比皮毛低一些,但是架不住量大啊。北方到处都是又高又大的树木,砍下来之后除了当柴火烧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用处。贩卖到南方的话,光是路上的运费就要超过木头本身的价值了,也只有顾璐才会想着把北方的木头运到南方来。
在黑城堡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物品栏”中的每个格子只有八个立方的容积。不管是什么形状,只要少于八个立方就可以放进去,多余八个立方就不行了。因此即便是格子都塞满了,也不过是装了几百个立方的木头罢了。
顾璐先在盐场镇卖掉了一部分的皮毛和木材,又购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也就是盐。他没有把皮毛和木材全部卖掉,因为那样做的话会把价格压到很低。当市场上出现大量同样货物的时候,就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了保证足够的利润,毛皮和木材只卖掉了三分之一。
盐场镇是一个贸易港口,有一座高耸的方形要塞和一堵城墙。要塞不远处就是港口,港口中停满了来此交易的船只。如果没有送信的那档子事情,他现在就可以找条去龙石岛的船。但是现在身上挂着任务,那就只能先等等了。
离开了盐场镇之后,顾璐往西南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在十字楼口客栈附近找了一条船,度过了河流。“魔山”在河间地烧杀抢掠的目的是为了勾引艾德从君临出来,好给泰温*兰尼斯特创造突袭艾德的机会,他只会在红叉河与神眼湖之间的广阔的平原上游荡,没事的话不会轻易地渡过河流。
同样的,前去追捕魔山的艾德*史塔克也不会没事到处乱跑,想要完成送信任务的话,那就要去河间地的南方。
第九十七章银鹿
顾璐已经打算好了,先送信给艾德*史塔克,再乘船去龙石岛,等到将龙晶运回黑城堡之后,就去买一条船,或者是自己造一条船,然后就可以满世界的溜达了。但是事情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就在他刚刚度过河流之后,身后马蹄急响,五名骑兵急扑了过来。他们来势汹汹,手上拿着长矛和钢剑,一看就知道是来着不善,其中还有个人是顾璐之前才见过的,在他卖皮毛的时候。
“喂喂喂,你们不是想要打劫我吧?”顾璐一边骑马飞奔,一边回头大叫,“这里离哈罗威伯爵的领地不远,你们就不怕?”
来人狂笑起来,“你就只有一个人,杀了你之后就说是魔山干的,谁能知道?”
“哦,原来还有这个办法。”顾璐恍然大悟,就说呢,盐场镇好歹是一个港口城镇,哪里就能出这么多无法无天的狂徒,这里又不是长城之外。“能不能打个商量,给点钱就打算了,别杀人成么?”
“行啊!快点停下来!我们只是要钱!”
顾璐看了看小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觉得对方并没有说实话。好吧,其实不用看他就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的。这种小把戏,谁都不会上当啊。但这其实是件好事,难道不是吗?他骑着马冲进了边上的树林里面,身后的追兵紧追不放,跟着冲了进来。
进入树林后,马匹的速度慢了许多,顾璐勒转马头,对着追兵先射了一发。箭矢破空,发出“咻”的一声,然后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真是.........”,顾璐一阵无语,他现在步射勉勉强强,骑射就完全不行了。算了,射箭不行那就肉搏吧。拿起盾牌和钢剑,就向着追兵发起了反冲锋。战马顺着他的心意冲向左边,这样他就可以只和一个敌人交锋。不过这样的战术在平原和草原上才好使,在树林里面用来稍微有些勉强了。那些树木会挡住马匹的去路,一个不小心就要撞到树枝上了。
长矛迎面刺来,顾璐夷然不惧,脚下踩着马镫,身体往右边倾斜,然后用尽全力挥剑砍了过去。“噗,”钢剑砍在木杆上,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对方的武器击飞,接着钢剑再往边上一送,就将敌人扎了个透心凉。
追兵都是穿着布衣,连个皮甲都没有,被攻击之后几乎是吃掉百分之百的伤害。被扎中那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落,转瞬间就没气了。剩下的的士人顿时就急红了眼,“哈罗德!该死的,他杀了哈罗德!”
“为哈罗德报仇!”
“去死!”
顾璐杀了一人,精神倍长,没有再跟对方兜圈子,而是提着剑盾直接撞进了追兵的队列中。“砰,”“当当当!”,双方的马匹都没了速度,几人坐在马背上用武器互相殴打。顾璐仗着力气更大,砍死了一人,又把另外三人都打落马背。
他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步上前,将两个脚被马镫缠住了的敌人刺死。剩下的最后一名敌人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武器准备攻击,却发现同伙都死光了,他在原地愣了一愣,随即哭丧着脸道:“饶命!饶命!”
“别啊!”顾璐将筝形盾扔在了地上,改为双手持剑,“说不定你能赢呢?”
那人的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我不想死!求你了!”
看着对方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顾璐叹了口气,“就你们这样的,也还出来做强盗?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不好吗?算了,我也不杀你。你挖个坑把地上的尸体埋了,我就放你走。”
“真.....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啊呸,就你这样的家伙,也值得我骗吗?”
顾璐并没有食言,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长胖。在剩下的强盗掩埋了同伴之后,他就将之放走了,只是没收了所有的马匹和武器。这些都是战利品,好歹能卖些钱。他倒不是差这点钱,但是勤俭节约是一个好品质,不能随便放弃。
因为没有将从商人转职过来的强盗杀干净,很快的,“三叉戟河上的屠夫”之名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河间地。不过那个时候顾璐已经找到了在橡果厅驻扎的艾德*史塔克一行人。
艾德*史塔克是追着“魔山”格雷果*克里冈来的,他将自己的卫队全部带来了,足有四百人。这样强大的兵力根本就不是魔山的那几十个人所能抵挡的。在听说史塔克公爵带兵来围剿他之后,魔山直接调头就跑,从屈膝之栈一直跑到了橡果厅,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要是魔山就此逃回了西境,或许艾德*史塔克会不再追击,而是写信让泰温*兰尼斯特把人交出来。但是魔山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在橡果厅附近转悠。艾德公爵于是和本地的领主斯莫伍德家合兵一处,准备一举粉碎残暴凶悍的格雷果匪帮。
当顾璐到来的时候,艾德*史塔克正在和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商量如何调兵遣将,他们已经将魔山的部队挤压到了一处村庄中。在橡果厅的外面,变得成熟了一些的琼恩*雪诺对顾璐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史塔克大人。”
片刻后,相貌比实际年龄更大的艾德*史塔克走了出来,“你带来了布林登*徒利爵士的信?”
“是的。”顾璐掏出信件递了过去。
【送信给艾德*史塔克公爵 任务完成,获得332点经验值】
【艾德*史塔克 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
【布林登*徒利 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
艾德史塔克拆开印泥,快速地将信看了一遍。“哦,我知道了,多谢你前来送信。乔里,给他十个银鹿。”
啧,史塔克家就是没有兰尼斯特豪气啊。人家提里昂什么爵位都没有,随便出手就是一个金龙,艾德*史塔克身为公爵,居然才给了十个银鹿。不过也没关系,顾璐笑眯眯地将银鹿接了过来,然后离开了城堡。
第九十八章突变
琼恩*雪诺将顾璐送出来之后,囧着一张脸问道:“我是应该叫你卡尔还是威廉?”
“叫我威廉就好。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琼恩应该没变,后面呢?”
“琼恩*雪诺,我是史塔克大人的私生子。”琼恩问道:“听说你去了长城以外的地方?”
“是啊,”顾璐颇为轻松地道:“我在那边见到了长城,还在更遥远的北方见到了异鬼和重新爬起来的死人。异鬼的皮肤是白色的,眼睛像是燃烧的蓝色火焰,它们的武器上附着强大的冰魔法,就算是钢剑也抵挡不了几次就会碎裂开来,如果没有瓦雷利亚钢武器或是龙晶根本就对付不了它们。普通的武器根本就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真的有异鬼?”
“真的,你叔叔班扬难道没跟你说吗?对了,班扬呢?难道是已经回长城去了?”
琼恩的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即便现在知道了自己不是私生子,也是一样。他摇了摇头,说道:“班扬叔叔和我们分开之后去了龙石岛。”
咦,班扬去了龙石岛,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我很抱歉,威廉。”琼恩似乎很难堪,道:“我曾经向你承诺不会将你的名字说出去,然而我食言了,后来又没有按照约定去长城。威廉,我很抱歉。”
“哈,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早就说过,能够理解你当时的选择。换成我在了你那个位置,也有很大可能趉同样的事情。”顾璐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他从来都是对自己严格而不苛责他人的,“对了,你见到山姆威尔了没有?他应该是和班扬*史塔克一起的。”
“山姆威尔*塔利?”琼恩*雪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意,“见到了,他很好。他跟我说了很多在长城外的事情,白杨村,卡斯特的城堡,还有野人的易形者。他还说,我们史塔克家的人都有成为易形者的潜质。”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见过那么几次而已,后来又分开了三个多月。这次碰上之后,两人之间之间多了一些陌生感,但是很快,陌生的感觉就消失了。他们聊了一会,就说到了艾德*史塔克围剿魔山这件事情上来。
“这里离西境太近了,琼恩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魔山没有继续往西境逃窜?反而是在这里不断地兜圈子?”
琼恩皱起了眉头,一个大写的囧字就更加明显了,“或许他是怕泰温公爵责罚?”
“........,”,顾璐连连摇头,:“你太乐观了。史塔克大人怎么看待这件事?”
“艾德大人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们已经将魔山堵在了一座村庄里面,等到大部队过来,就会把格雷果*克里冈拿下。”
“哒哒哒!”一名身上有着六个橡果图案的骑士打马狂奔过来,“兰尼斯特的军队杀过来了!”
“什么?”大步走了出来的艾德*史塔克沉声问道:“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他们举着狮子战旗,身上穿着带有兰尼斯特家族纹章的盔甲,至少有六七百名骑兵!”斯莫伍德家的骑士大声地道:“领军的就是泰温*兰尼斯特!”
托马*斯莫伍德伯爵简直不敢置信,“泰温怎么敢这么做?他难道造反了?”他有些惊惶地望着艾德公爵,“首相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橡果厅可挡不住这么多人。”
他们的兵力要么是之前被派出去搜索魔山了,要么是后来被派去将魔山围困在村庄里面,现在这里史塔克家和斯莫伍德家的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橡果厅的外围防御就只有一圈石墙,可挡不住那么多人。难道要放弃外面的地方躲进城堡里面去吗?
艾德*史塔克却是要沉稳的多,好歹他是二十来岁就敢起兵叛乱的猛人。当年的对阵坦格利安的时候,情况可比现在危急多了。而且这里不是有一座城堡吗?大不了就是笼城。这里是河间地,可不是兰尼斯特的西境王国!
想到这里,他大声下令道:“乔里,立刻派人向霍斯特大人通报消息!琼恩,把士兵们组织起来!托马伯爵,把你的人都叫上,派人通知周围的家族,让他们准备好马匹和武器!”
托马*斯莫伍德高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首相大人的话吗?快派人!所有的家族都要通知到!艾德大人,不会真的要打仗了吧泰温怎么敢这么做?泰温怎么敢这么做?”
劳勃自己是叛乱上位的,他能掀翻了坦格利安的统治,自然也有人想学他。在劳勃*拜拉席恩登上铁王座之后,先后有铁群岛和石阶列岛两处叛乱,但是都被劳勃国王轻易地给粉碎了。这些年来,再也没有敢于对铁王最发出挑战的家族,是以托马*斯莫伍德想不通泰温*兰尼斯特怎么敢做出近乎于叛乱一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会不会打仗,但是我们要做好准备。”艾德*史塔克扫视了一圈,“不过是几百名骑兵罢了!”
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依附一位强者,想要找到一根主心骨。而艾德*史塔克就是那根主心骨,看到他这么镇定,众人也都安心了下来。
“威廉,你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琼恩在将史塔克军聚集起来之后,见到顾璐还没走,便过来说道:“你不是要去龙石岛吗?骑上马往东边走上几十里就有一处码头,可以坐船直通大海。”
“本来我是想要去龙石岛的,但是班扬*史塔克已经去了,那我去不去就都没关系了。这里会更需要我。你说是不是?”
琼恩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就请你跟在我的身边,听从号令行事!”
说话的时候,琼恩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味道。顾璐挑了挑眉,没想到三个多月没见,琼恩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是这三个多月来,成长了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第九十九章亚当
如果说琼恩身上有些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味道,那艾德*史塔克就是真正的大将之风。若是论玩弄权术,艾德公爵比不上很多人,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因为所有的东西他都可以在战场上得到,无需要使用那些阴谋诡计。
“史塔克大人,我们应当立即撤退!”
“不!”艾德*史塔克跳上了马背,“乔里,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上百名骑兵聚集起来,不但有史塔克家的,也有斯莫伍德家族的,其中还有十多名骑士。艾德*史塔克相信:在他的指挥下,这样强大的力量足以击败两倍乃至于三倍的敌人。然而泰温*兰尼斯特的骑兵就有将近六百人,后面定然还会有更多的步兵。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泰温*兰尼斯特敢造反,可是一旦上了战场,所有的顾虑就都被抛弃到了一边。骑兵旋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琼恩冲着剩下的人大声喊道:“别发呆,继续干活!把门和窗户都堵上!”
根据斯莫伍德家的骑士传来的消息,泰温*兰尼斯特的骑兵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对于骑兵来说,这么点距离只是一顿饭的的功夫罢了。就算骑兵一般不会用冲锋的速度奔跑,又有艾德*史塔克前去阻挡,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顾璐上前去帮忙,他的力气很大,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三个人,更重要的是他基本上不会感觉到累,也不用怕用力太大闪了腰。来回奔跑了几趟,几具重弩和弩矢都给搬到了城堡上房间中。那些房间上都没有窗户,只是开有很小的射击口,里面又阴冷又潮湿,住起来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在这个时候,这样的设计就有了大用处。
只要在这样的房间中安排两三名射手,就能够压制住一大片的范围。射手可以在多个射击口之间转移,这样便能进一步减少被敌人射中的可能性。
维斯特洛的政治和经济都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但唯独在军事这一块上面,有着许多值得称道称道的地方。弥漫在整片大陆上的骑士文化和尚武精神使得各个家族都修建了易守难攻的城堡,骑士制度保证了低级军官的素质,就算不会什么战术,好歹能保证勇敢不是?在冷兵器时代,敢战就有士气,有士气就能打胜仗!
斯莫伍德伯爵刚开始还有些慌张,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指挥着麾下的家臣和士兵将盔甲和武器从仓库中搬了出来,除了长剑,长矛和弓箭之外,还有十几领钢甲和几具重弩。当那些寒光闪闪的利器被安置在城堡上之后,明显的可以看到士气增强了不少,百姓和士兵们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已经不再是那样的惊慌了。
半个多时辰后,橡果厅还是一片忙碌的情况,艾德*史塔克又已经带着骑兵冲了回来。
“开门!”穿上了板甲,一直守在城头上的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大叫起来,“快打开城门,放艾德公爵进城!”
艾德*史塔克带了一百多名骑兵出去,回来的时候还有八九十骑,不少人身上还挂着箭矢。城门被打开,骑兵们鱼贯而入。最后一名骑兵还没有进城的时候,身穿红色战甲的兰尼斯特骑兵就已经逼近了城墙。
城墙上,琼恩*雪诺高声道:“弓箭手预备!”
“拉弓!”
二三十张弓弩被同时张开,对准了疾驰而来的红色甲骑。城堡中的几具重弩也做好的射击的准备,只待敌人前来,就会给予迎头痛击。面对着这么多强弓硬弩,按理说兰尼斯特一方的骑兵应该会止步不前,顾璐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只想对了一半。
那些红色的骑兵是勒住了战马,然而却有一名骑士直接冲了到了城下。骄傲勇敢的骑士无视了城头上的弓弩,狂风般地冲到了城门前面,提枪刺了过去。琼恩高声道:“射击!”
箭矢呼啸着飞出,却都徒劳无功地落到了地面上。城堡上的一具重弩也完成了射击,宛如短矛一般的弩矢激射,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声响。这样的威势,即便是身穿板甲,要是被射中了一样活不成,如果真的射中的话。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骑士展现出了非凡的骑术和武勇,将落在最后的史塔克骑兵刺死,然后打马退出了弓弩的射程范围。随后,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张坚毅的面孔。
顾璐刚才连射了好几箭,但是对移动中的骑兵毫无用处,唯一的成果就是让插在地上的箭矢多了两根。他望着对面耀武扬威的骑士,问道:“那人是谁?”
琼恩对此表示不知道,他以前一直在临冬城当圣私生子,不需要和南方的诸侯结交,在君临的几个月也在忙别的事情。不过他不知道,斯莫伍德家有人知道。“亚当*马兰布尔,泰温*兰尼斯特手下的骑兵指挥官。”
马兰布尔家族的领地是烙印城,就在河间地的边境上。西境王国与河间地长久以来都有冲突,烙印城的马尔布兰家族就是西境的急先锋,在河间地的仇人不少,是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亚当身上的燃烧之树徽章。
斯莫伍德从石墙上快步奔了下去,对艾德*史塔克道:“大人,您没事吧?”
艾德*史塔克没有什么事,他身上穿的是皮甲,但是防御力很不错,虽然挨了一箭,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乔里,说道:“我没事,但是我们要准备作战了。”
“真的是泰温*兰尼斯特来了?”
“没有看到泰温,但是那些骑士和骑兵可做不了假!”
刀枪剑戟等武器不便宜,甲胄就更是贵的无边。光是那一水的红色战甲,就绝不是什么人能够冒充的。来袭的正是兰尼斯特家的精锐骑兵,这点艾德*史塔克是不会认错的。
“天啊!”托马*斯莫伍德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会是又一次篡位者战争?”
所谓的“篡位者战争”指的就是劳勃和艾德掀起的那次大叛乱,那一次史塔克家族,拜拉席恩家族,加上谷地的艾林家族,联手对铁王座发起了冲击,并在一系列的大战之后,终结了坦格利安家的统治。
第一百章号角
身穿红色甲胄的骑兵不断地到来,兰尼斯特麾下各个家族的纹章也逐一出现在了橡果厅的外面。五六百名骑兵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这些骑兵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仔细去瞧,还是有一些章法的。
顾璐寻思,兰尼斯特的这些精锐看起来似乎要比守夜人的游骑兵更强一些,至少人数更多。光外面的这伙骑兵,就已经跟守夜人游骑兵的数量相当了。
俄尔,一面绣着黄金狮子的红色旗帜分开骑兵,来到了石墙外面。大旗下面,一员老将抬起头来,冲着城头上喊道:“斯莫伍德伯爵何在?”
顾璐小声地问道:“那就是泰温*兰尼斯特?看上去倒是很有气势,只是稍微有有点胖啊。”琼恩*雪诺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托马*斯莫伍德伯爵扶着石墙,向着下面喊道:“凯冯*兰尼斯特,你带这么多军队来我的领地,是想干什么?难道你们兰尼斯特家是要造反吗?”
原来这名身上有着黄金狮子纹章的老将并不是泰温*兰尼斯特,而是泰温公爵的弟弟凯冯爵士。凯冯爵士的头也完全秃了,就跟他的兄长一样。除了有些胖之外,这几乎就是另外一个泰温*兰尼斯特,难怪会被人认为是泰温公爵其亲自过来了。
凯冯高声道:“我今日率兵前来,只为艾德*史塔克一人!若是你将史塔克家的人交出来,便能获得兰尼斯特的友谊。而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不待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回话,他又高声道:“艾德*史塔克,今日是你我两家的恩怨,何必牵扯他人?”
“首相大人,我们人少,暂时不能出去交战!”
艾德*史塔克二十来岁就开始带兵打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可能会放弃己方的优势出去和三四倍的敌人交战?他又不是詹姆*兰尼斯特。
“凯冯!”艾德公爵沉声道:“我已经让人见渡鸦放出去了!援兵转瞬即至!若是你现在带着兵马退去,我会让泰温公爵将你打发去长城!不然的话,劳勃国王定然会宣布兰尼斯特家族为叛逆!”
斯莫伍德伯爵高声道:“到时候凯岩城会奏响卡斯特梅的雨季!”
当泰温*兰尼斯特从九铜板王之战归来时,经过战争洗礼的泰温决意绕过父亲整顿西境。他派渡鸦到卡斯特梅和塔贝克厅要求他们前来认罪,在意料之内的被拒绝后,雷耶斯家族和塔贝克家族被视为叛乱,于是泰温召集封臣亲征卡斯特梅和塔贝克厅。
这次战争充分展示了泰温作为军事家的才华。泰温重振了兰尼斯特家族的声望,并展示轻蔑兰尼斯特权势的下场,两支反叛家族彻底消灭,他们的居城被毁,留下废墟警戒其他家族(塔贝克厅被焚毁,而卡斯特梅则被彻底淹没)。歌手后来为纪念此事谱了一歌,称为《卡斯特梅的雨季》。相传多年以后,当仙女城的法曼家族不服管制时,泰温公爵没有多说,只是送去一名竖琴手。当城堡大厅里响起“卡斯特梅的雨季”,法曼立刻俯首归顺。
听到斯莫伍德伯爵这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凯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想起了带兵突袭河间地之前兄长的交代。当时的场景他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泰温公爵不怒自威地道:“这次我们精锐尽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艾德*史塔克!为了兰尼斯特家族,就算是这些人都死光了,也一定要把史塔克抓住!”
想到这里,凯冯冲着城墙上高声道:“托马,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如果卡斯特梅的雨季会再次奏响,也只会是在橡果厅!”
“哼,有胆子就来攻城!看看死的到底会是谁!”
凯冯再次看了一眼城上的守军,打马返回了骑兵战阵之中。亚当*马尔布兰爵士靠了过来,对凯冯道:“爵士,机不可失,城中只有两三百人,请立刻下令进攻!”
大家都是军事贵族,维斯特洛的军事技术几千年来也没什么进步,城中什么情况一望便知。之所以守军多了一些,那是因为把男人都给拉到城上去了。那些人就算平时没吃饱饭,好歹能干一些搬运箭矢石块的事情。
“不,先让士兵们休息一会。”凯冯说道:“等士兵们恢复了点力气再进攻!”
这一次突袭橡果厅,是泰温*兰尼斯特精心策划的结果。他先是派魔山在河间地大肆烧杀,同时又将精锐部队隐藏在南边的群山之中。等到艾德*史塔克带兵来河间地之后,便命令凯冯带着骑兵先行,他自己带着主力在后。
兰尼斯特的骑兵分出了一小部分监视各处城门,剩下的人都下马休息。见到他们这么懈怠,托马*斯莫伍德便有些蠢蠢欲动,他对艾德*史塔克道:“首相大人,不如派兵出去进攻,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能消灭一部分敌人!”
艾德*史塔克也有这样的打算,但就在他们调动兵马的时候,兰尼斯特军中响起了号角的声音。“糟糕,兰尼斯特要攻城了!”
凯冯并不知道城中将精锐部队都抽调到橡木大门后面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发动攻击而已。靠着六百名骑兵多半是打不下坚固的城堡,但至少能将外围的石墙给夺下来,这样才能将艾德*史塔克给困死在橡果厅。
不然的话,说不定艾德*史塔克就会逃走了。凯冯*兰尼斯特对这次军事冒险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趁着史塔克离开了北境的机会,将其抓住。然后是签订城下之盟也好,逼迫其去长城也罢,没了艾德*史塔克,兰尼斯特在维斯特洛才能继续繁荣壮大下去。
雄浑的号角声中,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向石墙上涌来。各个家族的骑士冲在最前面,这些军事贵族们或许残暴,或许愚昧,但是没有人会否认他们的武勇。
“射击!”
“放箭!”
各种各样的口号响起,箭矢和弩矢劲射,落入到红色的海洋中。
第一百零一章落石术
石墙上和城堡中射出了许多的箭矢,兰尼斯特军也同样还以颜色。西境王国是七大王国中最为富庶的一个,兰尼斯特又是西境王国中最强大的和富裕的。兰尼斯特家的凯岩城就坐落在一条巨大的金矿上。维斯特洛,还有海外的厄索斯的很多地方都知道,兰尼斯特富可敌国。甚至有人说,泰温*兰尼斯特拉出来的都是金子。
有钱就能养更多的脱产士兵,就能有更好的装备。史塔克家的精锐只能穿老旧的皮甲,兰尼斯特军大多数也只能穿皮甲,但是好歹还能统一刷上红色,而且还有不少人穿着坚固的钢甲。在甲胄上能花这么多钱,那么在其他的军械上自然也不会落后。
那些红色的骑兵带了不少的强弩,他们下马之后,一部分在骑士们的带领下发起冲锋,另外的一部分则是在靠近了之后,用弓弩射击石墙上的守军。一时之间,空中满是弓弦震动的声响和士兵们冲锋时的呐喊声。
顾璐拉开弓弦,对着汹涌而来的红色浪潮连续射击,箭矢落到了盾牌和板甲上面,几乎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身穿板甲的骑士,不是家族继承人就是族中的次子,身上的钢甲都是能当做是传家宝用的那种而且还都提着宽大的盾牌。箭矢射上去大多都被弹开了,有一些插在了披风上面,也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就在他准备转换射击目标的时候,安放在城墙中的几具重弩陆续发射。强劲的弩矢从半空中落下,惨叫声随之响起。一名士兵手中的盾牌被击碎,弩矢又将红色的皮甲和人体串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城头上也响起了几声惨叫。那些临时充作弩手的骑兵都有一身好甲胄,能够豁免很大一部分的弓弩伤害。除非是被那几台重弩给射中,兰尼斯特军基本上只会受一些小伤。反观守军这边,大部分的人都是白板,挨上一发就有可能失去战斗力了。本来守军也不会如此糟糕的,如果不是被兰尼斯特打了个措手不及,斯莫伍德家士兵的披甲率会更好一些。
打仗就是打钱,这句话放在什么时候都不时。当然,决定战争胜负的始终是人。不可否认兰尼斯特军在装备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当他们冲到橡木门前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石块和木头从石墙上扔了下来,将奋力劈砍大门的兰尼斯特军砸得头破血流。
作为橡果厅的外围防御工事,顾璐和琼恩*雪诺所在的这道石墙并不算高大,从石墙上往下射箭并不能占据太大的优势。顾璐往下面射了十几箭,才射死了两个人,自己身上就挨了一发弩矢。要不是他身上的皮甲还算是不错,要不是他身上挂着各种BUFF,只怕就要跟其他被射中的人一样倒下了。
石墙上面的弓弩手几乎被兰尼斯特军的弩兵完全压制住了,只能躲在隐蔽的角落里面间或射上一箭,以显示自己还存在。在见到守军开始往下面扔木头和石块之后,顾璐也不射箭了,弯腰奔到橡木门边上,将手伸到了墙壁外面。
一名斯莫伍德家的气势大声训斥道:“你这是干什么?蠢货,拿石头扔啊!”
话音未落,一块巨大的大致上被打磨成球形的石头凭空出现,然后加速落下。厚实的橡木大门前,数名骑士正举着宽大的盾牌掩护己方的士兵撞击城门,忽然听到头上风声大作,刚抬起头来,就见到一块巨石在眼中急速变大。
“轰!”,“咔嚓咔嚓!”
那些盾牌或许能够挡住十几斤二十来斤的石头,但是又怎梦能够挡住十几吨的石头?这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球形的石块将橡木大门前的七八名骑士和士兵都砸成了肉酱,还在地上弹跳了两次,又撞进了后面的兰尼斯特军中,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鲜红的痕迹。
瞬间,战场上安静了下来,呐喊的声音消失了,弓弩手也忘记了开弓射箭,只有伤兵还在不停地惨叫,提醒着人们这里是战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挪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和被砸成肉酱的士兵残骸上面。
板甲是很坚固,说不定连强弩都能挡下来,让那些强壮的骑士伤而不死。但是在四五米高处落下的十几吨石头面前,再坚固的甲胄也没用。板甲连同人体都被砸扁,肉酱和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那道厚重的橡木大门也沾上了不少。
就在片刻之前,兰尼斯特的弩手已经压制住了石墙上的守军,一部分士兵正在劈砍撞击城门,另外一些士兵则是准备搭梯子从墙壁爬上去。因为是遭到了突袭,守军的数量很少,根本就守不住那么长的石墙,进攻方可以挑一个或是几个薄弱的地方直接冲上去。一切都非常的顺利,凯冯*兰尼斯特甚至已经再考虑要不要直接冲进城堡里面去。
然而,片刻之后,一切都变了。最骁勇的骑士和士兵被砸成了肉酱。死的人并不算多,然而在见到了超出理智范围的打击之后,兰尼斯特军的士气立刻就降低了一大截。再怎么勇猛的骑士,也扛不住那么大的石头啊!
还有,这尼玛的大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诸神在上,威尔玛爵士死了!”
“亚瑟爵士也死了!”
凯冯的呼吸陡然停止了,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周围的惊呼声让他清醒了过来,凯冯*兰尼斯特怒火中烧,却又强迫自己保持了清醒。“巫师!”他咬牙切齿地到:“这是巫师的手段!”
“亚当*马尔布兰!”凯冯面色铁青地下令道:“带着人继续进攻!就算是巫师,也挡不住我们!”
亚当爵士大声道:“遵命!”
凯冯爵士是对的,顾璐就只有那么一块大石头,用了就没有了,又不可能说下去把石头捡起来重新使用。兰尼斯特军骚乱了片刻,又重新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依旧使用着相同的战术,只是小心了许多,没有了那种灭此朝食的气概。
第一百零二章韵律
“兰尼斯特军又上来了!”
稀稀疏疏的箭矢再度向下射去,一名弓手刚刚探出头去,便被兰尼斯特的弩手射中了肩膀,惨叫着跌落在石质的地面上。这些使用弓箭的射手根本不是兰尼斯特弩兵的对手,除了那几具重弩之外,几乎不能对敌人造成威胁。
琼恩低着头来到了顾璐身边,大声道:“威廉,继续扔石头啊!”
“我也想扔,但是现在没有石头了!”顾璐对琼恩道:“倒是有一些木头,如果斯莫伍德伯爵愿意买下,我就把它们扔出去!”
经过了刚才的停顿,史塔克和斯莫伍德家的精锐士兵又回到了城墙上,虽然还是不能对抗兰尼斯特军的弩手,但是反击的力度已经大大的增强了。只是这样还不够,兰尼斯特毕竟占据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可以从不同的地方进行突破。要不要多长的时间,外围的石墙就要丢失了。
琼恩吃惊地望着顾璐,见后者一脸坚持的模样,只好弯腰去石墙下面找到了斯莫伍德伯爵,将事情的原委给说了一边。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当即就愤怒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要钱!!”
艾德*史塔克对琼恩道:“你去跟他说,他的木头我都买了!让他只管扔,史塔克会给他付钱的。”
得到了艾德公爵的保证,顾璐当即来了精神,瞅准机会就将一根产地为长城附近的大木头给扔了出去。这根大木头直径一米多,长有六七米,虽然比不上刚才的大石块那么重,但是数吨的重量也绝不是人类的肉体所能抵挡的。
还是在橡木大门的附近,圆木将下面的士兵连同盔甲和手中的盾牌一起砸扁,然后又在地上滚动了一段距离,造成了更多的伤害。大木头砸下之后,兰尼斯特军中一片鬼哭狼嚎。肉眼可见的,士气又是一阵狂降。
自古以来蚁附登城都是会伤亡惨重的,凯冯早就有了伤亡惨重的准备,泰温*兰尼斯特也早就说过,就算是这些骑兵全部战死,也一定要确保抓住艾德*史塔克。这关系到两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容不得半点怜悯。
但是人家守城最多扔一些十几斤二十几斤的石块,了不起再重个一两倍,谁见过往下扔十几吨石头的?就是一两吨重的原木也没见人扔啊!凯冯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忽地,欢呼声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冲上去了!”
却是兰尼斯特军在另外一个方向上达成了突破,他们在弩手的支援下,冲上了石墙,用刀剑驱散了城上的守军。凯冯面色稍霁,“把周围的城门都看好了!万万不可使艾德*史塔克逃脱!”
在篡位者战争期间,坦格利安家族曾经将胜利捏在了手中,那个时候高庭公爵击败了劳勃*拜拉席恩,差一点就将未来的劳勃国王杀死。可惜,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结果就是坦格利安家族覆灭,余下的几个死剩种都逃到异大陆去了。
凯冯对这段往事知道的很清楚,这时突然想起来,不由得心中一突。若是艾德*史塔克也逃走了,会不会如昔日的劳勃*拜拉席恩对付坦格利安家族一般,把兰尼斯特也给杀个干干净净?
不,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凯冯高声下令,让己方士兵抢占石墙,又多派了几十名骑兵在各处游弋,一旦发现艾德*史塔克逃窜就会立刻像是饿狼......不,是像狮子那样扑上去。
“首相大人!石墙已经被突破了!”
艾德*史塔克立刻下令道:“先撤进城堡!”
号手用力地吹响手中的小号,史塔克和斯莫伍德的士兵忙不迭地往城堡退去。现在鬼哭神嚎的变成了守军,兰尼斯特军则是士气大振。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发出兴奋的呐喊,再次冲到了大门前。
见到这样的情况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顾璐又扔了一根木头下去,砸死了七八个兰尼斯特士兵,收获了上千点经验值。顾璐再次扔了一根大木头之后,又拿着弓箭对下面再次怒射,这次为了射的更快,根本就没瞄准,只是对着大致的方向乱射,颇有点“射后不管乱引弓”的意思。但是没想到的居然还射中了一个倒霉的就家伙。
【你杀死了 兰尼斯特士兵 ,获得179点经验值 】
【你的 弓箭 熟练度上升,熟练度为 79 】
加上之前的“落石术”和“巨木术”所获得的经验值,顾璐又升了一级,在加点之后,力量值达到了26点,基本上可以自称是维斯特洛第一条好汉了。就算是神力惊人的劳勃国王,多半也没他的力气大。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顾璐获得经验值就比得上一个月的勤修苦练。所以说,变强的最好办法不是自己埋头苦练,而是到处去打仗。
石墙上,琼恩已经在高声呼喊,“都撤下去,撤到城堡里面去!威廉,威廉!别射了!”
顾璐这才收起了弓箭,跟着惊慌的民兵们撤下了石墙。兰尼斯特的军队分出了一部分追下来,另外一些则是有条不紊地先肃清了城墙上的抵抗,然后又占据了几处城门,在石墙上面安排了许多弩手,将守军关在了城堡里面。
也有一些士兵冲到了石墙附近的民居之中,开始大肆抢劫。从城堡上望下去,不时可以见到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将男人和女人拖到了街道上。顾璐方才使用“法术”大显神威,在城堡中守军的眼里已经大法师一类的人物。他找斯莫伍德家的士兵要了一张轻弩,透过房间上的射击孔往外射箭。
“啪!”弩矢飞出,没入街道上的泥土中,将边上的兰尼斯特军吓了一跳。那人连忙拖着女人往房间后面跑去,等到了墙壁后面安全了,就迫不及待地享用起了战利品。那个女人的上半个身子还在露在外面,她拼命地尖叫反抗,却哪里能够抵挡的住?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扒了个精光,挣扎的力度也很快就小了下去。
“该死的兰尼斯特!”有人大叫起来,“他们在糟蹋索伦爵士的妻子!”
顾璐对什么爵士的妻子不感兴趣,虽然那半个露在外面的身体很丰满,晃荡的也很有韵律,但是他更想射死那个施暴的兰尼斯特士兵。可惜他将视野拉近后瞄了半天,也没看到红色的身影露出来,于是只得将视线移向他处,准备寻找别的目标。
第一百零三章燃烧
当兰尼斯特军夺取了石墙和城门之后不久,从橡果厅的北方有一支部队赶了过来,那是凯冯派出去进行包抄的奇兵。泰温原本以为艾德*史塔克会向北方逃走,所以在北面埋伏下了兵马,但是史塔克公爵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坚守橡果厅的城堡。
见到北面来了一支部队,城堡中的守军原本还以为是援军来了,等看到那旗帜上的紫色独角兽之后,才明白那是来自角谷城的敌人。据有角谷城的是布拉克斯家族,泰温*兰尼斯特公爵麾下主要的封臣之一。
“连布拉克斯家族的军队也来了?”
艾德*史塔克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次袭击最多不过是兰尼斯特的私自行动,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整个西境都参与了进去。但是他也只是有些吃惊而已,就算兰尼斯特调来一万大军,那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坚固的城堡。只要等上几天,徒利家的援军就会到来。他的妻子凯特琳*徒利是现在的河湾地之主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的女儿,如今就在奔流城中,要是知道了艾德*史塔克被围在城堡里里面,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点艾德*史塔克知道,托马*斯莫伍德知道,凯冯*兰尼斯特知道,泰温公爵当然也知道。在傍晚的时候,泰温公爵带着一千步兵赶到了橡果厅。他一来之后取回了交给凯冯爵士的指挥权,然后下达了命令,“拆掉城中的房屋做攻打城堡的器械,剩下的的都一把火烧了!”
在石墙和城堡之间有很多的房屋,包括店铺和民居。在石墙被控制后,一部分民兵退入了城堡继续抵抗,还有一些民兵则是躲进了家里,用各种东西堵住了破旧单薄的大门,想要因此保护家中的亲人。
亚当爵士问道:“房子里面的人怎么办?要不要放他们出城?”
“放他们出城?”泰温*兰尼斯特和他的弟弟凯冯长得很像,就是瘦了那么一点,但是他身上的威势比凯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当他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泰温*兰尼斯特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亚当爵士,冷冷地道:“顺道把艾德*史塔克也一并放出去吗?”
亚当*马尔布兰是英勇无畏的骑士,可是在泰温公爵的面前却没有一点骑士的气概,“不,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关闭城门,不许放一个人离开!”
“遵命,大人!”
火焰和浓烟一起升起,挡住了守军的射界。城堡中不时响起的弓弦震动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城中百姓临死前的惨叫声。兰尼斯特的士兵前去放火,很快就和百姓起了冲突,然后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数百上千人在哀鸣惨叫,泰温*兰尼斯特却是不为所动,他的心脏宛如钢铁一般坚硬。眼前的情况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当年屠灭雷耶斯家族和塔贝克家族的时候,死的人更多,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兰尼斯特公爵漠然地望着火焰看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将领们下令道:“今晚守住各处城门,防止敌军突袭。我们的时间不多,但我还是会让你们先休息一个晚上。到了明天早上,立刻发起进攻。”
当城中燃起火焰和浓烟之后,城堡中的大部分弓弩手就停止了射击,只有那几台重弩还在不时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不一会,有人来传令,“威廉*华莱士?史塔克大人找你过去!”
顾璐收起了轻弩和一袋弩矢,两手空空地到了城堡的大厅里面。长长的木桌边上,坐满了史塔克家和斯莫伍德家的骑士,艾德*史塔克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面坐着,正在跟托马*斯莫伍德伯爵交谈,琼恩*雪诺站在他的身旁。
“史塔克大人,威廉*华莱士来了。”
艾德公爵站了起来,“威廉,过来这里。”
所有的人都用好奇和忌惮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的“巫师”,橡果厅并不是一个大城,城堡就更小了。石墙上的事情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没看到的,也都听别人说过了。在小半天的时间里面,传言已经变成了流言。威廉*华莱士的形象正在向着妖魔化转变。
“这个人就是威廉?”
“看上去......长得还不错?”
大厅中不但有着许多骑士,也有着一些女士,那些都是斯莫伍德家和骑士们的女眷。她们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走到史塔克公爵身边的顾璐。边上的人在议论着自己,顾璐当然是听到了,但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就像是那些议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史塔克公爵,斯莫伍德伯爵。”顾璐先对边上的琼恩*雪诺笑了笑,然后面对着这里两位地位最高的人。
艾德*史塔克早就认识顾璐,他曾经在临冬城的时候见过这人几次。他心中想道:那个时候,这个人还叫做卡尔,后来改名成了威廉*华莱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以为自己会迁怒于他么?瑞肯的死并不能怪到他的头上。
“威廉,”艾德公爵的声音很是低沉,“白天时候的时候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将这么多的人顺利地撤了进来。不然的话,索伦爵士夫人那样的事情只会更多。”
“啊,史塔克公爵您不用客气,琼恩都跟我说了,所有的损失都记在史塔克的账上。”顾璐微笑着道:“琼恩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一向都很敬仰公爵的为人,很乐意能够为您效力。”
在这个野心家和阴谋家横行的世界上,艾德*史塔克简直就是黑暗中的一束光。顾璐当然也会觉得这个人有时候太过于刻板严肃,不知道变通,但是这一点都不减少他对于艾德*史塔克的佩服。
史塔克公爵道:“放心,我会把钱付给你的。”
斯莫伍德伯爵插话道:“我们家族也同样尊敬史塔克公爵。大人,那些钱就让我们家族来付好了。”
一些石头和木头而已,能值多少钱?维斯特洛总体上来说是贫困和落后的,但那指的是广大的贫苦百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斯莫伍德家族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以一切附属物,包括但不限于树木,牲畜和百姓,这些都是托马伯爵的,花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夜袭
艾德*史塔克将顾璐叫过来,主要的并不是为了付钱,而是有别的事情。“你之前用过的法术现在还能用吗?”
“当然。不过我准备的物资是有限的,往城堡下面扔东西需要事先准备。”
艾德*史塔克了然,转过头来问道:“斯莫伍德伯爵,让你的人多准备一些大的石块和木头,交给威廉使用。”
“是!”
“好了,请不要围观了,各位大人们。”艾德*史塔克提高了音量,威严地道:“请尽情地吃喝,吃饱了好去对付兰尼斯特!”
“哦!哦!哦!”
气氛一瞬间变得更加的热烈了,托马*斯莫伍德伯爵越发的兴奋。橡果厅虽然是在富庶的河间地平原上,但是这里一向不太受重视,他在朝廷中,在奔流城里,都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所以一直都像个乡下小地方。现在好不容易有艾德*史塔克这样的大人物过来,又碰上了和兰尼斯特开战,要是打的好,说不定家族以后能够更进一步呢。
“史塔克大人,这是来自青亭岛的美酒,”托马伯爵殷勤地道:“请让我敬您一杯!”
人们对“威廉*华莱士”这个巫师有好奇和探究的心思,但是有史塔克公爵在,十个巫师都要被放到一边。众人围着艾德*史塔克献上各种殷勤,那些夫人小姐们更是热情,就差没有直接坐到他身上自己动了。不过艾德可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脚的人,他不会对除了凯特琳之外的任何女人假以辞色。
顾璐看了看艾德*史塔克那边的热闹景象,回过头来对琼恩*雪诺说道:“琼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一直在史塔克公爵身边做一个侍从吗?就像是乔里那样?”
琼恩的脸上本来挂着笑容,听到了问题之后,愣了一愣,然后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等艾德大人没事了之后,我或许会去厄索斯吧。”他身上流着史塔克的血,也流着坦格利安的血。听说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已经怀孕了,却又身处于多斯拉克部落之中。他不能想象一个小女孩如何在野蛮人部落中生存,想要过去保护那个仅存的族裔。
“那正好!”顾璐笑着道:“我已经跟山姆说好了,等手上的任务都完成之后,就去买一条船,然后满世界的去溜达。到时候我来当船长,山姆可以来当学士,你就来当大副,我们先可以去布拉佛斯,也可以去瓦兰提斯.......”
“不,威廉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去.......”,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想去找丹妮。”
“不明白的是你才对。我们可以驾驶船只一路向东,在瓦兰提斯卖掉货物后,绕过瓦雷利亚半岛,就可以到达奴隶湾了。你要找的人会在那里。”
“你是说丹妮回去奴隶湾?”琼恩*雪诺问道:“这也是预言的一部分吗?”
“算是吧。”
琼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依旧还是很像一个大写的“囧”字,“等我们打退兰尼斯特之后,你又弄到船了,我就跟你一起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因为外面还有兰尼斯特虎视眈眈,因此宴会很快就结束了,没有喝太多的酒。吃饱喝足之后,艾德*史塔克挑选了二十名好手,准备发动夜袭。夜袭的目的并不是要打穿敌人的战线,也不是为了杀死多少敌人,主要的目的是扰乱对方的军心,让敌人不能好好地休息,这样明天防守的压力就会小一些。
作为城堡中唯一的“巫师”,顾璐自然也在被征召之列。为此他又找斯莫伍德家要了很多的东西,不管用不用的上,先拿来了再说。艾德*史塔克还想亲自带队,但无论是托马*斯莫伍德伯爵,还是琼恩*雪诺和乔里都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史塔克公爵给交代了,那怎么算?
琼恩说道:“艾德大人,让我和威廉带人去就行了。”
艾德*史塔克盯着琼恩*雪诺的眼睛看了一会,见到的只有坚毅和勇敢,他上前拍了拍琼恩的肩膀,说道:“我让乔里和你们一起去。”
城堡外的火焰还没有熄灭,到处都是浓烟和火光。满地的残骸中,血腥气扑鼻,不时可以见到人类的尸体。街道上的尸体大多鲜血淋漓,有的连脑浆都流出来了,女人则是多半身无片缕。琼恩他们悄悄地往北边摸去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小孩子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诉的烤肉香味,琼恩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见识过了魔山肆虐后的惨状,却依旧不能适应这种杀戮百姓的事情。顾璐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见识过长城外的野人以人为食的场景,那已经是非常挑战正常人的接受程度。但野人吃人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在南方温暖的土地上,这样毫无底线的杀戮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喜欢杀戮的种族吧。
顾璐拉住了琼恩,轻声道:“那边有人。”
琼恩仔细地打量,果然,在烧塌了的房屋边上,几名兰尼斯特的士兵正坐在地上。琼恩回头低声下令,“乔里你带几个人从左边过去。”
乔里点了点头,弯着腰从火堆中穿了过去。琼恩和顾璐等人也一起上前,刚摸到那几个兰尼斯特士兵的身边,石墙边上忽然传来狗叫的声音。先是一只狗在叫,接着就是十几条狗一起狂叫了起来。
兰尼斯特士兵猛然抬头,大喊道:“什么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谁跟他们废话?琼恩拔剑出鞘,高声道:“杀!”
边上的乔里也已经运动到位,带着士兵从斜地里冲了出来。黑夜中,火堆边上,刀光剑影闪烁,呐喊厮杀和惨叫的声音响起,惊动了远处的兰尼斯特军。黑暗中红色的身影不断地闪过,那是兰尼斯特军冲了上来。
琼恩用剑砍倒了一名敌人,顾不得溅射到脸上的鲜血,高声道:“撤!”
追上来的兰尼斯特军见到满地的残骸也是头大,他们可不太想陷入到火堆里面去。稍一迟疑,敌人就已经跑远了,于是他们就对着敌人来了一发。
弩矢穿过火焰和黑夜,在木头和碎屑上打的叮当响,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一切归于寂静。哦,这么说也不对,那些狗后来又闹了很久才安静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钉头锤
这次出击杀死了七名兰尼斯特士兵,己方折损了一人,算起来是大获全胜。艾德*史塔克和托马*斯莫伍德都很满意,虽然不知道兰尼斯特从哪里弄了这么多狗来,但是夜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顾璐本来是想冲进兰尼斯特的大营里面纵火的,结果还没摸到石墙的边上就被发现了。在战斗中他砍死了三个敌人,收获了不少的经验值,双手武器的熟练度也增加了一点。只有在战争里面,他的实力才能飞速地提升。前提是,每次打仗他都能够活下来。
兰尼斯特军闹腾了大半个晚上,狗吠声不绝于耳,泰温*兰尼斯特却是毫不在意,“不过是疲兵之计罢了。”他这么说道:“凯冯,天亮之后你带两百人去把魔山救出来。现在不需要他在村子里面当诱饵了,橡果厅才是需要他的地方。”
“是。”
第二天早上,兰尼斯特军很早就吃了饭,然后在石墙下面列队。城堡中的守军见状便开始不停地射箭,那几台重弩也被推了出来。每一次霹雳弦惊,就有可能带走一条人命。兰尼斯特的弩兵在石墙上展开,和守军的射手互相对射起来。虽然兰尼斯特的弩手更多,但是守军一方有城堡作为防御,在交换比上更有优势。
双方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在石墙下列阵的兰尼斯特军面临着重弩的打击,即便是拿着盾牌一样可能会被放到。就算是挡住了弩矢,拿着盾牌的手臂也要折断了。
“不用列阵了,让他们进攻!”泰温*兰尼斯特的眼睛有些像是传说中的死鱼眼,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在里面。有不少人相信,泰温公爵是从来都不会笑的。
号角声中,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汹涌向前,但是他们表现的非常谨慎,并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进攻的时候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根本配不上他们的身份。这是昨天被石头和木头砸了的后遗症,也是面对城堡时候的正常状态。
就算他们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也不可能把兵力全部压上。城堡一般都是小而坚固的,能够展开的部队数量有限,再多了那也只是给守军的射手当靶子。进攻的兵马很快就在城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死伤了三十几个人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让士兵们从四面一起进攻!”泰温根本不将那点伤亡放在眼里,他早就说过,就算是这里的兵马死伤殆尽,只要抓到了艾德*史塔克就算是赢。“我们的时间不多!”
泰温厉声道:“我们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内我要踏平了橡果厅!亚当,你亲自带人去进攻!莱顿爵士,你去督战。所有的士兵只许向前,不许后退!在我这里没有吹响撤退的号角之前,胆敢撤下来的,全部斩首!大人们,都给我动起来!”
在泰温的严令下,战斗陡然变得激烈起来。没有了退路的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城堡发起了突击,一个死了就有另外一个补上。一支部队打光了,就将另外一只部队调上去。不但是步兵参加到了惨烈的攻坚战中,那些骑兵,乃至于骑士和贵族们都一样被泰温扔进了战场。
“我不需要知道伤亡了多少人,我只要艾德*史塔克!”
守军的弓弩手连续射了三四十发,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能阻挡兰尼斯特军的前进。几具长梯被架了起来,骑士们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长剑就往上冲。守军用长矛还击,并将石块等重物扔了下去。
很快的,城堡外围就倒下了上百具尸体。忽然,有人大叫道:“亚当爵士冲上去了。”
却是亚当*马尔布兰仗着板甲坚固和武艺高强,顶着长矛的穿刺硬生生地挤到了一段城墙上面。更高处的射击窗口中,有箭矢和弩矢射了出来,大多被宽大的盾牌挡住。少数落到了亚当爵士的身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却又被弹开。
亚当爵士里面穿着链甲,然后套上了罩袍,外面又穿着一层板甲,头上套着桶盔,只留了两道细缝用来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完全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铁罐头。在他自己的体力耗尽之前,几乎没有人能对他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两名史塔克士兵拿着长矛勇敢地冲了上去,却被亚当砍断了矛头。穿戴着重甲的骑士行动缓慢,却是势不可挡。眼见得有更多的兰尼斯特士兵正在攀爬上来,琼恩大叫道:“威廉!”
随即便冲了上去。昨天晚上他见识到了顾璐超凡的力量和不俗的剑术,在惊讶之余,对顾璐有了更多的信心。就算不是巫师,“威廉”也是一名强大的武士!
顾璐听到琼恩的呼喊之后,将弓箭放在了一边,拔剑冲到了房间外面。亚当和琼恩正在激烈地拼杀,两人打的火星四溅,却是谁都奈何不了谁。琼恩穿着轻便的皮甲,行动更加的灵活,出手更加的迅速,几次击中亚当。然而不能破防的攻击是没有用处的,钢剑砍在板甲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却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事实上,亚当*马尔布兰还真不太担心敌人的刀剑。对他来说,最大的困难是从梯子上爬上来,其次是担心长矛手的攻击,最后是担心城堡中的重弩。至于刀剑,只要不是被砍中脑袋,那都不用太当回事。他的头上带了衬垫,外面又套着桶盔,防御力也很强,但是脑袋是人体的要害,就算头盔没被击破,来一个脑震荡也有些扛不住。
顾璐奔出来之后,见到了这么一个铁罐头,立刻将手上的武器换成了钉头锤。斯莫伍德家族在城堡里面储备了许多的粮食和军械,用来破甲的钉头锤自然也是有的。顾璐手中的钉头锤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挥舞。
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叫道:“都让开,让我来!”
第一百零六章推倒
琼恩还是第一次面对南方的重甲骑士,北境王国大是大了,但是一向都穷的很,没有几个铁罐头。就算是恐怖堡的重步兵,也只是相对于其他家族的士兵来说,大部分都还是穿着硬皮甲,只是在脑袋上套了个铁盔,不过都装备了盾牌和长枪,在野战中很有威力。
这位“坦格利安”正在对面前的铁罐头一筹莫展,听到身后传来了威廉的声音,连忙让到了一旁。顾璐冲到亚当身前,举起锤子就砸了过去。“当!”在他的怪力之下,锤子差点没把钢剑砸弯。
亚当爵士手腕一震,武器差点脱手,他不由得大惊:这人好大的力气!
随后第二锤就砸了过来,这一次亚当爵士手中的武器被荡开了还没收回来,于是用左手的盾牌格挡。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手中的盾牌顿时破碎,左手臂也像是折断了一样的剧痛起来。
顾璐意气风发,抢步上前,第三锤就轰了出去。钉头锤的攻击距离较短,拉近距离之后更加的危险,威力也更大。这一次钉头锤将亚当横在胸前的钢剑砸到了板甲上面。他身前的铁罐头浑身一震,向后连退了三步。顾璐得势不饶人,上前又是一锤,坚固的板甲被打的凹陷了下去,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亚当爵士受此重击,一头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这一段城墙是城堡中的一处射击平台,即便是攻下了这里,后面还是要打穿重重关卡才能攻入城堡的内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是故意留出来的,好勾引攻城方从这里进攻。泰温*兰尼斯特对此心知肚明,不过在勇猛过人的亚当*马尔布兰爵士冲上去之后,他还是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肯流血,兰尼斯特军总是能继续前进的。
亚当爵士上去之后果然是势不可挡,打的守军连连败退,泰温公爵身边观战的人都已经欢呼起来了。然而好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守军中窜出来一个猛将兄,举着钉头锤一阵乱砸就把亚当爵士给打下来了。
身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城墙上的红色身影一个个地被击倒。接着又是一根大木头从那个地方掉了下来,将云梯上的兰尼斯特士兵砸了下去。惨叫声不断响起,兰尼斯特一方的将领开始喧哗起来。
“巫师!就是那个巫师!”
“昨天就是这样!”
“我们的巫师在哪里?”
“够了!”泰温*兰尼斯特面无表情地道:“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继续进攻!就算是巫师,也不可能一直使用巫术!城堡中只有两三百人,我们有三千!就算是十个换一个,也能把他们耗死”
在泰温的严令下,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士兵再次冲了上去。其他几个家族的精锐士兵也一样被扔进了绞肉机一般的攻城战之中。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人与人的对抗,城堡中的兵力不足,就算是让他们放手杀,他们又能杀多少?
激烈的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兰尼斯特方的士兵还可以通过轮换的方式休息和进食,守军却是一直得不到休息,在连续战斗了一整天之后,所有人都是又饿又累。那些弓弩手们手指都快拉断,他们的胳膊也早就酸痛的快举不起来了。
在战斗的过程中,有一台重弩的弓弦突然绷断,弓臂猛然反弹,一些零件飞了出去,将一名守军身上的皮甲打穿,当场就制造了一个重伤员出来。
一整天战斗下来,兰尼斯特死伤了三四百人,却只共攻上过城墙一次,就是亚当*马尔布兰爵士那次,但是很快就被守军推了下来。剩余的时候,都是在和守军的弓弩手对射,但是一方有城堡防御,一方是在平地上,对射的结果不问可知。即便是守军被射中了,进攻方也多半是看不到。这种只看到己方伤亡的战斗,非常的摧毁进攻方的战斗意志。
将领们个个脸色难看,他们注视着面前的食物,捏着刀叉一言不发。泰温*兰尼斯特缓缓地移动目光,“大人们,多吃一点,晚上我们还要继续进攻。”
晚上还来?身穿坚固战甲的将领们浑身一个激灵,面色更加的难看了。“大人,”有人心中忐忑地道:“伤亡太大了,士兵们都不敢上前进攻了!”
泰温*兰尼斯特叉起了一块火腿放进口中,慢慢地咀嚼。众人都是噤若寒蝉,大帐中就只有泰温咀嚼食物的声响。好一会后,泰温公爵冷冷地道:“谁敢不上前进攻,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我的大人们,艾德*史塔克就在那座城堡里面,抓到他,战争就结束了,你们也可以回家安享富贵,顺便向其他人吹嘘你们的勇敢。”
“可是........”
“没有可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陡然拔高,“七神在上,我本以为你除了虐待农夫之外,还算是有一点用处。要是你连残暴和勇敢都没有了,那我要你还有什么用?现在是兰尼斯特和史塔克的生死之争,你怎么敢破坏了我的大计?滚,出去把你的军队聚集起来,现在就去攻城!若是在号声响起之前让我再看到了你,看我会怎么对付你和你的家族!”
那名将领面色如土地站了起来,心惊胆战地走了出去。
“你们,”泰温*兰尼斯特对剩下的人道:“也都给我去整理军队!把火把点起来继续战斗!昨天我已经让你们睡了一个晚上,在看到艾德*史塔克之前,进攻不允许停下来!”
将领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泰温依旧是余怒未消,“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怎么样了?”
侍从回答道:“断了三根肋骨,左手臂也折断了。”
“还活着吗?”
“还活着。”
“还活着就行,派个人去照顾他。”
“是!”
过了一会,侍从再次进来,“泰温大人,凯冯爵士回来了。”
“让他进来。”
和泰温*兰尼斯特有七八分相似的凯冯*兰尼斯特将头盔抱在怀里走了进来,“大人,我已经把魔山带回来了。”
泰温公爵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来的正好,让他休息一会,等下有用的着他的时候!”
第一百零七章休息
顾璐现在觉得心力交瘁,身上痛的要命。一天仗打下来,他扔了二十几根大木头,砸死了四五十个人,砸伤的就更多。然后又是拉弓射箭,又是拿着钉头锤上去和人肉搏,前前后后打死不下六十人。
经验值涨的飞快,弓箭和弩的熟练度也涨了一些,这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么打了一整天,即便是有着“无限体力”的外挂,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每次冲出去肉搏的时候,都要面对兰尼斯特军的劲弩攒射,短短的一断城墙上,几乎落满了弩矢。他的身上挨了六发,这也就罢了。脑袋上还挨了一发,当时整个世界突然就变成红色,天地都晃荡了起来,生命值直接掉落到了百分之二十以下。
在那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地通过射击孔向外射箭,要不就是出去扔一根大木头,将兰尼斯特军的云梯给砸断。他倒是向斯莫伍德家提出过要一套全身板甲,那种把脑袋全部包裹起来的桶盔也想要。但是这种合理的要求被拒绝了。
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可以给他刀剑,弓弩,多余的板甲那是没有的。
“可以让没有作战的骑士把盔甲借我用一段时间,等战斗结束了再还回去。”
托马伯爵依旧是会大摇其头。一套板甲和一柄钢剑,再加上一匹战马,这就是很多骑士的全副身家,谁会拿出来借给别人用?就算是艾德*史塔克发话都不行。盔甲和武器就是骑士的生命,被问到的骑士们都是怒气冲天。
这样的回答让顾璐觉得不可理喻,把最好的武器集中到激战的最前线,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常识?但是斯莫伍德伯爵的回答依旧是:不!
骑士们的骄傲和贵族的顽固真是让顾璐大开眼界,就连艾德*史塔克发话也不管用。琼恩倒是想要给他一套盔甲,他见到过顾璐的勇猛和牲口一般的体力,若是能披上重甲,一个人就能守住一段城墙。
然而琼恩*雪诺只是个私生子,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人会放在心上。如果他是琼恩*坦格利安的话,说出来的话倒是会有分量了,但是那样一来,斯莫伍德和史塔克说不定就要先内斗了起来。
“我受伤了!”顾璐将额头上的弩矢拔了出来,对边上的人喊道:“我是伤员,我要下去养伤!”
旁人见到他额头上那么大一个窟窿,无不是惊骇莫名,自然是由得他撤到了城堡里面。琼恩*雪诺也受了伤,跟着一起撤了下去。艾德*史塔克站在城堡高处俯瞰全局,哪里的防御危险了,就派一队预备队上去。见到顾略和琼恩撤了回来,他也没说什么。
“呜..........”,琼恩闷哼一声,将肋下的弩矢给拔了出来。他打仗的时候十分勇猛,甚至可以说是勇猛的有些过头了。上的山多终遇虎,常在河边难免湿鞋,琼恩*雪诺几次三番冲到城墙边上肉搏,终究还是被射中了一发。
琼恩*雪诺身上的外挂也是有的,但他的外挂不像是顾璐的那么大,被射了一发之后,立刻就痛的差点失去了战斗力。将弩矢拔出来之后,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身体也委顿了下去。
顾璐就跟他不同了,将身上的弩矢全部拔掉之后,流了许多鲜血,额头上也冒出了很多汗水,可依旧是活蹦乱跳的,这让琼恩十分的羡慕。
“威廉,如果我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你受的伤比我重多了,却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里是城堡中的伤兵营,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还有二三十号伤员正在不断哀嚎。琼恩的声音被淹没在伤员的哀嚎里面,不过顾璐还是听到了,他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然后对琼恩道:“琼恩,只要你有足够的根性,就能够像我这样的。”
“根性是什么?”
“就是精神!当你的精神能够驾驭肉体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击倒你!”
“真的?”琼恩的眼中冒出了希冀的神色,“那我应该怎么做?”
顾璐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道:“假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与其想着受伤了还能活蹦乱跳,还不如弄一套板甲套在身上。我说,你们史塔克好歹是传承几千年的望族,难道就连几套板甲都凑不出来?连史塔克公爵都穿着皮甲,我真是不能理解啊!”
琼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无奈地道:“史塔克也没多少钱,哪里置办得起板甲?”
其实顾璐也知道,史塔克家和很多的北境诸侯追求机动性是有道理的。北境王国的地盘比南方六国加起来还大,人口却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少,当然需要机动性更强的军队。再说,板甲那么贵,修复起来又贼麻烦,一般诸侯也没钱玩这个。随便抓几个农民来当兵他不香吗?要是战斗力不够,那就多抓几个倒霉蛋好了。
像是恐怖堡的卢斯*波顿那样野心勃勃地养着三千重步兵的诸侯,可谓是少之又少。
只是让顾璐没想到的是,堂堂的史塔克家族,统治了北境王国几千年的霸主,居然连自家的领主都没有板甲穿。或许,他们不是没钱,而是在一直遵循古老的规矩,也就是所谓的“古道”。
琼恩*雪诺苦笑了几声,对顾璐道:“兰尼斯特今天损失了几百人,这么大的伤亡,他们应该是打不动了。”
顾璐一边大口地啃着猪蹄,一边含糊不清地道:“这可不一定。我对维斯特洛的历史不是太熟悉,但是你有听说过像兰尼斯特今天这样打仗的吗?第一天就就伤亡了几百人,城堡外面都快被尸体铺满了。”
琼恩年纪还小,没有赶上派克岛之战,也没赶上九铜板王之战,但是他也听说过不少打仗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先例,我听说当年攻打派克岛的时候,参战的骑士就是顶着铁民的攻击强行冲了上去的。”
好吧,顾璐表示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到底会怎么样,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零八章战斗
号角声在黑夜中再次响起,却不像是之前那样雄浑有力,反而是充满了悲凉的意味,但这也可能只是错觉。黑夜中不知道谁大声喊道:“兰尼斯特的杂种们又上来了!”
琼恩*雪诺听了吃惊地道:“兰尼斯特这是疯了不成?”
“琼恩,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
“对泰温*兰尼斯特来说,现在就是胜负手,赢了兰尼斯特就能继续繁荣几十年,输了就有可能万劫不复,你说他会不会拼命?”
白天作战的时候,已经有人看到了石墙外观战的泰温公爵,琼恩对这些事情一时之间却还是不太能明白过来。人的见识是受到经历和所受教育的影响的,琼恩的武艺不错,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顾璐要是不开挂,是绝对不能和这样从小就受到训练的贵族子弟相比。但是在见识上面,琼恩*雪诺就差的远了,他又不是“小恶魔”提里昂*兰尼斯特那样喜欢读书的人,如何能比得上从信息时代过来的异乡人?
厮杀呐喊的声响再次笼罩了这座城堡,琼恩瞧着有些坐立不安,顾璐也担心要是史塔克和斯莫伍德扛不住了,自己能不能顺利地逃掉。要是在野外,大不了就是骑马跑路。现在被困在了城堡里面,想逃走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琼恩,我对治疗伤势颇有心得,不如你去帮我讨个差事,让我来管理这些伤兵,如何?”
琼恩*雪诺自然是无有不允,他也正好想要去艾德公爵那边询问前面打的怎么样了。见到囧恩离开了,顾璐三口两口就把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肚子里面终于不再像是要造反了的模样。他到了伤员那边,帮着清洗伤口,绑上绷带之类的活。
“威廉大人!”
“威廉巫师!”
威廉*华莱士如今在作战的双方阵营中都是十分有名,不但上层的头头脑脑知道他,就连士兵们也都听说了这么一位屠杀了几百名兰尼斯特士兵的大*法师。
“不,不,我只干掉了几十个,没有几百个那么多。”顾璐指出了流言中的谬误之处,“要是我能干掉几百个兰尼斯特士兵,泰温公爵肯定要吓得屁滚尿流了。别动,我来给你们处理伤口,会有点疼,但是.........”
“啊!”惨叫声中,弩矢带着一滩污血被拔了出来。
斯莫伍德家的装备不错,史塔克家的士兵骁勇,打起来也挡不住几倍的敌人,两方都有不少士兵被送到了这里。人受伤之后和健康状态下的心理有很大的不同,他们本来是要看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现在却来了一个“巫师”给他们治伤,忐忑之余,好感度飞速上涨。
当顾璐在兵营里给伤兵包扎伤口的时候,琼恩*雪诺走进了大厅。大厅的墙壁上挂着十多只火把,夫人和小姐们都挤在大厅的角落里面惴惴不安。城堡是很坚固,却也不是无敌的,被攻陷的城堡多了去,索伦爵士夫人的惨状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
斯莫伍德伯爵也是有些心神不定,整个大厅里面,大约只有艾德*史塔克还保持了镇定。
“琼恩,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琼恩挥动了一下手臂,说道:“不碍事。”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了起来。艾德看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让乔里去前面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
琼恩说了顾璐的事情,艾德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城堡外围的厮杀声越发的响亮,兰尼斯特军在石墙和城堡之间的废墟上点起了许多的火堆,将四周照射的宛如白昼。数百人的鲜血将大地和城墙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即便是在城堡里面,血腥气依旧十分浓烈,让人仿佛处在屠宰场中一般。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只不过屠宰的不是牛羊,而是人类罢了。
那些被顾璐扔下去的大木头大多被淋上了火油,正在熊熊燃烧。兰尼斯特的金色狮子在旗帜上晃动,数百名士兵和高贵的骑士们怒吼着冲上了城堡,和守军进行着面对面的搏杀。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鏖战,守军伤亡不大,却都已经疲惫的不行了。而兰尼斯特军则是换上了生力军,很快就靠着体力和装备上的优势杀伤了城墙。在顾璐和琼恩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史塔克和斯莫伍德一方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踏着敌人和同伴的尸体,大吼着冲进了狭小的房间中。
守军已经沿着石质楼梯退到了高处,见到兰尼斯特军杀了进来,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扔了下去,并用弓弩对着下方不断攒射。“砰!”“啊!”惨叫声响起,兰尼斯特的士兵沿着楼梯向上攻击,和守军隔着桌椅用长枪疯狂地对刺。
“不要挤在这里!”有骑士高声叫道:“其他的人往这边走!”
几名弩手踏上楼梯,向着上方射箭,汹涌的人群分出一部分跟在那名骑士的身后,向着城墙的深处进发。登上城墙只是一个开始,城堡中设计的弯弯绕绕,他们几乎是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史塔克大人!”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厅之中,脸上的鲜血都来不及擦去。“敌军已经攻破了第二处塔楼!”
艾德*史塔克还没有说话,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已经拔出了长剑,“我带人把他们打出去!”
五名身穿板甲的骑士跟在托马伯爵的身后冲了出去,这几乎就是斯莫伍德家最核心的战斗力量了。城内的兵力调动远比城外更加迅捷,在兰尼斯特军艰难而又血腥地前进的时候,守军的反击力量已经完成了集结和调动。
先是弓弩的一轮齐射,然后是身穿板甲的骑士们带领着士兵们进行反击。在狭小的房间和不是太宽阔的城墙上,长杆武器都不太好施展。六名重甲骑士冲进去之后,掀起了一轮腥风血雨。
兰尼斯特军被杀的阵脚大乱,挤在一起的士兵成了塔楼上弓弩手最好的靶子。那些穿着皮甲的士兵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前面的士兵又被杀的节节败退,前面一退,后面也就跟着退了下去。
红色的洪流狼狈地沿着进攻的道路往后不断地败退,在突破的那段城墙上,败退下去的士兵又遭到了一轮弓弩的射击,在了留下了七八具体尸体之后,这才从城墙上撤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凉拌
“泰温大人!我们的人败退下来了!”
大帐中,泰温*兰尼斯特神色不变,实际上他的脸上就没有过表情,“死伤了多少?”
“一百多人!”
“去把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叫来!”
片刻后,身高两米三的“魔山”掀开门帘,走进了大帐之中。他是一个比狗熊更加强壮的勇猛骑士,是泰温*兰尼斯特手下的头号打手,以武勇和残暴而闻名维斯特洛。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手段之残暴简直令人发指,想要他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就是这么一个残暴到令人发指的家伙,却有可能是人类中最强大的骑士。在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上,或许只有年轻时候的劳勃*拜拉席恩能和他对抗。
当魔山站在帐篷里面之后,就像是一座小山被搬了进来,连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泰温大人。”
泰温公爵知道“魔山”的残暴秉性,也知道很多人讨厌克里冈爵士,就连他麾下的不少贵族和骑士都是这个态度,但“魔山”是他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让魔山去干,而且大多时候都还能干的比较好。
“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感情,除了极少数的时候,他都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带着你的人去把那座城堡拿下来,除了艾德*史塔克,里面的所有人都任由你处置!”
“是!”
属于克里冈家族的猎犬旗帜被竖立了起来,格雷果*克里冈没有任何的动员,只是将那柄大得吓人的巨剑往前一指,然后大吼道:“杀!”
克里冈军中的渣滓们发出惊天震地的呼喊,向着遍布着尸骸和鲜血的城堡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格雷果*克里冈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他手下的人也都是些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家伙。不过这些家伙坏是够坏,战斗力却相当不错,不然也不能在魔山的手下干活。
城堡中的大厅里面,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和其他的四个骑士正在互相吹嘘自己的武勇。他们发动了果决的反击,将兰尼斯特军赶了出去,并且杀死了不少的敌人,自己的损失不过十几名士兵,还有一名骑士被砸扁了脑袋。
“我们杀掉了七名骑士,抓了两个,泰温*兰尼斯特这次损失惨重!”
士兵无所谓,杀了也行,抓去干苦力也行。骑士和贵族就不一样了,那都是可以勒索大笔赎金的。得胜归来的骑士们身上血迹未干,他们大笑着,高声道:“伯爵大人,我们要准备好吟游诗人,好给泰温弹一首《卡斯特梅的雨季》!”
艾德*史塔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笑容,“你们打的很不错。只要守上两天,援军就到了。到时候定要让兰尼斯特赔偿斯莫伍德家的损失!”
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有士兵惊慌失措地冲进了大厅,“大人,不好了!魔山带人杀进来了!”
“什么?泰温这是疯了吗?死伤了那么多人还打?”
“确定是魔山?”
“那么高的各子,除了魔山还能有谁?”
或许泰温*兰尼斯特是疯了,但这个世界就是由疯狂的野心家和狂徒所主宰的。在死伤了五六百人后,兰尼斯特军又发动了一次猛烈的攻击。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穿着几十斤重的全身甲,全身都被钢铁包裹,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接连突破了城堡的数重防御。
激战了一整天又加半个晚上,史塔克军和斯莫伍德家族的军队已经疲惫的不行,弓箭手射出来的箭矢软绵绵的,连普通士兵身上的皮甲都射不透。这样的疲惫之师根本挡不住兰尼斯特的生力军,纵然他们奋力拼杀,又有着防御方的优势,还是被一步步的杀进了核心区域。
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不但斯莫伍德家的骑士们又重新杀上了第一线,就连艾德*史塔克也都将“寒冰”拔了出来,“琼恩,去找威廉,让他还有什么法术都快点使出来!”
顾璐已经发现了情况危急,不需要琼恩去叫就拿着武器来到了塔楼上。他是对斯莫伍德家的小气做法有些不满,但还是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现在大家都被包围在了城堡里面,要是被兰尼斯特军杀了进来,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脑袋都要不保。泰温公爵的酷烈手段可谓是远近闻名。
“威廉!”琼恩在奋力地向下射箭的人群中找到了顾璐,“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倒是想继续扔木头,但是现在城头已经被兰尼斯特军占据了,要是直接扔,只怕是连自己人一起砸死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顾璐没好气地道:“等着吧,要么等兰尼斯特军被打退了我再上去扔木头,要么等敌人杀到了这边再说。现在嘛,射箭吧!”
他抬起头来,对着激战中的城墙上射了一箭,也不去看自己到底射中了什么,立刻就把脑袋缩了回来。白天脑袋上挨了一发弩矢,差点没直接交代了。反正要是射中了的话,外挂会有提示的。
【你杀死了 兰尼斯特士兵 ,获得162点经验值】
【弩 熟练度+1,熟练度为127点】
城堡本来就小,城头和那些专门为了战争而生的房间就更加的狭窄,就算兰尼斯特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能够放在第一线的作战部队也只能有那么多。靠着魔山的绝世武力,兰尼斯特军迅速地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防御,直到斯莫伍德伯爵带着骑士们把他们挡了下来。
“砰!”“砰!”“砰!”
双方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身披重甲的骑士,刀剑劈砍几乎没有什么作用,长枪又施展不开,两边的士兵挤在一处塔楼里面,用各种武器向着对面乱捅。士兵们大声咆哮,发出各种恐吓的声音,刀剑劈砍在板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打了半天却没有什么伤亡。反而是那些没有冲进塔楼的兰尼斯特士兵暴露在了弓弩的打击范围内,不时有人被箭矢射中,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让顾璐想起了在卡斯特的城堡中杀猪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章败退
外面燃起了许多的火堆,将五六米内的空地照射的宛如白昼,但是那些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就依旧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在这样的情况下,守军的弓弩手就占据了更多的优势。他们可以大胆地对着在城墙上挤作一团的兰尼斯特军进行远程打击。
兰尼斯特的弩手在看不清火光之外的情况下,不太敢随意地射箭,这就加倍放大了守军的优势。要不是史塔克和斯莫伍德家的弓弩手都累的快不行了,光靠着弓弩就能给进攻方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把弩矢递给我!”顾璐朝着身后伸手,将一袋弩矢接过来放在了地上,取出一只来装在弩上,然后讯速地探出头去对着人多的地方就是一发。虽然兰尼斯特军的弩手现在是不像白天那样威风了,他也不敢将自己长久地暴露在外面。再被爆头一次,说不定就要归位呐。
厮杀呐喊的声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城墙上的兰尼斯特军在几个方向的远程打击下,很快就扛不住撤了下去。没有了后续力量的支撑,在最前线鏖战的魔山也被人一步一步地打得倒退了出来。
全副武装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挥舞手中的巨剑,将一名骑士打翻在地,接着头也不回地沿着长梯退了下去。守军一直冲到了城墙边,举火将兰尼斯特的攻城器械焚毁。城堡外的空地上,一阵机括扣动的声响过后,弩矢激射而上,将来不及躲避的数名守军钉死在了城墙上。
“后撤!”
“盾牌!”
“巫师呢?快过来!”
顾璐已经奔了过来,伸手扔出了一根一顿多重的大木头,把还未从城堡下撤离的敌人砸成肉酱。粗略修剪了枝丫的圆木在地上滚动,打翻了几个正在奔逃的兰尼斯特士兵,骨骼折断的声响中,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让人不寒而栗。
“巫师!”
“射死他!”
“快跑!”
兰尼斯特家的弩手上前,对着城头连射了三轮,强劲的弩矢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横扫了城头。只是守军早就知道厉害,已经躲了起来,这几轮射击除了泄愤之外,什么实际上的收获都没有。
“泰温大人!”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大帐,“克里冈爵士也败退下来了!”
“连魔山也败了?”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变化,“那就再派人上去!”
“公爵大人!”刚刚进来的凯冯劝谏道:“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的人手,夜晚作战也对我们不利。如果是白天,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会败下阵来。不如暂且修整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继续进攻。”
“休息?”泰温*兰尼斯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显示了他的怒气,“我们可以休息,但是奔流城和临冬城可不会休息!三天之内,奔流城的骑兵就会赶到橡果厅。劳勃国王的信使也会随之到来,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撤退?那会让兰尼斯特家族的声望毁于一旦!不撤退?那我们就可能遭受更大的羞辱!”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泰温还是说道:“安排好守夜的人,不许使城堡中的任何一个人逃脱!”
凯冯对泰温公爵道;“魔山虽然败退了回来,但是已经给予了我们的敌人以重大的杀伤,只差一步就攻陷了橡果厅!”
“差一点就是还没有。”
被赶出来了的兰尼斯特军中一片愁云惨淡,伤员的哀嚎一直在黑夜中响彻。取得了“粉碎魔山的橡果厅之战”的守军却并没有兴高采烈,而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是的,他们取得了胜利,击败了闻名维斯特洛大陆的“魔山”,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胜利啊?
光是被魔山杀死的骑士就有三个,艾德公爵的亲卫死伤过半,普通士兵是死伤了一片。城堡的兵营里面躺满了伤兵,哀嚎的声音整个城堡都能听得见。还能战斗的人不到一半,其中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那些曾经在石头大厅中夸耀武勇的骑士们,多半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或者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就连斯莫伍德伯爵都被魔山拦腰砍了一剑,就算是板甲防御力超强,但是魔山的那把大剑重的出奇,与其说是剑,说那是铁棍更恰当一些。要不是艾德*史塔克上前把伯爵大人救了回来,现在就可以让托马伯爵的儿子继承爵位了。
大厅中躺了一地的伤员,原本摆放精美餐具的长木桌被收拾了出来,士兵们把受伤的伯爵抬了上去。脱掉了托马*斯莫伍德伯爵身上的盔甲和衣服。学士将伯爵断掉了的骨头接好,然后在肿起来的部分敷上了秘制的草药。
学城培养出来的学士掌握了各种各样的知识,草药学就是其中之一。伤口敷上了草药,再喝了一碗掺了罂粟花奶的牛奶,托马伯爵身上的痛苦减轻了许多,他对周围的人下令道:“你们都要听从史塔克公爵的命令,一定要将城堡守住!”
接着,他又对艾德*史塔克说道:“公爵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您了。”
说完之后,罂粟花奶起了作用,睡意上涌,他很快就进入到了昏睡的状态中。
艾德*史塔克环视着大厅,这里的女人们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就像是受到惊吓的鹌鹑。骑士和士兵们的脸上不再有胜利后的喜悦和骄傲,他们紧紧地抿着嘴唇,脸上充满了疲惫。
“来人,将伯爵大人送回房间中去。”
“学士,这里其他的伤员也需要你的救治。”
艾德*史塔克连续下达了几条命令,然后对大厅中的人说道:“大人们,战争还没有结束,能够继续作战的人,都跟我去守在城墙上。琼恩,你也来。”
琼恩*雪诺点了点头,拿着武器跟在了艾德公爵的身后,其他的男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女人们开始啜泣起来,有人用手捂住嘴,发出呜咽的声音,那是刚刚成为了寡妇的爵士夫人。学士没有理会这些可怜的女人,而是继续给受伤了的各位大人们治。珍贵的草药被拿了出来,涂抹在伤口上面,这样就能大致保证大厅中的伤员不会因为发炎等事情丢掉了性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第三天
城堡中完好的男人都上了城头,或是有射击孔的房间中。顾璐虽然伤的很重,但是他跟别人不一样,依旧还能活蹦乱跳,所以也上去了。
“威廉,你还能扔多少次?”
“还有十九根木头,扔完后就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
城堡太小,里面没有准备无用的大石头和木头,那么重的玩意别人也抗不起来啊。顾璐说道:“要是斯莫伍德家的人愿意把城堡给拆了,那倒是能再多来几发。但是他们不同意啊。”
之前的情况还不像现在这么紧急,托马*斯莫伍德伯爵给了顾璐很多东西,却不肯将祖传的城堡给拆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顽固的骑士和贵族们都是又臭又硬的。在地球的历史上,军队在绝大部分时候也都是一样,除非是流够了鲜血,不然的话很难让他们做出改变。
现在倒是情况危急了,可是托马伯爵已经重伤倒在了床上,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守军担心受怕了许久,见兰尼斯特军这次是真的退了下去,终于放下心来。在天快亮的时候,士兵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们倒是想要继续保持警惕,可是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下来,就算是铁人也要觉得累了。在放松之后,眼睛一闭就进入到了梦乡。
顾璐也是浑身酸痛,不过他并不担心,从死人身上弄了一套装备之后,他就往塔楼上一趟,直接睡了过去。在他前面还有很多人,就算是兰尼斯特再打过来,也有前面的人顶着。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的人又杀了过来。他已经瞧好了,兰尼斯特军在北方的兵力最雄厚,在南边的兵力就要少了一些,防备的也不是那么密不透风。
要是城破了,他就趁乱从南边杀出去,兰尼斯特军虽然多,未必就能把自己留在这里。要是跑不出去怎么办?要是跑不出去,那以后永远都不用担心了。
啧,顾璐觉得,以后做事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像是这次的事情还是要少做。艾德*史塔克是很有人格魅力,但也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搭上。要是对方真的值得敬佩,那大不了以后帮他报仇好了。
他在塔楼上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石墙外的军营中开始喧嚣起来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城外的兰尼斯特军正在吃早饭,或者在吃断头饭,吃完了之后就要来城堡下拼命。城堡里面的士兵也在用餐,黑面包加咸鱼熏肉,还有一些啤酒,这已经是他们所曾经得到过的最好待遇。军官们的食物分量更足,另外还分到了一些葡萄酒。眼见得又是一场厮杀,艾德*史塔克这是让大家吃顿好的,然后好上路。
昨晚城头厮杀了半夜,尸体没有收拾,加上后来士兵们睡在城头上,大小便都是就地解决,本来就很糟糕的气味就变得更差了。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中吐欲呕。这就是战争的味道,非常的糟糕,跟顾璐以前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华丽。
在长城之外的时候,守夜人和野人之间的战斗打的很糟糕,那时候他还能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交战双方都没有什么组织度的缘故。现在是兰尼斯特和史塔克之间的战争,同样的糟糕,或者说,比野人和守夜人之间的战争更加糟糕。
腥臭味中,士兵们大口大口地吞吃着食物,丝毫不以周围的屎尿血腥为意。顾璐本是有些洁癖的人,这时候也顾不得身上的腥臭,将食物风卷残云一般地消灭得干干净净。相比之下,琼恩*雪诺的吃相就要好的多,毕竟是史塔克家出来的,他的身上除了忧郁的气质之外,还有着一种贵族的气息,让他和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其实在琼恩看来,顾璐身上也有着贵族的气息,还有一种学士的味道。养移体,居移气,放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兰尼斯特军在吃过早饭后,又开始在石墙下列阵。泰温*兰尼斯特用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骑士们大声呼喝,看着士兵们乱糟糟地列阵,凯冯走了过来,说道;“我们的人没能进去,在城墙下面就被射死了。”
“那就把斯莫伍德家一起毁灭。”泰温将视线收了回来,“城堡中还有多少人?两百人还是一百人?后天之前,我们都可以放手进攻。”
外面的声音变的越发的大了,可以听到骑士们在做战前动员,可以听到士兵们的欢呼呐喊,如此浩大的声势,提升了兰尼斯特军的士气,也让守军知道了战斗将要重新开始。
“兰尼斯特上来了!”
“弓箭手准备!”
“拉弦!”
箭矢和弩矢落在举着的盾牌上面,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作用。除了那两具发射速度极慢的重弩之外,弓箭对严阵以待的兰尼斯特军没有威胁性。与其射击这些顶着盾牌的士兵,还不如去射兰尼斯特的弩手。
“威廉!”艾德*史塔克的声音从塔楼的下方传了过来,“威廉*华莱士!”
“来了!”顾璐将轻弩收了起来,沿着楼梯一溜烟的跑了下去。艾德公爵的声音很大,“砸碎他们的盾阵!”
“看我的!”顾璐举着一面盾牌冲了出去,然后又冲了回来,快的就像是一阵烟。过了一秒钟,外面才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响和盾牌破裂的声音,当然,少不了有人类的惨叫。
石墙外,凯冯咬牙切齿地道:“巫师!”
作为一名骑士,他对巫师的力量又是畏惧又是厌恶,但在这些情绪之外,又有着羡慕和渴望。身为军事贵族的一员,他渴望各种各样的力量。如果能够饲养异鬼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但是现在“巫师”是站在了对立面,他就要考虑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敌人。还没等他想出来个一二三四五,泰温公爵的命令就传了下来,“继续进攻!一边不行就四面一起上,城堡中就只有一个巫师,挡得住这边就挡不住那边!”
兰尼斯特军再举着盾牌靠了上来,先是小心地试探,然后一拥而上。顾璐继续扔了几根大木头,打退了敌军的几次进攻,但是在另外的两个方向,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军已经杀到了城墙上面。
凄厉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魔山!是魔山!”
第一百一十二章下次再来(为淡漠同
“魔山”身高两米三还有多的,全身披挂之后,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山。刀劈箭射上去一点用处都没有,完全不能破防。相反,魔山手中的巨剑一挥,连人带武器都会给砸倒。要是躲避不及,甚至会被拦腰砍成两段。除了那几名同样身穿板甲的骑士能跟他打几个回合,其他的人上去了几乎就是白送。
也就是排成阵列的长矛手能阻挡魔山的进攻,但是一旦进入了混战,哪里还有列阵的机会呢?城堡之中,双方拼尽全力厮杀,惨叫声不断响起。兰尼斯特军固然是死伤惨重,史塔克和斯莫伍德的联军也不时有人倒下。
鲜血将城头打湿,仿佛铁锈的血腥味道让所有的人更加的疯狂。守军都知道一旦城堡被攻破他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因此舍生忘死地上前进攻,斯莫伍德家的几位骑士挡住了“魔山”的巨剑,剩下的人一拥而上,将其他的兰尼斯特军赶下了城头。
等到只剩下格雷果*克里冈爵士一人的时候,就算他再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他也会受伤,也会累,在接连击退了数名骑士之后,魔山又砍断了好几只长矛,然而他的援军已经被顾璐以连续“落木术”砸得头破血流,就算他再怎么勇猛,坚持下去也只有败亡一个结局。
“巫师!”
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的声音从厚重的头盔后面传了出来,他舍弃了周围的其他对手,挥剑往顾璐这边杀了过来。就算这次不能打穿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堡,能够干掉守军的“巫师”就算是胜利!
劲风扑面,巨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横斩了过来。顾璐知道“魔山”几乎就是维斯特洛大陆上力量最强的骑士,甚至还在“猎狗”桑铎之上。单打独斗或许还有人能凭借着身手灵活和他周旋,但是在战场上,除了国王劳勃之外,没有人能够和他一战。
然而,自己可不是维斯特洛的土著!
在杀戮了这么多人之后,顾璐等级再次得到了提升,16级28点力量,这样的实力还不够么?就算是传说中的巨人来了,他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面对着魔山的进攻,顾璐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是取出了一柄双手剑,同样挥砍了过去。“砰!”,两柄大剑猛地撞击在一起,火星四射。顾璐只觉得双臂震颤,手中的武器像是要脱手而出。而在他的对面的魔山就更是不堪,中门大开,庞大的身躯连续向后退了两步才算是稳定住了身形。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正面战斗中逼退了“魔山”,就算是拿着“寒冰”的艾德*史塔克,在面对魔山的时候,也只能抗住一两招就不得不后撤。但是现在魔山却被击退了?
周围的守军一起欢呼起来,“魔山败了!”
顾璐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提剑再次砍了过去。现在魔山中门大开,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可惜他的双手武器熟练度太低,等他挥剑砍过去的时候,魔山已经稳定住了身形,然后用那柄大得出奇的巨剑挡住了顾璐的进攻。
“魔山”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在力量上要弱于顾璐,但是在敏捷上却是并不落下风,对于剑术的理解甚至还更胜一筹。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而且已经吃了一二十年了,顾璐就算开了挂,正儿八经的锻炼也就是半年多的时间,虽然力气更大,却无法在一时半会之内就将对手斩杀。
两人的交战大开大合,边上的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魔山和顾璐硬拼了七八剑,被逼的倒退了十几步,忽然后背一震,却是已经靠在了城墙上,再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满是灼热湿润气息的头盔里面,格雷果*克里冈睁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从来都是他靠着力量将敌人逼到角落,今天却是反了过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
对面的家伙还没自己的肩膀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格雷果*克里冈越发的愤怒,背靠着城墙又接了两剑,却只觉得手臂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低沉的咆哮声从厚重的头盔后面传出,“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混合着酒水吃下去!”
顾璐才不管那么多,放狠话谁不会啊。他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向前跃起,一招“力劈华山”就砍了下去。魔山被逼到了墙角,凶性大发,对当头落下的双手剑不管不顾,单手提起巨剑就刺了出去。
这尼玛!情急之下,顾璐手臂上的力量变得更强,双手剑也不去砍魔山的脑袋了,而是猛地砍在了那柄大的出奇的巨剑上。
“噌!”“咔嚓!”
巨剑先是崩碎了一个缺口,接着整个剑身都从中断裂开来。魔山手中武器断裂,身形不稳,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顾璐落到地上,心跳的飞快,剧烈的跳动似乎带动了整个胸膛。他身上的皮甲已经被刺穿,胸口的肋骨断裂,还留下了一个几寸长的伤口。要不是反应及时,只怕刚才就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跳起来劈砍这一招是很帅,却很危险。动作幅度太大,攻击速度不够快的情况下,这样的跳劈威力是够了,但是会露出很大的破绽。如果对付杂鱼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可现在面对的魔山这样的精锐骑士,这个破绽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落地之后,顾璐的心都还在砰砰砰地直跳。奇异的悸动在心中弥漫,仿佛是初恋时候的感觉........哈哈,顾璐长身而起,大笑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初恋,但是这种感觉就比年少之时见到喜欢的女孩子更好。
生死一瞬的刺激,让人回味无穷。杀戮杂兵,在人群中开无双的感觉很好,和强敌战斗的感觉只会更加的美妙。
城堡外面,一名军官大声叫道:“弓箭手!”
三四十名射手上前,对着魔山所在的这段城墙进行抛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身穿着厚重的板甲,对于弓箭几乎是免疫的,但是守军却不得不躲避急速射的箭矢。顾璐也是一样,他现在心中充满着喜悦的情绪,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冲着再次逃跑的魔山喊道:“下次再来啊!”
正在后退的格雷果*克里冈差点没从梯子上摔下去,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随即以更快的速度逃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投降(为淡漠同学加
兰尼斯特军再次被击退了,城堡中的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这几天的战斗中,无论是史塔克,还是斯莫伍德,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能作战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兵力已经被使用到了极限。艾德*史塔克的手中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了,要是再被敌军突破任何一处,那就只能把女人派到前线去。
但如果真的那么做,说不定反而会让兰尼斯特军士气大振。
艾德公爵在忙着收拢伤员,考虑怎么才能将兵力更合理的分配,橡果厅不是风息堡那样几乎不可能被攻陷的城堡。只要进攻方不在乎人命,花上几倍的代价总是可以打下来的。恰好,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就是一个不在乎人命的统帅。
顾璐则是在反思自己刚才的作战经过,想要弄明白哪里做的好,又有哪里需要继续改进。魔山太高了,身上又穿着那么厚重的板甲,只有跳起来才能砍到他的头,这没错啊!不然的话么就算是在魔山的身上刺上几剑,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自己的失误之处在于还是太小看了格雷果*克里冈,以为对方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所以才会使用了“跳劈”的招数,差点没把自己害死。
说起来,魔山的速度不慢,力量却是要比他之前碰过的那两只异鬼更强,难怪可以一剑将马首都给砍下来。可就是如此强大的骑士,面对围攻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虽然自己的力量比魔山更强,可以穿戴更重的甲胄,而且续航时间更长,但是对于魔山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要是城堡被攻破了,自己真的能够逃出去?
本以为艾德*史塔克好歹是当世名将,就算干不过泰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现在却是一直被人压着打,援军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顾璐承认,他自己有那么一些动摇了。但是事已至此,那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趁着兰尼斯特军在重新整队的时候,他跑回了城堡里面,将能拆的东西都给拆了下来。现在城堡都快守不住了,还要那些建筑干什么?全部拆了!木梁,条石,甚至连给马匹喂食的石槽都被顾璐给拿走了。
城堡外面的兰尼斯特军却是迟迟没有再次发起进攻,几次强攻已经让泰温手下最能战的骑士和士兵伤亡大半。亚当*马尔布兰现在都还爬不起来,魔山已经被人从城墙干下来两回了。虽然格雷果*克里冈表示他还能战斗,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渣已经伤亡了大半。
见到如此巨大的伤亡之后,军中士气大跌,要不是泰温*兰尼斯特威望太高,只怕军队早就已经鼓噪起来了。饶是如此,军中现在也是弥漫着一种颓废的气息。
“公爵大人,我们已经损失了八百多人了!”
“我方战死了十七名骑士,被抓了五个!受伤的更多!”
“城堡下面已经被尸体堆满了!”
“够了!”泰温*兰尼斯特冷冷地道:“派个人去给斯莫伍德送信,只要他把艾德*史塔克和那名巫师交出来,我就放过他的家族。不然的话,让他自己想想后果!”
过了一会,传令兵跑了回来,“大人,斯莫伍德伯爵受了重伤,现在是艾德*史塔克公爵在管理城中的守军。”
“难怪他们抵抗得这么激烈!”
“史塔克公爵可不好对付!”
“我们还要死多少人才能攻下城堡?”
“魔山又被史塔克的人赶回来了!”
“我早就说过,魔山根本不行,他就是一个屠夫,最好的去处是屠宰场!”
“不能这么打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攻城器械!更多的弓弩手!更多的骑士!”
“大人,我们需要先制造投石车和其他的额,不能这么硬来了!”
泰温对自己的弟弟道:“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兰尼斯特的封臣,一群被战争吓坏了的懦夫!只是死伤了不到一千人,他们就害怕成了这个样子!”
凯冯神色不变,说道:“史塔克公爵请大人前去答话。”
泰温站了起来,下令道:“我出去跟艾德*史塔克说话,你们安排弩手,找机会杀掉他!”
“可是,这会有损兰尼斯特的荣耀.........”
泰温公爵冷冷地道:“兰尼斯特的荣耀不在于这些事情。诸神在上,难道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魔山才行?要是马尔布兰没有受伤,我也不用跟你们废话了!至少他不会质疑我的命令!”
在被骂的那名将领出去之后,泰温又对弟弟凯冯*兰尼斯特道:“将军队准备好,若是射死了艾德*史塔克,就趁机进攻。我原本是想要活捉他,现在看来,死的也行。”
“是!”凯冯回答的很爽快,但随即又问道:“要是没能射死史塔克公爵呢?”
泰温面无表情地道:“没射死射中了也行。没有艾德*史塔克带领,城堡中的军队不可能继续抵抗下去。”
凯冯提醒道:“城堡中还有一个巫师。”
“巫师?对,他们是有一个巫师,但是我们还有两千名士兵!”
很快的,泰温*兰尼斯特就骑着白马来到了城堡下面。他身边的骑士冲着城头上喊道:“泰温公爵已至,史塔克公爵在哪里?请出来相见!”
城头上,琼恩说道:“艾德大人,不能出去,兰尼斯特已经举起了叛旗,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荣誉可言!”
艾德*史塔克本来就没打算出城堡,他只是想给己方多争取一些修整的时间罢了。他在城头上探出头去,冲着下面的泰温*兰尼斯特大声道:“泰温,我以国王之手的身份,以劳勃国王的名义命令你带兵撤回西境!不然,兰尼斯特家族就将会被打成叛逆!”
泰温公爵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那么我也有一句话给你。艾德*史塔克,你们已经没有抵抗的力量了,只要你出来投降,我可以保证放城堡里面的人离开。”
“投降?”艾德沉声道:“史塔克从来不投降!泰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回西境去!”
泰温*兰尼斯特岂能是被言语打动的人?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死伤了这么多的军队,怎么可能凭着艾德*史塔克的一句话就撤兵?他往身后看了看,弩兵已经就位,但是艾德*史塔克根本就没有出来,那些准备毫无用处。
老狮子不想再跟艾德*史塔克废话,他勒转马头,返回了己方军阵之中。还没等他下马,凯冯就已经靠了上来,并且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四章噩耗
“两天前劳勃国王外出打猎的时候被野猪的獠牙刺中,回到红堡没多久就死了!”
“乔弗里在贝勒圣堂登基,成了新的国王!”
“乔弗里国王任命泰温*兰尼斯特为新的国王之手!”
凯冯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颤音,这些消息可谓是石破天惊,直接改变了七国的力量对比。之前朝廷被艾德—劳勃所把持,反对他们的人就有被打成叛逆的危险。可现在乔弗里成了新的国王,泰温公爵成了新的国王之手,那么叛逆就是艾德*史塔克他们了!
饶是泰温*兰尼斯特城府深沉,这时候也失神了片刻。自己一方就这么不胜而胜了?那这两天拼死进攻,死伤了这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
泰温毕竟是泰温,很快就清醒过来,问道:“这些消息是怎么来的?”
凯冯将纸条递了过去,“我军士兵射杀了一只从外面飞来的渡鸦,在渡鸦上找到的。泰温大人,应当立即将这个消息向全军通报,并且让城堡里面的人知道!”
泰温并未被好消息冲昏了头脑,而是冷静地问道:“消息确定了没有?”
凯冯*兰尼斯特回答道:“已经派人去确认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泰温公爵沉思了一会,说道:“把这张纸条给艾德*史塔克送去。”
“是。”
“另外,让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
凯冯爵士愣了愣,“新王登基,公爵大人已经是国王之手了,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如果这些消息是假的呢?艾德慕*徒利快到高尚之心了,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片刻后,纸条就被送到了橡果厅的城堡里面。艾德*史塔克将纸条捏在手心,望着城外的军阵,久久不语。琼恩忍不住说道:“大人,这未必就是真的。”
“不,”艾德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又疲惫,“这是真的。君临和奔流城都有消息传来,就算君临那边出了问题,奔流城也绝不可能给我们传递假消息。”
琼恩*雪诺脸上立刻变色,“要真是这样,那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艾德*史塔克的脸色很无奈,“我们现在的麻烦难道就不大吗?”随即,他提高了音量道:“传令全军,准备作战!泰温决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他将消息告诉我们,必然有他的用意。威廉,你手上有什么东西都扔出去,这很可能是我们和兰尼斯特之间的最后一仗了。”
顾璐的嘴角动了动,想要保持微笑的样子,但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连续的,高强度的战斗让人身心疲惫。他想保留精力在战斗上,其他的伪装就再也顾不得了。他看周围的人都离得比较远,便低声说道:“史塔克大人,难道你不知道乔弗里和托曼等人都是兰尼斯特吗?”
艾德*史塔克黯然道:“我知道。在离开君临城之前,我曾经告诫瑟曦王后,叫她带着孩子逃走,回到凯岩城也好,逃去厄索斯大陆也罢,只是不要留在君临。我跟瑟曦说,等我带着魔山的脑袋回到君临之后,就必然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劳勃国王。如果她们不想死的话,就快点逃走。”
顾璐有些无语,他知道艾德*史塔克有着高尚的人格,但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也太离谱了。直接将结论告诉了瑟曦,那不是逼着对方动手吗?要是他不这么说,说不定劳勃国王还能多活几天。不过也没差,国王的身边已经被兰尼斯特包围了,什么时候下手都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拒绝承认乔弗里国王?”
艾德*史塔克看了看周围的残兵败将,兵力只剩下了几十人,而且大多数都是身上带伤。以这样的兵力和兰尼斯特的大军对抗,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虽然他想要为拜拉席恩家族伸张正义,但是也不能不顾现实的情况。
“不,等我们回到北境之后,再写信给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劳勃*拜拉席恩的二弟,现在被封为龙石岛公爵。如果乔弗里等人失去了继承权,那么王位应该由史坦尼斯继承。
话音刚落,城堡外面就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兰尼斯特麾下的精锐一起出动,从四面八方一起攻打。或许是得知泰恩公爵成了国王之手后士气大振的缘故,兰尼斯特军的这一次攻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凶猛,使用的兵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多。
身穿红色皮甲的弓弩手分列在后,对着城堡进行着徒劳无功的射击。箭矢和弩矢像是雨点一样落在城堡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兰尼斯特的步兵将盾牌顶在头上,讯速地推进到城堡下面。城堡中的箭矢淅淅沥沥地落到了盾牌上面,大多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力道,只有夹杂在其中的一些弩矢还保持有相当的威力。
云梯被搭靠在墙壁上,步兵们顺着梯子往上爬,才爬到一半,一根巨大的树木当头砸落,将云梯毁坏之余,还在地面上滚动起来,撞翻了几十号人。要是进攻方的兵力密度不是这么大,受伤的人还能少一些。
惨叫声中,城堡中忽地有一轮强弩射击,将失去了盾牌保护的步兵们放翻了十几个。在其他的方向上,虽然没有“落木术”的打击,但是一样在兰尼斯特军靠近后有强弩射击。
在后方观战的西境将领见了,立刻有人说道:“艾德手下还有这么强的反击力量,只怕这次又不能成功。”
凯冯问道:“要不要让格雷果爵士上去?”
泰温公爵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撤兵。”
“是!”
兰尼斯特的这次进攻虎头蛇尾,进攻的时候声势浩大,兵力充沛,让人以为这次是不计伤亡的猪突冲锋。但是在受到了打击之后,他们就迅速地撤退了,仿佛之前的强势都只是装出来的。
从这天下午开始,兰尼斯特军就停止了进攻,城堡中也没有动静。要不是双方伤兵的哀嚎和地上的鲜血,会给人战争已经结束的假象。直到第二天早上,兰尼斯特一方才派出使者来到了城堡面前。
艾德*史塔克在城头上与泰温*兰尼斯特再次相见。气定神闲的泰温公爵朗声道:“史塔克大人,我以国王之手的身份,以乔弗里国王的名义,命令你带人返回北境。”
第一百一十五章知道
风水轮流转,就是转的有些太快了。之前艾德*史塔克是国王之手,他以劳勃国王之名给泰温*兰尼斯特下命令,现在泰温就以乔弗里国王的名义向艾德*史塔克下命令。
艾德公爵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请泰温公爵撤除对橡果厅的包围,我自然会带兵返回北境。”
泰温*兰尼斯特对此并无异议,还说了一些“乔弗里和珊莎已经定下了婚约,铁王座需要史塔克和兰尼斯特的共同辅助”之类的话,只是另外提出了要求,“请将被俘的我方骑士和贵族无条件释放。”
“被史塔克家俘虏的骑士可以无条件释放,但是斯莫伍德家族的俘虏必须要交赎金。”
对于这点,泰温*兰尼斯特也接受了。虽然兰尼斯特家死了更多的人,但战斗是他们挑起来的,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相比于战争的巨大损失,赎金只是小钱。
艾德*史塔克和泰温*兰尼斯特各有顾忌,很快就达成了和平协议。泰温本来就只是想要削弱史塔克而已,从没想过要越过颈泽去吞并整个北境王国。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是能够做到,北方那么冷,土地的产出少,又没有金矿存在,兰尼斯特疯了才会想要去吞并北境。
泰温公爵害怕的是艾德—劳勃这个组合,其中的任何一个他都有办法对付,但是当两个合在一起之后,就对兰尼斯特的地位造成了威胁。现在劳勃已死,光凭着史塔克又能掀起什么浪来?徒利家的军队很快就要到来,再不撤走攻守之势就要异位。
而对于艾德*史塔克来说,他并不能确定靠着手下的几十个士兵还能抵抗多久。或许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城堡就会陷落。他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琼恩呢?而且他还要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揭露事实的真相,好让铁王座归于正统的继承人。
顾璐对于贵族间的交易不是太感兴趣,他的目光停留在泰温公爵的身后。在那里,那个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就如同一座山峦矗立在大地上。
“可惜了,”顾璐对琼恩说道:“这下子没有办法跟魔山交手了,至少现在是没了机会。”
琼恩摇了摇头,囧着脸说道:“我可不喜欢跟魔山交手,他的力量太强了。”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我更愿意让人用弓箭射死他。”
“噢,你没看见他身上的板甲吗?弓箭可射不穿。”
“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难道他还能随时随地都穿着盔甲么?”
“难道你就不想正面击败魔山?真正的战士都是喜欢挑战强者的。”
“威廉,我们跟你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是凡人。”琼恩*雪诺说道:“那些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就是做不到。”
“嗨,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已经不是凡人了一样。”
“难道不是吗?”
顾璐想了一想,“好吧,那我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确实是跟凡人有了很多的不同之处。”
泰温公爵和艾德公爵的谈判进行的很快,双方达成了很多的共识,只剩下了最后一项。
“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在河间地犯下了无数的罪行,按照国王的法律,他应该受到惩罚!”
泰温公爵对此表示了拒绝,“格雷果*克里冈爵士是西境的爵士,不需要北境的守护者来惩罚。除非是国王下令,否则我不许你惩罚克里冈爵士。”
艾德*史塔克注视着泰温公爵,后者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城上城下都是一片沉默,良久,艾德说道:“我会向合法的国王申诉的。”
“这是你的权利。”
最后的一个难题被跳过,黄金狮子和冰原狼达成了和平协议,围城的军队很快就撤离了橡果厅,只留下了满地疮痍和无数的残骸。尸体被草草的掩埋,重伤员则是被直接抛弃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斯莫伍德伯爵醒了过来后,重新取回了家族军队的指挥权,然后立刻下令去将那些被兰尼斯特放弃的重伤员杀死。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杀几个重伤员根本就不算事,斯莫伍德伯爵是在大厅中当众下令的,艾德*史塔克和赶到了橡果厅的艾德慕*徒利都在场。
艾德公爵皱了皱眉头,说道:“他们会因为伤势痛苦地死去,伯爵大人又何必派人去杀死他们?”
托马*斯莫伍德伯爵恨意难消,“我这是去帮他们解脱!”
艾德慕*徒利对兰尼斯特的重伤员完全没有兴趣,他的关注点在“粉碎了魔山的橡果厅之战”上面。“托马伯爵,这场战斗必然会在整个维斯特洛传唱!”
他是霍斯特·徒利与米妮莎·河安的第三子,也是唯一在世的儿子,凯瑟琳·徒利的弟弟。他的母亲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年轻,善良,但有时有不适宜的追求战争荣誉的渴望。他有一些性格相似的朋友,也不乏炮友,风流韵事层出不穷。有一次,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被一个自称七弦汤姆的歌手给睡了,不仅如此,那歌手甚至编了一首下流的小调嘲笑艾德慕。从此之后,他对歌手这个行业便痛恨至今。
在原著里面,艾德慕有点糟糕,在影视版里面,艾德慕*徒利更加的糟糕。不过现在的艾德慕并不会觉的自己很糟糕,反而觉的自己很厉害,带兵过来不发一兵一卒,就把泰温*兰尼斯特吓跑了。这样的丰功伟绩,放在七国的历史上也是不多的啊。
而且艾德*史塔克以前一直比他强,现在却被他带兵救了下来,艾德慕*徒利真是有一种吐气扬眉的感觉。这里是河间地,斯莫伍德家族是徒利家族的封臣,艾德慕很快就取代艾德*史塔克成为了核心焦点,开始主导一切。
“贵族们在炫耀武功的时候,城外有一些重伤员正要被杀死。”顾璐心中的喜悦消退了,因为战斗而带来的兴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问琼恩:“杀死没有反抗能力的伤者,这样的事情是符合骑士精神吗?当然,我知道很多兰尼斯特的士兵犯下了可怕的最新,但是好歹也应该审判一下啊。”
琼恩*雪诺的表情有些难堪,他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我不知道,威廉,我真的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大船
其实顾璐也知道带兵打仗有些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世界上没人可以随心所欲以,即便是国王,也有不得已的时候。那些被杀的兰尼斯特士兵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是无辜的,出来打仗就要有死亡的觉悟,是不是?
但是顾璐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太痛快。他可以在战场上大杀特杀,但是要让他对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动刀子,除非对方是罪有应得那还差不多。既然心里不痛快,那就离开这里,去做一些能够让自己觉得痛快的事情好了。
“琼恩,帮我跟史塔克公爵说一声,我........”
正准备告辞,忽然人群涌动,艾德慕*徒利走到了身前,“你就是那个巫师?”
艾德慕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着种种缺点,但本质上不能算是一个坏人。那个叫七弦汤姆的歌手给他带了绿帽子后,他也没有去把人家怎么样,只是自己生闷气罢了。要是换了卢斯*波顿,七弦汤姆肯定要变成被剥了皮的汤姆。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艾德慕的所作所为还是很符合顾璐的三观。
但是艾德慕身上那种颐指气使的贵族味道太重了,行为也过于轻佻,远远比不上艾德*史塔克不说,比起琼恩*雪诺也差的远了。顾璐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接触了不少的人,像是詹姆*兰尼斯特,艾德*史塔克,瑟曦,桑铎,莫尔蒙,等等,还曾经见过劳勃*拜拉席恩国王,这些人各有各的缺点,艾德慕也一样,而且缺点更多更大。
“算是吧,”顾璐微笑着道:“这次多亏了艾德慕爵士,才能让橡果厅免于沦陷。”
艾德慕*徒利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太高兴了,这想忍也忍不住呀!他转头去看了看艾德*史塔克,咧着嘴笑道:“不过就是泰温*兰尼斯特罢了,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多么淳朴的人啊!顾璐在心中感慨,恭维的话是一句接一句,差点没把艾德慕给吹到天上去。琼恩*雪诺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以前怎么没发现威廉这厮是这么无耻的人?这些肉麻的话也亏他能够说出来。艾德慕的感觉又不一样,他只觉得面前的巫师不但相貌堂堂,而且说话好听。
他不是没听过吹捧之词,作为奔流城的继承人,艾德慕*徒利从小就是被众人环绕的天之骄子。但是别人总是会用姐夫艾德*史塔克压在他的头上,后来出了七弦汤姆那件事情之后,冷嘲热讽就再也没有断过,以至于他将所有的歌手都给恨上了。
看到艾德慕*徒利笑得合不拢嘴了,顾璐趁机道:“爵士吓跑了泰温*兰尼斯特,则必然震动七国。何不放过那些兰尼斯特的伤员,让他们也回去宣扬您的武勇呢?”
艾德慕爵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那就放过他们吧。”
此言一出,斯莫伍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徒利家族是河间地的守护者,艾德慕*徒利将来是要继承公爵的头衔和守护的职位的,得罪他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徒利家的继承人能跟一个流浪巫师相提并论吗?
托马*斯莫伍德伯爵心中不快,却只能忍了下去,“既然爵士这么说,那就放过他们好了。”
顾璐随即辞行,说是要去龙石岛一趟。艾德慕很是有些不舍,说话这么好听的人可是不多见,他对顾璐道;“若是无事,可到奔流城来找我。”
兰尼斯特的大营就在橡果厅的石墙外不远处,顾璐骑马走到跟前的时候,就见到已经有很多身穿破烂衣衫的人在军营中进进出出,通过询问得知这些都是本地的农民,他们是来营地中翻找食物和任何有用的东西。
见顾璐骑着大马,身上穿着明亮的盔甲,农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一个身上灰扑扑的农民点头哈腰地道:“大人,里面有几个兰尼斯特的狗崽子没有走,都已经被我们打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都打死了?”
“对!都打死了,一个都没留!”边上有人大声道:“这些兰尼斯特可把我们害惨了!小桥村被烧成了白地,男人和女人都被杀死了,连小孩子也没放过!才打死了七个兰尼斯特,真是便宜他们了!”
“听说斯莫伍德伯爵和史塔克公爵杀了几千个兰尼斯特,真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可惜没把魔山打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显得很是快活的样子。顾璐听了一会,脸上露出微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看了,你们要拿什么东西就快点拿,等下要有士兵过来了。”
“大人您请放心,我们等下就走。”
“对了,不知道大人您是哪家的骑士?是史塔克家的骑士还是徒利家的骑士?”
这些农民都是本地人,对斯莫伍德家中的大人物都知道一二。
“我并不是骑士,不过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旅行者罢了。”
听到顾璐这么回答,农民们面面相觑,热情一下子就消退了。有人嘟囔着道:“搞什么嘛?浪费我们的时间!让开,让开!”
顾璐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打马离开了。他准备从赫伦堡往东,到达蟹爪半岛之后,再找一条船去龙石岛。背后忽然马蹄声急响,回头望去,却是琼恩*雪诺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威廉,等一下!”
“这是史塔克大人给你的。”琼恩在马背上扔过来一个钱袋,叮叮当当的作响,然后又扔过来一个。“这是艾德慕爵士给你的。”
顾璐将两个钱袋抓在手里,心情忽然就好了一些。琼恩问道:“你真的会去买一条大船吗?”
“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是的。”
“要真有那么一天,请一定派人来通知我,就算是在千里之外,我也会去找你的。”
顾璐拿着两个钱袋摇晃了一下,里面传来金属的撞击声,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一。“放心,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佣兵
从橡果厅到赫伦堡这一片都是平原,这里是河间地最富饶的地方。秋季已经到来,但离冬季还有一段时间,河间地这里依旧保持着温暖的气候。到处都是庄稼和果树,底层百姓的生活不是很好,却也不是很糟糕,好歹算是能混个半饱。
“魔山”格雷果*克里冈曾经在这里肆虐,兰尼斯特也带兵杀进了河间地,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新国王继位,兰尼斯特和史塔克达成了和平协议,河间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富饶。
但是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当顾璐到达赫伦堡的时候,艾德*史塔克公爵传信七国的诸侯,声称乔弗里并不是劳勃国王的后裔,而是兰尼斯特的黄金双胞胎乱伦的产物,没有资格继承铁王座,铁王座应该归于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此言一出,七国震惊。所有诸侯都知道,刚刚平静下来的七国马上又要打仗了。泰温*兰尼斯特对此是措手不及,他本以为在劳勃死后,将艾德*史塔克从君临赶走就行了,哪知道后面还能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他是不相信詹姆和瑟曦会有奸情的,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而将此归于史塔克家的野心。他自己就是野心勃勃的人,难免会做此想。好个艾德*史塔克,居然装高尚装了那么多年,把所有人都骗过了。现在劳勃一死,就暴露了真实面目!
事情还在发酵之中,战争并没有立刻爆发,但是所有诸侯都开始充实军队,囤积粮草。再打起来就不是橡果厅之战那样的小打小闹了。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打成什么样子,先把自家的篱笆给扎好再说。
北境守护者艾德*史塔克派兵入驻卡林湾,堵住了南方军队进入北境的陆上通道,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奔流城和临冬城是盟友,霍斯特*徒利是艾德的老丈人,当然是站在临冬城这一边的。不过霍斯特公爵病重已久,河间地的事物都是由艾德慕*徒利处理。在吓跑了泰温*兰尼斯特之后,艾德慕威望大增,河间地诸侯倒是对他服气了许多。
这样一来,北境,河间地,加上龙石岛就已经成了一个联盟。与之相对的,是西境和君临城的联盟。双方厉马秣兵,等待着大战的爆发。除了这两大军事集团之外,谷地王国动向不明,风暴王国的蓝礼公爵态度暧昧,河湾地王国则是直接停止了对君临的粮食供给。之余多恩,多恩人是开始在边境上修补城堡和要塞,一副我准备好了你们别来找我麻烦的模样。
各个势力都在极力地拉拢盟友,壮大本方阵营的力量,就跟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局势一样。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局势还没有完全明朗,打赢了当然是一切都好,但要是打输了,或者是打成僵持局面的时候,被人偷了家,那可就糟糕了。
艾德*史塔克想的是龙石岛和风暴王国一起发兵,然后他就会带兵沿着国王大道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兰尼斯特的抵抗碾成齑粉,这也是上次篡位者战争的打法。
不过这些暂时都跟顾璐没什么关系了,他从橡果厅过来的时候,“宾客权利的践踏者”,“三叉戟河上的屠夫”,“橡果厅巫师”,“临冬城密谋者”的名声已经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那么多称号的。好在他的长相平平无奇,大家看他骑着马又带着武器,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雇佣兵罢了。
他在赫伦堡休息的时候,这里就住着不少的雇佣兵和流浪骑士。北境—河间地—龙石岛联盟和西境—君临的大战一触即发,雇佣兵们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向双方出售自己的剑。战争不是好事,但是对于这些雇佣兵和流浪骑士来说,战争却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家族的次子,有的是家业没落的贵族之后,他们不愿意去种地,经商也不愿意,一心一意的就想这立下战功,重新成为有封地的贵族。
当顾璐骑马过来的时候,火堆边上的雇佣兵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你呢?”
雇佣兵懒洋洋地道:“你可以叫我契根,这位是波隆。我看你骑着马,又带着剑,你是一个雇佣骑士吗?”
“不,我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旅行者。”
波隆正在烤着打来的猎物,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顾璐,然后说道:“嗯哼,难道你是那种专门喜欢往危险地区跑的旅行者?”他说话的时候油腔滑调,和契根一样,看上去就不像是个正经人。
“不管你是雇佣骑士还是旅行者,既然在这里碰到了,那就坐下来一起分享食物吧。”波隆轻佻地道:“我们烤了两只大鸟,肯定比你裤裆里面的那东西大,不够我们吃的,但是好歹能让我们不会饿的那么厉害。”
顾璐笑了笑,在火堆边上坐了下来,并且取出面包和熏肉给波隆和契根他们。这些都是从斯莫伍德家的仓库里面拿的,现在拿出来算是康他人之慨。
“哦,这是上好的培根!”
“啊,香喷喷的猪肉,好久没吃的这么好了!”
雇佣兵们立刻就变的和善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和善的过头了。有人在啃着面包和猪肉的时候还不忘打量顾璐和他的马,有些人则是悄悄地将武器放到了更加顺手的位置。雇佣兵们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都是饥一餐饱一餐的。在这个行当里面,当然也有品行高洁的人,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但是绝大部分的雇佣兵都是小偷,强盗,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随时能化身劫匪,干上一票。
气氛一时间变的有些诡异,雇佣兵们互相使着眼色,仿佛在下一个瞬间就要暴起拔剑。契根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波隆忽然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巫师吧?”
巫师?雇佣兵们的呼吸陡然停止,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哪个巫师?”
“就是那个宾客权利的践踏者,橡果厅的巫师!”
“这个嘛,”顾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拦腰,“好像就是我,怎么?难道你们讨厌巫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同去 (肝不动了...
在知道顾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橡果厅的巫师”之后,雇佣兵们脸色陡然变了,没有人再想着要去拔剑,他们纷纷离的远了一些,就好像顾璐是洪水猛兽一般。
“哦,这么说,你真的就是那个巫师了?”波隆谨慎地打量着顾璐,“你是会从口里面喷火,还是会变出一条蛇来?”
“搓火球我还不会,就只是会拿些东西出来罢了。”顾璐扬了扬手中的面包,说道:“不然你们以为这些东西是怎么变出来的?那个袋子里面可是什么都没有。”
之前他假装食物都是从个小袋子里面拿出来的,雇佣兵们也都没有怀疑。这时候契根上前去将袋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里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你说自己是巫师,那么......嘿嘿......”
“来,袋子给我。”顾璐接过袋子,把手伸进去,再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拿着一块面包了。“你们喜欢看这个?”
“哇哦!”
其他的雇佣兵们都是一阵惊叹,波隆却是猛然站了起来,“这可是真正的神迹!”一瞬之间,他已经想到了十几条用这个本事赚钱的方法。他死死地看着顾璐,“如果我们合作,赚到的钱够每天睡不同的女人!要是你你喜欢女人,每天睡不同的男人也行!”
“我不喜欢睡女人,也不喜欢睡男人!”
在经过和异鬼的战斗,和魔山的战斗后,顾璐已经想的很明白了,自己最喜欢的才不是那些东西。“我喜欢打仗,喜欢杀戮,喜欢与强敌交手,喜欢生死一瞬的刺激。”
他看着波隆,“你喜欢美酒,喜欢女人,还喜欢抱着漂亮的女人痛饮美酒。但是我看的出来,你最喜欢的不是那些。你跟我一样,最喜欢的是冒险,是杀戮。”
波隆脸色微变,右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腰间的匕首上。眼前的家伙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仿佛是有人将钢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不,相比起杀人,我更喜欢金子。”
对面是一个巫师,也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人,连神圣的宾客权利都能践踏,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波隆忽然觉得,邀请陌生人来分享食物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更加错误的选择是找了一群蠢货同伴,居然想要对一个巫师下手。
“不要这么紧张,”顾璐摆了摆手,说道:“只要你们不先拔出武器,我是不会杀人的。”
“真的?”
“我平生说过不少的谎话,以后可能说更多,但是现在这一句并不是谎话。嘿,朋友们,不要这么见外。大家相逢就是有缘,就请愉快地分享食物吧。”
波隆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然后一咬牙坐了下来,“能够跟一位巫师分享食物,咱们以后有的吹嘘了。威廉,我能叫你威廉吗?”
“当然,名字就是用来叫的。不叫名字,难道叫床吗?”
波隆听不太懂顾璐的冷笑话,他对顾璐道:“你来赫伦堡干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贵族老爷们都会很乐意把你当做是贵客,说不定还会叫他们的老婆和女儿出来给你爽。”
赫伦堡是在征服战争之前,由铁群岛与河间地首领,外号“黑心王”的赫仑所建造。建成之后的赫伦堡是七国上下最大的城堡,比临冬城大了足足有三倍。建成之日,赫仑夸耀这座城堡不可能被攻下。
然后,“征服者”伊耿带着三条龙来了。赫伦堡高大厚实的城墙可以阻挡一切军队的进攻,却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魔龙。岩石被龙焰烧成了岩浆,“黑心王”赫仑和他的几个儿子一起被烧成了灰烬,铁民们的霸业也就此中断,从此一蹶不起,再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最近占据这里的是河安家族,但是河安家族在篡位者战争中站错了队,被剥夺了领地,所以现在赫伦堡就是一个杂草丛生,荒凉破败的废墟,正好成了雇佣兵这种武力团体的栖息地。
顾璐说道:“我只是从这里路过,不是来瞻仰赫伦堡遗迹的。”
雇佣兵们安心了下来,似乎这个巫师和传闻中的那些不一样,并没有把人变成老鼠的爱好。他们开始问起橡果厅的战斗,以及史塔克公爵和徒利公爵的事情。
“徒利公爵没有去橡果厅,是他的继承人艾德慕*徒利带兵去的。”
“艾德慕.......不就是那个他喜欢的女人被歌手汤姆给睡了的家伙?”
男人总是喜欢这种话题的,雇佣兵们说了些下流的话题,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威廉,你是要去龙石岛?难道是要投奔新国王?我们可都知道了,史塔克公爵说小鬼国王是兰尼斯特双胞胎乱伦生下来的,铁王座当归于真正的国王,也就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啊,我是要去龙石岛,但不是为了投靠史坦尼斯,而是为了龙晶。”
“龙晶?”
“也就是黑曜石,一种从地下喷出来的石头。”
顾璐将他为什么要去龙石岛的原因简略地说了一遍,但是波隆和契根他们却是不大相信。“见鬼,威廉你就算不相信我们,也不用编出这么离谱的理由。异鬼?那都是骗人的玩意。我们还是相信手中的武器!”
“要不我们跟你去龙石岛怎么样?要是真有异鬼,我们也算是为了七国做出贡献。”
波隆他们认定了顾璐是想要去投奔新国王的,于是改变了之前的决定,准备跟着一起去龙石岛搏个富贵。虽然也听说过史坦尼斯这些年来似乎头脑有些不正常,但是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哪个贵族老爷正常过呢?
“你们真的要跟我一起去龙石岛?”顾璐诧异地道:“可要想好了,史坦尼斯杀人可是眼睛都不眨的。我还听说他把许多不信光之王的人都给绑在柱子上烧死了。”
雇佣兵们纷纷表示,这都算个蛋。别说是光之王,只要给钱,他们立刻就拜在光之王的脚下。要是能给封地和爵位,叫他们拜异鬼都行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国王
在骑士的眼中,雇佣兵都是渣滓。
——鲁迅表示我没说过这句。
波隆和契根等人认定了顾璐是一根很粗的大腿,决定跟着一起去龙石岛投靠史坦尼斯。顾璐是无可无不可,带不带人都是可以的,反正他也没有指望波隆这些人。
“威廉你带上我们是赚到了,我们帮老爷们打仗的时候,一天一个银鹿哩。现在免费给你玩......我是说免费给你打下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顾璐哼哼两声,表示听到了。他也不废话,带着波隆他们直奔鸦栖堡,准备找条船去龙石岛。但是等他们到了港口之后才知道,因为龙石岛和君临城之间即将爆发战争的缘故,那些商船都已经开走了。赚钱是很好,但也要评估一下危险的程度。
现在龙石岛和君临城都在充实己方舰队的实力,无论是商船还是战舰,都被强行征调了。
“威廉大人,船都被君临的小国王抢走了。”波隆吊儿郎当地道:“我们总不能游到龙石岛去吧?”
龙石岛离鸦栖堡不远,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顾璐还真能直接游过去。别说是龙石岛了,顾璐觉得自己能直接游到厄索斯大陆去。但是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的。虽然狭海是没有加盖,但也不能真的游过去啊!
顾璐在港口看了看,“那不是有船吗?”
波隆顺着顾璐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是渔船.....好吧,渔船也是船。”
身为雇佣兵,平常打家劫舍糊口,偶尔刀头舔血,想要混出头,就要关键时刻豁得出去。波隆是个典型的雇佣兵,心狠手辣,对别人狠,关键时候也不含糊。“那咱们就划着渔船过去好了。”
波隆他们本来是打算直接抢了渔船就跑的,但是顾璐觉得咱们又不是强盗,手上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降低自己的道德值呢?又花不了几个小钱。于是他出钱买了两条小渔船,装着雇佣兵们向着龙石岛的方向划过去。
“我说,威廉你既然有钱买船,为什么不给我们发军饷?”波隆一边划着船桨,一边抱怨道:“难道我们连两个渔夫都比不上?”
“又不是我叫你们跟着的,给你们吃的就算是不错了。”顾璐将战马收起来放在了“物品栏”里面,现在也拿了一只船桨在划水,“要是不愿意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掉头回去啊。”
波隆他们当然是不愿意的,虽然顾璐没有给军饷,但是每天有足够的食物,还每人发了一件亚麻衣服(也是斯莫伍德家族友情赠送),这可比他们自己饥一餐饱一餐的要好多了。而且现在已经划了差不多一半的距离,叫他们现在掉头回去?那前面的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们又在海上划了一个个小时,终于看到了龙石岛,以及一条在海上巡逻的战船——黑贝丝号。黑贝丝号上飘扬着雄鹿的旗帜,却又跟拜拉席恩家族的徽章有些不同。
“见鬼,那不是拜拉席恩的旗帜!”
“史坦尼斯真的皈依光之王了?”
战舰看见这边的两条小渔船上有七八个带着刀剑的人,立刻靠了过来,有人大声问道:“这里是龙石岛的领地,你们是什么人?”
“威廉,现在该你上场了。”
顾璐拿着船桨站了起来,高声道:“威廉*华莱士奉守夜人军团杰奥*莫尔蒙总司令的命令,前来拜访史坦尼斯公爵。”
“又是守夜人?”战船上的人嘟囔了几句,然后大声地道:“跟在我们的后面!”
龙石岛曾经是坦格利安家族进军维斯特洛的据点,那个从瓦雷利亚逃出来的家族在这里大兴土木,用瓦雷利亚的技术修建了龙石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技术也失传了。几百年前的瓦雷利亚灭亡之后,相关的绝大部分技术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让人觉得很是诡异。
石鼓楼顶端的图桌厅中,龙石岛公爵史坦尼斯遥望海面,头也不回地问道:“那就是你说的关键人物?”
史坦尼斯生得肩膀宽阔,四肢健壮,面容紧绷,皮肤经烈日长期曝晒,坚硬如铁。虽然他还不到三十五岁,头上却只剩一排黑色细发,宛如王冠的影子,环绕在双耳之后。胡子修得又短又齐,像是蓝色的影子,覆盖住他的方下巴和两颊的颧骨凹陷。一双浓眉之下,他的眼睛就像两个伤口,深蓝有如黑色汪洋。嘴唇苍白、薄细而紧绷,早已忘却如何微笑,更不知开怀为何物。
他是一个严肃认真,缺乏幽默感,固执而且极少原谅他人的男人。他寡言而又沉闷,有着众所周知的正义感,绝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他在沉思的时候有着轻轻的磨牙的习惯。外人认为他不懂虚伪,也不懂阿谀奉承。艾德*史塔克说他是个公正严明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自称公正。
站在史坦尼斯身后的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巫女,她生的十分美丽,有着心形的脸蛋和红色的眼眸,仿佛双眼中有着火焰在燃烧一般。这便是光之王拉赫洛的巫女——梅丽珊卓。
梅丽珊卓胸有成竹地道:“在火焰中,我看到了他斩杀魔山的场景!”
“他也会成为光之王的信徒?”
“这是必然的!”梅丽珊卓傲然道:“寒神已经卷土重来,黑暗即将遮蔽天空,只有光之王才能对抗那邪恶的上古异神!所有人都当跟随真主,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庇佑,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哼,希望你的神真的有用!”
“陛下您也曾经在火焰中看到过的,难道不是吗?”梅丽珊卓缓缓走了过来,她的手掌搭在史坦尼斯的肩膀上,身体慢慢转到了他的身前,“您就是传说中的预言之子,将会手持光明使者击败寒神,为大地赢得永恒的和平与安宁。”
美人在侧,史坦尼斯却不为所动,“艾德*史塔克是个正直的人,他知道谁才应该登上铁王,成为七国的真正主人。但是蓝礼怎么办?我的弟弟现在自称是国王,又得到了河湾地的支持,龙石岛的兵力不足以与蓝礼对抗。”
梅丽珊卓毫无顾忌地道:“那就杀了蓝礼。只要僭越称王者一死,风暴地的诸侯自然知道该支持谁。”
弑亲?史坦尼斯望着梅丽珊卓的眼睛,里面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第一百二十章纯铁
波隆从未见港口如此拥挤过,每座码头均有大批水手在搬运补给,每间酒店都挤满了士兵,赌骰子、喝酒或搜寻妓女……可惜是白费功夫,因为史坦尼斯禁止在岛上嫖妓。战舰、渔船、结实的武装商船和宽底的货船排列岸边,最好的泊位被大型舰艇所占据:史坦尼斯的旗舰“怒火号”在“史蒂芬公爵号”和“海鹿号”之间摇晃,旁边有瓦列利安伯爵银色船壳的“潮头岛之荣光号”和她的三艘姐妹舰,赛提加伯爵装饰华丽的“红钳号”和有着长长铁撞锤、笨重的“剑鱼号”。在外海下锚的是萨拉多·桑恩的巨型旗舰“瓦雷利亚人号”及其他二十多艘体型较小,船身彩绘的里斯舰艇。
“Holyshit,怪不得我们在鸦栖堡连一条正经的船都找不到,原来都被史坦尼斯给弄到这里来了!”波隆震惊地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条船?”
“大概有几百条吧。”
“谁要是再说史坦尼斯没准备打仗,那他一定要来龙石岛看看。准备了这么多的船,如果不是用来打仗的话,难道是用来操的吗?”
“操船?”顾璐被这个想法逗笑了,“你确定你操的动?”
波隆耸了耸肩膀,“要是史坦尼斯给我们足够的金子,别说是船了,就算是石头我们都能操。”
黑贝丝号并没有进港,而是在港口外面就停了下来,一名骑士在船上向着渔船喊道:“你们自己上岸去吧,我们还要去巡逻!”
于是顾璐和雇佣兵们都上了岸,在喧闹腥臭的码头上,早有举着史坦尼斯旗帜的骑士在那里等候。“跟我来,”骑士对顾璐说道:“陛下正在石鼓楼等着你。”
“史坦尼斯在等着你?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波隆有些不满地道:“还有,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划船横渡大海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
骑士转过身来,“要叫史坦尼斯陛下!”
“好吧,难道史坦尼斯陛下只接待巫师一个人?就不接待我们这些从河间地跑过来投奔他的骁勇战士吗?”
骑士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哈,就你们?还骁勇的战士?看看周围,这里的人都是陛下的士兵,不缺你们这几个。”
契根气呼呼地道:“妈的,我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波隆,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波隆道:“我们从来都不问敌人是谁,也不问雇主是谁,只要能给钱就好。”
到了龙石岛的主堡,也就是石鼓楼面前后,波隆等雇佣兵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有顾璐被士兵带到了图桌厅。图桌厅位于石鼓楼顶端,是个圆形房间,四扇高大窄窗面向东西南北四方。厅内有一张硕大的木桌后,桌子雕刻描绘着详尽的维斯特洛地图,征服战争中,征服者伊耿曾用其制订作战计划。“地图桌”长过五十尺,最宽处约为长度的一半,最窄处不到四尺。与龙石岛相对应的位置经过精心设计敲好对应一张高台之上的座椅,可将桌面一切尽收眼底。
当顾璐进来的时候,图桌厅里面除了史坦尼斯和梅丽珊卓之外,班扬*史塔克也在。
“陛下,您等的人到了。”
史坦尼斯回过头来,打量了顾璐几眼,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那个践踏了神圣宾客权利的巫师?”
“就是我。”
“哼,依照法律,我应当砍下你的脑袋。”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但你杀的是野人,因此可以免于处罚。”
梅丽珊卓的右手在那张地图卓上缓缓地滑动,她的举止和动作轻松而又惬意,和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史坦尼斯完全不同。这样一位美丽而神秘的巫女,大多数男人都会想要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来上一发。但这个大多数不包过史坦尼斯,也不包括顾璐,甚至连班扬也不包括。
也就是说,梅丽珊卓的美貌对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是无效的。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梅丽珊卓用慵懒的声音说道:“我和陛下早已经从火焰中看到了你的到来。”
“是吗?”顾璐对此并不觉得意外,这个世界有太多神秘的东西,就算哪天深潜者再度出现他也不会惊讶,“那你一定知道我的来意了。”
“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你的来意,还看到了你的未来。”
这就很扯了,顾璐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情来,难道你还能比我先知道?如果是绿先知,说不定自己还会相信一二。梅丽珊卓这个巫女好看是好看,但是解读错误也不是一两次了。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既然你这样说,那定然是已经为我和班扬准备好了龙晶?”
“对付异鬼需要龙晶,但光靠着龙晶可不能真正的解决寒神。”
不知道为何,史坦尼斯和班扬都保持了沉默,任由梅丽珊卓和顾璐在这里交谈。红袍巫女走到顾璐的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用充满魅惑的声音道:“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只有诚心信仰吾主拉赫洛,才能彻底消灭黑暗中的威胁。”
顾璐眨了眨眼睛,将视线从近在咫尺的巫女身上移开,他对史坦尼斯道:“这就是您的目的?让我皈依光之王?”
“这不是我的目的。”史坦尼斯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史坦尼斯和泰温*兰尼斯特很像。但是史坦尼斯比泰温更加的不近人情。
“那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看了顾璐一会,然后说道:“我的目的是让正义得到伸张,让法律得到执行。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很多人都在口头上标榜正义,法律什么的,但是史坦尼斯不一样,他是这么说的, 也是这么做的。他对自己严厉,对待他人也毫不容情。这样的性格适合做一个战士,适合当一名将军,但他永远不会是一个受人尊敬的领导者。
这就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一块不近人情的纯铁。
第一百二十一章目的
晚上,史坦尼斯设宴款待顾璐和班扬,主要还是款待顾璐。龙石岛土地狭小,产出不多,即便史坦尼斯极力增强军队,也不过招募了一万多名士兵,靠着这点兵力是不可能打下君临城的。
就算是有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的支持,史坦尼斯也很难坐到铁王座上面。现在兰尼斯特的军队都在对抗河间地—北境联军,蓝礼要是趁机杀进了君临,成了铁王座的主人,那史坦尼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史坦尼斯才会这么倚重梅丽珊卓。同样的,顾璐已经在橡果厅之战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已经有资格被诸侯待为上宾了。如果艾德*史塔克不是需要尽快赶回北境,如果顾璐不是要来龙石岛,他也不能那么容易就从橡果厅脱身。
宴会上有自称国王的史坦尼斯,王后赛丽丝,克礼森学士,“洋葱骑士”戴佛斯,还有“红袍巫女”梅丽珊卓,守夜人游骑兵班扬*史塔克,以及顾璐。至于波隆和契根等雇佣兵,则是拿了一些金龙到港口处喝酒去了。
克礼森学士年近八十岁,身体虚弱,臀部有伤,满脸都是皱纹。克礼森学士曾经是风息堡的学士。史蒂芬·拜拉席恩与夫人死于破船湾后,他帮助养育了拜拉席恩家族的孩子,其中,史坦尼斯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因为史坦尼斯因缺乏其的兄弟的魅力而更依靠克礼森。而克礼森也将史坦尼斯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在风息堡之围中,部分守军企图打开城门,史坦尼斯想把他们装上投石车扔到城外,但克礼森学士表示反对,并指出现在城中缺乏食物,牢中的囚犯可作为食物来源。
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双手颤抖的手给梅丽珊卓女士倒了一杯酒,“女士,请让我....让我敬你一杯。”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克礼森学士一想和梅丽珊卓不对付,怎么会突然这么好说话了?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老人,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的出来,酒水中有问题。顾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戴佛斯说道:“学士......”,他正待说些什么,却被史坦尼斯制止了。
梅丽珊卓从克礼森学士的手中接过了酒杯,红色的液体和她的衣服交相辉映,就像是在燃烧一般。“这是青亭岛出产的葡萄酒,但是味道却有些变了,不如将它倒掉,您说呢?”
克礼森颤巍巍地道:“这可是青亭岛的美酒,怎么.....怎么可以倒掉?”
梅丽珊卓沉默了一会,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不如让我饮下一半,另外的一半由您喝下,如何?”
克礼森的眼睛已经浑浊了,盯着红袍巫女的眼神不但没有压迫力,反而只是让后者开始可怜他。“很好,你喝一半,我喝一半,这很公平。”
“克礼森学士!”戴佛斯冲着老人摇头,眼睛中透露着悲哀,“不要,请您不要这样做。”
“噢,戴佛斯,我们各人都有各人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为史坦尼斯出谋划策,既然......那就让让我痛饮美酒!”
“你已经太老了,老得看不清吾主拉赫洛的光辉。”梅丽珊卓饮下半杯酒,然后递给克礼森,“该你了。”
克礼森学士伸出手来,准备接过酒杯,却被人抢了先。顾璐从红袍巫女的手中夺过剩下的半杯酒,笑了笑,说道:“既然是美酒,不如让给我喝了怎么样?克礼森学士您不会介意的吧?”
“威廉!”
“噢!”
克礼森颤巍巍地道:“不.........”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顾璐就已经昂头将剩下的半杯酒倒进了喉咙里面。史坦尼斯死死地盯着顾璐,梅丽珊卓也是。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味道如何?”
顾璐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味道很不错,你觉得呢?”
梅丽珊卓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也觉得不错。拉赫洛早就告诉了我们,你将会砍下魔山的脑袋。”她看了看边上处于震惊中的克礼森学士,“学士,您的年纪太大了,已经不能替史坦尼斯陛下做事了。我看还是让学城重新派一个学士过来。”
史坦尼斯道:“我会给学城写信的。克礼森师傅,你以后就在龙石岛住下,有空的时候去陪陪席琳。”
席琳*拜拉席恩是史坦尼斯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子嗣,从小就是听克礼森说的故事长大的。克礼森学士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噢,席琳,是的,席琳.....但是,为什么你们会没事?扼死者......”
梅丽珊卓漫不经心地道:“扼死者能杀死凡人,但又怎么能够杀死光之王的使者?我倒是很好奇,威廉你为什么也没事的?难道也是你的神庇佑了你吗?”
“啊,我倒是没有特别相信的神明。”顾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很想听听拉赫洛的教义。”
梅丽珊卓嫣然一笑,“会有机会的,威廉,光之王无处不在。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是安享史坦尼斯陛下准备的丰盛晚宴吧。”
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揭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顾璐在班扬*史塔克和“洋葱骑士”戴佛斯的中间坐下,准备对付面前的食物。
班扬低声问道:“威廉,你真的没事吗?”
“事实上,我的肚子有点痛。”不是有点痛,而是很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肚子里面搅动一般。顾璐的后背和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但是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如果不是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如果不是他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班扬和戴佛斯还真的会相信他只是有一点痛。
他尽力地脸上保持微笑,“但这点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尊老爱幼也是他的行事准则之一,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连异鬼的魔法武器都无法杀死他,用来对付人类的毒药当然也不是问题。他承认,这个举动并不是很明智,要是猜错了呢?但他想那么做,然后就那么做了。
而且,他也是有着其他目的。
第一把二十二章开始
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面,神秘力量有很多,神明也有很多,但是经常显示出力量的神明就只有光之王拉赫洛这一家。顾璐是为了龙晶才来龙石岛的,也是为了红袍巫女梅丽珊卓来的。如果想要得到超凡力量,梅丽珊卓这里便是最好的去处。不过现在还不是讨论魔法的时候,毕竟晚宴还在继续。
“班扬*史塔克,你的兄长给我写信,说乔弗里是兰尼斯特乱伦所生的孽种,不配坐在铁王座上面。真正应该继承铁王座的人应该是我。”史坦尼斯像是忘记了晚宴间的小插曲,将目光投向了黑衣的守夜人,“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陛下。”班扬*史塔克谨慎地回答道:“但我如今已经是守夜人,为长城上的守夜人军团效忠,不能参与七国中的纷争。”
“哼,守夜人,”史坦尼斯冷冷地道:“或许你还不知道一件事。那个小鬼已经赦免了培提尔*贝里席的罪过,重新册封他为贵族的一员了。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重新成为贵族,不用再回到长城上吃苦头。”
班扬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的事情在七国是没有先例的。”
“是没有先例,所以乔弗里只是个伪王。”史坦尼斯道:“伪王还不止一个,连我的弟弟蓝礼也僭越称帝了。他收到艾德公爵的信件后,本应该拥戴我成为新王的。我需要讨伐这些伪王,就需要更多的力量。骑士也好,巫师也罢,我需要更多的力量。班扬,你是游骑兵的首席,有着超凡的剑术,你可以帮我。”
“不,”班扬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将龙晶带回长城。陛下,我对您说过,相比于七国的动乱,异鬼才是真正的威胁。”
“如果不平定七国的叛乱,又怎么会有力量去对付异鬼?难道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明白?不过我不会责怪你,你要完成你自己的责任,这很好。龙晶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随船运往东海望。”
史坦尼斯转向顾璐,“班扬是守夜人,要回长城。你呢?巫师,你愿意为了铁王座的正统继承人而战吗?”
“啊?”顾璐有些惊讶于史坦尼斯的直接,但是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绪,“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你让正义得到了伸张!”
“陛下,那是您的正义,不是我的。”
史坦尼斯冷冷地看着顾璐,后者脸露微笑,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那么你想要什么?想要受封为骑士,还是想要成为贵族?”
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提里昂在收买人的时候,常常问别人想要女人还是金子,因为他只能给出这些东西。史坦尼斯就不一样了,他比较穷,能够给出的只有骑士的头衔和贵族的封地。像是“洋葱骑士”戴佛斯,就曾经是一个走私者,因为立下大功被封为骑士,有了自己的城堡和封地,这在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上都是非常少见的。
“跟我一起来的波隆他们倒是对成为骑士和贵族很感兴趣,但是我对这些并不看重。如果这位美丽的女士愿意教导我魔法的奥秘,而您又一直保持了公平和正义的话,我可以为史坦尼斯国王而战。”
史坦尼斯将目光投向梅丽珊卓,红袍女巫开口道:“只要你能皈依于光之王,我便将所有的知识与你分享,不会有任何的保留。”
“哼,你的要求很多,但我也要考虑这个价格是否合适。他们都说你是一个巫师,那么就证明给我看,你到底有什么价值。”
“证明?”顾璐挠了挠头,“橡果厅的战斗难道还不够吗?艾德*史塔克公爵应该有写信过来,难道他在信里面没有说?”
“艾德公爵的来信里面只说了和铁王座有关的事情。”
“恩,这样说吧。我会一些小把戏,还是一个不错的战士,要是您能给我一套好的盔甲和武器,我有信心在步战中击败二十个骑士。”
“........”
史坦尼斯,班扬,戴佛斯等人用不可思议眼神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头牛在天上飞。即便是传说中的伟大骑士,也不敢说自己能对抗打二十个。要知道,就算是叶问,那也只是要求打十个的。咦,似乎哪里有点不对的样子?
良久,史坦尼斯说道:“明天我就安排你和二十名骑士作战。”
顾璐连忙道:“得先给我最厚的盔甲和最好的武器。”
“会有的。”史坦尼斯道:“这是一个国王的承诺。”
宴会结束后,班扬对顾璐道:“我知道你的武艺很好,但是你真的能对抗二十名骑士吗?咦,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高?应该没有吧?额,我们还是说二十名骑士的问题,我觉得问题不大。”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回长城吧。”
顾璐笑了起来,“班扬大人,我们是一起离开长城南下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异鬼。在卡斯特的城堡外面见过异鬼之后,我还想要见识更多有趣的东西呢。”
“威廉,难道你认为有趣比阻止异鬼南下更重要?”
“话不能这么说。不能说你们维斯特洛的人自己都漠不关心,却要来指望我这个外国人吧?”顾璐摊开双手,“与其指望我,还不如指望史坦尼斯和梅丽珊卓。”
班扬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他更擅长使用手中的剑。在劝说未果之后,他便放弃了,“我明天就会带着龙晶返回长城,威廉,祝你好运。”
“恩,也祝你好运。”
顾璐在走廊上站定,目送着班扬*史塔克离开,等那个消瘦的身影从转角处消失后,开口说道:“出来吧。”
红色的身影缓步走出,美丽而又魅惑的红袍巫女出现在了走廊上。
“哟,这不是梅丽珊卓吗?这么晚了不去睡觉,专门在这里等我啊?”
“正如你所说,我专门在这里等候。”
“敢问有什么指教?”
梅丽珊卓走到他的身前,“你不是想要知道魔法的奥秘吗?我们今晚就可以开始。”
第一百二十三章比武
梅丽珊卓和顾璐进了一个房间,问道:“在我向你分享魔法的奥秘之前,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巫术?”
顾璐认为这个要求很合理,于是表演了一番。看着各种东西出现有消失不见,即便是梅丽珊卓这种见多识广的巫女,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拉着顾璐的双手看了许久,终于放弃了,宣布道:“这就是拉赫洛的神迹!”
好吧,反正宗教人士都是这样的,顾璐对此并不表示惊奇。其实不光是宗教人士这样,政客不也是这样么?功劳就是自己的,背锅就让他人上。实在是没人背锅了,那就是fakenews!
梅丽珊卓盯着顾璐,大概是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你认为魔法是什么?”
魔法是什么?顾璐对此了解的真不少。火球术,风刃,法术位,魔法值,还有魔杖,除你武器,等等,等等。不过在这个世界上,魔法并不是那样的。他思索了一会,道:“魔法就是鲜血和生命。”
“不错,魔法就是要用鲜血和生命来引发的奇迹。”
梅丽珊卓的手掌在顾璐的身上滑动,缓缓地说道:“但最重要的是信仰,对光之王拉赫洛最虔诚的信仰,才让我有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顾璐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在有意无意地勾引自己,难道和自己鼓掌对她有什么好处?“信仰光之王?这个没问题。然后呢?”
梅丽珊卓有些微微失神,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很明显,他一点都不虔诚,光之王对这个巫师来说和七神,和旧神没什么区别。他现在能为了魔法信仰光之王,将来也能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将光之王弃如敝履。
顾璐催促道:“然后呢?”
梅丽珊卓抬头注视顾璐,“首先,我们需要感受到光之王的存在。”她走到壁炉面前,望着那跳跃的火焰,说道:“光之王的力量和意志就在其中。”
顾璐对这些话将信将疑,他也走到了壁炉面前,对着火焰看了好一会,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光之王?伟大意志?不,什么都没有。火焰就是火焰,寒冰就是寒冰,力量就是力量,魔法就是魔法。
看了许久,他觉得很失望,梅丽珊卓却不这么看。“不,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好的开始吗?顾璐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个女人分明是打算敷衍自己,就像是自己敷衍她一样。不,自己那也不算是敷衍。如果她能教一些有用的东西,自己并不介意披上红袍,为拉赫洛而战。但是很可惜,梅丽珊卓并不这么想。
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他要睡了,明天还要对战二十个铁罐头。史坦尼斯是一个严肃到近乎方正的人,但也不是不懂得通融。在原著里面,他为了夺取风暴地,让梅丽珊卓用影魔法杀死了蓝礼,犯下了弑亲的罪行。在维斯特洛,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罪行,仅次于侵犯神圣的宾客权利。再加上史坦尼斯册封戴佛斯为骑士的举动,可以说史坦尼斯并不是其他人认为的那样顽固。
七国的各大领主,包括已经去世的劳勃国王,都干不出来史坦尼斯的这些事情。
晚上顾璐睡的很好,不像是在北境的时候经常做梦。他一夜睡到了天亮,用冷水洗漱了一番之后,又吃了很多的食物。
“威廉大人,这是陛下给您送来的盔甲和武器。”
锁子甲,罩袍,板甲,头盔,手套,臂铠,腿部护甲,抛光钢靴.....等等,全都是最好的,最重的。这些东西全部穿起来得有四十公斤,再加上钉头锤,双手剑,盾牌,那得要有六十公斤了。
在几名侍从的惊讶中,顾璐将所有的东西穿戴上,又说道:“再拿一面盾牌来!”
“这里不是有盾牌吗?”
“我喜欢两个!”
到了最后,顾璐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提着钉头锤,腰间挂着双手剑,全身都被钢铁所覆盖,背上还挂着一块盾牌。当他走到伊耿花园的时候,众人都是一阵惊讶。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一头武装到牙齿的野猪。
两百多天的时间过去之后,顾璐的体型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他的个头高了一些,身体变的十分粗壮,胸膛变得非常的厚实,身上的肌肉也都呈现出一种爆炸性的美感。全副披挂走出来后,他就站在了花园的边上,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但是事情出了一点小问题。骑士都是非常骄傲的,他们或许很能打,或许不是很能打,但是在骄傲这一点上没有什么不同。教训一个不知死活的巫师,这没问题。和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野猪肉搏,这就要考虑一下了。另外,骑士们都不愿意组团殴打一个没有骑士头衔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巫师也一样。
顾璐把左手的盾牌放在石凳上,伸手将头盔摘了下来,疑惑地问道:“也就是说,今天的战斗不会继续下去了?”
“不,战斗马上就会开始。”史坦尼斯道:“没有二十名骑士,我就给你二十名士兵作为对手。”
骑士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他们既是最强的武力,又经常担任着低级军官的角色。不过骑士最强的是马上作战的武艺,在步战中并不一定能占多少便宜。二十名精锐士兵会比二十名骑士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太多。
很快,手持长枪,盾牌,以及钉头锤等武器的二十名士兵就出现在了顾璐的对面。他们是被史坦尼斯招募的雇佣兵,专门为战争而生的鬣狗。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史坦尼斯也不会觉得心疼。
“规则很简单,”史坦尼斯道:“活下来的那一方就是胜利者,而胜利者将会被封为骑士,成为我麾下的军官。要是再立下战功,我就会封他为贵族,赐予他封地和城堡!”
雇佣兵们大喜过望,哪怕对面是一个铁罐头,他们也不担心。二十个打一个,岂有不胜之理?他们关心的是别的事情,“史坦尼斯陛下,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者无戏言!”
雇佣兵们欢呼起来,“史坦尼斯陛下万岁!”战斗还没开始,但是他们已经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金子,女人,骑士的封号,甚至成为贵族都不再是梦想!
第一百二十四章挽救
雇佣兵们大声欢呼,围观的契根对波隆道:“妈的,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也去参加了。二十个打一个,怎么都赢了!波隆,你说现在去报名还来不来的及?”
波隆也有些心动,他本就是能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转头去对付顾璐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但是他要比契根聪明的多,“那也得要我们有命去享受才行。你看威廉身上的钢甲,看看他手中的武器,我敢跟你打赌,他身上的东西肯定超过了一百镑!”
听波隆这么一说,几个蠢蠢欲动的雇佣兵这才打消了念头。契根还有些不服气,“那又怎么样?就算他再厉害,拿着长枪这么一围,有什么本事都使不出来了。”
“见鬼,难道你真把他当成一名战士了,威廉可是橡果厅的巫师!”
“哦,对,他还是巫师来着。”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史坦尼斯问道:“哪一方能赢?”
戴佛斯见没人回答,便说道;“如果是我上去,肯定是那些雇佣兵们赢。但威廉是一个巫师,陛下,我对巫师了解不多,所以我不知道。”
后党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有人说道:“爵士您对巫术不了解,但是对走私一定很了解。”
“走私犯”,“洋葱骑士”,这些都是戴佛斯身上的标签。戴佛斯知道自己和其他贵族格格不入,看看周围的这些骑士和贵族们吧,他们的家族源远流长,血脉高贵无比,怎么会认为走私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呢?
滦河城的佛雷家族因为只有六百年的历史,就一直被河间地的诸侯瞧不起,就一直被各路诸侯嗤笑。而戴佛斯的家族到现在才十几年!
面对着嘲笑,戴佛斯泰然自若,他不在乎这些人,他在乎的只是史坦尼斯一个人而已。他的忠诚,他的智慧,乃至于他的生命,都归于伟大的史坦尼斯陛下。
史坦尼斯对部下之间的纷争无动于衷,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这句话放在史坦尼斯的身上再恰当不过。他转过头来,对边上的红袍巫女道:“你认为呢?”
“胜利者必然是威廉!”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我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对光之王有信心。”
史坦尼斯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花园中,雇佣兵们已经摆开了阵势,首领拿着弯刀冲着顾璐放狠话,“小子,算你的运气不好!不过你要是乖乖地受死,我们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你见过杀猪吗?”顾璐将头盔抱在怀里。
“杀猪?什么鬼?”
顾璐的脸上带着微笑,“猪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在被杀的时候,它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会叫的非常,非常的凄厉。”
“X你/娘的,要是怕了,就乖乖跪下来受死!”
“啊,看来你不是一个哲人,那我就简单点说好了。连猪在被杀的时候都要极力反抗,更何况是人?”
“哼,”首领的目光变得阴冷,“那就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上!”
顾璐微微一笑,将桶盔扣在头上,沉闷的声音从钢铁后面传出,“那就让我们开始。”
一方是二十名久经战阵的雇佣兵,一方是全副武装的重甲巫师。雇佣兵向着对方发起了冲锋,锋利的长矛刺在板甲上,向着边上滑去。顾璐将钉头锤砸下,敌人的脑袋立刻碎裂开来,鲜血和脑浆一起迸射。
“杀了他!”雇佣兵们发出狂热的呐喊,他们已经将顾璐半包围了起来。两件武器劈砍在盾牌上面,又被弹开。正面的雇佣兵用刀砍,用剑刺,却都不能破开那层厚实的甲胄,反而在那并不算快的攻击中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倒。
“啊!”
“我的胳膊!”
“救命!”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交战不到五分钟,雇佣兵已经伤亡了一半。他们的攻击即便是能够破防,也不能造成既死的效果。而顾璐是只要还没倒下,就能继续保持百分之一百的伤害输出。他很快就完成了大杀特杀的成就,一个人打崩了一支雇佣兵。
周围的观众们先是惊讶,随即是震惊,然后一起欢呼起来。他们喜欢看人互相厮杀,也喜欢崇拜强者,这样精彩的战斗可真是少见。一个打二十个还能占据上风,说出去谁信啊!
契根目瞪口呆地望着伊耿花园中的情况,“咕噜”,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波隆,你是对的,幸好我们没上去。这不是人,这根本就是一只人形的巨龙啊!”
“对个屁!”波隆也是后怕不已,“我以为他是个巫师,但哪有这样的巫师?当年的戴蒙*黑火也就是这样了!”
“我看能比的上亚瑟*戴恩!”
亚瑟*戴恩就是“拂晓神剑”,一个人砍翻了艾德*史塔克的五个小伙伴,要不是被偷袭,直接就把年轻的艾德砍死了。詹姆*兰尼斯特对拂晓神剑敬仰无比,认为亚瑟*戴恩一个人就能干掉五个御林铁卫。这句话大概是有些夸张了,但也可以从侧面反映拂晓神剑的实力。
但就算是拂晓神剑,也没有顾璐表现的这么威猛,主要是这厮太硬了,无论被什么武器击中都能若无其事地发起反击,身穿重甲依旧行动自如,而且续航能力超强,正常人可做不到这点。雇佣兵们还剩下一半的人能作战,可是他们的士气已经快崩溃了。
“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佣兵们不敢再上前交战,看到顾璐往哪个方向走过去,那边的人就狼狈地退开。穿着重甲极大地增强了他的防御力,同时也削弱了他的机动性。雇佣兵们一般都没有什么好装备,所以在灵活性上要胜出一筹,只要打定了主意游斗,他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
“嘘!”
“懦夫!”
“你们还有十个人,上啊!”
围观的众人中嘘声大作,他们瞧不上雇佣兵们贪生怕死的行为,纷纷辱骂起来。那些之前拒绝了上场的骑士们面色凝重,他们本来是为了荣誉才不想群殴一个人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但挽救了自己的荣誉,也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投降
顾璐身上的甲胄已经有了多处破损,敌人在上面留下了明显的攻击痕迹。他的攻速不算快,移动速度不但称不上快,甚至可以说有点缓慢,因此着实硬吃了不少的攻击。激烈的搏杀过后,桶盔中已经满是温润的水汽。
“呼,呼,”从头盔狭小的缝隙中望出去,敌人正在不断地后退,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敢再上前进攻了。或许,战斗就这样结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首领退到了安全的位置,大叫起来,“用渔网!用绳索!他穿的太重,跑不动的!”
龙石岛是大海中的一个贫瘠的岛屿,有不少的渔船,有渔船那就有渔网。雇佣兵们是不讲骑士风度的,有什么就用什么,什么好用就用什么。如果他们有骑士精神,就不会答应二十个打一个了。
洋葱骑士转头对史坦尼斯道:“陛下?”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给他们!”
花园边上的士兵将渔网和绳子扔了进去,几个雇佣兵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抓起渔网和绳子和顾璐兜起了圈子。仗着轻甲单位的轻便灵活,雇佣兵们左右到处乱窜,想把顾璐给捆起来。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铁罐头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大,难道还能跟十个人比力量的大小不成?
即便是兰尼斯特家的“魔山”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啊!
沉闷的声音从桶盔后面传了出来,“你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顾璐表示赞叹,然后又道:“但是所谓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渔网就当头罩了下来。与此同时,顾璐手臂一扬,钉头锤就飞了出去,正中一名雇佣兵的胸膛。双方相隔不过五米,那人挨了这么一下,惨叫一声,仰头便倒。
剩下的雇佣兵们并不为同伴感到悲伤,反而是兴奋的大叫起来,“抓住他了!”
康庄大道就在眼前,想要成为贵族太困难了,但是只要杀了眼前的家伙,捞个骑士当当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快!”首领大叫起来,“他已经被网住了,拿着绳子上去啊!”
三个雇佣兵抓着渔网,剩下的人一拥而上,想要趁他病,要他命。而顾璐当然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他松开了盾牌,伸出左手抓住了渔网,右手拔出了腰间的双手剑。雇佣兵们冲的不可谓不快,但是顾璐的动作更加迅速。
渔网被从中斩开,一名拉着渔网的雇佣兵手上一轻,身不由己地栽倒在地上。几个拿着绳子和锤子的雇佣兵陡然止住了前冲之势,他们脸上的喜悦还在,却变成了一种扭曲的表情。
“额........”
“怎么办?”
首领边上有人一边发抖一边叫道:“我还不想死啊!”
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冲上去吧,对方手中的大剑不是吃素的。但不冲上去,难道要一直和对方兜圈子吗?首领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敌人穿着那么重的装备,肯定会先把力气耗尽!一定是这样的!
“不要靠近他,围着他转起来,等他没力气了,我们就能赢!”
他们可以游斗,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人却是没办法这样做。顾璐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就一脚踹了过去。“噗”,那人正昏头昏脑地想要爬起来,立刻又被踢倒在了地上。
“饶命!饶命!”
剑尖已经落到了对方的后脖颈上,顾璐又停了下来。“你愿意投降?”
“愿意!愿意!”被利刃抵住了脖子,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边上围观的大叫起来,“杀了他!”“杀啊!”“怂货,用你那把剑插下去啊!”
狂热的喊打喊杀声音在耳边环绕,顾璐不为所动,他将手臂收了回来,“那就滚吧!”
见到顾璐将敌人放走,周围嘘声大作,一片谩骂与喝倒彩的声音,还有人将果核什么的扔了过来。后党和其他派别的人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戴佛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转头向自己的君主望去,史坦尼斯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伊耿花园中,顾璐提剑指着剩下的雇佣兵,“你们呢?是要继续打下去,还是投降认输了?”
谩骂的声音更加激烈了,观众们想要的是鲜血淋漓的厮杀,可不喜欢投降认输的戏码。
“队长,怎么办?”
“我......”,首领左右为难,继续打吧,多半是要团灭。把对方累倒看上去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打了这么久,那个铁罐头不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好像变得更快了。但是投降也不是好主意,投降之后,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方的了,包括马匹,武器,盔甲等等。他们的声望也将一落千丈,以后会被所有人瞧不起。
见到雇佣兵们犹豫不决,顾璐将背后的盾牌摘了下来扔到地上。那面盾牌帮他挡下了两次攻击,上面已经有些破损。不过这不是他放弃盾牌的原因,为了减掉一些负重才是。
沉闷的声音在花园中响起,“既然你们不能下定决心,那就让我来帮你们好了。”
望着毫无疲惫之态的铁罐头走了过来,几个雇佣兵肝胆俱裂,扔掉了手中的各种东西,大叫道:“认输,认输了!”
首领心中一松,脸上却是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将武器狠狠地扔在地上,“那我也只好投降了。”
于是顾璐摘下了沉重的头盔,让自己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他用左手抱住头盔,走到史坦尼斯面前,说道:“陛下,是我赢了!”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站起身来,宣布道;“胜利者是威廉*华莱士!”
“什么嘛!”
“一点都不精彩!”
“狗娘养的威廉,杀了那几个杂碎啊!”
各种不满的声音中,史坦尼斯再次看了顾璐一眼,然后带着王后和红袍巫女等人离开了。波隆和契根等人正准备上去祝贺,就见到一队士兵走了过来,把顾璐身上的装备又给收了回去。精良的武器是很贵的,质量上乘的板甲贵得出奇,史坦尼斯只是把那些装备借给他用,可不是说就送给他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问题
依旧是在龙石岛的大厅中,但是人物已经有了一些不同。班扬*史塔克带着龙晶回去了绝境长城,克礼森学士被排斥在了史坦尼斯的决策圈之中,取而代之的是瓦列利安伯爵和王后的伯父——亚赛尔*佛罗伦爵士。
瓦列利安家族身负瓦雷利亚的古老血脉,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几名龙骑士,现在是史坦尼斯麾下的强力诸侯之一。亚赛尔*佛罗伦爵士既是王后的伯父,又是后党的首领。这两个人都是位高权重,在史坦尼斯的王庭中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这两人现在也只能听着红袍巫女的高谈阔论,或者说陈词滥调。
梅丽珊卓一身绯红锦缎,披着血色天鹅绒长袍,眼睛和她喉际的大宝石一样红艳,彷佛起火燃烧。“据亚夏古书预言,长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将笼罩世界,在这个恐怖的时刻,将有一位战士自烈火中拔出燃烧之剑,那把剑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红剑,持有该剑者便是亚梭尔·亚亥转世,而他将驱离黑暗。”
她提高音量,使在场众人都能听见,“史坦尼斯陛下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史坦尼斯依旧是面无表情,亚赛尔爵士面露兴奋之色,对红袍巫女的话表示赞同。瓦列利安和戴佛斯将目光放在史坦尼斯的身上,而顾璐则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一切。后党与其说是后党,不如说是红袍巫女的拥戴者,这些人抛弃了七神,转投到了光之王的门下。而瓦列利安和戴佛斯明显的对所谓的光之王不以为意,他们一个是古老血脉的继承者,一个是实用至上的走私犯,不鸟拉赫洛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么,史坦尼斯又在想什么呢?他麾下的贵族,诸侯和得力干将们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亚赛尔*佛罗伦爵士,王后和红袍巫女组成的后党,他们想要推翻七神的信仰,让所有人都变成光之王的信徒,不但要在龙石岛上这么干,还要在整个维斯特洛大陆都这么干。
另外一派则是由反对光之王信仰的人士组成,他们或是信仰七神,或是看不惯红袍巫女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明确统一的政治目标,只是要反对后党而已。两派人士之间的矛盾已经非常激烈,以至于出现了克礼森学士在宴会上毒杀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的事情。
老人家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派系斗争是在哪里都免不了的事情,现在史坦尼斯在外要和兰尼斯特,蓝礼这两大派系斗争,内部还有后党和反后党人士的争斗。现在史坦尼斯有河间地和北境支持,蓝礼和泰温又互相牵制,他的外部压力并不算是很大。在外部压力没那么大的时候,内部斗争就更加的激烈了。
梅丽珊卓高声道:“陛下应该立刻拆除伪神的庙宇,焚毁伪神的神像,将一切都归于拉赫洛的荣光之下!”
王后和亚赛尔爵士一起高声道:“因为长夜漫漫,处处险恶!”
史坦尼斯没有说话,瓦列利安和戴佛斯没有说话,顾璐也没有说话。眼前的一幕怎么看怎么滑稽,还充满了喜感,可是信仰这东西弄不好是要死很多人的。
赛丽丝王后的伯父简直像个大酒桶,他双臂粗壮,腿脚弯曲,生着佛罗伦家著名的招风耳,比他侄女的更大,但那粗密的耳毛并不妨碍城中大小事情纷纷传进他耳中。从前,当史坦尼斯在君临担任劳勃的朝廷重臣时,亚赛尔爵士便担任龙石岛的代理城主,长达十年之久,近来则成了后党首脑人物。
他和王后一起念完了经,就迫不及待地对史坦尼斯道:“陛下,不可再犹豫了!立刻皈依于伟大的光之王拉赫洛,然后派出军队,扫平那些伪王逆党!”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望着餐桌,良久之后,说道:“你们怎么看?”
所谓的你们,也就是瓦列利安和戴佛斯了,尤其是戴佛斯,这是他最信重的大臣。瓦列利安伯爵谨慎地道:“事态要靠武力解决,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么说,你是赞成出兵了?”
瓦列利安伯爵点头,“是。”
随后,史坦尼斯将目光投向了戴佛斯。洋葱骑士道:“陛下,我一直感激你的恩典,也愿意为您献上忠臣乃至于生命。”
“我封你为骑士,就是想要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戴佛斯,有话直说。”
“陛下,您曾经是海政大臣,现在手中有着七国最强大的舰队。龙石岛离君临城不远,而兰尼斯特的主力都在赫伦堡和红叉河,我们是很有可能夺取君临城的。”戴佛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要夺取了君临城,则七国之人都将知道谁才是铁王座真正的主人。”
龙石岛上囤积了一万五千名士兵和水手,消耗了数不清的食物,治安问题也在急剧的恶化,所有人都知道已经到了非出兵不可的地步了。众人意见的不同之处在于,第一刀究竟该砍向谁。
“如果拿下了君临城之后,蓝礼依旧不肯认输,我又该怎么办?”
戴佛斯和史坦尼斯对视了片刻,诚恳地回答道:“蓝礼是陛下的弟弟,您应该写信过去,让他迷途知返。”
“蓝礼是我的弟弟,但是他却被权势迷晕了头脑。我是他的兄长,他却僭越称王。”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在我之后,王位自然会归他所有,但是他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
“陛下!”
史坦尼斯不再理会戴佛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在看戏的顾璐,“你今天的表现很英勇。但我不能立刻封你为贵族。立下功劳的人才能得到奖赏,违背法律的人必将遭受惩罚。如果你能立下大功,自然会给你相应的奖赏。”
顾璐漫不经心地道:“哦,那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成为贵族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梦想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就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如果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去非洲当酋长,他会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是一个问题。
第一百二十七章刀剑
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经常在漫不经心中展现魔法的奥秘,她越是漫不经心,对旁人的震慑效果就越强。顾璐也有些漫不经心,但他并不是想以此来震慑旁人,而是他真的不在意。在外面的一万多人里面,想要成为贵族的人有很多,非常多,但是他并不这么想。
史坦尼斯盯着顾璐看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会给蓝礼再写一封信,如果他依旧执迷不悟,那就让诸神来惩罚他的的罪行。”
红袍巫女立刻道:“只有光之王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神!”
史坦尼斯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顾璐道:“我的大臣们有不同的出兵意见,你的意见是什么?”
顾璐挑了挑眉头,稍微有点惊讶。不过想想史坦尼斯能够册封戴佛斯为骑士,又敢转投光之王的门下,说明这个人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顽固,而且时常有惊人之举。他思索了片刻,说道:“那就要看陛下的目标是什么了。”
亚赛尔爵士威严地道:“陛下的目标当然是要将拉赫洛的荣光传播到整个维斯特洛。”
戴佛斯道:“陛下应当成为铁王座的真正主人。”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想要让事情成为本来应该的样子。”
“.......”,顾璐心道:这算是什么回答?
“陛下手中有着七国上下最强大的舰队,从谷地到风暴地,各处海疆都在打击范围之内。”顾璐说道:“但是舰队可以保证陛下的军队占据先手,可以优先选择打击的对象,却不能保证陆上战斗的胜利。蓝礼公爵得到了河湾地王国的支持,兵力加起来......”
他看向了戴佛斯,洋葱骑士会意地道:“足有五六万。”事实上,蓝礼得到了十万人。
顾璐问道:“陛下有多少人呢?”
戴佛斯没有回答,而是问史坦尼斯,“陛下?”
史坦尼斯说道:“我们有一万五千名士兵和水手,包括雇佣兵和走私商人。”
顾璐继续道:“蓝礼公爵的兵力是陛下的三倍以上,是一个很难在正面战斗中击败的对手。”
红袍巫女漫不经心地道:“只要诚心信仰吾主拉赫洛,三倍的兵力并不能成为无法逾越的障碍。如果连风暴地都不能征服,又怎么能成为七国之主?”
后党和戴佛斯,瓦列利安等人的意见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想要先去进攻风暴地的蓝礼公爵,等夺取了风暴地之后,转而再去攻打君临城。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顾璐笑了笑,说道:“从存粹的军事角度来说,先去攻打风暴地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要是梅丽珊卓女士有什么好方法,能够让陛下用一万五千人击败五万人,那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女士有什么奇思妙想?”
梅丽珊卓注视着顾璐,口中吐出两个字来,“魔法。”
“哦,是魔法。这个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顾璐摊开双手,“这就要看史坦尼斯陛下是相信刀剑,还是相信魔法。如果陛下相信魔法更胜于刀剑,那么我就不必要再说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史坦尼斯,想要知道他会怎么说。但是史坦尼斯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拿起刀叉,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看来我们的史坦尼斯陛下跟顾璐一样,也有事情决定不了就往后拖的习惯。
晚餐结束后,顾璐正要告辞,史坦尼斯却道:“威廉*华莱士,你跟我去图桌厅。戴佛斯,你也过来。”他无视了亚赛尔爵士和王后等人或是愤怒,或是失望的眼神,起身离开座位。
脚步声已经远去,亚赛尔爵士不满地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个走私犯和一个巫师会比我们更聪明?”
梅丽珊卓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不用担心,陛下终将知道只有侍奉光之王,才是唯一正确而明智的选择。”
王后和他的伯父一起高声道:“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瓦列利安伯爵讨厌这样的场景,他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说道:“王后陛下,爵士,我先告退了。”他讨厌后党,但是在不能确定史坦尼斯的心意之前,也不愿意轻易表明自己的立场。
图桌厅中,洋葱骑士戴佛斯对史坦尼斯道:“陛下,我很感激您的信任,但是您之召见我和一个外人,恐怕您麾下的诸侯会有意见。”
“我手下的诸侯只会夸夸其谈,却看不到我们面临的困难和危险。”史坦尼斯道:“如果说有谁会最后才离我而去,那个人一定是你。”
戴佛斯道:“我很感动,可是陛下,我们需要解决面临的问题。”
“是的,我们需要解决问题。”史坦尼斯侧过头来,对顾璐道:“如果我更相信刀剑,那么应该怎么做?”
在史坦尼斯要他和戴佛斯来图桌厅的时候,顾璐就知道这位陛下是什么意思,因此腹中早就打好了草稿。他指着宽大的地图道:“陛下请看,龙石岛在这里,就在黑水湾的出口处,随时可以奔袭君临城。”
史坦尼斯回到龙石岛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来图桌厅,对这张大地图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说点有用的,这里没有魔法,哦,我几乎忘了你是一个巫师了。”
戴佛斯在边上道:“在伊耿花园的时候,威廉简直就是战士下凡,我也都忘记他是一个巫师了。”
战士是七神的七个形态之一,史坦尼斯听出了戴佛斯的言外之意,“你不信光之王?而是相信七神?”
“陛下,我以前是个走私商人,这是您知道的。就算成为了骑士,我依旧在和海船打交道,我懂得很多和船有关的事情而对光之王所知不多,但是对七神却很熟悉,铁匠长年保佑我船只平安,而圣母给了我七个身强力壮的儿子。”
“是你妻子给了你七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你可有向她祈祷?”
“或许如此,”戴佛斯道,“我小时候,在跳蚤窝沿街乞讨,修士们偶尔会给我东西吃。”
“如今给你东西吃的人不就是我?”
“您让我身居高位,而我给您的回报便是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假如您把百姓长久以来信奉的诸神全部推翻,硬塞给他们一个连名字都念不好的神,恐怕他们是不会爱戴您的。”
史坦尼斯倏地起身,“‘拉赫洛’念起来有这么难?百姓不会爱戴我?你倒是说说看,他们什么时候爱过我了?既然如此,他们爱不爱我又有什么差别?”他向前走出几步,远眺月夜里的海洋。“从我亲眼目睹‘傲风号’触礁沉没的那天起,我便不再信神。我指天发誓,绝不敬拜任何淹死我双亲的残酷神只。在君临时,总主教成天对我唠叨世间一切公理正义均来自于七神,但我见到的种种‘公理正义’,却都是人力所为。”
“既然您不信神......”
“........那为何又找个新神?”史坦尼斯打断他,“这话我也问过自己。我对神灵所知不多,更不想理会,但我知道,这个红袍女祭司握有力量。够了,我们现在不是要讨论神明的事情,而是要讨论刀剑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八章跪下
“够了,”史坦尼斯对他的洋葱骑士说道:“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神明,而是刀剑的问题。”戴佛斯这才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他心中一惊,即便是在面对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威廉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他。但是,戴佛斯心中想道:他好像和梅丽珊卓走的很近。如果这是真的,只怕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更加险恶。就在他心中忐忑的时候,史坦尼斯说道:“威廉,你继续说。”
顾璐笑了笑,指着巨大的图桌说道:“支持陛下的是北境王国与河间地王国,艾德*史塔克公爵只要派兵守住颈泽,他自己就已经利于了不败之地,但是河间地却不行,所以他必须将兵力带出北境,与河间地联手压制兰尼斯特。两大王国联手,本来是必赢的局面,但是现在又有了变数。”
“培提尔*贝里席。”
“不错,正是培提尔*贝里席。乔弗里国王......”
“那是伪王!而我们都知道实际上是泰温*兰尼斯特在背后主导一切。”
“好吧,伪王乔弗里赦免了培提尔*贝里席的罪行,又让他和莱莎*徒利成婚,让他成了鹰巢城和艾林谷的守护者,这样一来,泰温就等于得到了谷地王国的支持,反过来又占据了上风。恩,表面上看是这样。”
“表面上看?难道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当然。我虽然来维斯特洛的时间不长,也知道这里的贵族都以古老的血脉而自豪。泰温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让培提尔成了鹰巢城的实际控制着,但是贝里席家族不过是五指半岛的一个小家族,突然成了鹰巢城的主人,难道谷地的诸侯会服气?我听说谷地就有不少的诸侯对培提尔表示了不满,并认为是他谋杀了前任谷地守护着——琼恩*艾林公爵。”
顾璐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将注意力放在君临和风暴地呢?陛下拥有着七国最强大的海军,谷地王国对于陛下的军队来说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史坦尼斯的眼睛注视着谷地的那一个个港口和城堡,不由得怦然心动。是啊,从陆地上进攻谷地是非常艰难,血门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明月山脉并不能阻挡来自海上的敌人。如果从海鸥镇,或者是别的地方登陆,他的军队就能直插谷地的心脏。
“但是我只有一万五千名士兵,”史坦尼斯的目光没有挪开,而是继续放在图桌上面,“谷地的诸侯或许会反对培提尔*贝里席,但是他们也不会拥戴我。他们喜欢劳勃,喜欢蓝礼,甚至会喜欢乔弗里,却不会喜欢史坦尼斯。”
你对自己令人讨厌的程度倒是非常的有自知之明啊!顾璐笑着道:“他们就算不喜欢陛下,但是一定会喜欢谷地守护者这个头衔。”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问道:“戴佛斯,你认为出兵谷地比直扑君临城这个主意更好吗?”
戴佛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如果能够拿下谷地,那么就能与北境,河间地连成一块,坐观兰尼斯特和蓝礼公爵争夺君临。”
史坦尼斯伸手轻轻地抚摸图桌,“威廉*华莱士,你想过没有,就算我们顺利地夺取了谷地,又该如何去攻打鹰巢城?我不是伊耿,我没有龙。”
鹰巢城立于几千尺高的山峰之巅,兵营和马厩都是直接建在山里面,除了谷仓还算是大之外,其他的建筑都很狭小。在正常情况下,要到达鹰巢城,入侵者必须攻下守卫着通往鹰巢城山路的血门,再打败位于山下的月门守卫,然后通过一条非常狭窄的山羊道上山,在正常情况下需要花费半天的时间,而路上所有的人都暴露在鹰巢城和三座堡垒的防御者的攻击之下。
现在史坦尼斯直接跳过了血门,讨论起了攻打鹰巢城的事情,“没有龙,那就只能用围困的办法。”他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陛下您很急切?”
“你忘了北方的异鬼?班扬*史塔克跟我说,你亲手杀死了两只异鬼,不要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
“异鬼是真的,但是我只干掉了一只异鬼。原来陛下您担心的是这个。”顾璐道:“但是请恕我直言,从极北之地到长城的距离,要比您想象的更远。而且艾德*史塔克会派人去长城的。”
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艾德*史塔克没有被乔弗里砍了脑袋,他对北境的控制力是罗柏完全无法比拟的。而且现在史坦尼斯的情况比原著中要好了太多,他本来会落到孤立无援的下场,不得不做出拼死一搏的举动。但是现在史坦尼斯不但有了北境与河间地两个强大王国的支持,还有可能拿下谷地,这就使得他有了更多的转圜余地。
“你是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足够您把维斯特洛全部打下来了。”
史坦尼斯习惯性的沉默,许久后说道:“我会给谷地的诸侯写信,然后派舰队.....”
“不,请先不要那么做。”
“为什么?”这次不但是史坦尼斯不解,就连戴佛斯也表示不明白。
“谷地的事情其实可以让谷地人先自己处理,陛下要做的事情是先摧毁风暴地和君临的舰队,如果多恩和谷地的诸侯依旧不肯承认陛下为七国之主,那么就将多恩和谷地的舰队一并解决掉。这样一来,陛下就能以大海为城墙,无论陆地上的战争打的怎么样,龙石岛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顾璐说的很有道理,要是干掉了王家舰队和风暴地的舰队,史坦尼斯的优势就更大了。戴佛斯还想到了另外的事情,要是狭海上只剩下了史坦尼斯的舰队,就能够对所有的商船收税。有了钱就能组建更多的军队,还可以直接从狭海对面的厄索斯招募雇佣兵团。
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因此和布拉佛斯交恶,但是布拉佛斯的海军一向没有入侵维斯特洛的先例,双方最多可能会出现一些摩擦,却不至于弄到相互开战的地步。
戴佛斯能想到的事情,史坦尼斯也一样能够想到。有的时候,只是没有跳出以往的经验罢了,只需要捅穿那层膜,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变的不一样了。史坦尼斯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能看的出来轻松了许多,他对顾璐道:“跪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骑士
史坦尼斯是一块纯铁,世人只看得到他的严肃却看不到他的变通。实际上,他是维斯特洛几个顶级贵族中最懂得变通的一个。很多事情,别人不会干,但是史坦尼斯就能干。所以,当他命令顾璐跪下的时候,戴佛斯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君主的意思。
“陛下是要封你为骑士。”
“这个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那要不要接受呢?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啦。我们心中一定要有所坚持,但是做事可以圆滑一点。顾璐单膝跪在地上,等待着史坦尼斯国王的册封。之前他对史坦尼斯并无太多好感,留下来也好,夸夸其谈也罢,更多的是为了让红袍巫女把那些法术或者是叫做神术的东西教给自己。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史坦尼斯好像也不错?最起码艾德*史塔克没有封他为骑士,也不会在北境划出一块地盘来给他。
史坦尼斯抽出剑来,将剑脊放在顾璐的肩膀上,表情严肃地道:“我,史坦尼斯,以龙石岛公爵,铁王座之主,所有先民,安达尔人以及洛伊拿人之王的名义,册封威廉*华莱士为骑士。”
顾璐心想:史坦尼斯的夹袋里面实在是没有人,亲近他的贵族太少, 不然也不会见到根菜就往盘子里面扒拉了。看他重用的都是什么人吧,走私犯子戴佛斯,红袍巫女梅丽珊卓,异大陆的巫师威廉华莱士。咦,华莱士不就是我吗?
等史坦尼斯念完之后,顾璐说道:“威廉*华莱士必将为陛下奋斗终生。”
史坦尼斯有些不满意,骑士的誓言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考虑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不是维斯特洛人,也就算了。“起来吧,我的骑士。”他冷漠的表情时候更加柔和了一些,“除了摧毁君临和风暴地的舰队,你还有什么建议?”
顾璐想了一想,“应该派人去布拉佛斯,让布拉佛斯承认陛下是铁王座的合法主人。”
史坦尼斯曾经担任了许多年的海政大臣,在君临城待了很长的时间,对布拉佛斯,以及那里的铁金库都很了解。他提醒自己的骑士,“铁王座欠铁金库很多钱。”
戴佛斯补充道:“非常多。”
“这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肯继续借钱给我们就好。”
“这怎么可能?”
“如果陛下承认劳勃国王欠下的那些债务,铁金库就会继续借钱给咱们。”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说道:“劳勃是我的兄长,但我并不爱他,我不介意说出这一点。十几年前,他带兵北上的时候,让我守住风息堡。好吧,我做到了,哪怕是城堡里面的人几乎全部饿死。劳勃当上国王之后,对我的功绩只字不提,封了蓝礼为风暴地守护,却将我远远地扔到龙石岛来。我依旧没有怨言,顺从了他的旨意。是的,我并不爱他,但我的王位是继承于他,所以由我来继承他的债务,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戴佛斯忧虑地道:“陛下,就算您成了七国之主,也没办法还清那笔巨款的。”
顾璐笑了起来,“发行债券,建立股市,售卖土地,发展房地产,总有一款是适合的。放心,戴佛斯,我有很多弄钱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养扇贝。”
“扇贝?那种东西只有水手才会去吃,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戴佛斯对史坦尼斯道:“陛下,最好还是不要找铁金库借钱了,我们实在是还不上。”
史坦尼斯没说话,而是看着顾璐,想要他给出一个解释。顾璐笑着道:“爵士您真是太实诚了,还不上就还不上,铁金库还能让布拉佛斯的舰队开过来要账不成?”
布拉佛斯有着已知世界中最为强大的海军舰队,但是它的陆军只是一般,自由城邦和自由堡垒的陆军都很糟糕,主要是依靠雇佣兵团交战。唯一的例外是号称继承了瓦雷利亚遗产的瓦兰提斯,瓦兰提斯的虎袍军是厄索斯大陆上最庞大的军团,也是布拉佛斯和其他自由城邦的劲敌。
“欠账不还?”戴佛斯看了看史坦尼斯,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史坦尼斯道:“我不会做这种玷污拜拉席恩荣誉的事情。”
“事情是您的财政大臣做的,欠账不还的也是他,怎么会玷污拜拉席恩的荣誉呢?”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璐,戴佛斯则是用一种难以言诉的表情看着他,这两个人都不擅长权变,就算是小恶魔小指头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比得上一肚子主意的顾璐?
“这不过是用来骗人的罢了,我不会这么做。”史坦尼斯问道:“你还有什么建议?”
“派人去白港,联系上艾德*史塔克公爵,这件事要大张旗鼓地做。再派人去多恩,阳戟城的道朗亲王有两个儿子,我想应该是配得上席琳公主的。”
席琳*拜拉席恩是史坦尼斯唯一的子嗣,但是她小时候得了灰鳞病,半张脸都给毁掉了。
戴佛斯欲言又止,史坦尼斯见了,说道:“有话你就说,我封你为骑士,不是让你像其他贵族那样只会说好听的话。”
“陛下,我很喜爱席琳公主。但是请恕我直言,如果您不想让道朗亲王变成敌人的话,现在还是不要提出结亲的建议。”
七国中有六国已经站好了队,唯有多恩的道朗亲王一直态度暧昧,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
“席琳是我的女儿,我爱她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但你是对的,戴佛斯,我不会派人去阳戟城提亲。”史坦尼斯道:“多恩人一直不肯表明态度,我们需要对此保持警惕,但也不用太在意他们。”
多恩的人口在七国中排名倒数第二,就比北境多一些。多恩的骑兵再怎么精锐,也抵消不了人口上的劣势。而且多恩并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对于龙石岛的威胁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很好,威廉。虽然你的建议我并不是全部认可,但你已经证明了你有着非比寻常的谋略,以及过人的眼光。我的大臣们就只知道打回风暴地,除此之外,他们提不出任何有用的建议。如果我登上了铁王座,你必然会是御前会议中的一员。”
第一百三十章光明使者
顾璐从图桌厅离开之后,去酒馆找到了波隆等人。酒馆里面非常吵闹,挤满了士兵和水手。波隆等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正在无聊地喝酒。见到顾璐进来,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喊道:“威廉大人,你不是被史坦尼斯陛下叫去了吗?怎么还有空跑到这种地方来?”
“史坦尼斯陛下封我做了骑士。”
此言一出,周围都是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波隆拿着酒杯,眼神复杂地道:“恭喜你了。之前你还是一个巫师,现在就已经成了骑士。还有那个红袍巫女,难道我们的陛下喜欢魔法和巫术?”
他对左右的雇佣兵说道:“我们不应该学习使用刀剑,而应该去学怎么用老鼠尾巴和蝙蝠熬制汤药。”
“那个我们可学不来。”
顾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们看起来很有精神,在龙石岛过的不错?”
“有酒,有肉,”波隆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除了没有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史坦尼斯不准岛上有妓院,在囤积了这么多军队之后,岛上的治安急剧恶化了。波隆打了个酒嗝,“威廉大人,你不会是专门来看我们喝酒吃肉的吧?”他的态度是玩世不恭的,有些像是小恶魔提里昂,但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我过来是想给你们些钱。”顾璐拿了一个钱袋出来,小可爱在里面叮当作响。
波隆和契根一起伸手,但还是波隆更快一步,将钱袋抓在了手里。打开来一看,里面有金龙,不止一个。“说罢,要我们去杀谁?”
“为什么给给你们钱就是要去杀人?”
波隆道:“雇佣兵就是这样,拿钱杀人。或者说,是有人要杀你?”
契根没抢到钱袋,有些不太高兴,波隆扔了一个金龙给他,于是契根又变得快活起来。他咬了咬金币,然后说道:“威廉大人您尽管说,干脏活我们拿手。”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不需要你们去杀人,也没有人要来杀我。”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们金子?你之前可是吝啬的很。”
“史坦尼斯陛下不是封我做骑士了嘛,还把白天的那套盔甲和武器都赏赐给了我。我想着现在也可以拉一些队伍了,而且你们也知道,就快要打仗了,我总得有几个部下使唤。”
“我们当然知道要打仗了,这里到处都是士兵和水手,是个人就知道要打仗了。我们是雇佣兵,就是打仗拿钱的,但是想要我们替你卖命,这点钱可不够。”
长城上的守夜人只要有肉吃有酒喝就满足了,但是波隆他们要的更多,光靠小恩小惠可收买不了。不过还好,顾璐靠售卖皮毛和木材赚了一笔,又在橡果厅赚了不少。白天的时候打赢了又有一些收入,十个雇佣兵还是养的起。
“这是你们一周的薪水,打仗的时候加倍。”
波隆问道:“每周一发?”
“恩,每周发放一次。”
从酒馆出来后,顾璐回到城堡,刚推开门,就见到红袍巫女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要不要来点葡萄酒?”
梅丽珊卓接过酒杯,“陛下跟你谈了很久。”
顾璐指出红袍巫女话语中的错误,“史坦尼斯陛下不是和我谈,而是和我,还有戴佛斯爵士一起谈。”
“我知道戴佛斯也在场,但他只是洋葱骑士,改变不了陛下的心意。”梅丽珊卓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本以为你会是我的同伴,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从没说过会是你的同伴,只是说如果你愿意教我魔法,那我可以信仰光之王。”顾璐微笑着道:“只是一笔交易罢了。”
“你把信仰当做生意,这是对于吾主拉赫洛的亵渎。”
“是吗?”顾璐摊开双手,“那你要怎么对付我呢?把我绑起来烧死?”
“你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是在违抗拉赫洛的意志!”梅丽珊卓的双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她身上有一种惊人的热量散发出来,仿佛她就是拉赫洛的化身。“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这样的行为也必然会遭到光之王的惩罚!”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恐吓我?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教我真正的魔法而来的。”
“以你今天的行为,还想要学习光之王的魔法?”
顾璐微笑着道:“我以为,恰恰就是今天的行为,才让我更有可能学到魔法。不过呢,我也做好了准备,要是从你这里得不到结果,那我就去厄索斯。听说至高牧师本内罗才是拉赫洛信徒中本事最大的那一个,恩,你怎么看?”
本内罗是瓦兰提斯红神庙的至高牧师,号称是“光之王的首仆”,即便是在魔法尚未复兴的时代里面,他也掌握着一些神秘的力量。
“本内罗确实有些本事,”梅丽珊卓傲然道:“但只有我才是最明白光之王旨意的那个人。吾主拉赫洛在圣火中向我展示了未来的景象,并指引我渡过大海来到龙石岛,寻找到了远古英雄亚梭尔*亚亥的转世。”
“你确定你着的明白了拉赫洛的意思?”
“当然。”
“你说的远古英雄转世就是史坦尼斯陛下?”
“正是!光之王已经在火焰中向我预示了一切!”
“哦,那你还记得预言里面是怎么说的吧?拥有神剑光明使者的才是亚梭尔*亚亥的转世。你说史坦尼斯陛下是亚梭尔*亚亥的转世,那么请问,那柄光明使者,那柄英雄之红剑在哪里呢?”
梅丽珊卓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变化,但是顾璐却能够感受到她“冷”了下来。他所问的,正是红袍巫女的致命弱点。是啊,拥有英雄之红剑“光明使者”的才是亚梭尔*亚亥的转世,史坦尼斯又没有光明使者,也没有一柄会发光的剑,怎么能够就确定他是远古英雄的转世?
梅丽珊卓不再是那种智珠在握,仿佛什么事情都握在掌心的模样。这一刻她不再是冷若冰霜的红袍巫女,她身上的气场衰弱了下来,却兀自嘴硬地道:“会有的!我会拿出光明使者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侍从
龙石岛并不是一个可以长期供养上万大军的地方,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必须要做出改变。但史坦尼斯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在内部他不能弥合各大派系之间的矛盾,对外也给不出一个有效的战略计划。
后党的那群人天天鼓吹着所有荣光归于拉赫洛,想要把所有不信光之王的人给烧死。反后党的那些人也是矛盾重重,拿不出一个有效的解决问题的办法。顾璐给史坦尼斯的规划并不是那么好实现的,但是却指出了史坦尼斯现在所拥有的巨大优势,这就比其他人都高出了不止一筹。
史坦尼斯因此而将心安定了下来,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的身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盘算,史坦尼斯自然也不例外。他清楚地知道手下的贵族有多么讨厌光之王和红袍巫女,克礼森学士甚至要拿命去把梅丽珊卓给干掉,只是没有成功。
如果有别的选择,史坦尼斯也不愿意全面倒向光之王。七国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信仰七神的,要是他改信了,七国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会变成他的敌人或者是潜在的敌人。红袍巫女和她背后的光之王就是一剂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吃下去是甜的,里面的毒药也不是假的。
“征服者”伊耿还有三条龙,最后也不得不抛弃了瓦雷利亚的信仰,改信了七神,并且与有深仇大恨的多恩达成了和平协议。他史坦尼斯有什么?一座贫瘠的龙石岛,一万五千名士兵和水手,哦,还有史塔克与徒利的支持,这些比的上三头巨龙吗?
怒火燎原战役的时候,伊耿和他的姐妹骑着巨龙加入战场之后,直接改变了战争的结局。如果没有巨龙,颈泽和血门那样的天堑基本上不能被攻克。
在摆脱了红袍巫女的影响之后,史坦尼斯又变回了那个果决英勇的将领,他立刻下令整顿军队,准备出战。至于到底要攻打哪里,却没有直接宣布。龙石岛上肯定会有很多的探子,出征的目的能瞒得一时就是一时。
港口变得忙碌起来,士兵们将食物,箭矢和其他各种东西搬到船上。还有一些人在岛上大肆采购武器和盔甲,想要为自己的生命多增加一些保障。
“威廉*华莱士就是个祸害!”亚赛尔*佛罗伦爵士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要不是他胡说八道,陛下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合理要求!”
他所谓的合理要求就是拆除七神的庙宇,焚毁七神的神像,再把所有不肯改信拉赫洛的贵族都给烧死。亚赛尔爵士倒不是虔诚的信徒,只是这样做能极大地扩充他手中的权势,最关键的是能够保证他不会被清算。
要知道佛罗伦家族并不是一国守护者,也比不上波顿那样的大家族,实力只能算是可以。史坦尼斯就说过,“佛罗伦家族最多能凑出两千人罢了。”而这两千人现在都归于蓝礼的麾下了。
是的,王后和亚赛尔爵士所在的佛罗伦家族已经宣誓向蓝礼效忠了。这样一来,亚赛尔和王后的地位就变的尴尬起来。或许正是这样的原因,他们才会和红袍巫女搞到了一起。因为他们都是要打破现有的政治格局,有着相同的目标和利益。
梅丽珊卓将白皙的手掌深入火焰之中,这种举动让亚赛尔爵士心生畏惧,她漫不经心地道:“陛下乃是亚梭尔*亚亥的转世,行事自有道理。”
“可是.......”
“爵士,无须担心,一切尽在光之王的掌握之中。”
亚赛尔*佛罗伦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但是他又不能明着说让红袍巫女去杀了新来的威廉骑士。史坦尼斯在之前是开始倾向于红神拉赫洛,却还没有大张旗鼓地表明这个态度。现在好了,随着那个巫师的到来,一切谋划都成了泡影。
有人对顾璐不满,就有人对顾璐的行为大加赞赏。赫伯*蓝布顿爵士和冈瑟*桑格拉斯爵士就对顾璐表示了好感,甚至连瓦列利安伯爵也是一样。这些贵族瞧不起走私贩子出身的洋葱骑士,却不能无视顾璐强大到过分的武力。在贵族和骑士之中,一样存在着强者崇拜这种东西。
那些从小就辛苦地锻炼武艺的骑士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就会达到实力的顶峰。在那之后,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锻炼,最多也就只是随着经验的丰富,让剑术变得更加纯熟一些。因此他们更加的崇拜强者。
像是“无畏的巴利斯坦”爵士,因为传奇的经历和强大的实力,得到了七国上下的尊敬。光凭着这个名字,就能拉拢几百个骑士。顾璐虽然是异大陆来的,但也是贵族不是?现在又被史坦尼斯封为了骑士,那也就是冈瑟爵士他们自己人了。
“威廉大人!”
“赫伯爵士。”
赫伯*蓝布顿爵士是七神的忠实信徒,连同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一样。在即将出征的时候,赫伯爵士将他的小儿子带到了顾璐的面前,说道:“威廉大人,这是我的第三个儿子——奥里斯,我想让他作为您的侍从。”
在自家的孩子在长大之后,贵族们经常会让他们去别的贵族家里当养子或是侍从,这也是一种培养人才的方式。
“额,我已经有一名侍从了,就是这位。”他说的是波隆,
赫伯爵士对顾璐说道:“您在伊耿花园的英姿就像是战士下凡一般,应该有几位贵族出身的侍从才是。我们可以驱使雇佣兵去打仗,但是不能对他们指望太多。”
闻听此言,波隆是大为不满。他只是暂时客串顾璐的侍从,还是想要找机会在史坦尼斯面前露脸。前面册封了一名骑士,谁说他们雇佣兵就没有机会呢?但是被人家抢了工作,还要这么当面羞辱,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怒火。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贵族鄙视雇佣兵是正常的事情,像是顾璐这样平易近人的才是异数。
波隆往地上啐了一口,桀骜地道:“伺候人的工作我才没兴趣!你想要就给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憎恨
奥里斯*蓝布顿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人,青涩又充满了冒险精神。他这样年纪的青年人,就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在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能够活下来的话。
顾璐伸手在他的胸膛上锤了一下,入手处是结实的肌肉,小伙子往后退了半步,呲牙裂地取来。“哈哈,不错,身体很强壮,你就来当我的侍从吧。”
奥里斯大声地道:“是的,大人!”
于是顾璐有了一名真正的侍从,这是对他身份的认同,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奋斗了将近三百天后的结果。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为他积累起了声望,声望又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为他带来了贵族们的善意。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但也和历史的进程有关。
士兵们在忙碌地准备出征,史坦尼斯也没闲着,他将所有的重臣都叫到了图桌厅,数十名将领和贵族将图桌厅塞得满满当当的。这些人里面,有不少人因为宗教和政治的原因彼此仇视,但是在史坦尼斯作出决定之后,他们都只能俯首听命。
“明天一早,兵分两路。瓦列利安伯爵带三千名士兵和水手进攻暮谷城,做出从陆地向君临城进军的假象。伯爵,我只是要你吸引君临的注意,能打下暮谷城最好,如果攻不下来,就不要强攻。无论能不能打下暮谷城,三天之后就退兵。”
瓦列利安伯爵脸上有着明显的喜色,他用洪亮的嗓门喊道:“遵命,陛下!”能够节制一路兵马,说明他在史坦尼斯的心中远高于他人,也让他隐隐地压过了其他贵族一头。
史坦尼斯说道:“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出发,我们的目的是解决掉黑水湾中的王家舰队。”
暮谷城离君临只有三四百里的距离,攻击此处有可能会吸引君临城的注意,也有可能被君临守军和驻扎在赫伦堡的兰尼斯特大军夹击,所以史坦尼斯命令瓦列利安伯爵在虚晃一枪之后就立刻撤退。
也有人表示了质疑,“陛下,伪王蓝礼正在聚集兵马,听说不日就会进攻君临。我们现在去攻打黑水湾中的王家舰队,会不会反倒是帮了蓝礼的忙?”
在场的贵族们交头接耳起来,戴佛斯提高了嗓门,喊道:“肃静!大人们!陛下既然有了决定,我们只要遵从他的命令就行!”
图桌厅中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不太整齐的声音,“遵命!”
史坦尼斯说道:“都出去准备作战吧,我的大人们,这一次,我们要给那些叛贼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贵族们退了出去,图桌厅中只剩下了戴佛斯,梅丽珊卓和顾璐。史坦尼斯用冷漠的声音道:“今天我在这里宣布了攻打的目标,要不了两天,君临和风息堡就都会收到这个消息了。”
“探子就和走私商人一样,永远都是清理不干净的。”说这话的是洋葱骑士戴佛斯,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反倒引以为荣。“陛下应该不是真的想要进军黑水湾,是想要迷惑敌人,然后突袭风暴王国的舰队?”
史坦尼斯道:“风暴地哪里有什么海军舰队?蓝礼手上只有几条小船罢了。就算是君临和风暴地的舰队加起来,也没有我们一半强大。我们不去黑水湾,也不去风息堡,而是去这里。”
“塔斯岛?”戴佛斯惊呼了一声,随即说道:“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并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史坦尼斯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向了顾璐,后者会意,指着塔斯岛的位置说道:“塔斯岛是比龙石岛要大上数倍的巨大岛屿,正好卡住了破船湾的入口。若是能夺取这里,那么从轻语堡到风怒角都将处在我军舰队的打击范围之内。”
梅丽珊卓又恢复了冷艳的面孔,站在边上一言不发。戴佛斯举一反三,问道:“夺取了塔斯岛,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夺取绿石岛和石阶列岛?这是为了防备青亭岛的舰队?”
绿石岛是风暴王国的一部分,石阶列岛则是非常靠近多恩。在一万多年前,多恩之臂连接着维斯特洛和厄索斯,后来多恩之臂被打碎,化作了现在的石阶列岛。如果蓝礼想要把青亭岛的舰队调过来,那就必须要经过石阶列岛。
“我们拥有制海权,夺取这些岛屿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封锁了大海,这些孤岛得不到外来的援助,陷落是迟早的事情。”顾璐道:“要是青亭岛或者是兰尼斯特的舰队过来,我们就可以依托这些岛屿进行防御,为此我制定了一套九段邀击的渐减战术!”
“黑水湾里的王家舰队不是一支可以忽视的力量。”戴佛斯对顾璐的九段邀击不感兴趣,他对史坦尼斯道:“陛下,我的人打探到消息,说乔弗里当上国王之后,向七神教会借了九十万金龙来建造舰队。”
史坦尼斯忍不住出声,“九十万金龙?”
可怜他现在虽然自称为七国之主,但是国库里面连九万金龙都没有,更不用说九十万了。
“是的,陛下。”
史坦尼斯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梅丽珊卓,你看人家七神教会随随便便就拿了九十万金龙出来,你们红神教会呢?
红袍巫女正视史坦尼斯的目光,说道:“拉赫洛的荣光并未照耀到维斯特洛,如果是在瓦兰提斯,我不但能为陛下提供一大笔钱,还能为陛下招募成千上万名士兵。”
红神教会在瓦兰提斯树大根深,不少的虎袍军将士都是光之王的信徒。不过在那里的本内罗至高牧师并不认为史坦尼斯是传说中的“预言之子”,而是将希望放在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身上。
史坦尼斯哼了一声,说道:“铁王座在维斯特洛,不在瓦兰提斯。”他再次看向戴佛斯,说道:“蓝礼不日就会向君临进军,王家舰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来。”
“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陛下。”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那支舰队会投降蓝礼。另外,众所周知,多恩人憎恨兰尼斯特。若是蓝礼公爵夺取了君临,说不定多恩也会倒向蓝礼公爵。”
在簒夺者战争中,兰尼斯特的封臣奸杀了多恩的公主,还杀害了多恩公主的几个孩子,差点引发了多恩和西境之间的战争。
第一百三十三章蓝宝石
面对戴佛斯的担心,顾璐漫不经心地道:“那就等蓝礼进攻君临的时候,趁机解决掉王家舰队。战船在海上往来要比陆军的调动快捷和方便许多,我们完全可以先攻下塔斯岛,然后再视情况做下一步的打算。龙石岛上的人太多了,分一些去塔斯也是好的。”
史坦尼斯深以为然,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红袍巫女的身上,“你自称能从火焰中看到未来,那你可见到了此次出征塔斯的结果?”
梅丽珊卓将手伸向火把,火焰陡然变得猛烈起来,“此行必能大获全胜。”
洋葱骑士心道:就算不能预知未来,我也能够知道大获全胜的结果。塔斯是个孤悬海外的岛屿,人口不多,兵员也少,仓促之下能有个几百士兵守城就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挡住上万大军?
次日,瓦列利安伯爵先出发,他带着二十多条船和三千多人从龙石岛出发,先返回位于西边的潮头岛,然后会在暮谷城附近登陆。
等到瓦列利安伯爵的舰队消失在天边后,史坦尼斯在旗舰“怒火号”上下令道:“出发!”
海螺声和号角声响起,传统的宝冠雄鹿旗帜在战舰上升起。周围上百条战舰上的士兵们看到了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听到了激昂的号角声,一起欢呼起来,“史坦尼斯万岁!”
庞大的舰队缓缓地开出港口,铺满了视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为这强大的军势而震撼。即便是顾璐,他也没见过这么多条木船促成的舰队。他带着奥里斯*蓝布顿和波隆等人在一艘巨型战舰上,这艘战舰名为“瓦雷利亚人号”,船长萨拉多*桑恩是个走私商人,也是戴佛斯的老朋友。
萨拉多道:“噢,多么强大的舰队啊!要是我手中有这么一支舰队,布拉佛斯的那些狗崽子就再也不敢追捕我们了。”
他是个走私商人,心心念念的是他的走私大业,现在参与到史坦尼斯的军队中来,也只是想要趁机赚一笔钱而已。顾璐没有自己的战舰,就被戴佛斯安排到这条战舰上来了。
“难道只有布拉佛斯的海军会追捕你们?”
萨拉多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所有的领主都想抓住走私商人,好吞没我们的货物,顺便再砍掉我们的脑袋。但是我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他拍了拍船舷,说道:“有了这个,谁也追不上我们。就算追上了,我也不怕!”
“瓦雷利亚人号”是一条巨型战舰,光是船桨就有三百条。萨拉多得意地道:“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好的船!”
忽地,他发现了情况不对,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怒火号往东边去了!君临可是在西边!”
顾璐道:“哦,我们去塔斯岛,不去君临了。”
“开什么玩笑?”萨拉多叫了起来,“不去君临抢金子,反而要去塔斯那种地方吹海风?史坦尼斯是不是糊涂了?”
“要叫史坦尼斯陛下!”顾璐正色道:“我可是陛下册封的骑士。”
“那也不能不去君临啊!”萨拉多叫道:“我的金子啊!”
顾璐耸耸肩,“你也可以自己去君临,我看瓦雷利亚号很好很强大,说不定可以直接把君临打下来。”
“我......我...........”,萨拉多望着海面上跟着“怒火号”一起转向的舰队,欲哭无泪,但这都只是他装出来的罢了,他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下令道:“跟上怒火号!我们不去君临了,去塔斯岛!希望塔斯的仓库里面堆满的不是海鱼而是金子!”
他还是念念不忘要多抢一些金子,海商跟海盗实际上没什么区别。在茫茫的大海上,是存粹的弱肉强食的世界,海商可以客串海盗,海盗有时候也会运一些商品去贩卖。打得过就抢劫,打不过就去经商,还不是美滋滋?
“据说塔斯岛生产蓝宝石,或许他们的仓库里面放着的不是金子,而是蓝宝石。”
“没有金子的话,宝石也行啊。”
不过萨拉多*桑恩的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了,当史坦尼斯的舰队出现在塔斯岛附近的时候,塔斯伯爵就知道他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选择。蓝礼国王得到了高庭的支持,迎娶了高庭的“小玫瑰”,手下兵强马壮,但是蓝礼就算有再多的军队,也不可能让他们游过大海。
“打出白旗,我们......投降!”
这一刻,号称为“暮之星”的塞尔温*塔斯伯爵不禁有些英雄气短。好吧,塞尔温伯爵是个好人,但从来就不是英雄。他的女儿布蕾妮比他更像是一个英雄,“不,我们不能投降,我们是蓝礼国王的封臣!”
塞尔温伯爵指着海面上一望无际的庞大舰队,对女儿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布蕾妮俯视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们可以坚守城堡,直到蓝礼国王的援军到来!”
对一位女子来说,布蕾妮身材极其高大,超过了两米。她的眼睛又大又蓝,纯真而直率,这也是她身上唯一有魅力的地方。她肩膀极宽,但是个平胸女。她的面孔又圆又糙,一排牙齿暴突不齐,嘴宽得可怕,唇肥胖得象毛虫,头发是黄色,像肮脏的稻草,脆弱干枯。
有人称呼她为“塔斯的处女”,因为她太过高大彪悍,而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
“不会有援军的,”塞尔温伯爵无奈地道:“我们的国王要去的地方是君临,而不是塔斯。”
“那我们也不能投降!”布蕾妮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我宁愿战死,也绝不愿意向敌人屈膝投降!”
“我才是塔斯伯爵!”塞尔温大叫起来,“我也不许你死在我的前面!你要是死了,我们塔斯家就要消失了!”
布蕾妮却说道:“难道您没听到过别人是怎么称呼我的吗?塔斯的处女!就算我不死在您的前面,也不能给您带来一个继承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步兵
塞尔温伯爵和自己的女儿大吵了一架,最终谁都没能说服谁。布蕾妮对伯爵道:“我会去向史坦尼斯的骑士挑战。如果我败了,父亲您就开城投降。如果史坦尼斯的军队中没有人能击败我,那我们就必须为蓝礼国王坚守城池。”
“不,我不许允许你这样做!”
布蕾妮道:“父亲,您还是再生一个继承人吧!”
说罢,她带上头盔,跨上战马,冲出了城门。
“陛下,塔斯伯爵说他愿意投降,只要有人能击败他的女儿。”
“塔斯的布蕾妮?”史坦尼斯对于塔斯岛并不陌生,“她在哪里?”
布蕾妮取下头盔,在马背上高声道:“就在这里!”
这边的军队中立刻响起喧哗的声音,“这也是女人?”“天哪,这居然是个女人!”
“这就是塔斯的处女!”
“我敢打赌,她能用那两条腿把男人给夹死!”
布蕾妮从小已经听过了无数嘲笑的话语,对于士兵们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她高昂着头,用轻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数千大军。史坦尼斯并没有将所有军队都带出来。对付塔斯不需要一万人。
“够了。”史坦尼斯说道:“布蕾妮向我们发起了挑战,你们谁愿意上前应战?”
一名后党成员表示他愿意接受挑战,史坦尼斯同意了。骑士高举长矛,大喊道:“拉赫洛与我同在!”然后就鲁莽地冲了上去。虽然对手是一个女人,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布蕾妮那样的面容,实在不能激发出他对女人的喜爱。
骑士策马扬枪冲了上去,塔斯的布蕾妮将头盔扣上,同样冲了上来。两名骑士骑马越过上百米的距离,飞快地靠近,在用盾牌护住自己的同时,尽力地将骑枪往对方刺去。骑枪冲锋威力巨大,双方都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分出胜负。
“砰!”
“咔嚓!”
盾牌碎裂,骑枪折断,后党的骑士被刺中,从马背掉落到地上。好在坚固的盔甲保护了他,虽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是骑士并没有失去生命。一切都发生的是那么的迅速,围观的众人发出了惊呼。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看来拉赫洛并没有保佑他。”
反后党的贵族和骑士们轰然大笑起来,后党则是面带不忿地喊道:“那个女人比男人还强壮!”
“是啊,所以你们只能对付娇滴滴的女人吗?”
“哈哈,说不定他们在床上也打不过女人!”
“波隆,你要不要去试试?”顾璐明白手下那些雇佣兵的心思,也不介意给他们出头的机会,但要是因此而送了命,那也怪不了别人。
“如果是在地面上打,我不怕他。”波隆说道:“但是骑马冲锋?算了吧,我们是雇佣兵,不是骑士,我们没有战马的。”
骑战中,战马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武艺较差的人若是有一匹好马,也有可能会取得胜利。但是很明显,波隆他们这些穷鬼雇佣兵是没有钱养战马的。
顾璐道:“要不我把战马借给你?”
这边还在说话,那边已经有一名非后党的骑士冲了出去。三分钟之后,那名骑士也被塔斯的布蕾妮挑落下马。这下子,反后党的人士笑不出来了,后党的贵族和骑士们则是大肆嘲笑起来。
史坦尼斯对戴佛斯道:“我的骑士互相嘲笑,却没人想要去击败敌人,被一个女人打败......”在说到女人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觉得很难将布蕾妮和女人联系起来,“他们竟然不觉得羞愧!”
戴佛斯道:“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总是有道理的,但是派谁去呢?”
有不少的骑士请战,却被史坦尼斯拒绝了,“我们已经有两名骑士被打败了,不能再加上一个。你们的武艺比起前面那两位,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戴佛斯等人将目光击中到了顾璐的身上,奥里斯*蓝布顿兴奋地道:“大人,大家都在看着您!只有您才能打败塔斯的怪物!”
“那是塔斯的处女!”波隆一本正经地道:“要不你就上去打败她,最好是活捉,然后威廉大人就可以给一个处女开苞。”
顾璐瞥了波隆一眼,“慎言,波隆,我现在可是你的雇主。”
波隆嬉皮笑脸地道:“给处女开苞难道不是好事?好多人都喜欢这个!布蕾妮虽然长的不好看,但是我敢打赌,她还是一个处女哩!”
顾璐上前,对史坦尼斯道:“陛下,请允许王牌飞行员出战.....咳,我是说请让我出战。”
史坦尼斯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不会拒绝。于是顾璐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奥里斯连忙道:“大人,我帮您穿戴盔甲。”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这次不用。”单打独斗的时候,不需要穿戴厚重的甲胄。
他往前走了几步,奥里斯在背后喊道:“大人,您应该骑上战马!”
“见鬼,这人是疯了吗?”
“威廉,你想干什么?”
顾璐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继续向前。“布蕾妮,放马过来吧!”
马背上的女骑士取下了头盔,“我要的是骑士的对决,而不是去杀害一个连马匹都没有的人!”
“哦,布蕾妮,你不明白,有的时候,步兵要比骑兵好很多,特别是对于男人来说。”
“你确定?”
“我确定,来吧,布蕾妮,让我们早点结束今天的事情,在海上漂了几天,大家都想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布蕾妮用那双好看的蓝色眼睛打量了顾璐一会,然后说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知道。”布蕾妮的眼睛让顾璐想起了异鬼,但是她的眼睛又大又好看,跟异鬼的完全不一样。
战马冲了过来,速度越来越快。女骑士放下了骑枪,金属枪尖带着寒芒先到。
顾璐犹有余暇地回头笑了笑,然后转身将手中的钉头锤扔了出去。
“砰!”
胜负立分。
第一百三十五章连下两城
布蕾妮骑着高头大马向前冲刺,她的心中有些犹豫,对面的敌人没有骑马,也没有穿着重型的板甲,要是被骑枪刺中,那是必死无疑。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要不要杀死他?她迟疑了片刻,手上的骑枪却没有任何的动摇。
眼见的就要将对面的敌人刺死,却不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等她的视野稳定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马匹压住。布蕾妮极力想要推开战马的尸体,然而她已经被摔得晕头转向,一时半会之间又哪里能够做到?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顾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说道:“你输了。”
布蕾妮再次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甲胄和战马的重量阻止了她站起来的动作,于是只能颓然地道:“我输了。”
城堡的大门被打开,塞尔恩伯爵带着几名骑兵冲了出来,大喊道:“投降了!我愿意付赎金!不要杀她!”
顾璐本来就没想要杀害一个正直的人,他冲着马背上的塞尔温伯爵笑了笑,问道:“你能付多少赎金?”
“两百......不,三百金龙!”
“这也太少了!”背后有人大叫起来,“让他付一百斤的蓝宝石!”
“对啊,暮之星不是有很多的蓝宝石吗?才三百个金龙?这哪里够?”
塞尔温*塔斯伯爵苦笑道:“我是被称作暮之星,但是塔斯岛上并不出产蓝宝石啊。如果我真的那么有钱,城堡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顾璐笑了笑,道:“那就三百金币。”
在他的背后,萨拉多跳着脚叫了起来,“蓝宝石!要蓝宝石啊,威廉!”
波隆等人也大喊道:“蓝宝石啊!”
顾璐没有理会他人的聒噪,双手抓住战马的尸体一拉,就将被压住的布蕾妮解救了出来。塞尔温伯爵感激地道:“爵士,我会把赎金付给您的。”接着他徒步走向史坦尼斯,在新国王的面前跪下。
史坦尼斯说道:“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是为了惩罚你追随蓝礼的罪行,我命令你交出两千金龙或是同等价值的物资,并且还要出两百人加入我的军队。这些人要自备武器,你的继承人也应当跟随我的军队一起行动。”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优厚了。塞尔温*塔斯伯爵抬起头来,说道:“如您所愿,史坦尼斯陛下。”
兵不血刃......恩,还是有两个人受伤了的,反正塔斯岛就这么臣服了,过程很简单。是雇佣兵和士兵们却是很失望,他们渴望杀戮,抢劫和强奸,现在塞尔温伯爵已经成了史坦尼斯的封臣,那他们就不能在这座岛屿上肆意妄为了。
布蕾妮去掉了头盔,走到父亲的身边,也跪了下来。史坦尼斯看着她的面容,心中生出疑惑:诸神怎么会把一个女人塑造成这个样子?席琳已经够可怜了,这个女人却更加的糟糕。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塔斯的布蕾妮,以后你就归威廉*华莱士统领。望你能诚心王事。”
布蕾妮有些丧气地道:“遵命,陛下。”她站起身来,走到顾璐的面前,“威廉大人,您的武力就如同传说中一般强大。”她的力气已经非常大,武艺也非常的精湛,便是放在维斯特洛大陆上也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毕竟先天体格就摆在这里。但是她却是被顾璐干脆利落的放倒了,哪怕是稍微疏忽了一些呢?输了就是输了。
“你听说过我?”
“是的,有一位歌手在我父亲的大厅里传唱了您的事迹。橡果厅的巫师粉碎了魔山,这个故事已经在很多地方都传唱开了。但我认为,您是一个伟大的战士,而不是一个巫师。”
顾璐摸了摸下巴,笑着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征服了塔斯岛后,史坦尼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他很高兴。在这座比龙石岛大了好几倍的岛屿上修整了三天之后,史坦尼斯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军队进攻更南方的绿石堡。
伊斯蒙家族是拜拉席恩家族的亲族,在劳勃国王与瑟曦结婚时曾出席宴会,之后劳勃为还礼亲率王室前往伊斯蒙岛,于伊斯蒙的家堡盘桓,以示荣宠。也就是说,伊斯蒙伯爵还是史坦尼斯的亲戚。但是,亲戚又能怎么样呢?蓝礼还是史坦尼斯的亲弟弟呐。
舰队从雨屋城附近的海面上驶过,一百多条船铺满了海面,吓得城中的军队连忙关闭了城门,并且将求救的信件发往了风息堡。但是史坦尼斯的舰队并没有在这里登陆,而是继续向南方进发,在两天后出现在了伊斯蒙岛附近的海面上。
这一次,顾璐和他手下的那只小型军队没有继续留在萨拉多的巨型战舰“瓦雷利亚人号”上面,而是拥有了自己的战船。战舰是由塞尔温*塔斯伯爵提供的,一共有三条,分别是中型战舰“晨星号”,两条小一些的战船“月光号”和“蓝色鲸鱼号”,刚好能塞满两百多人。还带上了许多的补给品和其他东西。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当落后,战舰和运输船在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前者较为修长,跑的更快一些。后者显得臃肿,却能装载更多的货物。“晨星号”算是战舰,“月光号”和“蓝色鲸鱼号”与其说是战舰,不如说是商船或是大型的渔船。
在前往伊斯蒙岛的路途中,来自塔斯的水手们就捕捞了不少的海鱼海虾等海产,甚至还打捞了一只大章鱼上来,后来被顾璐烤着吃了。
绿石堡的几条小船在见到史坦尼斯的舰队之后,立刻逃窜得无影无踪。城堡里面的守军不过一两百人,面对着数千大军,伊斯蒙伯爵欲哭无泪,勉强守了几天,见到城外的投石车渐渐成型,只能低头表示了臣服。
像这种孤悬海外的岛屿,实力有限,就算坚持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伊斯蒙伯爵和塔斯伯爵一样,不是不想为蓝礼国王尽忠,但是在史坦尼斯强大的舰队面前,也只能跪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突变
史坦尼斯从龙石岛出兵,到攻下绿石堡,前后所用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这固然是有顺风的缘故,也能说明据有绝对制海权的一方有多么大的优势。在海上行军,士兵和战马都不会疲劳,下船之后就可以投入战斗,而且往返转运也比在陆地上方便和快捷的多。
蓝礼国王说是要进攻君临,结果到了现在风息堡没有出发。绿石堡也有学士,也能从各地受到渡鸦带来的消息。蓝礼和高庭的玛格丽*提利尔成婚之后,就一直在风息堡召集军队,河湾地王国和风暴地的诸侯都加入到了他的麾下,这使得他轻易地获得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
就像是史坦尼斯说的那样,人们爱戴劳勃和蓝礼,却不会喜欢史坦尼斯。
“陛下,我们已经顺利地征服了伊斯蒙岛,接下里是否要按照计划去石阶列岛?”
史坦尼斯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不,我们不去石阶列岛,我们先回龙石岛。”
随着塔斯岛和伊斯蒙岛的臣服,史坦尼斯的信心越发的充足,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龙石岛上不得动弹的弱势国王,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巨大优势。拥有着强大的海军,他可以在任意时候,在任意地点登陆,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击败对手。只要天气允许。
要是碰到了大风大浪的天气,那他也只能将舰队停放在港口里面。
舰队在修整了两天后,带上了伊斯蒙家的人质和财物,掉头北返。在塔斯岛停留补充淡水和食物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来自于龙石岛的,说不上坏也说不上是好的消息。
“瓦列利安伯爵夺取了暮谷城?”史坦尼斯问道:“不是让他登陆后三天就退兵的吗?”
戴佛斯道:“暮谷城之乱后,达克林家族被毁灭,莱克家族得到暮谷城才十几年的时间,或许他们的实力不足,所以被瓦列利安伯爵打下来了。”
史坦尼斯的表情又“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道:“蒙福德*瓦列利安攻下了暮谷城,却又被詹姆*兰尼斯特围困在了城堡里面,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兰尼斯特和君临的联军驻扎在赫伦堡,借助三叉戟河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兵马,统帅便是“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他在听说暮谷城被蒙福德*瓦列利安夺取之后,立刻带了一半的兵马从前线返回,击败了蒙福德*瓦列利安伯爵,并将他围困在了城堡里面。
戴佛斯立刻道:“光靠蒙福德伯爵只怕守不住暮谷城,陛下,我们应该立刻前去救援。”
“蒙福德自然是挡不住詹姆爵士,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史坦尼斯问顾璐:“什么机会?”
“如果您愿意,这是一个和艾德*斯塔克伯爵联手打破僵局的机会。”
史坦尼斯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詹姆*兰尼斯特带走了一半的军队,如果龙石岛的舰队沿着三叉戟河出现在赫伦堡附近,加上北境的军队一起,是很有可能夺取赫伦堡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意外,是必然能打破赫伦堡的。
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反而是为蓝礼做了嫁衣?
他有些意动,又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问最近安分了许多的红袍巫女,“你的神对此有任何的预言吗?”
梅丽珊卓冷傲地道:“陛下无论怎样选择,都是光之王意志的体现。”
这次出征,跟在史坦尼斯身边的,大多是非后党的人士,这已经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梅丽珊卓对此当然不会不明白,她的发言越来越少了。即便是开口,也多半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简短话语。
史坦尼斯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自己的大臣们说道:“此事暂且放下,等回到了龙石岛再议。”不管他们怎么决定,舰队还在塔斯岛的附近海面上飘着,只有把军队调回龙石岛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大舰队在塔斯岛停留了两天,然后继续北返。风向还没有改变,南下的时候顺风顺水,北上的时候要么走Z字形的路线,要么就只能让水手用力地划桨,他们花了几倍的时间才回到了龙石岛。
史坦尼斯和他的大臣们想的是尽快商量出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去救援被困在暮谷城的蒙福德*瓦列利安伯爵,还是趁机与艾德*史塔克合兵攻打赫伦堡。然而,当舰队出现在龙石岛附近的海面上时,却发现岛上有数道浓烟正在升上天空。
“诸神在上!”有人惊呼道:“难道是敌人攻到岛上了?”
史坦尼斯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看了看顾璐,又看了看冷艳的红袍巫女,说道:“敌人没有攻过来,港口并没有战斗的痕迹。我们留下了几十条战舰,就算是王家舰队,也没可能轻易地打败他们。”
戴佛斯有些苦涩地道:“是岛上生出了内乱。”
“难道是有人造反?”
“谁这么大的胆子?”
骑士们高呼起来,“陛下请下令吧,我们这就去杀死叛贼!”
龙石岛的港口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虽然有战斗的痕迹,但并不是被敌军攻打进来的那种。看到舰队出现在了附近的海面上,港口中有人大声高呼起来,一条小船飞快地从港口中冲了出来。水手们卖力地划着船桨,将船划到了舰队的边上。
“怒火号”上传来史坦尼斯的命令,“放他们过来。”
小船划到了“怒火号”的边上,一名骑士沿着绳索爬到了甲板上。他半跪了下去,大声道:“陛下!”
史坦尼斯铁青着脸问道:“岛上怎么了?”
骑士大声道:“赛丽丝王后下令焚烧七神的圣堂,亚赛尔爵士便带兵前去执行。巴尔修饰上前阻止,却被杀害了。蓝布顿伯爵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去圣堂捍卫信仰,也都被........”
“够了!我不想听死了多少人!”史坦尼斯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了,愤怒就像是要从他的双目之中喷射出来,“谁给她这么大的权利,居然胆敢下达那样的命令?难道就没人阻止王后和亚赛尔?”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非后党的贵族和骑士们望着史坦尼斯,他们的国王,想要知道他们的主君会有什么样的命令。
七神还是拉赫洛,这是一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七章燃烧
史坦尼斯是一个勇猛的骑士,是一个优良的将领,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这一点顾璐早就知道,但是他没料到史坦尼斯的王后赛丽丝*佛罗伦和亚赛尔*佛罗伦居然这么大胆,竟然敢于在史坦尼斯离开之后,在龙石岛上强行推平了七神的圣堂,还杀害了七神的修士。
岛上发生了数次冲突,死了不少人,要不是顾忌赛丽丝*佛罗伦是史坦尼斯的王后,只怕已经有人带兵造反了。那么,现在史坦尼斯会如何抉择?
史坦尼斯内不能弥合派系之间的矛盾,外不能提出一个明确的战略,不能算是一个英明的领导。但他是一个勇猛而又果决的骑士,在发现龙石岛上的变故之后,立刻就带兵在港口登陆,将岛上的局势控制了起来。
“让所有人都回到家里,街道上不许有人逗留!”
胜利征服塔斯岛和伊斯蒙岛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发布着一条条命令:“立刻抓捕亚赛尔*佛罗伦爵士,将他送到石鼓楼来见我。”
“将王后带过来。”
“命令冈瑟爵士带兵去保护七神的圣堂。”
有人鼓起勇气道;“陛下,圣堂已经被焚毁了,那里只剩下了废墟。”
“那就让他去保护圣堂的废墟。”
岛上的秩序被重新建立了起来,忠于史坦尼斯的军队遍布城堡的各处地方。石鼓楼被数十名骑士和两百多名士兵围住,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只是,在史坦尼斯下令之前,他们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总不能说把王后给砍了吧?
外面的士兵和骑士们不知道事情究竟会走向何方,大厅中的贵族们也是如此。史坦尼斯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让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揣测。红袍巫女梅丽珊卓依旧保持着冷艳高傲且漫不经心的模样,她的视线在大厅中缓慢游走,一不小心和顾璐的眼神对上。
顾璐朝着对方微微一笑,红袍巫女面若冰霜。
前去给赛丽丝王后传令的骑士走进了大厅,说道:“陛下,王后在席琳公主的房间里面,不肯过来。她说,除非是陛下亲自过去,否则不会离开公主。”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离开了冰冷的石头椅子,带着几名士兵向王后那边走去。顾璐打开“骑砍”的小地图看了一下,周围一圈都是绿色的,这让他很是安心。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生要想过得去,生活不能少了绿。绿色好,说明安全啊。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红袍巫女走到了他的面前,“你一定认为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陛下会打压红神教会,不会再给拉赫洛的子民以任何机会。”
“不,我并没有这么想。”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在乎信仰什么神,只是想要探索未知的东西。如果你那天晚上教我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现在我就是拉赫洛最忠实的信徒。”
梅丽珊卓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她的目光迷离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初,“我教你的都是教会中的入门仪式,并不是无用之物。也罢,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太迟了。”
“什么意思?”顾璐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不,这不是预感,而是眼前的美艳女人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
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在大厅外响起,数十名骑士和士兵冲了进来,“奉史坦尼斯陛下之命,斩杀叛逆!”
大厅中的贵族都是反对后党的人士,他们是来和史坦尼斯商议事情的,身上没有携带武器。纵然这些人的武艺都很不错,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一身的武艺发挥不出来三成。况且那些冲进来的人也都不是弱手,仗着突袭的优势,很快就将龙石岛大厅染上了血腥的色彩。
在发生变故的那一刻,梅丽珊卓就已经抽身后退。她的速度不像是一个女巫,反而像是一个久经训练的战士。顾璐比她慢了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将“物品栏”中的武器取了出来。
大厅中的贵族们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很快就怒吼着发起了反击,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这么对我们!”
“你们才是叛逆!”
“陛下在哪里?”
“啊!”
“我们要见陛下!”
怒吼声,刀剑砍入肉体的声音,大厅一瞬间就化作了战场。顾璐刚才有一丝的疑惑,明明都绿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史坦尼斯怎么可能会突然下令杀掉这里的所有人?这里的贵族可都是史坦尼斯的班底!
但他只是疑惑了片刻,随即就将这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不管史坦尼斯是发了疯,还是出了什么岔子,事已至此,就不用再想那些有得没有的。
事到临头需放胆!
遇事不决莽一波!
顾璐左手提盾,右手持剑,向着梅丽珊卓冲了过去,“笑到最后的不会是你!”
他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冲到了红袍巫女的面前,但是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梅丽珊卓口中的词语,“¥%#@*&!”
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炽热起来,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没有被任何的武器攻击,顾璐却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竖,他连忙收住前冲之势,并将左手的盾牌挡在了身前。
“轰!”
厚重的蒙皮盾牌被炸裂,顾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用攻城锤砸中了一般,饶是他的力量惊人,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扔掉了盾牌,怒吼着再次冲上前去。长剑猛地刺出,下一秒钟,剑尖已经到了梅丽珊卓的面前
接着,变故陡生。
顾璐以为自己现在是非常能够忍受痛苦的,在三百多天的勤修苦练之中,他的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皮开肉绽也只是常事。就算是被刀剑砍在身上,他也不过是颤抖一下罢了。
然而,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比过去所有加起来都更加强烈的痛苦。
顾璐从梅丽珊卓的瞳孔中看到了火焰,也看到了红袍巫女抬起来的手指,随后火焰就从他的七窍之中冒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头发,眉毛,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都燃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顾璐发出了高亢且悲惨的叫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疼痛
一瞬之间,顾璐已经被火焰吞噬。火焰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烧焦了内脏,凄厉的惨叫声从他的口中发出,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惨叫的像是杀猪的时候。“砰”,“砰”,眼球因为高温而爆裂开来,他的世界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耳膜也被烧坏了,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听不清外面的任何声音。奇异的烤肉香味在大厅中散发出来。事实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的反后党贵族也一起化作了火焰。顾璐手上一震,长剑不知道刺中了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身上挂着的各种“BUFF”让他的生命力变得更强,也给他带来了更加持久的痛苦。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的伤势已经是无可挽回,放在他身上却还差了一些。等到疼痛达到极致之后,他反倒清醒了过来。
眼睛已经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骑马与砍杀”的外挂本来就不是因为眼睛而存在的。只要他愿意,小地图依旧存在于脑海之中,这便是他现在唯一能获得的外部情况。
在清醒的刹那,顾璐立刻取出了一大桶冰水浇在身上。青烟从身上冒起,他再次发出了今天的惨叫。魔法的火焰也只是火焰,他身上被杀是烧焦皮肤和肌肉大块大块的脱落,露出了血管和骨头。
疼!
痛!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得要死,顾璐很怀疑,要是自己的意志稍微松弛一点,是不是就会直接晕死过去。但是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他疯狂地呐喊。然而声带也同样被烧坏了,喉咙里面只能发出模糊的声响。
在将身上的火焰扑灭了一些之后,顾璐取出了一件又一件的武器,对着红点的方向直接扔了过去。他现在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疼痛让他的注意力已不能高度集中,却也增强了他的力量。因为疼痛而产生愤怒,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狂暴。
呼呼风声中,周围不断有惨叫响起。
在内脏都被烧焦的现在,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无与伦比的疼痛。有人说女人生孩子是世界上最疼的事情,但是顾璐却可以肯定,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女人生孩子的时候。
红点和绿点不断地消失,他却不敢放松下来。梅丽珊卓的本事他以为自己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地步。最主要的是诡秘异常,根本无从抵挡。就算是异鬼,也还是处在他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无非是武器上附着冰魔法,又有着除了“龙晶”和“瓦雷利亚钢”无法杀死的特性。
就是因为见识过了异鬼,顾璐才会下意识地觉得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的魔法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又犯下了一个大错,本以为红袍巫女不过是会驱使影子杀人,又或者是让武器燃烧起来罢了,谁知道还有这样的法术?
他的生命值已经跌到了百分之五以下,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丢已经全部失去,若是红袍巫女还有能力再发出相同的招数,他自己就只有被烧成灰烬这一个下场。
不过这个世界的魔法是需要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的,刚才那么强大的魔法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使用出来的,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需要事先准备许久,可一而不可再,梅丽珊卓未必还有能力再来一次!
但这都只是顾璐他自己的猜测,要是猜错了呢?落到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梅丽珊卓的实力。就算那个女人进入了贤者时期,没有能力再来一发了,随便喊几十个士兵过来,他也绝无幸理。
疼痛一波波的袭来,频率和心跳一致,让顾璐的思考变得困难。只是非常困难,而不是完全无法思考。巨大的痛楚带来无比的愤怒,他也顾不得会不会有误伤的情况,只管将一件件东西向敌人的位置扔了过去。
生命值已经跌落到百分之五以下,视力和听力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损害,可是只要他还没有倒下,伤害输出就不会有任何的削弱。相反,在这样强烈的疼痛中,投掷的威力只会变得更强。
几分钟后,十步之内已经没有了红色的光点,只剩下了三个绿点,这表明大厅之中已经没有了活着敌人。那么,红袍巫女去哪了?是死了,还是跑了?莫非是刚才乱扔东西把她砸死了?
顾璐不知道,他手中握着一柄钉头锤,随时准备扔出去。边上像是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但是他却听不太清楚。好一会后,才听出来像是洋葱骑士的声音,“我们要去把史坦尼斯陛下救出来!”
不,是你们,而不是我们。顾璐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已经“看”到了,在视线之外,无数的红色和绿色纠缠在一起,整座龙石岛已经陷入了战火之中。史坦尼斯的军队分成了两部分,正在拼死厮杀,每一刻都可能有人死去。
当骑士和士兵从大厅外冲进来的时候,梅丽珊卓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在第一时间抽身后退,并将早就准备好的法术释放了出去。她的口中念出了一个古老的词语,那是瓦雷利亚尚未覆灭之前的魔法咒语,代表着火焰的力量。
威廉*华莱士的反应就像是她预料中的那样迅速,在发现不对之后,就立刻拿出武器朝着她扑了过来,甚至还用木盾挡下了这一发法术。剑刃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将她的脸给捅穿。但是第一个法术为她赢得了吟唱的时间,光之王拉赫洛的力量被引发,“橡果厅的巫师”立刻变成了一支燃烧着的火炬。
然而,那支长剑还是刺中了她的胸膛,剑刃从左乳上刺入,捅穿了整个身体。幸运的是,这一剑并没有刺中心脏。当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后退了几步,稳定了身体之后,就见到威廉的身上冒出了许多的水汽和白烟,不时还有火焰冒出来,但也依旧不能阻止他将各种各样的武器扔了出来。
每一次的投掷都带起“呼呼”的风声,将大厅中交战的双方打倒了不少。明明是七窍之中都冒出了火焰,偏偏还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准头。要不是她躲得够快,只怕也要被横飞的武器砸中。
见到“橡果厅的巫师”一边惨叫,一边以飞快的速度将大厅中的骑士和士兵干掉,梅丽珊卓不敢再待在大厅里,她忍着身上的痛楚,拖着流血的身体逃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完蛋
戴佛斯冲着顾璐喊了几句话,然后和几个还活着的贵族冲了出去,大厅中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以及一个烧的皮开肉绽全身焦黑的男人。
顾璐站在这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中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除此之外,他所能感觉到的,就是无边的疼痛。身上的衣服早就化作了飞灰,头发眉毛也都被烈焰烧了个干干净净,眼睛,耳膜,声带等器官都在烈焰中焚毁,他已经陷入到了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也闻不到什么气味的悲惨地步。
我不能留在这里,顾璐心想:刚才是因为有人帮忙,所以才能侥幸活下来。若是红袍巫女带着士兵返回,只怕....没有只怕,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能抵挡。对付一个看不见也听不到的人,有太多的办法了。
他将手中的武器换成了一只长枪,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失去了视力,往常非常简单的事情也变得困难重重,更不用他现在身体内外都受到了严重的烧伤,每走一步,都会感觉到宛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痛楚。
但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即便是再多的痛楚,那也是顾不得了。顾璐的口中发出“嘶嘶”声响,摸索着慢慢地向城堡外面走去。在失去了许多感官之后,他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想象力。这座城堡他来过了好几次,什么地方是什么样的结构已经大致上清楚,这才能踉踉跄跄的在黑暗的世界中前进。
厮杀呐喊的声音遍布在整座岛屿上,所有的人都像是疯了一般,拿着武器在城堡周围乱战。拥护后党的一方在贵族和骑士们的带领下,高声叫道:“为了史坦尼斯陛下,诛杀逆贼!”
反后党的一方也喊着差不多的口号。
宝冠雄鹿的旗帜和冒火的雄鹿旗帜高高飘扬,双方的士兵就在街道上,在房屋中,在城堡里面杀的昏天暗地。就在前几天,七神的神庙被亚赛尔爵士一把火给烧了,那时候已经弄的龙石岛上浓烟滚滚。现在则是更甚,火焰在岛屿的各处燃起,浓烟滚滚漂漂向天际。一时之间,仿佛是整座岛屿都变成了火海。
外面的喊杀声在城堡中回荡,顾璐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听力,只是那些声音在他听来,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并不能听得很清楚。他躲避着红色光点,想要先逃出城堡,却在碰到友军后身上挨了一刀。
鲜血溅射中,生命值瞬间就只剩下了个位数。
为什么?顾璐又惊又怒,来不及多想,提起枪杆将边上友军抽了出去。他的力量远超常人,那名士兵立时就死了。边上的士兵们大叫道:“杀了逆贼!”
双方在狭小的通道中一阵乱战,顾璐将各种武器都扔了出去,鲜血溅射,惨叫连连,很快的,通道中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血腥味越发的明显。混乱中,顾璐的头上挨了一下,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他和那些战死的士兵一起,倒在了这黑暗的城堡中。所有的战斗,所有的喧嚣,都再也与他们无关。
岛上的乱战持续了一整个晚上,到了后来,士兵们已经失去了阵营,根本就不清楚在为谁而战,他们都在狂乱呼喊着“史坦尼斯陛下万岁!”在一些雇佣兵开始打劫之后,士兵们也跟着参与了进去,反正大晚上的,谁也看不清楚。
先是抢劫,然后强奸等事情也都跟着上了。城堡内外都变成了战场,不少的贵族死在了大厅里面,士兵们失去了约束,便开始跟着胡作非为起来。陆地上打的热闹,停泊在港口中的舰队也开始动乱起来,一些被打散了的士兵冲到港口,抢了船只就往外海逃窜。
塔斯的布蕾妮因为是投降后送来的人质,在军队中不受待见,其他将领和贵族都能下船到岛上修整,她却只能带着家中的士兵守在船上。等到城堡中大乱,布蕾妮先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抓着几个逃到港口来的士兵,才算是明白了几分,便想着带兵前去给顾璐帮忙。
她是不相信威廉会和其他几位贵族一起发动叛乱的,没这么干的啊。但是塔斯的士兵还没冲出港口,就被乱兵和溃兵赶了回来。关键是她手上没有多少兵马,在攻下绿石堡之后,史坦尼斯便让塔斯的大部分士兵留在了塔斯岛,布蕾妮身边只有二十几名士兵罢了。
她固然是有着强健的体格和非凡的武艺,但是个人的武勇在上万人的大动乱里面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在史坦尼斯一直没有出现的情况下,早有准备的后党占领了石鼓楼和其他几处重要城堡,但是他们的实力不够,只守住了几处重要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布蕾妮带兵往城堡的方向冲了几次,都被乱军挡住了去路。后来她干脆让士兵们守住战船,自己孤身前往石鼓楼。等她披荆斩棘杀到主城堡附近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乱糟糟的一片,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布蕾妮放声大喊道:“史坦尼斯陛下!”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史坦尼斯万岁!”
然后她就看到两群高呼着史坦尼斯万岁的人撞到了一起,彼此互相厮杀,就像是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威廉!威廉*华莱士!”布蕾妮骑着马再次大喊,却只得到了暗中扔来的飞斧。
有人在城堡中大叫道:“巫师被杀了!”
也有人大叫道:“红袍巫女死了!”
“赞美七神!”
“拉赫洛万岁!”
布蕾妮又惊又怒,在石鼓楼附近策马来回奔驰,杀了好几个骑士和士兵,见不是事,只得骑马冲回了港口。在返回港口的路上,她还碰到了波隆和契根等人。
“等等我们!”波隆一边抵挡着周围的乱兵,一边冲着布蕾妮求救。布蕾妮帮他们打退了乱兵,众人一起狼狈地逃回了晨星号,然后划着船桨向外海驶去。在她们的身后,港口附近燃起大火,不少没来得及离开的船只被点燃。火光中,隐约可见人影绰绰,惨叫声不断。在晨星号的边上,无数的大小船只像是受惊的鱼群一般,正疯狂地逃离港口。
“完了,”布蕾妮持剑站在甲板上,“史坦尼斯的舰队完蛋了。”
波隆喘了几口气,说道:“不光是舰队完了,史坦尼斯的军队也完蛋了。”
第一百四十章清醒
在龙石岛上大乱之后,不少的雇佣兵和走私商人都兴奋地上岸抢劫去了,但是萨拉多*桑恩并没有这么做,他在第一时间召回了自己的水手,然后拔锚起航离开了龙石岛。巨大的“瓦雷利亚人号”在火光中离开了港口,向着黑暗中驶去。
“诸神啊,这真是我见过的最盛大的焰火!”
萨拉多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是没机会去君临搬金子了,唉,还是去当一个快乐的走私商人吧。”
“瓦雷利亚人号”上的水手用力地划着船桨,战舰渐渐加速,离龙石岛越来越远。在它的的边上,还有许多战舰和武装商船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或许它们日后还会来龙石岛,但是现在却只想离这里远远的,越远越好。
岛上的乱战持续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晨才渐渐停歇了下来。鲜血和尸体到处都是,黑烟滚滚飘向天空。史坦尼斯经营龙石岛十多年,不能说特别繁华,这里的居民还称得上是安居乐业,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昨晚的乱战中化作了灰烬。
许多士兵神情疲惫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的身上和手中武器上血迹未干,虽然还在行动,但是他们的精神却像是消耗光了,只留下了一具还活着的空壳。
石鼓楼中,一面加了火焰的宝冠雄鹿旗帜被竖起,数十名骑士和精锐士兵打开大门,高呼道:“史坦尼斯陛下万岁!”
面色苍白的红袍巫女走了出来,冲着城堡周围的人高声道:“陛下驾到,尔等还不跪下迎接?”
史坦尼斯?周围的士兵,骑士和贵族们一起抬头望去,那正大步走来的高达男人,不是史坦尼斯又是何人?见到国王出现,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然后一起跪在了地上,“陛下!”
这是史坦尼斯,但又不是史坦尼斯。他的容貌依旧,可是身上的气质,眼中的神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一块纯铁,而是一滩炽热的铁水,一团燃烧的火焰。史坦尼斯的身上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以至于他的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红。
没戴王冠的国王对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无动于衷,他用洪亮的声音道:“凡是忠于我的将领带着士兵立刻回归军营,贵族们来石鼓楼前议事。”
还议事?昨天晚上已经死了十几个大贵族了,大家伙可不想再来第二次。贵族们面面相觑,士兵们窃窃私语,但是史坦尼斯没管这些,转身回到了城堡的房间中。红袍巫女也跟着离开,只留下了一些骑士和士兵在外面。
戴佛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这时候皱着眉头望着史坦尼斯远去的背影,表情十分的复杂。他看了看石鼓楼前的鲜血,又看了看眼前的城堡,然后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史坦尼斯不断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将动乱给压制了下去。那天晚上的血腥厮杀被定义为“巫师挑起的叛乱”,将所有的事情扣在了“威廉*华莱士”的头上。许多反后党的人士被扣上了叛逆的帽子,被剥夺了领地和爵位,甚至还有一些人被直接绑在火刑柱上被烧成了灰烬。
七神的庙宇被彻底推平,取而代之的是拉赫洛的神庙。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后党和拉赫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史坦尼斯摒弃了七神,完全倒向了光之王一方。鲜血被冲刷,尸体被扔进了大海,一切又像是恢复到了从前,只是龙石岛上的信仰已经换成了从厄索斯传过来的拉赫洛。
随后史坦尼斯花了很长的时间整合旧部,重新召集军队和战船。但是很多人已经对龙石岛和史坦尼斯心存戒备,还有一些人因为史坦尼斯信仰了光之王而心生怨恨,重新召集起来的士兵和水手数量少了很多。
但无论维斯特洛这边有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不是很能影响到厄索斯的情况。在自由城邦和自由堡垒的眼中,维斯特洛不过是一个处于文明世界边缘的岛屿,所谓的七国也不过是些由嗜血的野蛮骑士管辖的蛮荒之地。
萨拉多*桑恩正在快活地吃着葡萄,他一边吃一边对奥里斯*蓝布顿说道:“船就像是你们维斯特洛的城堡,我们身下的这一艘,就好比是君临城,我就是这座城堡里的国王!”
奥里斯擦着甲板,口中随便“恩,恩”了几声,表示对船长的话很赞同。事实上,萨拉多说的也没错,他就是“瓦雷利亚人号”上的国王,这艘巨型战舰就是他的王国。忽然,奥里斯停了下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会远方,然后大叫起来;“有人!”
萨拉多将最后一颗葡萄嚼碎,吞下肚子,“当然有人了,我们这条船是世界上最大的战舰之一,在装上许多的货物后,还能跑得非常快!”
“不,我是说海里面有人!”奥里斯指着远处的一块礁石,大叫道:“那里真的有个人!”
萨拉多站了起来起来,走到船舷边上,往奥里斯指着的方向看去,“新旧诸神在上,那里居然真的有人!”他对周围的水手叫道:“还等什么?快放条小船过去,把那个人救下来!居然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一定是受到了诸神的庇佑!”
顾璐可没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诸神的庇佑,不然的话,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境中,有神明,恶魔,异鬼,当然,还有巨龙和巫师。他梦到自己在和成千上万的人作战,最后却落得兵败自焚的下场。他梦到了北方冰雪世界中巨大的鱼梁木,也梦到了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的男男女女。
他梦到了狩猎女巫,梦到了数百米高的长城拔地而起,梦到了海洋中的异种踏波而来,将所过之处变成屠宰场。无数的场景变换,各种智慧生物出现又消失,文明兴盛又毁灭。最后,他梦到了十几座火山一起喷发,岩浆冲上百米高空。不知何时化身巨龙的自己浑身着火,惨叫着从天空坠落。
再然后,他醒了过来。
当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正随着一片尸骸在海洋中随波逐流。一群鲨鱼围在身边撕咬着尸体,他的手臂上也有一只。
他就伸手抓住了那条鲨鱼,三两口就将之咬死,接着将鱼吃进了肚子里面。当时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能抱着一根木头在海面上漂流。伤口被海水浸泡,疼的要命,但是跟之前被烈焰从内至外地焚烧比起来,已经是好了太多。
这么漫无目的在海上漂流了许多天之后,他的眼球终于又重新长了出来,随后发现了一片礁石,于是他在将木头收了起来后,就游到了礁石这边。
第一百四十一章冰与火之歌
到了礁石上,也并不是苦难的结束。他有吃的,有喝的,但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物品拦”中还有一些毛皮,一块大石头和几根木头,但是他手上并没有合适的工具来制作一条船,为了身上的伤口尽快愈合,他不能抱着木头漂流,只能选择在礁石上面晒太阳。
或者说,他不愿意这么离开。他在这处无人的地方思考,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人总是要思考的,至少他是这样。自己没有死,这真是一件最幸运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能够活下来,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东西被舍弃掉了也无所谓。他不知道那天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红袍巫女是不是也活了下来。如果她死了,那很好。如果她没死,那就是一个更好的消息。
两天下来,白天的时候身上的油都给烤出来了,晚上这里又冷的要死,但这些他都忍了下来。他所处的位置大约并不是在航道上面,这么些天来,才有一条船开了过来。于是他立刻站了起来,冲着远方的船只挥舞双手。然后那条船就开始减速,并放下了一条小船过来。
“你是谁?”小船上的人问道:“怎么会在这里的?”
顾璐的声音嘶哑,说话的时候就像是破锣在敲打,“龙石岛。你们知道龙石岛吗?”
“我们当然知道!”
来人将他接上了小船,带回了“瓦雷利亚人号”上。萨拉多见到就回来的这个家伙全身上下都被烧的皮开肉绽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都没死?你的命可真够大的。”
顾璐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烧伤后的痕迹,大部分已经结痂了,还有一些地方是粉红色的皮肤,看上去怪异而又可怖。萨拉多*桑恩道:“诸神在上,你该不是从杀戮之夜逃出来的吧?”
“龙石岛的杀戮之夜”已经随着雇佣兵和走私商人的离去而向附近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史坦尼斯的军队和舰队因为内乱而折损了许多实力。
顾璐认出了萨拉多*桑恩,也认出了奥里斯*蓝布顿,还认出了巨型战舰“瓦雷利亚人号”,他嘶哑着道:“我的确是晚上的时候,在龙石岛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并不清楚是不是你说的杀戮之夜。”
萨拉多说道:“就是一个月之前龙石岛上发生的那场大火拼,后党和红袍巫女杀了很多七神信徒的那一次。啧啧,我当时可就在港口外面,看到整座岛屿都像是被烧了起来。那真是我一生之中所见过的最大,最美丽的焰火。”
顾璐的声音依旧是嘶哑的,他的头发被烧的精光,红一块黑一块,脸上也是一样,他能认出萨拉多和奥里斯,但是这些人却已经认不出他了。他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见过这条船,瓦雷利亚人号,比史坦尼斯的怒火号还要大。”
这句话算是骚在了萨拉多的痒处,他得意地道:“便是布拉佛斯海王的旗舰,也没有我这条瓦雷利亚人号大!”这就是吹牛了,要是他的“瓦雷利亚人号”真的这么强大,那制霸厄索斯海洋的就不是布拉佛斯而是他萨拉多了。
他自吹自擂了几句,道:“你是怎么从龙石岛飘到这里的?是船只失火了?还是遇到了风暴?不对啊,就算是失火和遇到风暴一起碰上了,你也不应该悲惨到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海面上飘着,又过好几天才飘到了这里。本以为只过了十几天,听你们说了,才知道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大海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我碰到过比这更加奇怪的事情。对了,你是哪一边的?该不会是光之王那一边的吧?”
“光之王会烧自己的信徒吗?”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也说不定呐。”萨拉多*桑恩说道:“我听说那个橡果厅的巫师本来已经被封为了骑士,据说还投靠了光之王,结果又起兵造反,然后被拉赫洛的信徒烧死了。唉,那个巫师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骑士,伊耿花园比武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二十个人!那二十个人个个被砸得脑浆都出来了.........”
奥里斯在边上喊道:“威廉大人不是叛贼!那二十个人也没有全部被打死!”
萨拉多不满地道:“小子,我才是船长!要不是我把你从龙石岛带出来,你就跟你的父亲与哥哥们一样被烧死了!巫师是不是叛逆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史坦尼斯说他是叛逆,那他就是叛逆!”
奥里斯用力地擦着甲板,不再说话,脸上却是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情。
“我过几天要去和老朋友戴佛斯会面,你在这样多话,就给我滚下船去!”萨拉多*桑恩转过头来,问顾璐道:“你会些什么?我们船上可不养闲人。要是你没有什么本事,我可要找个靠岸的地方把你扔下去。”
“我并没有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顾璐嘶哑着道:“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去吧。”
萨拉多愣了愣,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好,我喜欢诚实的人!明天就把你扔到岸边!”
他离开了甲板,去了船长室。顾璐朝不停起伏的海面看了一会,对身边的奥里斯问道:“史坦尼斯已经宣布威廉是叛逆了?”
奥里斯看了他一眼,闷声道:“威廉大人不是叛逆。”他用力地擦了几下甲板,“我父亲和哥哥们也不是!他们只是.....只是不愿意改信拉赫洛!”
在甲板上,顾璐和奥里斯聊了很长时间,打听到了这一个月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首先就是红袍巫女大获全胜,红神信仰被史坦尼斯宣布为国教。其次就是后党对其他派系进行了大清洗,许多坚定的七神信徒都和七神的神像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龙石岛之外的地方呢?”
奥里斯摇了摇头,“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他回头看了看顾璐一眼,说道:“我总觉得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顾璐嘶哑着道:“要是你见过我这样的,肯定会忘不了。”
奥里斯一想也是,这种可怕的样子,自己要真是的见过,怎么可能会忘记?于是他也不再想别的,开始专心地擦着甲板。
第二天的时候,萨拉多并没有把顾璐扔下船,因为风向不好,“瓦雷利亚人号”在海上花了更多的时间航行。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从船只上就已经能够看到陆地了。萨拉多*桑恩让人放下了一条小船,冲着顾璐道:“看在诸神的份上,我把你从礁石上救了下来,今天再把这条小船也送给你。走吧,我要再次去史坦尼斯那挣钱了!”
顾璐下到了小船上,接过水手扔下来的船桨,对高大甲板上的萨拉多说道:“你帮了我一次,请把这个收下。”他屈指一弹,一道黑影飞上甲板,被走私商人抓在了手里。“日后你要是遇到了困难,可以派人拿着这枚银币来找我。”
萨拉多哈哈大笑起来,“朋友,我救你只是出于一个航海者的本分。要是我落到了那样的处境,希望也会有人来救我,可不是想要你的报答。再说,这是哪国的银币?我走南闯北去过那么多地方,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银币。”
“这种银币叫袁大头。”
“袁大头?”萨拉多将手中的银币举起仔细地观察了一会,还是没有认出这是哪个地方发行的,他冲着往陆地驶去的小船喊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呐!”
顾璐手中拿着船桨,对着甲板的方向道:“我曾痛饮长城之外的冰雪,也曾经体味烈焰焚身的滋味,我就是冰与火之歌!”
第一百四十二章沙加
萨拉多*桑恩手扶着船舷,重复道:“冰与火之歌?”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大变,指着远去的小船,震惊地道:“你是......是........”
“噗通!”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奥里斯已经从甲板上跃起,跳进了大海中。“奥里斯,你要干什么?”
奥里斯*蓝布顿从海面下浮了上来,“萨拉多大人,感谢您这些时日以来的招待,再见!”
“再见.......再见个屁啊!”萨拉多悻悻地道:“最好咱们是再也不见了。”
他已经猜出了顾璐的身份,但是他不能对别人说,至少在史坦尼斯那边挣钱的时候不能说。一天后,洋葱骑士戴佛斯乘坐着小船过来与萨拉多汇合。在高大的甲板上,走私商人盛情款待了老朋友,在谈妥了史坦尼斯雇佣“瓦雷利亚人号”的价格之后,萨拉多假装无意地问道:“你们真的确定橡果厅的巫师死了?”
戴佛斯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威廉骑士已经被烧成了一块焦炭,如果那样都不死,我可不知道怎么才能叫死了。”
“他可是巫师,说不定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或许吧,但是史坦尼斯陛下已经有了决断,我们只要相信陛下就好了。”
萨拉多*桑恩道:“我在大海上见到过不少奇怪的事情,但是像杀戮之夜那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朋友,史坦尼斯真的不会把我们绑在柱子上烧死?”
戴佛斯举起他的断手,“史坦尼斯陛下是个公平的人,他砍掉了我的手掌,也封我为骑士。老朋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那史坦尼斯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呢?那天晚上岛上一阵乱杀,我还以为把史坦尼斯的金库给烧掉了哩。”
“陛下从布拉佛斯的铁金库借来的金子。”戴佛斯将手套带上,说道:“很多的船和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史坦尼斯陛下的身边,我们在大海上依旧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萨拉多*桑恩道:“我并不担心海上的交战,但是朋友,请你诚实的告诉我,史坦尼斯还是以前的那个史坦尼斯吗?”
戴佛斯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说道:“陛下自然还是陛下。”
在马赛岬附近的海面上,顾璐停止了划动船桨,好等后面奥里斯*蓝布顿能够追上来。
“呼”,奥里斯拉住顾璐伸出来的手,爬上了小船,差点没把船给弄翻。他激动地道:“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我不是什么大人,”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你认错人了。”
“可是......”,奥里斯说道:“如果您不是威廉*华莱士大人,那您又是谁呢?”
“这是一个问题。威廉*华莱士是史坦尼斯的骑士,但是史坦尼斯已经背弃了七神,那么他们骑士的身份都是值得商榷的事情后。威廉骑士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让死人待在死人应该在的地方。”
顾璐沉吟了片刻,望着海面倒映出来的可怖面孔,看到了那寸草不生的头顶,于是说道:“我之前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每日勤修苦练,都能有所增益,那我便叫做沙加吧。”
奥里斯重重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顾璐心中好奇对方究竟明白了什么,就听到奥里斯继续说道:“那我也不叫蓝布顿了,以后我就是奥里斯*沙德。沙加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沙德是多恩那边私生子用的姓氏,像是“红毒蛇”的几个私生女都被冠上了沙德的姓。
“........好吧,你就是奥里斯*沙德了,”顾璐说道:“我们去君临。”
“是的,大人!”
“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了,叫我沙加吧。”
马赛岬是君临东南方向上一块伸入大海的狭长陆地,这块陆地挡住了狭海上的波涛,使得黑水湾成了一个天然的良港。从马赛岬去往君临,要先渡过文德河,然后穿过一片被称作是“御林”的大森林,才能到达君临城。
因为苛政猛于虎的缘故,广袤的森林向来是强盗和盗匪出没的好地方,御林虽然离君临城不远,这里也一样有兄弟会的存在。十几年前,詹姆*兰尼斯特就是在剿灭御林兄弟会的过程中,因为立下了战功,在战场上被“拂晓神剑”封为了骑士。
自从乔弗里登基之后,又先后有史坦尼斯和蓝礼称王,河湾地的提利尔家族站在了蓝礼一边,断绝了对君临的粮食供给。河间地支持史坦尼斯,也停止了给君临输送粮食。现在的君临只能靠着王领和西境的粮食支撑,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贵族们还能吃上香喷喷的蛋糕和薄饼,但是君临的穷人们已经开始成批成批的饿死了。
君临城的粮食不够吃,新国王便下令让周围的农民交纳更多的粮食。农民们自然是不想把救命的食物交出去,因此有很多农夫被绞死了。他们的尸体被挂在村庄的道路的边上,以此来震慑那些不肯乖乖地把粮食交出来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农夫不就要饿死了吗?”提里昂*兰尼斯特曾经反对这样做,“这会让他们加入到强盗和叛军的一方。”
瑟曦王太后这样回答道:“不饿死农夫,就要饿死贵族和骑士了。相比之下,还是让农夫们饿死的好。至于你说的会加入叛军这种事情,我认为不用担心,那些贱民会乖乖地在家里待着,等着被饿死的。如果他们不那么做,我会让骑士去把他们吊死在树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度销声匿迹的御林兄弟会又开始活跃起来,他们绑架贵族勒索钱财,袭击国王大道上往来的商队,渐渐地又有了很大的声势。
顾璐和奥里斯进入御林之后,很快就碰到了从君临附近逃出来的贫苦百姓。这些人衣衫褴褛,身无长物,在森林中搭建了一些帐篷就算是他们新的家了。
“什么人?”瘦弱的男人拿着木头做的长矛,朝着两人大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沙加,这位是我的同伴奥里斯*沙德,我们的船撞到礁石上沉没了,只好走路去君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探子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几个男人大笑起来,“我们就是御林兄弟会!你说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从马赛岬到御林足有一百多里,顾璐他们走了好几天才进入御林,又在森林走了两天才碰到了人。在这段时间中,他身上的伤势又好了许多。因为没有继续浸泡在海水中,在“瓦雷利亚人号”上的时候,那些烧伤的皮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少地方的血痂已经开始掉落,露出了粉红色的皮肤、这几天赶路的过程中,皮肤上的粉红色转成了正常的颜色,就是头上依旧没有长出来头发。
这时候听眼前的几个人自称是御林兄弟会的人,顾璐便道:“我记得御林兄弟会早就被亚瑟*戴恩带兵剿灭了。你们不会是冒充的吧?”
“什么冒充的?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我们就是正统的御林兄弟会!”
十多个男人从树林中冒了出来,他们或是拿着长矛,或是举着弓箭,看上去非常的危险。“你们这两个家伙想要去君临,就拿点东西出来当做买路钱,不然的话.......哼哼,就让你们知道御林兄弟会的厉害!”
奥里斯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剑柄,“大人?”
“不用担心,不过是十几个盗贼罢了。”顾璐的面目和一个月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但是秃了,身材变得搞大了一些,而且面目也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他拔出了长剑,取下了盾牌,“我本以为御林兄弟会还算是有些荣誉感,是只会和那些贵族作对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已经堕落成了存粹的盗贼。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身穿邋遢红袍的高大肥胖又秃头的僧侣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你说的很对,我们御林兄弟会怎么能堕落到跟盗贼一个水准?”
奥里斯失声叫道:“红袍僧!”
邋遢的僧侣大笑道:“不错,我就是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他指着身边的男子道:“这位是闪电大王贝里*唐德利恩爵士。”
为了让痴迷于火焰的疯王伊里斯二世信奉光之王,索罗斯在十多年前被派往君临。然而,他并未成功地完成这一任务,反而开始质疑自己的信仰。在篡夺者战争之后,他常和劳勃国王共饮。在葛雷乔伊叛乱期间,他第一个登上派克城城墙,因此,他也常为后人赞颂。依靠涂有野火而燃烧的火焰剑来惊吓对手的马匹,他经常摘得团体比武大赛的桂冠。他还曾在团体比武中三度击败桑铎·克里冈,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你是光之王的信徒?”顾璐对闪电大王不感兴趣,倒是对砍杀几个拉赫洛的信徒比较有想法,“怎么不去龙石岛?”
索罗斯呵呵笑道:“我虽然是拉赫洛的信徒,但是跟梅丽珊卓那个疯女人从来就不对付,可没有把人绑在柱子上烧的习惯。”
“哼,信拉赫洛的都是疯子!”奥里斯*蓝布顿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被烧死在了龙石岛上,他看到索罗斯之后,心中恨意难平,讥讽道:“你说跟红袍巫女不一样,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转头对顾璐道:“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说不定他就是想把我们抓起来烧死!”
“闪电大王”贝里*唐德利恩约莫二十多岁,长得十分英俊,有着红色的头发,他严肃地道:“我以唐德利恩家族的荣誉起誓,索罗斯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也从来不会把人烧死。就算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也只会吊死他们。”
顾璐制止了还想要继续要说什么的奥里斯,觉得将这个少年带在身边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吧,索罗斯,你们拦住了道路,意欲何为?”
贝里道:“蓝礼国王的军队正在向君临进发,这几天御林中来了很多的外人。”
一名弓箭手慢慢地松开了弓弦,“我们担心你们是蓝礼或者是乔佛里的探子。”他朝着贝里*唐德利恩说道:“看他们也不像是探子,要不就让他们过去吧。”
他讯速地向着天上射出了一箭,“咻”,箭矢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空中。弓箭手向顾璐和奥里斯道:“两位,我是安盖。如你们所见,我射箭射得不错。”话音刚落,箭矢从天而降,插在了顾璐的脚边。
这让奥里斯越发的紧张起来,顾璐看了一眼插在脚边的箭矢,却是无动于衷,除了红袍巫女梅丽珊卓那样的魔法使用者,他不畏惧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战士。
另外一人道:“不行,他们未必就不是探子。”
他冲着顾璐他们喊道:“喂,你们是支持哪一边的?你们拥戴谁当国王?蓝礼还是乔佛里?”
奥里斯又转头去看顾璐,“大人?”
顾璐淡淡地道:“我说了,不要叫我大人。”他提高了音量,对索罗斯和贝里道:“我谁也不支持,国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需要我的支持,也不在乎我的反对。”
索罗斯大笑起来,“说的好,国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蓝礼还是乔弗里,都不是好东西!恩,劳勃国王倒是个好人,可惜他已经死了。”
贝里*唐德利恩对周围的男人道:“把武器都收起来。”
“可以让我们过去了?”
贝里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国王大道上塞满了士兵和马车。不管你们是想要去君临干什么,我都劝你们不要继续前进了。被哪边的士兵抓住都是一样,就算不被吊死,也会被拉去当苦力的。”
“多谢好意,”顾璐也将武器收了起来,并将盾牌放回了背上,“我要去君临办一件事情,就算前面在打仗那也是顾不得了。再说,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
“不,已经打起来了,已经有好几个城堡被蓝礼的军队攻破了。你知道百花骑士吗?”
“洛拉斯*提利尔?”
“对,就是他。据说洛拉斯爵士好几次顶着盾牌冲上了城头,勇猛非凡。还有他的兄长加兰*提利尔,那是比百花骑士更勇猛的战士,有人说他可以和橡果厅的巫师相媲美了。”贝里问道:“你们知道橡果厅的巫师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敌人
兜兜转转,贝里*唐德利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龙石岛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围的几个国家,在君临附近干着绑票生意的御林兄弟会当然也是听说过的。而且奥里斯连续说了好几次“大人”,贝里*唐德利恩能够猜出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顾璐道:“我听说那个巫师已经在龙石岛上被烧死了。”
“真的?”
“真的。”
贝里看了他一会,然后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去君临,那就祝你们路上好运了。”
顾璐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奥里斯离开了。在他们的身后,索罗斯问道:“贝里,那个人真的会是那个巫师?”
“难道他不像是个强大的战士吗?”
“我能看的出来他很强,刚才真想和他.......”
顾璐和奥里斯在森林中继续前行,碰到了好几处营地。营地中的大多是贫苦的百姓,就算不是骨瘦嶙峋的模样,那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在河边捕鱼或是在森林中采集浆果。一些小孩子光着屁股在营地周围帮忙干一些杂活,见到有陌生人过来,大人小孩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有军队过来了!”
有人大叫着奔跑了过来,引起了一片惊呼。一个男人拿着长矛奔了出来,高声询问道:“是哪一边的?”
来人气喘吁吁地叫道:“两边的人都有,他们打起来了!”
奥里斯拔出了长剑,顾璐也将武器拿在了手上。无论来的是蓝礼的人还是乔佛里的人,都不能算是他们的敌人。但谁说只有敌人才是危险的呢?经过上次在龙石岛大厅的事情后,他已经不再完全依赖外挂给的预警系统了。
营地中的女人拉着小孩向着森林的身处逃窜,男人们举着长矛留在后方,准备阻挡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喂,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有人朝着顾璐他们喊道:“不要站在道路上,那里太危险了!”
钢铁碰撞的声响和惨叫的声音隐隐传来,顾璐思索了片刻,便从善如流,进入到了丛林之中。顾璐拉住一个男人,问道:“怎么回事?”
被拉住的那个人颠三倒四地说了一些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
“乔佛里的人躲在御林里面,不时地袭击蓝礼的军队。”贝里*唐德利恩爵士赶了过来,解释道:“今天又是这样,蓝礼的军队被攻击后,直接杀到御林深处来了!”
就像是为“闪电大王”的做注脚,没一会,举着一半雄鹿,一半狮子旗帜的残兵败将就从道路上狂奔了过去。乔弗里登上铁王座之后,重新弄了一款王家的徽章出来,就是从顾璐他们面前出现过了的那种狮子和雄鹿一起上的玩意。不得不说,这种旗帜虽然表明了乔弗里的合法性,但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这群残兵败将大多是步兵,有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军,也在身上披着毛皮的蛮族武士,还有十几名骑兵夹杂其中,看上去就像是个大杂烩。而且,顾璐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御林中的道路并不宽阔,因为处于森林之中的缘故,坑坑洼洼不少,倒在道路上的树枝也是时常能够见到。除了那条国王大道之外,其他的道路都是又窄又难以通行,骑兵很难在这样的道路上快速奔行。
乔佛里的残兵败将乱糟糟地退了下去,胖大的红袍僧索罗斯带着剩下的人赶了过来,他对贝里道:“伯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撤了?”
他是武艺精湛,法力高深的红袍僧,但是御林兄弟会的首领还是贝里*唐德利恩伯爵。
贝里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营地里面的人还没有全部撤走。”
落魄到要在森林中当野人的百姓都是极端贫苦的,他们没有多余的财物,营地中的那些东西可能给顾璐他都不会要,但是对于那些贫民来说,却是他们唯一的财产。即便是发现交战的双方往御林的深处来了,他们还是不肯抛弃仅有的财产。
那几块破布和漏水的铁锅扔了倒是简单,但是没有这个些东西,他们连一口热乎的食物都吃不上,也没有遮风挡雨的东西了。
又过了一会,追兵出现在了道路的转角处。打头的是上百名轻装的步兵,他们拿着长矛和弓弩,举着上黑下绿,并且在左上角镶嵌着弯月的旗帜。在步兵后面,跟着十多名骑士,各个都是鲜衣怒马,甲胄明亮。在骑士的后方,还有一大群的步兵。
“是费尔伍德城的人,”贝里*唐德利恩认出了那面旗帜,“难怪敢追到森林里面来。”
费尔伍德城就在御林的东南方,是费尔家族的领地,他们是蓝礼的封臣,在蓝礼称王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蓝礼的拥戴者。费尔家族对于御林并不陌生,或者说很熟悉也行,曾经派兵和“拂晓神剑”一起围剿了御林兄弟会。这次蓝礼进攻君临城,受到了好几次来自于御林中的袭击,便将费尔家的军队派了出来。
如今主持君临城政务的是“小恶魔”提里昂*兰尼斯特,他受命代理“国王之手”,上任之后就开始整顿城防,并将一些由蛮族武士和兰尼斯特军组成的不对扔到了御林里面,也不求给蓝礼军造成多大的杀伤,只求能骚扰一二就够了。
被派出来的这只小部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抢了蓝礼军的好些粮草,弄得从南边过来的军队不胜其扰,终于痛下决心,要剿灭这些烦人的苍蝇,于是就出现了今天的状况。
费尔家的军队在进入御林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在远处张望的贝里伯爵等人。和仓皇逃窜的那些家伙不同,新来的军队没有对这些御林中的居民视而不见,而是立刻呐喊着发起了进攻。
乔弗里的军队很可恶,御林兄弟会的人更可恶!
前者是内部斗争,后者却是生死仇敌!
第一百四十五章微笑骑士
道路上,几个女人拉着孩子惊恐地奔跑,却被追上来的士兵砍倒。刀锋落下,鲜血溅起,数个头颅被插在长枪上举了起来。索罗斯和贝里等人见了,都是破口大骂起来。
“杀光他们!”
威武的骑士在马背上大声发号施令,步兵踩断了野草,挺着长枪就冲了过来。但是比步兵冲锋更快的,是呼啸而来的箭矢。弓弦震动和机括声响中,弓弩手对着御林兄弟会的方向就是一顿乱射。箭矢发出“咻咻咻”的声响,却都扎在了树干和杂草从中。
“看我的!”
安盖伸直了身体,飞快地拉动弓弦,一支支箭矢像是跳动到了他的手中,连绵不绝地射向将近百米开外的敌人,一袋箭很快就射光了。惨叫声从对面传了过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好几个敌人被射伤,更有一人被箭矢射中了面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如此神射,便是顾璐也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正在冲锋的士兵不禁迟疑了起来,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在骑士们的呵斥下,举着盾牌再次冲了上来。安盖又射出了一箭,却被盾牌挡住。在有准备的敌人面前,射箭并不是那么好用的。也就是这些步兵连皮甲都没穿,所以刚才被射得灰头土脸。只要身上有一件上好的硬皮甲,就能对弓弩有很强的防护力,更不用说骑士必备的板甲了。
安盖放下了长弓,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臂,遗憾地道:“要是有张更好的弓,我也能多杀几个。”他用的弓磅数很大,连续开弓会消耗很多的体能。
边上索罗斯豪迈地大笑起来,他拿起酒囊“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总不能让你把人都给杀光了!”
敌人已经冲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索罗斯伸出左手握住长剑,用力一拉,鲜血飞溅中,他口中念着咒语,长剑上便燃起了熊琼烈火。见到这一幕,御林兄弟会的人无不是士气大振,衣衫褴褛的男人们大叫着冲了出去。
而对面的士兵则是迟疑了起来,有人大叫道:“是密尔的红袍僧!”
“是索罗斯!”
“不要怕,我们人多!”
“上啊,杀光他们!”
索罗斯手持燃烧着的长剑,神威凛凛,一马当先,大叫道:“不错,我就是索罗斯!谁来做我的对手?”
几名骑士跳下马背,拔出了长剑带着更多的士兵冲过来。安盖和几名射手拼命地拉动弓弦,射翻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却是于事无补。除了安盖之外,其他人的射手基本上射不中敌人,干脆扔掉了弓箭,拿着长矛就冲了上去。
安盖再次拉动弓弦,但是手臂已经酸痛的几乎要举不起来了,他转头冲着顾璐和奥里斯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啊!”
奥里斯迟疑着问道:“大.....沙加,我们怎么办?”
顾璐取出了重型板甲,头盔,钢靴,铁手套,臂铠等装备,不紧不慢地道:“帮我披甲。”
他的身上本来穿了一件锁子甲,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但是防御力肯定是比不上加厚了的重型板甲的。在奥里斯的帮助下,顾璐花了一定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装备穿戴完毕。板甲上,还有着宝冠雄鹿的徽章,代表着拜拉席恩家族的荣光。
安盖震惊得手中的箭矢都掉在了地上,“你......你..........”
顾璐朝他笑了笑,然后对奥里斯道:“待在后面,不要上前。明白?”
“恩!”
头盔扣上,世界顿时变得黑暗潮湿起来。顾璐向前走去,他的速度不算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穿着几十公斤的甲胄,想快也快不起来。
“呼,呼,呼,”粗重的呼吸喷在钢铁面甲上面,头盔中很快就变得闷热潮湿,水汽在冰冷的钢铁上液化,又顺着皮肤往下流淌。
“砰!”钢弩矢射在板甲上,随即被弹开。看到带着宝冠雄鹿徽章的骑士加入了战场,蓝礼一方的士兵大叫起来,“你是哪一边的?”顾璐不答,用钉头锤将身前的士兵砸得脑浆迸裂。
“是敌人!杀了他!”
“杀啊!”
战场上,顾璐仗着甲胄厚重,防御力惊人,往来纵横,几乎是一锤子就能干掉一个敌人。但是最威风还不是他,而是密尔的红袍僧。胖大的索罗斯手持着燃烧之剑,挥动之际,火焰在风中“呼呼”作响,他当面的敌人大多被吓得心惊胆战,连连后退。
“索罗斯!”
有骑士高声呼喊道:“我来和你决战!”
红袍僧哈哈大笑,对边上的同伴道:“你们去对付别人,这个交给我了!”
他被派到维斯特洛之后,并没有很好地完成为红神扩张信仰的任务,反倒是在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对光之王拉赫洛产生了怀疑。但是从君临城跑出来之后,不知为何,索罗斯渐渐地无师自通了从火焰中预见未来,燃血成火等本领。
不提红袍僧大战费尔伍德的骑士,周围的战斗还在继续。御林兄弟会中有贝里*唐德利恩伯爵这样的领袖,有安盖这样的神射手,还有索罗斯这样凶猛的牧师,但是其他人可没有他们这样的本领。除了少量的好手之外,大多数人连饭都吃不饱,和来袭的敌人打了没几个回合,就被成批地杀死在树林之中。
顾璐已经锤死了十几个敌人了,剩下的敌军见到他就后退,森林中又到处都是树木,使得他的攻击效率进一步的降低。有几名骑士从道路上赶了过来,见到他身上的徽章后,大声问道:“你是蓝礼陛下的骑士,为什么要帮乔弗里的人?”
“不,”有人反驳道:“这不是陛下的骑士,他是史坦尼斯的人!”
“史坦尼斯的人怎么会和乔佛里的走狗混到一起?”
顾璐的身上满是鲜血和肉酱,他在厚重的头盔后面发出沉闷的笑声,口胡道:“我不是蓝礼的人,也不是史坦尼斯的骑士。既然在战场上遇到了,何必要问那些多余的事情?如果非得要一个名字,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微笑骑士!”
第一百四十六章砍死
微笑骑士就是曾经的御林兄弟会的首领,后来在战场上为“拂晓神剑”亚瑟*戴恩所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骑士们大怒起来,认为顾璐是在羞辱他们。愤怒的骑士们挥舞着长剑就冲了上来。
作为维斯特洛战场的中坚力量,骑士们有着更好的装备,更好的体力和更好的武艺,两名骑士夹击之势就比十名杂兵更强。也让顾璐稍微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如果没有穿着厚重的盔甲,如果他不曾在战场上厮杀过,或许面对这样的夹击他会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经历现在,他就只当是清风拂面罢了。
“铿!”“砰!”
剑刃在板甲上划拉出一串火星,未能破甲。钉头锤却是将骑士的头盔都砸扁了,里面的脑袋就像是个核桃似的,红白一起溅了出来。顾璐在原地转了个半圈,锤子再次砸下,被当做目标的骑士大惊失色,连忙横剑格挡。“崩”,脆响过后,长剑变成了弯曲的废铁。锤子的动能还没被完全抵消,继续往前,又砸在了骑士的肩甲上面。
惨叫声中,那名骑士倒飞了出去,他的左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左肩处的盔甲深深地凹陷了进去。顾璐得势不饶人,上前再补了一锤,将敌人的头盔和脑袋一起砸扁。
“布鲁斯骑士死了!”
“哈利骑士也死了!”
士兵们大哗起来,之前顾璐砍瓜切菜一般地干掉了十多名杂兵,这些敌人还有战斗的勇气,但是连续死了几名骑士,他们就开始胆怯了。
顾璐作势继续前冲,对面的敌人握着刀枪却不断地后退。见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去追击,超强的防御力换来了糟糕的机动力,他现在这个样子更适合阵地战和攻坚战,而不是去追杀战意低下的敌人。
所以他的选择是看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过去,每次冲到人堆里面,身上都会挨上几下,不痛不痒。他的反击却是势大力沉,一锤子就有一锤子的效果。别说是那些身穿皮甲的普通士兵和无甲的杂兵了,就算是身穿板甲的骑士,也就是多捶两下的事情。
森林中到处都是树枝杂草,骑兵的威力被削弱了大半。马速不能提起来的骑士比步兵强不到什么地方去。红袍僧索罗斯手持着燃烧之剑,威风是够威风了,但是效率却远不如顾璐的朴实打法。光之王的僧侣还在和人大呼酣战的时候,顾璐已经杀穿了费尔家的军队,挽救了御林兄弟会差点崩溃的战线。
在后方射箭的安盖早已经风中凌乱,他见过比顾璐更加高大的勇士,桑铎*克里冈,劳勃*拜拉席恩,这些人都是又高又壮。就算是红袍僧索罗斯,看起来也要比顾璐强的多,但是安盖可以肯定,就算是那三个大块头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的家伙更猛。
特别是见到顾璐连续锤爆了三个骑士之后,安盖更是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之前射了好几箭矢,拿那些骑士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能想到三两下就被锤倒在地上了呢?看着顾璐那轻松的模样,让他也不禁生出了“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或许,不要当弓箭手了,改行去当捶捶兵更有前途?
但是安盖知道这只是错觉罢了,看上去很轻松的事情,换了他自己上去,可能被锤倒在地的就不是敌人了。“橡果厅的巫师”果然是名不虚传!他虽然不知道“威廉*华莱士”为什么要换了一个名字,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强大战士的崇拜。
那边索罗斯也已经将自己的对手砍翻,这时候见了顾璐的勇猛,不由得啧啧称奇,“当真是天下无双!就算是戴蒙*黑火复生,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戴蒙*黑火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私生子,曾经掀起黑火叛乱,因为过人的武勇,而得到了许多骑士的拥戴。在一百多年前的时代,人们用“战士下凡”来形容他的武艺。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因为他勇猛过了头,才掀起了波及七国的黑火叛乱,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在狭海对岸的厄索斯大陆上,最强大的佣兵团——黄金团,就是黑火叛乱的产物,里面的那些有名有姓的勇士都是当初追随戴蒙*黑火的贵族后裔,一直想要打回老家去的。
森林中的战斗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大半个小时,费尔家族的军队和御林兄弟会都是厮杀那个惨重,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到了后来,费尔军率先撤出了战场,御林兄弟会也没心思去追击,对着退却中的敌人射了几箭,杀伤了几个士兵,算是聊胜于无。
“呼,呼,”顾璐站在血泊之中,盔甲的缝隙里面还有鲜血在滴淌。他将缠着肉条的钉头锤扔到了地上,接着取下厚重的桶盔,大口大口地呼吸。世界陡然变得明亮起来,这让他的眼睛经过了不到零点一秒钟的时间才适应。他早已经发现,眼球重新长出来之后,视力变得更好了。
“真是厉害!”索罗斯身上的红袍越发的肮脏了,鲜血溅了满头满脸,还挨了一剑,差点就砍到了骨头,但是这个胖大的红袍僧依旧是在豪迈地大笑,“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强大的战士,就算是劳勃国王也不行!今天多亏有了你,才能顺利地打退那些杂种。沙加是吧,不管你叫什么,你以后就是我们御林兄弟会的朋友了!”
杀戮的兴奋感渐渐消退,顾璐回过头来,说道:“不,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我并不是因为想要和你们做朋友才会加入战场的,而是因为我喜欢厮杀。是的,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我喜欢杀戮,而且也擅长这个。”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请尽管直说!”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客气的。”顾璐指着贝里*唐德利恩战死的尸体,说道:“但是你现在是不是更应该关心这个?你们的首领刚才可是被砍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血火同源
贝里*唐德利恩凄惨地倒在了地上,胸前板甲上的分叉紫色闪电被鲜血染红,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但是所有御林兄弟会的人都没有为此而担心。
远处的草丛响动,一个抱着竖琴的小个子走了过来,他约莫有五十岁,腰间挂着一把飞斧,背后还背着一把伐木工用的大斧头。小个子的身上血迹未干,看来也是经过了一场苦战。见到满地的尸体后,来人拨动琴弦,唱起了悲伤的歌谣。
“噢,汤姆,不要再唱了。”索罗斯在身上擦了擦自己的剑,“让我们先把闪电大王复活再说。”
复活?顾璐对此很有兴趣。被烧的死去活来之后,他的性格有了一些变化,但是骨子里还是喜欢冒险和有趣的东西。无论如何,复活都能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耶稣不就是因为死而复生,这才被众人所信仰的吗?
在奥里斯的帮助下,他卸下了板甲,接着又脱下了锁子甲和衣服,光溜溜的站在那里用水清洗身体。正在点燃火堆的众人见了,不由得频频投来好奇的眼神,不只是因为顾璐那强健匀称的身体,也因为他无中生有的本事。
那个抱着竖琴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问道:“这么大的水桶你是怎么变出来的?”
“一点小把戏而已。”
小个子已经打听到了很多事情,他拨动琴弦,笑着问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就是橡果厅的巫师了?”
“不,我从来就不是巫师。”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想要一窥巫术魔法的奥秘,但是却并没有那样的机会。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小个子男人拨出一个音符,“我乃七泉地方的汤姆,人称七弦汤姆或七神汤姆。”
顾璐拿着毛刷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七弦汤姆?我倒是知道一个七弦汤姆,他曾经睡了艾德慕*徒利喜欢的女人。”
七弦汤姆得意地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我还给艾德慕写了一首歌曲呢。”
顾璐认真地打量了眼前的小个子一番,就这?长得也不帅啊!难怪艾德慕被绿了之后气得要死,被这样的一个男人绿了,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不远处,火堆已经燃起,密尔的索罗斯面向火堆,举起双臂,高呼起来,“光之王,眷顾我等。”
周围的御林兄弟会的成员齐声应和:“光之王,守护我等。”
“光之王,黑暗蒙昧中指引我等。”
“光之王,闪亮的脸庞照耀我等。”
“为我们燃起圣焰,拉赫洛,”红袍僧道,“为我们揭示此人诚实抑或虚伪。倘若他有罪,便将他击倒;倘若他真诚,便予他力量。光之王,请将您的智慧赐给我们。”
“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安盖及其他人一起高声诵唱。
接着,索罗斯跪在了贝里*唐德利恩的面前,握住了闪电大王的手,念诵着歌颂光之王的祷词。周围的人大多屏住了呼吸,望着索罗斯和被他握住的闪电大王。索罗斯念完祷词之后,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吻了上去。
异样的感觉从顾璐的心中生出,他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变化,却不知道变化从何而来,又会往什么地方而去。在品尝过红袍巫女的烈焰之后,他的身体便起了一些变化。或许是有魔法的力量残留在身体之中,又或者是身体对于魔法产生了一些抗性,变得更加的敏锐,现在的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弥漫在周围的奇特力量。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本能一般,当他在海上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他能感受到火焰的力量从索罗斯的嘴中流出,流淌进了闪电大王的身体。但说老实话,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有些.......
火堆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躺倒在地上的贝里*唐德利恩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了长长的吸气声。
他从死亡中活了过来!
“哦哦哦!”
“赞美光之王!”
“闪电大王万岁!”
奇迹带来了狂热的欢呼,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疯狂地大喊大叫。哪怕是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死人复活依旧让他们兴奋不已。
顾璐仔细地打量着复活后的唐德利恩,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就在刚才,无形的力量出现了一个峰值,就像是尖锐的声响在耳边突然出现。那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听到的声音,而是这个世界的回响,是这片大地上超凡力量的闪现。
七弦汤姆拨出一个愉悦的音符,低声道:“真是难以想象的奇迹,如果不是信仰着七神,我也要去赞美光之王了。你说,这究竟是拉赫洛的神迹,还是索罗斯的魔法?”
顾璐思索了片刻,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索罗斯将贝里*唐德利恩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伯爵,你不能仗着可以复活就每次都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你感觉怎么样?”
闪电大王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好像很重要,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每次复活后都会忘记一些事情,”七弦汤姆走上前去,说道:“要是再多来几次,说不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忘光。”
在之前的战斗中,除了红袍僧索罗斯外,贝里*唐德利恩也能让武器上附着燃烧的火焰。在第一次死而复生之后,他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一招,这让他讯速地投入了拉赫洛的怀抱。“我是忘记了许多事情,但是光之王让我复活,必然是有其用意的。”
顾璐表示他对光之王的意图并不是很关心,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们能教我几招么?复活法术或者是火焰剑都行。”
索罗斯是被派到维斯特洛来传教的僧侣,虽然一度对拉赫洛产生了怀疑,但是现在又坚定了信仰,对于任何能够扩大信仰的事情都是乐见其成。“信仰,”庞大的红袍僧强调道:“最重要的就是信仰,其次是血。”
信仰?顾璐对这个没有信心,即便是亲身体会了红袍巫女的火焰,啊也依旧不能全心全意地去信仰一个所谓的神明。如果拉赫洛当真是全知全能,又何必让它的牧师使出传教,以及去对抗所谓的“寒神?”真正的全知全能者,应该是根本就不在意任何东西。
如果拉赫洛不是全知全能,那自己为什么要信仰它呢?难道不是应该立志于取而代之,乃至于超乎其上吗?“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这才是一个中国人会想到的事情吧。
对于信仰顾璐没有信心,但是对于鲜血却是不曾有任何的怀疑。他回忆着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波动,伸手握住长剑,用力一划拉,鲜血飞溅中,他在心中默念道:“血火同源。”
索罗斯还在诉说该如何向光之王祈祷,突如其来的火焰将他的话语打断。他望着剑刃上燃起的火焰,欣喜地道:“赞美光之王!”
顾璐还剑入鞘,火焰顿时熄灭,“不,这与光之王无关。我并没有信仰你的神,这只是用鲜血点燃的火焰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可以理解
对于顾璐这近乎于“亵渎”的话语,不少人都是怒目而视,索罗斯却是毫不在意,“光之王的力量无所不在,即便你不信仰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讳,拉赫洛的力量依旧存在。”
顾璐沉思了片刻,笑着红袍僧露出了一个微笑,“或许是这样吧,”他这样说道,随即又问道:“你能将其他的死者也复活吗?”
御林兄弟会这次战死了四五十人,可谓是元气大伤。索罗斯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以试试,但是我碰到的人里面,似乎只有贝里伯爵能够被复活。如果换成你的话.....或许也可以。”
“最好还是不要了。”
索罗斯大笑几声,跪倒在地上,握住一具尸体的手掌,重复之前的动作。祈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顾璐能够“看”到有无形的波动在涨落,就像是贝里*唐德利恩被复活之前的那样。然而这一次,世界并没有回应索罗斯的祈祷,或者说拉赫洛的荣光并没有赐予死者。
索罗斯遗憾地站了起来,“看来光之王并没有需要他去做什么。”
贝里伯爵在边上道:“这是一件好事,能够不受打扰地进入永恒的梦境。”
“叮咚,”七弦汤姆拨动琴弦,“我为这次的伟大胜利谱写了一首歌曲。”他弹起曲子,吟唱着由鲜血和尸体铺垫成的荣耀。
索罗斯在继续尝试着复活其他人,贝里摇了摇头,对七弦汤姆说道:“太悲苦了,靠这首歌可不能让女孩子陪你睡觉。”
七弦汤姆弹出收音符,洒脱地道:“要是碰到女孩子,我自然会弹欢快的曲调。”
他的个子不高,衣衫破烂,又有些上了年纪,按理来说是跟迷人这个词沾不上边的。但是当他弹奏起歌曲的时候,便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顾璐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或许真的就是那个绿了艾德慕*徒利的歌手。
“我看到你在看着我,”七弦汤姆道:“但我只喜欢女孩子的哟。”
“不,你不只是喜欢女孩子,而是所有能睡的女人。”安盖说道:“从放牛的村姑到贵族夫人,你愿意跟任何女人上床。”
“这你就说错了,”七弦汤姆一本正经地道:“我根本就不挑地方,在草堆上,在谷仓里面,有时候就在小河边和草地上,不一定非要在床上。噢,那真是美妙的记忆。”
他歪过头来看着顾璐,说道:“我为你谱写了一首足以传唱数百年的歌曲,为什么还是如此的不开心?”
“不开心?”顾璐哑然失笑,“你是说我?我哪里有不开心了?”
七弦汤姆拨动一个欢快的音符,空气都像是活跃了起来,“要是有条河在,你就可以去看看自己的脸色。朋友,活在世上已经是如此的艰辛,何必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就让我们忘记所有的不幸,一起唱起欢快的歌谣吧。”
说罢,他当真唱了起来。他不是一个好的战士,之前交战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在后方,没有出到什么力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一个好的流浪歌手。一曲歌罢,七弦汤姆得意地道:“如何?是不是很棒?”
顾璐轻轻叹息,“或许过上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像你这样,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并不恨梅丽珊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要是他自己处在红袍巫女的位置上,或许会采取更加激烈的办法。史坦尼斯在事后给后党的背书的举措,在他看来也不能说是错的,承认现实,这是政治家和领袖的基本素养。
但是,理解可以,接受不能。他并不在意被偷袭,被焚烧,却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对方。他并不是非赢不可,只是不想输而已。
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顾璐就下定了决心非得干掉那个女人不可。至于史坦尼斯赐予盔甲和册封自己为骑士的恩惠,那就以后再报答他好了。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了许多次,认为君临会是一个关键点,史坦尼斯很有可能会带兵去君临,梅丽珊卓非常有可能会一同前往。
他再次沉思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七弦汤姆说道:“啊,朋友,不要这么严肃。你换了一个名字,大概是想要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或许是想要过上一段不同的人生,但是你这个样子,真的和过去的自己有任何不同吗?你说自己喜欢杀戮,但是朋友,我想要告诉你,最美好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和女人睡觉。”
“........”
“你应该多睡几个姑娘,这样就会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了。”七弦汤姆笑道:“御林里面有许多的女孩子,以你的长相,只要勾勾手指,就有大把的女人愿意跟你上床。带她们去河边,剥光她们的衣服,分开她们的双腿,把她们干到泣不成声,这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啊!”
顾璐皱起了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等我把要做的事情做了,会去试试的。”
他看了看边上的奥里斯,少年一直都有些心神恍惚的样子,顾璐在脸上露出微笑,“奥里斯,前面会更加危险,你确定要继续跟着我吗?”
奥里斯像是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您说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跟着我太危险了。”
“啊,大人,我不怕危险的!”奥里斯挺直了胸膛,“我也不会给您丢脸的。”
奥里斯*蓝布顿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幼受到的是武艺训练,他原本会成为一名骑士的,因此他的身上并不缺乏勇敢,也有一些对于荣誉的追求,所以他并不会畏惧危险。但是,他接下来就迟疑了片刻,然后期期艾艾地问道:“大人,您现在是信仰光之王了吗?”
在被史坦尼斯打成叛逆之后,顾璐曾经数次让奥里斯不要叫自己大人,但是都没有什么作用。既然身份已经曝光,那也就算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信仰拉赫洛。如果真的需要有一个神明让我去信仰,那个神也只会是我自己。”
奥里斯震惊了,他知道威廉.....沙加大人是巫师,也是非常厉害的战士,但是神明?难道说沙加大人是神明的化身吗?联想到伊耿花园中的比武,还有刚刚才结束的血战,奥里斯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坚毅地道:“我知道了!”
顾璐:你又知道了什么?
他本来还要说“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神明”,但是看到少年坚毅的表情之后,只是摇了摇头,就没有往下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挽留
在观看索罗斯施展了几次复活术之后,顾璐自认为领悟到了一些东西,于是也上去尝试着给死者做祷告。但无论他是否歌颂光之王,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他学着索罗斯那样,将火焰的力量吹入死者的胸腔之中。
用火填满嘴巴,吹入人体内,通过咽喉、肺部和心脏,直达灵魂。这被称为‘最后之吻’,这是所有红袍僧必须掌握的技能。但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那么容易复活的呢?也有可能是这些御林兄弟会的身份不够,所以没有得到复活的指标。
红袍僧索罗斯的复活术也只是在闪电大王贝里*唐德利恩的身上起作用,没有再复活过任何其他人。“并非我复活了他,巫师,这是真主的神力。拉赫洛还不要他死。生命即是温暖,温暖来自烈火,烈火属于真主,真主独占其身。”
对此,顾璐有了另外一个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被火焰焚烧过,所以他能够学会点燃武器的法术。如果想要学会复活术,大概需要让他先死一回,等红袍僧把他复活了,说不定也就顺理成章地学会了“复活术”。
这个猜想倒是简单,但是想要验证就困难了。要是他自己没有被光之王选中,死亡之后不能复活怎么办?拿人的生命做实验可不是顾璐的风格,更何况还是他自己的。推己方能及人,爱人就要先爱自己。他一向认为“我”是很重要的,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情况,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复活之后的闪电大王走了过来,说道:“巫师,我听说你会治病疗伤?”
“我也不是谦虚,略懂一点。”
“那请你给我们的伤员都看看。”
顾璐没有迟疑,点头道:“好”
御林兄弟会死了几十人,伤者更多,这还是因为占据了地利的缘故。在森林里面,骑兵冲不起来,就算是武艺非凡的骑士也只能下马参与到混战里面。不然的话,只要十几名骑兵就能冲散上百个御林兄弟会成员。
救治伤员,焚烧尸体,贝里伯爵带着御林兄弟会的人忙活了一夜又一个上午,才算是将事情都给处理完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疲惫的神色,连对拉赫洛怀着强烈仇恨的奥里斯也是累的不行。他恨不得把梅丽珊卓也给绑到柱子上烧死,但是对于索罗斯却是恨不起来。
相反,见识过红袍僧在战场上的英姿之后,他还对索罗斯有些钦佩。手持燃烧之剑的胖大僧侣威风凛凛,给敌我双方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样,顾璐在战场上纵横决荡,所向无敌,也给所有见到过的人以极大的震撼,御林兄弟会的人因此而对他有了更多的好感和亲近之意。
“巫师,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干吧!”红袍僧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高声道:“大家同心协力,并肩战斗,为了劳勃,为了国家。”
“劳勃已经死了,据说是被王后瑟曦害死的。”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离开君临城的原因!国王虽然死了,但我们依旧是他的人!”
“可敬的荣誉,但现在铁王座上有新国王了,你们可以去为新国王效力。”
“是有新国王了,但乔弗里不是拜拉席恩,他只是个令人讨厌的金狮子。”
顾璐道:“不是还有蓝礼和史坦尼斯嘛。”
“我在君临见过史坦尼斯,没有人会喜欢他,他成不了一个好国王。至于蓝礼,我宁愿去侍奉史坦尼斯哩。”索罗斯再次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没有国王啦,我们现在只为了百姓而战!”
顾璐沉默了一会,“难道不是为了你的神明?”
红袍僧继续往嘴里灌酒,“为了百姓,也为了拉赫洛!巫师,你也感受过光之王的威能,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上批庄稼被烧,这批又快淹死,而冬天马上就会降临。百姓需要谷物和种子,我们需要刀剑和坐骑,不能总是骑矮种马、驮马和骡子去对抗装备高大战马的敌人。我们需要很多东西,包括精锐的战士。”
顾璐对此不予置评,说道:“在去君临之前,我会留给你们一些食物以及盔甲武器。但是我想问一下,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就这么在御林中耗着?平时种地打猎采集,空闲时候就去国王大道上抢劫?这样下去,你们迟早会被消灭的,就像是十几年前一样。”
“所以需要你来帮我们啊!你不是自称微笑骑士了吗?那可是御林兄弟会的首领!”
“你们有一个首领了,难道你忘记了闪电大王?”
“贝里爵士是我们的首领,但是..........”,红袍僧摇了摇头,“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打仗的时候他是勇猛无比,却是往着一心求死去的。”
“你可以自己当首领,顺便把所有人都变成拉赫洛的信徒。”
索罗斯哈哈大笑起来,“我正在这么做。”
他和梅丽珊卓都是光之王拉赫洛的信徒,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梅丽珊卓美艳高冷,在人前人后都保持着神秘和美丽,索罗斯却是豪放无忌,热情真诚。别人信仰光之王红袍僧会觉得很高兴,但别人要是不信仰拉赫洛,索罗斯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顾璐很难产生恶意。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御林兄弟会虽然是一群喜欢勒索赎金的盗匪,装备也很糟糕,但却是人才济济。索罗斯豪勇无双,还看病治伤,甚至还会“复活术”这种大招;安盖有着顾璐从未见过的射术,七弦汤姆弹琴歌唱之际,隐约有洒然出尘之意。至于闪电大王..........
顾璐回头看了看贝里伯爵,这样的人能算是低配版的耶稣吗?
耶稣能有无数的信徒,死而复活的闪电大王也是一样。在御林周围数百里的范围内,贝里*唐德利恩的名声比国王更加响亮。无数贫苦的百姓想要追随于他,甚至连一些骑士和贵族也与其暗通曲款。
“我虽然不是骑士,但曾经获得过君临比武大会的冠军哦!”安盖对顾璐道:“你的武艺是很厉害,但是论射箭,我可以打你三个!要是你留下来,我可以教你射箭。”
第一百五十章东风
安盖对顾璐道:“现在君临城那边在准备打仗,查的很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君临,但是带着奥里斯过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奥里斯将胸膛一挺,大声道:“我不害怕!”
安盖自己的年纪也不大,但是因为出身和经历的缘故,显得比实际年龄老成多了,他揉了揉奥里斯的头发,“这不是害不害怕的事情。蓝礼的军队正在攻击君临城的外围,听说史塔克公爵的军队已经越过了神眼湖,也快杀到君临了......”
“你不要揉我的头发!”
“詹姆*兰尼斯特的军队不是驻扎在赫伦堡吗?”
“哦,詹姆已经被艾德*史塔克抓起来了。”
顾璐:“..........”
他思索了一会,觉得这样更好。史坦尼斯和红袍巫女只要不傻,就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君临城有着最多的胜利点,夺取那里不但能够得到一座坚固的城堡和一个天然的良港,也能让七国的贵族们望风归顺。在“篡位者战争”中,就是以君临的陷落为句号的。
无论是蓝礼还是史坦尼斯,谁得到了君临城,就能大大地增加他们政权的合法性。
“我不想让他现在就上战场,”顾璐对安盖道:“你们能确保这一点吗?”
安盖;“当然。”
奥里斯叫道:“大人,我是您的侍从!”
顾璐笑了起来,对安盖道:“你看到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们在御林中又停留了两天,给了御林兄弟会许多的食物和其他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让御林中的上万百姓都吃饱肚子。索罗斯和贝里伯爵许诺给他弄一条小船,让他们可以从水陆去君临。蓝礼的军队就已经截断道路,从陆地上过去的话,难免要碰到大群的步兵和骑兵。
“这个倒是不用,我们有一条船。”顾璐道:“那些人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下来,我们明天就走。”
索罗斯有些遗憾地道:“那你下次来的时候,可要记得给我们多带一些种子,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啊!顾璐笑着点了点头,“等我的事情办完了,会想办法给你们弄一些种子来的。”
顾璐和奥里斯在黑水湾的岸边放下了小船,与御林兄弟会的众人挥手告别之后,开始划船向着北岸的君临而去。黑水湾中往来的商船已经少了许多,小船往北边去的时候,只碰到几条商船而已,还都是离开的。
蓝礼的军队正在扫清君临的外围防御,就算是再大胆的商人,也该知道现在不是做生意的好时候了。那些来自布拉佛斯的商船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七国和其他地方的商人也是忙不迭地跑路。
因此,小船很顺利地横渡了黑水湾,到达了北岸。顾璐没有在码头登陆,而是避开了沿岸的城堡,随便找了个地方就靠了上去。上岸后,小船当然是要被收起来了。船只凭空消失是很神奇,但奥里斯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而且和索罗斯复活死者的奇迹比起来,顾璐将东西变不见的本事并不会显得更神奇。
君临城已经被半包围,蓝礼的军队筑起长围,一边攻打外围的堡垒,一边砍伐树木制作投石车和其他的攻城器械,并且让蓝道*塔利伯爵带着一部分军队前往“母猪角”去抵挡来自北方的史塔克军。因为史塔克家军牵制了不少南境雄兵的缘故,君临城反倒是轻松了许多。除了一些在外面的城堡被攻克了之外,蓝礼军并没有发动实质上的进攻,只是用投石车在不停地轰击。
奥里斯问道:“大人,我们要进城吗?”
“不,我们就在这里等。”
“等什么?”
“东风。”
奥里斯满脸的问号,东风?他知道东风是从东边吹来的风,是往西边吹的,但是大人等东风是为了什么?
顾璐没有说,只是在北岸的森林里面住了下来。蓝礼的军队数量高达六万,每天需要消耗的物资是个天文数字。在遏制住了御林兄弟会的劫掠之后,从河湾地送来的补给足够供应蓝礼的军队,但是为了建造营地和围城的堡垒,南军还是需要更多,更多的免费劳力。
君临城外本来有许多的农庄和村落,在大军过后也变得萧条起来。就在顾璐他们所在的森林外面,就有不少的村庄被蓝礼的军队烧成了白地。骑士之中或许有讲究荣誉的,但更多的是仗着武力就胡作非为的。
至于士兵,都是些被征召而来的穷苦人,他们被骑士老爷逼着远离家乡来打仗,没有军饷,补给也得不到保障,刚开始还有一些淳朴和善恶观念,但是在恶劣的卫生条件和有一顿没一顿的补给条件下,很快就会被军队同化,变成和强盗匪徒一般的存在。反正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家乡,祸害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在森林中待了几天,南军在道路上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但都是脚步匆匆,浑然不知道树林的深处正有两双眼睛正在密切地注视着他们。那些骑士和士兵趾高气昂,举着宝冠雄鹿或者印着其他徽章的旗帜,赶着抢来的马车,车上装满了谷物和蔬菜,有时候还会用绳子捆着许多的百姓系在后面。
每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奥里斯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去将那些可恶的家伙杀的干干净净。然而顾璐却是无动于衷,他只是观察观察,随后便让奥里斯继续在树下练习剑术。
“大人,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那你打算怎么做?”
“额,不是我,我.......”奥里斯连连摆手,“我不行的,不是说我呀!”
“再等等。”
奥里斯不明白他们要在这里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顾璐是在等什么了。十天后,东风渐起,黑水湾的水面上忽然鼓声雷动,大大小小数百条船只张满了风帆,宛如奔马一般,从宽阔的海面上奔驰而来。
被包围在中间的那艘巨大战舰上,烈焰红心的旗帜迎风招展,正是龙石岛舰队的旗舰“怒火号!”
第一百五十一章橘子
黑水湾内波涛汹涌,浊浪滔天。
战舰布满了海面,变换无常的风将帆吹得咯啦作晌。船只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米,要是一个失误,只怕就会撞到一起。“怒火号”位于所有战舰的中心,它是一条令人望而生畏的战船,光是船桨就有三百只,帆布纹饰了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甲板两边布满了弩炮,船头和船尾各放置一座投石机,用来投掷燃烧的沥青桶。她不仅令人望而生畏,而且十分敏捷迅速。
三天前,舰队就已经到了文德河口,等到东风渐起,史坦尼斯便挥军西来,准备一举摧毁港口中的王家舰队。实际上,这并不是史坦尼斯的原本目的,而是不得已的决定。一个月前,艾德*史塔克率领军队越过三叉戟河,攻占了赫伦堡,又在野战中击败了仓促回军詹姆*兰尼斯特,并且俘虏了“弑君者”。
那个时候,史坦尼斯是打算和北境军水陆并进夺取君临的。然而蓝道*塔利迅速北上,在“母猪角”挡住了史塔克的军队。经过一番战斗之后,艾德*史塔克不但没能击败蓝道伯爵,反而被逼的撤回了赫伦堡。不得已之下,史坦尼斯才决定先摧毁君临港口中的王家舰队,这样便能切断黑水河,将蓝礼的军队分成两部分。
王家舰队的司令是奥德雷*维水,潮头岛瓦列利安伯爵的私生子兄弟。瓦列利安伯爵被围困在暮谷城之后,坚守了二十天,却只等来了龙石岛内乱,舰队星散的消息。绝望中的瓦列利安伯爵拒绝了詹姆*兰尼斯特的劝降,战死在了城头上。
奥德雷*维水带着剩下的人投降了兰尼斯特,随即被送往君临城,不知如何获得了瑟曦*兰尼斯特的信任,成了王家舰队的总司令。世事就是这么的奇妙,谁也预料不到。但是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瑟曦王太后为了掌控更多的全力,拉拢了不少出身雇佣骑兵的人,她大概是以为那些人会比较好控制,为此她还不惜肉身布施,和好些军官睡到了一起。瑟曦有着七国上下难得一见的美貌,又有着高贵的身份,把她压在身下是很多男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那些雇佣骑士很快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如今的君临城已经被包围了大半,守军才只有六千人,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心怀不轨,剩下的也不怎么可靠,王家舰队中也是人心惶惶,奥德雷*维水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在和史坦尼斯派来的人搭上线之后,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反水。
当龙石岛舰队出现在黑水湾之后,大惊失色的瑟曦命令奥德雷率领王家舰队前去抵挡,奥德雷听从了命令,但是在将舰队开到宽阔的海面上之后,立刻降下了乔弗里国王的旗帜,向着龙石岛舰队投降了。
史坦尼斯于是得以带着舰队直抵君临城下,在黑水河上耀武扬威。“怒火号”上,史坦尼斯杵剑而立,他手中的乃是“光明使者”,头顶上飘扬着烈焰红心的旗帜。哪怕蓝礼有十万大军,是他的十倍,但是那些步兵和骑士终究是没有办法在黑水河上作战的。没有强大的舰队,蓝礼就拿史坦尼斯没有任何的办法。
同样的,史坦尼斯虽然有着绝对的制海权,却没有办法在陆地上击败蓝礼。兵力上的绝对劣势让他只能占一些便宜,却没有办法在黑水河的岸边长期坚持下去。双方各有所长,都吃不下对方。史坦尼斯适时提出了谈判的要求,蓝礼答应了。
城头上,瑟曦看到自己王家舰队降下了代表乔佛里国王的旗帜之后,大叫起来,“我的船啊!”
提里昂的脸色也很难看,“不要紧,”他强忍着愤怒,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反正守城也不需要战舰,我们还可以将守卫港口的士兵都撤到城墙上来。”
瑟曦美丽的面庞上流下眼泪来,“我的船!他把甜蜜瑟曦号也开走了!”
之前她曾经以乔佛里国王的名义向七神教会借了九十万金龙,全部用来打造舰队,其中最大的那一艘被王太后命名为“甜蜜瑟曦号”,有四百只船桨,宽阔的甲板足以让战马奔跑,那是王太后的心肝宝贝,可是现在,她的船加入到了逆贼史坦尼斯的舰队中去了。
瑟曦从城头上看见这一幕,差点昏死过去。
如今三个国王都已经来到了君临城,乔佛里,史坦尼斯,还有蓝礼,国王们自有打算,其他的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盘算。乔佛里继续坐困愁城,蓝礼和史坦尼斯在准备第二天的会面,顾璐也在做着自己的准备。
他并不清楚潮头岛私生子和史坦尼斯的交易,本来是打算趁着双方在黑水湾上交战的时候实施突袭的。但是很可惜,他们并没有打起来。但是,他还有的是机会。实在不行了,趁着夜色划船到龙石岛上也不是不行。
“大人,东风已经吹了一整天了!”奥里斯对树上的顾璐喊道:“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当然.......不用。”
顾璐抓着树干滑了下来,“你去这里待着,我去买几个橘子.....咳咳,我去去就回来。”
“大人您不会是又要去游泳吧?”
这几天的晚上,顾璐都会趁着夜色跳进黑水湾,在水里面游荡一阵后再回来。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两个小时,还有一次是到了天亮才从黑水湾中爬起来。奥里斯认为沙加大人做事一定是有其用意的,在看到那么多战船之后,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恩,这次要游很久。”
可不是么?蓝礼的军队大多在黑水河北岸,史坦尼斯的舰队便停靠在了南岸。从他们所在的森林去到舰队所在的位置,可是有二十里的距离。顾璐将所有的东西都收起,走到河边,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晚上的海水没有冰凉刺骨,也是要比人类的体温低了许多。不过这些对顾璐完全不是问题,漫长的距离也不是问题。黑水湾虽然宽阔,又怎么挡的住开了挂的男人?
月光下的水面上浪花翻涌,很快的,他就消失在了奥里斯的事业中。男孩站在树干上,遥望远处的点点灯火,那里正是舰队的所在地。奥里斯已经猜到了顾璐要去干什么事情,他对沙加大人很有信心。
但是一想到对面会有梅丽珊卓那个恶毒又可怕的女人,他还是不禁担心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火焰
大型战舰“怒火号”上,船舱中点燃了许多的蜡烛。史坦尼斯就着火光观看铺在桌面上的地图,他双眼中的火焰越发的明显了,身上的热量也越发的惊人。只要靠近到一米之内,都能感受到那异于常人的高温。
红袍巫女站在他的身后,淡淡地道:“蓝礼有十万人,即便是除去了在北方的蓝道*塔利军,也还有六万人。陛下,即便是您有再好的计谋,也不能抹平兵力上的差距。”
“我当然知道蓝礼有十万人,”史坦尼斯的双手撑在桌面上,抬起头来,望向梅丽珊卓,“我们可以暂时后退,等蓝礼即将要攻下君临的时候,再率军杀回来。”
这是最稳妥的战术,掌握了制海权,史坦尼斯拥有选择战场和战斗时机的权力。就算打不赢,也不至于大败亏输。
红袍巫女自然是不愿意选择这种稳妥打法的,她的目标远大,想要的东西远不是其他人所能够想象的。“但这都只是陛下您的猜测,我们的军队未必就能够恰好就出现在君临城下。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抓住了那样的机会,我们的军队数量还是太少了。”
“拜你所赐,我本就不多的军队数量又少了很多。”史坦尼斯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纯铁,让人不敢靠近,“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梅丽珊卓漫不经心地道:“不,还是有机会的。陛下,只要明天您带我去参与谈判,我可以保证明天晚上蓝礼就会一命呜呼。”
史坦尼斯注视了她很久,“你这是让我杀害自己的亲弟弟,和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杀害血亲,必将遭到诸神的诅咒和七国贵族的唾弃。”
红袍巫女不以为然地道:“诸神都是虚妄,真神唯有拉赫洛。只要蓝礼一死,君临城下的十万大军就是您的了。”
“没那么简单,”史坦尼斯摇了摇头,说道:“至少有一半人会继续和我对抗。你能想象蓝道*塔利向我屈膝的情况吗?除非是提利尔家族投降了。连兄长劳勃都不能折服他,更何况是信仰了异神的我?”
梅丽珊卓缓缓地走到史坦尼斯的身边,用手抚摸他的脸颊,“不过是些凡人罢了。陛下,在光之王的面前,这些人很容易就被抹去。”
史坦尼斯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是啊,光之王确实有威能。”他注视着蜡烛的火焰看了一会,猛地将在他自己身上游走的小手抓住,就着桌子干起了红袍巫女。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声在船舱中响了起来,一并传到了甲板上。
守在船舱门口的两名骑士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向外走了几步。他们都是皈依或者是假装皈依了光之王的骑士,不然的话也不会轮到他们在这里守卫。船舱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个血气方刚的骑士难免心猿意马,因此而疏忽了一些。
等到他们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发觉不对劲时,一个拿着钉头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船舱门口。“砰!”左边骑士的脑袋连同头盔一起被砸扁,右边的骑士大声呼喝,长剑还没拔出来,就被一个肘击砸在了脸上,当场晕死过去。
能够闯过许多战舰,出现在“怒火号”上的人,自然便是顾璐了。他从北岸跳下水,游了十几里,横渡黑水湾,这才找到了目标所在的地方。一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到了,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确定了红袍巫女和史坦尼斯在什么地方,然后他借助两柄匕首爬上了甲板,潜行到了船舱门口。
实际上,他也有些狐疑。要知道梅丽珊卓虽然是个曲解了拉赫洛旨意的巫女,却是有些真本事的。说不定那个女人能够从火焰中得知了这次的刺杀呢?但顾璐还是来了。就算红袍巫女提前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再被烧一次好了!
到了这里,里面男女鼓掌的声音已经很是清晰。史坦尼斯的军中是不会带上女人的,那么里面正在浪叫的女人是谁便很清楚了。顾璐于是也不在掩藏踪迹,他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先是一锤子干掉了一个,再用一个肘击打晕了另外一个。
钉头锤砸扁头盔的声响,还有骑士昏死过去前的怒吼声已经在黑暗中传播开来,顾璐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也不废话,一脚踹开木门,提着钉头锤就杀了进去。船舱中点了不少的蜡烛,因此比外面还要明亮不少。
史坦尼斯正将梅丽珊卓压在了桌子上,两人都有些声嘶力竭,这不只是为了追寻男女交合的快乐,也是红袍巫女的魔法仪式。这个世界的魔法除了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交换之外,还需要有各种仪轨。两人看上去是在交媾,实质上则是在孕育着威力强大的法术。
顾璐冲进船舱后,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中的钉头锤给扔了过去。
“呼,”“砰!”
惨叫声随之响起。史坦尼斯的分身还在红袍巫女的体内,受到惊吓后差点滑了出来。在没看清来人是谁之前,他就已经提起手臂挡在了身前。然而那柄呼啸而来的钉头锤并不是瞄准他的,船舱中蜡烛的火苗在一瞬间晃动了起来。桌子上双腿张开的红袍巫女惨叫一声,身体痉挛起来。
下面的吸力陡然增强了数倍,史坦尼斯浑身一个哆嗦,嘴中发出了长长的呻吟。
“咔嚓!”
顾璐握着双手剑斩下,将被砸扁的脑袋砍了下来。
【你杀死了 梅丽珊卓,获得735点经验值】
直到这时,他方才放下心来。但是随即他就发现似乎高兴的太早了,魔法仪式被打断,狂暴的力量化作火焰,从红袍巫女的尸体上升腾而起,船舱中陡然变得闷热起来。
在顾璐和史坦尼斯的注视下,身首异处的红袍巫女飞快地老化,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的皮肤就松弛下来,上面还布满了褶子。在梅丽珊卓死去的瞬间,史坦尼斯陡然浑身一震,就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中醒来一般。他眼中的猩红越发的明显,周围的火焰升腾,将他身上的衣服点燃,却是不能伤害到他分毫。
仇敌授首,顾璐心中的阴霾尽去,脸上又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地板和桌子都开始然燃烧起来,浓烟和火星充斥在船舱中。瓦面传来士兵的呼喊声,“有刺客!”
“保护陛下!”
“来人!有刺客!”
火焰的力量流淌,围绕着两人不断地壮大,将整个船舱都变成了火焰的领地。史坦尼斯就站在熊熊烈焰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知道
一名骑士穿过火焰冲进了船舱,大叫道:“陛下!”
他的头发和胡子上都被烤的卷曲了起来,衣服上也有不少的火星,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觉察到劲风扑面。骑士连忙横剑格挡,一阵巨力袭来,他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将后方的人撞倒了一片。
顾璐一剑击退了骑士,正待冲出去,侧面剑光一闪,史坦尼斯已经拔剑刺了过来。他知道史坦尼斯是个勇猛的战士,但也没有放在心上。连魔山那种强敌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史坦尼斯?
然而这一剑来的又快又急,剑刃尚在中途就已经燃起了烈焰。顾璐心中惊讶,停下脚步,提剑上撩。金属碰撞,发出铿然声响,史坦尼斯手中的“光明使者”不堪重负,从中断成了两节,他本人倒退了两步,这才稳定了住了身形。
一招就击退了史坦尼斯,顾璐心中的惊讶却更重了几分。就刚才交手的力量来看,史坦尼斯的力气竟然跟魔山差不多,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史坦尼斯是强大的战士,这是众所公认的事情,但也绝没有到达格雷果*克里冈那样的层次。
红袍巫女的尸体已经焚烧殆尽,他将目光投向史坦尼斯,望着对方眼中的红色光芒,忽然想起了在长城之外的时候。现在的史坦尼斯也异鬼截然不同,却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轰!”
外面的骑士和士兵砸塌了船舱的木板,顶着越来越大的火焰,接连不断地冲了进来。顾璐不愿在这种狭小而又充满了火焰和浓烟的地方战斗,他再次看了史坦尼斯一眼后,提着厚重的盾牌撞了出去。
甲板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武器碰撞声,不时有惨叫的声音响起。几名骑士在船舱中捂住了鼻子,大叫道:“陛下!史坦尼斯陛下!”
“我没事。”史坦尼斯伸手将燃烧着的木板推到,那些火焰和高温对他来说就像是不存在的一样,“先去救火。”
然而火焰已经将甲板烧船,底层的舱室被点燃,储存的各种物资都开始燃烧了起来。纵然这条船上有着数百名士兵和更多的水手,也未必能将“怒火号”从火焰中抢救出来。那些冲进来的骑士和士兵很快就不得不退了出去,他们不是史坦尼斯,不能将熊熊的火焰当做是不存在一样。
史坦尼斯想起来刚才所看到的景象,那个巫师身处火焰之中,身上的衣服都燃烧了起来,但是那个人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如同史坦尼斯一般。除此之外,他还从巫师的身后看到了充满黑暗力量的影子在船舱中蜿蜒。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见到已经被逼到了甲板边缘的顾璐。
当他看到顾璐的时候,顾璐也同样看到了史坦尼斯。
顾璐上次见到史坦尼斯的时候,二鹿还是一块纯铁。现在的史坦尼斯容貌有了一些变化,气质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史坦尼斯站在甲板上,身体释放出惊人的热量,周围的温度明显要比别处更高。
或许,国王已经不是存粹的人类了,而是类似于异鬼一样的魔法生物。顾璐心中生出这样的明悟,却并没有觉得害怕。人被杀就会死,魔法生物也是一样。他杀过异鬼,刚刚还干掉了红袍巫女梅丽珊卓,而且还跟史坦尼斯交过手。要是这位国王陛下没有什么法术能力,根本就不足为惧!
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和骑士,刀剑弓弩都对准了这边。但是顾璐却是毫无畏惧,
弓弩齐射,将顾璐手中的盾牌扎得像是刺猬一般。士兵们呐喊着冲了上去,顾璐却没有兴趣在这里死战,他要杀的只是梅丽珊卓而已,现在目标已完成。国王陛下力气大了一些,身体的温度高了一些,这让他有些好奇,但是现在并不是探究未知的好时候,而且史坦尼斯除了以上几点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既然是这样,那咱家就不奉陪了。顾璐往后退了一步,翻身跃入大海。士兵们举着火把追到船舷边上,对着浪花涌起的地方不停地射箭。但这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无论是箭矢还是弩矢,在入水之后,动能都衰减的特别厉害。
再说,顾璐身上穿着锁子甲,手上还拿着盾牌,还有一堆BUFF,怎么可能被区区的弓弩所伤?他跳进大海之后,便将双手剑和盾牌都收了起来,身上的锁子甲也脱了下来,接着憋着气向北岸游去。经过十几天的训练,他游泳的技巧长进了一些,憋气的功夫强了不少,一口气就其潜水到了几百米之外,然后才从海面上冒出了脑袋来。
回头望去,停泊在岸边的舰队中,有一团明亮的火焰正在燃烧。威武的战舰“怒火号”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人们来回奔走,想要将船上的火焰扑灭,却是徒劳无功。在有好些人葬身火海之后,士兵和水手们只能放弃了这条强大的战舰,将史坦尼斯转移到了另外一条船上。
“陛下,我们应该理该派人搜寻周围,非得将那个刺客抓住不可!”
骑士们破口大骂起来,“等抓住了刺客........”
“不,”史坦尼斯再次开口,语言都像是如同火焰一般炽热,“先不用管他。传令下去,让各位将领约束好士兵,我明天还要去和蓝礼见面。”
“......啊?是,陛下!”
南岸边上火起,骚乱持续了很久。君临城中早已经发现,提里昂半夜被人从床上叫醒,他不满地挣扎着爬了起来,伸手在美人的胸前捏了几把,然后船上衣服,套上盔甲,在波德瑞克的带领下上了城头。
“大人,那里是史坦尼斯舰队停靠的位置。”
“我知道那是史坦尼斯的舰队,我姐姐的船也在里面。”想到瑟曦捂着胸口大叫的样子,提里昂就忍不住想笑,虽然是一个糟糕的事情,可是他早就提醒过她,“雇佣骑兵未必可靠,私生子也是同样。”
他在城头上看了一会,“那跟我们没关系,君临连战舰都没有了。波德瑞克,要是敌人没有来攻城,请不要再把我从床上叫起来。”
男孩有些惶恐,“抱歉,大人。”
作者的话:白天家里停电了,抱歉。
第一百五十四章吐丝
海水很冷,但还比不过北方刺骨的冰雪。顾璐避开了周围的大小船只,一口气又游了几十里,湿漉漉地爬上了北岸。他已经能够确定,怒火号上的那个史坦尼斯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以前的史坦尼斯虽然沉默寡言,性格古怪,但是怎么都不会往外面放热量,也不会有不怕火的本事。原来的史坦尼斯就算是块容易生锈的纯铁,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在船舱里面的时候,他浑身湿漉漉的,感觉不到火焰的炽热,史坦尼斯身上的衣服都被点燃了,却是泰然自若,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于身上的衣服烧了起来,都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要不是他见过史坦尼斯,一定会以为这是龙母丹妮莉丝易容成了一个男人。
顾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故,大约是和红袍巫女的死亡有关吧。他还记得梅丽珊卓最后的眼神,在扔出钉头锤的一刹那,躺在桌子上的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接着她的脑袋就被砸扁了。
光是为了那个眼神,横游黑水湾的苦头就不算是白吃。
他担心红袍巫女的尸体有什么不妥,又直接冲上去将她的脑袋砍了下来。本来还想把梅丽珊卓的首级带走的,但是红袍巫女随后就自燃起来,没一会就烧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回首向南边望去,庞大舰队中的骚乱还没有停息下来。使用“望远镜”将视野拉近后,还能看到许多条小船在划过来划过去,还有一些人正在往水里放渔网。咦,怎么有几条大型战舰正在向东行驶?
顾璐仔细辨别了一番,领头的好像是老朋友“瓦雷利亚人号”?后面跟着的不是原本王家舰队里面的那几条吗?“劳勃国王之锤号”,“甜蜜瑟曦号”.......这都是原来王家舰队中的,尤其是“甜蜜瑟曦号”,那是一条巨型战舰,比史坦尼斯的旗舰“怒火号”更加强大。
看来龙石岛舰队之中发生了变故啊!顾璐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他在岸边擦干了身体,换上了干燥的衣服,然后向树林深处走去。当他来到住了十几天的帐篷附近的时候,奥里斯立刻从树上溜了下来。
“大人!”
奥里斯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我看到了,史坦尼斯的舰队着火了!”
“哦,我也看到了。”顾璐打了个哈欠,又活动了一下手臂,说道:“你去帐篷里面睡觉,我去树上。”
“额......”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就早点休息,明天咱们进城。”
“去君临城吗?”
“不然呢?你有什么别的建议?”
十三岁的少年挠了挠头,“我没有建议,但我们去君临城里面干什么呢?”
“打仗,挣钱。”
“啊?”
“看你这个样子,似乎是很惊讶?我们吃饭要钱啊,衣服,马匹,盔甲,武器,箭矢,哪一样是不要钱的?我还准备去弄条船的,那就要更多的钱了。听说君临城里面有很多钱,咱们想办法去弄他一笔。”
“可是,可是......”,奥里斯惊讶地道:“君临城正在打仗啊。”
“我知道正在打仗,所以这才想要去城里面。如果是在野外浪战,我大概只能对付十来个骑士,可如果是在无法纵马奔驰的城市里面,我可以自豪地说,再来二十个!”
顾璐对奥里斯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奥里斯张大了嘴巴,望着似乎完全不一样了的沙加大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挠了挠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钻进了帐篷,脑袋里面转过很多念头,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君临城,红堡。
提里昂穿上一件柔软的长毛绒外衣,颜色是兰尼斯特的绯红,不过他并没有戴上那条代表他职位的颈链。提利昂将它留在床头桌上。他是国王之手,而姐姐不喜欢别人提醒她这点,没必要去火上浇油。
穿过庭院时,瓦里斯追上来。“大人,”他有些气喘吁吁地说,“你最好赶紧看看这个。”他柔软白皙的手递上一卷羊皮纸。“北方来的报告。”
“是好是坏?”提利昂问。
“不该由我判断。”瓦里斯又补充上一句,“但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提利昂展开羊皮纸,在清晨的阳光下阅读上面的词句。“诸神保佑,”他轻声道,“这下子詹姆可以回来了。”
信上写的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在河间大道击败了徒利家族的主力,并且抓住了艾德慕*徒利。艾德慕是霍斯特*徒利公爵的继承人,抓住了他就能将被北方人抓去的詹姆*兰尼斯特换回来。
想到这里,提里昂脸上露出了笑容,“瓦里斯,这是我这些天来收到的唯一好消息。”
他卷起信。“我去告诉姐姐。”
“请稍等,提里昂大人,还有另外一件事。”瓦里斯道:“有两个人从临河门,哦,就是烂泥门那边进来了。”
“是蓝礼的使者?还是史坦尼斯的?”提里昂的好心情立刻没了,“要不是他们互相牵制,只怕我们也守不到现在。”
虽然是艰难的围城时期,瓦里斯的身上依旧有着好闻的香气,他轻声说道:“都不是。”
提里昂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艾德*史塔克的使者?蓝道*塔利伯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人怎么过来的?”
“是巫师。”瓦里斯不再卖关子,揭开了谜底,“在和您认识的时候,他的名字叫卡尔,后来成了橡果厅的巫师,名字叫威廉*华莱士。现在他说自己叫沙加,特来为大人您效力呢。”
“是他?”提里昂惊讶地道:“不是说他已经在龙石岛的大厅里面被烧死了吗?怎么会......”他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么说,昨天晚上史坦尼斯的舰队中的事情也是他弄出来的?”
瓦里斯道:“大人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也被困在了城里面。别人叫我八爪蜘蛛,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罢了。大人您定然是不会相信我有八条腿,还会吐丝结网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名人
顾璐在君临的城门口碰到了几个熟人,罗斯,钱德勒,还有对所有食物都有着非同寻常兴趣的乔伊。因为有熟人的原因,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到城里面来。
这些天来,城中人心惶惶,许多有能力的人和蓝礼暗通曲款。提里昂和瑟曦派人抓了一批,又杀了一批,才面前个稳定住了形势。战争爆发后,城外的百姓都在往城里面挤,城里面的达官贵人则是在想方设法地逃跑。就连那些雇佣兵,也都偷偷地逃走了不少。
在詹姆*兰尼斯特被史塔克公爵抓住之后,乔佛里国王的行情一落千丈。,逃跑的人就更多了。一般来说,只有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才会想要进到城里面来。
“威廉.......好吧,你现在又改名字了,”提里昂耸了耸肩膀,“我不认为你和那些平民一样,那么,沙加你又是为何要进城呢?女人?还是金子?”
顾璐道:“其实吧,我是想要找你要一些种子。”
边上的奥里斯闻言诧异地望了过来,他分明记得沙加大人说的是要来挣金子的。
“种子?你要那东西干什么?难道是想要在城外种庄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我种,而是给一些贫苦的百姓。毕竟现在已经是秋天了。”顾璐这样说。维斯特洛的冬季和夏季都十分的漫长,要是不在秋天的时候收获足够的食物,漫长的冬季会杀死许多人,非常多的人,甚至比战争和瘟疫杀死的人更多。
“贫苦的百姓........你是指御林兄弟会那些人?密尔的索罗斯,还有谁?闪电大王贝里伯爵?”提里昂露出苦涩笑容,“实际上,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给他们一些种子,但是城里的粮食真的不多了。”
在进城的时候,顾璐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君临城是一个巨大的城市,在这个时代来说。城里面有将近五十万人,加上从城外涌进来的百姓,人数就更多了。现在城中到底有多少人?七十万,还是八十万?甚至更多?
谁也不知道,在跳蚤窝里面,每天都有人消失在褐汤之中。食物的匮乏使得城中的治安情况急剧恶化,提里昂从仓库中调拨了一批食物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毕竟他要优先供给军队,不然的话,表面上的稳定都维持不住了。君临城是没办法自己养活自己的,在被切断了外部的物资补给之后,这座城市很快就会陷入到了饥饿之中。
提里昂甚至在怀疑,蓝礼是不是想要把城里的人都给饿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愁地道:“威.......沙加,如果你想要金子,我还能给你一些,但是种子.......”提里昂摇了摇头,“就算是有种子,也会被饥肠辘辘的士兵和百姓吃光了。”
“那就给我金子。”
提里昂精神一振,“我知道你在橡果厅的战绩,我父亲泰温公爵写信给詹姆,说你一个人就抵得上一百个骑士。那么你要多少钱?”
“每周一千个金龙怎么样?要是打仗,每天再加一千。另外再给我几个人。”
“哈,每周一千个金龙?打仗的时候还要每天再加一千?这也太贵了!”说倒钱,提里昂也不再愁眉苦脸了,“我现在有六千个士兵!要是每个人都要一千金龙,就算是把我卖了也拿不出来!”
“泰温公爵不是说我抵得上一百个骑士么?我可听说了,你们找七神教会借了九十万金龙!这些钱现在都还在城里面吧?城里面还有那么多有钱人,别说是九十万金龙了,就算是九百万我看也能凑得出来。”
提里昂抱怨道:“城里面是有钱,但是都在各个家族手里。实际上他们还有粮食,但无论是钱还是粮食我都拿不到。”
顾璐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是在围城,直接征用不就行了?”
“诸神在上,我真想要这么做,但是不行。如果我敢下这样的命令,马上就会有人打开城门,把蓝礼的军队放进来!如果外面围城的是史坦尼斯,或许贵族们还会因为畏惧而坚定守城的信心。但是来的是蓝礼,哦,蓝礼国王,阳光而又帅气,不但女人们喜欢他,贵族们也都喜欢他。有人说,他简直就和年轻时候的劳勃国王一模一样。”
“你不是说有很多家族想要逃出城吗?那就把那些贵族都放出去,只要他们拿出粮食和金子来。”
提里昂的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
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好吧,我会给你一些人,也会给你金子。如果蓝礼的军队来攻城,每天再给你多加一千金龙。”提里昂自嘲地道:“要是被蓝礼的军队打进来了,别说是金子了,就算是我的脑袋都保不住。他们定然会很乐意把侏儒的脑袋插在枪尖上。”
最后顾璐还是得到了一些种子,是他用熏肉和面包换的。不管怎么样,君临都是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第一名城,拿出几百斤种子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另外,他还得到了金子和一些人手,大多是熟人,像是乔伊,罗斯和钱德勒都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波隆,契根等雇佣兵。
“Holyshit!”波隆见到顾璐的时候,眼睛圆睁,将口中的草根吐了出来,震惊地道:“史坦尼斯的人说你发动叛乱,被女巫烧死在了龙石岛的大厅里面,怎么又活过来了?你的头发是被烧光了?”
“哦,是波隆啊,你怎么到君临来了?”
“还不是被你害的?”波隆在震惊之后有些愤怒,也有一些畏惧,“那个巫女天天抓人去烧,我们可不想被烧死在柱子上,当然就只好逃走了。君临离龙石岛不远,又在大量地招人,我们就来这边了。不说我们了,威廉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所以我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对了,我现在叫沙加,不要弄错。”
“Shit!你是在开玩笑吗?名字换来换去的?我听说你以前叫卡尔来着。”
“这个嘛,”顾璐想了一下,说道:“我老家有个名人,我挺喜欢的,他就经常换名字。所以,我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而且,我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可惜
顾璐在君临城中还见到了别的熟人,像是乔弗里国王,还有国王新近提拔的御林铁卫桑铎*克里冈。因为御林铁卫只有七个名额的缘故,一向都是有人去世了才会再补充一个,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是也。但是在乔弗里这里事情出了一些变化。
无畏的巴利斯坦年纪很大了,他服侍过“疯王”伊利斯,也曾为劳勃国王效力,立下了许多战功。最传奇的事情他曾经孤身闯进暮谷城,将伊利斯国王给救了出来。但这只是悲剧的开始,被关押了大半年之后,国王的精神明显的除了问题,回到铁王座之后,就喜欢用火把人烧死。后来的“篡夺者战争”跟这事的关系很大。
换了乔佛里当国王之后没几天,小国王就命令巴利斯坦脱下白袍,退出御林铁卫。这是对于骑士精神的极大侮辱,愤怒的巴利斯坦当着乔佛里的面,在铁王座面前解下了白袍,投掷于地,扬长而去。
据说泰温*兰尼斯特听说此事之后很是震惊,“巴利斯坦的名字就能够召集几百个骑士!”
因为这件事情,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泰温*兰尼斯特才将提里昂派回了君临城,好让他管管胡作非为的乔佛里国王和瑟曦王太后。
顾璐的身高涨了一些,但是依旧无法和桑铎*克里冈这样的大牲口比。脸上有着难看疤痕的“猎狗”俯视着他,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没想到当年的杂碎变成闻名七国的巫师了。”
“哦,是桑铎爵士啊。”顾璐的心情好了很多,杀了红袍巫女之后,心中的那一点小阴霾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的脸上挂满了微笑,“我听说你带着突击队和蓝礼的人在河边打了一仗,杀了好几个骑士。”
“骑士?哈,不过是几个杂碎罢了!就连马房里的男孩也比那些人更会用剑。”桑铎*克里冈的声带在小时候被他哥哥烧伤了,因此一直都有些嘶哑,“我倒想要知道,杀巫师的感觉和骑士有什么不同。哦,你脸上的假笑就和珊莎*史塔克一样,小小鸟被关在红堡里面,现在也学会用笑容来隐藏恐惧了。”
“.........”
乔佛里国王出现在了城墙上,他大声喊着自己的御林铁卫,“狗儿,过来!”
桑铎*克里冈继续俯视了顾璐几秒,转身往城墙上走去。顾璐在下面琢磨了一会,猎狗专门跑来和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咦,珊莎*史塔克还在君临?桑铎这厮不会是专门过来和自己说这个的吧?
他抬起头来,看见瑟曦就站在乔佛里的身边。她穿了一袭深绿天鹅绒低胸礼服,与眼睛的颜色相衬,金发披在裸露的肩头,腰上系一条镶祖母绿的织带,看上去格外迷人。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是个荡妇,但是这一刻的瑟曦*兰尼斯特看起来,依旧是美的。
顾璐朝着城头上的王太后和国王笑了笑,骑马离开了红堡。乔佛里性情乖戾,残暴不仁,但是他的残暴和魔山的残暴完全是两回事。小国王的武艺很差劲,胆子更小,根本就不敢去外墙上亮相。就算是今天蓝礼的军队没有用投石车轰击城墙,乔佛里依旧不敢去,而且瑟曦也不愿意让她的宝贝儿子去冒险。
“那个女人可真是够漂亮!”波隆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瑟曦的身上收了回来,对顾璐道:“要是能跟这样的女人干,一定会很爽,你说是不是,沙加大人?”他在沙加大人这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调,不知道是想显示讽刺还是什么别的。
“慎言,朋友,你说的那个女人可是王太后!国王的母亲,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女儿,我们总司令大人的姐姐。”
“小恶魔是代理国王之手,城防司令另有其人。”
“城防司令不是提里昂的人吗?一个意思。”
几人骑马到烂泥门,顾璐纵马而出,其他人则是原路返回。君临是一座大型城市,蓝礼的军队虽多,也不能将整座城市完全包围起来,况且他还要出很大一部分的兵力去防备北边的艾德*史塔克。
顾璐再次横着游过了黑水湾,避开了南岸的军队,花了一些时间,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御林兄弟会。“这些是种子,君临城里面的粮食也不多,能做种子的就更少。”
索罗斯的表情很是惊讶,“你居然真的弄到种子了?”
“拿东西和提里昂换的。”
“哦,是小恶魔啊。我就说,乔佛里和瑟曦都不是关心百姓死活的人。”索罗斯往嘴里灌了一口掺水的啤酒,兴致勃勃地道:“昨天晚上史坦尼斯的舰队里面起火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就是我干的。”
“你?”
顾璐的脸上挂着微笑,漫不经心地道:“昨天晚上我潜入了史坦尼斯的舰队里面,摸到了怒火号上,一锤子就把梅丽珊卓给砸死了。你不知道,为了这一锤子,可是准备了很久来着。”
“.........”,索罗斯拿着酒囊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张大了嘴巴,震惊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杀了梅丽珊卓?”
“是啊。有准备的魔法师和没准备的魔法师是两回事,”顾璐摊开双手,“我冲进去的时候,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杀她不比杀其他人更难。”
“可是.......可是........”,索罗斯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可是什么,许久之后,他再次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说道:“那可是梅丽珊卓!你知道她的来历吗?”
“她不就是光之王的牧师咯,跟你差不多。”顾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信仰拉赫洛的红袍僧,她是信奉光之王的红袍巫女,你该不会是想要替她报仇吧?”
索罗斯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他摇了摇头,说道:“二十年前,我被派到了维斯特洛,原本是想要让痴迷于火焰力量的伊里斯国王改信光之王,但是那个任务失败了。在那之后,我就没怎么和神庙联系。梅丽珊卓和我都是光之王的信徒不假,但是她的做法我并不认同。”
比以前消瘦了一些的庞大僧侣最后说道:“所以,我是不会替她报仇的。”
“哦,是这样啊,那可真是有些可惜。”
第一百五十七章老眼昏花
“可惜?你什么意思?”索罗斯大叫道:“要是你想和我比武,直接来就是了,不需要借口!”
顾璐正有此意,见识过索罗斯的火焰剑之后,他心痒很久了。闪电大王贝里*唐德利恩伯爵也会使用火焰剑,但是贝里伯爵的实力和索罗斯有明显的差距。如果有的选,那为什么不挑更好的呢?
两人拔出了剑,正准备用鲜血点燃武器,七弦汤姆说道:“停手吧,森林外面有太多的士兵和骑士,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人互相厮杀。”
红袍僧索罗斯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是在回味刚刚喝下的劣质啤酒,“歌手说的有道理,现在不是打架的好时候。”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顾璐将长剑收了起来,自从有了“物品栏”这么方便而又好用的东西后,他就再也用不着剑鞘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的话我就回君临城去了。我现在是提里昂的雇佣兵,每周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就能拿一千个金龙呢。”
贝里伯爵的态度比上次冷淡了一些,这是死而复生的后遗症,每次复活之后,他都会丢失一部分的记忆和作为“人”的部分。他对顾璐道:“能不能多弄一些种子过来?雨林里面可是有很多人。”
御林往北直抵君临,向南蔓延到费伍德堡,国王大道从中穿过,这是一片非常广大的森林。本来嘛,森林都是贵族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是现在君临城里面都开始人吃人了,私有财产就神圣不起来了。许多赤贫挨饿的市民和被洗劫一空的农民都逃进了御林之中,这才让御林兄弟会又重新壮大了起来。
贝里想要更多的种子,想法是好的,但是很难实现。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城里面都开始吃人了,只有这几百斤种子,再多就没有了。”
索罗斯道:“要不你等明天再走?听说蓝礼和史坦尼斯在河边会面,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能过来,当然也就能回去。”
索罗斯一想,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吧,这一点道理都没有。谁说能够过来就能过去的?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君临的城头上燃起几十处火盆,不时有身披甲胄的士兵在火光中出现又消失。为了防备蓝礼军偷袭,提里昂在城防上下了很大的力气。红堡有着厚实高大的城墙,只要有充足的人手和食物,能够坚守很长的时间。但如果外围的城墙失守了,红堡的陷落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提里昂巡视了一遍城墙,然后骑马返回红堡。他的心情沉重,城中的百姓每天都在挨饿,城头上的士兵也是军心不稳。再这样下去,蓝礼的军队不需要进攻就能得到君临城了,一座充满了死亡和饥饿城市。
他原本寄希望于史坦尼斯和蓝礼会打起来,不管是谁获胜,另外一方总是会受到一些损失,那样君临城就还有一丝的机会。但是事实让他失望了,史坦尼斯似乎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只想摧毁王家舰队,并没有现在就和蓝礼一绝胜负的想法。
傍晚的时候,龙石岛舰队浩浩荡荡地向着东边而去,多半是回去了龙石岛吧。
代理国王之手心中想道:艾德*史塔克被蓝道*塔利伯爵挡住了,史坦尼斯又已经扬帆远去,就算父亲泰温公爵击败了河间地的主力,也没办法救援君临城,除非他能连续打败艾德*史塔克和蓝道*塔利。噢,就算父亲能做到那样的事情,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从河间地杀到君临,最少也要二十天,这座被饥饿包围的城市还能坚持十天吗?
提里昂悲观地认为,别说是十天了,还能不能坚持五天都是一个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瑟曦想要将托曼送到罗斯比城的事情,其实自己是认同的,她大可不必偷偷摸摸地去做。提里昂心道:要是君临城陷落了,自己和所有的兰尼斯特都难逃一死,将托曼送走是个好主意。不得不说,瑟曦是个傻瓜,但还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噢,只希望托曼不会落到蓝礼的手中,艾德*史塔克是个注重荣誉的人,他抓到了托曼只会让那个傻乎乎的小子去长城上当守夜人,但是蓝礼就不一样了。
正在思考间,他已经走到了瑟曦的房间外面。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守在门外,他的模样看起来令人敬畏。奥斯蒙身高六尺六寸,一身强横肌肉,鹰钩鼻,浓眉毛,铲子似的棕色大胡须,不笑时,就是一副凶悍外表。凯特布莱克原本出身低微,不过是个雇佣骑士,前途和晋升全赖瑟曦,她因此选择他,让他当了御林铁卫。
“奥斯蒙爵士既勇且忠,”提名时,她告诉乔佛里。后半句被她不幸言中。这位可靠的奥斯蒙爵士一直对提里昂的钱忠心耿耿,从受雇于她的第一天起,就把她所有的秘密和盘出卖。这点提利昂当然不会告诉她。
看到提里昂之后,奥斯蒙*凯特布莱克让开了道路。房间中,瑟曦正在和蓝赛尔*兰尼斯特说话,见到提里昂,便昂起脑袋,露出修长的脖子,有些得意地道:“我已经将托曼送去罗斯比城了。弥塞菈也已经去了阳戟城,小魔猴,你现在不能再威胁我了。”
这个蠢货,提里昂心想:乔佛里是个混蛋姑且不论,但我又怎么会去伤害托曼和弥塞菈?
他在脸上挤出笑容,“我刚刚收到父亲的来信,铁群岛的巴隆大王出兵河间地,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赶过来。”这是一个谎言,或许泰温公爵永远也不会来君临。如果詹姆在城里,父亲还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带着军队杀过来。然而在这里的只有女儿和外孙,还有一个侏儒,泰温公爵不会往火坑里面跳的。
瑟曦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的受伤神情,“父亲为什么没有写信告诉我?他居然宁愿相信你!他已经老眼昏花了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无面者
“父亲大人要是老眼昏花了,也不能把河间地的诸侯打的大败亏输。”提里昂道:“我过来不是为了和你讨论泰温公爵怎么了。瑟曦,史坦尼斯的舰队撤走了,明天蓝礼一定会全力攻城,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危险,不然为什么要将托曼送走?不然我为什么会同意你将我的女儿卖到多恩去?可怜的弥塞菈,被你装进了船里,像货物一样的被送走了。”瑟曦已经有了一些醉意,在烛光下显得越发迷人,“为了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恨我,这一点从未改变。提里昂的心中充满了悲哀,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之下,瑟曦依旧恨我。“把红堡里面的食物都拿出来,不说救济百姓,至少要让士兵们吃饱。”提里昂道:“就当是为了乔弗里。要是蓝礼的军队杀了进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瑟曦的一只手搁在椅之上,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十几年前,魔山强奸了多恩的公主之后,将她用巨剑砍成了两半,又把那位公主的孩子摔死在了铁王座前的石阶上。但是我不会和她一样,伊林*派恩爵士一直都在红堡里。”
伊林*派恩爵士,国王的刽子手,长的神憎鬼厌,杀起人来从不手软。在原著里面,就是他毫不犹豫地砍下了艾德*史塔克的脑袋。对于伊林爵士,提里昂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明白了瑟曦的意思,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既然你知道危险,那么我这就派人来运食物,还有金子。”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做!”瑟曦伸长了脖子,高傲地道:“那些都是国王陛下的财产,就算是一把火烧了,也不能分给那些贱民。”
提里昂为之愕然。瑟曦的愚蠢和不可理喻让他恼火万分,差点就要争吵起来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怒气,费了半天的口舌,这才算是让瑟曦同意拿出一部分食物。至于金子,那是想也别想。
在离开的时候,代理国王之手满心疲惫,他觉得自己统帅着一群蠢货,却要去和十几倍的敌人作战,“如果可以,就让异鬼把瑟曦抓去吧!”他这样嘟囔着。
侍从波德瑞克走了进来,“大人,沙加求见。”
沙加?提里昂思索了一会,这才想起原来就是卡尔,“他回来了?叫他进来吧。”
当顾璐走进首相塔之后,见到的是一个有些颓废的侏儒。提里昂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史坦尼斯的舰队撤走了。”
“我在城墙上看到了。唉,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史坦尼斯居然会撤走,这真是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好吧,他撤走就撤走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蓝礼的手上没有多少战舰,只有一些武装商船和渔船。我知道君临的港口里面还有不少商船,我们可以趁夜突袭,只要烧毁了黑水河上的浮桥,就能叫蓝礼的军队分成两半。即便杀伤不了多少人,也能打击他们的士气。”
“这不是个好主意,”提里昂振作了精神,说道:“蓝礼的军队都是步兵和骑士,就算把桥烧了,又能怎么样呢?”
顾璐笑了笑,“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但这件事情很危险,我手上可靠的人不多,不能把他们浪费在没有意义...........”,提里昂停了下来,望着顾璐若有所思地道:“我几乎都忘记了你是一个巫师。莫非你有什么奇妙的魔法,能够一举摧毁黑水河上的浮桥?”
“不,我没有,而是你有。”
“我?”提里昂差点大笑起来,“我的姐姐经常叫我小魔猴,也有许多人认为侏儒是有魔力的,但是我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我要是会巫术,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了。”
顾璐微笑着道:“你有的,野火。”
野火,是一种很危险的魔法产物。火术士在制作野火的过程中,在其中加了许多的魔法仪轨,使得这种物质能够在水里面燃烧。伊利斯国王因为痴迷于野火,制造了许多的这种危险物品。提里昂在接手君临之后,又让火术士们制造了更多的野火。
毫不夸张地说,城中储备的野火数量,足以将城中的五十万人一起化为灰烬。这是提里昂准备的杀手锏,无论来的是谁,蓝礼也好,史坦尼斯也罢,就算是艾德*史塔克来了,也要饱尝野火焚烧的滋味。
提里昂沉默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野火的?”他的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瓦里斯那个死太监。瓦里斯号称是“八爪蜘蛛”,一直在君临干着情报头子的活,手中掌握了很多的秘密。
“难道你忘记了?我能够知道一些事情并不奇怪。”
该死的!提里昂心道:他是一个巫师!但奇怪的是,我从来都不会记起这一点!
“好吧,你说服我了。你需要野火,还有呢?”
“再加一条武装商船,我会带着乔伊和波隆他们去烧浮桥。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武器,还有金子。我想,这对于一个兰尼斯特并不是问题。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了再说。”
提里昂同意了,反正也就十几个人,就算是损失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带着顾璐去仓库中取了二十坛野火,看到那些东西消失不见之后,提里昂心中震惊,不禁说道:“以后我绝不会忘记你是巫师这件事情了。噢,我忽然觉的和你在一起很危险,你现在手上虽然是空空如也,但是随时都会变出武器或者是其他危险的东西来。要是你去当刺客.......该死,你把名字换来换去,该不是一个无面者吧?”
“你认为呢?”
提里昂紧张了不到五秒钟,随即又轻松下来,“如果你想杀我,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我现在倒希望你是一个无面者,只要你能干掉蓝礼,想要多少金子我都给你。”
第一百五十九章流血
月色下,武装商船从港口中开了出来,缓缓地向着西边而去。
“Holyshit!”甲板上,波隆骂咧咧地道:“你怎么会想到要去烧浮桥的?还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蓝礼的人会把我们全部吊死在木头架子上的!”
“毫无荣誉感的佣兵!”奥里斯鄙视波隆这种人,他满心期望地对顾璐道:“大人,我会紧紧地跟在您身后的!”
顾璐却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不,你们在这里停下来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干。”
“啊?”
不但是奥里斯,乔伊,波隆等人都惊讶了,“要是你一个人就能干,那还叫我们出来干什么?”
“找机会让你们多挣点钱,难道不好?”顾璐轻声笑了起来,“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好了,看某家是如何火烧赤壁的!”
红色的壁垒?这是什么鬼?众人正在愕然中,顾璐已经纵身跳进了黑水河之中。
“大人!”奥里斯惊呼起来,随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低声,想让蓝礼的人都听见吗?”
提里昂对这次夜袭并不怎么在乎,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蓝礼军的主力是以步兵和骑士为主,就算是烧掉了那几艘船和浮桥又能怎么样呢?会给蓝礼造成一些麻烦,但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了。提里昂在窗口前的椅子上睡了过去,这些天他是太累了,身体上的和精神上的都是相当的疲惫。忽然,有人大叫起来,“黑水河上起火了!”
提里昂被惊醒了过来,他抬头朝外望去,就见到黑水河上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不,不光是黑水河,就连北岸的营地也着火了,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依旧能听到城外军营中传来的喧嚣。
“这么大的动静?”提里昂有些惊讶,“我是派了十个人还是派了一千人过去?”
但是一想到沙加是个巫师,他就释然了。巫师嘛,总是要和常人不同的。他望着外面燃起的大火,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下子轮到蓝礼难受了。”
提里昂离开了窗边,爬上了首相的大床,准备美美地睡一个好觉。
黑水河上的武装商船上,波隆再次感慨,“一个人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见到过的,听说过的稀奇事比以前几十年中加起来都多。橡果厅的大屠杀,龙石岛的内斗,国王被野猪撞死,还有眼前的大火。
绿色的火焰在黑水河上燃烧,连岸边的营地都被波及了。火光中,士兵们往来奔跑,大呼小叫地想要将火焰扑灭,可是哪里能够做得到?那可是魔法的造物,是能够在水中燃烧的野火,除了自己烧光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它熄灭。
火光照亮了这段河面,将波隆等人暴露了出来。几条战船从蓝礼军的营地中开了出来,水手们奋力地划着船桨,士兵们张弓搭箭,对着这边就射了过来。
“糟糕,我们被发现了!”
波隆回头大声道:“快撤!”
“可是沙加大人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水面忽然破开,一个光头钻了出来。顾璐踩着河水踏浪而出,伸手抓住了船舷,一翻身就到了甲板上。
“大人!”
“噢,沙加你回来的正好,蓝礼的人追上来了,我们快撤!”
这条武装商船并不算大,只有十几条船桨而已,因此转向灵活,移动迅速。乔伊,波隆等人和水手一起喊着号子,划着船飞快地往回逃窜。顾璐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站在甲板上对着追兵射箭。
准心闭合,箭矢射入黑夜之中。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河面上反射着绿色和红色的光芒,但是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箭矢离弦之后,鬼才知道会射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斜着抛射了七八箭,射的速度倒是很快,就是毛都没射中一根,只得悻悻作罢。
敌军的战舰追到了港口附近,在黑暗中冲着港口的方向发射弩矢,“乒乒乓乓”的射了一阵,看着很热闹,但同样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大约只是想要表明态度吧。他们也不敢靠近,闹腾了一阵后,便撤回了黑暗之中。
蓝礼军营地中的喧嚣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等到了早上,还能看到有黑烟往天空中飘去。士兵们折腾了一个晚上,脸上大多带着倦容,而且各个心怀愤怒。他们叫嚷着要冲进君临去,给那些躲在城墙后的懦夫一些颜色看看。
本来,这些人是怀着抢劫首都大发横财的梦想来的,在城下晾了半个月早就心生不满了。又碰上了昨天晚上的那一档子事,现在各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城里面去抢钱抢女人。
或许是听到了军队的呼声,又或许是蓝礼本就已经等不及了。准备多时的南军在投石车和弩炮的掩护下,对着城墙的一些薄弱环节发起了攻击。
君临近似方形,蔓延延伸数里,并被高墙保护。总共七座大门可以进入城市,分别是:巨龙门,雄狮门,烂泥门,旧城门,诸神门,国王门,钢铁门。城墙内,城市中星罗棋布着住宅,树木,谷仓,石头仓库,木制旅馆,商业会所,酒馆,墓地和妓院。还有一个鱼市。港口内可以找到上百座码头。楼房之间是两边立有树木的宽大道路,街道,及分节的小巷。
烂泥门口竖立着三座巨大的投石机,被称作君临三妓,是城市新增的防御措施。在过去的十多天时间里面,这三台投石车就发挥了不少的作用,给予了蓝礼军以极大的威胁。现在看到敌人来真的了,投石车又开始向城外抛射石弹。
粗略打磨成球形的石弹呼啸着飞上天空,变成了一个黑点。几秒种后,石弹砸落在城外的空地上,又在地上跳起,向着远方滚了出去。几个蓝礼军的士兵被石弹擦过,手臂和大腿顿时就变成了齑粉,鲜血溅射出来,成了今天的第一抹血色。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提里昂站在城头,将视线从石弹的落地处收了回来。他知道,今天还会流更多的血。
第一百六十章对射
提里昂手中的雇佣兵和蛮族武士加起来有八百多人,但佣兵素来反复无常,不可信赖。提利昂已用尽一切办法收买他们的忠诚,他对十几个头目能手许下承诺,战斗获胜后,给予他们土地与骑士称号。他们喝着他的酒,欣赏他的玩笑,彼此以“爵士”相称,直到醉得东倒西歪
但是他很明白,“他们会为骑士头衔杀人,但不会为此而死。”
金袍军也同样靠不住。拜瑟曦之赐,都城守备队增加到六千人,但其中可依靠的不超过四分之一。“少数人是不折不扣的叛徒,还有些捣乱分子连你的蜘蛛也查不出来,”杰斯林*拜瓦特,他的都城守备队队长警告过他,“剩下的人中有不少比春天的青草还嫩,他们加入全为了面包、麦酒和有人保护。没人愿成为同伴眼中的懦夫,因此战事一开,当号角震天、旗帜飘扬时,他们会勇于作战。但只要势头不妙,他们将即刻崩溃,逃之夭夭。一个人扔下长矛,一千个人就会学样。”
当然,都城守备队里也有经验丰富的骨干,两千名成员的金袍从劳勃那里得来,而非得自于瑟曦。可是.......守卫不算兵,这是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经常的教诲。除此之外,提利昂手中的骑士、侍从和普通士兵加起来不过三百。他希望父亲另一句格言得到验证:高踞坚城,以一抵十。
然而,就算是是能够以一当十,也挡不住这么多的敌人啊!
放眼望去,大地上几乎铺满了军队。提里昂心惊胆战,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军队聚集在一起,就算是在书上,也很少看到过。怒火燎原之战,交战双方总兵力加起来不超过五万。历史上许多有名的战役,往往也不过就是四五万人罢了。
而君临城外,蓝礼有六万人!在北方还有蓝道*塔利的四万人!
要不是艾德*史塔克牵制住了蓝道*塔利,现在城下就会有十万大军!蓝礼就像是年轻时候的劳勃,有着极高的个人魅力,百姓喜欢他,又在贵族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
提里昂开玩笑地对边上的顾璐道:“史塔克公爵虽然抓了我哥哥,但也帮我们分去了蓝礼的军队。我应该给他写信表示感谢的。”
“艾德公爵是个好人。”顾璐伸手搭在眼帘上眺望城外军阵的后方,“但是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光靠着那几台投石车可没办法阻挡敌人的进攻。”
城中有投石车,城外的只会更多。蓝礼军在城外待了半个月,在拔除那些外围的城堡之外,就是在制作投石车和其他的攻城器械,并且运来了长百上千的弩炮。蓝礼军人多势众,又在周围抓了很多的百姓,打造了无数的器械。现在一发力,立刻就让守军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轰!”
一枚石弹落在了附近,震得附近的人东倒西歪。提里昂看着酒杯中落下的灰尘,喃喃道;“来吧,都来吧,我是不会怕你们的。”
“你应该站在更安全一些的地方,要是你被石头砸死了,这里的军队立刻就能散去大半。”顾璐对提里昂道:“我去国王门,那边你不用担心,多看着其他的几个城门。还有,你自己保重,别稀里糊涂的就死了。不然的话,我找谁要金子去?”
他转过头来,对波隆等人道:“跟我来!”
国王门外是一处宽阔的比武场,蓝礼军在这里放置了十多台投石车和同等数量的弩炮,以及上千名士兵,在继续压制城头的同时,又派了几百人带着攻城锤去撞击城门。顾璐赶到的时候,南军正在奋力地推着攻城锤前进。攻城锤下面有好些个轮子,移动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上面还覆盖着又厚又宽的木板,挡住了从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
不时有箭矢带着火焰落在了攻城锤上,在燃烧了一阵后复又熄灭。出发之前,那些木板上面都被浇了水,不是那么容易被点燃的。这里是守军投石车攻击的死角,南军一开始就下了重注。
波隆拿着强弩对城下射了一发,也不管到底射中了什么,就立刻缩了回去。“见鬼,蓝礼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巫师,他们的攻城锤就要推过来了!”
不需要他说,城门处已经传来了轰然声响,在城头的众人能听见木头受撞的轰鸣,无疑攻城锤投入了战斗。巨大的铰链吱嘎作响,好似垂死巨人的呻吟。
顾璐顶着厚重的头盔探出头去看了看,随即就将数吨重的条石扔了下去。攻城锤上的木板很厚,不但能挡住箭矢,对于扔下去的石块也有很好的防护能力。但它的防护能力再好,毕竟只是用木头临时建造起来的,哪里能扛得住条石从十米多高的地方砸下来?
“咔嚓”声响,从上面看起来是长条状的攻城锤顿时塌陷了一块,盔甲和木头的碎片迸射出来,惨叫声中,鲜血从条石下面流淌了出来。
“噢,七神啊!”
“巫师!是橡果厅的巫师!”
橡果厅一战,泰温*兰尼斯特损兵折将,死伤了八百多人,光是骑士就死伤了上百个,却始终未能攻破斯莫伍德家的城堡,巫师的大名不胫而走,广为人知。传言虽然变的奇奇怪怪,但是巫师能使用“落石术”“落木术”之类的基本事实还是存在的。条石忽然砸了下来,顿时就让南军中的一些贵族想起了“橡果厅的巫师”。
但是知道归知道,知道了并不代表着就有解决办法。面对君临城十多米高的厚实城墙,进攻方的任何花招都是不起作用的。蓝礼军被砸碎了一台攻城锤,还有许多攻城器械,后方比武场上的那些投石车还在不停地发射着石弹,但是那些几十斤重的石头砸在城墙上并没有太好的效果,除非是恰好扔到某个人的头上,不然的话,也不过就是在城墙上多增添了一些坑坑洼洼罢了。
一些南军士兵拿着大斧头冲到了城门口,想要劈开大门。顾璐立刻扔了几罐野火下去,将敌军变成了火炬。那台被砸毁的攻城锤也被点燃,大火和浓烟阻断了南军的继续进攻。双方又进入到互相射箭的过程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森林
从早到晚,顾璐一直在城头上射箭,拉弓不下千次,饶是他现在已经不算是凡人了,手指也被弓弦勒出了鲜血。边上的士兵见了,都是惊为天人。不管射中了多少,连续拉弓上千次........这尼玛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要停下来歇口气啊!
但是顾璐却是不用休息,他从早晨杀到晚上,兴致越发的高涨。他喜欢这样箭矢横飞的战场,喜欢这样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波隆和契根等雇佣兵本来还有别的心思,但是见了顾璐这样的本事,也只能暂时将那些小心思按捺住了。
“Holiyshit!”波隆已经没有跟多的话来形容自己的老板,“他真的是巫师吗?我怎么觉得是七神下凡了?”罗斯和钱德勒等人表示不能更加赞同,“简直就是战士显灵!”
顾璐的整个身子都有些酸麻,特别是那两条胳膊,单这些都无伤大雅,只要有足够的根性,还能坚持下去。糟糕的是手指上鲜血淋漓的,每次拉开弓弦的时候,就像是有针刺入了指间。疼痛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度。肌肉会因为疼痛而出现细微的变形,有时候手指抽搐一下,箭矢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国王门守的坚如磐石,只伤亡了十几个人,就给进攻方造成了三百多的伤亡。蓝礼军攻了四次,一次比一次更无力。攻城锤被砸毁,其他的器械在野火面前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是泼水上去,那些绿色的火焰依旧不会熄灭。
但是除了国王门之外,其他地方的情况都不是太好。城中守军兵无战心,城内的百姓还有很多人准备投降蓝礼的,他们自称是“鹿角民”,在提里昂的极力弹压下,才没有让这些家伙得逞。一天的战斗下来,守军伤亡惨重,提里昂很怀疑,明天到底还能不能守的住。
晚上的时候,他脚步沉重的再次进入了红堡,要求乔弗里在次日去城墙上督战,“要是士兵们看到国王出现在城墙上,一定会士气大振!”
“你夺走了我的弥塞菈,还要来谋害我的儿子!”瑟曦脸色绯红,她愤怒地瞪着提里昂,“小魔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黑夜之中,有无数人正在行动。提里昂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着瑟曦,顾璐却是在黑暗的地道中摸索。君临城建成以来,修建了无数的密道,那些地下的网道四通八达,有可能链接到任何的地方。
他举着一支火把,在密道中不紧不慢地皱着。昨天晚上烧了浮桥之后,他就探索了一部分。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战争迷雾就会被掀开,形成地图。所以他探索的速度很快,估摸着今天就能摸到港口了。
“八爪蜘蛛”瓦里斯对密道知之甚详,只是顾璐现在也不好把那个胖太监抓起来拷打逼问,因此只能自己来摸索了。咦,索罗斯就是一个大胖子,怎地瓦里斯也是一个大胖子?还有之前的劳勃国王,也是一个大胖子。
哦,还有山姆威尔*塔利,也是一个大胖子来的。
狭小的密道中,顾璐不由得笑了起来,“似乎这个世界有好些个有名的大胖子啊!”
火把上涂抹了油脂,燃烧起来有一种香气,但是在油脂的香味中,又有一种粉脂的味道拍了过来了。顾璐抽了抽鼻子,感觉这个味道有些像是女人身上用的香水。他停下了脚步,冲着粉脂味道来的方向问道:“瓦里斯?”
顾璐能确定前面有个人,但是不是瓦里斯就不确定了。不过在这个地方,来的很可能就是那个胖蜘蛛。片刻后,黑暗中传来柔软的声音,“巫师大人果然厉害,居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因为我开挂了。”
“啊?”走到跟前的瓦里斯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胖太监的姿态放得很低,但这并不是专门对顾璐这样,无论面对什么人,他永远都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他的声音是阴柔的,身上扑满了香粉,这样的外表和姿态加起来,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顾璐也确实对这个胖太监有几分好感,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能够不主动的去伤害他人,就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好人。他将火把插在墙壁上,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瓦里斯大人您是专门来这里等我的?”
“当然。除了沙加大人您,还有谁值得我在这黑暗的通道里面等待呢?”
“嘿,瓦里斯你说话真好听。”顾璐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都赶时间。”
瓦里斯柔声道:“明天蓝礼的军队可能就要杀进来了,但是我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大人,您来君临干什么呢?这里是个死地,有本事的人都在想办法逃出去,您想要在这里得到什么呢?财富?还是权势?”
胖太监顿了一下,“男人都喜欢这些东西,还有女人,但是您不像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的。我见过三个国王,见过厄索斯的总督,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的......巫师。”
“说的好像你见过巫师一样。”
“事实上,我真的见过巫师。您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太监的吗?”
“说重点吧,朋友,”顾璐摇了摇头,“我对你怎么成为太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来您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好吧,那我就直入主题了。您是打算投靠蓝礼吗?”
顾璐很直接地道:“不,我已经不太想为哪个国王效力了。”
“能问您是为什么吗?”
“唔,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有个是位置已经被占满了。你见过森林吗?高大的乔木占据了能够获得阳光和雨水的位置,就算有更好的树木出现,也只能屈居在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大树下面。恩,这算是一个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瓦里斯的语气里面似乎是有些遗憾,“难怪您会离开史坦尼斯。但如果是一片新的森林呢?大人您就有可能成长为最高大的那棵树木了吧?”
“新的森林?你是指谁?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顾璐微笑着道:“还是黄金团的小伊耿?”
通道中,瓦里斯的脸上充满了惊愕,呼吸陡然停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谋划
“你....你怎么......”,因为慌乱震惊,瓦里斯方寸大乱,声音都有些变形,但是很快的,他就镇定下来,“我真笨,真的,我单知道巫师会玩弄火焰和烟雾,却忘记了巫师还有很多其他的本事。有消息说您能预言未来,本以为这只是传言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用再掩饰什么。”
胖太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柔,“维斯特洛的百姓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需要一个真正的王者。为了这样的目标,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顾璐轻笑起来,“又是一个为了百姓的人?期望明君贤相来拯救世界,恩,这很维斯特洛。实际上,我觉得劳勃和艾德干得不错。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百姓好,那就应该让他们好好地活着才是。”
“劳勃国王很勇猛,艾德公爵是个好人,但是他们都不适合当国王,也不适合管理国家。”瓦里斯真诚地道:“就我个人而言,是很尊敬他们的,但是结果您也也看到了。劳勃国王死了,史塔克公爵在君临寸步难行。所以说,他们不是真正的王者。”
“哦,那等真正的王者回来之后,你可以把我介绍给他。我现在是一个雇佣兵,谁给钱我就给谁干活。”
瓦里斯愕然,“我还以为您是不看重金钱的。”
“哈,多新鲜呐。没钱的话,我吃什么呢?波隆那些人也都要跑路了。不过.......”,顾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你有让我感兴趣的东西,那可比给钱更好使。”
“不知道您对什么感兴趣呢?”
顾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知识,我听说七神教会在君临的圣堂里面有很多的典籍。里面不但有训练骑士的方法,还有很多跟神术有关的东西,这里的密道有直接通往贝勒大圣堂的吗?”
瓦里斯再次震惊了,“您该不会是想要去打劫贝勒圣堂吗?”
“不,不,这你就错了,朋友。我不是去打劫,而失去拯救那些文物,这样才能将人类的瑰宝保存下来。你知道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事情吗?”
瓦里斯思索了一会,“从没听说过。”
“恩,就是英国和法国啦,”顾璐摆了摆手,说道:“没听说过也不要紧。我想要干的事情跟他们差不多,都是为了拯救珍贵的文物。啊,这么一想,我是个多么高贵的人啊!”
“这里的确可以通往贝勒大圣堂,但是......”
“没什么但是,朋友,你帮我这个小忙,以后不管是丹妮莉丝还是伊耿,我都可以给他们当雇佣兵。打仗我还是很不错的,你说是不是?”
瓦里斯被说服了,或者说他假装被说服了。“请跟我来,贝勒圣堂在这边。”
顾璐拿起火把,在密道中和瓦里斯一边小声交谈,一边往七神教堂的方向走去。瓦里斯人很好,说话又好听,顾璐觉得和这样的人聊天很愉快。
“大人,推开这道门,就是贝勒圣堂了。”瓦里斯低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不要忘了您说的话。”
“放心,我不会忘记的。如果你有其他让我感兴趣的东西,那就会记得更牢了。”
“........您还对什么感兴趣呢?”
“很多啊,比如说龙,没有龙的话,龙蛋也行。还有瓦雷利亚钢武器,关于旧神和森林之子的记录和知识,光之王,黑山羊........等等,基本上来说,只要是跟魔法有关的书籍和物品,我都很有兴趣。”
瓦里斯苦笑道:“您感兴趣的东西可都不好找。”
“但你总是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您谬赞了。”瓦里斯卑谦地道:“您现在要出去看看吗?”
“不用,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他们在密道中分开,瓦里斯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了淡淡的粉脂香味。顾璐举着火把又在密道里面逛了很久,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才返回国王门。
城门下方是一个广场,边上有好些房子,没有在城头上值守的人都在房间中呼呼大睡。白天的时候,有顾璐在,他们倒是不怎么辛苦,但是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松懈下来之后,大吃大喝了一顿,很快就倒在简陋的床上睡了过去。
奥里斯抱着长枪睡在门口,听到脚步声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沙加大人!”
“怎么不去屋子里面睡?”
“我在等您!”
“有事?”
“吃饭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偷偷说,其他的几个城门快守不住了,他们还说......还说要去抢劫丝绸街。”丝绸街不光是卖丝绸的,那里还有很多高级的妓女,经常有达官贵人出入。即便是在围城的现在,那里依旧是风花雪月,纸醉金迷。
顾璐笑了笑,问道:“你觉得君临还守的住吗?”
奥里斯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国王门固若金汤!”
“你看,连你都知道这座城市守不住了,那么这里的人想要自谋出路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一艘船快沉了的时候,就连船上的老鼠都知道要找机会逃命,更何况是人呢?”顾璐摸了摸奥里斯的脑袋,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好了去港口的道路,要是真守不住了,咱们就坐船离开。”
“我不担心,也不害怕!”
“谁在外面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波隆打着哈欠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巫师?你可算是回来了,兄弟们打算在城里面干一票........到时候别说我没告诉你。”
顾璐看了看奥里斯,然后又看了看吊儿郎当的波隆,不由得笑了起来,“波隆你倒是实诚,但是为什么呢?你难道就不想去干一票?”
“我当然喜欢金子,但是也有有命去拿才行。眼看蓝礼的军队眼看就要杀进来了,还想着去抢钱抢女人?我可没这么笨。”波隆的表情中满是唏嘘,“巫师大人,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后手的,跑路的时候可不要忘了你最重视的部下。”
最重视的部下?难道是指你波隆吗?顾璐笑了起来。“唔,难道你就没想过向蓝礼投降?比如说打开城门,放外面的军队进来什么的?”
“老实说,我还真想过。但是蓝礼可不是瑟曦,他手下多的是贵族和骑士,怎么会看上雇佣兵?了不起给我们一点金子,别的赏赐肯定是什么没有。妈的,真是羡慕凯特布莱克兄弟,有当上骑士的,居然还有当上了御林铁卫的。早知道我也去舔瑟曦的脚指头了,别看我长得不咋地,但是舌头上的功夫和手上的一样好,保证能让我们的王太后爽的飞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冷笑话 (为刀片加更
提里昂殚精竭力重新构筑了君临的防线,又有着野火这样的大杀器,但是也被蓝礼的军队打得灰头土脸。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不敢再留什么后手了,强弓硬弩,投石车,野火,突击队,能用的都给用上了,这才堪堪将第二天给撑了下去。
城外都是被焚毁的攻城器械,烤肉的香味传到城头上,让人中吐欲呕。提里昂的嘴唇和下巴上冒出了不少的胡茬,眼眶也凹陷了下去,才两天的时间,他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因为太累太疲惫,他甚至在城头上就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波德瑞克在边上叫道:“敌人退下去了!”
“就让我睡死在这里吧!”提里昂一边嘟囔,一边扶着城垛站了起来,他的身高只有常人的一半,看不到城墙外面的情况,因此喊道:“把我扶到凳子上去!”
他站到了凳子上面,冷风迎面吹过来,带着火焰和血肉的气息。抬眼望去,远处的蓝礼军营中人来人往,恶战两天后,蓝礼军的损失不少,但是和多达六万的军队比起来,那点损失根本就不值一提。
反倒是守军,已经用掉了许多的野火,依旧损失了不少的人手。钢铁门那边还有人试图打开城门,迎接蓝礼的军队入城,还是“猎狗”桑铎*克里冈带着突击队去镇压,这才守住了城门。然而因为野火的原因,那条勇猛的猎狗在镇压了城中的暴乱之后,带着火焰和鲜血的气息逃得无影无踪。
乔弗里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吓到了,逃回了红堡里面,这让城上的军队差点哗变。见到国王逃走后,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直接跌落到了零刻度线附近。好在那个时候已经是傍晚,蓝礼的军队打了一天也累了,没有再次发动攻击,所以君临才逃过了一劫。
但是,明天一定会撑不住了吧?提里昂看了看周围,士兵们都躲躲闪闪的,不敢和他对视。代理首相苦笑了一声,对波德瑞克说道:“去通知巫师,就是国王门的沙加,还有拜瓦特他们到红堡,我有事情跟他们说。”
波德瑞克点了点头,“知道了。”
波德瑞克*派恩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小男孩,年仅十二岁。他有着棕色的头发和蓝眼睛,非常害怕别人,低头盯着别人的脚来掩饰自己的羞涩与窘迫,但是在战斗中,他却超乎寻常的英勇。
在白天的战斗中,提里昂亲眼看到他用长矛将一个骑士推下了城头。
相比与比较知名的派恩家族成员御前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波德瑞克出生在派恩家族一个非常远的分支。他的父亲给有钱的亲戚做侍从,死于葛雷乔伊叛乱,母亲是杂货商的女儿,在他四岁的时候抛弃了他。在那之后塞德里克·派恩爵士一直照顾他,他作为塞德里克爵士的侍从,直到爵士在河间地的战斗中牺牲。
那以后,在军队中孤身一人的波德只好投靠了“大肚子”罗里默爵士,隶属于莱佛德大人的辎重队。罗里默爵士因为偷窃一块火腿被泰温公爵吊死,而波德瑞克因为分享那块火腿也差一点分享了绳子。关键时候他的姓氏起了作用,他被凯冯·兰尼斯特爵士救了下来,后来送给提利昂做侍从。
提里昂对波德瑞克非常满意,认为他的忠心无与伦比。因此重大的事情都是让波德瑞克*派恩去做,他信任自己的这位侍从甚于自己的姐姐,也就比詹姆差一点点。
夜晚,红堡。
“桑铎*克里冈逃走了,就像是一条败犬!”乔佛里坐在铁王座上,大声叫道:“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插在枪尖上!”
他在铁王座上扭来扭去,一不小心就被武器的锋刃弄伤了身体,痛的他大叫起来。瑟曦坐在边上,见状心痛地道:“快来人,没看到你们的国王受伤了吗?”
提里昂站在铁王座下面,冷冷地道:“如果他不动来动去,就不会弄伤他自己了。”
瑟曦对提里昂怒目而视,后者只当是没有看见,自顾自的说话,“我在港口里面准备了一条商船,你们带上两个骑士,今晚就走。”
“走?”
“对,现在,马上离开。君临城已经守不住了,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你们坐船回西境。虽然可能会遇到史坦尼斯的舰队拦截,但是只要伪装成商船,被发现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瑟曦给乔佛里包扎好了伤口,抬起头来狐疑地道:“小魔猴,你会这么好心?”
这个时候顾璐和拜瓦特在波德瑞克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提里昂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亲爱的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就像是父亲一样,恨不得我早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并不怪你们,因为除了詹姆之外,几乎没有人喜欢我。但我不能眼看着悲剧再一次发生,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还是我的亲人,我不想让你们死在这里。”
“咳,”顾璐插话道:“我挺喜欢你的。”
“这个秃子是谁?”瑟曦不悦地道:“我在跟代理国王之手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哈哈,我还没插过嘴呢.....咳咳,我是说,现在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两位就少说些吧。提里昂大人,有什么安排吗?”
“先生们,战斗已经失败了,我们要做最后的打算。”提里昂的脸上充满了落寞的神情,或许,自己根本不适合带兵打仗,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辛辛苦苦地准备了惩防体系,加班加点地储备了许多的野火,但是到头来依旧是只有败亡一个结局。
他对顾璐和拜瓦特道:“明天我会放弃外围的城墙,将兵力收缩到红堡,仗打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可能有奇迹发生了。先生们,你们也走吧,离开君临,随便去什么地方。即便是去投靠蓝礼也行。就是以后看到侏儒的脑袋插在枪尖上的时候,不要太冷漠了,至少要打个招呼。好歹我们还算是朋友,不是吗?”
提里昂说了个冷笑话,但是很显然,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
顾璐挑了挑眉,没想到提里昂是这样安排的。他正准备说话,拜瓦特爵士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我会战死在城头上,绝不会逃跑!”
第一百六十四章精神
杰斯林伯爵个头很高,眼窝深陷,眉骨高突,下颌宽阔活像个南瓜,他有着棕色的头发略带花白。他的右手齐腕被斩断,安上了一个铁做的假手。他是个重视荣誉,十分勇敢的人,但是有时候会显得十分僵硬死板。
他来自于拜瓦特家族的末支,地位低微,甚至于没有财力受封骑士。后来他在葛雷乔伊叛乱中参加了围攻派克城的战斗,是役中他失去了右手,战后他因功被劳勃国王封为骑士,随后成为了都城守备队的军官,担任烂泥门队长一职共三年。在杰诺斯·史林特被提利昂·兰尼斯特送去长城之后成为了继任者。
这个男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右手,也准备在战争中失去自己的生命。自古艰难唯一死,能够慷慨赴死的人,总是会得到尊敬的。顾璐认为拜瓦特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是他可没想过要陪提里昂死在这里。
“咳,拜瓦特大人拥有崇高的骑士精神,这令人敬佩。但是提里昂大人,咱们是不是可以多准备一条船?要是扛不住了,我们也可以坐船逃跑啊!”
顾璐的脸皮厚的很,丝毫不以逃跑为耻,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你也要逃跑?就跟我的狗儿一样?”铁王座上的乔佛里大声道:“舅舅,我命令你杀了他!”
“闭嘴,乔弗里!”提里昂转过身来,对拜瓦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劝你。实际上,我很需要你。要是像您这样的人多一些,君临城未必就不能守住。”
接着他又对顾璐道:“你在国王门打的很好,但是其他的城门已经守不住了。巫师,你也走吧,我知道你和艾德公爵的关系不错,带上珊莎,送她去白港,艾德公爵会感谢你的。”
出落得越发美丽的珊莎*史塔克跟在修女的身后也来到了大厅中,她向着铁王座上的乔弗里和边上的瑟曦行礼,“国王陛下,王太后陛下。”
行礼之后,她便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无悲也无喜。只是在眼角的余光瞟到顾璐的时候,觉得这个光头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提里昂对她说道:“珊莎,你和巫师一起离开,回临冬城去。你离开家太久了,是回去的时候了。”
听到可以回君临,珊莎*史塔克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大人,乔弗里才是国王,艾德*史塔克和史坦尼斯,蓝礼一样,都是叛国者。我不会去君临与叛贼为伍,我要留在真正的国王身边。”
“噢,得了吧!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小婊子!艾德史塔克是叛国者,你也一样!”瑟曦厌恶地道:“别在那里装楚楚可怜,你这套把戏谁都骗不了!”
珊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她没有将瑟曦的恶毒放在心上,却是在想着提里昂刚才说的话。巫师?橡果厅的巫师吗?莫不是曾经去过临冬城的那个人?听说他和琼恩的关系很不错,或许......不,珊莎,别太傻了!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但是她的心中又忍不住的希冀起来,如果是真的呢?半个时辰之前,猎狗满脸鲜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说要带自己回临冬城,现在小恶魔又这么说。这一定是个陷阱!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顾璐笑着道:“还是另外找一个人送珊莎小姐回去吧,我在这里坚持到最后,实在不行了再说。”
“那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提里昂道:“姐姐,带着国王走吧,难道你们真的想要死在这里?”
瑟曦歪着头看了提里昂好一会,在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害死了母亲,这是你一辈子都要背负的罪孽!”
提里昂出生的时候,泰温公爵夫人因为难产而死,因此泰温*兰尼斯特一直不太喜欢他。加上小恶魔是一个侏儒,不喜欢又变成了讨厌和厌恶。至于瑟曦,因为同样的原因而不喜欢提里昂,但是她对提里昂的恨意却有可能是来自于詹姆。
她本以为詹姆只是她一个人的,然而詹姆对提里昂的爱是那样浓烈,以至于任凭她怎么诋毁都无济于事。就算瑟曦和詹姆睡到了一起,还生下了几个孩子,依旧不能改变这一点。
詹姆*兰尼斯特是瑟曦无法改变的,能够改变弑君者的,只有他自己。
提里昂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随便你,反正你以后也见不到这个畸形的小恶魔了。”
瑟曦带着乔弗里,在几个骑士的陪同下,离开了王座厅。见到这一幕后,珊莎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瑟曦和乔佛里居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提里昂沿着台阶上前,坐到了铁王座上,“好了,先生们,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那就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就算是蓝礼会杀进来,我们好歹要碰掉他的几颗牙齿。至于你,珊莎小姐,你真的不想离开吗?那也随你,蓝礼想要的只是兰尼斯特的脑袋,或许会善待你吧。”
他的个头只有常人的一半,坐在铁王座上很是滑稽。然而这个半人,这个小恶魔,这个被绝大部分人嘲笑和憎恨的兰尼斯特家的侏儒身上,此刻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威严。和在临冬城的时候相比,他的身上少了一些轻浮和轻佻,多了一些稳重和成熟。
顾璐曾经在橡果厅的城堡上见过泰温*兰尼斯特,恍惚间,那张威严肃穆的面孔竟然和眼前之人重合起来,仿佛坐在铁王座上的不是提里昂,而是那位威名赫赫的黄金狮子。
“提里昂大人,”珊莎的手指绞着衣角,有些惴惴不安地道:“您真的愿意送我回北境吗?”
“我并不需要对你说谎,珊莎小姐。”提里昂的手扶在铁王座上面,感受着那些剑刃的锋利,“诸神给了我这样一个身体,让我不能成为受到人们称赞的骑士。但是我认为,这一半的身体中有着不逊于任何伟大骑士的灵魂。”
第一百六十五章安全的地方
顾璐曾经读过这么一首诗: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苦难和逆境才能让一个人成长,才能塑造出伟大的品格。提里昂平时也会在心中想象自己是个伟大的骑士,骑着巨龙在天空中翱翔。可是他知道别人对侏儒有着什么样的恶意,所以从未将那些看上去是“狂言”和“妄想”对别人说过,即便是詹姆,也只是在小时候听他说过这些梦想。
等到他长大之后,他就从未对人说过那些幼稚的言语。
但是,明天就要死了,还在乎别的什么东西吗?有的人在死亡面前会痛哭流涕,变得像是鼻涕虫一般。而有的人却是会完成心灵和人格上的升华,然后慷慨赴义,从容就死。面对着死亡的结局,提里昂也很害怕,心中无时不刻都在受着煎熬,恐惧和焦虑几乎要将他逼疯了。然而他并没有成为前者,而是成为了后者。
顾璐望着铁王座上的狮子,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阶段,而且还不止一次。最近的一回就在几个月前,当自己被烧的外焦里嫩的时候,那种恐慌,那种煎熬,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直到现在都不能忘却。
从海洋中醒过来之后,他想了很久,回忆事情发生前后的点点滴滴,回忆那些自己忽略了的事情。那个时候的自己正受到史坦尼斯的器重,在伊耿花园和塔斯岛上大出风头,说不上是春风得意,但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些陶醉于众星拱月一般的氛围中?
回忆到此结束,他向王座上的提里昂看了一眼,转身离开。长夜漫漫,处处险恶,所以要先做好准备啊!
不管城内城外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蓝礼军推出了更多的攻城器械,投石车把附近的石头都快要打光了。南军不得不从更远的地方将石头运过来。野火是种很神奇的魔法造物,沾上之后连骨头都会被烧成渣子。但是在陆地上作战的时候,野火的效果并不是那么好,而且对于交战的双方都是一样的危险。
在激烈的战斗中,守军不止一次地把野火烧到了自己人的头上。在城内的鹿角民再一次的冲击城门之后,雄狮门和诸神门先后失陷,高头大马的骑士纵马冲进了城内,守军士气大降,一哄而散。
“Holyshit!我们完蛋了!”波隆气急败坏地道:“这些蠢货,以为打开了城门就能能有什么好处?蓝礼可管不住下面的军队!”
“现在该怎么办?”罗斯长的还算是强壮,但是武艺和另外的两个小伙伴一样,都不咋地。哦,正在大快朵颐的乔伊还稍微好一些,比罗斯和钱德勒的武艺好了不止一筹。或许是因为他头脑简单的缘故,除了对吃的有特别的执著之外,他有很多超出常人的能力,比如说特别招女人喜欢,比如说超出常人几倍的食量。
跟乔伊相比,罗斯无疑要聪明的多,甚至能看书写字。原本他的父母是要送他去学城的,但是后来出了一些事情,让他只能在君临金袍子里面当了个小头目。他很聪明,可惜不懂得变通,武艺又不是很好,见到城墙被蓝礼军突破了,手忙脚乱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德勒镇定一些,“我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不管是谁,总不能把城里面的人都杀光吧?总是需要金袍子来维持治安的!”
波隆不屑地道:“你说的倒是没错,但城里哪还有安全的地方?”他转头对顾璐道:“巫师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就快点用出来,我们这里守不了多久了!”
几处城门失守,南军可以从城墙上对国王门发起进攻,高大城墙带来的防御优势荡然无存。顾璐从高处往下面扔东西很有威力,但是如果处在同一高度,那就只能看真本事了。他笑了笑,说道:“城里面安全的地方还是有的。”
“哪里?”x4
“贝勒圣堂。”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人高明!”
“啊,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顾璐呵呵笑道:“好主意吧?我早就想好了。”
波隆提出了怀疑,“圣堂是个好地方,但是那里的人不许我们进去怎么办?大主教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顾璐扬了扬手中的强弓,“咱们手中拿的是什么?大主教?他有几个师?咳,我是说,他手中有几个能打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按照沙加大人的这个说法,这是去避难,还是去抢劫啊?
波隆的眼里放出精光来,他和契根对视了一眼,试探着问道:“我听说七神教会给小国王借了九十万金龙......”
顾璐笑了笑,说道:“咱们先过去再说。”
城中已经是宛如末日一般,那些鹿角民打开了城门,迎来的并不是解放,而是刀剑和杀戮。在几天的攻城战之中,蓝礼军被野火烧死了不少,心中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愤恨,这时候冲进城来,既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发泄欲望,立刻在城中开始了大规模的抢劫强奸和杀戮。
杀人就一定要放火,当顾璐领着几十上百人跑到圣贝勒大教堂的时候,周围有不少的地方烧起来了,浓烟滚滚升上天空,很好地渲染了这个时候的气氛。
“喂喂,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贝勒圣堂,你们不许进来!”
波隆,乔伊等人一起看着顾璐,他们多多少少还是对七神有些敬畏的。就算不是虔诚地信仰七神,还是要顾忌一下七神庞大的信徒,打劫贝勒圣堂这种事情他们只敢想想,根本就不敢表露出来。
但是顾璐就不一样了,在维斯特洛,践踏宾客权利是最邪恶的事情。别人认为他是个邪恶的巫师,连神圣的宾客权利都能践踏,还有什么坏事是不能干,不敢干的?
果然,顾璐大手一挥,说道:“推开他们!进去后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只要不杀人就行!”
“妈的,我就知道跟着你是对的!”波隆大叫道:“都听好了,橡果厅的巫师来打劫了!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
钱德勒抬杠道:“不男不女的呢?”
波隆不耐烦地道:“不男不女的站中间!”
众人推开了前来阻拦的修士修女,冲到教堂里面开始抢劫,只有乔伊抓住了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主教,大声问道:“吃的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混乱
奥里斯有些不安地道:“大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恩,的确是不太好。”顾璐伸手点了点,“你们守在这里,你们去搬东西来把门口堵住,不许别人进来,也不许里面的人出去。放心,他们抢.....找到的东西都要分一部分出来给你们的。”
他对奥里斯道;“这样就好了。”
奥里斯张了张嘴,又抓了抓头皮,欲言又止。
圣堂里面有不少的修士,他们倒是对信仰很虔诚,然而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盔甲,怎么挡的住如狼似虎的军队?在两百年前,教会的武装就被国王给解除了。顾璐已经高搞清楚了七神的典籍存放在什么地方,径直奔着目标而去。
乔伊,钱德勒,罗斯,还有奥里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打翻了好几个拦路的修士,闯进了圣堂的身处。顾璐大步向前,走了一阵之后,脚步忽然停下,“到了。”
“到了?”
乔伊伸头往里面一看,满屋子的都是书架,不由得失望地道:“这里没吃的啊!”
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书上面布满了灰尘。看的出来,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教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以敛财为目标,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随便就借了铁王座九十万金龙。
“砰,”“砰”,几个空箱子被扔到了地上,顾璐对身后的几人道:“来帮把手,把所有的书都放进去,小心一点,不要把书弄碎了,这可都是古董。”
有些书是几百年之前的了,就算保管的好,也要轻拿轻放。
几人一起动手,将两口大箱子装的满满当当的。那真是两口大箱子,每个都是特制的,是二乘以二乘以二的体积,足有八个立方。两个箱子之外,又装了小半个箱子,才将两个房间中的书都给装起来。
几人弄得灰头土脸,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兴奋。抢劫七神圣堂,这可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 的事情,而他们不但干了,而且还是明目张胆明火执仗地干的。禁忌被打破之后的快感,让他们兴奋的快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乔伊左顾右盼,跃跃欲试。“大人,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顾璐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来都来了,就顺便多拿一些东西吧。”
他们的效率很高,又有着顾璐这个“巫师”在,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搜刮一空。比起那些大包小包背在身上的士兵,效率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奥里斯忽然叫了起来,“大人,门口的那些人都不在了!”
顾璐跳上高处望去,果然,原本被安排在门口的那些士兵也都加入到了欢快的抢劫之中。哦,不也完全是这样,也有几个是比较虔诚的信徒,不但没有参与抢劫,反倒是跑出去叫了一大帮的信徒过来。
淦!这些二五仔!
一些贫苦的百姓拿着棍棒等东西冲了进来,大叫道:“不要放跑了那些亵渎七神的家伙!”
军队的战斗力是要比这些营养不良的贫苦百姓强得多,但是现在一个两个的都背着大口袋,里面装满了金银器皿,失去了组织度也失去了战斗意志,如何是这些数量庞大的信徒的对手?
没一会,那些抢劫的士兵就被打的节节败退。他们被石块木棍打的满头是血,还不忘抓着战利品逃窜。“大人,沙加大人,救命啊!”
一些信徒追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些却是被圣堂里面的繁华惊呆了,随后也开始了顺手牵羊。七神是很好,但是这些金银餐具,金银烛台什么的,难道它就不香么?教堂里面还有不少的熏肉火腿什么的,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平民来说,食物比金子的诱惑力更大。
很快的,在食物的香气传出来之后,大部分的人就放弃了对于亵渎者的追杀,转而加入到了劫掠的队伍中。剩下的一些人见状,迟疑了片刻,也跟着抢吃的去了。信仰再好,它也不能填饱肚子啊!
蓝礼的军队围城了大半个月,加上之前河湾地与河间地断绝了对君临的供给,城中早就已经处于一个每天都要饿死人的地步。要不是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鹿角民出现。
兰尼斯特是很可恶,但是蓝礼就真的那么好吗?值得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地冲击城墙?实在是大家都饿的眼睛冒绿光了,与其饿死,还不如死在刀剑之下,那样还痛快些。
顾璐抢过了一根木棒,打翻了几个昏头昏脑的信徒,振臂高呼道:“走了!”
一些士兵闻言靠了过来,一些人没有听到,还有一些人则是听到了假装没听到。顾璐等了一会,收拢了三四十人,其他的人都落在了外面。
波隆背着一个袋子窜了过来,手中的钢剑上还在滴淌着鲜血。顾璐看到之后,也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刚才他看到有士兵被信徒打死,也看到了信徒被士兵杀死。
“我早就知道这帮主教有钱,没想到他们这么有钱!”波隆骂咧咧地道:“妈的,早知道我们还当什么雇佣兵啊?直接当牧师不就好了?”
他喘息了一会,说道:“沙加大人,下令吧,我们现在就杀出去。”
“为什么要杀出去?外面有好几千人,”顾璐道:“就算是几千头猪站在那里让你杀,那也要杀很久啊!”
“难道我们要守在这里?”波隆愕然地道:“这里可是死地!”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这边走。”
顾璐推倒了广场上的雕塑,雕塑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将几千斤重的大石头拉过来堵住了门口,然后砸开了密道的入口,领着众人钻了进去。
密道之中黑漆漆的,又很狭窄,没走一会,即便是打着火把,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众人走着走着就有些紧张起来。
“早听说城里有很多的密道,没想到真的有。”
“沙加大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密道的?”
“大人是巫师,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士兵们窃窃私语,奥里斯紧紧地跟在顾璐的身后,问道:“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去哪里?自然是要去港口了。顾璐本想这么说,但是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于是改口道:“先去红堡。”
“红堡?”
顾璐立刻就想好了理由,“七神圣堂里面的东西是不少,但是红堡里面的只会更多。咱们再去红堡里面拿些好东西!”
第一百六十七章铁王座
兵败如山倒,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望着溃散的军队,提里昂面如死灰,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依然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打击。
“大人,这里守不住了,您先撤回红堡!”
提里昂抬起头来,问道:“杰斯林,那你呢?跟我一起撤回去吗?”
杰斯林*拜瓦特摇了摇头,“需要有人留下来断后,不然您也走不了。”
“那.....那就再见了。”
拜瓦特爵士向小恶魔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用剩下的一只手抓紧长枪,对着冲进来的敌军发起了冲锋。战马呼啸而来,撞翻了两名南军,杰斯林用长枪不停地突刺,杀死杀伤了好些个敌人。但是很快,他的战马就被数支长枪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拜瓦特爵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被南军士兵淹没了。
提里昂透过拉起的吊桥看到了这一切,心中生出悲凉的感觉。杰斯林*拜瓦特虽然出身不高,却是个真正的骑士,为了荣誉和职责愿意付出生命,他说到做到了。将来有人说起杰斯林,也会称赞他的骑士精神,但是自己呢?就算一样会死在这做城市里面,能够得到的也只有诅咒和嘲笑。
在成为代理国王之手后,提里昂竭尽全力地去救助城中的百姓,但是得到的只有憎恨。城中的百姓憎恨兰尼斯特,尤其是他提里昂,这是杰斯林*拜瓦特之前说过的事情。
哈哈,这真是奇妙,他们恨瑟曦和乔弗里,却更加的很自己。提里昂让波德瑞克守在外面,自己一边想着这些东西,一边进入了王座厅。
派席尔大学士已经等在了里面,他光秃秃的头顶上布满老人斑,几束稀疏的白发垂挂在额头两边。他的学士项链是由二十四种金属片所串成,沉甸甸地从脖子一直垂到胸口,长长的雪白胡须流泄至胸前。
提里昂知道派席尔不是一个兢兢业业遵照誓言行事的国师,他时不时的会偷偷根据自己的需要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比如在政治事件中造成有倾向性的影响。派席尔对泰温公爵特别崇拜,认为泰温*兰尼斯特才是七国的实际统治者。
但是到了现在的地步,就算他再崇拜泰温也没用了。大学士颤巍巍地拿出了一瓶毒药,说道:“大人,这是扼死者。恩,它很快,很快......”
“我不需要毒药,”提里昂坐在了铁王座上面,将战斧放在手边,“如果敌人要杀我,那就让他们来吧。我会像一个战士那样死去,而不是如同女人一般饮下毒药。”
“可是,可是.......”
“离开这里!大学士,让我安安静静地迎接死亡!”
派席尔慢慢地将毒药收了起来,叨叨絮絮地道:“伊利斯国王就是死在了这里的,被詹姆爵士从后面刺穿了........”
“出去!”
派席尔学士走了,瑟曦和乔佛里也不在这里了,空荡荡的王座厅中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铁王座上面。到了这个时候,提里昂反而不再忧虑,也不再煎熬,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想象着当年的“征服者”伊耿,以及后来的历代坦格利安在此举行朝会和宴会的场景,随即又想到了十几年前的“篡位者战争”。坦格利安覆灭的时候,“疯王”伊里斯在想什么?
提里昂的心中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我应该一把火将君临给烧了?
那些贵族和百姓丝毫不念自己的好,在背后用各种污言秽语咒骂自己。他们自称是鹿角民,打开了城门,迎接蓝礼的军队入城。这些人,值得自己这么殚精竭虑地守护吗?
我有野火,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不如一把火将这座污秽的城市烧个干净,连同入侵的敌军和城中的几十万百姓...........想到几十万人在绿色的火焰中挣扎哀嚎的场景,提里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踏踏踏”,脚步声在大厅中响起。提里昂猛然站了起来,手持着战斧,冲着下面喊道:“来吧,来取下小恶魔的首级吧!”
“哦,这算是您的愿望吗?”顾璐一马当先地走了进来,“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提里昂大人,您确定是要我砍下你的脑袋?”
提里昂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又坐回了王座上面,“沙加你怎么来了?”
“红堡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当然不能让它们遭受兵火啦!”顾璐义正言辞地道:“我过来是为了保护文物的!”
在下意识里,他已经把维斯特洛当成那个满世界贩卖鸦片的大英帝国了。英国佬不是喜欢满世界的抢劫别人的东西,然后回去开博物馆么?咱家有学有样,也来君临抢劫......啊呸,是保护一把文物!
提里昂张大了嘴巴,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是不能理解顾璐的脑回路。这是在打仗啊喂!马上就要有敌人冲进红堡了啊喂!难道你就不能认真一点?
顾璐对着提里昂喊道:“快点,金子放在哪里了?我们赶时间!等下去港口,还能赶上最后一趟的航班......恩,我是说渡船。”
“.........”,提里昂哭笑不得,“好吧,你要金子,那就给你好了。”
他们去了库房,顾璐卷走了最后的十几万金币,又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打包起来,能拿走的通通都拿走了。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蓝礼军已经攻破了红堡的大门,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进来。
提里昂说道:“走吧,威.....沙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璐眨了眨眼睛,“你带着波隆他们先去港口,我去去就来。”
提里昂愕然地道:“红堡都被包围了,我们还怎么去港口?”
“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密道?”
“我当然知道君临有密道,但是.......”,提里昂醒悟过来,“你是说这里有通往港口的密道?”
“当然。”
“可是......”,提里昂的心跳陡然激烈起来,能够不死那当然还是活着比较好了,死了可就没办法痛饮美酒,也没办法睡漂亮女人了。“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啊!”
“不急,”顾璐说道:“还剩最后一件东西。”
“你还想要什么?金子都被你搬光了。”
提里昂顺着顾璐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高台上的铁王座,不由得再次震惊了,他喃喃自语道:“不会吧?要是真的,蓝礼还不气疯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朋友
洛拉斯*提利尔骑士骑着白色的战马,来到了蓝礼的面前,“陛下,君临城已经为您敞开了大门!通往红堡的道路也已经为您打开,请允许我护送您登上铁王座!”
年轻,英俊,充满阳光的三鹿——鹿家的第三个男孩——蓝礼国王微笑着道:“洛拉斯,请在前面带路。”
玛格丽*提利尔立刻劝阻道:“君临还没有被全部控制,说不定还有敌人潜伏在角落里面,这个时候入城可能会有危险,陛下您要不再等一会?”
蓝礼笑道:“王后多虑了。如果是劳勃在这里,肯定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就冲了进去。”
然而你不是劳勃,美丽的玛格丽小姐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来。她出身名门,自小就聪慧无比,当然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况且,有洛拉斯保护,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伤害到我。”
国王和洛拉斯骑士相视而笑,并辔而行。玛格丽*提利尔将此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洛拉斯*提利尔是她的兄长,也是蓝礼国王的爱人。她不止一次见到两人在床上亲热,蓝礼国王爱的是她的兄长,而不是她这个王后。
成婚这么多天来,却依旧保持着处子之身,说出去肯定没有人相信。然而国王陛下在面对洛拉斯的时候性致盎然,对上她就硬不起来了。玛格丽人称“小玫瑰”,有着倾倒七国的美貌,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蓝礼没有注意到玛格丽的烦恼,高高兴兴地就进城了。他能不高兴么?夺取了君临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七国之主,只要坐上了铁王座,七国上下谁还敢不服气?就算是史坦尼斯也只能低头认输!
好吧,以史坦尼斯的性格,那是宁愿战死也不会认输的。
“百花骑士”洛拉斯领导着骑兵穿过还处在混乱中的城市,无视了那些杀戮和四处的火光与浓烟,来到了红堡的吊桥前面。桥面上血迹未干,士兵的尸体浸泡在壕沟之中。但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蓝礼高昂的兴致。
说实话,在刚刚接到艾德*史塔克公爵的信件时,他的确是想要支持史坦尼斯为王的,然而洛拉斯却劝阻他自己干。“风暴地与河湾地两大王国加起来,足有十万兵马!为什么要支持史坦尼斯?你可以自己坐上铁王座!”
“可是.....可是史坦尼斯是我的兄长,如果乔佛里他们不是拜拉席恩,那么史坦尼斯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史坦尼斯那种怪物,没有人会喜欢。大家喜欢的是你,陛下!”
洛拉斯被称作“百花骑士”,武艺在维斯特洛大陆上都能排进前十,甚至在比武大会中击败过詹姆*兰尼斯特和“魔山”格雷果*克里冈,但是他却有着如同少女一般的美貌。在和蓝礼说话的时候,两人都是不着寸缕。在蓝礼心动迟疑之后,百花骑士便伏下身子,帮助他的好朋友吹了起来。
想到这里,蓝礼觉得心中一热,下身又坚挺起来。抬头向洛拉斯望去,对方也正好望过来。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
艾力斯特*佛罗伦伯爵是佛罗伦家族的家主,他是史坦尼斯王后的伯父,胸甲上刻了一条光彩夺目的红金狐狸,旁边围着一圈天青石色的花。这位亮水城伯爵高大、尊严、富贵,在蓝礼称王后,率先投靠了过去。
这次攻打君临的时候,他前前后后的出了很多的力气,在城破之后,又是第一个杀进了红堡。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怎么都可以撇清赛丽丝王后和亚赛尔爵士站在史坦尼斯那一边的事情了。
但是现在,艾力斯特伯爵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陛下!陛下!”
蓝礼问道:“已经控制红堡了?”
“红堡已经被我们夺取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洛拉斯骑士问道:“别说你像魔山一样,奸杀了瑟曦王后,又把那些乱伦所出的野种摔死在了铁王座面前。”
“不,不,不,”艾力斯特伯爵连连摆手,“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到底是怎么了?”
“这......陛下您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
蓝礼的兴致依旧很好,他甚至想象了自己和洛拉斯在铁王座上交欢的场景。不,不能这样做,铁王座是用数千柄战败者的长剑融化而成的,光是坐在上面就很容易被利刃划,别说玩其他的动作了。
他穿过了狭长的走廊,来到了王座厅之中,见到了熟悉的大厅,狭窄的台阶和空荡荡的高台........空荡荡的高台?
蓝礼国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脸都扭曲了起来,“铁王座呢?”
国王转过身来,质问艾力斯特伯爵,“铁王座去哪里了?”
艾力斯特伯爵苦着脸道:“陛下,我们冲进来的时候,铁王座就已经不见了。不但铁王座不见了,红堡的金子和很多东西也都不见了。我们抓到了几个人,她们说瑟曦和乔佛里昨天就离开了君临,之前巫师带着几十个人冲了进来,将提里昂也带走了。”
“巫师?那个践踏宾客权利的巫师?”
“红堡都已经被包围了,他们去哪里了?”
洛拉斯拔出了武器,“这里肯定有密道!抓到瓦里斯了没有?”
“额,抓到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胖太监被士兵们押着来到了王座厅,瓦里斯一见到蓝礼立刻跪在了地上,“陛下!您在君临的时候,我可从不曾怠慢过您!而且就是我帮您打开的城门,何必叫人这样对我?”
“起来吧,瓦里斯。你说的对,你是我的朋友,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红堡的密道在哪里吗?”
瓦里斯顺从地站了起来,指出了密道所在的位置。
“你们几个保护好陛下!”洛拉斯弯腰钻进了密道之中。他是有着少女一般的容貌,但是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勇。
“洛拉斯!”蓝礼大叫一声,想要阻止自己的挚友和爱人,但是却又哪里来的及?“你们几个,赶快去帮洛拉斯爵士。”
第一百六十九章山上
顾璐领着一群残兵败将在密道中艰难地前行。除了提里昂之外,波隆他们这些人虽然吃了败仗,却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抢劫了贝勒圣堂和红堡之后,他们个个都是大富翁了。
红堡有一个庞大的密道和隧道网络,那些陷阱已经被顾璐先一步的破坏了,但是里面有些地方非常狭窄,以至于成年人只能匍匐着才能爬过去。狭小的密道中,人类的恐惧会被放大,虽然对巫师很有信心,但是他们还是会感觉到迟疑。
前面的黑暗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真的会通往港口吗?还是会通向更加危险的未知?不会是去往地狱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疑和恐惧不断地增长,就在众人心中的恐惧快要爆发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出口已经到了。风中带来海腥的味道,还夹杂着火焰和鲜血的气息,顾璐最先钻出来,接着是珊莎*史塔克。
这位临冬城的大小姐在犹豫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结果等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外城已经被攻破了。这个时候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正在绝望的时候,巫师又闯了进来,然后带着她钻进了密道中。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太快,就像是龙卷风一样。她在红堡住了很长的时间,从没发现这里有这么多的密道,巫师是怎么知道的?她很好奇,又紧张又兴奋,脑袋中迷迷糊糊的,就已经到了港口。
但是港口中的船只已经全部离开了,空荡荡的码头上,只剩下一片狼藉。珊莎*史塔克的喜悦瞬间就荡然无存,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完了,已经没船了!”
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我说错了什么吗?”
提里昂身体只有常人的一半高,但是在密道中这反倒成了一个优势。其他人不得不趴在地上前进的时候,他只需要弯弯腰就行了。就算是奥里斯,那也要比他高出许多。这时候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珊莎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沙加大师不但是一个英勇的战士,而是还是一个巫师。对了,你之前没见过巫师吧?”
“我听说过巫师,”珊莎*史塔克谨慎地道:“但那都是嬷嬷说的睡前故事。”
“现在你可以知道,巫师不是睡前故事了。”
两人还在交谈,顾璐已经走到了码头上,凭空变出了一艘武装商船,正是之前从提里昂那里得到的那一艘船只。“轰”,船只落入水中,溅起浪花。波隆等人见了,都是欢呼起来,“巫师大人万岁!”
“这下好了!”
“哈哈,狗屁蓝礼,狗屁国王,食大便吧!”
众人欢呼着上了船,除了顾璐,提里昂,珊莎,还有奥里斯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动了起来,有的人去拿船桨,有的人去操作船帆。这个时代出海的船一般都是浆帆并用,船帆能够节省体力,船桨也是主要的动力方式。
契根抢了不少黄金,这时候正处在兴奋的状态中,他一边用力地划着船桨,一边大声地喊着号子。其他人也都跟他差不多,虽然死了不少的同伴,但是这年头什么时候不死人呢?饥饿,疾病,战争,这些都会夺取许多人的生命,甚至连喝豆子汤都有可能会死人。这不是开玩笑,有人就在吃饭的时候被豆子给噎死了。
波隆其实更想成为贵族,他的野望可不只是发财,更想要成为贵族的一员,挣下一份家业,传给子孙后世。但是他本以为“橡果厅的巫师”最多只是打劫一下商铺和贵族的,哪想到直接抢了七神圣堂和红堡?甚至连铁王座都给抢了?
这下子不但蓝礼要把他们视作死敌,就连史坦尼斯也要追杀他们了。哦,巫师本来就跟史坦尼斯有仇,被一个国王仇视或者被两个国王仇视,对于巫师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船舵前面的顾璐,心中又是敬畏又是害怕,暗想着:已经抢了这么多钱了,要不要找个机会离开?但是.......
洛拉斯灰头土脸的从密道中钻了出来,看到一条商船正在从港口里离开,他拿着剑向前奔出了几步,随即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追不上了。他恨恨地望着远去船只上的秃子,破口大骂道:“无耻的狗贼,敢跟我决一死战吗?”
顾璐转过头来,见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骑士,他并不认识对方,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对方一个笑脸。顾璐在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用力地朝洛拉斯挥了挥手,高声道:“嗨,山里的朋友,海里的朋友,你们好吗?”
洛拉斯愕然地看着远处的秃子在热情地挥手,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发什么疯。不但是他,就连船上的提里昂和奥里斯等人也是惊诧莫名。
“大人?”
顾璐回过头来,遗憾地道:“看来那位朋友不太热情啊!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点划水?额,划水这个词吧.......反正就是用力就好了!要大力,大力出奇迹!现在可还没有脱离危险呐!要是蓝礼国王的战舰追上来了,我还可以游到对面去,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要被砍头!”
众人于是不再惊愕,而是卖力地划起水来。
商船的速度越来越快,驶出了港口,将浓烟和火焰,还有死亡和杀戮都留在了身后。十多名骑兵打着宝冠雄鹿的旗帜,奔入了港口,后面还跟着数百名步兵。但是就算他们的兵力再多十倍,也不能将陆军开到海面上来。
蓝礼阵营中是有几条战舰,但都是些只适合在内河中往来的平底船,别说不适合在海面上航行了,就连速度也不比上浆帆并用的船只。见到君临城渐渐的远去,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提里昂问道:“沙加大人,现在我们已经安全了。不知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在君临的时候,他是代理国王之手,是巫师的上级,但是到了这条船上,情况就倒过来了,巫师的力量明显的更强。就算这些士兵都听他的,估计巫师也能把这一船的人都给车翻了。
所以,提里昂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再以上级自居。
第一百七十章友情
面对提里昂的问题,顾璐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先送珊莎小姐回家了。我们先去白港,然后再论其他。难道提里昂大人您有别的提议?”
“当然,当然应该先送珊莎小姐回家,但是你知道的,我和史塔克家之间有一些误会,只怕到了白港,曼德勒伯爵会把我抓起来当做礼物送给史塔克公爵。”
“不会的。”珊莎*史塔克说道;“在君临的时候,您对我多有照顾,北境将会把您当做贵宾。”
提里昂在脸上挤出笑容,“珊莎小姐,或许您忘记了兰尼斯特和史塔克正在开战的事情。”
顾璐笑了笑,说道:“放心,提里昂大人,曼德勒伯爵不会把您抓起来的。”
“如果他一定要这么做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只好跟曼德勒伯爵讲讲道理了。”顾璐漫不经心地道:“天下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不是吗?”
“讲道理.......”,提里昂苦笑起来,“这世界上的事情要都是能讲道理,哪里还会打仗?”
“那是你用的方法不对。”
“讲道理还有什么不同的方法?”
顾璐道:“有些人可以用嘴讲道理,有些人只能听得进去刀剑的道理,我觉得吧,就算是用刀剑讲道理,也是我们这一边的道理比较强,你说呢?”
提里昂瞪着顾璐看了好一会,然后忽然松弛下来,他耸了耸肩,道:“你说的对。”
“这就对了嘛!”顾璐拍了拍腰间的兵刃,意气风发地道:“全速前进!让我们驶入阳光灿烂的大海!”
当顾璐他们带着抢来的财物逃之夭夭的时候,蓝礼气得牙都疼了。他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君临城,本来准备多多少少要拿到一些钱的。他从风暴地和河湾地带来的军队足有十万,这么多人好歹要发一些赏钱吧?
谁知道沙加和提里昂居然把国库里面的钱给全部卷走了!
不但如此,他们还把铁王座也拿走了!
蓝礼已经想到了别人会怎么称呼自己了,“没有铁王座的铁王座之主!”
随后,又传来消息,说那个无耻的巫师在跑路之前,还把贝勒圣堂给洗劫了!
一直强行在脸上维持着笑容的蓝礼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在王座厅里面大发雷霆,“该死的巫师!该死的侏儒!该死的兰尼斯特!该死的史坦尼斯!”蓝礼跳着脚大声吼道:“我要把他们一个个的抓起来绞死!不,我要砍掉他们的脑袋!”
“陛下!”
“陛下!”
玛格丽*提利尔在骑士的护卫下走了进来,见到了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蓝礼,眉头不禁一皱,“你们都出去!”
骑士们倒是退了出去,但是蓝礼的彩虹护卫无动于衷,他们是蓝礼的贴身护卫,就像是御林铁卫一般。蓝礼发泄了一番,胸中的怒气渐渐地消散了一些,他挥了挥手,对自己的彩虹护卫说道:“你们也出去。”
“陛下,只是一张椅子罢了。”玛格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慰蓝礼国王道:“您是七国合法的主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有没有那把椅子,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实际上,我早就想说了,铁王座是坦格利安的荣誉,不是拜拉席恩的。那张椅子坐起来又不舒服,早点换掉才是正理。”
蓝礼的心情好了一些,但依旧是耿耿于怀。他不要了是一回事,被人拿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光是铁王座,那个混蛋连贝勒圣堂都给抢了!”
玛格丽微笑道:“这对陛下其实是一件好事啊。”
“好事?这怎么会是好事?”
“这样一来,七神教会不是会更加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了吗?我听说总主教都死在了动乱中,陛下可以从主教之中挑一个亲近我们的担任大主教。”
蓝礼忽然笑了起来,却不是因为玛格丽说的很有道理,而是看到洛拉斯爵士出现在了门口。“噢,洛拉斯,你总算是回来了!”
“陛下,我很抱歉......”
洛拉斯的话还没说完,蓝礼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去脱“百花骑士”身上的甲胄和衣服。玛格丽看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身上的衣服逐渐减少,挺着长枪互相戳来戳去,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下面变得温润起来,像是有溪水在缓缓流出。她忍着加快的心跳,将视线移开,快步走出了王座厅,对守在外面的骑士和彩虹护卫道:“陛下和洛拉斯爵士在商量事情,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
“遵命,陛下!”
王座厅中的高台上原本放着铁王座,但是现在那张由几千柄长剑铸成的王座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两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在那里玩果体摔跤。呻吟和喘息声伴随着汗水流淌,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
在这个神圣的地方鼓掌,就让两人都是热情高涨。完事之后,两人都感受到了难以言诉的畅快。“陛下,您越来越厉害了。”洛拉斯一边穿戴衣服,一边说道:“那个巫师坐船跑了,我会带人去追捕他的。陛下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将铁王座找回来。”
“不,洛拉斯,你不要去做这件事,就留在君临陪我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
蓝礼道:“没有什么但是,你妹妹说的不错,那只是一张椅子,代表的是坦格利安的荣耀。我是拜拉席恩的国王,不需要用铁王座来彰显威严。”
洛拉斯却想到了别的问题,“陛下,您至少要让玛格丽怀上孩子。只有生下了继承人,您的王座才会更加的稳固。”
蓝礼调笑道:“但我只对你有兴趣,难道要你们兄妹和我一起?”
在没人的时候,洛拉斯是无所顾忌,“那又有何不可?您是七国之主,维斯特洛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您要尽快的拥有继承人,七国的贵族才会熄灭了不该有的心思。”
“生生不息,嗯哼?”蓝礼笑道:“七国之中,也只有你们提利尔家族才会这么执着于生育的事情,甚至写进了家族的箴言里面。我记住你的话了,吾友,不如我们现在就再来一轮?”
洛拉斯摇了摇头,“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陛下。”随即他又笑了起来,“晚上再说吧,保证让您满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晨星
顾璐一行人驾驶着商船,出了黑水湾,向着北方而去。武装商船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毕竟不是专门的战舰,在速度和灵活性上还是有所欠缺。好处则是比较宽敞,能够装载更多的东西。
出于对弱势群体的关爱,他将船长室之外的最好的房间给了珊莎*史塔克。至于提里昂,那就只能跟波隆他们一样,要么挤在舱室里面,要么睡在甲板上。
“船只就是城堡,”顾璐对其他人这么说,“同样需要领主,学士,骑士,士兵和农夫。当仁不让地,我就是这条船的船长了。你们有意见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柄双手剑,显得非常的有诚意。波隆等人要么见识过他的无双神勇,见识过他是怎么虚空取物将敌人砸成肉酱的,就算是在红堡里面加入道队伍里面来的,没有见识过,现在也见识到了。
这时候大家一致地道:“没意见,没意见。”
实在是不敢有意见啊,这厮连魔山都能打败,杀人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砍杀他们几个还不是轻松又愉快?
“大副呢,就暂时空着。武技长,水手长,医生也都暂时没有,你们就是战士和水手。”
大家都迷惑了,说这么多干什么呢?难道真以为咱们都以船为家了?
“以后呢,不管是做买卖,还是打劫,所有的收获分成十份,船长占两份,大副一份,武技长和水手长平分一份,战士平分两份,水手平分一份,剩下的四份归公,要是有人受伤了,或者是死了,按照说好的方式给他们医疗费和抚恤。”
顾璐意气风发地道:“我们的船就叫飞翔的河南人号,大家以后请叫我杰克船.......”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算了,就叫我沙加船长吧!”
波隆等人互相看了看,觉得有种奇怪的气氛在船上弥漫。奥里斯却是很高兴,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是战士吗?”
“你?”顾璐看了看奥里斯,男孩才十三岁,虽然体格不错,武艺也还算可以,但是这么小的男孩就要让他去打仗吗?“你就先当我的侍从,算在战士的那一档里面。”
“哦!”
既然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就继续往下说了,波隆道:“巫师,你不会是真的想要当海贼吧?”
“当海贼有什么不好?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海贼王的男人?”下面一片窃窃私语,“没听说过海贼王啊!莫不是萨拉多*桑恩?”
“咦,难道巫师喜欢男人?”
“对啊,从没听说过他睡女人。”
看到下面的人这么的不配合,顾璐挥了挥手,说道:“算了,这条船还是太小了,飞翔的河南人号只是我们暂居的城堡,等有了更好的船再说。”
“不过呢,现在我这里可以开办一个新的业务。我知道你们都赚了大钱,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把钱存起来呢?”顾璐的口才一般,但是对上这帮土棍还是很有优势的,更何况他现在武力最强,就算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波隆他们也要考虑要不要假装相信。
“把钱存在我这里,要用的时候,你们再取出来。这样就不用担心你们的金子掉到了海里,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对不对?”
波隆和契根他们立刻就警惕起来,仿佛在害怕顾璐把他们的钱给抢走了一般。“巫师,这是我们的金子!”波隆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可以不存在你那里吗?”
“恩,”顾璐摸了摸下巴,“你们这是在担心我私吞了你们的金子?”
众人心道:不是为了我们的金子,你难道会这么好心?
但是他们不能说出来,免得巫师狂性大发,直接明抢了。一个能践踏宾客权利,能抢劫七神圣堂,能把铁王座抢走的巫师,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提里昂忽然笑了起来,他从身上解下了钱袋,说道:“这里面有四十个金龙,不算多,不知道能不能存起来?”
“当然能。”顾璐摸出本子和铅笔,“罗斯,来记账!”
“啊?”
“啊什么啊?你的武艺那么糟糕,难道你想要去当水手?”
罗斯嘴硬地道:“谁说我的武艺糟糕了?在君临谁不知道我的剑术厉害?”他的身体还算是强壮,但是剑术只能说是一般,比钱德勒和乔伊都要差一些。
“要是你不想干,那就让钱德勒来当书记官。”
钱德勒立刻来了精神,“大人,我可以的!”
罗斯飞快地将铅笔和本子抓在手里,“还是我来吧,大人!钱德勒的学识肯定比不上我!提里昂,四十个金龙,大人,您看这样写行吗?”
“恩,还行。”顾璐将东西又收了起来,“好了,提里昂大人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就不熟手续费和存储费用了。至于你们呢,别紧张,我不是要抢你们的金子。愿意存在我这里的,都要收百分之一的费用。不愿意的,咱也不面勉强。好了,都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划水啊!”
浆帆并用,他们跑得很快。主要还是怕被蓝礼的人给抓住了,在君临干了那么大的一票之后,波隆他们对于自己被抓住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很清楚。“飞翔的河南人号”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晚上的时候放下船锚,在岸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又继续北上。
在路过潮头岛的时候,“飞翔的河南人号”碰到了史坦尼斯麾下的战舰。“晨星号”在潮头岛附近巡航,见到从黑水湾出来的商船后,立刻就调转船头,靠了过来。
“是晨星号!”站在望斗上的奥里斯大声道:“大人,晨星号冲着我们来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船上的人有些骚动起来,“晨星号”是专门用于战斗的船只,速度和灵活性可都比“飞翔的河南人号”更强,想逃是很难逃掉的。一条“晨星号”不算什么,就算他们打不过,这不是还有巫师嘛?
就怕“晨星号”放出消息, 将龙石岛的大舰队给引了过来,那可就要糟糕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天堑
“晨星号”是塔斯家的战舰,比不上“怒火号”那般雄伟巨大,也不如“剑鱼号”那般轻巧。毕竟,塔斯岛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在农业时代,岛屿上的产出有限,又要经常面临暴风雨的袭击,有时候一场狂风就能让几个月的努力变成竹篮打水。
七国的人喜欢以讹传讹,以为塔斯岛上生产蓝宝石,但哪里有这种好事情?塔斯就是个穷乡僻壤,经常需要面对风暴和海盗。但无论塔斯有多么的糟糕,那也是布蕾妮的家乡,她一直以自己的家乡为荣。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是在塔斯岛上锻炼武艺,而不是驾驶着战舰在潮头岛附近巡逻。史坦尼斯......她从来就不喜欢史坦尼斯,特别是在“杀戮之夜”发生后,不喜欢已经变成了厌恶。
那个大火和杀戮的夜晚过后,史坦尼斯就变得越发的古怪,他原本就不近人情,现在更是让人见到就心中生寒。不,不是生寒,而是仿佛要燃烧一般。史坦尼斯的眼睛中有火焰在燃烧,身上也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布蕾妮甚至怀疑,现在的史坦尼斯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大人!前面发现了一条商船,从黑水湾里面开过来的!”
部下的大声呼喊让布蕾妮打起了精神,她向着西边望去,果然发现了一条商船正在沿着海岸线前进。“拦住它!”
不管怎么样,史坦尼斯现在还是她的主君。几个月前,她带着部下和战舰返回了塔斯岛,但是时候史坦尼斯又重新集结了舰队和军队,面对着龙石岛的强大舰队,兵微将寡的塞尔温伯爵只能再次给出了人质。
两条船在海面上越靠越近,布蕾妮看着对面的那个秃子,渐渐地变得惊讶起来。这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的眼熟?
“喂,对面的人听好了,我们是史坦尼斯陛下的人!降下船帆,接受检查,不然的话,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晨星号”上的士兵大声叫道:“快停下!停下!”检查商船什么的,士兵们最喜欢了,船上不管有什么都能漂没一些,还能视情况勒索一些钱财,这是海上无聊生活中难得的好事。
“大人,怎么办?”罗斯有些慌张地道:“要不要冲过去?”
顾璐笑了笑,“不,他们想让我们停下来,那我们就停下来好了。”
“飞翔的河南人号”降下了船帆,水手们停止了划桨,转而操起了兵刃准备厮杀。在君临的时候,他们是跑路了,但是在海上可没办法跑。为了保卫自己的金子,他们的战斗热情高了许多。
但是随着两条船越来越近,赶过来的战舰上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布蕾妮的部下都是从塔斯岛带出来的,这些人也都见过顾璐,而且还很熟悉。好歹曾经在顾璐的手下厮混过很长一点时间,就算是没有了头发,也是能够认出来。不光是顾璐,就是波隆那些人他们也很熟悉啊。
他们张大了嘴巴,傻乎乎地望着站在甲板上的顾璐,浑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勒索.........不,是来收税的。这.......威廉大人不是被烧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布蕾妮皱起眉头,喝道:“都在发什么呆?准备作战!”
“哦,哦!”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弩炮对准商船,但他们还是会偷眼去打量对面的光头。
“砰!”
跳板砸在了商船上,接下来就应该冲上对面甲板,控制住船只,然后宣布按照国王的法律征收多少多少或多当做税金了。但是这一次,“晨星号”上的人都没有动,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却没有人敢于上前。
顾璐笑了笑,朝着布蕾妮道:“怎么,这是要一直站着不动?”
布蕾妮的眼神渐渐变的凌厉起来,“史坦尼斯陛下已经宣布你为叛逆了!”
“哦,所以呢?”
布蕾妮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束手就擒,史坦尼斯陛下会给你公正的审判!”
“如果我说不,你会怎么做?”
“那就受死!”
塔斯的布蕾妮跨步跳上木板,几步冲了过来,长剑当头斩落。
“妈的,这个女人疯了吗?”波隆飞快地拔出了武器,准备和同伴一起把冲过来的女人干掉,却被顾璐伸手拦了下来。
“她是我的,你们都让开!”
布蕾妮当头斩下的钢剑威力很大,但是顾璐却是轻松地挡了下来。她的力量再大,也不会比“魔山”更强。而顾璐在经过君临城之战后,力量又有所增长,从28点升到了30点。在力量的对比上,他是处于绝对优势。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实力的点滴提升都要付出许多的汗水。越是接近极限,提升就越是困难。像是“猎狗”桑铎,“魔山”克里冈,“弑君者”詹姆这些人,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实力的顶峰,就算再怎么锻炼,也不能将实力变的更强。他们保持锻炼的目的不是为了变得更强,而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武艺变得生疏。
但是“预言之子”就不一样了,在升到40级,各种武器的熟练度达到400之前,他还有很长的一段实力快速增长的时期。那些对凡人来说不可逾越的天堑,在顾璐这里却是根本就不存在。只要付出努力,他就能一直变强。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比詹姆*兰尼斯特这样的天才更强!
两柄钢剑激烈地撞击,布蕾妮除了第一次攻击占据了些许优势外,其他的时候都是被压着打。每一次武器碰撞,她的掌心都是一阵剧烈的震动,钢剑像是要飞出去一般。
“太强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布蕾妮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却还是咬着牙在坚持,哪怕是虎口撕裂,鲜血将剑柄打湿,她依旧没有认输。然而,坚韧的精神并不能弥补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她被打的节节败退,再一次的格挡之后,武器终于脱手飞出,“砰”的一声钉在了桅杆上面。
顾璐挽了一个剑花,“你输了。”
布蕾妮怒吼道:“还没有!”
她握紧了拳头,用力地向着顾璐的脸上砸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螃蟹
“砰!”
顾璐的脸上挨了一下,在头晕脑胀的时候,双手抓住了布蕾妮的身体,一个过肩摔将她摔倒在甲板上。更大的响声来自于人脸和木板的碰撞,布蕾妮的鼻梁折断,嘴巴和眼眶上也都渗出血来。
“你疯了吗?”顾璐伸脚踩住了想要爬起来的布蕾妮,“再动你可就要死了!”
见到布蕾妮还想爬起来,顾璐脚上又多用了一分力气,直接将她踩了回去。
“晨星号”战舰上的士兵大哗起来,纷纷嚷道:“放开布蕾妮小姐!”
这边甲板上的人则是大叫道:“退后,退后,不要你们小姐的命了吗?”
双方拿着武器咋咋乎乎,却是没有人率先发起进攻。“晨星号”不是大型战舰,上面的战斗人员也就十几号,除了那门弩炮之外,并没有别的强力武器。他们的首领布蕾妮还被抓住了,投鼠而忌器。“飞翔的河南人号”上能打的也不多,而且个个都已经是大富翁了,没有必要实在是不想和人拼命。
“放了布蕾妮小姐!”
“退后,退后,听不见吗?我他妈的叫你们退后!”
顾璐对布蕾妮道:“喂,我们没那么大的仇吧?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布蕾妮满脸都是鲜血,兀自不肯服输,“你是巫师!”她大叫起来,“史坦尼斯陛下.......”
“唉,当初你说击败你才会投降,打败你的又不是史坦尼斯。”
布蕾妮停止了挣扎,用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望着顾璐,“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就是巫师了?”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巫师,都是你们这么说的。”顾璐哼了一声,“按照维斯特洛的规矩,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就应该有俘虏的觉悟。”
“......是。”
顾璐将脚拿开,冲着船舱里面喊道:“珊莎,出来帮她止血。”接着又对“晨星号”上面的士兵和水手喊道:“都给我住嘴!”
他的声音很大,随着不断地锻炼,还能继续变大,一下子就把对面的几十号人都给镇住了。“别吵了,布蕾妮现在是我的俘虏,你们要么就回去禀报,要么就等着!”
对面安静了片刻,然后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人喊道:“伯爵大人会给你付赎金!”
“我当然知道伯爵会付钱,上次他就给了我三百金龙!”
两边的人隔着四五米的木板互相喊话,珊莎蹲在布蕾妮的身边,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血污。“谢谢您,这种事情让我自己来就好了,不要弄脏了您的裙子。”
珊莎惊讶于布蕾妮的性别,也有些惊讶于她丑陋的外貌和美丽的眼睛,“裙子本来就脏了......我听他们叫你布蕾妮,难道你不疼吗?”
“当然........”,布蕾妮忍着疼痛将鼻子扶正,又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很疼。”
“那你为什么......”
“小姐,我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要接受为此而来的所有东西。疼痛只是其中之一。”
顾璐看了看布蕾妮那显得更加糟糕了的面孔,说道:“你是留在这条船上,还是回你自己的船?”
布蕾妮站了起来,“你就不怕我趁机逃走了吗?”
顾璐笑了笑,“我知道塔斯的布蕾妮不是那样的人。”
身材高大的女武士望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男人,无端地心跳加快了几分,她垂下头去,说道:“我输了,晨星号也是你的了。”
【布蕾妮 加入了你的队伍,39/74】
“恩,你先回晨星号,然后跟在我的船后面。”
“威廉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去白港,先送这位珊莎*史塔克小姐回家。另外,威廉*华莱士已经死了,请叫我沙加。”
“好的,大人。您说她是史塔克?”
“对,她就是艾德公爵的女儿珊莎。”
布蕾妮的神情变得柔软下来,不再如之前那么坚硬,“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顾璐很想问她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对波隆等人道:“还发呆?快点划水!等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战船开过来了!”
其实并不会。他的视力好的出奇,还自带了“望远镜”,能将远处的景物放大来看,在空荡荡的海面上,他能看出去很远。但是乔伊,波隆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连忙回到船舱里面,喊着号子划起了水。
布蕾妮回到晨星号上之后,有士兵提议道:“小姐,我们现在可以用弩炮把那个巫师打下来!”
打下来?你以为那家伙是飞在天上的鸟吗?
布蕾妮:“跟上去。”
“您说什么?”
布蕾妮把眼睛一瞪,“我说跟上去!”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布蕾妮受伤之后,看上去更加的凶恶了,“你是不是想要反对我的决定?”
“不........”
士兵们和水手都乖乖地接受了命令,他们都是塔斯岛上的人,以效忠塔斯家为第一职责。好吧,塔斯伯爵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要先掂量掂量后果。这里是大海,想要跑去告密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现在史坦尼斯越来吓人了,离龙石岛远一点难道不好吗?
两条船沿着蟹爪半岛一路前行,在蟹岛的港口停泊了半天,补充了淡水和食物,并且在那里买了很多的大螃蟹。蟹爪半岛上的人桀骜不驯,彼此之间相互仇杀,并且很敌视外来人。即便是看在金子的份上卖了很多东西给顾璐他们,但是依旧不能减少他们的敌意。
“大人,您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买螃蟹?”布蕾妮的鼻子已经好了许多,甚至比受伤之前还好看了不少,“这里的人自称是巨龙家族的臣民,他们讨厌拜拉席恩,无论是史坦尼斯陛下还是蓝礼,他们都不喜欢。”
顾璐道:“这里不是叫蟹岛吗?肯定是因为这里的螃蟹又大又好吃,当然就要在这里买螃蟹了啊!”
“..........”,布蕾妮不得不解释道:“大人,这里叫做蟹岛是因为那片陆地叫做蟹爪半岛的缘故。而那片陆地是因为形状像螃蟹的爪子,所以才叫做蟹爪半岛的。”说完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并不是因为这里的螃蟹好吃。”
“哈哈哈,”顾璐叉着腰肌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啦!
第一百七十四章野火
当船只绕过了蟹爪半岛之后,就算是脱离了危险,史坦尼斯的舰队应该不会追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顾璐觉得那位二鹿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防御从南边而来的青亭岛舰队,或者是该如何从蓝礼的手中夺取君临。但也不能说这里就是完全的安全了,大海上的危险不仅是来自于人,更多的是来自于变幻无常的天气。
不过最近海面上风平浪静,这就让众人都放下了紧张的心情,开始享受平静的海上生活。奥里斯是顾璐的侍从,他煮了一大锅的螃蟹,端到甲板上供顾璐和提里昂享用。顾璐吃了不少,然后开始翻看从贝勒圣堂拿到的那些典籍。
七神教会源远流长,来到维斯特洛已经有六千多年的时间了。按照记录,当初的七神是一个强大的神明,经常降下神迹。安达尔人高举着七神的名号,几乎杀光了森林之子。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七神沉寂了下去,也不再有什么事迹流传出来。
不过这事也未必就是真的,当初的记录也可能是安达尔人自己胡吹大气,现在没有可考的神迹,只有一些传言,如果流传到后世,说不定也就变成了神迹。
“哦,你说七神啊,这个我了解一些。”提里昂往嘴里灌了一口美酒——顾璐在红堡搜刮了不少东西,包括很多美酒——又吃了一口螃蟹,“他们是安达尔人带来的,说是七神,实际上一个神的七种形态。安达尔人不仅带来了七神,还有骑士制度和语言。现在我们使用的文字,说的语言,也都是从安达尔人那里来的。”
“诺曼征服嘛,我懂。”
“什么?”提里昂喝的有些醉了,没有听清楚。
顾璐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螃蟹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你的侍从手艺不错。”提里昂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美酒,心中却是无比的苦涩。君临在他的手中丢了,他现在都不太愿意返回凯岩城了。或许,就跟着这个声名狼藉的巫师一起在海上漂泊?
顾璐看书的速度很快,那些歌颂七神的书瞟一眼就行,历史故事和文献可以多看一看,最主要的是看有没有关于神术的记载。但是很显然,他的运气并不是太好,并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你这是在看书?”提里昂嘲笑道:“不会是假装在看书吧?”
“先让自己有个印象,有用的书放在一边,可以当做消遣的书放在另一边。”
提里昂打了个酒嗝,“你到底想从书中找什么?”
顾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问道:“这么明显吗?”
“太明显了!你这样是体会不到看书的乐趣的。”
顾璐皱眉思索了片刻,“你说的有道理。”
“你这么急切的究竟是想要找什么?照我看来,你的武艺已经可以比拟传说中的英雄了。就算是詹姆也不会比你更强。噢,这么说有些对不住我尊敬的兄长,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急切的理由。”
“恩,你感受不到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顾璐遥望西边的陆地,“魔法,巫术,或者是世界意志,也有可能是你们说的神明,像是七神,旧神,淹神什么的,它们正在醒来,正在变得活跃,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让自己变强总是不会错的。”
提里昂站了起来,也朝着西边看过去。好一会后,他嘟囔着道:“见鬼,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喂,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以前我也觉察不到,但是自从被魔法的火焰焚烧过后,就有了一些模糊的感应。那些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它们具有强大的力量。”
提里昂躺回了椅子上,“你说的是龙石岛大厅里的那次?被魔法火焰焚烧后才有的?那你应该再烧一次!”
他本来只是随口开的玩笑,但是顾璐却觉得很有道理。
“不错,魔法的事情,就应该用魔法来解决。但是这里并没有红袍巫女,也没有魔法师,那么应该怎么办呢?我手上跟魔法有关的东西........”
顾璐在甲板上来回转了几圈,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拿出了一罐野火,在提里昂惊骇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喝下了一口。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提里昂惊骇欲绝,他听说过坦格利安的国王喝下野火,结果把自己活活烧死的故事,但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出现在眼前。“快阻止他啊!”
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绿色的野火已经被顾璐一口喝了下去。他还左右张望,“火把呢?”
“别,别!”提里昂浑身的酒气都化作汗水流了出来,“会死人的!”
顾璐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会把野火喝下去啊?”
“假.....假的?”
“你们认为我是一个巫师,却又经常不把我当做一个巫师来对待。”顾璐大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喝那玩意啊?”
难道不会吗?提里昂不能确定,他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了。如果说巫师会把野火一饮而尽,然后变成一条会喷火的龙,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随后的路途上并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没有海盗,没有狂风暴雨,也没有见到追兵,他们顺利地到达了海鸥镇,在那里停了一个晚上。这次顾璐没有准备在这里购买“肥大而又美味的海鸥”,而是在这里订买了一些布料和衣服。
海鸥镇是维斯特洛五大港口城市之一,比君临的港口要小不少。港口城市一般都比较富裕,海鸥镇也不例外,据说有不少谷地的贵族为了钱财会与这里的商人通婚。但是海鸥镇最有名的还是这里的裁缝,顾璐给珊莎*史塔克买了几条裙子,也准备给布蕾妮买一套。
“大人,我从未穿过裙子。有人曾经告诉我,裙子不适合我。”
塔斯的布蕾妮长得太高太魁梧了,队伍里面就没有比她更高的人。除了顾璐之外,也没有人比她的武艺更好。就算是波隆和契根那群雇佣兵,也不是布蕾妮的对手。实际上,如果扣除力量的因素,顾璐的剑术也比不上她。
“那好吧,有机会找人帮你打造一套盔甲。”顾璐这样说,“你这样强大的战士,需要一套上好的盔甲,最好再弄一把瓦雷利亚钢剑。”
第一百七十五章再见
海鸥镇已经接到了渡鸦传来的消息,说是可恶的巫师洗劫了七神圣堂和红堡,搜刮了上百万金币,然后逃之夭夭了。因此在看到“飞翔的河南人号”与“晨星号”之后,很是有些人在蠢蠢欲动,或是想要抓住巫师去蓝礼国王那里请赏,或是为了那些传说中的金币。
不过这些人暂时还不敢动手,毕竟对手可是传说中的巫师,嘴里能喷火,还能使用各种恶毒的法术。他们不但不敢动手,甚至不敢与顾璐的视线碰上,仿佛那样就会被收走灵魂一般。
“看到没有,他们厌恶我,憎恨我,也畏惧我。”
“那是当然。”提里昂道:“就你干的那些事情,很难不让人畏惧。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称呼你为七国上下最邪恶的人了?”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顾璐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
提里昂望着年轻巫师的侧脸,实在是不能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巫师身上矛盾冲突的地方太多了,或许,异大陆上的人都是这样?
在海鸥镇补给完毕之后,两条船再次拔锚起航。奥里斯对顾璐道:“大人,有三个人逃跑了。”
“跑就跑呗,不用管他们。”
跑路的是几个雇佣兵,他们抢了许多的金子,不想再过刀头舔血的生活,趁着下船的时候就悄摸摸的跑路了。之前在蟹岛的时候,他们还不敢乱动,因为那里是一个海岛,没有船的话哪里都去不了。但是海鸥镇就不一样了,这里是维斯特洛大陆上的五大港口之一,随随便便就能逃掉。
“难道您不想惩罚他们吗?”
“随他们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后。顾璐对很多东西都看的更淡了。
两条船带着从海鸥镇购买的货物绕过了五指半岛,又闯过了素有恶名的三姐妹群岛,终于到了白港。白港和海鸥镇一样,都是名列维斯特洛五大港口之一。它是北地最大的,也几乎是唯一的港口。
先民在被安达尔人击败之后,靠着颈泽苟延残喘了下来。北境王国大部分是信仰旧神的,只有控制白港的曼德勒家族和少数其他人信仰安达尔人带来的七神。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曼德勒家族对北境守护史塔克家更加的忠诚。因为他们一直被信仰旧神的背景贵族所敌视,只有紧跟着史塔克家,他们才能继续占据白港这样一个大金碗。
威曼*曼德勒伯爵表情严肃地对长出了一些头发的顾璐道:“感谢你将珊莎小姐送回家,但是这里依旧不欢迎你,巫师。”
站在北境王国的土地上,珊莎身上的戒备放下了许多,“伯爵,沙加大人是我的恩人,你不应该对他这样无礼。”
曼德勒伯爵朝着珊莎欠了欠身,“抱歉,珊莎小姐。但是这个人........”他伸出手指指着顾璐,面色不善地道:“这个巫师,他洗劫了七神的圣堂,犯下了亵渎神明的重罪!在那之前,他还曾经破坏了神圣的宾客权利!如果他没有将您送回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是他的敌人!”
他扔出了一袋金币,“巫师,这是你的报酬。拿上然后离开这里,离开北境,立刻!”
珊莎有些为难地道:“但是我想请沙加大人和布蕾妮他们去临冬城做客。”
顾璐哈哈大笑两声,将脚边的钱袋捡起,“我本来是看在史塔克公爵和琼恩的份上,才决定送珊莎回北境的。但是能赚到金子也算是不错。”
他递给亭亭玉立——或者用高大魁梧来形容更准确——的珊莎一封信,说道:“这是我给琼恩的信。珊莎小姐,那就再见了。”说罢,便转身带着布蕾妮等人离去。珊莎伸出了手臂,急道:“沙加大人!”
顾璐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而已。
威曼伯爵拦在了她的面前,“珊莎小姐,我已经在大厅中准备好了食物。”
珊莎*史塔克望着从城堡门口离开的沙加等人,无奈地将手臂收了回来。“那就多谢您的款待了,伯爵。”
船只从港口中离开,提里昂有些不满地道:“我才准备去干个痛快,怎么又要走了?难道就不能停下来休息两天吗?”
顾璐将手装着金币的袋子掂了掂,说道:“这里的主人不欢迎我们,恩,只是单纯的不欢迎我吧。”
“这就是抢劫贝勒圣堂带来的后遗症,我就不明白了,你没事去抢贝勒圣堂干什么?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这里的人也不喜欢兰尼斯特,更不喜欢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如果我独自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很乐意把我抓起来送到临冬城去。”
“想要那么做,就那么做了。”顾璐问道:“喂,你不会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们吧?”
“妓女去哪里了?侏儒又能去哪里?”提里昂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笑着道:“我可是在你这里存了不少金子的,怎么的也能够用一段时间吧?”
“哼,随你。”
“对了,你现在要去哪里?不会是真的打算当海盗吧?”
顾璐问道:“当海盗难道不好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海盗被抓住之后可是会被吊死的。”
“不被抓住不就行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波隆等人也在一旁窃窃私语。提里昂看了看那边,说道:“你对手下的人太好了,心慈手软可当不了海盗,也当不了一个好的领导者。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是在君临的那段经历告诉我,只有让人敬畏,乃至于恐惧,才能牢牢地控制住部下。”
“用恐惧控制部下是一个办法。”顾璐先是承认了这一点,但是随即又道:“但是史塔克公爵和已经过世的劳勃国王可不是这么干的。”
“史塔克家统治了北境几千年,拜拉席恩在风暴地也是一样。”提里昂再次喝下一口葡萄酒,“但你不是出自于维斯特洛的名门,你不是艾德*史塔克,也不是劳勃*拜拉席恩。七国的人不会爱戴你,加上你又在君临赶了那些事情,就更别想着有个好名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快活
厄索斯和维斯特洛之间的狭海并不是很宽阔,要是胆子够大,运气又不是那么差的话,抱着一个木盆都能游过去,恩,这只是水手们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两块陆地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在漫长的历史上,就不止一次的有从厄索斯杀进维斯特洛的民族。
这一次七国内乱,分成了三大派系内斗不止,不但在维斯特洛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也还波及到了厄索斯大陆上。蓝礼有人口最多的河湾地王国支持,史坦尼斯那边站着北境和河间地,泰温*兰尼斯特手中的筹码最少,他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除与铁群岛的巴隆大王结盟之外,还派出使者远赴狭海对岸的异大陆招募雇佣兵军团。
“勇士团”便是因此乘船前往维斯特洛,想要在这个混乱的国度大显身手。
最大的战舰上,高高飘扬着黑山羊旗帜。勇士团的团长是个科霍尔人,名叫瓦格*赫特,喜欢将别人的手脚砍下来。看到别人因为失去了手脚而痛苦哀嚎,以及因此而行动不便的模样,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当然,除了将别人的手脚砍断之外,瓦格团长还有很多别的乐趣,杀戮,强奸,抢劫,这些事情都是他所乐意做的。
所谓上行下效,物以类聚,瓦格*赫特既然是一个残忍邪恶的人,勇士团中的其他人也就都好不到哪里去。事实上,“勇士团”不过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别人往往更愿意用称呼他们为——血戏班。
一个留着长辫的多斯拉克人在高处喊道:“北面发现了两条船!”
“团长,要不要找点乐子?”
瓦格*赫特不介意将遇到的可怜人抓来取乐,但现在不是时候。“这次不行,泰温公爵开出了很高的价码。等上了岸,有的是让大家快活的时候!”
当挂着黑山羊旗帜的舰队发现了“飞翔的河南人号”与“晨星号”的时候,后者也发现了这只装满了士兵和水手的船队。奥里斯站在高高的望斗上,大声叫道:“大人,他们打着黑山羊的旗帜!说不定是科霍尔来的!”
科霍尔曾经是瓦雷利亚人的殖民地,在瓦雷利亚帝国覆灭之后独立了出来,那里的人信奉的神明就是一头黑山羊。
顾璐当然也看清楚了对面的旗帜,实际上他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要不是有星球曲率这东西的存在,他能看得更远。他不但看清楚了旗帜上的黑山羊,还看清楚了船上那些人的古怪装束,甚至还能看到那些狰狞的面孔上对于鲜血和杀戮的渴望。
提里昂踮起脚张望了一会,皱着眉头道:“打着黑山羊旗帜?难道是血戏班的人?”
“你认识他们?是干什么的?”
“血戏班就是勇士团,一群无恶不作的雇佣兵。”
波隆咬着草根表示不满,“喂,谁说雇佣兵就一定是无恶不作的?我们可从来不干坏事。”
提里昂面上的表情很复杂,“我不认识他们,但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实际上,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应该是我父亲泰温公爵请来的援兵。他在信上对我说过。”
“哦,那你父亲一定花了很多钱,对面有十几条船,足够装下一两千人啊!”顾璐道:“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或者干脆带着这些人杀回君临去?”
“开什么玩笑?”提里昂说道:“就算他们的人数再多十倍,又怎么打的过蓝礼麾下的军队?要是兰尼斯特占了上风,我很乐意去和那些恶棍打交道,但是现在嘛,咱们还是离得远一些才好。”
他看到顾璐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他们人多啊。而且那些船上还有不少的弩炮,就算你能杀掉一百个还能全身而退,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要人家杀死了”
顾璐看了看边上的人,个个都是神情紧张,于是带笑道:“我是那么好战的人吗?”
众人心道:就是啊!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那这次咱们就不过去了。但是呢,既然碰到了,那就要打个招呼呀,不然岂不是太没礼貌了?”顾璐的语气里面有些遗憾,他伸出手臂,朝着远处的舰队挥手,用洪亮的声音喊道:“那边的朋友,你们好吗?”
他的中气非常的充足,甚至可以说是充足的过了头,这一嗓子吼出来,边上的人无不是耳中嗡嗡作响,甚至有人还眩晕了片刻。提里昂眼前一黑,抱怨道:“见鬼,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大?”
“嘿嘿,我不但声音很大,还有别的东西也很大哦!”
提里昂怀疑地往他的下半身看了看,“我对此表示怀疑。”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说我的胆子很大啦!”
黑山羊的旗帜下面,瓦格*赫特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他疑惑地向着北方望去,但是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楚那边的人在搞什么鬼。“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那边在有人跟我们打招呼?”
“我也听到了!”
“声音真大!”
“隔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声音肯定很大!”
瓦格团长身边的僧侣舔了舔嘴唇,“听起来像是个可爱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抽起来感觉怎么样。”这人即便是在血戏班中也是鼎鼎有名,喜欢虐待孩童。他的身上燥热起来,冲着瓦格喊道:“大人,我听说君临城都已经陷落了,就不用这么急了吧?”
“闭嘴,厄特!”瓦格皱着眉头道:“我可是要去挣下一个公爵的!要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定然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瓦格是大名鼎鼎的恶棍,叫做厄特的修士也是恶贯满盈,两人对视了了片刻,杀意和恶意仿佛要流淌出来。片刻后,还是厄特率先低下了头,“你是团长,你说了算!”
“哼,没脑子的东西。那两条船上能有多少人?等上了岸,有的是小孩子给你弄。”
瓦格一挥手,“把那个奴隶带出来!”
两名勇士团的成员将一个年轻的奴隶拖到了甲板上,瓦格伸手在腰间一抹,长剑已经到了手中。他拿着剑毫不犹豫地将奴隶的左脚砍断。没有原因,不问缘由,他也是个率性而为的恶棍。
“啊!”
断脚了的奴隶在甲板上不住地哀嚎,瓦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从对方的痛苦中,他就感到了极大的愉悦。血戏班的团长哈哈大笑道:“来人啊,把这只脚挂在他的脖子上!这样他就还是有两只脚,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勇士们也都大笑起来,显得很是快活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星星
远处战舰甲板上的事情顾璐看的清清楚楚,他皱了皱眉,不是很明白却又似乎明白了一些。“血戏班的人都很邪恶啊!”
“当然,不然为什么叫血戏班呢?”
顾璐沉吟起来,布蕾妮问道:“大人,我们是否还要去布拉佛斯?”
他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的黑山羊旗帜,说道:“计划不变,我们去布拉佛斯。”
血戏班,也就是勇士团,在厄索斯可谓是臭名昭著。雇佣兵迫于生计不得不干些偷鸡摸狗,乃至于打家劫舍的事情,这在狭海两边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雇佣兵的名声一般都很糟糕。但勇士团那已经不是为了生计而作恶,他们是以虐待他人,杀戮他人而取乐,而且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说起来,勇士团和守夜人有不少相似的地方。这两个军事团体中都充斥着大量的罪犯和逃亡者,可是双方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顾璐自己并不排斥杀戮,甚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但他的杀戮只是限制在战场上,或者是对武装人员和有战斗力的人才会动手。勇士团却不一样,他们更喜欢杀戮那些没有还手能力的人群,像是女人和小孩之类。
顾璐知道,这些家伙要是到了维斯特洛,肯定是无恶不作。
可是,那又如何呢?那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吧?
要是碰到了对方在作恶,自己又有能力阻止的话,那自然是要上去匡扶正义。但是现在大家是在海上隔着老远的看到了,难道要上去把那些家伙全部砍死?要是按照这个标准来,那岂不是要把维斯特洛,乃至于厄索斯大陆上的领主,将领,豪强之类的杀个精光?
那些家伙里面,不能说是没有好人,甚至有一些还很有荣誉感,值得让人尊敬。但是如果每两个中抽一个出来杀掉的话,肯定有很多的落网之鱼。
顾璐再次看了看远处的黑山羊,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看书吧。”
“大人?”
“没事。哦,等会派几个人去撒网捞鱼,看今天的收获如何。”
“遵命!”
大海上的天气变幻无常,之前一路顺风顺水,让顾璐以为大海也就是这样了。但是很快,他就领会到了暴怒中的海洋是什么样的。
狂风,巨浪,大海像是沸腾了一般。海浪汹涌澎湃,船只轻易地被抛到高处,又跌落到谷底。船舱中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撞来撞去。水手和士兵们东倒西歪,心中充满了恐惧。即便是顾璐,哪怕他是开了挂的男人,也是一样。
在天地之威的面前,就算他的力量再强十倍,一百倍,一千倍,那又有什么用?
雷霆在乌云中蜿蜒爬行,仿佛是赤色的蛟龙。顾璐抓着木门,大声喊道:“用绳子把自己绑上!”
船帆早已经被收起,士兵们都躲进了船舱里面,大声地对着各自的神明祈祷。七神,旧神,或者是随便什么神明都好,只要能够保佑他们的,他们都愿意发自肺腑地去信仰。
“轰!”
雷霆滚滚,落入海中,似乎就像是在身边炸开一样。声音震颤,带动人类的心脏都跟着一起抖动起来。顾璐的心跳忍不住地加快了几分,“咔嚓”声响,他抬头望去,就见到桅杆折断,当头砸了下来。
“去你的!”
他两步奔了出去,双手抓住桅杆的底端。这减缓了桅杆砸下来的速度,却不能违反物理定律,桅杆的另一端带着绳索砸在了甲板上。“咻咻咻”,绳索断开,胡乱地抽了出去。一名水手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狂舞的缆绳抽中,惨叫着跌入了汹涌的波涛。
“妈的!”
情急之下,顾璐爆出了粗口,然而却是无济于事。他就像是在和风车搏斗的骑士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能对周围的环境有丝毫的改变。他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在狂暴的风浪中,也仅仅只是能够勉强自保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狂风终于平息了下来,海浪不再狂暴。天上的乌云悄然散去,阳光又洒落在这片蔚蓝的海面上。顾璐站在甲板上,望着像是被蹂躏过的船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侵袭,船只中破,航海家技能开启,提督技能开启】
航海家和提督?这不是“维京征服”模板中才有的吗?
顾璐打开“个人面板”,在技能组的最上面,果然多出了两个技能。“难道还能打补丁的?”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既然没办法左右,那当然就是顺其自然的好了。而且,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技能嘛,多多益善。就是技能点永远都是不够用的,给了新的技能,但是也没有技能点往上面堆啊。
“飞翔的河南人号”看上去非常的凄惨,另外一条船“晨星号”也好不了多少。在好不容易重新汇合之后,布蕾妮向他报告,有两名士兵和一名水手在暴风雨中失踪了。在大海上,失踪基本上就等于是死亡。
不是人人都能够顾璐那样的本事,能够游到大海对面去的。
“出海真是一个危险的事情,或许,我应该加一级航海家的技能?”顾璐心中这样盘算起来。“提督”能够增加指挥战舰的数量,“航海家”则是能够得到未来天气的信息。要是能够提前知道狂风暴雨的到来,自然就能够提早做出应对。
“看呐,是星星!”有人大叫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兴奋,还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远处,微弱的光线穿透海上的雾气,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水手们沿着高高的桅杆爬上爬下,忙着摆弄索具和厚重的船帆。底下,桨手们坐在两长列桨位边奋力划水。甲板吱吱嘎嘎地倾向一侧,“飞翔的河南人号”和“晨星号”转为右舵,准备入港。
天空中最后一颗晚星也告消失……只剩下正前方那一对,“原来是两颗星星啊。”
“那是两只眼睛,”有经验的水手道,“泰坦巨人看着我们。”
布拉佛斯就在前方。
第一百七十八章布拉佛斯
迷雾在面前退散,船首分割了参差不齐的灰色幕帘。“飞翔的河南人号”劈开灰绿色水面,风帆犹如翻腾的紫色翅膀。顾璐听见头顶海鸟的尖叫,在他们的前方,一排岩石山脊从海面骤然升起,陡峭的坡道上覆盖着士卒松和黑云杉,但正前方有个缺口,泰坦巨人矗立在此,眼中闪光,绿色的旗帜宛如长发般迎风飞舞。
巨人的双腿踩在缺口两边,各自踏住一座山,宽阔的肩膀则笼罩在崎岖的山峰上方,那双腿由顽石砌成,跟站立之处的黑色花岗岩海礁质地相同。巨人腰间系一件绿色青铜战裙,胸甲也是青铜,头戴冠饰半盔,飘荡的头发为染绿的麻绳,眼睛是两个山洞,大火堆在其中燃烧。他的一只手搭在左面山脊,青铜手指捏着一块巨岩;另一只手伸向天空,抓着一把断剑的剑柄。
眼前的景象,就如同《权利的游戏》中展现出来的很像,这是可以与绝境长城相媲美的人造奇迹。顾璐在洗劫贝勒圣堂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贝勒的雕像,那已经是非常高大, 但是和泰坦巨人一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顾璐抬头仰望着奇迹一般的泰坦巨人,心中充满了惊叹。还隔得这么远就已经占据了小半个视野,这具泰坦就比荆州的武圣塑像更加的巨大。而且听说那个花了十五亿才建成的塑像因为没有合法的手续,正面临着拆除的命运。
第一次见到这雄伟景象的人们发出了惊呼声,他们屏住了呼吸,仰望着布拉佛斯的象征。
当船只逐渐靠近海浪拍打的山脊,泰坦的身躯便愈加骇人。顾璐用洪亮的嗓音大声指挥,人们继续在索具上忙碌。泰坦的双腿底下划过去时,可以看到泰坦的双臂和肩膀沾满斑斑点点的污渍,那全是海鸟的巢穴。顾璐曲项仰望。受神祝福的贝勒还不及泰坦的膝盖,巨人抬腿就能跨越君临的城墙。
随后,泰坦发出一声巨吼。
洪亮的声音跟他的个头相称,骇人的轰鸣甚至淹没了顾璐的嗓门和波涛拍击松林山脉的声响。成千只海鸟同时蹿入空中,奥里斯紧张起来,伸手往腰间的武器摸去。
“不要害怕!”顾璐大声对众人道:“不过是在发出信号而已。”
奥里斯倔强地道:“我不害怕!”
即便如此,驶过泰坦双腿底下时,他仍一手摸向腰间的长剑。巨岩大腿的内侧点缀着更多箭孔,奥里斯仰起脖子,发现那些箭孔离头顶的鸦巢仍有足足十码,泰坦的战裙底下也有杀人孔,苍白的脸在铁栏杆后面注视着他们。
那就是布拉佛斯的守卫者,他们在打量着到来的船只,随时准备对来犯者射出利箭,虽然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够击败紫舰队杀到这里,他们依旧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们的警惕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个世界上的强大力量有很多,龙王们虽然已经消失,但是曾经带给了布拉佛斯以不可磨灭的记忆。
而且吧,顾璐现在就在考虑怎么才能攻下泰坦,进而夺取整个布拉佛斯。他手中就只有两条遭受了风暴摧残的舰船,在见到了人类创造的奇迹泰坦之后,并没有陷入到震撼中去,却在想着干掉世界上最强的海军强国。这种狂想,或者说是野望,野心,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大约会引来无数的嘲笑。
但是,在他洗劫贝勒圣堂,夺走铁王座之前,同样也不会有人相信。
私人财产也好,法律也罢,没有什么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算是神明,在顾璐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件东西罢了。他琢磨着布拉佛斯有哪些好东西,首先就是铁金库,那可是满世界放高利贷的地方,据说堆积了数不清的金子。另外,布拉佛斯还有许多的神庙,连七神在这里也有神庙。上次在贝勒圣堂里面抢了不少的金币和书籍,想必这里的神庙里面也有不少的好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都不好弄到手,在没有强敌来袭,在这座伟大的城市没有陷入到混乱中之前,即便是他,也没可能打破铁金库。就在他思索时,“飞翔的河南人号”已经穿过了泰坦巨人的双腿。
影子消失,两侧的松林山脊渐渐远去,风势减弱,船只驶入一个大礁湖中。前方又升起一座海礁,仿佛突出水中、长满尖刺的拳头,顶端的岩石垛口上密密麻麻布满投石机、弩炮与喷火弩。
布拉佛斯是由瓦雷利亚帝国逃走的奴隶建立的,在龙王们尚未陨落的漫长时代里面,他们不敢对外公开,一直处在隐秘之中。在那个时代,布拉佛斯人为了抵御可能到来的巨龙,建造了泰坦巨人,还修建了无数的防御工事和武器。
顾璐看到数十艘划桨战船泊在码头边或者架在下水槽中,另有许多绘漆的船首像从岩石岸边无数个木头工棚中冒出来,仿佛关在兽舍中的猎狗,精悍、凶狠而饥饿,随时等待猎人号角的召唤。奥里斯试图记点数目,但它们实在太多,而且随着海岸线蜿蜒伸展,还有更多码头、工棚与船坞。
两艘划桨船迎上前来,仿佛水面滑翔的蜻蜒,白色船桨上下翻飞。某位船长朝他们喊叫,顾璐听不明白这里的语言,不过提里昂倒是能够和这里的人交谈甚欢。随着一声嘹亮号角,两艘划桨船分向两侧。
提里昂结束了交谈,回过头来对顾璐道:“现在你应当知道,即便是侏儒也是有用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公正的人,我现在帮你干了活,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哦,那你想要什么?金子?女人?还是金子做的女人?”顾璐摊开双手,“你总不该是要我帮你去把君临城夺回来吧?”
“当然是金子!除了金子我还能要什么?”提里昂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惆怅,但是随即又转换成了嬉笑的表情,“布拉佛斯的女人应该不比君临的差,我要在这里干个爽,没钱怎么能行?”
第一百七十九章黑白之院
随着顾璐而来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说布拉佛斯的语言,但是金币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话语。雇佣兵们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之前一直在海上漂泊,还能把持的住,现在到了布拉佛斯这世界上第一等的繁华场所,哪里还能待在船上?波隆等人早就拿着大把的金子去寻欢作乐了,就连乔伊和罗斯他们也是一样。
布蕾妮和她的那些塔斯老乡手中比较窘迫,顾璐便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也跟着去耍耍。“布蕾妮你要不也去城中逛逛?看到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好了。”
“不了,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布蕾妮脸上的伤口已经好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不说,竟然还好看了许多。当然,她现在的容貌与美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主要是她脸上的线条太坚硬了,就像是刀削斧凿的一般。
“那你就陪我在城中逛逛吧,等我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之后。”
手中握着大笔的钱财,干什么都有底气。更大的底气则是来自于过人的武力,以及强烈的自信。顾璐找了一个会说维斯特洛语言的本地人,向他学了三天,就大致学会了布拉佛斯这边的语言。看书还有一些困难,但是说话却已经不成问题了。
“我从未见过比您学得更快的人!”那个布拉佛斯人恭维道:“尊敬的巫师,您的到来为布拉佛斯增添了光辉。”
顾璐的身份并不是秘密,他是抢劫了贝勒圣堂和铁王座,还敢出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但这里是布拉佛斯,不是维斯特洛,他的行为反而为“巫师”增添了许多传奇的魅力。
“哈哈,说的好,赏!”
财大气粗的异乡人大手一挥,多给了十枚金币,布拉佛斯人笑眯眯地接受了。“巫师大人,要是您有意,我可以带您游览整个布拉佛斯。”
“眼力不错,说说,这里有哪些值得观看的地方?如果说的好,我会让你知道中国人的慷慨。”
“我们这里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少女,她们住在花船之中,美貌为歌手们所传颂。像巫师大人您这样的英雄豪杰,只要一些金子,就能够与她们共度良宵。”
“漂亮的女人?”顾璐笑了起来,看了边上的布蕾妮一眼,说道:“我喜欢英勇的战士胜过漂亮的女人。”他和布拉佛斯人交流用的是本地的语言,布蕾妮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听不懂归听不懂,却也能够明白似乎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哦,大人您不喜欢女人?也是,大人物更喜欢权力,而权力来自于武力。我们布拉佛斯有世界上最好的和最多的船坞,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每天下水一条战舰!”
这下子顾璐有兴趣了,“船坞也能参观吗?”
“当然!”
布拉佛斯并不介意向他人表明自己拥有的海军优势,维斯特洛的国王曾经与布拉佛斯起了纷争,但是前来谈判的亲王发现这里能够每天下水一条战舰之后,立刻就写信给铁王座的主人答应布拉佛斯的所有要求。
“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无数强大的剑客,您听说过水舞者吗?”
“就是街上穿着华丽衣服的那些人?”
“正是。他们习惯于使用细剑,侧身迎敌,疾如鹿,静如影,迅如蛇,止如水,壮如熊,猛如狼!”布拉佛斯人将自家的剑客吹嘘了一番,说道:“如果您有仇人,可以找他们帮忙。”
“如果我想找无面者呢?”
布拉佛斯的刺客很有名,但名气最大,也最传奇的,还是侍奉千面之神的“无面者”。传说中,就没有无面者杀不掉的人。只不过他们的要价很高,即便是干掉一个普通的富商,也会开出天价来。
“那您可以去黑白之院,但是我要提醒您,无面者很贵的。”布拉佛斯人强调道:“非常贵!”
顾璐愉快地道:“那就先带我去黑白之院吧,我对那里最感兴趣。”
于是布拉佛斯人就带着顾璐和布蕾妮前去千面之神的神庙。他们乘坐着小船,穿过了几座桥,一个小小的岩石山丘出现在左边,山丘顶上有座无窗的深灰色石头神庙,岩石阶梯从门口直通向下面带顶篷的码头。
布拉佛斯人倒划了几下桨,小船便轻轻撞到石桩上。他抓住一个铁环,以稳住船只。码头光线阴暗,阶梯极为陡峭,神庙的黑瓦屋顶尖尖的,跟水道沿岸的房屋相同。到得顶上,面前是一对十二尺高的雕花木门。左边一扇由鱼梁木制成,白如骸骨,右边一扇是微微泛光的黑檀木。两扇门中间合雕着一个月亮,不过鱼梁木上嵌的是黑檀木,黑檀木上则嵌鱼梁木。
“鱼梁木.......”,顾璐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中有些东西是蕴含着魔力的,比如说鱼梁木树皮捣成的汁液,比如说夜影之水,等等。那些东西饮用之后会有神奇的效果,但是也似乎有些副作用。
他心中想道:如果是自己,应该能够克制那些副作用。
“大人,这里就是黑白之院。”布拉佛斯人说道:“您和这位女士都可以进去,但是请恕我只能在外面等候。”
黑白之院代表着死亡,千面之神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许多神话中的死神,以及许多神明代表死亡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在布拉佛斯,除了寻死的人,一般也没有人愿意到这里来。他们敬畏千面之神,却从来不会喜欢它。
顾璐伸出手掌推了推,黑白之院的大门纹丝不动。他皱了皱眉头,沉腰扎马,准备硬干,大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哼,”顾璐冷笑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布蕾妮紧跟其后。
然后,大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就像是它打开时候的一样。
布拉佛斯人目送着他们进入,在见到大门紧闭后,连忙低下头,说道:“Valardohaeris。”
这是高等瓦雷利亚语,意思是“凡人皆需侍奉”。很讽刺,这些瓦雷利亚人的奴隶在逃离帝国之后,却依旧将昔日奴隶主的语言当做是高贵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章共享
几支蜡烛沿墙燃烧,发出微弱的光线,布蕾妮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脚。有人喃喃低语,但声音太轻,她无法辨清词句。还有人哭泣。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皮革与石头摩擦,一扇门打开又关上。静谧之中,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神庙内部似乎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维斯特洛的圣堂都是七边形,七个祭坛分别供奉七神,而这里的神远不止七个。无数雕像沿墙站立,高大又凶险,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仿佛遥远昏暗的群星。距离最近的是个十二尺高的大理石女人,逼真的泪水自她双眼流出,注入她抱在怀中的碗里;再过去是个坐在王座上的狮头男人,由黑檀木雕刻而成;一扇门边有匹由青铜和钢铁铸成的高头大马,两条粗壮的后腿直立起来;再往前,她分辨出一张巨大的石脸,一个苍白的婴儿握着一柄长剑,一只毛发蓬松、个头有野牛那么大的黑山羊,一个倚着根棍子的兜帽男人,还有许许多多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神像之间有些隐蔽的空穴,其中的阴影更加浓重,时不时还有一支燃烧的蜡烛。
这里也有人,几个妇女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顾璐和布蕾妮之后,她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继续关注。在神庙的中央,有一个直径四五米的水池,在昏暗的红烛照耀下,池水看上去就像是墨汁一般。
布蕾妮下意识地将手移动到了剑柄上,这里的环境太诡异了,只有武器才能让她心安。“大人,这里有很多死人。”
周围有好些个洞穴,一些洞穴里面躺着尸体,大多数是老人的,年轻人也有一些。
“不用担心,他们都死了。”顾璐走到水池边,拿起边上的石头杯子,舀了一杯水上来。“活人才值得注意,恩,在布拉佛斯应该是这样。”
布蕾妮皱起了眉头,“您最好还是不要喝。”
顾璐将杯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他能确定这是毒药,常人喝了必死无疑。但他还能算是常人吗?浅尝了一点,“味道很差,应该加些糖和奶的,那样口感才会好。”
“沙加大人!”
“我没事,”顾璐摆了摆手,提气扬声,说道:“有客人来了,这里没有主事的人在吗?”
一个戴着兜帽的高个子男人从昏暗的烛光中出现,他身上的袍子右半黑,左半白,兜帽下的眼睛反射着微微泛红的烛光。“这里是黑白之院,安息之地,是千面之神赐予人们恩惠的地方。”
半边黑半边白的衣服让顾璐想起了道家的阴阳鱼,心中生出一些好感。
“你说的恩惠就是这个吗?”顾璐举起手中的石头杯子,“我觉得这东西对我没用。”
他的肚子有点痛,从口腔到胃部都有种灼热的感觉,但也仅止于此。
“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每条路的终点都是千面之神,有朝一日,他也会等着你。”
顾璐耸了耸肩,“或许吧,成住坏空是免不了的事情。不过我今天过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个的。我该怎么称呼你?”
“无名之辈。”男子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响起。“巫师,我只是侍奉千面之神的无名之辈罢了。”
顾璐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这很好,那咱们就开门见山,我想成为无面者,开个价吧。”
微微泛红的目光从兜帽下射出,男子的声音变换了一个音调,变得清冷起来,“巫师成不了无面者。”
“开个价吧,无面者不是也拿钱干活么?挣钱嘛,不寒碜。”
男子默然不语。顾璐等了一会,又说道:“明白了,是想站着把钱挣了。尽管开价,咱之前在君临赚了一大笔,别的没有,金子有的是。就算不愿意接受我,教我你们的本事就行。”
又等了一会,男子终于开口,声音变成了低沉的男声,“巫师,你来错地方了。如果你想学习剑术,可以去找水舞者,他们会很乐意教授你剑客之道。如果你想学习魔法,可以去拉赫洛的神庙。”
“十万金币。”顾璐爽快地出价,“我跟着你们学一个月,怎么样,这个价格不低了。”
男子转身离开,顾璐在后面喊道:“二十万......三十万!”他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对布蕾妮道:“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去哪里了?交流怎么就这么难呢?分享只是难道不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吗?”
从刚才起,布蕾妮的手就一直没离开过剑柄,“大人,我觉得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可惜,可惜。”顾璐摇了摇头,“算啦,这里不愿意教,咱就自己想办法。”
他抬头打量周围的情况,昏暗的环境也挡不住他的目光。有一个好主意在他的心中泛起,顾璐心中开始琢磨起来,这里的人也不多,能打的也少,要是放手抢一把.......他想起了来时看到的那些战舰和弩炮,还有在街头上游荡的那些刺客......他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心道:留底日后吧,日后再说!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了看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布蕾妮。日后再说.......
布蕾妮注意到了顾璐的目光,她有些奇怪地问道:“大人?”
“没事,咱们出去吧。”
他们正准备沿着来时的道路离开,一个身穿银色斗篷的年轻人走到了水池边上。看他衣着华丽,很明显是那些在街头巷角游荡的刺客中的一员。年轻人轻声地哭泣,一边哭泣一边将一只手伸入水中,猩红的波纹在池内荡漾,接着,他收回手指逐个吮吸。
“他在干什么?”布蕾妮先是问了一句,紧接着又道:“他受伤了。”
在顾璐和布蕾妮的注视下,年轻人哭泣了一会,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朝墙边走去,他爬进一个空穴,躺到坚硬的石床上。紧接着,哭泣声消失了,然后,连呼吸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布蕾妮低声道:“他死了。”
“恩,死的很安详。”顾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水池,“千面之神的恩赐?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虽然口感差了一些。”
他拿出一个木桶来,先装了小半桶,见池水没有下降多少,于是就将桶给装满了。这下子,水位明显的低了不少。布蕾妮的表情有些复杂,“大人,这样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不是说这是千面之神的恩赐吗?我又没给他全部拿走,共享,懂不懂?共享经济可是最新的经济模式!”
第一百八十一章月咏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璐在布拉佛斯参观了许多地方,除了兵工厂是必去的之外,连拉赫洛和七神的神庙都去逛了一圈。在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下,神庙中的人倒是对他没什么恶意,反而是客气的很。因为他有一招撒币大法,拿着从君临刮来的金子在各处神庙都洒了一些,好感度立马就上升了。
“大人,您真的不去花船长游玩一番?”布拉佛斯人说道:“我们这里的美人擅长十几种春啼之术,而且擅长内媚,绝对比渊凯那边的少女更好。”
“内媚?”顾璐有些精神了,他本来对女人是不感兴趣的,但是.......“真有这种东西?”
布拉佛斯人满面堆笑,“当然是真的!她们都是久经训练,两张口都能层层蠕动,让人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名器啊!”顾璐悠然神往,觉得似乎可以去见识一番。
布拉佛斯人见状,心知有戏,“那我就给您去安排。”
顾璐将手上的书本放下,“等等,拿着这个!”
他扔出了一袋金币,布拉佛斯人伸手快速地抓住沉甸甸的袋子,身手相当的不错。布蕾妮望着布拉佛斯人出去之后的身影,说道;“他的动作很快,膂力也很强。”
“恩,说不定他就是一个无面者呢。”
“无面者?”布蕾妮又将手放到剑柄上了。
“别紧张,就算是无面者,也不会比你更强。他们只不过是手段诡异,又有一些魔法手段罢了。正面打起来,就算是十个无面者我也不怕。”
“大人您的武勇举世无双。”布蕾妮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崇敬的神色。她从未见过比巫师更加强大的人,也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加自律的人。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在布拉佛斯这里,顾璐每天都是早晚雷打不动的锻炼一个小时。
她也曾经被邀请下场当做陪练,但每次都是挡不住三招,手中的武器就会被击飞,或者是从中折断。就算是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两三次之后,布蕾妮就拒绝再下场陪练了,“大人,您和我对战不会有任何的收获。”塔斯的处女如是说。
“哈哈,布蕾妮你说的太对了,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
顾璐坦然接受了布蕾妮的吹捧,然后跟在布拉佛斯人的身后,上了一条花船。甜腻的味道瞬间就充满了鼻端,那种味道像是蜜糖,又像是肉蔻等香料,不但能激发人的食欲,也能激发人的另外一种欲望。
布拉佛斯在厄索斯很靠北的地方,这里的气温不像是南方那么炎热,美人身上的衣服稍微多了那么一些,但是这种若隐若现的风格才是更能激起人类心底的想法的。那白皙的脖颈和走动之际流出来的点点春光,无不是让人想要将女孩子压在身下狠狠地轻薄一番。但是偏偏美丽少女的身上在三分魅惑之外,又还有着六分的清纯,这就将品味又凭空提高了不少。
“不错!”顾璐见了美人,哈哈一笑,扔了一枚金币给前来迎接的人。布蕾妮曾经见过临冬城的珊莎小姐,那已经是相当出众的美人,但是如果抛开身份不谈,眼前的少女在容貌和美丽上要比珊莎更胜一筹。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珊莎*史塔克长的太高太魁梧了。而最可怕的是,珊莎的身体还在继续长高之中。那样的大块头,去当一个女战士或许会更加的有前途。
花船上自有不少的仆人,在顾璐和布蕾妮他们上船之后,仆人们便将船驶离了码头,并将时鲜果蔬都给端了上来。与此同时,船上的厨房里面还在烹饪各种食物,倒不是非常名贵,却是胜在新鲜,有从码头上刚买来的螃蟹和蛤蜊等海鲜,还有一些小羊羔之类的。
布拉佛斯人坐在了顾璐的对面,笑嘻嘻地问道:“大人,您对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
顾璐笑了笑,“还行。”他看了看正在远去的码头,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知道你代表的是海王,还是什么别的人?”
布拉佛斯人脸上的笑容迅速消散,神情变得清冷而矜持起来,“月咏者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
月咏者是布拉佛斯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当那一船从索斯罗斯运到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奴隶们反叛时,一群来自鸠格斯奈平原的鸠格斯奈女奴们控制了那艘运奴船转而驶向北方。她们预言将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作为大家的避难所:在松林覆盖的山丘与海礁石之后,有一片环礁湖,此处常年起雾,能够遮挡住头顶飞过的龙王的双眼,无法发现这些难民。这些女人就是月咏者,而且根据布拉佛斯的历史记载,她们的预言实现了。为此,布拉佛斯人修建了最大的寺庙——月咏者神庙。
顾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我怎么记得月咏者都是女性来着?你.....不会是个女人吧?”他仔细地打量对方的脸蛋和胸部,但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会是一个女人。有喉结的总不能是个女人吧?
珠帘乱响,素装的女孩子缓步走了过来。人还未到,香气和笑声就已经先到了。
“巫师大人,您有所不知,月咏者神庙中也是有许多男性神职人员的。”女孩子脸上带着微笑,让人想要亲近,却也又带着一丝的疏远。
布拉佛斯人站起身来,向着进来的女孩子鞠躬行礼,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
顾璐靠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绝美的月咏者,懒洋洋地道:“怎么称呼?”
少女微笑着道:“巫师大人,您可以称呼我为芙丽嘉。”
“哦,好吧,芙丽嘉,你想方设法让我过来,有什么事吗?总不会真的是想要和我睡觉吧?”说道这里,顾璐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少女浅浅地笑道:“您的血脉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能够为您生下子嗣,那是我的荣幸。如果您愿意的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开玩笑了,”顾璐收起了笑容,“你们月咏者这些年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管了似的,这次突然找上我,肯定是有事。直接说吧,绕来绕去的太没意思,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芙丽嘉拿起一边放着的竖琴,随手拨动了一下,清脆悦耳的琴声就回荡在花船之上。“大人,或许您知道布拉佛斯的历史,又或许不知道。当初我们不过是想找一个能够安身存命的地方,但是谁也没有料到龙王们会在一夕之间覆灭。”
“真的没有人料到吗?”
顾璐才不相信这种事情,瓦雷利亚帝国灭亡的那么突然,要说没有各方势力暗中的推波助澜怎么可能?无面者,月咏者,还有各路神明,说不定都有份参与。帝国覆灭后苟延残喘下来的那些龙也是一条一条的消失,等到坦格利安的龙死光之后,世界就进入到了凡人的时代。
“现在,又到了改变的时候。”芙丽嘉的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般,“就算我们月咏者想要独善其身,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顾璐揣着明白装糊涂,“改变?什么改变?”
“龙,巨龙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魔法的灰烬又燃烧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旺盛,终有一天会将整个世界都卷入进去。”
“哦,你说这个啊,我也听说过了。坦格利安的后裔,名为丹妮莉丝的少女在火焰中孵化出了三条龙。”顾璐摊开双手,“这我就不明白了。要是你们这么忌惮巨龙,派无面者去杀掉还没长大的巨龙不就是了?别说你们跟无面者没有联系。而且布拉佛斯的海军举世无双,海王大可以派出紫舰队,将那位阿斯塔波的女王扼杀在成长阶段。”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已经在奴隶湾登陆,并且使用诡计夺取了阿斯塔波的上万名无垢者大军,成为了这个乱世中的一股势力,或者说成了权力游戏的玩家。
芙丽嘉拨动一个音符,“海王陛下身染重疾,近来都不怎么理会外面的事情了。即便是他的身体康健,紫舰队也不可能跨过大半个世界去攻打奴隶湾。”
布拉佛斯是厄索斯北方的霸主,南方最强大的邦国则是瓦兰提斯。不说布拉佛斯是否能击败瓦兰提斯这种事情了,纷争之地周围的泰洛西和里斯等国也绝不会随便就让紫舰队通过自家的地盘。
“无面者不是我们所能驱使的,他们自有行事准则。”
“所以呢?难道你们是想要让我去杀掉丹妮莉丝和她的龙?”
“不,您误会了,我们一向秉承着和平发展的理念,从来不会想着用杀戮来解决问题。”芙丽嘉轻笑道:“我们只是想要做好准备,如果将来出现危险的情况,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布拉佛斯有着已知世界中最强大的舰队,却从来不曾拥有压到全世界的武力。他们的陆军数量不多,即便是他们强大的海军,也只是在单独对上一个国家和势力的时候有绝对优势,如果两线开战,或者是三线开战,那就未能够全胜。就算胜利了,也必然会损失惨重。
就像是曾经与潘托斯和里斯的战争一样,虽然最终取得了不错的战果,然而却并没能彻底吞并这两个城邦,反而是迎来了南方自由堡垒的一致敌对。这个世界还处在列强纷争之中,而不是两个超级势力分裂世界,更不是一个超级大国主宰全世界的模式。
布拉佛斯这里的人们为自家城邦所拥有的武力和文化而自豪,却也从未忘记龙王们带来的恐惧,也从没有认为己方的力量就能天下无敌。况且除了巨龙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强大而危险的力量。
就像是现在坐在船上的“巫师”,橡果厅和君临城两次战斗,“巫师”杀掉了数百上千人,这种令人畏惧的实力不能不引起布拉佛斯高层的注意力。月咏者这一两百年内虽然在表面上不曾有过大的动作,但是暗中的活动可是不少。
顾璐刚到布拉佛斯就被发现了,波隆那些人都是大嘴巴,喝着小酒搂着姑娘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往外面说,别人就算想要不知道也难。提里昂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为了自己痛快什么都能说。
顾璐笑了起来,“哦,你们这就算是预先投资,等待日后收获?如果你们真的这样想,那也不错。”
“不然您以为呢?我们从没有争霸的心思,也从未想过要奴役他人。这一点是布拉佛斯的立国之本,从未改变。”芙丽嘉轻轻地拨动琴弦,“大人,这里是与维斯特洛完全不同的国度。这里是自由的世界,是人类的灯塔,您可以放下戒备,在这里尽情地享受愉快的人生。”
“恩恩,我已经放下戒备了。”顾璐严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之前导游带我过来的时候,说你会十几种春啼之术,可是真的吗?”
芙丽嘉手中突然一顿,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但是随即就在脸上绽放开了笑容,“我并没有专门学过春啼之术,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去学。”
顾璐失望地道:“这么说,内媚和名器也是假的了?”
芙丽嘉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她咬着下嘴唇羞恼地道:“查内姆真是胡说八道!”
少女的声音是美好的,身上是香香的,脸上的笑容是清澈的,月咏者弹奏起轻缓而愉悦的曲调。竖琴的声音如同清泉流响,沁人心脾。顾璐虽然没有饮酒,却已经觉得自己仿佛是要醉了。
一曲奏罢,仆人将烹饪好的食物一一端了上来。芙丽嘉让仆人将竖琴带了出去,伸出芊芊素手,亲自将葡萄酒倒入酒杯之中,“巫师大人,请尝尝我们这里的食物。这是布拉佛斯东面平原上出产的美酒,不在青亭岛的葡萄酒之下。”
顾璐笑道:“不如你来喂我?”
他明白,自己现在得到的待遇来自于强大的武力和过往的战绩,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芙丽嘉轻笑道:“如果大人您喜欢,这是我的荣幸。”
第一百八十三章FATE(为月票加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边上的少女是如此的美丽,要不是说着布拉佛斯的语言,顾璐都要把这里当做是故乡的秦淮河了。他将芙丽嘉喂到口中的羊羔肉咽下,对边上的布蕾妮和奥里斯道:“你们也坐下来用餐,这些食物味道不错,都尝尝。”
布蕾妮将钢剑解下放在边上,和奥里斯一起坐下来品尝美味佳肴。布拉佛斯的文化和维斯特洛迥然不同,食物的种类和口味也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但美食对绝大部分的人都有强烈的吸引力。
芙丽嘉将葡萄酒递到嘴边,顾璐一口饮下。他少年的时候非常喜欢喝酒,后来长大一些后,反而将烟酒都给戒掉了。对他来说,那些感官上带来的刺激并不值得迷恋。不过现在美人在侧,香风扑鼻,要是再拒绝,就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美酒顺着咽喉落到肚子里,小腹上顿时便有一股热气升腾而起。
他哈哈大笑起来,“莫非这酒里面还有春药不成?”
芙丽嘉眼波流转,“不过是一些助兴的东西罢了。巫师大人您难道不喜欢吗?”
顾璐砸吧了一下嘴巴,“味道不错,和青亭岛的美酒各有千秋,的确是好酒。”
少女侧过身子来再次给他满上,胸前的峰峦在顾璐的手臂上擦来擦去,“难道就只有酒好?”
随着力量的不断增强,身体的本能也是越发的强大。之前的一段时间,顾璐砍杀了许多人,连升了好几级,力量膨胀之下,欲望被进一步的放大。这时候被边上的女孩子一撩拨,火气腾腾腾的就上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的思想和以前又有所不同,就像是那个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的汤姆说的,尝试不同的人生,也未尝不可。于是他大笑几声,拉开芙丽嘉的衣襟,将手伸了进去。入手处温软滑腻却又富有弹性,少女的身体便是世界上一等一美好的事情。
布蕾妮站了起来,拉着奥里斯说道:“去外面带着。”
晃动的白腻让少年的脸红了起来,他低着头飞快地奔了出去。布蕾妮拿上武器,离开之时,就见到那名少女已经是衣衫半解,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大腿。
“大人.......”,芙丽嘉喘息着道:“先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顾璐哈哈大笑,“还等什么?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老公呢?你老公这就来了!”
想到就去做,做就不要犹豫。梅丽珊卓或许对抵抗异鬼的入侵有利,他起了杀意,然毫不犹豫地就把红袍巫女干掉了。现在这个女人摆明了在勾引自己,那还要等什么?直接脱裤子上就是了!月咏者并不是善良无害的小白兔,做这些事情必然尤其用意,而且绝不会像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
但是管她呢?先爽了再说。大不了,干完之后不认账就是了!
《桃花源记》中这么记载: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芙丽嘉口中一边说道“等一下,等一下”,一边想要将顾璐推开,但是这种欲拒还迎的模样,反而让男人更加的有兴趣了。忽地,她的双腿陡然紧绷伸直,双手用力地抱住了顾璐的后背,口中发出了长长的呻吟声。
船舱外面,奥里斯听着里面的鼓掌之声,不禁面红耳赤,布蕾妮却是面色如常。
半个小时候,芙丽嘉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不行了......不行了了..........”
随后便是顾璐洪亮的声音,“扶朕起来,朕还要再干十个!”
说是这么说,但是顾璐并没有继续干下去。他是有“无限体力”,但是别人可没有。芙丽嘉先服侍顾璐穿上了衣服,然后又忍着疼痛将她自己的衣服穿戴好。说是穿戴好,实际上只是随便披在了身上而已。
“大人,您实在是太厉害......我现在相信您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事情了。”
顾璐“哦”了一声,朝着少女笑了笑,道:“这根本就扯不到一起去吧?”
他的脸上是笑吟吟的,然而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波动。他现在并没有处在贤者时间,要是有需要,立马就能再干一场。芙丽嘉不会十几种春啼之术,但是长相清纯而又甜美,声音婉转,皮肤紧致光滑而富有弹性,而且还是处子之身,这一切都符合他对于“少女”的幻想。
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销魂蚀骨”的感觉,也并没有感觉到爱情的味道。诚然,和芙丽嘉这样身份高贵的美丽少女鼓掌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却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离书上描写的那些美好的感觉总还是差了一些。这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很好,但还不够好。相较之下,他更喜欢在君临城头射箭。顶着蓝礼军的弩炮和投石车将敌人一个个地射死,那种感觉就比鼓掌更加的让人迷恋。
顾璐为自己内心的平静感到了惊讶,睡了一个处女,自己却会是内心平静毫无波动?当然,自己并没有想笑。或许,自己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凉薄?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许多可怕的事情,然而他却并不在乎。如果那些事情就在他的眼前,他还能义愤填膺,热血上涌,但是一旦看不到了,那些事情就只是事情而已。
曾经受到的教育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也想要去做一个好人。但是现在看来,教育终究只是教育,只能塑造出初始的形状。在遭受社会的毒打之后,因为教育所塑造的人格很快就会改变形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顾璐心想:自己也只是普通人罢了,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那些所谓的高贵品格,那些所谓的坚持,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有了力量之后,自己一样会胡作非为。就算还没有,但是也这样想过,并不会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
芙丽嘉靠了过来,挽住他的胳膊,“沙加大人,今晚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问题
面对芙丽嘉的请求,顾璐微笑着回答道:“不。”
少女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但是随即又换上了笑容,“那您明天还能再过来吗?”
“过几天吧,”顾璐微笑着道:“我先看两天书。”
另外一条花船从边上晃悠悠的靠近,提里昂大呼小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用力,宝贝!再快一些!”
顾璐定睛看去,却是提里昂和波隆,罗斯他们包了一条船,正在寻欢作乐。他们手上有不少的钱财,每天花钱像是流水一般,过的快活极了。
“咦,那不是巫师吗?”
“我看看.......还真是!”提里昂按着美人的脑袋哆嗦了几下,然后跳上了椅子,晃荡着摆钟,大叫道:“沙加,看这里!我们在这里啊!”他打了一个酒嗝,继续喊道:“要不要来个友谊赛?告诉你,侏儒在这方面可是很强的哦!”
布蕾妮看着对面光着身子大呼小叫的提里昂,眼神中有些不悦,“大人,我们要不要靠过去?”
“算了,”顾璐摇了摇头,“我还是看会书吧。”
他从七神圣堂中抢救了很多典籍出来,现在正在大致梳理之中。等这一步完成之后,才会仔细地读那些他认为有用的书本。
布蕾妮看到了书本上七芒星的标志,“您是要皈依七神?”
顾璐哑然失笑,“不,我只是对于力量感兴趣。”
“力量?”
“布蕾妮,你知道安达尔人在很久之前击败过先民和森林之子的事情吗?”
塔斯的处女点点头,“学士曾经教过我。安达尔人夺取了维斯特洛的南方,在颈泽南边的土地上建立了六个王国。”
“七神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恩,更准确地说,他的确是曾经显示过神迹和力量的,就像是现在的拉赫洛和旧神一样。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沉寂了。”
布蕾妮有些困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说,现在七神没有显示过神迹了?”
“恩。”
“我还是不明白,难道从这些书中就能够得到七神的力量。”
顾璐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不能的,但是看书之后,多少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另外,就算不能够得到什么,多看看书也没坏处。读史使人明智嘛。”
布蕾妮用好看的大眼睛盯着顾璐,“我还是更相信手中的武器。”
“你是对的。对于战士来说,手中的武器就是力量的源泉。”
七神有没有力量暂时还不知道,但是绿先知的确是有着神秘力量的。在离开巨灵之后,越是靠近北方,他就越是能体会道这一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会梦到巨大的鱼梁木和三只眼睛的乌鸦。刚开始还觉得有趣,但是后来却觉得不胜其扰。到了布拉佛斯之后,梦境中还出出现一些其他的东西,顾璐曾经在梦中询问那厮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并没有得到回答。
傍晚的时候,顾璐他们又在花船上吃了一顿,接着便回到了“晨星号”上。“飞翔的河南人号”已经被收了起来,只要是小于八个立方的物体,都能够给装进“物品栏”里面。“晨星号”就太大了,收不进去。
反正他们的人数并不是太多,“晨星号”尽可以装得下,
花船停靠在码头上,芙丽嘉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顾璐远去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布拉佛斯人问道:“真喜欢上他了?”
芙丽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嘴角含笑道:“这样举世无双的勇士,长得又好看,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
“那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果真是如同传言中那样残暴?”
芙丽嘉用清脆的声音道:“很多人说他冷酷而无情,但是实际上......”
“实际上怎么样?”
“实际上,他比传言中的更加冷酷。”
布拉佛斯人愣了一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先看看吧。”芙丽嘉淡淡地道:“事情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时间。”
布拉佛斯几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即便是劳勃时代的君临也比不上。现在君临刚刚经过了长时间的围困,饿殍遍地,早已经不复昔日的繁华,就更加比不上布拉佛斯了。
当顾璐等人在温柔乡里安享太平的时候,维斯特洛大陆上依旧是战火纷飞,情况甚至更加的恶劣了。蓝礼夺取了君临城之后,得到了更多贵族的拥护,河间地的许多大大小小的诸侯因此而倒向了蓝礼的一方。但是战争并没有因此而停歇下来,三方的混战将更多的贵族和平民都卷了进去。
史坦尼斯站在巨大的图桌面前,望着七国的地图,久久不语。
“陛下,”新来的学士站在史坦尼斯的边上,将信件递了过去,说道:“长城上来的信。”
当他靠近史坦尼斯的时候,就像是靠近了一个烧红了的火炉,他甚至怀疑,史坦尼斯的皮肤足以将人烫伤。二鹿接过信件,却并没有展开来看,“信上说了什么?”
“杰奥*莫尔蒙总司令说,野人的十万大军正在向长城进军,如果没有援兵,长城可能会在几个月内失守。”
史坦尼斯看向地图上长城所在的位置,“野人的十万大军?有那么多野人吗?”
“陛下,莫尔蒙总司令是这么说的。”
“十万野人不算什么,”史坦尼斯越发的生人勿近,“异鬼才是最大的问题。”
派洛斯学士迟疑了一下,“如果真的有异鬼的话,他们才会是一个大问题。”
史坦尼斯转过头来,用仿佛燃烧一样的双眸注视着他,“你不相信有异鬼?”
派洛斯学士感觉自己似乎是要被点燃了一般,他向后退出两步,以避开灼热的气息,“陛下,远古的书本上记载过异鬼,传说中也有,但是我哦们从来都没见过,几百上千年来都没有。”
史坦尼斯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的变化,他转而看向自己的大臣,“戴佛斯,你相信有异鬼吗?”
“我不知道。”
史坦尼斯注视了戴佛斯一会,接着又去看那张巨大的地图,“凡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但我并不是凡人。我知道异鬼是存在的,并且已经开始南下。如果我们不作出正确的应对,维斯特洛将会成为历史。”
戴佛斯皱起眉头,“但是我们的兵力很少,分不出人去支援长城。如果将军队都调往北方,龙石岛可能会守不住的。我收到消息,青亭岛的雷德温舰队正在集结。”
第一百八十五章北方
戴佛斯说道:“蓝礼已经夺取了君临,青亭岛的雷德温舰队随时可能绕过多恩,从石阶列岛那边冲过来,”
“奥雷恩在石阶列岛会挡住他们的。”
“陛下,恕我直言,那个维水会给我们通风报信,但并不会全力抵挡来袭的舰队。”
奥雷恩*维水在暮谷城之战中向詹姆*兰尼斯特投降,后来当上了君临城王家舰队的司令, 在史坦尼斯的舰队逼近之后又投降了回来。现在则是在石阶列岛当海盗,暗中和龙石岛还有一些联系。
“私生子不可信任,”戴佛斯说道:“就像走私商人一样。”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也就是说,我们没有援兵派往长城?”
“如果您不想丢掉龙石岛的话,就是这样。”
“那我该怎么回复杰奥*莫尔蒙?告诉他国王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戴佛斯的额头上有着深深的皱纹,“您可以让史塔克公爵派出军队,还可以让培提尔*贝里席带人去支援长城。”
“艾德*史塔克是个讲究荣誉的人,他会派出人手,虽然不会有很多。但是培提尔是乔弗里任命的谷地守护者,他怎么会听从我的命令?”
戴佛斯狡黠地道;“陛下,这由不得他。鹰巢城已经被围困两个月了,要是他不答应陛下的条件,就得在那座山巅之城里面一直被围困下去。”
在维斯特洛三大派系的乱战中,谷地名义上站在了兰尼斯特和乔弗里这边,但实际上什么力都没出过,基本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多恩也是打酱油,但多恩人在厉兵秣马,潜伏在边上蠢蠢欲动,就像是暗中的毒蛇一般。谷地王国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培提尔*贝里席名不正言不顺,谷地的各大诸侯没有人对他服气。
诸侯们虽然不愿意杀进鹰巢城,以免背上谋害莱莎夫人的罪名,但是把鹰巢城围起来的胆量还是有的。“小指头”培提尔本来还想带兵杀出血门,和泰温公爵前后夹击史塔克大军的。但是结果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现在蓝礼*拜拉席恩占据了上风,他是一万个看不上小指头这种人物。再说,他手下有那么多从龙之士,就等着分果果呢,哪里能把谷地这么大一块肥肉给外人?在君临易手之后,谷地诸侯大多倒向了三鹿一方。培提尔要是不想跟着兰尼斯特一起完蛋,就只能跳到史坦尼斯这条船上来。
戴佛斯道:“陛下,培提尔现在处于弱势,如果您能承认他谷地守护者和公爵的身份,他会站在我们这一方。”
“培提尔谋杀了琼恩首相,我不杀他,反而要承认他为谷地守护者?”史坦尼斯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要我还自认为是七国之主,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戴佛斯道:“那就只能找雇佣兵了。”
“雇佣兵?”史坦尼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泰温公爵雇佣了勇士团,这是您知道的。他能这样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厄索斯的雇佣兵团有很多,我们也可以雇佣一个,还能顺便给长城多送一些补给过去。”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说道;“兰尼斯特有金子,西境的富庶在七国之中首屈一指。我们龙石岛有什么?除了石头之外,就只有鱼虾。”
“铁金库不是借给了我们一大笔钱吗?”
“情况不一样了。蓝礼夺取了君临,布拉佛斯人开始观望。”史坦尼斯转身望向远处的悬崖峭壁,“借来的那笔钱用完,后面说不定就没有了。”
戴佛斯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额头上出现了深深的沟壑,“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冒险。只要有一千人,龙石岛守上五六个月都是没问题的,但是......”
“不,我不会那么做。”史坦尼斯没有回头,“我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戴佛斯看了看边上的派洛斯学士,“陛下,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传令,让亚赛尔爵士带一百名士兵去长城,把我们这段时间挖掘出来的龙晶一并带过去。”
亚赛尔*佛罗伦爵士是史坦尼斯王后赛丽丝的伯父,在史坦尼斯在君临当海政大臣的时候,一直代理着龙石岛的领主。不久之前,亚赛尔爵士和赛丽丝王后联手,将七神的神庙都给推平了,并且和红袍巫女一起策划了“杀戮之夜”事件。
在那之后,他城了史坦尼斯的国王之手,权势达到了顶峰,几乎就是史坦尼斯之下的第一人。要知道,维斯特洛是非常讲究门第的,佛罗伦虽然传承久远,却并不能和瓦列利安等名门相比。正常情况下,他这样的人最多最多也就当个财政大臣什么的,国王之手是想都别想。
戴佛斯和派洛斯学士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洋葱骑士皱着眉头说道:“亚赛尔爵士是您的首相,怎么能带人去长城?而且只有一百人,能够干什么?”
“就因为他是国王之手,所以才要让他代替我去长城。一百名士兵是很少,所以我还会另外派人去北方。”
“陛下您还要派谁去?”
“你。”
“我愿意为您而战,可是萨拉恩*桑铎是不会同意跟我一起去长城的。他和我的关系不错,但是不能赚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我并不是让你带走私商人去支援长城。”史坦尼斯转回身来,“戴佛斯,你替我去一趟布拉佛斯,做两件事。其一,去跟铁金库商量,我们需要更多的借款。”
戴佛斯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第二件事,他看着沉默中的史坦尼斯,不得不开口问道:“陛下,第二件事是什么?”
“去找巫师,让他在布拉佛斯雇佣一支军队,然后带去东海望。”
戴佛斯惊讶地道:“巫师?您是说威廉*华莱士?他在布拉佛斯?”
史坦尼斯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他改名字叫沙加了。就算铁金库不再给我们借钱,巫师的手中的钱也足够我们用很长一段时间。”
戴佛斯也听说过顾璐在君临干的那些事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为难地道:“陛下,只怕巫师现在未必会愿意听从您的命令。”
“他会的。除了你之外,我会让杰奥*莫尔蒙也派人去布拉佛斯。”
第一百八十六章狮子
凯岩城是一座高大宏伟的岩石城堡,位于维斯特洛大陆西部沿海,俯瞰着对面的兰尼斯港和日落之海。它是西境首府,兰尼斯特家族的治所。这座古老的堡垒实际上就是日落之海边一块巨大的石头。当太阳升起影子出现时一些人说这块石头像一只正在休息的狮子。
这块石头作为人类的居住地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在先民到来之前,这块石头的底部海水腐蚀出的巨大洞穴中就可能有森林之子和巨人居住过。熊、狮子、狼、蝙蝠还有无数小动物都在这里有巢穴。
数百条矿井深入这块石头的底部,经过千年的开采,石头里的红色与黄色金矿还仍然存在。凯斯德利家族是第一个将矿井改造成大厅和房间的家族,他们在这块石头的顶部建造了一个堡垒,从这里他们可以审视着他们的领地。
凯岩城的高度是长城或者旧镇的参天塔高度的三倍,东西方向有六里多长,里面充满了走廊、地牢、储藏室、营房、大厅、马厩、楼梯、庭院、阳台和花园。这里甚至还有一颗勉强称得上是神木林的树木,只不过这颗鱼梁木奇怪扭曲,缠结的树根几乎充满了它生长起来的洞穴,阻塞了其他部分的生长。
凯岩城甚至有一个港口,包括着船坞和码头,因为海水在凯岩城的西边腐蚀出了巨大的洞穴,天然的门口足够宽大,可以使长船甚至帆船能够进入卸货。
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但是瑟曦早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相较之下,她更喜欢君临,特别是在劳勃死后,她在君临当太后的那段时间,简直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候。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提里昂成为代理国王之手而结束了。
“该死的小魔猴!”她愤愤不平地想道:父亲不去责备那个侏儒,却怪罪到自己和小乔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提里昂在君临城里乱来,蓝礼怎么可能打进去?
从君临城逃出来之后,瑟曦和乔弗里来了凯岩城。这里地势险要,却远远不如君临繁华。不但瑟曦不喜欢,乔弗里也是一样不喜欢。若不是还能时常和奥斯尼*凯特布莱克找些乐子,她一定会更加的气闷。
奥斯尼是雇佣骑士家族凯特布莱克家的幼子,长的非常魁梧,在床上和在战场上一样勇猛,被瑟曦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昏头昏脑的就跟着跑来了凯岩城。他的兄长奥斯佛利死在了君临的城头,长兄奥斯蒙是乔弗里的御林铁卫,跟着一起来到了凯岩。
“哒哒哒”,落日的余晖中,一队骑兵闯入了她的视线,最前面的骑士有着和她相似的容貌。詹姆*兰尼斯特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但是现在金色暗淡了下去。他的身形消瘦的厉害,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只有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詹姆!”瑟曦急步走上前,“该死的史塔克,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詹姆*兰尼斯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哪怕是被囚禁了很长时间,他的身手依旧矫健。“艾德*史塔克是个优秀的将领,”他在脸上露出笑容,“但如果不是我带了一半的人去暮谷城,他也拿我没办法。”
“不要说这些了,詹姆,”瑟曦捧起孪生兄弟的脸庞,“你回家了。”
詹姆抓住瑟曦的手掌,压抑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激情,“在史塔克的地牢里面,唯一能让我强撑下去的,就是想要再见到你!”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火辣的光芒,要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在,詹姆就会直接将她压到身下,就像过往那样,和她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瑟曦的眼中有泪水涌出,“不要这样,詹姆,父亲在看着我们。”
詹姆*兰尼斯特抬头望去,就见到泰温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他捏了捏瑟曦的手掌,然后向泰温走去,“抱歉,父亲,我让你失望了。”
“败给艾德*史塔克不算丢人,”泰温公爵说道:“只要你活着,我们就还没输。”
几个月前的乱战中,詹姆*兰尼斯特被打的全军覆没的时候,泰温抓住机会击破了河间地的主力。在巴隆*葛雷乔伊率领铁民入侵河间地之后,原本效忠于徒利家族的不少贵族甚至转而投到了西境王国这边来。
詹姆问道:“提里昂有消息了吗?”
在被放回来的路途上,他已经听说了君临城被蓝礼攻破的事情。他对君临城的得失并不在意,只关心提里昂的下落。
“据说他和巫师一起去了厄索斯。”
“巫师?哦,就是抢走了铁王座的那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詹姆真的很想大笑,“蓝礼想要铁王座,但是铁王座已经不在君临。他到了王座厅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可惜我当时不在那里。”
泰温公爵板着脸道;“我本以为你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会变得沉稳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
詹姆无所谓地道:“或许您一开始就不该派我去领兵。”
泰温脸上微动,似乎是想要发怒,“先回城,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们从雄狮之口入城,瑟曦和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晚上,詹姆洗了一个热水澡,刮掉了胡子,然后在长长的桌子旁边和家人一起用餐。兰尼斯特家的重要人员都有出席,包括凯冯*兰尼斯特,蓝赛尔*兰尼斯特等人。
“詹姆回来了,这是几个月来最好的事情。”泰温面无表情地对着一众兰尼斯特说道:“让我们一起喝一杯。”
众人或是真心实意,或是虚情假意地祝贺了一番。詹姆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对于眼前的情况十分的不耐烦。好不容易等宴会结束,他立刻就溜进了瑟曦的房间中。
“等等,詹姆,不要这样!”瑟曦抵挡着在她身上游走的双手,气喘吁吁地知道:“托曼....托曼.....”
“我知道托曼失踪了,”詹姆将瑟曦按在了床上,“我会派人去找的......把腿张开一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龙虾
狂风暴雨一般的激情散去,詹姆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高兴。是的,在 被史塔克关在笼子和地牢中的时候,他是无时不刻都在想着瑟曦,但是回来之后,就算把孪生的瑟曦压在身下干了一遍又一遍,但是胸中的空洞始终不能填补上。
为什么?他这样问自己?是瑟曦干起来不够爽了吗?不,她的皮肤依然光滑得如同少女一般,她的美貌依旧能让男人挪不开眼睛。在史塔克的笼子里面,詹姆不知一次地听那些粗鲁的士兵们说着将瑟曦抓住后会如何如何地摆弄。那个时候他并不以为意,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现在他依旧感觉到了空虚,不是将种子洒在瑟曦体内之后的空虚,而是别的东西。
瑟曦的喘息声渐渐平缓了下来,刚才她不敢出声叫喊,一直咬着枕头,结果这样反而让感觉更加的美好。
凯特布莱克毕竟不能和詹姆相比,她这样想着,从背后搂住了詹姆,“你廋了,詹米。”
詹姆反手抓住丰满的丘峦,温软而富有弹性,然而他心中却在想着一个男人——艾德*史塔克。他嘴上说着不在意,然而实际上却是非常的在意。论武艺,他可以干掉十个骑士,可是在用兵打仗上,却是被艾德公爵甩出了一条街。
艾德*史塔克,蓝道*塔利,这些家伙都是老而弥坚,打起仗来滴水不漏。
“啊!”瑟曦呻吟出声,“你弄疼我了。”
詹姆将脑中的那些烦心事都甩在了一边,他转过身来亲了亲瑟曦,“跟我说说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
在詹姆*兰尼斯特陷入到温柔乡中之时,遥远的布拉佛斯里,顾璐也一样颇有些乐不思蜀。作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繁华之地,布拉佛斯有着无数美貌少女,他尝试过了真正的春啼之术;这里也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美食,精心烹饪的各色食材让他的腰围粗壮了一圈。
在这里可以享受声色犬马,极尽感官之娱,前提要有足够的钱。正好,顾璐手上有着一笔普通人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子。看着他这些天骄奢淫逸的样子,布蕾妮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是顾璐并不是完全陷入到了享受中去,他和提里昂那种狂嫖滥饮还是有所不同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享受,他都是浅尝辄止,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了锻炼和看书上。光从自律这一点上来说,他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强。
波隆和契根等人倒是过上了一段快活的日子,这是他们当雇佣兵以来从未有过的美好生活,天天都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睡着各种漂亮的女人,差点忘记了他们自己是谁。乔伊这些天来胡吃海喝,快活的不得了,他向来都非常的有女人缘,从来都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真正让他上心的还是吃的。
他光着身子,举着一只六斤多重的大螃蟹,大叫道:“这样螃蟹再给我来两个!”
罗斯也光着上身,露出了胸口的黑毛,他举起杯子,又唱又跳,“啊,敬我们可爱的船长一杯!为了这么多的金子!”
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少年在边上问道:“你们说的船,是不是停在旧衣贩马头那边的晨星号?”布拉佛斯迎来送往全世界的商船,有几个会说维斯特洛语言的很正常。这个少年便是精通西边的语言,因此被派出来搭话。
“不错,那就是我们可敬的沙加大人的船!”钱德勒大叫道:“他有世界上最多的金子!”
几个衣着光鲜的少年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意。片刻后,少年们从妓院中溜了出来,其中一人大笑道:“合该我们兄弟们发财!”
另一人说道:“不能留下把柄,要是被人知道了,会有麻烦。”
布拉佛斯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黑暗残暴的另一面,但是总的来说,黑暗中的事情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要是口碑坏了,还能有那么多的商人来这里吗?
也有人表示了担心,“那可是一个巫师,不要太大意了!”
“怕什么?就算是巫师,也就是一个人罢了。之前你们也听说了,船上就只有三个人,除了巫师之外,另外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就是,就是!”
“听人说巫师是名震维斯特洛的勇士,咱们还是要多多备下弓弩。到时候一拥而上,别说是巫师了,就算他是无面者,也要被射成刺猬!”
这些少年都是水舞者,平常就喜欢穿着华丽的衣服在大街上晃荡,为了十个银币就能出卖他们的剑。现在听说有那么一个人形金库就在码头上,早就是心痒难耐了。现在一呼同志千百应,大家很快便定下了去干一票的决心。
然后是各自分工,准备武器和毒药等自是不必多说,就连运金子的大车和小船都准备好了。在他们看来,那个巫师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着他们下刀了。
布拉佛斯的数百个岛屿将海湾割裂成许多狭窄的河道,跨越河道的许多石拱桥将整座城市连接在一起。这里没有树,到处是石头建筑和花岗岩雕像。布拉佛斯的街道两旁密布着灰色的石头房子,房屋密集的几乎要靠在一起,甚至有些房子就建在河道上,几乎全都是四五层高的狭窄的房屋,上面是瓦片覆盖的尖顶。横跨沟渠和房屋上方的是一个高架水渠,由于岛屿周围的水源都是海水不能饮用,布拉佛斯人建造了这个水渠,跨越沼泽和浅滩,从大陆中将新鲜淡水运送过来,因此被称为甜水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原本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但是布拉佛斯人用了数百年的时间,将这片荒凉的地区改造成了文明世界中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布拉佛斯四处临水,到处是码头,而它的两个主要海港一个在北,一个在西。北边的是紫港,只供布拉佛斯商船停靠,西边是旧衣贩码头,挤满了外地船只。所有的船只都必须先停靠方格码头,海王的海关官员将在那里登船检查货舱。其余各处布满小码头、渡船泊口及古旧的灰船坞,捕虾船、捉蟹船和渔船在泥滩与河口劳作之后便停泊在这些地方。
因此顾璐可以买到很多新鲜的鱼虾,这些天来,他已经吃了很多的大螃蟹和大虾,刺身,炙烤,清蒸,蒜蓉,配红酒,配二锅头,配甜菜汁,配甘蔗汁........各种各样的吃法都试过,“这十几天吃的海鲜比我过去在老家十年吃的都还多,”他是这么说的。
没办法,这里海鲜要比面粉还便宜。
第一百八十八章恐惧
这些天来,顾璐除了睡过好些个女孩子之外,还跟芙丽嘉学习了弹奏竖琴的技巧。好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竖琴是在太帅了。这种大型乐器既能担任和声伴奏和滑奏式的装饰句,也能独奏出柔和优美的抒情段或华彩乐段。
海风徐徐吹来,吹走了码头上的浊气。不远处的街道中点燃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火,火光倒映在水面上,与繁星交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灯火,哪些又是星光。顾璐坐在竖琴边上,手中拨动琴弦,口中哼唱着家乡的歌曲。
很多时候,要不是说着叽里呱啦的鸟语,他都会以为这里既是传说中的秦淮河。但是,这里并不是,不过他可以假装这里就是。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唱到一半,顾璐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按在琴弦上,久久不语。
“大人?”奥里斯问道:“怎么了?”
顾璐把竖琴收了起来,然后往身上套锁子甲,“准备一下,我们等下要有客人了。”
布蕾妮和奥里斯惊讶了片刻,然后也开始准备起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布蕾妮平时就穿着板甲,那是顾璐在布拉佛斯这边买的。奥里斯戴上了头盔,将盾牌和长剑放在身边,又拉开了强弩,等着敌人的到来。
布拉佛斯人常常称呼维斯特洛为“野蛮残暴落后”的地方,但是他们自己也同样喜欢流血厮杀,只是不像七国的封建领主那样随着心意胡乱杀人。这里盛产刺客和剑客,大街上动不动就有人在决斗,失败者要是受伤严重,就会自己跑到黑白之院里面喝下“千面之神的恩赐”,在宁静和安详中死去。
海浪拍打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四五条小船在星光中出现。身手矫健的锦衣少年们抛出手中的飞爪,开始向上攀爬。
奥里斯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要先动手吗?”
“唔,等等吧,先听听他们说什么。恩,你们守住船舱就好了。”
但是奥里斯和布蕾妮都不是会躲在船舱里面的人,他们披挂整齐之后,就分别站在了顾璐的身后。
“砰!”有人翻过船舷,跳到了甲板上。接着,十多个锦衣少年络绎跳了上来。他们都是所谓的“水舞者”,用的是一种轻便细长的刺剑,强调快速而优雅的移动,平衡,潜行。
有人从背上取下轻弩,有人拔出了刺剑,他们将顾璐半包围起来,人人都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眼前的男人。“这就是巫师,看上去也不老嘛。”
首领见到自己这边的人都上来了,心中大定,调笑道:“不但不老,仔细看还长得不错。要是换上女装,我看不比花船上的女人差。”
“女装?”顾璐愣了愣,心中一动。想要体会不同的人生........不,现在不是想女装的时候,他在脸上露出微笑,对面前的锦衣少年们说道:“你们拿着武器闯到我的床上.....啊呸,是闯到我的船上来,一看就是坏人!说,你们想要干什么?”
众少年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大笑起来,“什么狗屁巫师,这就是一个傻瓜嘛!”
“听好了,巫师,把你金子都拿出来!不然的话........哼哼!”
顾璐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然怎么样?”
“不然兄弟们就把你的手脚都砍掉!”首领熟练地挽了一个剑花,“你们就三个人,别给自己造不痛快!”说这话的时候,首领在心中不禁嘀咕起来。说好的身下两个人不是小孩就是女人,可这尼玛的女人比男人还高还壮呐!
他的剑术很是不错,所用的武器虽然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但是在小规模的混战中又很大的优势。因为又细又长的缘故,轻型刺剑挥舞的速度非常之快,只要胆子够大,身手够快,刺剑在单打独斗的时候比骑士用的长剑更好用。
首领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巫师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手段,像是口吐火焰,或者是变成熊之类的。咦,就算是变成了熊,咱们这么多人,也不会怕啊!
“额,砍手砍脚?”顾璐皱起了眉头,“这样会不会太血腥了?我不喜欢做这种残暴的事情。而且,你们不会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吗?”
“哈哈哈,要是怕了就快点把金子交出来!再乖乖地跪下求饶,那样我们才会饶了你的小命啊!看好了,你们才三个人,我们的人数比你们多!”
“想要群殴我们?年轻人,这就不讲武德了吧?哼,我劝你们还是好自为之!”
“大人,”布蕾妮双手握剑上前,“不用跟他们废话!”
首领也不想废话了,“把女人和小孩都杀了,别把巫师弄死就行!”
六张轻弩几乎在同一时间激发,顾璐早有准备,抢步上前,挥剑挡下一只弩矢。他用盾牌护住了大半个身子,然后顶着迎面而来的三柄刺剑冲了上去。布蕾妮和奥里斯随后跟上,护卫在他的两边。
“嗤”,刺剑撞击在锁子甲的铁环上,滑向一边,复又从锁子甲的缝隙中钻了进去。那使剑的少年大喜,在他的认知里面,对面的人吃了这一剑,就算是不死也要重伤。然而顾璐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挥剑剁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惊愕的少年还来不及有别的动作,就已经被长剑拦腰斩断。“啊!”惨叫声中,鲜血四溅。惨烈的杀戮在甲板上展开,顾璐身上的锁子甲是在布拉佛斯买的精品,对于箭矢和长剑的攻击都有很好的防御效果。除了不能防御钝击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像是最开始被刺剑击穿那样的事情,也并不是每次都会发生。况且,就算是刺穿了锁子甲,也不能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首领刚开始看到巫师并没有使用什么超自然力量,而是想要上来肉搏,还很高兴,觉得自己这边人多,优势很大。
然而真的打起来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脸上的表情从暗喜到惊讶,从惊讶到震惊,接着又从震惊变成了恐惧。周围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却都是使用刺剑的水舞者。巫师也被击中了数次,身上的锁子甲破开了好大的口子,鲜血将他的身上染红,然而这个男人却是越战越勇。
首领恐惧地望着一脸享受的巫师,忽地想起了那个传说来。据说巫师在橡果厅之战的时候屠杀了超过一百名精锐战士,他本以为这只是维斯特洛那边的人在胡吹大气,现在看来,传说未必就不是真的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尊贵
奥里斯奋力地用长枪刺穿了一名敌人,但是他自己也来不及躲避,被刺穿了胸膛。因为处于顾璐的队伍之中,所以他身上挂着“受到伤害减少二分之一”的BUFF。刺穿伤害让他惨叫出声,却并没有因此而死去。
在他面前的锦衣少年脸上刚出了得意的笑容,在下一个瞬间,长剑从他的脖颈间掠过。头颅跌落,鲜血喷涌,为残酷的杀戮划上了终止符号。甲板和船舱上插着数支弩矢,断裂的刺剑和残破的尸体使出散落,铁锈的味道直冲鼻端。
顾璐抓住肩膀上的断剑,面不改色地拔了出来。布蕾妮喘息着道:“奥里斯受的伤很严重,必须立刻找个医生。”
奥里斯捂住了胸前的窗口,正在不住呻吟。顾璐上前去检查了一下,说道:“肺被捅穿了,问题不大。”
???布蕾妮一脸的问号,肺都被捅穿了,这还问题不大?那要怎么样才算是问题大?
顾璐帮少年包扎了一下,然后说道:“起来吧,奥里斯,这点伤势是不会死人的。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会死。”
布蕾妮并没有受伤,她身上的板甲是布拉佛斯出产的精品,价值不菲,就算是钝击伤害都能削弱许多,挡住刺剑不在话下。顾璐要是穿上板甲,也同样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一直觉得穿太多影响了发挥,所以这次穿着锁子甲就上阵了。
事情如他所料,减少负重之后,灵活性和敏捷都提升了不少,将来袭的敌人砍瓜切菜一般的都给干掉了。至于因此而被扎出了几个血窟窿,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减轻负重有利于输出伤害,顾璐心道:但是防御力却是降低了太多。有得必有失,这很正常。但如果是在战场上,还是穿着盔甲更好。
这边乱战了一场,惨叫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们。在甲板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的时候,就有警备队的士兵奔了过来。十多名身穿硬皮甲的士兵举着火把涌入了码头,小队长冲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喝问道:“什么情况?”
“啊,几个强盗冲到船上来抢劫,然后被我们干掉了。尸体就在码头上放着。”顾璐摊开双手,“就是这么简单。要不要我跟你回去做个笔录?”
小队长愣了愣,“不用,我们会把尸体......”
边上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却是有士兵找到了堆放起来的尸体。见到被砍成碎片的人体,饶是他们见过不少杀戮,也不由得震惊起来。寻常街头上有人决斗,不过是在身上开几个洞,流一点血罢了,哪里会变成这种残破的模样?堆在一起的尸体,看上去就像是码头上被开膛破肚的鱼鳖。
小队长就着火光看到了碎裂的尸体,也有些恶心,他面色难看地道:“把尸体都搬回去,再把码头清洗干净。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起来!”
接着,他又对顾璐道:“大人,您请放心,我们会查清楚这件事的。”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要不您将船停到北边的紫港去?那边的守备严密,绝不会有歹徒行凶。”
紫港位于海王殿的高顶穹庐之下,环境要比旧衣贩港口好得多,但是那里向来是只许布拉佛斯本地人的船只停泊的。顾璐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对此了解不少,于是笑着问道:“我不是布拉佛斯人,也可以把船停过去吗?”
小队长恭敬地道:“大人您是布拉佛斯尊贵的客人,自然是可以的。”
顾璐想了一想,“还是算了。有人过来动手,其实我还比较高兴。恩,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队长连连点头。
回到了甲板上,顾璐先和奥里斯他们一起清洗了甲板,然后又取出了竖琴。乌云散去,月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来。随手拨动琴弦,几个音符跳动,肃杀而有凄凉的气氛顿时笼罩在“晨星号”的周围。
在他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中,曾经有一部叫做《三国之见龙卸甲》的电影。这部电影毁誉参半,讨厌它的人因为剧中的飞碟帽和棒子而对此厌恶的不行,演员也是一言难尽。主角是够帅就行,后面出现的曹婴,也就是那个棒子出演的角色,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还有后半段的台词,让许多人差点没喷出来。
但是顾璐觉得吧,里面还是有些地方做的很不错的,特别是配乐方面。
就像是他现在弹奏的同名曲调,肃杀而又凄美,非常的应景。顾璐手上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但是很快就熟练了起来。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能学的很快,并且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得到飞一般的成长。弹奏竖琴也是一样。
奥里斯本来正在擦甲板,听到琴声之后,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布蕾妮持剑站在边上,侧耳倾听。就连正在码头上清理尸体的守备队士兵们,也慢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了琴声来的方向。
人类的感情并不一定相通,也就是说,在有些时候还是能够相通的。而音乐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能够超越国界和种族的,只要是正常的人类,都会有着生老病死,都会有着类似的喜怒哀乐,音乐便是能够将这些情绪传递给他人的媒介。这便是古人所说的“文以载道,歌以咏志”的道理。
布蕾妮严肃的表情渐渐地舒缓了下来,她长得绝对算不上漂亮,这还是受伤又好了之后变得好看了不少才是这样的。但是与她坚毅的面孔不同的是,布蕾妮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她的眼睛是蓝色的,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现在这双美丽的眼睛中,看到的不是一个狂悖无礼的巫师,也不是一个好战如狂的异世界来客,而是一个带着忧郁气质的诗人。
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每年都会请来流浪歌手和诗人,在大厅中为她演奏歌曲,吟唱诗歌。一年又一年,塔斯伯爵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情人,但是对她的爱却是从来没有变过。琴声悠扬,爱意如同潮水一般的流淌,就在这皓月当空的海港之中。
布蕾妮曾经听说过雷加王子的事情,那位带着忧郁气质的坦格利安王子,就非常擅长弹奏竖琴。据说当雷加弹奏起来之后,就连动物都会驻足聆听。现在眼前的情景,就让她忽地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位龙王子来。
第一百九十章丹妮莉丝
月光照射在布拉佛斯的港湾,也照在阿斯塔波的金字塔上。
丹妮莉丝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斯塔波,这座被她夺取的城市。一万多名无垢者大军是一只令人生畏的力量,足以控制整座城市和周围的村落与农庄。她现在不过十几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候。银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在月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乔拉,你听说了吗?劳勃,那个卑劣的,篡夺了铁王座的拜拉席恩死了。”
出身于熊岛的乔拉*莫尔蒙是一个强壮的战士,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身手依旧矫健。他望着月光下的丹妮莉丝,眼神有些迷离,在对方叫了他两次后才清醒过来。“是的,劳勃国王死了.......”
“他并非真正的君王,只是个篡夺者,”丹妮轻蔑地说,“毫无正义可言。正义……才是君王的追求。”
乔拉深爱着丹妮莉丝,但是他并不能认同丹妮莉丝对劳勃的看法,不过他也无意与少女争辩,“乔弗里成了新的国王。但是艾德公爵说乔弗里并不是拜拉席恩的后裔,于是史坦尼斯和蓝礼先后称王,现在蓝礼已经夺取了君临。”
“但是蓝礼并没有成为铁王座的新主人。”
“是的,”乔拉用低沉的声音慢慢说道:“有传言说,在君临城破的那天,巫师带着铁王座离开了维斯特洛。”
“那并不是传言,而是确有其事。”,丹妮莉丝看向远处的海面,“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把铁王座带到阿斯塔波来吗?”
“这个......可以尝试一下。”乔拉*莫尔蒙对此并不抱有希望,“巫师是个残暴而无法无天的人,他抢劫了七神的圣堂和红堡,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打动他。”
丹妮莉丝却对素未谋面的巫师很有好感,她一直憎恨着劳勃和史塔克这些乱臣贼子,巫师抢劫红堡的行为在她看来是大快人心。“我是坦格利安的后裔,铁王座合法的继承人,他理当将铁王座还给真正的主人。”
少女转过身来,说道:“七国的人们正在等着真龙的回归,只要我踏上维斯特洛的徒弟,贵族和百姓就会投奔到我的麾下。我希望在率军越过大海之前,看到铁王座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的,你是铁王座合法的主人,贵族中或许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想要站在坦格利安这边,但是百姓........乔拉一度穷困潦倒,熊岛从来就不是富庶的地方,他清楚地知道百姓们想要的是什么。荣耀和荣誉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我会派人去布拉佛斯,”乔拉没办法解释太多,只能这么说,“巫师或许会来的。”
布拉佛斯,丹妮莉丝想起了曾经在那里生活的时光。
由于在她出生的时候,风暴大作,非常可怕,停泊在海港的坦格利安王家舰队都被摧毁殆尽。除此之外,还发生了一件更为不幸的事情,那就是丹妮莉丝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最终死去。为此,韦赛利昂始终都不能原谅这位妹妹。
此后不久,塔格利安家族的最后一处堡垒龙石岛,也因为城中守军的叛变而失守了。幸好有着忠诚勇猛的威廉戴瑞爵士以及其他几位死士,所以,尚在襁褓中的丹妮莉丝,还有她的哥哥、奶妈等人趁着漆黑的暗夜偷偷驾船逃离。
逃离龙石岛后,丹妮莉丝等人来到布拉佛斯,住在此处一座有着红漆大门的房子里。起初因为有着威廉*戴瑞爵士的保护和照顾,丹妮莉丝在这里渡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后来爵士逝去,仆人们趁火打劫偷走了仅剩的一点钱。再过了没多久,丹妮莉丝们就被赶出了那栋屋子。可怜的她又不得不再次踏上漂泊的路途。而布拉佛斯的那扇红漆大门,那棵窗户下面的柠檬树,从此成为丹妮莉丝永远魂牵梦绕的理想梦境。
她对维斯特洛,对君临,对铁王座没有任何的印象,记忆最深处,最开始的地方就是布拉佛斯,那座建立在许多岛屿之上的城市。不知道那扇大门上的红漆有没有脱落,秋天到了,也不知道那棵柠檬树的叶子落了没有。
今夜人尽望,秋思落谁家。
她抬起头来,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一时间不由得痴了。丹妮莉丝现在有很多的称号,风暴降生,龙石岛公主,不焚者,龙之母,弥林女王,阿斯塔波的解放者,安达尔人、罗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大草原上多斯拉克人的卡丽熙,打碎镣铐之人!但是她也只是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十几岁少女罢了。
丹妮莉丝举头望着明月,乔拉*莫尔蒙却是在望着她,她银色的长发,精致而美丽的面孔,紫色的瞳孔,白皙的皮肤,芊芊一握的腰肢........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在看不到少女的时候,他会做出反省,提醒自己要控制。但是每次在独处时做的心理建设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一看到她,爱意便满于心胸!
“我曾经十分孤独,无比寂寞,乔拉,除了哥哥就只有自己。我是如此一个担惊受怕的小东西,本该保护我的韦赛里斯,反而变本加厉地伤害我、恐吓我、甚至售卖我。他不该那么做。他不仅是我哥哥,还是我的国王。若非为保护弱者,诸神又怎么会指派国王和女王呢?”
“有些国王自己指派自己,比如劳勃。”
丹妮莉丝的脸上泛起些许的愤怒,“劳勃不是国王,只是一个卑鄙的窃贼。罢了,乔拉,我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就连生气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世界上或许有能在容貌上与她一较短长的女孩子,但是绝无如她这般身份高贵。不焚者,风暴降生,龙之母,这些头衔就像是一个个的光环,将她的美丽又放大了几分。
乔拉离开了,丹妮莉丝在窗户面前又站了一会,然后才钻入被子里面。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就是雷加,正统帅大军前往三叉戟河。但她骑的是龙,不是马。她看到长河对面篡夺者的叛军穿着玄冰的盔甲,而她用龙焰沐浴他们,让他们像露水一样融化,使得三叉戟河如洪流般迸发。她内心的一小部分知道自己在做梦,其余的部分则欢欣雀跃。事情正该如此。现实乃是场恶梦,而丹妮莉丝这才刚刚醒来。
她果然在黑暗的房间中醒来,仍然带着胜利的激情。
第一百九十一章艾莉亚 一(1)
不分昼夜,人们源源不绝地出现,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赤脚的女孩,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有人驾着马车,或是坐在牛拉的板车上颠簸行进,但更多的人骑乘动物:犁马、小马、骡子或驴子,只要能走能跑能打滚的都行。有个女人牵着一头奶牛,并把她的小女儿放在牛背上。
艾莉亚看见一位铁匠推着轮车,车上装了他的全套工具:铁锤、火钳,甚至还有铁砧。没过多久,她又见另一人推着轮车经过,不过躺在里面的却是两个用毛毯包裹的小婴儿。多数人徒步,肩膀扛着家当,脸上挂着疲惫而警戒的神情。他们都向南去,朝着君临的方向,她不知为何无人与他们同路。
蓝礼夺取君临城之后,将河湾地的粮食源源不断地运了过来。玛格丽王后在城内城外设置了十几个赈济点,很多百姓都去朝拜蓝礼国王了。
旅人们多少都带着武器,匕首、短刀、镰刀和斧头,艾莉亚时而还看到有人配剑。还有的人把树枝削成棍棒,或做成粗手杖。他们经过时,这些人往往会摸着武器,把视线停留在马车上,但最终还是相安无事。马车上的东西再好,一次对付二十几个北境士兵还是不好办。
用你的眼睛看,她的“舞蹈老师”西利欧曾经说过,用你的耳朵听。
艾莉亚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和憎恨,“为什么?”十岁的小女孩这样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恨我们?”
乔里看了看她,然后转头盯着路面,并没有回答。很快,她就知道了为什么。在经过一处村庄的时候,一个疯女人在路边对他们尖叫:“笨蛋!他们会把你们杀光的!笨蛋!”她瘦得像稻草杆,眼神空洞,双脚染血。
村庄已经被焚毁,路旁堆起了许多新的坟墓。其中一些是正常的大小,还有一些却很小,只能放进去个头不大的小孩子。大大小小的坟墓突兀地出现在道理两旁,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修士正在往坟墓上插树枝。他身上的布袍满是污渍,光着的双脚双脚上长着厚厚的老茧,还布满了疤痕。
“她的丈夫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就像这个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一样,被埋在了这里。遭受了这样的苦难,她就疯了。”老修士这样对艾莉亚回答,“人都死了,没有死的也都逃走了。我的力气不够,只能把他们埋在道路边上。”
“是魔山干的吗?”
“魔山”格雷果*克里冈的恶名无人不知,艾莉亚握住了手中的“缝衣针”,想象着那个坏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如果魔山出现了,她一定不会害怕,反而会用剑在魔山的身上扎个窟窿!
“不,不是魔山干的,”老修士打量着士兵们身上的冰原狼徽章,慢慢地说道:“是史塔克公爵的士兵。”
“胡说!”艾莉亚涨红了脸,她愤怒地喊道:“艾德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老人没有回答,艾莉亚转过头去,用求助的眼光看着乔里,“他说的不对,乔里叔叔,是不是?”
乔里没有回答艾莉亚的问题,而是对着老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已经很久没用过了,连我自己也都记不起来,人们一般叫我大麻雀。”老修士慢慢地说道:“我只是个侍奉七神的修士罢了,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平常就在村子里面帮人送信,治病,还有帮他们主持婚礼和葬礼罢了。瞧,我之前就睡在那片篱笆下面,旧篱笆最好了,又能........”
“别说了!”乔里语气不善地道:“我命令你以后不许污蔑史塔克大人!”
“污蔑?大人,我年轻的时候说过不少的谎言,特别是在面对那些女孩子的时候,为了和她们睡觉,我能做出各种事情。但自从我决心悔改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大麻雀直视着乔里的眼睛,“如果大人您要杀我的话,能不能让我先为自己挖个坑?这样也方便其他人。”
艾莉亚叫道:“不是那样的!”
乔里哼了一声,从车上拿了一袋面包扔了下去,“修士,我不会杀你,但也不想听你胡说。”
大麻雀对乔里道:“愿七神庇佑你。”
“我们北方人信的可不是七神!”
当天晚上,艾莉亚突然惊醒,只觉一种莫名的恐惧。头顶,“红剑”与千颗繁星装饰着夜空。她虽听得见乔里沉闷的打呼,营火的哔啪,甚至远处驴子的骚动,却觉得夜晚奇特地宁静,彷佛全世界都屏住了气息。这种静谧使她禁不住发抖,抓紧武器,她才继续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乔里已经为她准备好了食物。艾莉亚一匙一匙地吃着热烘烘的派,不时小口啜饮杯中的啤酒。记得父亲以前偶尔会让他们喝一杯啤酒,珊莎喝了每次都会扮鬼脸,说葡萄酒比这好多了,但艾莉亚挺喜欢啤酒的味道。想到珊莎和父亲,她不禁开始思念起临冬城来。
长着雀斑的小男孩托奇站在边上,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手中的馅饼,不住地咽着口水。艾莉亚对这个在半路上结识的小伙伴喊道:“托奇,过来。”她将手中的食物分给了傻乎乎的托奇,但是没有给他啤酒。“你还太小了,不能喝酒。”
说这话的时候,她假装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托奇却是不管那么多,拿起馅饼就往嘴里面塞去。他原本长得有点胖,在流浪了一段时间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只有尝过饥饿的滋味后,才会知道食物的可贵。托奇吃的飞快,馅饼很快就被他消灭掉了。
虽然肚子已经很饱了,但是托奇还是昂着头望着艾莉亚,想要更多的食物。
“没有了,托奇。”艾莉亚摆了摆手,“等晚上再给你。”
乔里走了过来,“艾莉亚,到马车上去。我们今天要赶到神眼湖。”
随着君临的陷落,蓝礼的军队被解放出来。蓝道*塔利伯爵得到援军之后,对北境王国的军队发起了反击。艾德*史塔克虽然是当世名将,但是他手中的兵力太少,侧翼的河间地联军又已经崩溃,面对蓝道*塔利的攻势,只能不断地后撤。在神眼湖东面的这块平原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蓝礼的骑兵杀过来了。
乔里手中是有二十几个士兵,还都是史塔克家的精锐,可是他不能拿艾莉亚冒险。
第一百九十二章艾莉亚一(2)加更
在被乔里找到之前,艾莉亚碰到了托奇,詹德利等人,并一起在战火纷飞的王领中流浪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们都在这只小队伍里面。北境的士兵凶狠残暴,但是看在艾莉亚的份上,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就这样走啊,走啊,终于到了神眼湖。在神眼湖的边上,他们碰到了从赫伦堡出来的琼恩*雪诺和罗柏*史塔克。因为蓝道*塔利伯爵的凶猛攻势,坐镇临冬城的罗柏带着紧急征发的四千人赶了过来,想要以此来稳定即将崩溃的战线。
“琼恩!”艾莉亚从马车上蹦了下来,开心的大叫,“还有罗柏!”
罗柏*史塔克看着抱住了琼恩的艾莉亚,脸上露出了笑容,“为什么是还有罗柏?不能是还有琼恩?”
琼恩抱着又蹦又跳的艾莉亚,目光却落在了托奇的身上。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一张脸又变成了“囧”字的形状。琼恩将艾莉亚放下,“这不是托......”
艾莉亚飞快地抢着道:“他叫托奇!”
琼恩看了看托奇,又看了看艾莉亚,一张脸渐渐地舒展开来,“你确定他叫托奇?”
艾莉亚拉着琼恩的手臂,“对,他就是托奇!”
罗柏抱着双手在边上笑着问道:“琼恩,有什么问题吗?”
琼恩沉默了一会,在艾莉亚哀求的眼光中轻声道:“没有。罗柏,你带兵去跟艾德大人汇合,我送艾莉亚去赫伦堡吧。”
赫伦堡虽然被龙焰焚毁了,但是原本的主体建筑还在,是个绝好的屯兵屯粮之处。原先詹姆*兰尼斯特就将大军摆在赫伦堡附近,而将赫伦堡当做了后勤转运中心。等到艾德*史塔克强渡三叉戟河,又击溃了詹姆*兰尼斯特的军队之后,也同样将粮草放在了赫伦堡。
听了琼恩的话之后,罗柏惊讶地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父亲可还在等着我们。”
“有你带着援军过去就行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没什么区别。难道你还缺少了我这么一柄剑吗?”
琼恩之前一直跟在艾德*史塔克的身边,在战斗中立下了许多战功,后来又坐镇赫伦堡,一方面保证后续的粮草补给,一方面剿灭到处游荡的溃兵和盗匪。他干的太过出色,因此已经有不少人对他表示了亲近之意。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罗柏却还不知道。
“那好吧,”罗柏上前拥抱了一下艾莉亚,“我这就要走了,父亲那边情况不是很好。艾莉亚,珊莎在临冬城等着你。”
艾德*史塔克用兵老道,进攻的时候有如雷霆万钧,防守起来也是滴水不漏。但是蓝道*塔利是不逊色于他的名将,不但指挥军队非常高明,还是一个强大的骑士。蓝道伯爵秉承着“沙场争先”的家族箴言,多次手持瓦雷利亚钢剑“碎心”在战场上带头发起冲锋,将北境人打的苦不堪言。北方的将士们对他是又恨又怕。
罗柏又对乔里道:“你是跟琼恩回赫伦堡,还是跟我一起?”
乔里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既然琼恩来了,我还是回史塔克大人那边好了。”
于是在和艾莉亚告别之后,罗柏带着四千大军匆忙奔向了南方。琼恩将目光收了回来,“托奇是吧?到车上去,我们去赫伦堡。”
无论黑心赫伦给他的塔楼取过什么名字,都已被时间所遗忘。它们如今分别称为恐怖塔,寡妇塔,号哭塔,厉鬼塔和焚王塔。艾莉亚睡在焚王塔那巨大拱顶下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又大又柔软的床。她随时可以洗澡,还有专门的仆人来服侍。
托奇就睡在门口的隔间里面,他十分的不安,只有看到艾莉亚之后才会安心一些。至于詹德利和其他小伙伴,都被安排去了各处干活。现在是在打仗,有做不完的事情。城堡的废墟中囤积了许多的粮食,每天都有士兵进进出出。这里还有不少的伤兵和俘虏,需要人准备食物,浆洗衣服,喂养马匹,打扫房间,等等。
就算是不打仗,平常的时候,也一样有干不完的活。
伦堡巨大宽广,许多地方几近腐朽凋敝。河安伯爵夫人曾以徒利家族封臣的身份掌管城堡,但她只动用了五座塔里的两座,且只用下面三层,任由其他部分毁坏崩溃。如今她避战而逃,留下的一小群仆人自然无法照顾艾德*史塔克麾下的大批骑士、领主和贵族囚犯。琼恩坐镇赫伦堡之后,又不愿意从附近抓些百姓来干活,因此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忙碌。
除了艾莉亚和托奇。托奇的年纪太小了,他能干什么呢?连拖把都拿不动,大概也就能去采摘浆果了。可是因为大军往来的原因,周围的什么东西都给吃光了,连树叶都被牲口啃完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焚王塔尽管历经当年的烈火,在融化变形的岩石重压下倾向一侧,看上去活像一根巨大而半融的黑蜡烛,但仍然是最高最雄伟的塔楼。它的底层如今被当做储藏室和粮仓,再上面两层住着一部分守城军士,但更高的楼层已经空置了八十年。在艾莉亚到来之前,那里是蝙蝠和老鼠的巢穴。
有时候她觉得大家都是困在厚厚围墙里的老鼠,即使骑士和领主们也一样,因为这城堡的规模让巨人都显得渺小。赫伦堡占地是临冬城的三倍,建筑物的体积更有天渊之别。它的马厩能容纳一千匹马,它的神木林足有二十亩,它的厨房仿若临冬城的大厅,而它本身的大厅则堂皇地冠以“百炉厅”的名号,虽然有些言过其实(艾莉亚曾经努力数过,但一次结果是三十三,另一次是三十五),但的确宽阔空旷,足够艾德公爵宴请整个军团,虽然他从没这么干过。不论墙壁,门窗,厅堂,阶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以巨大来形容,简直不像是给人类建造的,这让艾莉亚不禁想起老奶妈的故事里生活在长城之外的巨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艾莉亚一(3)
本来琼恩是要派人将艾莉亚送回临冬城的,但是二丫对此表示了反对。和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珊莎不一样,甚至和罗柏也不相同,艾莉亚是真正继承了“奔狼之血”的那个人。她天生就喜欢冒险,喜欢战斗,在临冬城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去外面晃荡,在森林,沼泽,草丛之间钻来钻去,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琼恩,我也会使剑!”她握着“缝衣针”,摆出了刺杀的动作,“用尖的那一头对着敌人!”
琼恩很忙,艾德公爵将后背完全交给了他,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除了要维持补给道路的通畅之外,他还要防备谷地骑士从血门中冲出来。但最重要的,是掩护住大军的右翼。泰温*兰尼斯特公爵不像是狮子,反而更像是毒蛇,只要有一点破绽,就会狠狠地扑上来。
河间地诸侯联军就是这么完蛋的,琼恩想到了艾德慕*徒利,徒利家族的继承人在被泰温抓住后,不但没有受到严刑拷打,反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但住的好,吃的好,睡的也好。泰温给他安排了一个兰尼斯特家旁系的女孩子,在双方交换人质的时候,女孩子已经怀孕了,并且跟着艾德慕少主一起回了奔流城。
“琼恩,琼恩!”艾莉亚喊道:“你在想什么?”
琼恩回过神来,“那就等两天吧,等波顿伯爵来了之后,我就带你回临冬城。”
艾莉亚诧异地问道:“你要回去啊?那这里不打仗了吗?”
琼恩笑了笑,伸手揉搓艾莉亚的头发,“这是军事机密,我不能对你说。”
他们两人长得很像,脸型和五官几乎跟艾德*史塔克是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要不是这样,凯特琳夫人之前也不会将琼恩看作是最大的威胁。艾莉亚不满地晃动着小脑袋,“你不告诉我就算了,别老是揉我的头发呀!”
琼恩迟疑了片刻,又皱起了眉头,“艾德大人是见过托........托奇的,要不了十天半个月他就会从前线回来。你是知道他的,如果他见到了托奇会怎么办。”
艾莉亚瞪大了眼睛,“难道父亲大人要杀了托奇?”
“应该不会,但是......”,琼恩摇了摇头,“不好说,我们在打仗,艾莉亚。”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打仗是会死人的,很多人。”
“可是......可是........”
“嘟~”,号角声在赫伦堡的废墟上响彻。琼恩面色一变,快速对艾莉亚说道:“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艾莉亚冲着琼恩迅速离去的背影喊道:“琼恩,是不是要打仗了?”
一支军队从三叉戟河的方向过来,他们人数不多,却也不可小觑,军队就是军队,雇佣兵团也是军队。艾莉亚从窗户上向外望去,见到了平生所见最为怪异的人。
在血角黑山羊旗下,辫扎铃铛、古铜皮肤的人骑马行进;枪骑兵跨着黑白斑纹的马;弓手们脸上抹着脂粉;矮胖多毛的人手拿毛绒的盾牌;黑皮肤的人穿着鸟羽制成的袍子;一个纤瘦的小丑穿着绿粉格子相间的戏服;剑士们留着奇异的,染成绿色、紫色和银色的八字胡;长枪兵脸上满是五彩的刺青;一个体形瘦长的人身着修士的袍子,一个面带慈祥的人穿戴学士的灰衣,另一位面露病容的人披着边沿用长长的金发装饰的皮革斗篷。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瘦得像竹竿的高个子,又黑又粗的胡子几乎从下巴直长到腰间,使他憔悴的长脸看上去更长了。他的坐骑也是那种奇怪的黑白斑纹马,鞍角上挂着一顶黑铁制成、打造成山羊头形状的头盔。他的颈上则围了一条链子,由大小、形状和材料各不相同的钱币串成。
东城门的绞链吱嘎作响。数人骑马从铁闸门下穿过。
“大人,来的是勇士团!”
琼恩的眉头皱的更深,他知道勇士团。这些被自称是勇士的家伙,人们背后都叫他们“血戏班”,是泰温公爵从狭海对面搬来的雇佣兵。勇士团的人此前一直在轻语堡到女泉城一带活动,据说快将那一带的村庄都抢光了。有不少的百姓从东面逃了过来,向琼恩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血戏班的残暴。
但是勇士团的人数并不多,雇佣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也很值得怀疑。他们作为偏师在城堡间游荡还行,正面绝对打不过同等数量的正规军。赫伦堡作为大军的补给中心,兵马数量不算太多,可是也不少,碾压勇士团是绰绰有余。
“他们来干什么?”琼恩问道:“是要来交战吗?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他在周围派了侦查骑兵,方圆二十里内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军队。
“瓦格团长说他带来了艾德公爵的亲笔信。”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瘦的像是竹竿的高个子,就是勇士团的团长瓦格*赫特。他毫不畏惧城上的守军,打马来到了东面的城门之下,“大人,我们奉泰温公爵和史塔克大人的命令而来!”
琼恩沉默地揭开了泥印,一边阅读,一边想着别的事情。泰温公爵也就罢了,为何艾德大人也.......信不是很长,很快就读完了。他抬起头来,对瓦格团长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可以从这里通过,但是在我管辖的范围内,不许你们攻击村庄和百姓,不然的话,就算是艾德公爵的命令也不好使!”
瓦格咧开嘴笑了起来,“你一点都不像个当兵的,倒是像个娘们。好吧,在你的领地上,我们不会主动去找那些老鼠的麻烦。”
这不是我的领地,琼恩心想:我不过是个暂时看管此地的人罢了。卢斯*波顿的人马上就会到,到时候这里就会由恐怖堡的人掌管。但是他无意于和瓦格*赫特分辨,他甚至不愿与这些人待在一起。
泰温公爵的怪物已经够多了,眼前的这些又是一群怪物。琼恩想起了艾莉亚身边的托奇,他抬头向焚王塔望去,艾莉亚正好也向他望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戴佛斯 一(1)
大型战舰“瓦雷利亚人”号正在海面上狂奔,它的船帆吃饱了风,桅杆咯吱咯吱地作响,带动着战舰飞快地往北方而去。狭海不是很宽阔,这里虽然也经常刮起大风,掀起波涛,但是和外海的狂风巨浪比起来,已经算的上是风平浪静。
在狭海中航行,只要不是太倒霉,一般不会落到船毁人亡的下场。不过即便是在狭海里面,像是现在这般顺风顺水的情况,也是不多见的。
“大海是个严厉的情人!”
萨拉多*桑恩一边吃着新鲜的葡萄,一边说道:“只要风向不变,我们在五天之内就能到达布拉佛斯。”
“感谢你的帮助,朋友。”戴佛斯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护身符,表情诚恳。
“感谢金子吧,老朋友!你的史坦尼斯国王为此付了我很多的金子。”走私商人哈哈大笑起来,“再说,我也正好要去找巫师。”
戴佛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找他干什么?”
如果说琼恩*雪诺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那么戴佛斯的气质就是愁苦。遇到困难的事情,他总是会皱起眉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就会给人以苦难的感觉。
“巫师说他欠我一次,如果我遇到困难了,可以去找他。”
戴佛斯愕然,“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萨拉多得意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这个便是巫师给我信物。”
洋葱骑士从走私商人手中接过银币,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没见过这种银币,不是维斯特洛的,也不是潘托斯和纷争之地的。”他不识字,但是能分辨出钱币上的花纹与图案。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有了这个,巫师会答应你所有的事情”
“你的问题太多了,朋友。”萨拉多*桑恩脸上的得意掩饰都掩饰不住,“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枚硬币,史坦尼斯怎么会出那么多金子?”
这样就说的通了。戴佛斯想道:不然没必要专门找萨拉多来跑这一趟。巨型战舰当然很好很强大,可是小一些的船只会跑的更快,也更方便。如果单纯只是让自己去送信,随便找条小船就行了。
“瓦雷利亚人号”在下海上航行了四天,速度比奔马更快。但是在第五天的时候,狭海上开始刮起大风。萨拉多这时候也没心情吃葡萄了,在看到有变天迹象的时候,他就开始大声呼号,指挥着水手一起飞快地划着船桨。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在大风大浪到来之前赶到了布拉佛斯的港口。
戴佛斯因为一只手的指头被砍掉了的缘故,并没有被安排什么活,但是面对着面面上的风浪,他也同样感到焦急。还好最后安然无恙,只是桅杆受到了一些损伤,他对松了一口气的萨拉多道:“大海是个严厉的情人!”
“是的,大海能让我们发财,却很少会给我们好脸色!”
萨拉多望着阴沉下来的天色,感叹道:“海洋就像是女人一样,有时候恨不得永远不要再见到她了,可是真的离开后却又会念念不忘,又要跑回去找她。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死在海上的。戴佛斯,如果你想死在老婆的怀抱里面,就不要再出海了,这是一个朋友的忠告。”
“轰!”
金蛇在墨汁中狂舞,伴随着轰隆巨响,雨水倾盆而下。水手们将“瓦雷利亚人号”停靠在码头上,然后到附近的廉价酒馆中去胡吃海喝,顺便狂嫖滥赌。因为环境恶劣的缘故,船上的食物和饮水很快就会变质,所以常年出海的水手们都是酒鬼。不能喝酒的人是当不了好水手的。
戴佛斯在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当过一段时间的走私商人,去过很多地方。布拉佛斯他也是来过的。在酒馆里面熟练地点了这里的招牌菜和甜菜酒之后,他和萨拉多坐在角落里面享用难得的平静。
“很多年没来布拉佛斯了,但是这里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
“不,这里变了很多。猫舍里的女人都换了好几茬啦!”萨拉多一口就干掉了一杯酒,有些伤感地道:“我曾经在月池那边认识过一个女人,和她睡了很多次。噢,她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不但床上的功夫很好,还会煮甜菜汤。”
猫舍是旧衣贩附近的一家妓院,主要面向普通人。月池和紫港那边的则是更高级的场所,是达官贵人和有钱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后来呢?你娶了她吗?”戴佛斯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没有,等我忍不住出海之后再回来,她已经蒙受了千面之神的恩赐,进入到永恒的梦境中去了。我们不要说她了。”萨拉多再次灌下一杯酒,立刻又变得兴致高昂起来,“就快到一年一度的狂欢节了,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布拉佛斯每年举办揭开面具周年庆,会有长达十天的盛宴和蒙面狂欢。在第十天的午夜,当泰坦巨人怒吼,数万狂欢者会一同摘下自己的面具。这只是比较官方和好听的说法,实际上非常的放纵和淫糜。男男女女都戴上了面具在一起狂欢,痛饮,交媾,而不必去管对方到底是谁。
只要觉得对方的身材好,或者是来了兴致,就能在路边,在广场上,或者是当众来一发。据说不少贵妇人都会加入到这样的狂欢之中,想想吧,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女人们都戴上了面具,就那么坐在酒馆里,就躺在船上,穿着轻薄的衣服,任由人平常,想想就让人觉得刺激啊!
戴佛斯是知道这里的传统的,但是他已经没有玩女人的兴致了。家中的妻子年老色衰,皮肤粗糙,胸部下垂,做的饭菜也不算好吃,却为他生了好几个孩子。她不好看,可是戴佛斯爱她。
“朋友,你想参加狂欢我不反对。但是你没有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吧?”
“当然没有忘记,不过这不影响我们找些乐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戴佛斯一(2)
戴佛斯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嘈杂,混乱,充满了醉醺醺的佣兵,水手和苦力。“看好你的银币,不要被人偷走了。”
他已经看到有人正在人群中动手脚,不过只要没偷到他的身上来,戴佛斯就不会去多管闲事。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狠角色,走私商人不狠一点根本就混不下去,但是现在年纪大啦,要养那么多孩子,实在没心情去管多余的事情了。
萨拉多拍了拍腰间的武器,“谁敢不长眼的偷到我的头上来?也不打听打听桑恩大爷是谁!”他这话并不完全是吹牛,“瓦雷利亚人号”上光是水手就有三百多人,跟着一起来这个酒馆的也有好几十个,只要桑恩大爷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拉起几十上百个能打的汉子。
在海面上讨生活的,都是无法无天之辈。说是水手,拿上武器就是战士。
戴佛斯也喝了一杯甜菜酒,问道:“萨拉多,史坦尼斯陛下让我来找巫师,是为了北方的绝境长城。你来找巫师又是为了什么?”
布拉佛斯和很多只有城邦一样,周围种植了很多的甜菜,不但用来当做食物和制糖,残差也可以用来酿酒。酿制出来的甜菜酒兑水之后,就是穷苦百姓们的最爱。
“金子,当然是为了金子。”萨拉多嘿嘿笑道:“谁都知道巫师抢劫了贝勒圣堂和君临,他手中的金子比史坦尼斯的国库里面还多。”
“就只是为了金子?”
“这个嘛,朋友,你老了,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要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啦。有的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的。你虽然失去了四根手指,又没有了继续纵横大海的机会,但是你有了一座城堡,有了自己的徽章,可以传给你的儿子,然后传给你的孙子。只要你的家族存在,你的洋葱旗帜就能一直飘扬下去。”
“史坦尼斯陛下是个公正的人,如果你为他立下功劳,他也会给赐予你土地的。”
“哈哈,我只是有点羡慕你,但是可没有说会献出自己的手指。嘿,史坦尼斯的公正?这个笑话不错,哈哈,可以让我笑上一整天。”
“这不是笑话。我了解史坦尼斯,和其他的领主比起来..........”
“喂,你看我干什么?”一个醉醺醺的雇佣兵站了起来,冲着两人打了一个酒嗝,“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我要让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
萨拉多迅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拔出了弯刀,并对周围的人喊道:“这个人是我的!”
戴佛斯大声道:“小心点!别死在这里了!”
萨拉多哈哈笑道:“戴佛斯,好好看看吧,在你之后,我可是被称作海上最强的走私商人!”
他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但是那个雇佣兵不知道是喝的太多了还是怎么地,站在原地摇晃了好一会,这才将钢剑拔了出来,然后胡乱地朝着萨拉多*桑恩砍了过来。“当当当!”他们快速地交手,金属碰撞声在酒馆中连续响起。
其他人要么站到了墙壁边上,要么挤在了老板的身边,将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留给了正在互相斗殴的两个人。戴佛斯看到萨拉多在格挡之后,猛地一刀砍在了佣兵的头上。醉醺醺的佣兵惨叫一声,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他拿着长剑不住地后退,等到萨拉多追上去之后,他又猛然冲了上来。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凶猛,但是准头实在是太差了。用力过猛就会有更长的硬直时间,在来不及做出下一次动作之前,萨拉多就已经用刀割断了他的脖子。鲜血溅射,佣兵的尸体砸在地上,引来一阵欢呼和咒骂。
佣兵不是一个人来的,也有同伴。那些同伴在看到萨拉多这边的几十号人之后,咒骂了一阵,将尸体拖了出去,接着就回来继续饮酒作乐。混迹在酒馆中的妓女们重新将笑容摆了出来,和顾客们打情骂俏。酒馆嘛,隔几天就会死个人。在这个时代,死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就连佣兵的那些同伴也是一样不把这当什么大事。雇佣兵就是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有钱了就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从来就不会去考虑明天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死掉。从这个角度来看,像是凯特布莱克那样的雇佣骑士家族,不但有当上了御林铁卫的,还有睡了瑟曦王太后的,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萨拉多杀了一个人,却浑然不放在心上,他用袖子擦了擦弯刀上的鲜血,然后重新坐了下来,“怎么样,老朋友?我的身手没有退步吧?”
“没有。”戴佛斯这样说,但是却皱起了眉头。他心中暗道:萨拉多的武艺依旧非常高明,但是比起以前已经有些退步了。如果是十年之前,甚至只要是五年之前,萨拉多杀个喝醉了的人也不会需要用到第二刀。自己老了,萨拉多也是一样。
他们在酒馆中喝到半夜,然后回到船上睡觉。大雨连续下了两天,将充满腐败气息的码头冲洗得干干净净。雨停之后,空气变的清新起来,戴佛斯先去铁金库谈妥了贷款的事情,然后找到了停靠在港口深处的“晨星号”,便和萨拉多一起找了上去。
船上是有人留守的,当顾璐准备去外面的时候,就会安排波隆或是罗斯他们留在船上,以免东西都被人偷走了。在狂饮滥赌了好些天之后,波隆显示出了腰力不济的样子,他斜靠在木梯上,无聊地看着奥里斯在那里练习剑术。
上次有强盗前来打劫,奥里斯被刺穿了肺部,只过了三天就好了,这种神迹一般的恢复速度使得巫师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更加神秘。对于奥里斯来说,他却发现了自己的武艺还不够好。因此在伤势好了之后,就更加刻苦的锻炼。
或许是因为实战吃了不少的经验,又或许是一直以来坚持的训练有了效果,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不少,出剑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当他转身刺出长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从码头上走过来的戴佛斯等人。
波隆油腔滑调的说道:“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停下了?难道是跟巫师一起去花船的时候,被女人给榨干了?”
奥里斯收起了长剑,盯着码头上的来人,“那是戴佛斯,我记得他,他是史坦尼斯的人。还有萨拉多。”
第一百九十六章戴佛斯一(3)
戴佛斯认识被烧死在龙石岛上的蓝布顿爵士,也认识奥里斯*蓝布顿。看到甲板上的少年,他就想起了那位可敬的爵士,还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和少年对视了片刻,然后说道:“奥里斯,见到你没事,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你长高了,也比以前强壮了,若是蓝布顿爵士能够看到,一定会很欣慰。”
奥里斯注视着戴佛斯,却像是看到了史坦尼斯,“爵士,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干什么?戴佛斯苦涩地想道:除了来找巫师又能是为了什么?
萨拉多*桑恩在边上叫道:“巫师在哪里?我们找他有事!”
“沙加大人和布蕾妮大人一起出去了。”
戴佛斯听说了之前的事情,“塔斯的布蕾妮?”
“是的。”奥里斯的语气不是很好,“爵士,你们还没有说出来意。”
洋葱骑士眉头微皱,“我奉史坦尼斯陛下的命令,前来送信给巫师。”
“呸!”奥里斯往海里吐了一口口水,“史坦尼斯算什么国王?把人烧死的国王吗?”
“噢,奥里斯,不是那样的。那些事情.........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红袍巫女梅丽珊卓干的,她串通了赛丽丝王后和亚赛尔爵士,犯下了那些令人震惊的罪行。史坦尼斯陛下已经恢复了了蓝布顿家族的名誉和领地。奥里斯,如果你跟我回去,就能继承蓝布顿家的爵位和城堡。”
蓝布顿并不是一个大家族,但也是传承久远,奥里斯要是不回去继承家业,那些土地和城堡可就要落到别人的手里去了。少年迟疑了起来,他明显的动摇了。维持家门不坠是贵族和骑士阶层从小就受到的教育,奥里斯只是个少年,他憎恨史坦尼斯,敬仰巫师,可是.......
“真是让人火大,你不当侍从了还可以回去继承城堡,我们这些人要是不打仗了,就连热饭都吃不上一口。”波隆羡慕而又嫉妒,“史坦尼斯能不能也给我一个城堡?”
戴佛斯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并不一定意味着会有好的结果。“如果你立下大功,是有可能得到土地的。”
“嘿,那还是算了。大功?那可得要玩命才行,更有可能是什么都得不到就被一脚踢开。我可还记得龙石岛上的事情。”
“史坦尼斯陛下不是那样的人,”戴佛斯摇了摇头,然后又对奥里斯说道:“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巫师回来吗?”
“哦,当然,”奥里斯回答道:“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一会,沙加大人一般晚上都会回来的。”
萨拉多*桑恩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甲板上,“这条船可比我的那条小多了。”
“无论是在维斯特洛还是在厄索斯,都没有几条船会比瓦雷利亚人号更大。”
奥里斯继续练习剑术,戴佛斯和萨拉多坐在酒桶上,跟波隆和契根他们聊了起来。双方都有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且都是不介意说些好话的人,因此聊起来很是愉快。一边是罪大恶极的走私商人,一边是无恶不作的雇佣兵,如果是在维斯特洛,他们都会被主流的上层阶级所鄙视,但这里是厄索斯,即便是雇佣兵也有可能当上总督的地方。
就在几人谈得正高兴的时候,码头上有人走了过来,“巫师在哪里?”
戴佛斯和波隆他们一起扭头望去,就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骑士身上的有着金色玫瑰的纹章,显然他是出自于高庭的提利尔家族。戴佛斯认识来者,他惊讶地道:“加兰?”
加兰*提利尔是“百花骑士”洛拉斯的二哥,被称作“勇武的加兰”。在喜欢艺术,擅长用联姻来巩固权势的提利尔家族中,高庭公爵的几个儿子都和以往的提利尔不同,他们长相俊美,却又骁勇善战,就连高庭的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也是一样。在因为决斗落下残疾之前,维拉斯也是河湾地有名的骑士。
“戴佛斯?”洋葱骑士看到了勇武的加兰,加兰*提利尔当他也看到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绝大多数的贵族都不屑于与戴佛斯为伍,认为这个靠着一船洋葱而成为骑士与贵族的家伙根本就是个贱民。但是加兰却不一样,他是少数能够看到戴佛斯才华的人。在君临的时候,两人曾经接触过几次,彼此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我,爵士。你.......是奉了蓝礼的命令而来的?”
加兰点了点头,“陛下命我来取回铁王座。”
蓝礼费了老大的劲才攻下了君临,然而铁王座却被巫师给偷走了,不少贵族虽然当面不说,却在背后议论纷纷,说没了铁王座的国王不能自称为铁王座之主。三鹿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男人,在击退了艾德*史塔克公爵的北方大军,又得知了巫师的下落之后,就立刻派遣了加兰*提利尔来寻回失落的铁王座。
“你又是来干什么的?不会是史坦尼斯让你来拿铁王座的吧?”
“不,”戴佛斯皱起眉头,“陛下是为了长城之外的野人才派我来的。”
加兰*提利尔刚走上甲板,闻言愣了愣,“野人?蓝礼才是国王,史坦尼斯只是伪王!”
“是的,除了野人,还有异鬼。”戴佛斯注视着加兰的眼睛,暗中做好了戒备。以前两人的关系不坏,但也并没有多么好。他知道加兰是个重视荣誉的人,但是却也不可不防。
“你这是在糊弄我吗?戴佛斯,我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噢,我不能说是一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不会去当走私商人,但我并没有骗你。蓝礼应该也有收到杰奥*莫尔蒙总司令的求援信件,难道他并没有将这些告诉你?”
“有这回事,但我们都以为那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异鬼?别开玩笑了,如果真有那种东西,为何会从没有人见过?”
戴佛斯也没见过异鬼,但是他相信史坦尼斯。既然国王陛下相信异鬼是存在着的,那定然就是有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故人
随着不断的练习,顾璐的能力可以进一步的提升,在刚开始的时候会有一段飞速增长的时期。除了剑术和骑术之外,其他的功夫也是如此。他有耐力和体力,又掌握了技巧,自然能够无往而不利。
洗手,净面,焚香,弹琴,饮酒,然后水到渠成地鼓掌,在花船上做这些充满仪式感的东西,总让顾璐觉得太繁琐了,一次两次还行,还是每次都这样,那还有什么乐趣?人生就是要充满惊喜才行,未知才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呸,脱了裤子就上有什么不好?
船还是那条船,但是服侍他的女孩子却多了数人。芙丽嘉身份高贵,貌美声甜,但是却不堪挞伐。在连续几次鼓掌都死去活来之后,她只能多找了几个女孩子一起过来,这才让顾璐尽了兴致。他两三天,或者是三五天过来一次,便在船上与训练有素的妹子们一起弹奏歌曲,极尽欢愉。
布拉佛斯是以商业和海军立国的城邦,只要有钱,在这里什么享受都有。女孩子们各有绝活,不但擅长十几种春啼之术,还会唱歌跳舞,连按摩推拿也精通。做完负重练习之后,先洗洗,然后让女孩子们在身上按来按去也是一种享受。只不过每次到了后来,都会变成在按别的东西。
“沙加大人,有从阿斯塔波而来的客人找您,您要不要接见?”
“阿斯塔波?”顾璐放下了手中的竖琴,有些惊讶地道:“那里不是被丹妮莉丝占领了吗?”随即他又笑着道:“我又不是国王,哪有什么接见不接见的?是什么人要见我?”
“一个商人,从阿斯塔波而来,据说是带着龙之母的善意。”
这些天以来,随着他的踪迹散播出去,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他都有些烦了。但既然是丹妮莉丝的使者.......顾璐沉吟了片刻,说道:“让他过来吧。”
一个皮肤黝黑,脸上还有着伤疤的男人跟在仆人后面上了船。“尊敬的巫师大人,龙之母向您献上问候。”
“从奴隶湾到布拉佛斯,那可是要穿过半个世界,说罢,丹妮莉丝找我有什么事情?”
像海盗胜过商人的男子恭敬地道:“龙之母听说了您在君临城的事情,作为坦格利安家组唯一的后裔,维斯特洛的正统继承人,尊贵的丹妮莉丝陛下希望获得您的友谊,并得到七国王权的象征。”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她想要铁王座。”顾璐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她开出的价格是多少?”
男子愣了愣,顾璐见他似乎不明白,于是放慢了语速,慢慢地说道:“丹妮莉丝愿意为了铁王座出多少钱?”
“这个.......龙之母并没有说,或许您应该亲自与她去谈。”
在这个世界上,顾璐最感兴趣的有两种东西,其一是北方绝境长城之外的异鬼,他已经见过了,还面对面对打过了招呼。其二则是美貌倾倒众生的丹妮莉丝和她的龙。美女也就罢了,但那可是龙。谁小时候还没有一个龙骑士的梦想呢?尹志平什么的,太可恶啦!当时他就很想吼上一句: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去阿斯塔波?”顾璐躺回了床榻上,“也该是离开布拉佛斯的时候了。”
“这么说您同意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会前往奴隶湾一趟。”
等到男子离开之后,芙丽嘉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红茶。红茶了里面加了奶和糖,味道跟中国茶完全不一样,顾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加了这些东西之后,味道是会变的更浓郁,是会将原本茶叶的味道掩盖下去,但是那又如何呢?喝茶对他来说跟喝白开水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些热量而已。
“布拉佛斯在奴隶湾也有眼线?”
芙丽嘉笑而不语,她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袍,袍子只有一边挂在肩膀上,而将另外一边的饱满浑圆漏了出来。顾璐思索片刻,说道:“丹妮莉丝夺取了阿斯塔波,无异于是在瓦兰提斯的脸上抽了一耳光,说不定,这便是一个削弱虎袍军的好机会。”
厄索斯上邦国林立,种族,宗教和国家之间的纷争不断,像是围绕纷争之地的里斯,密尔和泰洛西三个国家之间就爆发过多次战争,多斯拉克人和周围的势力也是经常打仗。但最近的两三百年来,最主要的争端还是布拉佛斯和瓦兰提斯之间的争霸。
北方是布拉佛斯的势力范围,南方则是瓦兰提斯的地盘。阿斯塔波所在的奴隶湾就是瓦兰提斯的后花园,现在瓦兰提斯是虎党执政,他们绝不会容许有外人染指奴隶湾。
巨龙是很可怕,当瓦雷利亚的两三百条巨龙一起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就连河流都能蒸干。但是那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三条龙是很强大的敌人,却并不是不能对付。维斯特洛曾经有龙,也没能威胁到布拉佛斯的霸权。
当阿斯塔波易主的消息传开后,瓦兰提斯就做出了激烈的反应。如果不是内部有红神信徒捣乱,虎袍军早已经开拔了。
芙丽嘉轻笑道:“大人您想多了。我们月咏者是爱好和平的,瓦兰提斯和虎袍军什么的,那是海王和各位大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顾璐才不会相信爱好和平什么的,就算布拉佛斯真的是自由世界的灯塔,那他们爱好的也只是有利于他们的和平。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布拉佛斯也好,瓦兰提斯也罢,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花船在河道中慢慢行驶,边上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威廉?”顾璐没有理会,继续躺着享受按摩,边上的声音大了起来,“威廉*华莱士!”
“恩?”他直起光着的上身,“谁啊?哦,是班扬......不对啊,你现在不应该在长城上吗?怎么跑到布拉佛斯来了?”
出现在附近船上的人正是守夜人军团的首席游骑兵,班扬*史塔克。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奥瑟,杰佛,罗曼这些曾经的老朋友。
“喂,你们不会是从长城上逃出来的吧?”顾璐开玩笑道:“难道野人已经打破长城了?还是异鬼杀过来了?连班扬都要逃跑?”
奥瑟他们还有可能逃走,班扬却不会。不可否认,维斯特洛的贵族大多是些残暴的家伙,但是里面也不乏有着荣誉感和使命感的人,有的时候,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也不稀奇。
班扬就是那种将荣誉和使命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巨人
班扬他们人太多,花船上招待不下,顾璐便带着布蕾妮上了班扬他们的船。当看到身高两米的女人之后,奥瑟和杰佛他们都是非常的惊讶。女人他们见过,彪悍的女人他们也见过,长城外的女野人里面有很多能打的。但是像布蕾妮这样穿着盔甲,身高两米的女人........其实她是个女巨人吧?
“她身上一定有巨人的血脉!”奥瑟信誓旦旦地说道:“威廉真是太厉害了!”
杰佛不解地问道:“就算她身上有巨人的血脉,那跟威廉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能把这么壮的女人睡服,威廉那是得有多强啊!看看她粗壮的大腿,威廉的腰一定很好!”
“..........”
罗曼没有跟奥瑟他们胡扯,在见到咕噜后,他激动地往上冲了几步,“大人!他们说您被烧死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假的!”
班扬本来正准备说话,见状便等了一会。顾璐笑着在罗曼的胸口上锤了一下,“恢复的不错,伤口都好了吧?”
“早就好了!威廉大人.....”
顾璐摆了摆手,“以后叫我沙加吧。”
“额,大人您又改名字了?”
“算是吧。”
顾璐依次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坐到了班扬的身边,“你们跑布拉佛斯来干什么?”
“买粮食。”
“长城上的食物不够吃了?那你们应该找艾德公爵和蓝礼,史坦尼斯他们要啊。买粮食可是要钱的,你们有钱吗?”
长城上的黑衣乌鸦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的叮当响。那地方太冷,虽然有大片大片的土地,种粮食的收益太低。守夜人军团人数又越来越少,连长城都看不过来,最操蛋的是黑衣兄弟还不准娶妻生子,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要不是有外界输入人手和物资,守夜人军团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我们有一些钱,但不多。”班扬说话的时候看着顾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长城上吹冷风吹久了,要么就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面色愁苦。
“没钱你们怎么买粮食.........”,说到一半,顾璐忽然醒悟过来,“所以你们才来找我?”
班扬没有说话,顾璐冷哼了一声,“那是我的钱!”
杰佛这时候靠了过来,“大人,我们是真的快没吃的了。”
“别想骗我,你们怎么会没吃的?地窖里储备了那么多的面粉和熏猪肉,还不够你们吃的?东海望那边的人可以自己购买粮食,黑城堡和影子塔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人罢了。”
“是真的,大人。”奥瑟道:“莫尔蒙总司令将一些野人安置在了长城以南的地方,都是些女人和小孩。也发给了他们种子,但是粮食不是种下去就能长出来的。”
顾璐稍微有些吃惊,“总司令大人放野人过长城了?啧,他的气魄倒是很大。放了多少人过来?”
“三千......还是五千?”加尔斯不是很确定,“反正不少,有一些去了鼹鼠村,还有一些安置在了别的村子里面。但是长城的南边也没有多少吃的。”
班扬将一封信拿了出来,“这是总司令大人给你的信。”
在维斯特洛,几乎每个城市和城堡里面都有学士,学士们训练渡鸦用来传递信件,因此消息传递的很快。在厄索斯就没有学士了,这里的人不玩那一套,他们有别的快速传递消息的方式。因此黑城堡的渡鸦是不能飞到布拉佛斯来的,两边就不是一个系统。
顾璐不是太想接那封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班扬的坚持下,他还是把信接了过来。片刻后,他读完了,然后抖了抖信纸,“就这?堂堂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居然沦落到这么低三下气的去求人了?”
长城的状况很糟糕,顾璐一早就知道,但是他没想到情况恶化到了这种地步了,如果莫尔蒙没有说谎的话。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求到他的头上。艾德*史塔克被蓝道*塔利打的灰头土脸,一退再退,都快要退过三叉戟河了。史坦尼斯所在的龙石岛离君临太近,又面临着河湾地舰队的威胁,也是抽不出身来。他们两人都有援助长城的意愿,就是没有办法抽出人手来。艾德公爵不但不能派出人手,甚至还在不停地往前线调派军队,他把卢斯*波顿的私生子都拉到前线去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往长城派人。
至于蓝礼和泰温,他们一来是不相信异鬼这种无稽的事情,二来隔着北境他们就算是有心,也是有心而无力。在争夺王位的战争中,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要死全家,他们可不愿意将有限的力量投入到遥远的北方去抵抗莫须有的异鬼。
即便是在热情奔放的布拉佛斯,班扬的脸上也有着冰霜的痕迹,“实际上,情况比这上面说的还糟糕。曼斯*雷德的前锋已经突破了头骨桥,据我们捉到的野人供述,在曼斯的野人大军在正面发起进攻的时候,那些野人劫掠者会从南边响应,长城即将面临两面夹击!”
“唉,”顾璐叹了一口气,兴致有些低落,“本来我正打算去奴隶湾的,那边的景色听说很不错,渊凯的特色可是闻名天下,现在可好,只能跟你们去长城上吹冷风了。”
班扬愣了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你同意了?”
“哈哈,刚才是开玩笑的。班扬,不说别的,光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能不去啊!”
顾璐换上了兴致高昂的表情,“龙当然是很有趣的东西,但是巨人也不错,上次去北方的时候没看到巨人,我还有些遗憾,这次可不一样了。曼斯*雷德既然来到了长城,那一定把巨人也带来了。我很想知道,现在的我,是否会比巨人的力气更大!”
他没说的是,要是这次不去,巨人说不定就要死光了,以后就看不到啦。另外,在布拉佛斯待这么多天之后,顾璐觉得,还是打仗更有趣一些。布拉佛斯这里的政治环境是要比维斯特洛更宽松,但是这里的政治结构也太稳定了,外人就不要想着成为海王了。去潘托斯当总督还有几分可能,在布拉佛斯就不要想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风云际会(为刀片加
班扬*史塔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解决了,“除了需要兵力之外,长城还需要很多东西。”
“放心,我这里有很多金子。要是莫尔蒙总司令喜欢,我还可以把铁王座送给他。”
布蕾妮用好看的蓝色大眼睛看着顾璐,“大人,我们真的要去长城?”
在布拉佛斯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都要生锈了。这里的生活环境比塔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顾璐也给她买了裙子和很多的其他东西,但是她依然觉得不快活。听说要去绝境长城,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对,我准备在这里招募一些雇佣兵,然后去长城。”顾璐握住布蕾妮的手捏了捏,“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大人?”布蕾妮有些不明所以,“您是让我回塔斯?”
“俘虏什么的,本来就是开玩笑的而已。布蕾妮,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当朋友。让你陪我了这么多天,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要去的不是布拉佛斯这样的好地方,而是鸟不拉...咳咳,而是能够冻死人的长城。那种地方就让男人去吧。”
“大人,我追随您是因为您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布蕾妮的声音很坚定,“我的武艺很好,除了您之外,波隆和罗斯那些人都就不是我的对手,您去北方是为了打仗,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额,你不愿意回家吗?”
“我很想念塔斯岛上,但我更愿意随您一起去北方对抗异鬼!”
顾璐注视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不拦你,那双蓝色的美丽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坚定,“你相信异鬼的存在?既然这样,那就跟在我的身后吧。”
班扬问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当然。”
“但是,为什么?”班扬*史塔克问道:“你不是守夜人,为什么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我本以为这次过来会是白跑一趟。”
“恩,怎么说呢?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他们还会不明白,但如果是史塔克,那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顾璐道:“从到了临冬城的时候开始,我就经常做梦,在梦境中会出现三眼乌鸦,还有一些别的人和事情。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有人不住地在我耳边说话。我都跟他说过了,他应该去找布兰才对,没事老和我唠叨干什么呢?”
“狼梦......你是易形者?不,你是巫师!”
“差不多一回事,反正都是旧神的眷属。”顾璐耸了耸肩膀,“所以啊,我就想着去跟绿先知说清楚,让他以后别烦我了。”
绿先知.......班扬*史塔克听说过绿先知的故事,他不知道顾璐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起来似乎是真的,就连异鬼都是真的了,再出现绿先知也不是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巫师的话真的能够相信吗?
之前的巫师就已经够轻佻了,经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干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似乎是变本加厉,还干出了洗劫七神圣堂,抢走铁王座的事情来。即便班扬不是七神的信徒,他也很难认同一个会去抢劫圣堂的人,那是毫无荣誉,一点也敬神的人才会犯下那样的罪行。那可是只比践踏神圣的宾客权利差了那么一点的罪行!
“实际上,班扬你也只原因之一。杰奥*莫尔蒙想的没错,我是一个念旧情的人。”
班扬不知道巫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长城现在需要人手,需要食物,只要能够提供这些,即便是巫师也是可以的。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让我们先享受一下布拉佛斯的美食吧。朋友们,欢迎来到晨星号!布蕾妮,你是船长,来招待我们的客人.......咦,这不是戴佛斯和萨拉多船长吗?”
顾璐带着班扬他们回到了晨星号,见到了正在甲板上吃着奶油焗龙虾的洋葱骑士与走私商人,以及另外一名陌生的骑士。“喂,你们怎么也来布拉佛斯了?难道是约好了的?还有这位怎么称呼?”
“加兰*提利尔,奉蓝礼陛下的旨意而来。”
“哟,这可真是有趣了。我们.......不对,是你们现在有了好几个国王。乔弗里,蓝礼,史坦尼斯,不久之前我还见到了自称是铁王座的正统继承人丹妮莉丝的使者。这年头,称王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我还听说巴隆*葛雷乔伊攻下了海疆城,重新戴上了王冠,自称是铁群岛与河间地之王呢。”
“只有蓝礼比下才是真王!”加兰*提利尔是一个强大的骑士,有人说他的武艺比“百花骑士”洛拉斯*提利尔更强。就算这不是真的,也能证明加兰的武力值之高。他用铿锵的声调说道:“巫师,你应当将铁王座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戴佛斯以前和加兰的关系不坏,但也不算好,他不想做无意义的争辩,“沙加大人,这是史坦尼斯陛下给你的信。陛下让我来此招募一支雇佣兵,再购买一些食物送往长城。”
顾璐一边拆开信件上的印泥,一边问道:“哦,史坦尼斯就没对铁王座说什么吗?之前丹妮莉丝也想要铁王座来着。”
“没有,史坦尼斯陛下更关心百姓,而不是一张用刀剑铸成的椅子。野人已经逼近了长城,异鬼又紧随其后。史坦尼斯陛下说,与其征服七国之后再去拯救百姓,不如先拯救百姓然后再入主君临。”
啧,看人家史坦尼斯,这觉悟,这境界,比蓝礼和丹妮莉丝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顾璐快速地看完了信件,“史坦尼斯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也是我正准备做的事情。”
加兰的表情冷峻起来,“巫师,我认为你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退后,加兰爵士。”布蕾妮比加兰还要高一些,她走上前来,手掌已经握住了剑柄。
奥里斯和波隆等人也各自握住了武器,有这么多人在,就算是“魔山”也讨不了好去。顾璐摆摆手,示意自己的部下们不要太紧张,“加兰爵士你也不要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你可打不过布蕾妮。”
加兰*提利尔看了看布蕾妮粗壮的身材,却并不认同这句话,“她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顾璐补充道:“布蕾妮是一个女人,但也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第二百章福报
加兰的面色变得更加冷峻,他不是一个人孤身来布拉佛斯的,而是带着好些士兵,但是很显然,巫师这一方面的人更多。别的不说,光是萨拉多*桑恩的几百号人就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但是加兰有被称作是“勇武的加兰”,他的胆略和他的武艺一样出众。
“巫师,只要你将铁王座送回君临,蓝礼陛下就会既往不咎,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啊,我其实对钱没兴趣,”顾璐老神在在地道:“我在乎的是福报,福报你懂吗?哦,看来你不懂。蓝礼和丹妮莉丝都想要铁王座,但是铁王座只有一张,该给谁呢?这样吧,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各自出个价钱,谁出的钱多,铁王座就归谁,如何?”
“哼,你以为这是在做买卖吗?”
维斯特洛大陆上以强者为尊,武力强大才会得到别人的尊敬,有钱会做生意那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传说中巫师的实力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加兰的武艺非常高明,几乎要已经摸到了人类实力的天花板,单打独斗的话,他并不认为自己没机会赢。问题是,这里的敌人太多了,而且有好几个高手,就算他是“勇武的加兰”,也没可能车翻这么多人。
“你不会是真的想动手吧?”顾璐其实也有些技痒,对方的体格和动作一看就是个高手,大约和班扬*史塔克不相上下,和这样的高手战上一场,那定然会是有趣的事情。“如果是这样我会很高兴。”
其实只有一点高兴,并没有很高兴。他的力量太强了,连布蕾妮都只能勉强接他三剑,那还是没有用上全力的时候。加兰身材高大,肩宽体厚,看上去就是个当猛将的材料,可是与布蕾妮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加兰并不认为他打不过巫师,但是因为种种考量,还是放弃了决斗的想法。“我会派人回去禀告陛下,但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绝境长城。”
“哦,为什么?”
“为了拆穿史坦尼斯的谎言,”加兰冷笑道:“他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这才编造出了异鬼这种东西。哼,他怎么不说是拉赫洛降临人间,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要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去长城,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顾璐请芙丽嘉帮忙,给阿斯塔波的丹妮莉丝回了个消息,“就说我先要去长城上打异鬼,等事情弄完了再去见她。我知道你们可以通过龙晶传递消息,就算月咏者没有,布拉佛斯的其他地方肯定会有。唉,我本来还想和你们一起去参加狂欢节的,现在军情紧急,留待日后吧。”
他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说是日后,那就真的是日后。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正可谓是“小怜玉体横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在招募人手和购买食物的时候,顾璐和一众妹子连续鼓掌了好几天,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万金龙,当做是给月咏者的报酬。
新来的奥瑟,杰佛等人也胡天胡地了好些天,他们痛饮美酒,享受美食,然后搂着漂亮姑娘睡觉。班扬*史塔克洁身自好,不去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他也不会去管奥瑟他们。虽然守夜人发誓要不娶妻生子,但是并没有说不准和女孩子睡觉啊。
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七八条船带着数百人,押送着满仓的食物,踏上了往北的航路。契根和一众雇佣兵满腹牢骚,望着渐渐远去的泰坦巨人,心中依依不舍。“啊,永别了,我的爱人,”契根对布拉佛斯女人的温柔念念不忘,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
“得了吧,”奥瑟在边上道,“你每次也就爱两分钟不到。”
边上的佣兵们轰然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味道。契根老羞成怒,大叫道:“胡说,我那是.....那是..........”,他涨红了脸,“那是”了好半天也没拉出来什么东西。
奥瑟又道:“唉,我们坐在船上,不用自己走路,这倒是很好。可要是在海上碰到了暴风雨怎么办?我还听说海中有巨大的怪兽,说不定现在就在海水下面看着我们,想把我们当做是点心哩。”
顾璐在布拉佛斯招募了三百来人,除了一少部分他自己直接统辖之外,其他的都是有各自的小头目,又被一起塞到了波隆的手下,因此波隆的地位水涨船高了起来。波隆听了奥瑟的话之后,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闭嘴,奥瑟!要是你再敢这么胡说,真出了什么问题......哼!”
其他的水手和雇佣兵也都对奥瑟怒目而视,大家在海上讨生活的或者是刀头舔血的,都讲究个吉利,像奥瑟这样一开口就是胡说.......六老师也顶不住大家的怒火啊!
就在这只小舰队扬帆起航,向着东海望进发的时候,大海之上还有许多的船只在往来穿梭。青亭岛的雷德温舰队已经越过了阳戟城,正在向石阶列岛进发。作为高庭的封臣,青亭岛接受了蓝礼的命令,汇合了河湾地各大家族的舰队之后,准备前去征讨盘踞在龙石岛的史坦尼斯。
千帆竞逐,鼓声雷动,大大小小的战舰布满了海面,所有见到的人都为这样强大的武力而着迷。没有人相信史坦尼斯能够阻挡这支强大的舰队,蓝礼陛下已经夺取了君临,只要再攻下龙石岛,他的地位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兰尼斯特也好,马泰尔也罢,在大局底定之后,也都会望风归降!
恩,反正河湾地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至于什么没有铁王座的铁王座之主啥的,大家也就私底下作为谈资罢了。风暴地,河湾地,再加上王领,蓝礼的优势变得更大了。
阳戟城外的流水花园中,道朗*马泰尔亲王听弟弟用轻佻的语气诉说了看到的场景,“河湾地的船很多,人也很多,但是未必有用。”
奥伯伦*马泰尔外号“红毒蛇”,武艺精湛,擅长用毒,提利尔家族的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就是在和奥伯伦的比武中伤了腿,以至于变成了一个瘸子。
道朗亲王对弟弟的评价不置可否,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十多年过去了,时机已经成熟。奥伯伦,带上昆廷,去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
奥伯伦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反问自己的兄长,“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这些年来,道朗亲王一直饱受痛风的折磨他又不愿意将自己软弱的一面让人看到,,因此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亲王在脸上挤出微笑,“难道你忘记了当年的事情?”
红毒蛇激烈地扭动起来,“从来没有!我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记得更加清楚!有债必偿的不只是兰尼斯特!”
大风吹起,黄沙翻滚,海浪涌起,车轮向着未知的方向滚过去。
(第一季:预言之子的内容到此结束,敬请收看第二季:惊龙翔九霄,乱世中叱咤!)
第二百零一章席恩 一(1)
赫伦堡再一次成了战争的前线,艾德*史塔克望着被融化的焚王塔,默然不语。之前詹姆*兰尼斯特曾经驻军于此,背靠着赫伦堡排兵布阵,抵挡来自北方的军队。那个时候,他是进攻的一方,现在他又来到了赫伦堡,却变成了防守的一方。
蓝道*塔利是当世名将,老而弥坚,在得到了援军后对着北境军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夺取了好些个被北方人占据的城堡。北境的军队在撤退途中被蓝礼军的骑兵追上,不得不在一座小城堡前摆开阵势,和追上来的敌人进行了一次会战。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双方从早晨一直打到晚上,胜利的天平逐渐向人数更多的蓝礼军一方倾斜。等到傍晚时分,洛拉斯举着蓝礼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之后,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两百多名骑士和两三千名骑兵是一只决定性的力量,击破了侧翼的恐怖堡步兵,然后向着中军席卷过来。
即便北境士兵耐苦战,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只能仓皇北撤。要不是罗柏*史塔克带着四千名生力军及时出现,只怕北境的军队要全军覆没在神眼湖东边的这片平原上。随后他们一直后撤到了赫伦堡,凭借着高大厚实的城墙才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在开战之初,艾德*史塔克手中有两万三千名士兵,如果再加上罗柏带来的四千人,那就有将近三万人。然而在战后清点,赫伦堡这里只有了一万人出头,就算还有一些溃兵会陆陆续续地回归,但总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这是一场空前的大败!
罗柏*史塔克紧绷着脸,在艾德公爵的身后站了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道:“如果河间地的军队没有被击溃,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艾德缓缓转过身来,胡子拉碴的,额头上可见深深的皱纹,“罗柏,败了就是败了。艾德慕虽然丢掉了河间的主力,但是他在奔流城挡住了巴隆*葛雷乔伊,如果没有他,我们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罗柏很是不忿,守住奔流城就算是有功?荒石城和海疆城等地方都丢了个干净!挡住铁民脚步的不是奔流城,而是河间地的陆地。在离开了海岸线之后,铁民的战斗力就大为下降。况且众所周知,奔流城能够坚守下来,那是“黑鱼”布林登爵士的功劳!他很想讽刺几句,但终究没有那么做。艾德慕是他的亲戚,徒利家族是史塔克家的盟友,他不能随意羞辱他们。
“父亲,撤兵吧,赫伦堡守不住的。蓝礼军损失了不少人,但是他们剩下的兵力还有很多。”罗柏长得更像凯特琳夫人,而不是艾德*史塔克。这是一件好事,艾德公爵长得实在不能算是好看。“我们撤回北境,只要守住了颈泽,谁都拿我们没办法。”
泽地人和史塔克家结盟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只要那些沼泽居民还站在史塔克这边,颈泽就是无法逾越的天险。虽然他们损失了一半的军队,依旧能靠着颈泽将敌人挡在北境王国之外。就算敌人能够凭借着舰队在北方登陆,但是如果没有可靠的后方基地,敌人又能干什么呢?占领一些土地吗?北境王国辽阔无比,最不值钱的就是土地。广袤而寒冷的土地就是北方人最好的朋友。
艾德*史塔克知道撤回去不只是罗柏一个人的意思,在蓝礼夺取了君临城之吼,大部分的领主都不想打下去了。很多人私下议论说“拜拉席恩家的内战,为什么要让北方人来流血?”,当然,在被蓝道*塔利击败之前,他们不是这样说的。那个时候,从贵族到士兵都想杀进君临,获取战功,荣誉和金子。还没有杀到君临的时候,下面的士兵们就开始了大肆劫掠。
就算是在艾德*史塔克的治下,北境王国的百姓依旧过的很糟糕。那些士兵出来打仗,除了被领主征发不得不来之外,到南方发财就是他们打仗的最大动力。在艾德之前的历代史塔克可并不像他这样重视荣誉,以前的史塔克公爵大多是典型的北方人,一有机会就冲到南方来抢掠一番。可以说,艾德公爵才是历代史塔克公爵中的异类。
“父亲?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罗柏上前一步,说道:“谷地的军队正在集结,如果他们冲出了血门,我们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艾德公爵将目光投向城堡的高墙之外,“再等等,先将伤员送到三叉戟河的北边。还有,把席恩叫过来。”
“是!”
罗柏离开了,艾德公爵沉默地望着远处的敌军营寨。河湾地的人打仗不像是北方人那么悍勇,但是他们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河湾地是七国之中骑士文化最盛行的地方。那些骑士们打仗的手艺很生疏,但是骑术和剑术都很厉害,只要上过战场,经历过鲜血和钢铁的洗礼之后,就会变成可怕的敌人。在蓝道*塔利的带领下,河湾地的骑士每次都能从北境军队的薄弱处进行突破。
“蓝道伯爵不愧是能击败劳勃的名将。”艾德*史塔克低声自言自语,“但是我也有不能退却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在会战胜利之后,蓝道*塔利并没有趁势继续进攻,反而在原地扎起了营寨,这和之前用兵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风格大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蓝道*塔利也损失了很多人的缘故?因为伤亡太大而暂时休整?可是蓝道伯爵并不是那样的人。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敌人的反常给了北境军以喘息之机。在撤到赫伦堡之后,艾德公爵收拢了军队,贵族和士兵们得以重振旗鼓。虽然比起之前兵力和士气都大为不如,可也不再是人心惶惶,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炸营的模样。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脚步的声音,年轻的席恩*葛雷乔伊走了进来,“艾德大人,您有事找我?”
艾德*史塔克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席恩,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席恩立刻道:“大人您请吩咐!”
第二百零二章席恩 一(2)为刀片加
艾德*史塔克说有一个任务给他,席恩立刻就抖擞了精神,“您请下令吧,是要我带人反击吗?”他是海怪,却是冰原狼养大的。艾德公爵并不是一个典型的史塔克,然而却令他非常的尊敬。
“不,席恩,我需要你去海疆城。”
“海疆城?”席恩*葛雷乔伊愣了愣,“那里不是........”
泰温*兰尼斯特在面对河间地与北境的联军之时,派人联系了铁群岛的巴隆大王,以承认对方为河间地守护,以及许多金子为代价,换取了铁民对河间地的进攻。当时兰尼斯特四面楚歌,必须要尽快打开局面,所以给出的条件非常优厚。现在看来,或许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史坦尼斯一方被削弱的太多,以至于蓝礼一家独大。但当时的泰温没有更多的选择。
“我需要你去给巴隆*葛雷乔伊传话。”艾德神情有些疲惫,但是他语气依旧十分的沉稳,仿佛之前被打得打败的是别人一般。席恩并不认为是艾德公爵指挥不利,再强的名将也很难抵挡三倍以上的敌人。蓝礼军拥有着压倒性的兵力优势,除非是有龙,不然谁来了都不好使。
“我愿意遵从您的命令,但是铁民未必会。”
“我知道。”艾德*史塔克对巴隆*葛雷乔伊很了解。当年巴隆称王,他和劳勃联手,秋风扫落叶般的将铁民的王冠砸得粉碎。“将我的这些话传给他,不管是史坦尼斯,还是蓝礼,都不会容忍铁民占据河间地的。况且,铁民也不能让河间诸侯臣服。”
您忘记了,我也是铁民。席恩注视着自己的养父,心中却在转着别的念头。琼恩*雪诺随军出征,立下了许多功劳,自己和罗柏却只能在临冬城里等待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自己只会比琼恩那个私生子更强,琼恩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做到!
他带着艾德*史塔克的信离开了赫伦堡,快马加鞭地赶往海疆城。河间地是个富饶的地方,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南北战事一起,这里就首当其冲,兰尼斯特和铁民先后肆虐, 已经将这里祸害得不成样子了。不少的村子都有被焚烧过的迹象,边上的田地里稀稀拉拉地还剩了一些庄稼。道路旁不时可以看到倒毙的尸体,有的已经化作了白骨,有的才刚刚开始腐烂,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上面的苍蝇“嗡”地一下子飞腾起来。
席恩骑着马在道路上通行的时候,不止一次地碰到了各地的军队和武装起来的流民百姓,还有各种兄弟会什么的。好在他的骑术和武艺都很好,又是史塔克的使者,这才几次化险为夷,不那么顺利地到达了海疆城。
城堡中传来女人惨叫的声音,席恩警惕地握住了剑柄。两个铁民从城上探出头来,“干什么的?是来交赎金的吗?”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在你们面前的是巴隆大王唯一的儿子,铁群岛的继承人——席恩*葛雷乔伊王子!”
“啊呸,就你这个样子,拿着剑,骑着马,还敢说自己是葛雷乔伊?”
铁民们驾驶着小船沿着海岸线到处劫掠,他们使用的武器多半是盾牌和斧头,长船就是他们的坐骑,很少有人骑马的。马匹在海上没有用处。
“我记得巴隆大王是有一个儿子被送到临冬城去了。”其中一人冲着城下喊道:“就算你是席恩,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你们的王子客气些!我来这里自然是要见我的父亲,他在哪里?”
两个铁民互相看了看,“巴隆大王回派克岛去了。”
“那就给我准备一条船,我要立刻去派克岛!”
“这事可不是我们说了算!”铁民们回答道:“你先进来吧。”
城门被打开,露出了被践踏成烂泥地的道路。席恩高昂着头,打马而入。城门正在背后“咯吱咯吱”地关上,他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海疆城上竖立着银鱼的旗帜,驻守在这里的是波特利家族的人。波特利虽然对穿着华丽衣服的席恩有些反感,认为他就像是个软弱的青绿之地的人,一点都不像是铁民,但席恩毕竟是葛雷乔伊,波特利的人也不敢造次,骂骂咧咧地给他安排了一条长船。
长船是铁民们经常使用的一种船只,不大,也不能装备弩炮和投石车,在正面战斗中打不过大舰队,却胜在轻便灵活,出其不意,非常适合海盗使用。
席恩将马匹留在了城堡里面,“照顾好我的坐骑,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它是健康的。”
铁民们粗鲁地大笑起来,“放心,席恩王子,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能看到一匹肥壮的好马!”
因为不顺风的缘故,长船并没有张开风帆,铁民们将武器和盾牌放在身前,拿起船桨,长船飞快地向着西边而去。当船只离开海岸之后,席恩听到了城堡中传来战马的惨叫。他猛地站了起来,怒骂道:“这些混蛋!”
他想起了刚刚在城堡中看到的那些被吊起来的尸体,怒骂道:“等我回来,一定要把他们吊死在城门上!”
船长看了愤怒的席恩一眼,嘿然道:“看来我们有了一位愤怒的王子,愤怒的席恩,哈哈,这个名字怎么样?”
铁群岛离河间地并不远,在遥远的古代,铁群岛与河间地本来就是一体的,“黑心王”赫伦便是占据了铁群岛与河间地,然后称霸一时,还修建起了举世无双的赫伦堡,准备以赫伦堡为基地,征服了整个维斯特洛。但是后来的时候我们都知道,巨龙来了,再雄伟的城池都没用。
长船在海面上快速地穿行,越过哈尔洛岛之后不久,就到了派克岛。
派克岛的岸边全是尖石绝壁,整个城堡彷佛与之结为一体,塔楼、城墙、桥梁和悬壁有着同样灰黑石材,同样恶浪侵袭,同样暗苔攀附,同样鸟粪遍布。葛雷乔伊家族堡垒所在的角岬,曾经如剑一般地刺进海中,然而历经浪涛日夜拍打,早在千年前这块土地便已支离破碎,如今只剩三座贫瘠荒岛,以及十二根高耸巨岩,彷佛祭祀某个无名海神的圣殿支柱,怒涛则继续肆虐其间。
派克城高耸于三岛与海柱之上,与它们浑然一体,其势阴沉而不可侵犯。通往最大岛的石桥所在陆岬被高墙所阻隔,巨大的主堡便位于该岛,远处则是“厨堡”和“血堡”,各自占据一座小岛。海柱上有高塔和外屋,倘若彼此距离近,便以封闭的拱形通道相连,若是距离较远,则用长而摇晃的木绳吊桥衔接。
第二百零三章席恩 一(3)
派克城周围虽无停泊之处,席恩仍想从海上看看父亲的城堡,一如十年之前。当年劳勃·拜拉席恩的战船载他远离家园,去作艾德·史塔克的养子。那天他站在船栏边,听着船桨划水和桨官的鼓声,望着派克城在远方逐渐缩小。现在,他想看着它从眼前的海平线上升起,慢慢变大。
圆形的“海中塔”自最外岛如断剑般的裂口处拔高窜起,这是城堡最古老的建筑,其下的陡峭海柱被无数浪花摧残,几被腐蚀殆尽。高塔底部有几世纪以来累积的白色盐晶,上方的楼层则爬满绿色地衣,像是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尖锐的塔顶色呈烟黑,守夜篝火长年不绝。
旗帜在海中塔顶飘动。长船距离太远,因此席恩只看到旗帜本身,但他很清楚上面的图案:葛雷乔伊家族的金色海怪,手脚蠕动,背景墨黑。旗帜高悬于铁杆,在劲风中颤动,宛如挣扎欲飞的鸟。此地没有史塔克家冰原狼飞扬跋扈的余地,葛雷乔伊家的海怪不需寄居其阴影之下。
席恩从未见过如此慑人的景象:城堡后方天际薄云疾走,隐约可见彗星的红尾巴。从黑城堡到阳戟城,从旧镇到魁尔斯,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这颗红色的彗星。这颗彗星是为我而发光的!席恩对自己说,把手伸进绒毛披风的口兜,摸摸油布小袋。这里有艾德·史塔克给他的信,虽是薄纸一张,却胜过数百柄刀剑。
当他在临冬城,或者是在艾德*史塔克身边的时候,席恩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高贵的正直,他很希望能继续在艾德公爵的麾下作战,仿佛他并不是铁民,而是冰原狼中的一员。但是随着他离赫伦堡越来越远,冰原狼对他的影响就越来越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思想在脑海中沸腾。
席恩是个年轻人,是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他用嘲笑来面对这个世界,但是内心深处却无时不刻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我是席恩王子!他对自己这么说,天生就要干一番大事业!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大事就是了。
长船沿着峭壁,穿过横跨主堡与城门楼之间的桥梁,进入派克岛的港口,停靠在了码头上。码头停满船只,席恩上回见到的是浓烟密布的废墟,崎岖岩岸边布满长船余烬和舰艇残骸,宛如死去海怪的尸身,房舍也仅存断垣残壁和冷却烟灰。十年过后,战争的痕迹几不复见。
他从长船上跃起,稳稳地站在了码头上,振臂高呼,“我回来了!”
“噢,愤怒的席恩,他回来了!”长船上的铁民们哈哈大笑。“大家都瞧一瞧,这就是我们的王子,席恩*葛雷乔伊!”
席恩鄙夷地看了看粗鲁的铁民,心道:我不用跟这些家伙一般见识,他们也就是划一辈子船的命!
“我怎么没看见来迎接我的人?”
“噢,大家不知道愤怒的王子会回来,都以为他死在临冬城了。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出来迎接你。”船长耸耸肩,不再理会席恩,指挥着水手将船划出了港口。
席恩孤身站在热闹的码头上,周围的人打量了他一番,便各自散去。这里不是临冬城,也不是君临城,出身高贵的王子并不会受到人们的追捧。“每个船长都是自己船上的国王”,因此铁群岛又被称作是万王之地。
他的热情迅速冷却下来,冰冷的现实给了愤怒的王子迅猛的一击。很好,席恩想道:但这里的一切终将都是我的!
接近日落时分,他骑马赶到了派克城下,城墙如一道黑石新月连缀两边峭壁,中间是城门楼,两边各有三座方形高塔。席恩仍旧能辨认出当年劳勃·拜拉席恩的投石机所炸出的伤痕。被毁的南塔业已重建,用了淡灰石材,尚未被地衣覆盖。当年劳勃便从这里攻破城堡,挥舞着手中战锤,跨越乱石和尸体,杀将进来,奈德·史塔克跟在他身旁。那时席恩远远从海中塔望着这一切,至今仍时时梦见火炬熊熊,听到城楼崩塌的轰然巨响。
城门大开,生锈的铁闸早已升起,城墙上的卫兵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回家的席恩·葛雷乔伊。“你是什么人?”铁民的喝问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席恩一点都不生气,他昂起头,向着城墙上的卫兵高声道:“我是巴隆大王唯一在世的儿子!”说罢,他昂首阔步的向里面走去。卫兵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他,而是派了一个人讯速地去向巴隆大王汇报此事。
在临冬城的时候,席恩自命不凡,又心怀不满,因此行事轻佻而放荡,连去城外找妓女睡觉都是不给钱的。但是一切都在巫师到来之后变得不同。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巫师的力量比他更强。巫师后来干的那些事情他也听说了,在长城之外斩杀异鬼,在橡果厅打退了魔山,在龙石岛上纵火,还有洗劫七神圣堂和偷走铁王座,每一件事情都让巫师的名声变得更加响亮。
每次听到巫师的消息,席恩都会心中暗恨。他依旧用嘲笑来面对这个世界,但是内心深处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承认自己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承认人力有时而穷,本身就是一种成长。他甚至开始思考巫师的行事风格,以及自己和巫师有何不同。
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够做到!哪怕那个人是巫师!
从海疆城到派克岛,一路过来所遭遇的事情说明他在这里已经成了陌生人,席恩知道这一点,这里的石头和城堡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同。
他径直穿过走廊和桥梁,推开镶着铁钉的大门,爬上蜿蜒的楼梯来到塔顶,见到了正在火盆边上的巴隆*葛雷乔伊,也就是他的父亲。席恩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是并没有,或许在刚踏上派克岛的时候是那样的,可是在走过来的路上,激动早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父亲,我回来了。”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事实。
第二百零四章寒冷
舰队劈开波浪,在大海上迅速地穿行。顾璐又开始做梦,离长城越近,梦境就越是清晰。同样的景色反复出现在梦境中。从未见过的巨大鱼梁木矗立在大地上,树叶被染成了红色。微风一起,红叶便在光芒中舞动。
你想要什么?顾璐这样问道:想要让我去找你吗?那好吧,那就如你所愿。
鱼梁木无言,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三眼乌鸦盘旋着落下。然后,他就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看到陆地了!”外面传来水手和雇佣兵的欢呼声。海上航行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水手和雇佣兵挤在狭小的舱室里面,气味难闻的要死。碰到坏天气的时候,个个的脸色都会在暴风雨中冻得铁青。
只在狭海上往来的船只还好,像他们这样跑远洋的船上,食物经常发霉变质,面包和肉干里面会长出虫子。和在运河中做生意的花船不一样,出海的船上是不许生火的,就甲板上那样到处都堆着木头和缆绳的模样,随便一点火星说不定就要将整条船都给点燃了。
清水也会发发臭变质,喝酒成了最常见的补充水分的办法。好在有巫师在,他们能吃上没有长虫子的面包,能够喝到没有发臭的清水。
“大人!”奥里斯推门进来,“已经看到东海望了!”
顾璐将书收起,走了出去。提里昂打了一个酒嗝,也跟着走了出来。“待在布拉佛斯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到这个鬼地方来?”侏儒从温暖的船舱里面走了出来,立刻就被冻得缩起了身子,“该死!这里真冷!”
布拉佛斯到东海望的距离,差不多等于到阳戟城的距离。如果不是坐船,这么遥远的距离足够他们走上好几个月的,除非他们把带着的食物都给扔掉,那样倒是能够跑的很快。海运相比于陆地运输的优势就在这里,不但快捷,而且方便,还不用养一支庞大的驮马运输队。要知道,在陆地上运输的过程中,那些大牲口才是消耗粮食的重头。
提里昂并不是很愿意跟着一起来长城,但是如果不跟来,他又能去哪里呢?侏儒在哪里都是被歧视的对象,要是他孤身留在布拉佛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而且他已经没有金子了,兰尼斯特有债必偿,那也得手中有钱才行。
东海望是绝境长城最东边的城堡,原本这里会有两百人驻守,但是因为野人的进攻,卡特*派克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手,只留下了一些年纪太大的,或者是受了伤,不方便作战的人。当舰队出现在附近的海面上时,有黑衣的兄弟在城墙上望见,号角声也随之从东海望的城墙上响起。一声号角,代表游骑兵归来。
这里的气温比长城最西边的影子塔附近要温暖一些,非常有限,但确实要温暖一些。或许是因为洋流的关系,这里的港口并没有被冻住,这也是为什么每年都会有布拉佛斯的舰队来此交易的原因。冻土之上种庄稼收益太低,放牧也不太现实,但是这里出产七国上下乃至于整个世界上最好的皮毛。而且这里的树木又高又大,只要能够运出去,也是很抢手的商品。除此之外,有些地方还有品质不错的矿石,但开采矿石需要太多的人手,守夜人自己用都不够,更不用说向外卖了。
舰队顺利地停泊在港口的码头上,雇佣兵们三三两两地从船舱中出来,不止一人开始抱怨这里冷的出奇。即便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御寒的衣服,但是初来乍到的佣兵们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酷寒。
在船上的时候,他们抱怨船舱太小,挤在里面不舒服,一到放风时间就跑到甲板上不愿再进去。但是等到了东海望之后,雇佣兵们又开始怀念黑暗狭小的船舱了。船舱里面住着是不舒服,但是好歹没这么冷啊。
“都他妈的别废话了!你们是雇佣兵,收了钱就要干活!”波隆也没到过这么靠北的地方,也被冻得厉害,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把船上的货物都搬下去,快点,你们这些蠢货!”
提里昂将衣服紧了紧,“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对手下的人太好了,这样是不行的。”
“波隆干的不错。”顾璐笑了笑,“他们只是雇佣兵,要求不能太高了。”
“你付给他们的金子足以招募一千名蛮族武士!”提里昂说道:“拿了这么多的钱,却又不肯好好干活......哼,这不是要求高不高的问题。”
雇佣兵也是有三六九等的,最强大的雇佣兵团当数黄金团,那是能随时拉起上万名精锐战士,并且还有数百名骑士的强大军团。他们号令严明,战力惊人,名声响彻两块大陆。除了黄金团之外,还有不少强大的雇佣兵军团,但是顾璐并没有那么多钱去雇佣黄金团。
是的,他打劫了贝勒圣堂,又把红堡给洗劫了一番,抢到了许多的金子,足够他在布拉佛斯醉生梦死几十年。但是对于一支军队来说,那些金子就不够看了。况且,这一次只是去长城上打野人,也用不着请黄金团出马。
所以,被招募过来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好勇斗狠的不少,真打起来就不好说了。不过顾璐早有打算,“等上了岸,等那些船回布拉佛斯了,他们还能不听话?在这里想跑都没地方跑!”
提里昂愣了愣,“原来你是这个打算?”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举一反三推出了其他的东西,“要是这些家伙死了,是不是连薪水都不用付了?”
顾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污蔑人的清白?我是那样的人吗?朋友,你存在我这里的金子可是早就用光了的,你现在吃喝都是我的钱,至少应该说点我的好话。”
提里昂才不相信顾璐这一套,他只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说不定你还会故意让他们去送死,这样就能省下一大笔钱!”
两人的关系不错,因此互相之间说话并不是那么的严肃。当然,提里昂本来就不是严肃的人,顾璐也是。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罗曼从城堡中奔了出来,他来到顾璐的身前,说道:“大人,留守的黑衣兄弟说,十天前,也有一支船队在这里靠岸了。”
顾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艾德*史塔克在北境很有威望,派不出大军前来,多多少少还是能有些支援。“是从白港来的援军?”
“不,是从谷地来的。”
这下子,连提里昂都诧异了。
第二百零五章加钱
“从谷地来的?”
现在的谷地也是几方势力谁都不服谁,只是没有开打而已。培提尔*贝里席的出身不算高贵,被乔弗里国王任命为谷地守护者之后,诸侯们本来就不大福气。等到蓝礼入主君临,乔弗里逃回凯岩城之后,培提尔*贝里席的地位就更加尴尬了。
就算小指头有千般算计,也挡不住天下大势。在君临传出蓝礼国王有意任命以为新的谷地守护者之后,培提尔*贝里席考虑再三,与围困住鹰巢城的诸侯达成了协议,以舍弃了鹰巢城和守护者的头衔,去长城上当守夜人的条件,换取了诸侯们撤除包围网。
随后,智谋过人的小指头就带着一百多名士兵离开了谷地,乘船来了东海望。
“原来是这样啊!”顾璐还记得培提尔*贝里席,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一个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的中年男子,说话不温不火,身上的衣服总是非常的得体。就是没想到这家伙兜兜转转,又跑回了长城。
“他们人呢?”
罗曼回答道:“他们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东海望,去黑城堡了。大人,听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提里昂在边上问道:“除了贝里席大人,还有哪些援军?”
罗曼看了提里昂一眼,语气不再是那么的恭敬,“来东海望这里的只有小指头。”
“野人可是有十万大军,”提里昂并不将罗曼的态度放在心上,他受够了白眼和讥讽,罗曼这样的态度都算的上是好的,“守夜人有一千人,我们有三百人,贝里席有一百人,就算还有一些援军,我们的总兵力也不会超过两千人。”
实际上,守夜人没有一千人,里面还有一些人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黑衣兄弟没有退休这种说法,上了年纪的人也一直在长城上待着。虽然严寒会很快夺去年老体衰者的生命,但是也有不少老的已经拿不动剑的乌鸦还活着。
“你怕了?”
“哈?我不是害怕,”提里昂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尽快赶往黑城堡,不然的话,那边可能会守不住。”
长城是无法正面攻破的,即便是守夜人军团的数量已经不到一千人了。曼斯*雷德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游骑兵,他对此非常清楚,所以在攻打长城之前,就已经派出精锐部队绕过了影子塔,从陡峭难行的山峦和结冰的海面上绕了过去。这也是野人侵袭南方——在真正的南方人眼里,那里依旧是北方——的传统路径。
守夜人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管不了野人翻山越岭踩着冰层从大海上经过。不过这样的侵袭只能是小规模的部队,而且还必须是非常精锐才行。女人,小孩,还有巨人,长毛象什么的,可没办法那样绕过去。
如果曼斯*雷德不想把绝大部分人都丢给异鬼,那他就必须要拿下长城,哪怕会因此而死掉成千上万的人。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杰奥*莫尔蒙总司令不是浪得虚名。就算野人两面夹击,他也能守住黑城堡。其他的地方无所谓,丢了也没关系。几百米高的城墙,野人就算是夺取了其他地方,也没办法通过。除非他们想要把城墙挖倒。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是要立刻赶往黑城堡。”
顾璐对波隆喊道:“让他们手脚都快一点,明天我们就要上路!”
接着他继续发布命令,“布蕾妮,你带几个人去统计一下,看这里还有多少马匹和牲口。”
“罗斯,罗斯!过来,带上你的人,清点有多少食物。”
“戴佛斯你去检查一下,让士兵们都在手上和脸上涂好猪油!”
“加兰你准备一下,等会和我一起在前面探路!”被冻得脸色发青的玫瑰点了点头。
“提里昂.......”
前*代理国王之手抬起头,“也有任务给我?”
“你去统计一下武器的数量和种类,再看看我们有多少人能上战场,有多少非战斗减员。”
当顾璐不再微笑之后,立刻就显示出了不怒自威的模样。这种威严是一次次的冒险中得到的声望带来的,也是一次次战斗中形成的自信带来的,他是声名狼藉的巫师,也是让人为之倾倒的强大战士。
哪怕是在布拉佛斯,武力也是最好使的硬通货。
顾璐亲自上阵,合理运用“物品栏”的功能,很快就将船队上的食物全部搬进了东海望的地窖中。然后在冰冷的石头房间中住了一个晚上,准备第二天就去黑城堡。哪怕是燃起了壁炉,房间里的温度也要比布拉佛斯冷的多,不少雇佣兵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这么冷的天气,只能在壁炉面前挤成一团。
凛冬将至,长城上已经开始落雪。“簌簌”的轻响中,万物陷入沉寂。
意识在不断地下坠,仿佛是永无止境一般。但这并不是真的,只是错觉罢了。就像是之前经历的那些“狼梦”一般,顾璐再次见到了巨大的鱼梁木和三眼的乌鸦。他已经不再和这些东西说话,因为对方根本就不会回应。在顾璐看来,这就像是收到了一个求救信号,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梦境的结尾都是一样,漫天的大雪覆盖了大地,只有纯白的颜色留下。
第二天醒来,他的精神依旧饱满,没有受到梦境的丝毫影响。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除了奥瑟,杰佛,班扬他们这些在长城上冻惯了的守夜人之外,其他人都是被冻得欲仙欲死。在壁炉燃着的时候还好,当火焰熄灭之后,些许的热量很快就被寒冷取代,几百号人大部分都是被冻醒的。
上路的时候,雇佣兵们怨声载道,纷纷抱怨钱少活多,真不是人干的事情。
“大人,这里太冷了,得加钱啊!”
“对啊,对啊!”
“加钱,一定要加钱!”
“加钱万岁!”
波隆压制不住这帮乌合之众,只能把事情往上交。他心中冷笑,真以为巫师是好相与的?笑话!在君临城头的时候,他可是见过巫师一天之内张弓上千次,射杀了百多人的事情。他不知道巫师为什么整天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他明白巫师绝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对象。
顾璐这时候就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他将面孔一板,直接用鞭子将闹事的雇佣兵抽翻在地。他的力气太大,所以使出来的“闪电五连鞭”威力非凡。叫得最响亮的那几个人当即被打倒,身上厚实的皮毛炸裂开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皮肤。
“我预先给过你们钱了!”顾璐用了最大的音量,将周围的人震得头脑嗡嗡作响,“要么把钱给我吐出来,然后滚蛋。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谁要是两样都不想选,我就把他吊死在树上!”
第二百零六章长城(一)
虽然巫师给了雇佣兵们两个选择,但是他们能选的只有一个。现在船队已经离开了港口,瓦雷利亚人号也返回了布拉佛斯,没有船他们能去哪里?来的时候是坐船,为了装更多的人和物资,是没有马匹的。光靠着两条腿在冰天雪地里面走不出三十里就要冻死了。
于是所有人都老实了,也没有人嚷着要加钱了。
提里昂的表情有些复杂,“鞭子用的不错。”
“过奖,一般般而已。”
天上依旧在飘着雪花,不大,却一直在不停地下着。雇佣兵们跟着黑衣兄弟在雪地上艰难地跋涉。东海望本来有些马匹和牲口,但都被卡特*派克带走了。雪地上依稀还看得到人和马脚印,那是培提尔*贝里席的人留下的。
当顾璐带着几百号人在雪地上快速前行的时候,号角声正在黑城堡上响彻。一声号角,代表着游骑兵归来。两声号角,代表敌人来犯。第一声号角响起的时候,黑衣兄弟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游骑兵已经全部从北方撤了回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紧接着,第二声号角也在长城上下响起。
杰奥*莫尔蒙的头发胡子都白了,但是他依旧显得十分威严。在黑衣兄弟们注视中,须发皆白的总司令用洪亮的声音道:“曼斯*雷德说他只是想要避开异鬼,却不肯放下武器!那么,就让他来吧!就算他有巨人,但我们是守夜人!”
老头子高声喊道:“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将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我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
头发上和肩膀上都染上了白色的乌鸦们一起跟着祈祷起来,“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
众人拔剑振臂,齐声高呼:“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长城之巅,守夜人用比人还高的杆子撑起一列铁盆,里面生起熊熊大火。风似利剑,戳搅焰苗,可怖的橙光不断摇曳。束束箭支、弩支、长矛及弩炮箭准备就绪。岩石堆了十尺之高,装沥青和灯油的大木桶在旁边排好。除了食物之外,首席事务官波文·马尔锡每一样都给黑城堡留下了充足的供应。风抽打着城垛上那些手执长矛的哨兵的黑斗篷。
长毛象的嘶吼声顺着寒风,从北方传来,在阴暗的天色中让人胆战心惊。
守夜人士兵将沥青桶塞进投石机,接着用火把点燃。“放!”军官大声呼喝,随着平衡臂下落,投掷臂“砰”的一声砸在横木上,燃烧的沥青桶便在暗夜中翻滚飞出,散发着奇异的摇曳光芒,照亮途经的地面。
木桶砸在地面爆裂。敌方阵营传出低沉的喇叭,还有一个巨人用古语咆哮,他的声音如来自远古的轰雷。三三五五的长毛象越过在地面上燃烧的沥青,向着长城奔来。
“再放!”投石机再次装填,接着又是两只燃烧着的沥青桶噼啪着穿过黑暗落入敌军之中。这次一桶沥青击中一棵死树,并将其点燃。随着长城外的火堆越来越多,出现在守夜人视野中的长毛象和巨人也越来越多。那些巨大的身影,带着满身的冰霜,像是从远古神话中走出来一般。
从理论上说,长城过于庞大,几乎无法攻克:它高得让一切云梯和攻城塔都无能为力,厚到使任何攻城锤望之兴叹。没有投石机能掷出破坏墙面的巨石,而若试图火攻,融雪很快就会熄灭火焰。
野人可以爬上城墙,但如果要让营地中的所有人都通过长城,那唯有攻击城门一条道路。然而,所谓城门只是冰墙中弯曲狭窄的隧道,可谓七大王国最小的门,内里只能下马单列行进。通道内有三道拦路铁栏,每道都上锁并捆绑铁链,头顶还有士兵守卫。最外层的门是九寸厚的镶钉老橡木板,同样难以击破。
但是曼斯*雷德有长毛象,还有巨人。
杰奥*莫尔蒙手持瓦雷利亚钢剑“长爪”,站在长城之上。他的头发和胡子在寒风中舞动,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严。他看到了那些只有在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庞然大物,巨人驱赶着长毛象,径直冲向了紧闭的城门,莫尔蒙总司令立刻下令道;“艾里沙,带着四十个人去守住城门!”
守夜人的教头这时候依旧顶着一张臭脸,他挑选了一些老兵,坐着铁笼下到地面。
城头上,弓箭手向着昏暗中的敌人射了一轮又一轮。投石车一次又一次地轰鸣,火光在空中划出弧线,将远处的地面变得更加明亮。偶尔会有箭矢射到城头上来,杰奥*莫尔蒙看到一个巨人张开比房子还高的弓箭,对着城头上射箭。
巨大的箭矢呼啸而至,射中了一个倒霉蛋,还撞翻了一个搭起来的棚子。。箭矢和尸体一起没入后方的天空,然后砸落到大地上。“弓箭手,瞄准那个巨人!”
数十上百支利箭落下,巨人身上,脸上挨了不少,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依旧在对着城头射箭。“用火箭!”杰奥大吼道:“干掉这个该死的巨人!”
箭矢蘸上沥青,然后点燃,“放!”
一道道火光从长城上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巨人的脸上又中了一箭,箭矢并没有完全穿透他的面皮,但是点燃的沥青却让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好去将火焰扑灭。城头上射下来更多的箭矢,不一会,他的身上就燃起了十几个火头。
另外一名巨人冲上前来,挥舞着又粗又长的树干,挡住了射来的箭矢,掩护同伴撤退到后面。杰奥*莫尔蒙松了一口气,野人的弓箭对城头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巨人的就不一样了。好在那种巨大的弓只出现了一次,要是有百来个巨人射手,守夜人可吃不消。
一小时接一小时的装填和发射让右边那座投石机的绳索开始松弛,前面的平衡臂猛然断裂,同时扳倒后方的投掷臂,让它摔在地上砸成了碎片。左边的投石机继续发射,不过野人们很快学会了如何避开它的杀伤范围。
唐纳·诺伊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道:“我们需要二十座投石车!而不是两座!”
“不如再增加一千名战士,外加三条龙!”杰奥*莫尔蒙咆哮道:“没有那些东西,但我们还是要守住这该死的长城!”
第二百零七章长城(二)
巨人和长毛象的进攻声势骇人,但是杰奥*莫尔蒙并不担心,他相信自己脚下的长城,相信在这该死的长城上坚守了数千年的守夜人。巨人和长毛象是很可怕的对手,但是他们不可能打破这座人造的奇迹。
他担心的是那些绕到背后的野人劫掠者。长城是面向北方的防御设施,却不能抵御来自南方的敌人,因为黑城堡在南边是没有城墙的。然而现在,敌人越过长城,从南方杀来。
莫尔蒙回头望去,昏暗的天色中,看不见鼹鼠村在哪里。噢,就算是天气好的时候,他也一样看不到鼹鼠村,哪怕那里离黑城堡不是很远。我终究还是老了,杰奥*莫尔蒙想道:视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将谷地来的小指头和临冬城派来的蛮族武士放在了鼹鼠村,希望能够以此抵挡住从南面杀过来的敌人。蛮族武士的战斗力值得信任,但是他们没有纪律。至于小指头........想到培提尔*贝里席,杰奥*莫尔蒙就有些不安,他明白,那个人是绝不甘心在长城上困守一辈子的。
如果不是野人大军压境,如果不是异鬼卷土重来........
在长城上开始鏖战后不久,野人劫掠者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守夜人和野人并不是一见面就非要杀个你死我活。在长城之外的地方,也有不少野人部落和守夜人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就像是已经被烧成灰了的卡斯特。在曼斯*雷德带来之前,杰奥*莫尔蒙让数千个野人通过了长城,大多是女人和孩子,并把他们安置在“馈赠地”。
布兰登的馈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有人耕种,但随着守夜人军团的缩减,没有多余人手用于犁地、养蜂或种植果园,因此许多田地和厅堂被荒野重新占据。‘新赠地’本有村落和庄园,其中税收供养着黑衣弟兄,或以货物,或以劳动,提供食物衣衫。但这些大多也不存在了。正好将野人安置在废弃的村落与庄园中。
野人在长城以北的地方也是要种植和打猎的,南方温暖的土地能提供更多的产出,只要过上一段时间,这些野人便能为守夜人军团提供许多食物。但是这一切,都随着野人劫掠者的到来而结束了。
即便是在野人之中,劫掠者也是臭名昭著的存在。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因为村落中的人在不久之前是野人而心慈手软,正相反,他们痛斥着庄园中的女人和小孩都是叛徒,对这些投靠守夜人的野人痛下狠手。劫掠者杀死了寥寥无几的男人,用木棒和铜制的武器将小孩的脑袋砸碎,然后就在孩童的尸骸边上强奸女人。
完事后,劫掠者们又杀死了许多女人,接着点燃村子,将尸体和鲜血留在身后。
刚刚才有了一些起色的村庄和庄园陷入火海中,昏暗的天幕下,橘黄色的火焰显得是那么的刺眼。驻守在鼹鼠村的培提尔*贝里席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对边上的蛮族武士首领道:“到底有多少野人杀过来了?一千人?还是两千人?”
小指头带来长城的只有一百多号人,骑兵才十来个,靠这么点人,可没办法阻挡太多的野人。蛮族武士的数量倒是不少,但是看着外面燃起的那些大火,野人的数量至少是他们的好几倍。
蛇夫是个强壮的蛮族武士,是靠着拳头夺取的首领位置。他们这些蛮族武士,都是山上和森林中的部落里面养不活了,然后自己出来找饭吃的。听说史塔克家在招募蛮族武士,就兴高采烈地去报名了。
他们本来以为是要去痛殴南方佬,却没想到是要到北方来打野人。不过这也没太多差别,只要给足了吃的,让他们砍谁都行。
“很多野人!”蛇夫的的脸上和下巴上都是胡子,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我们应该出去打仗,而不是待在这里!”
即便是在鼹鼠村这样的地方,培提尔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干净而又整洁的,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坚守此地。”
“那就看着野人在外面杀人放火?”
“噢,蛇夫,这是在打仗,打仗的时候总是会有牺牲的。难道你不明白吗?”培提尔*贝里席微笑着道:“等着吧,野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鼹鼠村离黑城堡只有五六里的距离,只要守住了鼹鼠村,野人就不能肆无忌惮地对长城发起有效的攻击。蛇夫虽然是蛮族武士,但是对于打仗并不陌生。在山里的时候,部落之间为了一片树林,或者是为了一处水源而互相厮杀是常有的事情。
狂风卷起碎雪,浓烟和火光中,野人劫掠者继续向北进发,但是他们的数量却是少了许多。野人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比一般的雇佣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放开来烧杀之后,大部分的人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曼斯*雷德事先定下计策,要在长城的背后燃起“北方从未见过的大火”,以此来动摇守夜人的军心。但是他高估了野人的纪律,在散出去杀人放火之后,大部分的野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收拢不起来了。马格拿吹响了号角,想要将野人聚集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除了他带着的三百人之外,就只有两三百游兵散勇响应了号召。要知道他们这次绕到长城男变来的,可是有一千多人!现在整整少了一半多!
马格拿愤怒地咆哮:“蠢货!都是蠢货!”
“要不要派人去把他们叫回来?”
“叫个屁!”
马格拿吼道:“不管他们了,我们去杀乌鸦!曼斯还在等着我们!”
“哦,哦,哦!”
野人们兴奋地跟着大吼起来,黑压压的人群顶着寒风就往黑城堡的方向杀去。野人中有跟守夜人保持着友善关系的,但更多的野人则是对身穿黑衣的乌鸦恨之入骨。几千年来,双方彼此仇杀,许多部落将仇恨一代代的传递下来,已经将长城上的守夜人当成了死敌。
在以前,守夜人凭借着武器和组织度上的优势,得以痛宰野人,但是这一次,野人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第二百零八章 长城(三)
长城就像是一道山脉一样,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风。只是一墙之隔,南北两倍边的温度就有着明显的差异。对野人劫掠者来说,南边的这些风雪,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们顶着寒风前行,给了鼹鼠村中的人以极大的压力。
不少女人带着小孩逃到了这里,却并没有人哭诉,而是准备了木棍和石头。
被冻得发抖的骑士见了,不由得好笑,“这些女人拿根棍子干什么?难道还想靠这玩意打仗不成?不是有了棍子就叫男人的!哈哈哈!”
培提尔*贝里席听着手下们的调笑,脸上的微笑依旧。
鼹鼠村很大,但是大部分都在地下,在地面上的建筑不过是一间挂着红灯的木屋罢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羊圈和鸡窝什么的。当野人劫掠者靠近之后,在外面观察的奥赛尔纵马奔了回来,大声喊道:“他们来了!出来准备作战!”
杰奥*莫尔蒙并不是很放心小指头和蛮族武士,因此将首席工匠给拍了过来,作为居中联络的人。蛇夫立刻将他的同伴们叫了出来,培提尔*贝里席也是一样。三三五五的士兵从地窖中钻了出来,甚至还有着女人拿着削尖了的棍子站在队伍后面。
“噢,不是吧?这些野人真是不可思议,女人居然也想来打仗!”
培提尔这时候脸上不再挂着微笑了,他训斥着自己的部下道:“都闭嘴,野人就要啥来了了,你们还有心思想别的?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骑士递过来一柄长剑,“大人,拿着吧,说不定等下用的上。”
培提尔的表情很复杂,他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好一会后才将武器接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到前方去指挥作战,而是带着几个卫兵退到了更加靠后的位置。与他相反,蛇夫却是拿着斧头和盾牌,站在了蛮族武士的最前方。
“呼!”
一阵大风吹过,碎雪飘起,让视野变得更加糟糕。带着青铜头盔的赛贡从前方奔了回来,“前面有敌人!”
马格拿吹响号角,让野人们停下,他麾下的瑟恩人很好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其他的野人则是乱糟糟地争吵了一阵,才算是停下了脚步。
“多少人”
“看起来不多,只有我们的一半不到!”
瑟恩人这一代的领袖马格拿是个没有了耳朵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敌人砍掉了,还是他自己吃掉的。他用低沉的声音道:“那是乌鸦,就算只有我们一半的人,也不好对付。”
一年多前,他曾经带着瑟恩人偷袭数量相当的乌鸦,却反而被黑衣兄弟打的大败,折损了不少的人手,他自己也差点被一只乌鸦给砍死在了雪丘之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马格拿痛定思痛,认为乌鸦并不像野人们口口相传的那样无能,现在的塞外之王曼斯*雷德以前不是也曾经穿过黑衣?那些住在长城上的石头房子中的守夜人,也是有不少能打的。
赛贡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也同样不能忘记上次的大败,但是他更知道父亲想要的是什么。“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马格拿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说的对!”他举起号角,吹响了进攻的音符。
“呜呜呜!”
风雪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声响,顾璐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但是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加兰,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
“勇武的加兰”现在已经变成了“冰冻的加兰”。河湾地是七国上下最富饶的地方,物产丰富,气候温暖无比。加兰*提利尔便是河湾地产出的带刺玫瑰,他有着强健的体魄,过人的武艺和骑术,但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么寒冷的天气。即便是裹上了厚实的皮毛,人还是会冷的不行。手脚已经麻木,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使出精湛的剑术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加兰不得不和其他人挤在一个帐篷里,这样才能让身体暖和一些。即便这样,早晨的时候,他还是被冻醒的。如果他不是一个有荣誉感的骑士,也要和那些雇佣兵一样叫苦不迭了。
他听到巫师在问向他发问,却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号角的声音,你听到了没有?”
头发和眉毛上都挂着冰霜的加兰摇了摇头,“我只听到了风声和脚步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班扬*史塔克往两边看了看,“这里离黑城堡还有六七十里,就算那里有人吹响了号角声,我们也是听不见的。”
相比于加兰和雇佣兵们的狼狈不堪,班扬和奥瑟他们就显得从容多了。好歹他们是在长城上住了许久的,已经适应了寒冷的天气,知道该如何在冰天雪地中保存身上不多的热量。
奥瑟没有去管身上的冰雪,因为那是徒劳的事情,“说不定是黑城堡被野人打破了,兄弟们逃到了这附近。这样的话,就能听到号角声了。噢,说不定总司令就带着剩下的守夜人在前面的树林里面等着我们........”
杰佛*佛花将鼻孔中的一根冰棱掰断,“天杀的奥瑟,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唔,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顾璐沉吟片刻,下达了新的命令。不出所料,新的命令迎来了更多的抱怨和叫苦声。
“大人!发发慈悲!”雇佣兵们哆嗦着喊道:“我们已经走不动了!”
“大人开恩,让我们休息一会!”
顾璐能给七八十人挂上BUFF,让那些人少受一些寒冷的侵袭,但是他的队伍名额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人可就管不了。就算他能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也仅仅只是让雇佣兵们没有非战斗减员罢了。
戴佛斯也被冻的不轻,但他毕竟是当过走私商人的狠角色,哪怕脸都冻青了,也没有像雇佣兵那样叫苦。“大人,雇佣兵就是这样,他们不是黄金团。”
顾璐看了看边上的奥里斯和布蕾妮,再看了看乔伊,罗斯和波隆等人,脸色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他举起鞭子,在空中虚抽一记,“啪!”等到雇佣兵们都看过来之后,他厉声喝道:“等你们死了,有的是时候休息!都给我加快速度!”
第二百零七章长城(二)
巨人和长毛象的进攻声势骇人,但是杰奥*莫尔蒙并不担心,他相信自己脚下的长城,相信在这该死的长城上坚守了数千年的守夜人。巨人和长毛象是很可怕的对手,但是他们不可能打破这座人造的奇迹。
他担心的是那些绕到背后的野人劫掠者。长城是面向北方的防御设施,却不能抵御来自南方的敌人,因为黑城堡在南边是没有城墙的。然而现在,敌人越过长城,从南方杀来。
莫尔蒙回头望去,昏暗的天色中,看不见鼹鼠村在哪里。噢,就算是天气好的时候,他也一样看不到鼹鼠村,哪怕那里离黑城堡不是很远。我终究还是老了,杰奥*莫尔蒙想道:视力已经大不如前。
他将谷地来的小指头和临冬城派来的蛮族武士放在了鼹鼠村,希望能够以此抵挡住从南面杀过来的敌人。蛮族武士的战斗力值得信任,但是他们没有纪律。至于小指头........想到培提尔*贝里席,杰奥*莫尔蒙就有些不安,他明白,那个人是绝不甘心在长城上困守一辈子的。
如果不是野人大军压境,如果不是异鬼卷土重来........
在长城上开始鏖战后不久,野人劫掠者也开始了他们的行动。守夜人和野人并不是一见面就非要杀个你死我活。在长城之外的地方,也有不少野人部落和守夜人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就像是已经被烧成灰了的卡斯特。在曼斯*雷德带来之前,杰奥*莫尔蒙让数千个野人通过了长城,大多是女人和孩子,并把他们安置在“馈赠地”。
布兰登的馈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都有人耕种,但随着守夜人军团的缩减,没有多余人手用于犁地、养蜂或种植果园,因此许多田地和厅堂被荒野重新占据。‘新赠地’本有村落和庄园,其中税收供养着黑衣弟兄,或以货物,或以劳动,提供食物衣衫。但这些大多也不存在了。正好将野人安置在废弃的村落与庄园中。
野人在长城以北的地方也是要种植和打猎的,南方温暖的土地能提供更多的产出,只要过上一段时间,这些野人便能为守夜人军团提供许多食物。但是这一切,都随着野人劫掠者的到来而结束了。
即便是在野人之中,劫掠者也是臭名昭著的存在。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因为村落中的人在不久之前是野人而心慈手软,正相反,他们痛斥着庄园中的女人和小孩都是叛徒,对这些投靠守夜人的野人痛下狠手。劫掠者杀死了寥寥无几的男人,用木棒和铜制的武器将小孩的脑袋砸碎,然后就在孩童的尸骸边上强奸女人。
完事后,劫掠者们又杀死了许多女人,接着点燃村子,将尸体和鲜血留在身后。
刚刚才有了一些起色的村庄和庄园陷入火海中,昏暗的天幕下,橘黄色的火焰显得是那么的刺眼。驻守在鼹鼠村的培提尔*贝里席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对边上的蛮族武士首领道:“到底有多少野人杀过来了?一千人?还是两千人?”
小指头带来长城的只有一百多号人,骑兵才十来个,靠这么点人,可没办法阻挡太多的野人。蛮族武士的数量倒是不少,但是看着外面燃起的那些大火,野人的数量至少是他们的好几倍。
蛇夫是个强壮的蛮族武士,是靠着拳头夺取的首领位置。他们这些蛮族武士,都是山上和森林中的部落里面养不活了,然后自己出来找饭吃的。听说史塔克家在招募蛮族武士,就兴高采烈地去报名了。
他们本来以为是要去痛殴南方佬,却没想到是要到北方来打野人。不过这也没太多差别,只要给足了吃的,让他们砍谁都行。
“很多野人!”蛇夫的的脸上和下巴上都是胡子,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我们应该出去打仗,而不是待在这里!”
即便是在鼹鼠村这样的地方,培提尔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干净而又整洁的,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坚守此地。”
“那就看着野人在外面杀人放火?”
“噢,蛇夫,这是在打仗,打仗的时候总是会有牺牲的。难道你不明白吗?”培提尔*贝里席微笑着道:“等着吧,野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鼹鼠村离黑城堡只有五六里的距离,只要守住了鼹鼠村,野人就不能肆无忌惮地对长城发起有效的攻击。蛇夫虽然是蛮族武士,但是对于打仗并不陌生。在山里的时候,部落之间为了一片树林,或者是为了一处水源而互相厮杀是常有的事情。
狂风卷起碎雪,浓烟和火光中,野人劫掠者继续向北进发,但是他们的数量却是少了许多。野人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比一般的雇佣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放开来烧杀之后,大部分的人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
曼斯*雷德事先定下计策,要在长城的背后燃起“北方从未见过的大火”,以此来动摇守夜人的军心。但是他高估了野人的纪律,在散出去杀人放火之后,大部分的野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收拢不起来了。马格拿吹响了号角,想要将野人聚集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除了他带着的三百人之外,就只有两三百游兵散勇响应了号召。要知道他们这次绕到长城男变来的,可是有一千多人!现在整整少了一半多!
马格拿愤怒地咆哮:“蠢货!都是蠢货!”
“要不要派人去把他们叫回来?”
“叫个屁!”
马格拿吼道:“不管他们了,我们去杀乌鸦!曼斯还在等着我们!”
“哦,哦,哦!”
野人们兴奋地跟着大吼起来,黑压压的人群顶着寒风就往黑城堡的方向杀去。野人中有跟守夜人保持着友善关系的,但更多的野人则是对身穿黑衣的乌鸦恨之入骨。几千年来,双方彼此仇杀,许多部落将仇恨一代代的传递下来,已经将长城上的守夜人当成了死敌。
在以前,守夜人凭借着武器和组织度上的优势,得以痛宰野人,但是这一次,野人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第二百零八章 长城(三)
长城就像是一道山脉一样,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风。只是一墙之隔,南北两倍边的温度就有着明显的差异。对野人劫掠者来说,南边的这些风雪,根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他们顶着寒风前行,给了鼹鼠村中的人以极大的压力。
不少女人带着小孩逃到了这里,却并没有人哭诉,而是准备了木棍和石头。
被冻得发抖的骑士见了,不由得好笑,“这些女人拿根棍子干什么?难道还想靠这玩意打仗不成?不是有了棍子就叫男人的!哈哈哈!”
培提尔*贝里席听着手下们的调笑,脸上的微笑依旧。
鼹鼠村很大,但是大部分都在地下,在地面上的建筑不过是一间挂着红灯的木屋罢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羊圈和鸡窝什么的。当野人劫掠者靠近之后,在外面观察的奥赛尔纵马奔了回来,大声喊道:“他们来了!出来准备作战!”
杰奥*莫尔蒙并不是很放心小指头和蛮族武士,因此将首席工匠给拍了过来,作为居中联络的人。蛇夫立刻将他的同伴们叫了出来,培提尔*贝里席也是一样。三三五五的士兵从地窖中钻了出来,甚至还有着女人拿着削尖了的棍子站在队伍后面。
“噢,不是吧?这些野人真是不可思议,女人居然也想来打仗!”
培提尔这时候脸上不再挂着微笑了,他训斥着自己的部下道:“都闭嘴,野人就要啥来了了,你们还有心思想别的?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骑士递过来一柄长剑,“大人,拿着吧,说不定等下用的上。”
培提尔的表情很复杂,他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好一会后才将武器接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到前方去指挥作战,而是带着几个卫兵退到了更加靠后的位置。与他相反,蛇夫却是拿着斧头和盾牌,站在了蛮族武士的最前方。
“呼!”
一阵大风吹过,碎雪飘起,让视野变得更加糟糕。带着青铜头盔的赛贡从前方奔了回来,“前面有敌人!”
马格拿吹响号角,让野人们停下,他麾下的瑟恩人很好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其他的野人则是乱糟糟地争吵了一阵,才算是停下了脚步。
“多少人”
“看起来不多,只有我们的一半不到!”
瑟恩人这一代的领袖马格拿是个没有了耳朵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敌人砍掉了,还是他自己吃掉的。他用低沉的声音道:“那是乌鸦,就算只有我们一半的人,也不好对付。”
一年多前,他曾经带着瑟恩人偷袭数量相当的乌鸦,却反而被黑衣兄弟打的大败,折损了不少的人手,他自己也差点被一只乌鸦给砍死在了雪丘之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马格拿痛定思痛,认为乌鸦并不像野人们口口相传的那样无能,现在的塞外之王曼斯*雷德以前不是也曾经穿过黑衣?那些住在长城上的石头房子中的守夜人,也是有不少能打的。
赛贡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也同样不能忘记上次的大败,但是他更知道父亲想要的是什么。“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马格拿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说的对!”他举起号角,吹响了进攻的音符。
“呜呜呜!”
风雪中传来似有若无的声响,顾璐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但是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加兰,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
“勇武的加兰”现在已经变成了“冰冻的加兰”。河湾地是七国上下最富饶的地方,物产丰富,气候温暖无比。加兰*提利尔便是河湾地产出的带刺玫瑰,他有着强健的体魄,过人的武艺和骑术,但是他从未经历过这么寒冷的天气。即便是裹上了厚实的皮毛,人还是会冷的不行。手脚已经麻木,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使出精湛的剑术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加兰不得不和其他人挤在一个帐篷里,这样才能让身体暖和一些。即便这样,早晨的时候,他还是被冻醒的。如果他不是一个有荣誉感的骑士,也要和那些雇佣兵一样叫苦不迭了。
他听到巫师在问向他发问,却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号角的声音,你听到了没有?”
头发和眉毛上都挂着冰霜的加兰摇了摇头,“我只听到了风声和脚步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班扬*史塔克往两边看了看,“这里离黑城堡还有六七十里,就算那里有人吹响了号角声,我们也是听不见的。”
相比于加兰和雇佣兵们的狼狈不堪,班扬和奥瑟他们就显得从容多了。好歹他们是在长城上住了许久的,已经适应了寒冷的天气,知道该如何在冰天雪地中保存身上不多的热量。
奥瑟没有去管身上的冰雪,因为那是徒劳的事情,“说不定是黑城堡被野人打破了,兄弟们逃到了这附近。这样的话,就能听到号角声了。噢,说不定总司令就带着剩下的守夜人在前面的树林里面等着我们........”
杰佛*佛花将鼻孔中的一根冰棱掰断,“天杀的奥瑟,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唔,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顾璐沉吟片刻,下达了新的命令。不出所料,新的命令迎来了更多的抱怨和叫苦声。
“大人!发发慈悲!”雇佣兵们哆嗦着喊道:“我们已经走不动了!”
“大人开恩,让我们休息一会!”
顾璐能给七八十人挂上BUFF,让那些人少受一些寒冷的侵袭,但是他的队伍名额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人可就管不了。就算他能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也仅仅只是让雇佣兵们没有非战斗减员罢了。
戴佛斯也被冻的不轻,但他毕竟是当过走私商人的狠角色,哪怕脸都冻青了,也没有像雇佣兵那样叫苦。“大人,雇佣兵就是这样,他们不是黄金团。”
顾璐看了看边上的奥里斯和布蕾妮,再看了看乔伊,罗斯和波隆等人,脸色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他举起鞭子,在空中虚抽一记,“啪!”等到雇佣兵们都看过来之后,他厉声喝道:“等你们死了,有的是时候休息!都给我加快速度!”
第二百零九章长城(四)
鼹鼠村的激战在路障两边展开。小指头到来之后,让士兵们在这里设置了路障和拒马之类的东西。东西虽然简陋,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瑟恩人冲到了路障边上,用长矛向里面刺杀。蛮族武士也是一样,在用长矛还击的同时,还将打磨过石头给扔了出来。培提尔的一些部下站在木桶上,用弓箭向挤在一起的瑟恩人攒射。下雪的时候弓弦会受潮,弓箭的威力大减,但是在近距离上对付轻甲和无甲单位还是很有威力的。
鼹鼠村在地表的面积并不大,几百名守军挤在几条路障后面,形成了难以逾越的防线。弓箭和投石的攻击打得瑟恩人惨叫连连,同时也激起了瑟恩人的怒火,他们是野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团体,不但纪律严明,而且装备在野人中也是首屈一指。除了上次被乌鸦打的灰头土脸之外,几乎没有吃过大亏。
挤在后面的瑟恩人愤怒地扔出了标枪,将蛮族武士和小指头的士兵给扎成了肉串。在投掷武器里面,标枪的威力远大于弓箭,前提是能够命中。投枪威力巨大,但是数量太少,瑟恩人的装备在野人中算是好的,但那也只是在野人之中。
在少数人的标枪被扔完之后,瑟恩人怒吼着撞开了几处路障,和蛮族武士厮杀在了一起。蛇夫本就不耐烦站在木头后面和敌人捅来捅去,见到路障被撞开,反而兴奋起来,他将手中的长矛扔了出去,然后拔出了大斧头,大吼道:“跟我上,杀光这些混蛋!”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了。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被砍中之后会更痛,不时有人疼的哇哇大叫起来。武器劈开人体,鲜血溅射,又很快在寒风中被冻得变成了固体。蛮族武士和野人的悍勇不相上下,双方都是舍身忘死地拼死搏杀。虽然双方加起来不到一千人,可是在小指头的眼中,到处都是在互相厮杀的人。似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战场一般。
很快,在马格拿的指挥下,其他的野人劫掠者也加入到了战斗中。野人毕竟有人数上的优势,就算是一比一的损失,他们也能打赢。而且战斗并不是简单的兑子。在投射武器不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伤害输出和己方的兵力成正比,受到的伤害则是和对方的人数成正比。
箭矢在人群的头上飞来飞去,看起来弓箭手们射的很卖力,就是威力不够。不少野人身上中了好几箭,依旧是若无其事。他们身上裹着的皮毛厚实的很,要是力气不够,就连刀剑都劈砍不进去。软绵绵的弓箭射上去,除非是射中了面门,不然根本就没有多少威力。
“砰!”
就在小指头的面前,一个站在木桶上的弓箭手被标枪扎中,惨叫着跌落在了雪地上。木头杆子在两次撞击中折断,那名弓手一时间还没有死去,口中吐着鲜血,在地上发出悲惨的哀鸣。“救我!”弓手的眼珠子像是要蹦出来了一样,他伸出右手,像是要抓住旁边的培提尔,“我不想死.....呜呜..........”
弓手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在地上哀嚎了片刻,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然后,他就死了,脸上还保留着惊恐和痛苦的神情。小指头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指着自己的手掌。
“大人,我们应该派骑兵发起冲击。”骑士在培提尔的边上大声道:“不然战线就要崩溃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培提尔大声回应,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语气降低了一些,“我们只有十一匹马,能把野人打回去吗?”
骑士沉默了一会,“不能,但我们别无选择。”
培提尔*贝里席的脸上挂着微笑,“不,我还有别的选择。”
就在此时,战场上又出现了变化。那些在村子里面的“矛妇”冲了上来,嚎叫着和野人劫掠者厮杀在了一起。所谓的“矛妇”,指的是野人中的女战士。她们的体格和力气可能不如计略这,但是战斗意志并不逊色于对方。这些矛妇都是被杰奥*莫尔蒙安置在新增地的村子和庄园中的,然而劫掠者并没有因为她们不久前是野人就手下留情。瑟恩人甚至还将一些女人和小孩烤了当做食物。
马格拿拿着号角站在后方,见到己方已经杀到了村子里面,阴沉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如果陷入到混战之中,野人会更有优势,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该死的女人!该死的叛徒!”
他大声怒吼,“赛贡!”
年轻的劫掠者将武器和盾牌拿了过来,马格拿将头盔盖到头上,然后拿起武器,直接加入到了战场上。刚一交战,他就已经发现了,对面的敌人并不是乌鸦。就算有穿黑衣服的家伙,也就那么两三个罢了。那个力气比自己还大的乌鸦并不在对面的敌人中,这让他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安心。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了愤怒。
光头的马格拿带着最强的战士加入了战场,却并没有打开局面。狭小的战场上挤了七八百人,兵力密度太大,就算他是瑟恩人中的勇士,也没可能一举将守军杀穿。况且,蛮族武士的悍勇并不在野人劫掠者之下。
鼹鼠村中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在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面,在冰冷长城的附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血腥的厮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为了不同的目标舍生忘死地战斗,他们有必须死战的原因。
终于,守军渐渐不支了起来。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在这样的天气里面,弓箭又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小指头的人装备很好,可惜人数不多。蛮族武士战斗力惊人,人数是小指头的两倍,可惜他们的装备很糟糕。在损失了一百多人之后,战线不可避免地变得破碎。
蛮族武士还在奋战,可是小指头的人却受不了这样残酷的战斗,有人开始向后撤退,撤退又变成了溃退。然后,逃亡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骑士急道:“大人!我们要立刻出击!”
培提尔*贝里席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消失,“不,我们离开。”
骑士震惊地望着自己的主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小指头跨上战马,带着骑兵离开了鼹鼠村。骑士在马背上回望战场,战线已经崩溃,野人推倒了路障,拉出更长得战线,从侧面对还在奋战的蛮族武士发起了进攻。
骑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他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马格拿爬上路障,经过割裂的袋子、砸碎的木桶,踩踏着同伴和敌人们的尸首,青铜鳞甲于火光下闪着阴郁的色泽。光头佬摘下头盔,面色阴沉地视察胜利的景象。
第二百一十章长城(五)
“蛇夫,那些混蛋骑马逃跑了!”
“他们冲过来了!”
“我们挡不住了!”
蛇夫奋力辟出一斧,将眼前的敌人逼退,愤怒地大吼道:“我看见了!”他的手臂已经酸软,肉搏是个超级费体力的活,一般人全甲的话也就能打个十分钟,那已经能算的上是猛男。在鼹鼠村这里交战的双方没有太好的甲胄,能够支撑更久,可是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两个小时。
不管是进攻的野人劫掠者,还是防守方的蛮族武士,体力消耗的都差不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数更多的一方优势就显得更大。在小指头率先逃走之后,他的那些部下立刻就崩溃了,随后就是本地的居民。那些和野人劫掠者有着深仇大恨的矛妇们继续坚持了一会,也被挤了出去。
一个矛妇被击倒在地,劫掠者不顾她的哀嚎,用铜制的斧头对着她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砰!”脑袋破裂开,鲜血和脑浆一起迸射出来。没有精神是不行的,但是精神也不能战胜物质。如果精神能够全面压倒物资,那这个世界一定是被狂信徒和苦修士所统治的。
见到友军都已经逃走,蛮族武士也跟着一起溃散了下去。蛇夫曾经是黑水部落的勇士,但是打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他再悍勇十倍,也挽救不了兵败如山倒的局势。败兵逃出了鼹鼠村,和这里的女人孩子一起,逃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野人劫掠者跟着追杀了一阵,将落在后面的几十人砍倒在地,见到敌人跑的到处都是,他们也累了,便撤回了鼹鼠村。哪怕他们是野人,习惯了冰天雪地,也一样会觉得暖和的地方更舒服。鼹鼠村的地窖里面可是要比外面的温度高上不少。,而且还有不少小指头带过来的食物。
瑟恩人会将被他们杀死的人当成食物,也不介意吃正常的食物。马格拿的人找到了一条腌猪腿,将之献了上来。火焰燃起,不只是为了烧烤食物,而是将整个村子付之一炬。冲天的火焰将周围照的恍若白昼。
北方五六里处,野人的大军正在猛烈地攻打城墙。他们已经摧毁了城门,却未能彻底打穿通道。即便是投入了巨人和长毛象,依旧如此。长城是无可逾越的障碍,野人的骑兵,战车,特别是巨人和长毛象给了守夜人军团以及大的震撼,但是那些东西并不能爬到城墙上来。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城洞里面,巨人们用沉重的石斧击碎了最外面的橡木大门,连铁栅栏也被摧毁了一道。艾里沙*索恩带着四十名守夜人老兵在铁栅栏后面不停地射箭,并投掷长矛。他们的努力干掉了一个巨人,但是另外一个巨人还是带着几十只箭矢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就是一场大屠杀。
等到杰奥*莫尔蒙再次派人去城洞后,见到的是一地的残肢碎体。鲜血像是果酱一样涂满了地面和岩壁。唐纳·诺伊是守夜人中的老兵了,他已经在城头上见过了巨人和长毛象,却依旧为这样血腥的战场而感到震惊。艾里沙爵士带来的四十个人几乎全部阵亡,但是他们也杀死了两名巨人和一些野人。巨大的尸体就躺在狭小的通道中,鲜血在尸体下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红色冰块。
“天呐!”有人惊叫起来,“他们全死了!”
“艾里沙爵士还活着!”
“快将他带回城堡!”
唐纳·诺伊正待说些什么,边上又响起了惊恐的声音,“巨人......巨人冲进来了!”
大地震动,第三个巨人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燃烧着的沥青。他扯下了被损坏的栅栏,向着守夜人这边扔了过来。数百斤的重物带着呼啸声砸在唐纳·诺伊他们面前的栅栏上,栅栏凹陷了下去,劲风吹得面皮生疼。金属的轰鸣声在通道中来回震荡,唐纳·诺伊只觉得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他大声吼叫着发布作战命令,但是说出口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两个游骑兵将艾里沙拖了出去,剩下的人开始向冲过来的巨人发射各种投射武器,惨烈的战斗再次在通道中展开。长毛象的悲鸣在破碎的橡木门外响起,巨人的吼叫和悲鸣声震耳欲聋。城头上的守夜人居高临下,以一敌十,城洞中的黑衣兄弟则是在用血肉之躯阻挡狂暴的猛兽。
尸体和断裂的铁栅栏给第三个巨人造成了许多阻碍,同伴的尸体让他脚步蹒跚。如同雨点一般的远程打击让他满身伤痕,但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巨人的前进。
在城头指挥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不久后就收到了城洞中再次爆发激战的消息,“再派三十个人下去,把通道堵住,用石头也好,用冰块也好,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城洞堵上!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去和巨人战斗!”
伊蒙学士年纪很大了,而且眼睛也瞎了,没有人指望他能够拿起武器去战斗。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石头房子的门口,倾听战斗的声音。“总司令是对的,我不能和巨人拼命,一定要堵住第一道和第二道铁栅栏之间的通道。咦,我怎么听到了马匹的声音?”
培提尔带着十多名骑兵冲进了黑城堡,“野人从南边杀过来了!”他带来了坏消息。“鼹鼠村已经被攻占!”
“噢,这是一个坏消息。”伊蒙学士颤巍巍地道:“派人报告总司令,他会做出安排的。培提尔爵士,野人来了多少?”
“成百上千!”
“这么多?”
“难怪南边的火焰那么大!”
“这真是北境从未见过的大火!”
“不必担心,”伊蒙学士轻声道:“我们是长城上的守夜人,是守护王国的坚盾。过去长城没有被攻陷过,今天也一样不会。”
“不错,长城是永远不会被攻克的!”
“可是野人已经绕到了长城后面来了!黑城堡在南边可没有城墙!”
培提尔*贝里席并没有加入到讨论中,他让骑兵给战马喂食草料,又让骑士去准备给人吃的食物。
骑士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大人,您是要.......”
培提尔面露微笑,“噢,你去准备吧,不要问太多。”
“.......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长城(六)
天色完全按了下来,雇佣兵们在树林边上扎起帐篷,又砍伐了许多树木,架起铁锅,烧起了篝火。顾璐用鞭子让他们在雪地中跋涉了二十多里,但是在食物和保暖这些方面绝对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火焰祛除了身上的寒意,再喝上一碗热汤,全身都暖和了起来。刚刚还怨声载道的雇佣兵的士气瞬间又提升了上来,在冰天雪地中行军真是一个苦差事,他们又不是卫国战争中的毛子,可以忍受各种各样的困苦还毫无怨言。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面,只有热腾腾的食物才能他能够他们高兴起来。要是能再有美酒和女人,那就是更好了。布蕾妮和奥里斯一起扎好了帐篷之后,抬头见顾璐正在望着长城,便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您不吃点东西吗?”
顾璐回过头来,眼睛看着她,但是焦点却放在了遥远的虚空中。“布蕾妮,你看到了什么?”
美丽的蓝色大眼睛中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布蕾妮向周围望去,除了大雪,就是被大雪覆盖的树木,再有的就是如同长龙一般趴在地上的绝境长城。她说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顾璐不待布蕾妮回答,就自行说道:“我看到了巨人和长毛象,还有守夜人与野人。”
布蕾妮谨慎地道:“您是在使用魔法的力量吗?”
“是魔法的力量,但并不是我的。”顾璐低声笑了起来,“离北方越近,绿先知的力量就越是强大,现在已经能让我在清醒状态下看到远处的景象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哦,这两句是我家乡的话,就是好事也有可能会变成坏事,坏事也未必不会变成好事。”
布蕾妮向前走了两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向着西边望去,“大人您看到的是长城上的事情吗?”
“应该是,我还看到了好几个熟人。”顾璐的眼神从遥远的虚空中收了回来,“我要赶过去了,布蕾妮,你去跟波隆他们说一声....”
说着,他就从“物品栏”中放出了一匹战马。此前他已经多次展示过收起和取出物品的事情,但那些都是不会动,也不会叫的死物,这一次放出来的却是活生生的,能蹦能跳的坐骑。
布蕾妮对此感到惊异,“大人,如果您还有另外一匹马的话,我会和您一起过去。”
顾璐挑了挑眉,“赶了一天的路,难道你不累?”
布蕾妮正色道:“当然累,但是这并不是待在这里的理由。”
被冻得脸色发青的加兰*提利尔往这边走了几步,“巫师大人,我也愿意随您一同过去。”
奥里斯挺起胸膛:“大人,我也愿意!”
顾璐笑了起来,“奥里斯你就留下来吧,我这里只有四匹马。”
“额......不是有四匹马吗?”
“那一位当然也要算上,他可是游骑兵的首席,有他带路我们才会跑的快一些。”顾璐所指的,当然是班扬*史塔克。
波隆和戴佛斯收到命令后奔了出来,却只见到了战马远去的背影。洋葱骑士已经变成了一颗冻洋葱,他的头发胡子上都挂着冰碴,“就这么走了?他们才三个人,就算去了黑城堡又有什么用?”
“不然呢?你以为那是谁?那可是橡果厅的巫师!”
长城南边的风雪要比北面的小一些,或是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长城够高够长,所以挡住了北方的寒冷气流。长城这里虽然寒冷,但是和卡斯特的城堡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的。甩掉了大部队之后,顾璐他们的移动速度提高了好几倍。
布蕾妮和加兰都还没有适应长城附近的寒冷,但是他们毕竟是强大的战士,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强大的多,而且处在顾璐的队伍之中,能够享受各种伤害都减少二分之一的BUFF。不但是人,就连他们的坐骑也是一样。
马蹄踏碎落雪,向着黑城堡狂飙突进。
长城外,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野人的这一次进攻终于到了尾声。他们撤回了营地,巨人和长毛象也撤了回去。在破碎的橡木大门前,倒着几具长毛象和巨人的尸体,沥青在尸体上燃烧。地上的冰雪被染成了红色,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城洞的里面和外面。
“野人撤退了!”
守夜人欢呼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人群中弥漫。长城是不可愉悦的障碍,但是城洞并不是。巨人的战斗力远超人类,如果不是在狭窄的城洞里面,一个巨人能轻松吊打几十个人类士兵。那些拿着粗大树干和巨大石头的巨人,光凭着体格就能碾压正常的人类。身大力不亏,一力降十会,大力就能出奇迹。
须发皆白的杰奥*莫尔蒙冷哼一声,“他们还会再回来的!”莫尔蒙总司令担心的不仅是长城外的巨人,还有南方的野人劫掠者。鼹鼠村燃起的大火和浓烟在长城上能看的很清楚,培提尔*贝里席带着十几个骑兵狼狈逃了回来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几十人逃了回来。
“小指头在哪里?”杰奥*莫尔蒙愤怒地道:“扔下了军队自己逃跑,我从未见过如此卑劣之人!”
“咳,”伊蒙学士咳嗽几声,“大人,现在不是追究小指头的时候。明天野人还会再次发起进攻,在鼹鼠村的野人也会杀过来,我们要做好准备。”
“准备个屁!”莫尔蒙总司令的胡子都快要吹起来了,“黑城堡在南方是没有城墙的!我们都知道!野人要是杀过来,只能让士兵顶上去!”
“我们至少可以布置一些路障,”伊蒙学士的声音很轻,他已经没有力气高声说话了,“野人能绕过长城,但不可能会有很多的坐骑。把马匹集中起来,等到野人冲开路障的时候......”
杰奥*莫尔蒙明白了伊蒙学士的意思,骑兵对于步兵是有天然优势的,“这是个好办法!让卡特*派克带人去准备!”
他看了看不断咳嗽的伊蒙学士,说道:“扶伊蒙学士去房间里面,再把壁炉烧旺一些!”
“艾里沙爵士怎么样了?”
艾里沙*索恩是个令人讨厌的人,但是他恪尽职守,挡住了巨人的第一次冲击,他带着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了他自己和另外两三个人重伤垂死。伊蒙坐在了壁炉边的椅子上,“我给他们上了药,但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诸神的意思。”
“哼,诸神!”
第二百一十二章长城(七)
野人撤退了,但是很快,他们又派了生力军上来。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所以他们可以昼夜不停地轮流攻击。刚刚才从长城上下来的杰奥*莫尔蒙不得不重新将人派到城头上去。他本来还以为野人会等到明天才会再次发起进攻的。
“大人,您看!”守夜人不敢置信地道:“天呐,他们在往上爬!”
莫尔蒙定睛望下去,果然有些黑点正在城墙表面蠕动。野人居住的地方环境更加恶劣,所以造就了他们更加强悍的体魄。可是长城并不是靠攀爬就能够占领的地方。在莫尔蒙的命令下,挂在城头的铁锚被松开,左右摆动起来。沉重的锚在城墙的冰面上滑过,爬到高处的野人要么被铁锚砸中,要么被铁链带得脱离了墙面,惨叫声随之响起。
“咔嚓!”“咔嚓!”“啊!”
城墙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铁锚的来回摆动撞击下,大块大块的冰雪崩落。当大铁锚停下来之后,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红色痕迹。
“拉起来!”杰奥*莫尔蒙再次下令。
“呜呜呜!”号角声在长城北面响起,野人不再向上攀爬,而是开始在城门附近竖立木排,掩护巨人和长毛象将城洞中的尸体与冰块拖曳出来。火箭和点燃的沥青桶倾泻下去,将城门口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火海,野人就将冰雪覆盖到火焰上。巨人弓手从营地中奔行出来,用巨大的弓箭对着城门上的守夜人射击。
“他们想要挖穿城洞!”
“我知道!”
杰奥*莫尔蒙看的出来城头并没有危险,真正的危险来自于城洞。早知道曼斯*雷德有这么多巨人和长毛象,就应该早点将城洞给堵上。要是将城洞堵死,再浇水冻上几天,就算是巨人,也没办法将之挖穿。
他留下了人手在长城上继续攻击,自己则是下到了地面,指挥守夜人将烧化的冰雪灌入城洞之中。热水将一部分冰雪融化,渗透进城洞里面,很快就失去了热量。那些石块和木头被冻在了一起,防御力大为增强。
然而,在下一锅冰雪被烧化之前,沉闷的声响从冻起来的城洞中传了出来,
卡特*派克大声道:“大人,这样做只怕还是守不住,我们应该派更多的人烧水!”
杰奥*莫尔蒙沉思片刻,“不,你们还是先去休息。我们的敌人不光是在这里!”
战斗没有一刻停歇,曼斯*雷德的意图很明显,在攻击城头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城洞就是他们唯一的攻击目标,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个目的而展开。野人将战车停在大门的附近,将拉过来的树木用冰雪垒砌起来,作为阻挡城墙上投射武器的屏障。
弓箭的威力在呼啸的寒风中被削弱,唯有砸下来的沥青桶才是最大的威胁。附近的雪地上倒毙着五六个巨人和长毛象,还有一百多名野人的尸体。野人直接在同伴的尸体上筑起冰雪的城垣。
长毛象长声嘶吼,拖着木排从城洞中蹒跚着走了出来,木排上堆放着冰雪石块和尸体。见到长毛象出来,城墙上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一口气将刚刚才运上来的沥青桶都点燃扔了下去。火箭也像是雨点般落到了长毛象的身上。
“砰!”一个木桶在长毛象的头上炸裂开来,火焰溅射。受到惊吓的长毛象狂暴地四下乱撞,将边上的几个野人踩死,又撞翻了两处冰雪城垣。跟在边上的巨人连声吼叫,依旧无济于事,
受伤长毛象的吼叫及巨人的怒吼中混杂有鼓声和笛声,交织成可怕的乐章,不过长城上的弓箭手们不受干扰、毫不停歇地瞄准发射。一个巨人脸上被射了几箭,发出痛苦的惨叫。惨叫声撞在长城上又反射回来,与风声,鼓号声夹杂在一起。
“巨人克星”托蒙德望着残酷的战场,心情激荡。他是野人部落中的勇士,见惯了杀戮,但是如此残酷血腥的战场是他连想都没想过的。在黑衣乌鸦们的打击下,巨人和野人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能多抗几下罢了。倒毙在大门外的尸骸越来越多,长城上的火星一刻不停地向下倾泻,将最悍勇的野人打倒。
托蒙德痛苦地对曼斯*雷德道:“你只是在让他们送死。”
几十年来威震塞外的曼斯*雷德就站在托蒙德的边上,他是一个被守夜人带走并养大的野人孩子,曾是一名忠实的守夜人成员,直到他在一次巡逻中负伤,并被一个野人妇女救助。在他恢复期间,女野人用红色布料修补了曼斯被撕裂的斗篷。回到绝境长城后,守夜人的指挥官要求曼斯换上统一的黑色斗篷。这次对个人自由的侵犯,让曼斯抛弃了守夜人,并依从心之所欲,与野人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这是在让他们送死,但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塞外之王的语气很平静,“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从北方来的异鬼手中。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一定会听从你的建议。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或许,我们可以让巨人和其他人从长城边上绕过去。”
“我们尝试过,巨人和长毛象一起掉进了冰冷的海水中,连同附近的两百人。马格拿带着两千个劫掠者通过了头骨桥,但是至少有一半的人永远留在了路上,那还是最精锐的劫掠者。我们可以让几百个人,几千个人绕过去,剩下的人只会葬身大海。”
托蒙德抓着头发说道:“我们可以造船........”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馊主意。野人很强悍,身体素质比长城上的乌鸦更强,但是他们也比乌鸦穷的多。野人没有铁器,只有少量的青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出很多船来。就算造出了几条船,也没有什么地方让船只下水。海岸附近是厚厚的冰层,踩在上面既容易滑倒,又冷的出奇,最可怕的是走着走着,脚下突然“咔嚓”一声。
“我们没有时间了,托蒙德。”塞外之王眼神深邃,缓缓地说道:“或者打开南下的通道,或者死在这里,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第二百一十三章长城(八)
鼹鼠村的大火还在燃烧,房屋,猪圈,茅舍,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了起来。野人劫掠者吃掉了所有的牲口,在火堆边上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们就起来又大吃了一顿,接着就向黑城堡杀了过去。
昨天的激战让他们损失了一两百人,但是大火燃起之后,又有野人陆陆续续的加入进来,现在马格拿手中的兵力跟昨天开战之前相比,只是少了一点而已。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能够看的更远。黑城堡上的守夜人远远地望见一大波野人杀了过来,冻僵的手掌拿起号角,用力地吹了起来。一声号角,代表游骑兵归来。两声号角,那是有敌人出现。
黑城堡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在南门的雪地上,摆了一排新做好的路障。三十几个游骑兵拿着弓箭和其他武器站在路障后面。附近塔楼上的游骑兵也张开了弓箭,对着迅速靠近的野人开始抛射。
箭矢从天而落,大多数插在了雪地上,少数命中了野人手中的蒙皮盾牌,发出“哆哆”的声响。小指头站在走廊上,对身边的亚赛尔爵士问道:“莫尔蒙总司令把你们的马也要过去了?”
亚赛尔爵士和培提尔*贝里席相识已久,是前后脚到达的长城的。他认为小指头是自己的朋友,因此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不光是把马拿走了,我的人也被拿走了。莫尔蒙把他们送到了长城上,还不许他们下来。”
“噢,爵士,您不用这么生气。我的人被总司令大人放在了鼹鼠村抵抗野人,现在还剩下的就只有十几名骑兵了,就在那边。”
黑城堡内部的一处空地上,六十多名骑兵正站在雪地上等待前面的的信号。
“哼,他不过是守夜人的司令罢了,怎么胆敢如此对我?我可是国王之手!”
培提尔*贝里席微笑道:“被发配到长城的国王之手。”
亚赛尔爵士被冻僵的脸抖动了一下,他愤怒地道:“史坦尼斯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在青亭岛的舰队即将来袭的时刻,让国王之手带着一百人去长城........或许他认为长城比龙石岛更重要吧。”
“是异鬼!拉赫洛在上,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异鬼的事情吗?”
小指头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只看到了拿着武器互相厮杀的人,并没有看到异鬼,你见到过异鬼吗?”
“........没有。”
“噢,那史坦尼斯陛下是怎么对你说的?有说让你什么时候返回龙石岛没有?”
亚赛尔爵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陛下说.......得到他的命令之后再回去。”
“但是我们都知道,国王一向是忙碌而健忘的,要是史坦尼斯一不小心忘记了长城这边的事情.......”
“不,不会的!”亚赛尔爵士气急败坏地道:“我是陛下的国王之手,我是王后的伯父,他不能这么对我!”
“啊,说到这个,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王后被史坦尼斯派人看管起来了。”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野人已经冒着箭矢和投枪的打击冲到了路障边上。雪地上留下了五六具尸体,路障后面也有两个游骑兵被石头和投矛击倒。
天色还未大亮,沉闷的声响从地底传来,那是巨人和长毛象还在继续挖掘城洞。震动和声响中,野人冲了过来。他们的弓箭手边跑边射,模式单调,总是先向前猛冲,停下,发射,随后再猛冲一段距离。拿着标枪的野人也是一样,他们扔出了许多的箭矢和投矛,但是却并没有太好的准头。
塔楼上的黑衣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往下射箭,效率要高得多。然而游骑兵的人数太少了,况且野人都穿着厚实的毛皮,不是命中面门的话,很难对他们造成重大杀伤。很快,野人就冲到了路障边上。狂暴的瑟恩人发出惊天怒吼,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直接扑在了路障上,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身体一跃而起,跳到了守夜人所在的那一边,
第一个勇士被乱剑砍死,但是有更多的野人跳了进来。匆忙扎好的路障就这样失去了效力,游骑兵们只能且战且退。在将乌鸦逼退后,野人搬开了尸体和路障,让更多的同伴冲了过来。
杰奥*莫尔蒙已经将城头上的防御交给了别人,他现在就站在一处塌楼之中,冷静地观看着南门处的战斗。“是时候了,”须发皆白的总司令这样说,“敲响铜锣,让卡特*派克带人出击!”
破锣声响,在后方待命许久的骑兵们一起翻身上马,然后催动战马奔跑起来。骑兵和战马的身上都被染成了白色,动起来之后,雪花被抖落下来。马蹄声逐渐紧密,仿佛是有人在快速地敲打鼓面。
马格拿的面色微变,“有骑兵!”他大声吼叫,又拿起号角用力地吹了起来。
瑟恩人纷纷止住了脚步,向着他靠拢过来。其他部落的野人劫掠者却是不如瑟恩人这样纪律严明,他们追在狼狈后撤的守夜人身后,满脑子都是杀戮的欲望。虽然听到了号角声,却并不能第一时间明白其中的意思。
等到他们在同伴的呼喊声中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七八十名骑兵从黑城堡深处冲了出来,他们排出的阵型并不太整齐,因为地面上被冰雪覆盖的缘故,冲击速度也并不是很快。但骑兵就是骑兵,哪怕冲击速度并没有达到最高速度,依然有着莫大的威力。
撤退中的守夜人士兵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听到马蹄声响后,他们就扑向了两旁,将冲锋的道路让了出来。骑兵呼啸着从身边冲了过去,将野人一片片地刺杀砍倒在地。
转眼间,冲在最前方的四五十个野人劫掠者就被干掉了大半。眼见得骑兵就要冲到身前,马格拿放声大吼:“扔!”他率先扔出了手中的大斧头,然后用双手抓住了盾牌。沉头的斧头砸碎了一匹战马的脑袋,但是边上又有另外一匹撞了过来。猛烈的撞击中,光头无耳的马格拿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长城(九)
冲出来的骑兵只是一波就干掉了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野人劫掠者,骑兵的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在塔楼中观战的杰奥*莫尔蒙却并不太满意,“要是能有两百匹马就好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前为了切断野人绕到长城南边来的图谋,游骑兵大举出动,激战之后摧毁了影子塔西边的头骨桥,但是守夜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光是战死的游骑兵就有一百人,并损失了绝大部分的马匹。在返回黑城堡的路上,又有许多马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死掉或者是不能骑乘了。以至于现在把亚赛尔爵士和小指头带来的骑兵一起算上,也不过才有七八十骑而已。
骑兵撞飞了一个又一个的野人劫掠者,自身的速度不可避免的缓慢下来。四面八方的野人用各种武器发起攻击,甚至还有直接扑上来把骑兵拉下马的。等卡特派克冲出了南门重新整队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半人。
小指头和亚赛尔爵士带来的马匹比人类更加的不适应这里的寒冷环境,状态很差,没办法和真正的游骑兵相比。卡特*派克参加过头骨桥之战,知道该怎么打仗,即便是只剩下了一半的骑兵,依旧无畏地发起了冲锋。
黑城堡内部的游骑兵也杀了出来,他们没有坐骑,但是战斗力依旧可靠。须发皆白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拿着“长爪”冲在了最前面,那些正在堵塞城洞的守夜人也都拿着武器杀了过来。
野人和游骑兵混战在一起,金属碰撞的声响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在双方拼死搏杀的时候,一只鹰在云层之下盘旋,它锐利的目光正盯紧了南门的战斗。战斗的身影和溅射出来的鲜血都倒映在它的双目之中。
长城北方半里到一里远处,野人营地忙碌不堪,无数篝火升起根根烟柱如手指般抓向苍白的天空。他们沿森林边缘搭起兽皮或毛皮帐篷,甚至用圆木和树枝建造了一个简陋长厅;东边是马群,西边是长毛象,到处都是人,有的在磨剑,有的给粗陋的长矛上尖头,有的则穿上兽皮、兽角和骨头制作的简易盔甲。森林里的人更有外面的数十倍之多。灌木提供了屏障,把他们从长城上的乌鸦眼前隐藏起来。
瓦拉米尔站在曼斯*雷德的边上,他正在通过鹰的眼睛观察长城后面的战场。“马格拿的人正在和乌鸦作战!”
“我们赢了?”
“乌鸦出动了骑兵,但马格拿的人还是占据了上风。”
曼斯*雷德冷静地道:“我们要给长城更大的压力!”他扭头对红头发红胡子的托蒙德道:“带上你的人,从长城上翻过去!”
“光靠我们可拿不下长城。”
“我还会派更多的人去攻打城洞,野人,长毛象,巨人,能派的人都会派上去。这是难得的机会。”
随着野人持续不断的攻击,守夜人的箭矢和沥青都有些跟不上消耗了。地窖中还储存又不少的物资,然而将东西搬上长城是需要力气和时间的。守夜人现在所欠缺的,除了人手和粮食之外,就是时间。
黑城堡南门处的战斗血腥而惨烈,地上到处是人和马匹的尸体。最终,还是人数占优势的野人劫掠者取得了胜利,如果还剩不到四十个人站着也能算是胜利的话。马格拿身上有冻结起来的鲜血,在混战中他被卡特*派克劈中了一剑,随后他就用捡来的斧头砸碎了卡特的脑袋。
几个游骑兵拖着受伤了的杰奥*莫尔蒙向后退去,“放开我,我还能战斗!”把他拉回去的黑衣兄弟当然不会听从这种乱命。“可恶,如果班扬还在.......”
班扬*史塔克是游骑兵的首席,无论是骑术还是剑术,都是守夜人中的首屈一指。但是为了说动巫师送来粮食和援兵,他将班扬*史塔克派去了布拉佛斯。在这个时候,别说是班扬这样的超卓剑手,就算是多一个新兵也是好的。
杰奥*莫尔蒙想到了班扬,然后他就看到了班扬*史塔克骑着雄壮的战马,踏着风雪神兵天降。“真是老了,打不过野人还不说,现在居然还出现了幻觉。”杰奥*莫尔蒙再次感叹自己已经老了,要是年轻十岁,他绝不会被那个野人砸中肩膀。
莫尔蒙可以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但正在往前追杀乌鸦的马格拿等人却不能将冲过来的骑兵当做是假象。“可恶,乌鸦怎么还有骑兵?”诚然战马吃的比人要多三倍,但是骑兵对步兵有着天然的优势。哪怕只是四名骑兵,也足以在这个时候改变战局。
脸上带着风雪痕迹的班扬*史塔克纵马挥剑,将一名躲避不及的野人砍倒,接着身子一轻,他已经腾云驾雾地从马背上摔了出来。却是几只投矛和铁斧同时命中了他的坐骑,饶是那匹马也挂上了BUFF,但是它并没有披甲,挨了这么多投掷攻击后,脚下一软,打横滑了出去。
就在班扬摔到地上的时候,顾璐和布蕾妮,还有加兰*提利尔也已经赶到。他们骑马撞入了松散的野人队伍中,砍倒了五个野人,又撞飞了三个。杰奥*莫尔蒙睁大了眼睛,“班扬真的回来了?”
他大声对身边的人吼道:“还等什么?反击!发起反击,把这些野人都给我干掉!”
正在撤退的游骑兵迟疑了片刻,随即和从城头上下来的守夜人士兵一起冲了出来。马格拿连声怒吼,却被下马的顾璐打的连连败退。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就像是上次在雪丘之上的时候。明明只是一个人类,却偏偏有着堪比巨人的力量!
“是你!”马格拿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我记得你,卑劣的乌鸦!”
他永远忘不了上次被击败的事情,这一年多来,他无数次想着再碰到那个家伙之后,要怎么才能把对方干掉。但是真的碰到之后,马格拿却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顾璐同样对马格拿印象深刻,光头佬不罕见,但是连耳朵也没有了的光头佬,那就不一样了。“原来是你!嘿,朋友,这一次你们的运气不好啊!”
马格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将两名杀过来的同伴砍倒在地。等他调整好了重心,再次上前厮杀的时候,顾璐已经解决掉了周围的所有野人,并率先一步挥剑砍了过来。
“砰!”
根本就不像是被长剑砍中,而像是撞在了攻城锤上。马格拿已经是野人劫掠者中最强悍的那一批,但只是接了一剑,便手臂酸软。虎口被震裂,鲜血从斧柄上滴淌下来,马格拿却浑然不觉,只是放声吼道:“赛贡,快走!”
顾璐在冲过来之后,就跳下了马背,将战马收了起来,然后仗着战甲坚固,武器锋利,和野人打起了对攻。除了长枪穿刺之外,无论是投石还是斧头劈砍对他的威胁都不大,但被他手中的长剑砍中,那就算不死也是要重伤了。
“还敢分心?”顾璐一剑震开了马格拿手中的斧头,向前奔出一部,长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接着横剑从对方的脖颈间划过。鲜血溅射,身首两分。
第二百一十五章长城(十)
【你杀死了 马格拿 ,获得413点经验值】
【单手武器熟练度提升,熟练度372】
【你赢得了一场战斗的胜利,获得1229点经验值,在队伍中分享4261点经验值】
剑盾在手,左手防御,右手进攻,攻守兼备。顾璐连杀数人,他自己没有.....好吧,他还是被击中了几次。但是没关系,他身上的甲够硬,被砸中几下依旧能够活蹦乱跳。里面穿着的锁子甲就不说了,光是外面这一身的板甲,就可以雇佣一百个蛮族武士还有多的。
能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是因为野人劫掠者已经激战了许久,体力消耗了不少,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太强了。即便是“魔山”出现在此地,也不过能多撑一两招罢了。
“父亲!”见到马格拿被斩首,赛贡悲痛地怒吼。他并没有被悲痛所冲垮心智,尽管现在野人的数量还略占优势,但是并不是人多就一定能够占据优势。见到顾璐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砍倒了七八个人,又见到了从城堡内部冲出来的乌鸦,赛贡知道今天他们已经失败了。没有一丝的犹豫,他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遁入了风雪之中。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顾璐唿哨一声,战马凭空出现,他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正待冲出去追杀,就听到身后一阵震动,随即有数十人大叫起来,“城洞被打穿了!”
“吼!”
一只粗壮硕大的手臂握着巨大的石斧轰穿了刚冻上没多久的冰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黑衣的兄弟们在塔楼上急的连连挥舞手臂,“巨人!是巨人!巨人出来了!”
班扬*史塔克和加兰他们的坐骑在刚才都已经被打倒,只有布蕾妮和顾璐的战马还能冲锋。“布蕾妮,不要管外面的野人了!”
他勒转了马头,向着城堡的深处奔去。布蕾妮随即打马跟上。受了伤的杰奥*莫尔蒙对奔到身前的班扬道:“快去堵住城门!Holdthedoor!快去!”
班扬*史塔克对几个新兵大声道:“快把总司令扶到屋子里面去!”
“别管我!去堵住门!班扬,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让曼斯*雷德得逞的!”
冲进来的巨人有将近四米高,手中的石斧起码有一百多斤重。楼梯上的游骑兵弯弓向着巨人射箭,箭矢没入巨人的面皮,却只让巨人越发的愤怒。粗壮的手臂扬起,石斧砸碎了木质的栏杆,又将楼上的游骑兵打飞。
密集的箭矢和投矛飞向了孤独奋战的巨人,鲜血从巨人的身体上溅射出来,染红了长长的毛发。受到攻击之后,巨人不停地咆哮,将周围的塔楼和建筑砸的稀烂。高大的身躯赋予了他以超强的力量,但是巨人并没有披甲,他的皮肤虽然厚实粗糙,却依旧无法抵御锋利的钢铁。
当顾璐骑马赶到的时候,巨人已经在悲凉的嘶吼中颓然倒地。巨大的身躯砸在雪地上,溅起大蓬的雪花,并且发出沉闷的声响,地面也似乎震动起来。沥青在庞大的尸体上燃烧,发出奇异的烤肉香味。
“巨人!”拿着剑奔过来的加兰*提利尔满脸震惊的表情,“居然是真的!”
布蕾妮虽然也震惊于巨人庞大的身躯,但是她已经见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因此受到的震惊就要少了许多。她只是往地上的巨人尸体看了几眼,随即就跟着顾璐一起奔入了破碎的城洞之中。
黑暗腥臭的通道里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只能照亮一小段的距离,提着盾牌和斧头的野人从黑暗中奔出,挡在了顾璐和布蕾妮的面前。见到眼前有人挡住了去路,野人的鼻孔中喘着粗气,狞笑着挥动斧头劈砍了过去。
“跟在我后面!”
顾璐大吼一声,声音比巨人和长毛象更加响亮。冲在最前面的野人脑袋一蒙,就已经被砍翻倒地。巨大的吼声在岩石与墙壁上来回反射,在通道中嗡嗡作响。布蕾妮也被吼声震得懵了片刻,然后他就看着巫师一边怒吼,一边杀进了黑暗之中。
加兰*提利尔和班扬*史塔克,以及几个游骑兵都一起冲进了通道里面。忽地传来连续的吼声,巨大的声音震得他们耳朵生疼。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昏暗的火光中,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巫师........
武器砍入人体的声音和惨叫声在前方的黑暗中响起,班扬和游骑兵们拿着火把向前。通道中的尸骸被野人清理了一遍,但是现在又多了许多尸体。铁锈味和腥臭的味道充满了鼻端。
火光驱除了黑暗,将前方照亮。剑光闪烁,全身披挂的巫师正在稳步前行。他的动作并不算很快,出剑也不见得非常迅捷,但是每一剑砍出,必然有兵器碎裂,或是有人惨叫着倒地。野人的怒吼声与巫师的吼声交织在一起,城洞中满是轰隆隆的声响。本来正汹涌向前的野人大军竟然被一个人给打了回去。
班扬自负可以比巫师出手更快。在没有披甲,也没有拿着盾牌的时候。但是他绝不可能一个人就打得数十上百个野人勇士接连后退。不甚宽阔的通道中不满了尸体,他们踩着刚刚倒下的野人追上了奋勇前行的巫师。
从出口处杀到第二道铁栅栏,又杀到第一道铁栅栏处,在这样狭窄的地方混战,顾璐的身上也挨了不少攻击。青铜制造的斧头劈砍在板甲上,发出铿然金铁之声。相对于刀剑来说,斧头更适合对付重甲。如果是常人,在挨了这么多钝击之后,就算是不死,也要被震得失去战斗力了。
但是很可惜,野人现在所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异乡人”,是力量值达到了三十点,穿戴着四五十公斤重的装备依旧行动自如的巫师。
顾璐用盾牌护住了头部和大半个身躯,手中的长剑不断地劈砍和直刺。在不断的杀戮中,他的剑术变得越发的纯熟。钢铁本就比青铜更坚硬,他又穿着厚重的钢甲,对上只有简陋青铜武器,甚至还拿着木头和石块的野人,自然是无往不利。
长城外,野人挤在破碎的城门口,里面的人被杀的血流成河,想要撤出来,却被后面的人挡住了退路。城上的守军将火箭和沥青桶接连砸下,破碎的城门口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盾牌可以挡住火箭,却挡不住几十上百斤重的沥青桶。况且那还是点燃了的。燃烧着的沥青溅射出来,让更多的野人发出了惨叫声。
通道里面,顾璐手中的盾牌已经破损,他干脆扔掉了盾牌,双持武器对着野人大砍大杀。战斗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尸体堆叠在一起,将通道都给堵住,双方这才分开。鲜血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住,上百具尸体被冻成在了一起,脸上惊骇和痛苦的表情在昏暗的火光中显得异常可怖。
风雪小了许多,天空上,雄鹰在云层下盘旋数次,震动翅膀,向着北方飞去。
瓦拉米尔收回了在雄鹰身上的视线,转头对身边的曼斯*雷德说道;“马格拿死了,冲进去的巨人也死了。一个穿着铁衣服的人在城洞里面杀了很多个自由民,我们的人输了。”
“我知道,我知道。”塞外之王的声音显得疲惫而又落寞,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让我们的人先撤下来,派人去将尸体都烧掉。”
昨天晚上的时候,野人就是在一边攻城,一边焚烧尸体。本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又死了不少人,还要继续烧下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回复
“野人正在焚烧尸体,”唐纳向坐在椅子上的杰奥*莫尔蒙报告战况,“他们顶着盾牌将尸体都拖了回去,就在营地边上点起了大火。”
伊蒙学士让人将草药敷在总司令的伤口上,闻言颤巍巍地道:“我们也应该将尸体烧掉,异鬼.....咳咳..........派人把波文*马尔锡找回来,我们这里需要每一个男人。”
杰奥*莫尔蒙对唐纳道:“带几个人去把巨人的尸体烧掉,再把巫师和班扬叫过来。”
“大人,提利尔家族的加兰也来了长城,要不要把他一起叫过来?”
“哼,长城不是玫瑰生长的地方!”杰奥*莫尔蒙受伤后,身体虚弱了许多,但是说话依旧硬朗,“诸神在上,叫他过来!再派一个人去叫波文回来!”
在攻击黑城堡之前,曼斯*雷德使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调走了黑城堡的一部分守军,然后才开始了猛烈的攻击。虽然现在的塞外之王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使用的招数倒是颇为符合兵法。声东击西,两面夹击........这些兵法用的非常熟练。
而且他手中还有巨人,长毛象,易形者这些强力部队,委实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如果他的面前没有不可逾越的长城的话,守夜人不是他的对手。横亘在野人大军面前的长城无法摧毁,曼斯*雷德用尽了办法,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接下来,他所能做的只有正面强攻一条道路。但是........
“那个人穿着钢铁盔甲,力大无穷,我们没人打得过他!”
“雷曼兄弟一个照面就被杀了!”
“马尔德也被那个人杀了!”
“他杀了我们一百人!尸体堆起来,把道路都堵住了!”
“至少有两百个人!伊万卡死了,拜登也死了!”
“噢,伊万卡,她是那么的美丽,在瑟恩谷都没事,居然死在了这么小的一个洞穴里面!”
城洞中的战斗太过不可思议,曼斯*雷德很难相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将野人勇士推回来。但是众口一词,他也不得不相信。“瓦拉米尔,你看到了黑城堡中的战斗,那个人当真有这么厉害?”
瓦拉米尔是一个强大的易形者,他控制着冰原狼,雪熊,影子山猫和雄鹰,能够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到那些动物的身体中。“的确是一个强大的战士。”易形者望着远处的长城,似乎正在用另外的眼睛注视着长城那边的情景,“马格拿被他一剑砍下了脑袋,其他的劫掠者甚至挡不住他一剑。”
曼斯*雷德沉默了许久,开口缓缓地道:“我算到了一切,但是没想到因为一个人挡住去路而导致了失败。你的伙伴能杀掉他吗?”
“我可以试试,但是长城上有某种力量。”瓦拉米尔迟疑了一下,“那个人身上也有某种力量。”
“再派人去长城跟杰奥*莫尔蒙谈判,我们只是要通过长城而已。”
“他不会答应的,曼斯,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但我们仍然要试试。”
顾璐将几吨重的石块扔进了城洞之中,合理运用“物品栏”,他就比蓝翔出来的那些人还要厉害的多。为了尽快将通道堵住,他把那些准备的大木箱子也拿出来了大半。八个立方的木箱装满泥土和冰雪,然后被扔进了黑暗腥臭的城洞里面。
野人和守夜人的战斗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也并不是正义和邪恶之间的纷争。守夜人有他们的职责,野人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恩,像是瑟恩人那种吃人肉的部落不算,吃人的家伙死光了最好。
“大人,莫尔蒙总司令让你过去。还有提利尔大人和班扬大人,总司令请你们也一起过去。”
司令塔是黑城堡中第二大的塔楼,就只比国王塔小一些。顾璐和班扬,加兰等人一起来到司令塔下。班扬*史塔克依旧是游骑兵的首席,见到他过来,卫兵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放行了。
杰奥*莫尔蒙的脸色惨白,他想要继续保持坚硬,但是却并不能做到。实际上,他甚至已经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野人劫掠者的斧头砸断了他的胳膊和肋骨,要不是平时身体强健,他早就已经死在之前的混战中。
“班扬,你总算是回来了。哼,那些野人差点就攻占了黑城堡。我们又把他们赶出去了,但是南边的村子都完蛋了。”莫尔蒙想要继续用暴躁的语气大声说话,但是现在他的目光中只透露出了虚弱,“我已经无法指挥作战了,班扬,你来做代理总司令。”
“是。”班扬*史塔克责无旁贷,答应了下来。
“至于你,巫师,守夜人会记住你的友谊。”
“好说,好说,”顾璐哈哈一笑,说道:“班扬曾经教过我剑术,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然,我不是要喊班扬爸爸,不过在能帮忙的时候,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来了四个,”在杰奥*莫尔蒙诧异的眼神中,顾璐笑了笑,说道:“后面还有四百人。我运了不少的食物过来,大部分堆在东海望,还放了一些在黑城堡的储藏室。”
“很好,我们缺少人手,更缺少食物.......”,说到这里,杰奥*莫尔蒙的语气低沉了下去,“现在需要吃饭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但是食物总是越多越好。巫师,凛冬已经到来。”
“大人,”年轻的侍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司令塔,向杰奥*莫尔蒙报告:“野人派来了使者,想要和您见面。”
总司令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个样子还见什么?班扬,你现在是代理总司令,你来拿主意。”
班扬*史塔克已经听说了之前谈判的事情,他皱起眉头问道:“曼斯一定还是那套说辞,大人,我该如何回复?”
守夜人的职责就是守住长城,不让北方的那些妖魔鬼怪南下。如果没有异鬼,那自然是不能放野人通过长城的。但是班扬曾经在卡斯特的城堡附近见到过异鬼,也见到过死人重新爬起来的事情,所以事情就变得非常的棘手。放野人通过吧,这和守夜人的誓言相违背。但是如果不放野人南下,那岂不是要把数量众多的野人留给异鬼?
一想到漫山遍野茫茫多的蓝眼睛亡灵大军,班扬就不由得遍体生寒。
第二百一十七章号角
曼斯*雷德派来的使者是“巨人克星”托蒙德,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野人勇士,武艺与已经身首分离的上任马格拿相差仿佛。城洞已经被堵死,托蒙德是被用绳子拉到城头上,然后再乘吊笼下到地面上来的。
他被蒙上了双眼,直到进入了大厅之后,才重获光明。托蒙德看了看头顶上聒噪的乌鸦,然后嘲笑着对黑衣兄弟们道:“你们的人手不够,就算是把我的眼睛蒙上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班扬*史塔克和伊蒙学士等人一起坐在上首的位置,他冷着脸问道:“曼斯*雷德是要投降了吗?”
“不,自由人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那么他派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除非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守夜人不会接受他的任何要求。如果还是让我们放开道路,那么谈话也不用继续下去了。”
托蒙德盯着上首的班扬,“你不是莫尔蒙。”
“我的确不是莫尔蒙总司令,但是你应该见过我。我还记得你,托蒙德。”
“我当然见过你,你是班扬*史塔克。噢,统治了北境王国数千年的史塔克,如果不是修建长城的时候,我的祖先恰好被隔绝在了长城的另外一边,说不定临冬城现在是我的了。”
“如果你只想说些废话,那我会叫人将你送回去。”
托蒙德咧开嘴,“莫尔蒙呢?曼斯让我带话给你们的总司令,而不是给你。”
班扬面无表情地道:“现在由我代理总司令的职务,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
“这么说,莫尔蒙已经伤重到不能出来了?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班扬“霍”地站起身来,“送他回去!”
几个游骑兵走了上来,托蒙德也不反抗,“好吧,跟你说也还是一样。”
“先放他,让他说完。”
红头发的托蒙德盯着班扬*史塔克,“曼斯让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不肯放开南下的道路,那他只好吹响冬之号角了。”
“冬之号角?”班扬*史塔克是勇武的战士,却不是知识渊博的学者,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伊蒙学士,您听说过冬之号角吗?”
很久之前,伊蒙的眼睛就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的听力还算不错,“噢,冬之号角,”伊蒙慢吞吞地道:“传说中的魔法物品,据说在一千年之前,塞外之王托曼曾经吹响冬之号角,唤醒了地底沉睡的巨人。”
“外面已经有那么多巨人了,再多几个巨人又何妨?”唐纳*诺伊不以为然地道:“如果曼斯*雷德想要吹响号角的话,那就让他吹吧!就算巨人的数量再多一倍,也对长城无可奈何。”
“咳咳,”伊蒙学士咳嗽了几声,颤巍巍地道:“还有一种说法,当冬之号角脆响之后,长城会随之崩塌。”
班扬冷然道:“如果曼斯真的有冬之号角,那他为什么不吹响?为什么还要派巨人来长城下送死?为什么还要派出劫掠者绕到南方?”
托蒙德:“曼斯*雷德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或许那个号角没什么用也说不定。咱们可以试试,看看曼斯的号角到底有没有用。”
坐在上首位置的几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后,班扬吩咐道;“给托蒙德一些吃的,然后把他送回去。”
红发的野人被带了出去,班扬表情严肃地对伊蒙学士道:“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我必须要报告给莫尔蒙总司令。”
伊蒙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代理总司令,你可以自己拿主意的。”
“但是.......”,班扬*史塔克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他更擅长于听从命令,而不是去做决断。如果让他去完成一件任务,比如说侦查或者是砍人之类的事情,他会干的很好,几十年来,他就是专门干这些事情的。但现在面临的是长城的安危问题,即便他的剑术再高明,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丝毫的帮助。
听到班扬的脚步声远去,伊蒙学士再次叹了口气。他的眼睛是瞎了,但是心还没瞎。杰奥*莫尔蒙总司令明显是在培养班扬*史塔克当接班人,可是班扬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将自己当成了游骑兵的首席,而不是守夜人军团的领导者。
顾璐和加兰他们不是守夜人的成员,即便他们击退了野人的进攻,也没有资格进入大厅去见野人的使者。当班扬和伊蒙学士他们与托蒙德谈话的时候,顾璐则是在雪地上碰到了培提尔*贝里席和亚赛尔爵士。
“哟,这不是贝里席爵士和亚赛尔爵士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亚赛尔*佛罗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警惕地望着顾璐,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咬牙切齿,“巫师!”他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和红袍巫女勾搭上之后,他都坐到了国王之手的位置。但是随着梅丽珊卓的身死,史坦尼斯对他的态度一日更胜一日的冷淡,最后还把他发配到了长城上来!
小指头就要有风度的多,贝里席面带微笑,“威廉大人,好久不见。哦,或许我应该叫你沙加大人?”
“哈哈,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顾璐摆摆手,随意地道:“贝里席大人不在鹰巢城待着,怎么又跑到长城来了?难道你更喜欢这里?”
贝里席脸上的笑容不变,“沙加大人不也是来这里了吗?况且我已经加入了守夜人,不回长城又应该去哪里呢?”
顾璐望着贝里席从容淡定的样子,不由得大为叹服,“厉害,厉害!贝里席大人,论城府之深,脸皮之厚,七国上下找不出几个能跟您相提并论的人来。”
“沙加大人您过奖了。”贝里席微微一笑,“您的武勇之名震动大地,即便是在鹰巢城所处的山巅之上,也听说了您的很多事迹。”
“好吧,废话就不多说了。贝里席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总不会是专门来跟我叙旧的吧?”当初在血门的时候,贝里席还想要坑顾璐一把来着,顾璐对这个一直耿耿于怀。
第二百一十八掌国度
巨人的尸体正在燃烧,焦臭的味道弥漫在黑城堡之中。
顾璐看着小指头,心中有种一剑剁翻对方的想法。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家伙,在血门那件事发生之后,早就想过要把培提尔给砍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至少也要等野人这档子事情差不多了再说。
“沙加大人,您对我有些误解,我也不想为自己分辨什么。但是既然我已经成为了守夜人,便应当放下以往的一切,将目光放在当下和将来,您以为呢?”
“唔,你说的很对。”顾璐点点头,“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此外,我知道您是顾念旧情的人,所以我想成为您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跟我交朋友?”
“对,”培提尔*贝里席微笑着道:“没有人想和您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另外,我虽然武艺不算是很好,但是在理财方面还是有一些才能的。现在守夜人需要我,请您看在这一点上,就忘记了我们过去的不愉快,如何?”
顾璐哈哈一笑,“那就让我们忘记过去,着眼于未来吧。那您呢?亚赛尔爵士,您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亚赛尔*佛罗伦是史坦尼斯王后的伯父,他面色阴沉地说道:“不,我没有什么需要对你说的。龙石岛那次的事情,都是梅丽珊卓干的,与我无关!”
顾璐诧异地道:“我也没说跟你有关啊!爵士,放轻松些,这里不是龙石岛,而是文明世界的边缘。长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相信,除非他们自己用眼睛看到,不然的话,他们绝不会相信巨人和异鬼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有着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吗?”
“哼。”亚赛尔爵士面色稍霁。
因为暂时休战的缘故,不少士兵和守夜人都从长城上下来了。长城下面就很冷,城头上寒风呼啸,那就只会更冷。奥廷爵士和几个身穿黑衣的守夜人一起走了过来,“贝里席大人!我听说有提利尔来了长城,他在哪里?”
小指头朝顾璐欠了欠身,“失陪了。”接着对奥廷爵士道:“这位便是加兰*提利尔,当今高庭公爵的次子。”
“哈哈哈,”奥廷爵士努力地装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提利尔大人,感谢您的援手,我们守夜人都会记住提利尔家族的友谊!”
加兰*提利尔面色还是有些发青,“不,主要是巫师.........”
奥廷爵士没等他的说完,便拉着他的手往哈丁塔走去,“提利尔大人,请往这边走,我会为您准备最好的房间。”
即便是在长城上,也同样是要看出身的。普通人就只能住在兵营里面,或者是最外面的守卫塔里面。如果是爵士和骑士,就能分到一间更好的住处。其实黑城堡很大,就算所有的守夜人集中到这里,也填不满所有的房间。即便是这样,谁应该睡在什么地方,那也是有规矩的。
守夜人是一个纯粹的军事组织,在纪律方面,比很多王国的军队更严格。森严的等级也是纪律的一部分。
几个守夜人带顾璐去了他之前曾经住过的房间,就在守卫塔里面。在野人再次发起攻击之前,他们可以烤烤火,顺便享受一下美食。得到了巫师带来的大量食物后,黑城堡的伙食明显改善了不少。
顾璐送了几瓶布拉佛斯的美酒给守夜人,然后点燃了壁炉。“你觉得培提尔*贝里席怎么样?”
布蕾妮正在用毛皮擦拭盔甲上的血迹,在火焰的边上。凝固在冰雪中的血液融化,滴淌了下来。“我听说过贝里席大人的事情。”塔斯的处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好看的眼睛望着顾璐,“他杀了史塔克家的幼子,又背弃了守夜人的誓言。依照国王的法律,贝里席这样的人应该被处死。”
“依照国王的法律,大部分的贵族都要被处死。”
布蕾妮有些困惑,“大人,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我的确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小指头,但是法律这种东西,哈,不过是用来维护统治的工具罢了。”
“但是,除了法律之外,我们还能敬畏什么呢?国王的法律不见得好,但是没有了法律,事情只会变得更坏。”
顾璐看着布蕾妮的大眼睛,笑了起来,“你说的很对。没有法律的确是不行的,不过约束我行为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法律,而是我心中的道德。”
布蕾妮知道巫师本来是准备去奴隶湾看龙的,但是因为班扬*史塔克的到访,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花掉了大部分的金子,换来了四百多人的雇佣兵和许多食物,然后来了冰天雪地中的长城。这是完全没有任何收益和好处的行为,单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巫师就是一个好人。
她用毛皮将血水擦掉,过了一会后,问道:“听说您是来自于海外的异大陆。”
“对。”
“您家乡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法律一定和维斯特洛有很大的不同。”
“我的老家啊,”顾璐张口就来,“就在这个屯........咳咳,不是这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我的老家,已经没有人会挨饿了。虽然可能吃的不是太好,但是所有人都能吃饱,也不会挨冻。”
布蕾妮并不怀疑顾璐的话,只是觉得很是向往,“那一定是个非常美好的国度。能够生活在那里的人,一定非常幸福。”
“的确是这样。虽然也有很多不太好的地方,但无论是横向对比,还是纵向对比,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是不错?”布蕾妮明显不能认同顾璐的说法。
“吃饱穿暖只是最基本的诉求,即便是在我的家乡,依然会面临这样和那样的问题。”
顾璐从来没有认同“君子远庖厨”的理念,他为自己和布蕾妮准备了食物,顺便说了一些老家的事情。布蕾妮听的悠然神往,“大人,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能带我去您的家乡看看吗?”
“这个.......”,顾璐挠了挠头,“这个估计不行。那里和维斯特洛不在一个世界中。”
“是我冒昧了。”布蕾妮的神情有些落寞。
顾璐安慰她道:“只要好好发展,维斯特洛也能成为没有人挨饿的地方。”
布蕾妮放下刀叉,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吧?”顾璐对此没有信心。维斯特洛当然是以英国为原型的,但是这里可看不出来一丁点工业革命的迹象。
第二百一十九章壁炉
司令塔的房间中燃起了壁炉,但是依旧很冷,也就在靠近火焰的地方有些温度。杰奥*莫尔蒙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他背靠在椅子上,脑袋歪在一旁。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真会让人认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班扬推开沉重厚实的大门,寒风顿时就从打开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杰奥从梦境中醒来,抬头问道:“是谁?”
“是我,班扬。”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杰奥*莫尔蒙很是不满,“诸神在上,你现在是代理总司令,应该住到长城上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能站起来的老人身上!”
“大人,托蒙德,也就是曼斯*雷德的使者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班扬*史塔克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必须要您亲自定夺。”
“惊人的消息,北方来的消息哪个不是惊人的?”老头子强打起精神,“说吧,到底又是什么惊人的消息?”
班扬*史塔克是个干脆的人,与培提尔*贝里席那种满肚子都是坏水的人截然不同,他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据说曼斯*雷德找到了冬之号角,如果我们不让开南下的道路,他就要吹响那支号角,摧毁绝境长城。”
“冬之号角?”杰奥*莫尔蒙想了一会,“乔曼用过的那支号角?”
“恩。”
“哼。曼斯*雷德无计可施了,现在只能把传说拿出来吓唬人。”
班扬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你应该自己做出判断!班扬,你现在才是总司令!”
班扬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杰奥。后者等了一会,见状不由得吹起了胡子,“诸神啊!你就不能自己拿主意吗?告诉曼斯*雷德,除非放下武器,否则我们绝不会放他们过来!”
“但是......”
“见鬼,没有但是!如果他真的有冬之号角,那就让他吹响号角吧!如果长城在我们的手中坍塌,那也是诸神的旨意!”
野人的营地建在森林的边上,曼斯*雷德的帐篷跟其他人的比起来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他的妻子已经快要生了,也要和其他的女人一样,去给母羊挤奶。帐篷内的火堆边上,托蒙德正拿着一根猪腿在咬,油脂从他的胡子上滴落下来,这个红发的野人却浑然不觉。
“杰奥*莫尔蒙受伤了?”
“或者是死了。”托蒙德三下五除二吃光了肉,逐个的吮吸手指,“我没看到他,代理总司令的是我们的老朋友,班扬*史塔克。”
“哦,游骑兵的首席,杰奥如果不行了,也该是他代理总司令。我们的代理司令是怎么回复的?”虽然知道即便换了司令,守夜人的态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曼斯*雷德还是抱有了一丝的期望。
“班扬放了一个我们的人回来,说除非放下武器投降,否则绝不会放我们过去。”
曼斯的身体不再前倾,他坐回了毛皮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些人的脑袋里面都是石头,不会有任何的变通。你看到瓦拉米尔说的那个人了吗?”
“没有,乌鸦们蒙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任何东西。”托蒙德将手指在身上擦了擦,“他们害怕了。”
“守夜人人手不够,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
曼斯*雷德转头望向易形者,“瓦拉米尔,找到他了没有?”
瓦拉米尔的视野从黑城堡内切了回来,“已经找到了。乌鸦们称呼那个人为巫师,啊,他的身体非常强壮,力量堪比巨人。行走的时候,木板都在震动。”
“能杀掉他吗?”
“我可以试试........不好,他发现我了!”瓦拉米尔忽然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跌倒在火堆边上。等托蒙德将他扶起来的时候,只见这个最强的易形者的眼睛鼻子里面都流出血来。瓦拉米尔头痛欲裂,狂乱地叫道:“该死的巫师!天杀的巫师!我要把他的肉撕下来.....啊!”
黑城堡里,顾璐正准备再去拜访杰奥*莫尔蒙,却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边上的屋顶扔出了一块石头。布蕾妮只听到一声闷响,循声望去,就见到羽毛纷飞,一只老鹰的尸体栽倒了下来。
“大人?”
“哦,没事,打了一只畜生,等下回去烤了吃。”
“额,”布蕾妮觉得盔甲有点被撑住了,“刚才已经吃了很多........”顾璐的厨艺很不错,她真的吃撑了。
“布蕾妮,吃的多才会有力气!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
布蕾妮的确觉得自己的力量大了一点点,出剑的速度也快了一些,这可是很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在她十八岁岁之后,武艺就进入到了瓶颈期。无论她怎么刻苦锻炼,都不再有丝毫的提高。但是自从跟了沙加大人之后,那道不可逾越的墙壁又松动了起来,露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难道真的是因为最近吃的多,所以才变得更强了?
布蕾妮思索了片刻,见到顾璐已经走上了楼梯,便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思考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擅长的,就像巫师说的那样,只要相信手中的武器就够了。
司令塔的房间里面依旧寒冷,班扬和杰奥*莫尔蒙坐在壁炉边上,顾璐和布蕾妮也加入了进去。虽然杰奥*莫尔蒙说了不用理会曼斯*雷德的威胁,但是班扬却不能对此视若无睹,所以他将顾璐给叫了过来。
“就是这么个事情,沙加,你认为冬之号角的事情是真的吗?”
顾璐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我听过这个东西,冬之号角,塞外之王乔曼的魔法武器,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班扬*史塔克有些失望,“连你也不能确定吗?伊蒙学士说一千年前的确有个叫乔曼的野人之王,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必须要摧毁那只号角。”
他抬头望向顾璐,“我们不能冒长城被摧毁的风险。”
“你不会是想要出城袭击野人的营地吧?”顾璐可不会随便答应这种好主意,“我们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我们是可以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章邪恶
长城上有一具黄铜望远镜,使用了某种未知的魔法手段,能够看到远处的景象。班扬*史塔克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曼斯*雷德的位置。”
“所以呢?”顾璐摊开双手,“我们要去刺杀塞外之王?”
“这也是一个办法。”
“唉,我可没办法杀穿十万野人去砍下曼斯*雷德的脑袋。”顾璐摇了摇头,“我想你们也没这个本事。”
班扬*史塔克表情坚毅,“你在城洞里面杀掉了不下一百个野人。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都说了是在城洞里面,穿着一身厚重的甲胄,同时只需要对付四五个步兵罢了。那种情况下,只要有几个帮手,就算是来一千个野人我也不担心,可是在长城外面的空地上,骑兵跑的肯定比我快。对,我能够拿出马匹来,但是马也会被杀死的。曼斯还有巨人和长毛象,那可比马跑的还快。”
顾璐说道:“如果你真的要去刺杀曼斯*雷德,或者要去摧毁冬之号角,那好,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危险的事情会更有趣。但是我不能让布蕾妮去参加必死的战斗。班扬,我欠你的,其他人可没有。”
布蕾妮在边上说道;“大人,我愿意.......”
顾璐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他转过头来,对沉思中的班扬*史塔克说道:“怎么样?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班扬回过神来,“你并不欠我的,沙加。就算我曾经教过你剑术,也早就已经被还清了。”
“嘿,我是一个中国人嘛,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其实你也知道,长城并不是为了野人才修建的,而是为了某些更加可怕的东西。”
班扬了然,“异鬼,我们曾经一起面对过。”
“对,就是异鬼。那才是你们守夜人要面对的敌人。莫尔蒙总司令,您说是不是?”
杰奥*莫尔蒙已经在壁炉上迷迷糊糊的差不多睡着了,被顾璐喊醒之后,他有点不高兴,“该死,就不能让老人家好好地睡觉吗?巫师你叫我有什么事?好吧,我会把长爪借给你使用的,等完事了再还给我。”
顾璐哭笑不得地道:“莫尔蒙大人,我并不是要找你借武器。”
“啊?”
“不过您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把长爪借我用用。”顾璐走到桌子边上,将装在剑鞘中的瓦雷利亚钢长剑拿了过来,“布蕾妮,你先拿着,等打退了野人,再还给我们的总司令大人。”
“这......”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以前说帮你弄一把瓦雷利亚钢剑的,现在暂时没有,拿着这个耍耍先。”
巫师依旧和过去一样轻佻,杰奥*莫尔蒙却不再为此而担心。巫师的行事虽然乱七八糟,却有足够的实力,而且对守夜人很友好,这就够了。他嘟囔了一句,心中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如果巫师是守夜人就好了!班扬是个很好的游骑兵,但是看起来并不适合当总司令。
在当上守夜人的司令之后,杰奥*莫尔蒙就只干两件事情,一是消灭偷偷跑到长城南边的野人,另外一件事就是找国王和王国守护者们要钱要人要物资。在莫尔蒙看来,后面的那件事比前一件事情更重要。
巫师不能算是好人,但是能弄来食物和士兵!
杰奥*莫尔蒙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他的儿子乔拉*莫尔蒙都已经头发斑白,他自己的年纪就更大了。平时的时候还能像是狗熊一般威风,别人也不会把他当做是寻常的老汉。等到他受伤倒下,旁边的人才骤然发现,原来莫尔蒙总司令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班扬*史塔克又陷入了沉思。壁炉中的木柴发出“噼啪”声响,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呢?顾璐对此很不以为然。三军之害,首在狐疑。要么就做好最坏的准备,要么就干脆地猪突一波,砍死曼斯*雷德算求。不过班扬才是这里的主人,顾璐才不会越俎代庖呢。
回到房间后,顾璐将那只被石头砸死的老鹰取了出来,砍掉脑袋,拔去羽毛,去掉内脏,然后就在壁炉边上烤熟。不过这只老鹰的肉质不是太好,有点柴。就算是洒了孜然,依然没有变的太好吃。
布蕾妮吃了两口,表示她真的吃不下了。“再这么吃下去,盔甲都要穿不上了。”她倒不是担心身材走样,作为一个战士,布蕾妮从来都不担心吃的太多的问题。
既然塔斯的美人没有胃口,那么顾璐就很愉快地将老鹰给消灭掉了。
第二天的时候,野人没有发起进攻。城头上的守夜人报告说倒毙在沉闷前的一些尸体爬了起来,给野人造成了一定的混乱。野人烧掉了大部分的尸体,但是在长城守军的打击下,还是遗漏了一些。那些没被烧掉的尸体在雪地里面冻了一个晚上,或许是觉得雪地里面睡着不太舒服,于是又站了起来。
他们的眼睛变成蓝色的,对于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抱有巨大的仇恨。普通的野人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有个巨人没被烧掉,还有他身前的伙伴。巨人和长毛象从雪堆中钻了出来,向着野人的营地发起了攻击。
培提尔*贝里席和加兰*提利尔等人都在长城上看到了可怕的一幕。重新站起来的巨人和长毛象无惧刀剑劈砍,也不在乎长矛的穿刺,他们在野人的营地中大肆破坏,所向无前,杀死了许多人和牲畜,直到浑身着火,化作一团灰烬。
“拉赫洛啊!”亚赛尔*佛罗伦爵士呻吟出声,“怎么会有这样邪恶的东西存在?”
他又转过头来怒视顾璐,“都是你!如果梅丽珊卓还活着,定然会有对付这些怪物的办法。”
“咋地?你瞅啥?”顾璐才不鸟他,“想和我决斗吗?我很乐意的哦。”
亚赛尔爵士的武艺绝对不能说糟糕,但是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和巫师之间的差距,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决斗什么的,那不就是上去送人头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这不行
亚赛尔爵士乘坐着吊笼下到地面上去了,这让顾璐有些失望。“唉,为什么他就不能勇敢一点呢?”
培提尔*贝里席的眼角不禁跳了跳,“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您的对手吧。”
“决斗这种事情,要打过了才知道的。说不定他就赢了呢?恩,贝里席大人,要不.......”
“咳,沙加大人,野人出来了。”
号角声响彻在长城上空,森林边缘的营地中,成千上万的野人蜂拥而出。最左边的是巨人和长毛象,中间的是举着龟盾的步兵,战线的最右边则是野人重新组建的战车部队。曼斯*雷德的人在这几天汇总打造了许多的盾牌,又修复了许多战车,现在一股脑的都给拉出来了。
浩浩荡荡的野人大军几乎铺满了大地,这可比之前几千几千的看上去令人震撼多了。问题是,这么多的野人,除了吓唬人之外,能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们还想凭借着手中的青铜武器和石头挖倒长城不成?
盾牌可以挡住城上射下去的箭矢和弩矢,战车上堆点雪就可以很好的防御点燃的沥青,但这都只是防御性的手段罢了。想要通过长城,还是只能靠巨人和长毛象去挖城洞。然而,城洞已经被堵住了。
顾璐站在城头上好整以暇地射箭,箭矢却往往被风吹得偏离了原先的目标。对付那些拿着盾牌的跑来跑去野人,射出十箭未必能有一次命中敌人。射箭这种攻击方式也就对巨人比较有用。巨人虽然长着厚厚的毛发,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很糟糕,被火箭多射几次,就会忍不住抱头鼠窜了。
但是再糟糕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手感也是要慢慢才会好起来的。与顾璐不同,巨人的弓手一直都是战场上最醒目的那个存在。巨大的弓箭赋予了箭矢强大的动能,每次箭矢在空中呼啸而过的时候,长城上的人都是忍不住心中发毛。
所以巨人的弓手吸引了许多的仇恨,仅剩的那台投石车不能调整角度,无法对巨人弓手造成威胁,弓弩手们就将箭矢沾上沥青,点燃后向巨人射去。如同上次那样,巨人在火箭中坚持了一段时间,就不得不在同伴的掩护下跑路了。
守夜人在长城上坚守了几千年,除了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别说是一万个野人了,就算是十万个野人一起上来........好吧,要是真有十万个能够爬上长城的野人,就凭着黑城堡中的那么点人肯定是守不住的。
可惜,曼斯*雷德有十万个野人,但是能打的也就一万出头,这还是将一些上了年纪的和年纪较小的野人都算进去了。而且这些野人之间彼此有着很深的矛盾,甚至是仇恨。班扬就是明白野人之间的矛盾,所以才会想到派人刺杀曼斯*雷德。如果不是那位塞外之王存在,这么多野人在一起,自己就能打起来。
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巨人和长毛象的吼叫声不绝于耳。野人们在长城下修建起更多的防御设施,他们用冰雪搭建起塔楼,似乎要修的与长城一样高。一些精锐射手从龟盾和冰雪的间隙中向上射击。偶尔有箭矢能够射到长城上,让顾璐非常的惊讶。在他看来,这不但需要非常强劲的膂力,也需要非常精妙的射术。城下那个不知名的野人射手不比曾经见过的安盖差。
顾璐伸手去抓一只飘过来的箭矢,但是慢了一拍,箭矢从手边溜走,插在了身边的稻草人上。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在长城上放了不少穿着黑衣的稻草人,大概是想要以此来营造出守夜人兵强马壮人数众多的假象。
“野人中还是有不少勇士的。”他这么对布蕾妮说。
在城洞中战斗的时候,顾璐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从身体素质和悍勇的程度来说,野人比七国的战士更为出色。那些拿着简陋武器的野人打仗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悍不畏死来形容。如果他不是穿着两重盔甲,如果跟在身边的不是布蕾妮和加兰*提利尔,还有班扬这样的顶级战士,他未必能把野人给反推回去。
当然啦,要是身边没有布蕾妮这样可靠的战士,他才不会一头撞进野人堆里面去呢。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还是在破碎的橡木大门附近,野人认准了这里就是突破口,死命的想要把这里挖穿。他们燃起火焰,融化了冰雪,然后将泥土和石块运到外面筑起堡垒。顾璐在长城上射箭正射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班扬派人上来报告,“波隆带着雇佣兵到了。”
“让他们守在城门后面。要是野人冲进来了,就让他们顶上去。”
但是被堵住的城洞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挖开的,顾璐那是开了挂,所以才能很快将通道给堵上。换了野人来,他们要顶着城头的投石和点燃的沥青桶进行图工作也,才半天的时间就又倒下了许多人。就连巨人和长毛象也死了好几个。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野人也都累了,他们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土工作业,还有一部分人就地焚烧尸体,大部分的人都撤了回去。雪地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木排和堡垒,弓箭几乎失去了作用,也就投石车还能发挥威力。即便是皮糙肉厚的长毛象,中了一发“流星火雨”的话,不死也要去掉大半条性命。
托蒙德带着他的人撤了回来,他一回来就冲进了曼斯*雷德的帐篷里面,“长城太坚固了,曼斯,给我五百个人,我带他们从边上绕过去!”
“绕过去?”
“你说了乌鸦人手不够,我们就从没人防守的地方爬上城墙,然后向他们发起攻击!”
曼斯*雷德沉思了一会,“这样行吗?这不行!城墙上并不是畅通无阻的,很多地方都被阻断了,就算你们能爬上去,也没有办法对黑城堡发起攻击。”
“我们先派几个人上去,在城墙上绑住绳子,其他的人可以拉着绳子爬上去!曼斯,就算城头上无法通行,也比在城墙下干挨打不能还手好!”
塞外之王最终还是同意了托蒙德意见,给了他五百人。很快,红发的“巨人克星”就带着五百个勇士消失在了夜色下的风雪中,然后曼斯*雷德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二章冰雪
北境王国太冷了,产出远远比不上颈泽以南的温暖土地。长城又在北境王国的最北方,这里冷的出奇,地上的草都长的不多。十万野人聚集在这里,很快就将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哪怕森林里面的植物比旷野上多得多,也是一样。
当曼斯*雷德的儿子出生时,周围的树皮都被啃光了。
“昨天至少饿死冻死了一百个人!”
“我知道了。”
塞外之王望着长城看了许久,直到被婴儿的啼哭声所惊醒。他走进帐篷中,将自己儿子抱在手里,用低沉的声音道:“当你出生的时候,整个北方都在传颂你的名字。”
瓦迩,他妻子的妹妹说道:“你应该再等两年。”
按照野人的习俗,要到第三个出生日才会命名。曼斯*雷德将儿子交到瓦迩的手中,“我知道,但是.........”,他沉思了片刻,“如果将来我不在了,就由你和妲娜来给他取名字吧。”
瓦迩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会不在?”
曼斯*雷德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在打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他关心自己的儿子,但是还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他去关心。曼斯唤来了野人和巨人的首领,还让人叫来了易形者瓦拉米尔。虽然之前的尝试失败了,能够控制影子山猫和雪熊的瓦拉米尔依旧是一个令人生畏的易形者。
“异鬼的攻击越发猛烈了,龙晶消耗的很快,留在北方的那些人是挡不了太长时间的。”曼斯*雷德向自己的追随者们通报了最新的情况,“我们这里的食物也不够,最多还够我们吃十天。”
此言一出,火堆边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气沮。他们都是野人中的强大部落首领,就像是铁王座之下各大王国的守护一般,只是总体实力要差上很多。
“城洞已经挖穿了一半!”一个满脸胡子的野人首领大声道:“等明天挖穿了长城,就算是用头撞也要把黑城堡打下来!”
其他的野人都是大声应和,仿佛声音够大就能把长城那边的守夜人都给吓死。瓦拉米尔却不像其他人这么有信心,“就算挖穿了长城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没有挖穿过。通道那么小,一次只能出去几个人,只是让他们到乌鸦的剑下送死。”
“哼,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就是,别以为......”
后面的那个野人首领说话的时候顺手摸到了自己的斧头,结果引来了影子山猫的咆哮。望着瓦拉米尔身后的野兽,首领明智地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影子山猫是可怕的杀手,配上人类的智慧后,那就更加可怕。而且瓦拉米尔不只有影子山猫,还有雪熊和冰原狼。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首领有把握砸碎易形者的脑袋,但是这里的人也免不了要被狂暴的野兽干掉大半。
见到对方退却,瓦拉米尔冷笑一声,他忍着头痛说道:“曼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该下定决心了!”
曼斯*雷德沉默不语,他抚摸着身边放着的号角,眼神从火堆边上的人身上一个个的望了过去。这支号角漆黑而巨大,弯曲的线条足足八尺长,宽阔的开口甚至可将人手肘以下全放进去。号角上用黄金镶嵌着古老的符文,由于年代久远逐渐褪成棕色。被他注视的人或是坦然,或是激动,或是垂下了眼帘,不一而足。良久,塞外之王沉声道:“你们都知道,我手里拿着的就是冬之号角,它拥有神奇的力量,但是使用它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魔法都需要鲜血和牺牲,冬之号角也不例外。
“乌鸦拒绝了我们的提议。我们的攻击也失败了。现在情况已经不许我们继续僵持在这里,瓦拉米尔说的对,是时候下定决心了!”曼斯*雷德说道:“只有强大的血脉才能吹响这支号角,你们是各个部落中的最强者。我先来,然后是你们........”
一个野人伸手抓住了冬之号角,“你是国王,应该让我们先来!”他将巨大的号角举起,用力地吐出了胸膛中的气息。号角中发出“嘶嘶”的声音,然而却并不是低沉洪亮的号角声。野人愣了愣,悻悻地将冬之号角放下,“看来它不承认我的血脉!”
既然有人开了头,剩下的野人首领便一个接一个地将巨大的号角拿起。他们鼓足了胸膛中的气息,却只换来漏风的声音。有人质疑道:“这支号角该不会是假的吧?”
年代久远的号角未必就是传说中的“冬之号角”,也许眼前的号角根本就没有人任何的力量。曼斯*雷德也不禁动摇起来,他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难道费劲千辛万苦找到的号角不是真的?他抬头望向了瓦拉米尔。
易形者曾经说过,这只号角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瓦拉米尔知道曼斯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说过这支号角里面有强大的魔力,但是......”
话音未落,边上突然传出洪亮的号角声响。帐篷被震得“簌簌”作响,举着号角的野人首领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等到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方才吹响号角的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他的身上散发出焦胡的味道,像是被火焰烧过,又像是被雷电劈中了。
曼斯*雷德上前检查了一番,然后宣布结果,“他死了!”
帐篷外面传来惊呼声,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出大帐,就见到南边的长城上冰层碎裂,大片的冰块和积雪倾塌了下来。
“号角是真的!”有人大叫起来,“长城要倒了!”
号角的声音从南边反射回来,惊动了西边营地中的长毛象。巨人的怒吼和长毛象的嘶鸣声中,大片大片的冰雪坠落,在地面上摔成碎片。长城在摇晃,大地也在震动。空气中又某种东西在传递,空气中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瓦拉米尔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少人已经欢呼起来,“那该死的长城终于要倒了!”人们奔走相告,欢呼声不绝于耳。
然而曼斯*雷德的表情依旧严肃,他紧紧地盯着远处冰雪崩塌的景象。直到所有的震动都停歇下来。他泛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周围的欢呼声渐渐地消失。偌大的营地中,除了长毛象的嘶吼,就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作者的话:有好些读者说赶快结束这个剧本,恩,我尽量吧。多恩,谷地还有铁群岛的剧情就不多写了,剧情也会加快一些,并尽量争取少灌水~
第二百二十三章倒塌
“为什么?为什么长城没有倒?”
“是不是要继续吹?”
“可是.......会死人的!”
曼斯*雷德转过身来,对身后的首领们道:“我们继续吧,轮到谁了?”
一个野人首领面色大变,他梗起脖子,说道:“我要最后一个去吹号角。”
曼斯*雷德默然,边上的野人首领们却是大声嘲笑起来。“曼斯是我们的国王,他会排在最后面!”
“我们自由人从来就没有国王!”首领转身就跑。
周围的人一起望向曼斯*雷德,塞外之王淡淡地道:“杀了他。”
瓦拉米尔冷笑一声,影子山猫从雪地中无声无息地扑出,将逃走的野人首领扑倒在地,并咬断了他的脖子。然后,这只凶猛的野兽撕下了尸体上的肉,大口地吞咽起来。周围的人对此视若无睹,曼斯*雷德也是一样。他能成为塞外之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着其他人不具备的博大胸怀,野人就是野人,没有强横的武力不可能折服他们。在长城以北的所有部落中,曼斯*雷德的力量,敏捷和剑术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托蒙德和马格拿那样的勇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才是他能够成为塞外之王的主要原因。
“下一个。”
另外一个野人首领拿起冬之号角,用力地吹了起来。但是看来他并不具备某种特制,无法吹响来自远古的魔法物品。后面的其他首领也都一样,再没有一个能将冬之号角吹响。随后,瓦拉米尔接过了巨大的号角。
“呜呜呜!”
胸膛中的气息涌入号角中,瓦拉米尔只觉得浑身剧痛,仿佛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洪亮的号角声中,夹杂着他的惨叫。他的手臂和群干出现了被雷电劈中的痕迹,焦胡的味道传了出来。
寒风袭来,长城再次摇晃起来,这次的动静比上一次更大。不但冰块和积雪砸落了下来,长城上还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地动山摇的场景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卧龙一般的墙壁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豁口,但是终究没有倒塌。
倒在地上的瓦拉米尔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的伙伴们显得非常焦躁不安,喉咙汇总发出了咆哮的声音。曼斯*雷德让人将易形者扶到了帐篷中的火堆旁边,然后捡起了掉在学雪地上的号角。
“曼斯,长城已经破开了那么多口子,你不需要这样做了。”
只有曼斯*雷德活着,野人才是一个整体。若是他死了,这里的十万野人只见立刻就会打起来。那些首领知道这些,曼斯*雷德当然也知道,但是他还是拿起了冬之号角,吹响了令长城崩塌的最强之音。“我是塞外之王,就当有塞外之王的样子!”
“呜!!!”
大地震动,狂风呼啸,气温陡然下降。刚刚平静了一些长城前后摇晃,许多段墙体轰然倒塌,原本不可逾越的地方出现了许多条道路。塞外之王的身体猛烈颤抖起来,几个野人将他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他的手掌像是被火焰焚烧过,皮肤变的焦黑,但曼斯*雷德忍住了这所有的疼痛,在自己昏迷之前发出了命令,“进攻!越过那道墙!”
鼓声和号声在野人的各处营地中响起,无数的野人钻出了栖身之所,向着南方进发。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了大地,如同洪流一般。
当“冬之号角”第一次响起的时候,只有隐约的声音传到了长城另一边的黑城堡中。但是顾璐却是立刻就抬头望向了北边的天空,他听到的号角声也不是很响亮,但是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波,或者说是世界的音响,那种感觉很难向别人形容。波峰突起,像是尖锐的鸣叫,令他想要假装没听见都不行。加兰*提利尔停下了说话,问道:“怎么........”
他的话没问完,大地就开始震动起来,长城也开始摇晃,无数冰雪从城墙上滑落。一些砸在黑城堡的建筑上面,将一座年久失修的兵营淹没。加兰骇然变色,他被称作是勇武的加兰,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接二连三地遭遇了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先是被长城这里的寒冷冻了个半死,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些,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巨人。然后才过了一天,就有碰到了地震?不光是他,守夜人和从布拉佛斯来的那些雇佣兵都是震惊了。他们纷纷跑出了房间,挤到了黑城堡的空地上。石头城堡都开始摇晃起来,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倒了?继续留在里面很有可能就要被埋了啊!
好不容易地震结束了,那几匹到处乱跑的也被安抚了下来,班扬*史塔克正要召集守夜人商议,更强的震动就来了。这一次,长城的墙体明显的摇晃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冬之号角,是冬之号角!”
班扬*史塔克终于明白过来,曼斯*雷德使用了传说中的“冬之号角”,“他们要摧毁长城!”
黑城堡有几座建筑被冰雪砸塌了,司令塔的几块砖石也有一些松动,但杰奥*莫尔蒙总司令不肯离开,只是催促班扬赶快去布置防御。班扬在空地上发布命令,让人将巫师,培提尔,亚赛尔和唐纳等人叫来。
“野人.......”
班扬刚刚开口,冬之号角第三次响起,更大的震动来了。大地像是波涛一样起伏,长城前后晃动,然后颓然倒下。横亘在文明世界边缘的长城轰然倒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长城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祖父,他们的很多代祖先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长城就一直在那里。或许很多人在之前没有见过长城,但是他们都知道,长城挡住了北方的野人,巨人,和其他的东西。在他们的意识里面,绝境长城似乎从天地初开就有了,并且将会一直存在,直到世界的末日。
然而,现在,长城居然倒塌了?
只有顾璐觉得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能够见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就是把兜里的金币全花光了也是值得的啊!他用赞叹的语气说道:“哦啊!长城倒下了!看最中间的那条豁口,足有几里长!真是....太好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时间
“太好了?”
顾璐否认道:“不,你听说错了,我说的是太糟糕了。”
“是啊,这真是太糟糕了。”
在第二次震动发生之后,班扬*史塔克还准备派人去堵住长城上的缺口,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倒塌的地方太多太长,就算是把所有人都派到长城上去,也无法阻挡野人前进的脚步。
我该怎么办?班扬*史塔克有些惶恐起来。长城崩塌,他的心也随之而塌陷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长城会有倒塌的那一天,也从没想过长城倒了他该怎么办,守夜人又该怎么办。没有了长城,守夜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很震惊,甚至是惊恐,其他守夜人也是一样,反倒是那些从布拉佛斯跨海而来的雇佣兵要好一些,他们只是震惊于那么高大的长城会轰然倒塌,而不是心中的信仰崩塌幻灭了。
“班扬!”顾璐挤开了乱糟糟的人群,冲到代理总司令的身边,“别发呆了!我们要准备作战!”
“对,我们要准备作战!”
“还要立刻传信给临冬城和其他的城堡,特别是靠近长城的那些地方!”
班扬清醒过来,开始发号施令。万幸靠近黑城堡的那一段长城并没有倒塌,不然的话,他们也不用筹备作战的事情了。大家带上家伙什直接跑路吧。
守夜人本来有不到一千人,除去一些老弱病残,大概有九百人能够作战。他们在头骨桥之战中损失了一百多人,被曼斯*雷德的疑兵之计分去了一百人,战损加上刚才城墙崩塌去了两百人,就只剩下了五百人。培提尔*贝里席和蛇夫带来了几百人,但基本上都交代在鼹鼠村了。除此之外,还有顾璐带来的四百多人,这么算起来,又是不到一千人.......
长城虽然倒塌了,但是那些废墟和冰雪阻碍了野人前进的脚步,一时半会之间,野人还无法翻越那些废墟,他们需要时间去找到一条或者几条可行的通道。在野人大举杀到之前,他们还有一到两天去做准备。
“野人想要的是通过长城,未必就会来攻打黑城堡吧?”
“不,他们一定会来的。”
加兰*提利尔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这里都成一片废墟了,就算夺取了这里又能有什么用呢?”成千上万的野人正在清理长城的废墟,长毛象和巨人的数量少了不少,但是看起来依然让人觉得震撼。如果野人大举杀到,这里的人都是凶多吉少。
顾璐笑了笑,对皱着眉头的戴佛斯问道:“你觉得野人会来吗?”
洋葱骑士看了顾璐一眼,“如果我是曼斯*雷德,一定不会放过黑城堡。”
加兰*提利尔问道:“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是食物。”戴佛斯道:“我不知道长城之外是什么情况,但是黑城堡已经冷成了这个样子,往北的地方只会更冷。这么多野人聚集在一起,每天要吃掉多少食物?牲口吃的比人还多,长毛象那么大,又要吃掉多少食物?野人想要南下,但是南边很长的一段距离都找不到什么吃的,除了黑城堡,没有别的地方能找到足够的食物。”
“戴佛斯啊戴佛斯,”顾璐笑着道:“你可真算是聪慧之人。”
西境是维斯特洛最富庶的地方,因为他们有金矿。但人口最多和物产最丰富的的地方还当数河湾地。提利尔家族不但给蓝礼提供了五万大军,还提供了无数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养活了君临及附近的上百万人口。
在加兰*提利尔的脑袋里面,从来就没有粮食不够吃这个概念。提利尔家族或许不如兰尼斯特那么有钱,却从来不曾少了食物和人手。生生不息,这就是提利尔家族的箴言。
面对顾璐的赞赏,戴佛斯不为所动,“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只有过挨饿的经历罢了。”
“嘿,说你胖还喘上了。”
顾璐哼哼了两声,把面孔一板,“都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冬之号角被吹响了三次,大地也震动了三次,黑城堡没有变成废墟,却也有很多地方都残破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抢修防御设施,还有那几座塔楼,就算没被震倒,也变成了危楼,不修缮一番的话,布置在上面的弓弩手随时有被砸死的可能。
黑城堡里的人现在就是在抢时间,野人在忙着打通道路,守军则是在忙着深沟高垒。要是能多给他们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将黑城堡变成一座坚固的要塞。但是很可惜,他们的时间不多,而且黑城堡的南边本来是没有城墙的。因为开挂的缘故,顾璐可以很快的弄出一道城墙来,但是未必有多么坚固。
因此只能借助原有的建筑,重点加强几座塔楼和主楼的防御力。
那些到了这里的雇佣兵们怨声载道,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不卖力气是不行的。在这个鬼地方,想逃都没地方去。想活命的话,就得把防御变得更坚固一些。他们刚开始还有力气抱怨,随着时间的推移,沉重繁忙的活让他们再也没有了抱怨的兴致。
冰冻的土地上无法挖掘堑壕,守军便在几处较为平坦的通道上布置了路障,顾璐还带着手下的雇佣兵用冰雪堆砌了数道胸墙。守卫塔是黑城堡最坚固的塔楼,位于国王大道和绝境长城之旁,俯瞰着城门和木头阶梯的底部。这里将会是抗击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雇佣兵就被布置在守卫塔和国王塔附近,如果野人冲过了路障和冰雪垒砌的墙壁,他们就只能退入塔中死守。到时候不会有援军出来帮助他们,其他的人需要坚守在其他的塔楼里面,居高临下用交叉火力干掉冲进来的敌人。
班扬*史塔克会带着游骑兵守卫主楼。顾璐在守卫塔,国王塔和沉默塔附近垒砌了三道防线后,主要就是在帮班扬垒砌胸墙。他可以很轻松地将巨大的石块搬来搬去,然后覆盖上冰雪,就能做出两米多,甚至于三米高的城墙来。然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他们所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
第二百二十五章寒冷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一天的时间结束了,顾璐让雇佣兵都停止了劳作,转而开始养精蓄锐,准备等着野人一头撞过来。他跟班扬开口,将奥瑟,加尔斯,比尔,阿兰等以前认识的人都要了过来,安排在几处塔楼上。
“唉,在这里或者是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呢?等野人打进来,反正都是要死。”
“.........”,杰佛*佛花忍住了才没跟奥瑟废话,他认真地对顾璐道:“加尔斯他们是精锐射手,我和罗曼的剑术也还不错,为什么还要奥瑟?让他在主楼跟艾迪一起说话,那才叫好哩!”
“忧郁的艾迪”也是个妙人,跟奥瑟有的一拼,他们总是说一些丧气的话。
“我们这边会是最先受到攻击的地方,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
除了要来一些守夜人之外,顾璐将所有的武器装备都拿出来了,包括从布拉佛斯购买的刀剑,盔甲,长枪,弓弩,甚至还有两门弩炮。现在他手中握着四百多人的军队,在防守状态下有信心对付四倍的敌人,但是野人不光数量上是十几倍,几十倍,还有巨人和长毛象这种大型战斗单位。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战斗不利,就用巨石堵住几处塔楼的大门。但是这样就能行了吗?顾璐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想要跑掉那是很容易的。现在就骑上马,随便找一个没人的方向跑路,就算野人的数量再多一倍也抓不住他。
然而他不能那么干。好吧,其实他很期待能跟长毛象和巨人打仗的。连“魔山”那种大块头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想要找个力气差不多的,可不就得挑巨人了?
或许是长城倒了的缘故,塔楼里的温度比之前低了许多。房间里面即使点燃了壁炉,也一样还是很冷。他倒是无所谓,多吃点东西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无视寒冷,但是那些雇佣兵们就觉得痛不欲生了。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东海望很冷,没想到黑城堡这里比东海望还要冷!”
“野人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他们是怎么不被冻死的?”
“我怀念布拉佛斯的海浪和码头,我怀念女人温暖的怀抱..........”
抱怨归抱怨,为了抵御寒冷,雇佣兵们在房间里面又扎起了帐篷,将壁炉烧的红彤彤的,然后挤在一起,这才能够入睡。顾璐在外面安排了几个哨兵,以免野人来偷袭。除此之外,他还往每处塔楼中运了许多的食物和石头。
“你送吃的来我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拿这么多石头上来干什么?”
天气太冷,波隆也油腔滑调不起来了,“石头又不能吃!这么大块的,说不定会把楼压塌了!”他抱怨道:“还不如多给我们几瓶酒!”
“我们的防线很薄弱,野人说不定会直接杀到国王塔这里来。要是出现了那种情况,你们就把这块大石头推下去,将大门堵住。”
“Holyshit!”波隆忍不住开骂,“国王塔是很大,但那边可是有巨人的!你倒是把弩炮多给我几门啊!”
“总共就只有两门,分了你一半,还想怎么样?”顾璐哼哼两声,“我也没想到长城会倒下啊!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呢?”
“早知道要面对十万个野人,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但是大人呐,我们这么拼命,打完之后能多发点钱不?”
波隆曾经是一个大富豪,在跟着巫师洗劫了教会和红堡之后。但是布拉佛斯的女人太厉害了,不但榨干了他的汁液,也榨干了他的荷包。现在波隆手里只剩下几个金币了。
“要是你们能够活下来的话,每人发一百个金币。”
才一百个?波隆有点不满意,但是总比没有好,说实话,一百个金币对个人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吃饭睡姑娘不在话下。“要是死了呢?”
“那当然是要一把火烧了,你没看见重新爬起来的巨人有多可怕吗?莫非你死了还想重新起来?”
“.........”,波隆就像是吃饭的时候被噎住了,感觉很难受。“唉,你还是多搬几块大石头上来吧,我现在还不想被烧成灰烬。”
黑城堡中抢修工事的行动已经停止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积蓄体力,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但是顾璐和班扬还不能休息,他们手中握着最多的军队,在别人吃饭喝酒睡觉的时候,他们还要逐一检查各处战备情况。
当顾璐进入到司令塔的时候,杰奥*莫尔蒙抱怨道:“诸神在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曼斯*雷德居然真的弄塌了长城!”
“唉,塌了就塌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我们再重新修一个更大更好的。”
杰奥*莫尔蒙的脸上露出了和波隆有些类似的表情,“巫师,长城塌了,这行吗?这不行!再也没有东西能挡住异鬼南下了!”
“总司令大人,您还是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想太远。要是眼前的这一关过不去,就算异鬼杀到南方去,那也跟我们没关系了。好好的养伤吧。要不然,您将班扬的代理指挥权拿回来?”
“........”,杰奥挥了挥手,牵动了伤口,脸上立刻扭曲起来,“让班扬好好干,长城虽然倒了,但是守夜人还在!”
“行,您好生躺着,要是不暖和了,就让人多添一些柴火。”
等顾璐带着布蕾妮和奥里斯回到守卫塔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气温变得更低。戴佛斯被冻得脸色发青,对顾璐道:“野人没有停下来,他们还在继续。按这个情况看,明天早上他们就要杀过来了!”
野人的人手要充足的多,他们可以轮换着施工。长毛象将一些地方给踩平了,野人顺着长毛象的脚印清理出来了两条道路。他们的前锋已经越过了长城,并在离黑城堡不远的地方扎起了帐篷。
“你怕了?”
“说实话,我很害怕。”戴佛斯皱起眉头,“兵力相差太多,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哦,”顾璐指着他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可以一个打一百个,你把这个算进去了没有?”
“巫师大人,您就算能打一千个,我们也是要输的。黑城堡不是狭窄的城洞,您可以守住这座塔楼,但是其他地方呢?”
“戴佛斯,打仗不是这么算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布蕾妮
长城的环境和布拉佛斯截然不同,和老家塔斯岛也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这里有的只是无边的广袤,无尽的冰雪。布蕾妮脱下了沉重的盔甲,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她是个强壮的女人,甚至比绝大多数男人更强壮,但是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和劳累。
应该说除了巫师之外,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持旺盛的精力。奥里斯跟着忙了一整天,回来后往帐篷里面一钻就直接睡着了。她也很想倒下就睡,但是现在还不行。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就要接受随之而来的所有一切。
布蕾妮将巫师房间中的壁炉点燃,将柴火烧的旺旺的。她伸手烤了一下火,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以前练剑时候留下的伤疤也都消失不见,甚至连厚厚的老茧也脱落了下去。但是这对她的剑术没有丝毫的影响,更准确地说,布蕾妮觉得自己的剑术反而变得更强了。
她还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疤也都已经消失。不止她是这样,奥里斯,还有波隆,乔伊和罗斯那些人也都是如此。这一切,都是巫师带来的。
巫师.......布蕾妮侧耳倾听,戴佛斯和巫师交谈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显得断断续续的。因为家庭传统的原因,她是信仰七神的,虽然并不是很虔诚。在知道巫师洗劫了七神圣堂的事情后,她一度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后来的事情证明,动摇才是错误的。
巫师或许有种种不为人所理解的行为,却不是一个残暴的人,不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去杀人取乐。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了八成的领主和骑士。
“咯吱,”推门声进行了正在沉思中的布蕾妮。她抬头望去,见到的是没有一丝疲惫,面带微笑的顾璐。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顾璐关上大门,将风雪和寒冷挡在门外。“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布蕾妮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因为太冷的缘故,雇佣兵和守夜人都是抱在一起睡觉,布蕾妮虽然是强大的战士,但也还是一个女人,所以她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睡。顾璐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个天气实在是冷的有点不正常,比卡斯特的城堡那里都还要冷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吧?”他看到了布蕾妮脸上的惊讶的表情,面对那双又大又好看的蓝色眼睛,顾璐忽然有些心虚起来,忙不迭的解释道:“天气太冷了,我倒是不要紧......额,就当我没说。”
布蕾妮垂下眼帘,“好的,大人。”说罢,她钻进了搭在壁炉边上的帐篷里面。
顾璐挠了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忙晕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他在火焰边上发了一会呆,然后脱掉了身上的锁子甲,手套,匕首等东西,低头进入了帐篷。“额,你先等等。”他取出被褥铺在了地面上,“这样就暖和的多了。”
空气似乎变的灼热起来,某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顾璐忽然哈哈一笑,自己光着身子的模样布蕾妮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尴尬的?他躺了下去,然后拍了拍边上,“外套脱了躺这里吧。”
塔斯的美人顺从地躺了下来,但是很明显,她的肌肉很僵硬,仿佛是在和敌人打仗一般。
顾璐放松了心情,拉过杯子将两人盖住,很快就进入到了梦想之中。能够随时随地地睡着,也是外挂带来的福利之一。布蕾妮背对着巫师,身体僵硬,根本就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身后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酸痛和疲倦一起爆发出来,意识就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地下坠,直至连“我”这个概念都被完全忘记。
她感觉到了温暖,就像是泡在温暖的海水中。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故乡,被太阳照射一天后,沙滩上的海水变得很暖和,而她就浸泡在那温暖的海水之中。布蕾妮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向着被子里面拱了拱,伸手将顾璐搂在了怀里,大概是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城堡外,风雪比前些天小了很多,只有细细的雪点不断地落下,落在屋顶,在树上和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到了后半夜,野人也停止了清理道路的行动,全部钻进了帐篷里面。他们是野人,但并不是牲口。就算是生产队的驴,那也是要有休息时间的。
长毛象的嘶吼声不再从门外传来,布蕾妮睡得越发沉了。这种温暖而舒适的美好,是在布拉佛斯不能体会的。恍惚间,她看到了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记忆中的碎片不断涌出,又讯速地消失,梦中的场景瑰丽而又绚烂。她似乎知道那些不断出现的人和事物是不相干的,但是却又觉得它们连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布蕾妮看到已经去世的母亲,看到了如同蓝宝石一般的岛屿。布蕾妮还看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年和小孩子,他们在塔斯岛的海边欢快地嬉戏。脚下踩着细密的沙子,海浪拍打过来,淹没了她的脚掌。
边上有人走了过来,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你好啊,布蕾妮。”
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惆怅和不舍。她忽地觉得胸口一痛,周围的一切迅速消散,雪落的声音传入耳中。布蕾妮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将巫师抱在了怀里,而巫师的手掌却伸入了她的衣襟之下,握住了那硕大的浑圆。
顾璐睁开眼睛,脑袋中还处于混乱的状态。手掌上用力,耳边传来轻轻的吸气声音。他这才清醒,连忙将手掌抽了出来,“抱歉,我的脑子很乱。”
布蕾妮没有动弹,只是问道:“大人您又做梦了?”
“恩。”顾璐似乎是在思索,过了一会才说道:“有些家伙想要往我的脑袋里面塞东西.......”
布蕾妮并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样不好吗?”
“不好,很不好。我之所以为我,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和对于世界的认识。吸收外界的信息并不会改变我的属性,但是如果是强行塞进来的,比正常吸取的速度快了一千倍,一万倍,乃至于十万倍呢?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如果我自己的经历和思考变成了极小的一部分呢?那我还是我吗?我难道不是变成另外的东西?”
布蕾妮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您在说什么?”
顾璐沉思了片刻,哼哼两声,“没什么,我可不会让人占便宜!”
他转过身来,将头埋在她的胸前,手掌深入衣襟之下,顺着光滑的皮肤攀缘其上。“我们继续睡吧。”
“.........恩。”
第二百二十七章结束的开始
号角声在黑城堡上空响起,一声,两声。
奥里斯撞开厚实的木头大门,叫道:“大人,野人来了!”
布蕾妮从帐篷中钻了出来,她无视了奥里斯震惊的表情,自顾自的去了隔壁的房间。奥里斯张大了嘴巴,目光随着布蕾妮转动。等到塔斯的美人离开之后,他又望向了从帐篷中后出来的顾璐。
“野人来了?”
闻言,奥里斯顾不上吃惊,连忙道:“是的,他们已经到四百码之外!”
顾璐自己穿上了锁子甲,“帮我把板甲穿上先。”他一个人也可以穿戴,但是有人帮手会更快。在奥里斯的协助下,板甲很快就被套在了身上。等到他走出房间后,房门被关上,那个温暖而又充满瑰丽色彩的世界离去,出现在面前的,是冰冷的北国。
放眼望去,野人正在络绎不绝地向南方进发,女人带着小孩,赶着羊群,男人推着车子,木头做的轮子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辙痕。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布蕾妮穿上了全套的装备,出现在顾璐的身后。
塔斯的处女眼神很好,看到了从雪地上奔过来的野人,“曼斯*雷德派来了使者。”
上一次来的使者是红发的托蒙德,这次换了另外一个野人。“曼斯让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他不会杀死你们,而是会让你们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野人没有写信的习惯,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出来。裹在厚实毛皮中的野人大声叫喊,“长城已经倒了,守夜人的使命结束了!”
“灰羽”加尔斯对此嗤之以鼻,“你说结束就结束了?”他拉开弓弦,拈起箭矢,正待瞄准,却被顾璐拦了下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先放他一马。”
“喂,那边的,回去告诉曼斯,想要黑城堡的话,就发兵来取!道理不是用嘴巴讲的,而是用刀剑来说的!”
野人瞪着眼睛望向守卫塔的顶部,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没对面的大,有些不服气,于是扯起嗓子吼道:“那你们就等着吧!”
雪地上移动速度会下降许多,野人又没有太多的坐骑,除了长毛象之外,剩下的都是当做食物的牲口。所以野人的使者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到了曼斯*雷德的帐篷里面。“曼斯,我早就跟你说过,乌鸦是不会变通的,就算长城倒了,他们依然不肯投降。”
曼斯*雷德虚弱了许多,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身形也似乎消瘦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塞外之王。“那就让我们开始。”塞外之王平静地发布命令。
早就等待在帐篷中的野人部落首领们大叫起来,“就应当如此!”
脚步声散去,号角声在营地中响起,人们的呼喊声大作,“杀光乌鸦!”“打进黑城堡,大家有肉吃!”“杀啊!”方圆数里的营地像是沸腾了起来。
野人兵力雄厚,从西门和南门两处发起了攻击。面对着守军修建的冰雪防线,他们派出了长毛象和巨人打头阵。这些庞大的生物更容易遭到攻击,但是他们的威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悍。在之前的战斗中,巨人和长毛象损失了将近二分之一,其中的一部分只是受伤,并没有死亡,他们并没有跟着一起冲锋,而是在远处的位置上,向着黑城堡投掷石块和雪球。
几十斤重的石块呼啸而来,砸在南门匆忙修建起来的墙壁上,当即就塌陷了一小段。南门外并没有太多的废墟,更适合发起进攻。相较之下,西门这边的野人想要攻过来,就要手脚并用地越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地面。
部署在塔楼顶部的弩炮开始发射,如同长剑般的弩矢激射而出,没入正在将地面踩平的长毛象身边的雪地上。“唉。打偏了!”士兵们发出叹息,随即又忙乱地重新装填。
“轰!”
巨大的象牙撞在第一道胸墙上,以冰雪为主体的墙壁当即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巨人骑在长毛象的背上,继续前进。举着盾牌的野人涌上前来,将残破的胸墙推到。数十上百只脚丫子在雪地上踩过,留下了一条结实的道路。
巨大的弩矢接二连三地飞了出来,终于有一发命中了长毛象。那头巨大的生物像是被电到了一般,猛然跳了起来,将背上的巨人甩了出来,又挥舞着长长的鼻子,把周围的几个野人打翻在地。狂暴中的长毛象根本不理会巨人的呼喊,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沉重的脚掌抬起又落下,在地面上留下了好些个鲜红的印记。它狂奔了一段距离,一头扎进厚厚的雪堆中悲鸣不已。
守卫塔上,雇佣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干的好!就是这样!”
“噢噢噢噢,就是要这样射!”
“再射他们一脸!”
野人中产生了一阵骚动,但是很快又被安抚了下去。他们损失了一头长毛象,但是还有几十头!在弩炮发射的时候,野人已经快杀到第二道胸墙面前了。驻守在胸墙后面的一百多名雇佣兵用弓弩不断地射击,还有人扔出了标枪,打翻了十几个野人,并且配合弩炮干掉了一个骑在长毛象上的巨人,但是他们也遭到了密密麻麻的远程打击。
这些雇佣兵来自于布拉佛斯,顾璐自掏腰包给他们配上了很不错的装备,光是板甲就有十套。除了板甲外,其他的盔甲对于箭矢和投石也有很好的防御作用,但是对于标枪就不是那么好用了。主要是野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要是只有那几个巨人和长毛象还好说。
当黑压压的敌人冲到跟前的时候,雇佣兵们没有一哄而散,就算是对得起顾璐给出的金子了。他们被野人的投石和箭矢打的灰头土脸,眼见的长毛象越过了障碍,就要撞到胸墙上来了,契根急的大叫起来,“巫师大人,快点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
顾璐扔出了几只标枪,强劲的膂力作用下,标枪轰碎了盾牌,将后面的野人扎成了肉串。可是野人一次就上来了一千多个,就算是站在那里不动,他也没有一千支标枪可以用,更别说还有拿着粗大树干的巨人!
所以,他就将装着野火的罐子扔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明白
一个罐子在石头上撞碎,绿色的液体溅射,让冰雪都变得绿油油的。但是其他的罐子不是没入了雪地里面,就是在地上滚动一会就不动了。眼见得有个巨人似乎想要将罐子捡起来,顾璐回头大声喊道:“加尔斯!”
为什么他要专门把加尔斯,比尔和阿兰要过来?念旧情是一方面,在这种关键时候是另外一方面。三只火箭破空而至,火星点燃绿色的液体。火焰陡然燃起,没有摔碎的罐子爆裂开来。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火焰由一小块变成了一大片,事先被掩埋起来的野火也被引爆,两道胸墙之间满是绿色的火光。
热浪澎湃,逼的第二道胸墙后的雇佣兵不得不向后退却。即便是布置了这一切的顾璐也不能做出更多的事情,他大声喊道:“撤到第三道墙后面去!”
野火是炼金术的产物,只要有钱有人有原料,产量不算低,但也绝对不能算高。在野战的时候,使用野火的收益并不大,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比如说是攻城,又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布置下陷阱,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顾璐已经将手头上所有的绝大部分野火都用光了,才造成眼前声势浩大的景象,“物品栏”中就剩下了最后几罐。
冰雪在绿火中融化,烧焦的毛发和油脂的味道顺风吹来,让人中吐欲呕。但最恐怖的还是那成百上千个被点燃的野人。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狂舞着手臂四处乱撞,活像是一个个会动的人形蜡烛。有人在雪地上打滚,想要以此拜托烈焰焚身的
一只长毛象被烧的皮开肉绽,悲鸣着一头撞在第二道胸墙上。仓促完成的壁垒应声而碎,巨大的躯体去势不止,向着后退的雇佣兵狂奔而去。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布蕾妮止住脚步,挡在了长毛象前进的道路上。
顾璐却越过了她,向着西边奔出两步,将手中的标枪用力地掷出,“走你!”
一道乌光闪过,标枪去如流星,深深地扎入了长毛象的脑袋中,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还露在外面。悲鸣声戛然而止,长毛象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奔出两步,随即倒在地上。巨大的尸体在雪地上滑动,冰雪溅射,长长的獠牙像是长枪一般的向前刺去。
“嗤嗤嗤嗤”,碎雪乱飞,獠牙在顾璐身前数寸的地方停下。他伸手握住长长的獠牙,哈哈大笑起来。布蕾妮上前来将他拉开,“大人,小心被野火沾上。”
提里昂在守君临城的时候,多次使用野火这种危险的魔法产品,将自己人烧死也不止是一次。顾璐任由布蕾妮将他拉开,“可惜,这么大的象牙,浪费了!”
“........”
提里昂和小指头一样,都待在司令塔里面,用野火去烧长毛象和野人的计策就是他想出来的。在君临的时候,他是大权在握生杀由心。等到出了君临,谁都不把他当一回事了。顾璐并不因为他是侏儒而歧视他,但也就如此而已。到了黑城堡后,眼见得这里又是一场防御战,他心痒难耐,便提出了使用野火的计策。
为什么要修三道胸墙?就是为了将两道胸墙之间的区域变成一个火焰的地狱,又不至于把守军也给烧了。要是把自己人也烧死了,那可就真成了一个大笑话。
现在计策一举奏效,将上千个野人和十几头长毛象变成了燃烧着的火炬,惨叫声传来,提里昂的脸上露出难以言诉的表情。“战争是如此可怕,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喜欢?”理性上,他其实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眼前的惨烈景象让他不能不对战争生出厌恶的心思来。
长毛象带着绿色的火焰四处乱撞,野人在放声惨叫,却有一个巨人从火焰中冲了出来。当布蕾妮将顾璐拉开的时候,那个浑身着火的巨人将带着火星的粗大树干横着挥舞了过来。那跟树干又粗又大,看上就至少得有好几百斤,这么横着碾过来,还没砸中人就已经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猛招袭来,顾璐一把将布蕾妮推开,接着沉腰扎马,双手举着盾牌迎面撞了上去。
“砰!”
树干拍打在厚重的蒙皮盾牌上面,碎屑横飞。顾璐被震得连退了三步,树干也反弹了回去。他的手臂巨震,身上的甲胄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顾璐觉得自己像是被小汽车给撞了,差点没飞起来。似乎就差那么一点,但终究还是没有。
巨人也被震得退开了几步,还在稳定身形的时候,布蕾妮已经手持着“长爪”冲了上来。剑光闪过,锋利无比的剑刃切断了巨人的左腿,飞溅的鲜血将附近的地面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布蕾妮浑身浴血,还待继续进攻,顾璐不得不大声喊道:“布蕾妮,别打了,快回来!”
她没有迟疑,跟在顾璐的身后退到了第三道胸墙后面。
巨人倒在了雪地上,发出悲惨的嚎叫。绿色的火焰在翻滚的巨人身上明灭不定,那些能在水中燃烧的魔法产品看上去被扑灭了,实际上并没有。油脂在火焰中发出吱吱的声响,听在雇佣兵的耳朵里面,无异于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声音。
布蕾妮的脸色惨白,她不忌惮于挥剑砍人,也明白在火焰中哀嚎的是敌人,可是巨人悲惨的嚎叫还是让她心中凄然。她转头向巫师望去,顾璐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打仗有趣是一回事,对惨死的敌人心生怜悯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不是绝对对立无法共存的。
他看到了布蕾妮眼睛中的动摇,于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在打仗,上了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用刀剑杀人和用野火杀人,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顾璐用拳头在布蕾妮的板甲上锤了一下,“如果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就都应在沙加的身上好了,反正我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布蕾妮的目光重新变得坚毅起来,“大人,我明白了!”
额,顾璐愣了愣,你又明白了什么?你真的明白了吗?
作者的话:天气越来越冷了,真鸡儿不想码字。要不我们以后改成每天一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最后的巨人
有人曾经说过:战争的本质是互相消耗生命和金钱。这句话不一定对,但是放在现在的黑城堡战场上,却是恰如其分。在被烧死了上千个野人,损失了十几个巨人和长毛象之后,野人的攻势停了下来。
但这只限于西门外的战场,随即,他们就在南门发起了更加更烈的进攻。甚至还将一些人调到了东边。仗着兵力上的优势,野人们举着盾牌推倒了壁垒,推翻了路障,在又付出了将近一百人的伤亡之后,终于进入到了肉搏战之中。
守夜人打的不可谓不英勇,他们奋勇作战,坚守在每一道胸墙和塔楼附近,直到他们流尽了鲜血,被茫茫多的野人挤得不断后退。在西门外的战事平静下来之后候,顾璐带着挑选出来的三十多名精锐发动了侧面袭击,配合班扬干掉了一波从豁口处冲进来的野人,还杀死了两个巨人。
一整天的战斗下来,黑城堡外横七竖八的倒下了许多尸体,鲜血将大地染成了红一块白一块的颜色。天黑之后,野人退了回去,开始焚烧尸体,守夜人也在干同样的事情。黑衣兄弟们将敌人和同伴的武器装备取走,将尸体扔进火堆里面,一个接一个。
“如果不想他们重新回来找你们,就把他们都烧了!”
北方寒神的力量已经越过了长城,笼罩了黑城堡的周围。只要一个晚上的功夫,尸体的眼睛就会变成蓝色的,然后重新站起来。烤肉的奇异香味再次出现,雇佣兵和守夜人沉默地看着一具具尸体在会严重化为灰烬。
守夜人有荣誉,有职责,雇佣兵则是为了金子,他们在文明世界的边缘,和十倍以上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杀。但是如果可以,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继续战斗。远处的野人营地中传来悲伤的歌声,波隆抬起头来,骂咧咧地道:“他们在鬼喊什么?”
杰佛*佛花侧耳倾听了一会,说道:“是最后的巨人。”
“什么?”
顾璐走了过来,“那首歌的名字叫最后的巨人。”
悲伤的歌曲被许多野人一起唱了出来,顾璐听了一遍后,爬上残破的壁垒。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抱着竖琴一边弹奏,一边歌唱,“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最后的巨人,我没有同伴。最后的巨人,从大山中走来,我们曾经统治世界,啊,小人族偷走森林,偷走山脉,偷走江河.................”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悲怆,歌声和沉郁的琴声一起在冰雪的大地上飘扬。野人营地中的歌声渐渐消失了,不少人停止了手中的事情,转头望向黑城堡的方向。月光下,火光中,巫师歌唱者古老的歌谣。
“他们在谷地筑起巨墙,
捕尽溪流所有鱼获,
他们在石厅内燃起大火,
铸造锋利的长矛。
而我在群山中孤独,
没有同伴惟有眼泪。
白天被狗群追赶,
夜晚还有火炬。
只因阳光下若巨人存在,
小人族便寝食难安。”
曼斯*雷德拍了拍妻子的手,走出了帐篷。瓦拉米尔和他的伙伴都站在外面,见到曼斯出来,也没有别的动作。悲伤的歌曲在空气中流淌,曼斯*雷德的脸上浮现出了怒容,“这是最后的巨人,他们竟然敢唱这首歌!”
“是巫师,”瓦拉米尔低声道:“我看到了,唱歌的人就是巫师。”
曼斯*雷德的口中发出咆哮,“巫师今天烧死了我们一千多个勇士!那都是最强壮的自由人!”
瓦拉米尔对于一千多个野人被烧死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野人罢了。他是易形者,从小就是白乌鸦,一直被野人所畏惧憎恨。在控制家里的狗吃掉了他自己的兄长之后,连父母也不能忍受他的存在。
野人并不是他的同伴,易形者才是。
与曼斯*雷德不同,瓦拉米尔心中对巫师有的不是憎恨,而是畏惧和觊觎。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畏惧,那具强悍的身体却又让他羡慕。如果那具身体是我的.........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但是传授他易形者之道那人的话语也一直在心中响彻,“不可进入人类的身体!”
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呢?野兽和人又有什么区别?瓦拉米尔甚至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将自己的意识完全转移过去,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抛弃现在的这具孱弱的身体,而拥有了一个比巨人更强大的完美之躯?
他知道这个念头很危险,然而想法一旦生出,就像是毒蛇一样盘踞在心中。
“他唱的很好听,琴声也是。”瓦拉米尔暂时按下了那些危险的念头,“如果我是女人,一定会喜欢上那个家伙。”
曼斯*雷德的脸色依旧苍白,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悲怆的歌曲已经到了尾声,“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最后的巨人,请记住我的歌。总有一天,我将离去,歌声消逝,沉寂持续,长长久久。”顾璐拨动琴弦,将最后一句反复吟唱,“沉寂持续,长长久久。沉寂持续,久久长长。”
野人的营地中,有不少人被琴声和歌声所感动。从风中传来的歌声中饱含着悲伤的情绪,歌者全心全意的沉浸其中。正因为有这样真挚的情感,所以歌声和琴声才能感动他人。
巨人的数量本来就不多了,今天又死了许多。要是明天的战况跟今天一样,那就真的可以见证到最后的巨人了。耶哥蕊特有着火红的头发,就如同托蒙德一般。她在战斗的时候十分英勇,但是现在却只觉得心中发酸,眼泪忍不住地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该死的乌鸦!”歌声结束,耶哥蕊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竟然让我流泪了!自由人不应当这么软弱!”
高塔之下,波隆望着坐在残破壁垒上的巫师,心中满是羡慕嫉妒,“妈的,我跟你们打赌,光凭着这一手,就不知道能骗多少女人上床!淦!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当雇佣兵,去当个吟游诗人岂不是快活的多?”
他转过头去,看到布蕾妮睁大了眼睛望着巫师,眼睛中像是要放出光来。他一点都不喜欢布蕾妮这样的女战士,但心中还是更加的不爽了。
第二百三十章长远
晚上是休战的时候,无论是野人还是守夜人,都对那些蓝眼睛的家伙没有好感,因为那些家伙对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充满了无穷的恨意,不会管他们是属于哪个阵营的。
尸体焚烧的气味非常难闻,布蕾妮将大门和窗户都关上,然后将壁炉中的火生了起来。天气似乎比昨天更冷了,房间的石头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即便是穿着厚实的衣服,依旧觉得冷气直接灌进了骨头里面。
顾璐坐在壁炉边的椅子上,身体向后靠着,仿佛是睡着了。布蕾妮迟疑了一下,说道:“大人,我去外面守着,免得野人偷袭。”
等到布蕾妮出去之后,顾璐才睁开了眼睛。昨天晚上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抱着睡觉而已。哪怕是蹭蹭蹭的时候多了一点,但终究没有突破那层关系。白天的时候在打仗,大家杀的昏天暗地,还不觉得什么,等到了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
不同于布拉佛斯的那些妹子,顾璐知道她们是别有用心的,所以可以脱了裤子就上。但布蕾妮跟她们不同,她的腰肢不是那么的柔软,却十分的结实而有弹性,手感.........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顾璐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去外面巡视一番。
由于打造了很多的龟盾,所以除了被烧死的那些之外,野人的伤亡并不大。相对于他们庞大的人力来说,那点伤亡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守军的伤亡不到野人的十分之一,只战死了三十多个,伤了四五十个罢了。按理来说,今天的战斗是一场大胜,但是外围的防御设施都已经被摧毁了,等到明天的时候,野人可以直接冲进黑城堡的内部,守军就只能依托塔楼和胸墙进行最后的抵抗。
顾璐没让奥里斯跟着,孤身到各处都巡视了一遍。在城堡的内部碰到了同样来巡视的班扬*史塔克。他们两人现在掌握着黑城堡内部九成以上的兵力,本就打算晚上讨论战况的,现在碰到了,就在雪地上交谈起来。
“贝里席爵士今天去了一趟马厩。”班扬的脸上并没有紧张,说话的语气也么有任何的起伏,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游骑兵向我报告说,他是准备骑马逃走。”
“哦。”顾璐对此并不意外,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难道还不许出现几个逃兵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把他抓起来绞死?还是砍头?”
“我让人看住了马厩,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就有点意外了,顾璐挑了挑眉,“我本以为你会杀了他的。”
毫无疑问,是小指头派人杀了史塔克公爵的幼子,这一点顾璐和班扬都知道,艾德*史塔克也知道,布林登*徒利也知道,只有凯特琳夫人还会认为培提尔*贝里席是个好人。
面对顾璐诧异的目光,班扬继续说道:“奥廷爵士,还有其他几个人说贝里席只是想去喂马,不值得大惊小怪。我只是代理总司令,并不是真的。”
“原来如此。奥廷爵士他们以前就跟贝里席关系不错。”顾璐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小指头的脑袋砍了,他就是一条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
两人走到了国王塔面前,班扬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又摇了摇头,“我不能那么做。”他停了片刻,问道:“如果我前天答应了曼斯*雷德的要求,是不是就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这个嘛,”顾璐摊开双手,“我怎么会知道?”
班扬转过头来,“你不是巫师吗?你曾经给出过预言。”
“好吧,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太多,更不是全知全能的。在我做出一些事情后,这个世界和我所知道的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顾璐笑了笑,“不过在我所知道的那个未来中,长城也是倒塌了的。不是因为冬之号角,而是因为别的东西。知道了这个消息,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班扬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别的东西?还有什么能够摧毁长城?”
“啊,那个我也觉得很扯,居然是冰龙的龙焰粉碎了坚固的长城,你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冰龙..........”,班扬抬头望向长城,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所看到的未来中,维斯特洛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班扬啊,我就说一个你可能不喜欢的大实话吧:从长远来看,我们都是要死的。”顾璐哈哈一笑,“管那么多干什么?”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回头望向守卫塔的方向。
班扬*史塔克似乎是释然了,“你说的对。等打退了野人的进攻,你就回去布拉佛斯吧。我是守夜人的游骑兵,但也要说这里真的太冷了。”
“哈哈!我早就想说这句话了,长城真是太冷了!”顾璐大笑起来,引得塔楼上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张望,见到是巫师和代理总司令在雪地上站着,这才忍住了没有开骂。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这么愉快,该是有多么缺心眼啊!
当顾璐顶着落下的雪花回到守卫塔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布蕾妮全身披挂地站在走廊上,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外面有人站岗,”顾璐握住她的手掌,“咱们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傻站着,而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
他的脸上充满了阳光般的笑容,“进屋里去吧,睡个好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顾璐拉着布蕾妮进了房间,将风雪和寒冷留在了外面。房间中也说不上暖和,至少没有冷风,而且壁炉烧的正旺。他帮布蕾妮卸下了盔甲,又帮她脱去了外套,然后拉着她钻进了帐篷里面。
整个过程中布蕾妮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她的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她想要说话,但是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裹在了厚实的棉被里面。
“啊,这样真好。”顾璐抱住了布蕾妮,“你不觉得暖和多了吗?恩,你身上的肌肉真结实。”
“额........”,布蕾妮结结巴巴地道:“大人,请您不要把手伸进去.......”
“这难道不好吗?”顾璐抓着她的手伸进了自己得意复,放在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上。布蕾妮的手掌刚开始还有些冰凉,但是和他火热的肌肤接触后没多久,也就变得温暖起来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灌水
布蕾妮的身体是坚硬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敌人,她会拔剑把敌人砍死。要是手中没有剑,她还可以用拳头,用牙齿,用任何东西继续战斗。出身的塔斯岛上的她并不认为打仗和战斗是美好和浪漫的事情,她所知道的战斗是野猪在烂泥中的搏杀,野蛮,残暴,与风花雪月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现在面对的不是敌人,那又该怎么办?
顾璐却没想这么多,他将身体调整成最舒服的姿态,闭着眼睛说道:“睡吧,明天说不定就是最后一天了。”恩,要是黑城堡受不住了,就带人往北边杀出去。就不信野人还愿意重新回到长城北边去。
布蕾妮想到了外面的情况,身体渐渐地软了下来。她从不知道自己也能像是水做的一般,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大胆。手掌沿着胸膛往下摩挲,很快就抓住了要害。顾璐睁开眼睛,“额,你这是干什么?”
“如果,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那至少不要留下遗憾。”
壁炉中的火焰似乎变得越发明亮了,外面是寒风呼啸冰封千里的雪国,房间中却是一室皆春。布蕾妮的身体很强壮,她从小就苦练武艺,光凭力量就能压到绝大多数的男人,虽然是第一次,虽然很痛,但是她索取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的身体因为经常锻炼而非常的健康而充满活力,而且精力旺盛。刚开始是她骑在上面,然后主动权就转移到了顾璐的手中。他将她按在椅子上面,让她趴在窗户边上,又指导她用口舌进行清理。他们的鼓掌狂野又充满了激情,在激烈的搏斗中释放了彼此的欲望。
在布蕾妮发出沉稳绵长的呼吸之后,顾璐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两人的身体还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世界的声音远去,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出现。顾璐已经习惯了梦境被人操纵的情况,不过这一次看到的画面和以前并不一样。
稀疏而高大的乔木下,是厚厚的积雪。野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在雪地上,即便已经死去,他们依旧紧握着武器。周围还有许多人类的骸骨以及碎裂的黑曜石,鲜血在在寒风中凝固,散发出妖异的颜色,仿佛是历经成千上万年才形成的琥珀一般。
惨白颜色的异鬼在树林在无声无息地穿行,如同潮水一般的亡灵大军紧随其后。顾璐像是处在半空,视野中,英勇战死的野人纷纷重新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睛变成大海一般的颜色,脚步灵活地加入到亡灵大军之中,很快就和他们之前奋勇抗击的敌人不分彼此。
“野人的抵抗失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顾璐的耳边响起,但是他明白,这并不是声音,只是让他自己觉得像是在说话罢了。“终于肯出来了吗?”顾璐撇撇嘴,“我该叫你绿先知,还是称呼你为旧神?”
“我并不是旧神。”
“哦,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是绿先知咯?我以前一直有个问题,”顾璐问道:“为什么要绿先知呢?”
“????”
“哈哈,开个玩笑。这是哪里?先民拳峰?还是霜雪之牙?”
“都不是。这里是风声峡,曼斯*雷德在这里留了六百人,用以阻挡异鬼。前面的谷口已经失守,剩下的人想要撤退,结果在这片树林中全军覆没。”
顾璐问道:“所以呢?”
“........”,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的老者沉默了一会,“新的黎明之战即将来临。”
所谓的“黎明之战”指的是上一次的异鬼入侵事件。当先民与森林之子在千面屿签订的和平协议四千年之后,一个来自于极北永冬之地的神秘种族——异鬼的入侵削弱了和平协议。异鬼几乎横扫整个维斯特洛,留下了无尽的死亡和废墟,随之而来的是几乎长达一代人的长夜和持续几十年的冬季。最终,先民和森林之子联合起来,在黎明之战中将异鬼击溃,并且在其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建立起了巨大的绝境长城以防其东山再起。
老实说,顾璐对这个记录是有些怀疑的。持续几十年的冬季里面,先民和森林之子的数量一定会下降到一个非常低的数值。那他们是怎么还能反击成功的?要知道亡灵大军是会滚雪球的。活人越来越少,亡灵越来越多,就这样还能打赢?
该不会是二丫单杀夜王事件的翻版吧?恩,官方说法是传说中的英雄拿着光明使者击退了异鬼。谁知道呢,都是好几千年的事情了。换成中国的历史,差不多还是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
骑着骸骨战马的异鬼从树林中穿行而出,为首者忽地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半空。冰冷的蓝色光芒中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有的只是毁灭一切的欲望。
三眼乌鸦.....也就是绿先知说道:“它发现我们了。”
顾璐对此并不在意,“发现就发现了呗,你怕什么?”
绿先知看着下方的亡灵大军,对巫师挑衅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漫长的生命消磨了曾经的桀骜和暴戾,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血鸦”了。他变得从容而淡定,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异鬼盯着虚空看了一会,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冰霜之矛,对着顾璐他们所在的方向就扔了过来。冰霜凝结而成的长矛呼啸而来,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响,所过之处大气凝霜,留下了一条白色的轨迹。
顾璐往边上避让,躲过了长矛的穿心一击,但肩膀却被擦了一下。疼痛的感觉顿生,肩膀像是被冻住了,他闷哼了一声,从梦境中醒来。边上布蕾妮将胳膊半露在外面,睡得正香。顾璐给她盖好被子,光着膀子钻出帐篷,往壁炉里加了一些木柴,将将要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随意地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壁炉边上开始思考起来。风声峡在哪里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异鬼离南边又近了一步是肯定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并不是自己的,而是整个维斯特洛大陆的。
在顾璐看来,异鬼的南下说不定还是好事。要是曼斯*雷德知道自己留在北方的人全部完蛋了,还能这么好整以暇地攻打黑城堡?说不定立刻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异鬼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那是远虑,近忧则是绿先知。异鬼是可以用瓦雷利亚钢剑和黑曜石杀死的,他还从红袍僧索罗斯那里学到了用鲜血点燃魔法火焰的本领,理论上对异鬼也应该有一些作用。
异鬼是可以杀死的对手,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所以暂时不用太担心,往自己脑子里面灌水的家伙才是需要注意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弓箭的预言
次日的战斗在天色亮了一些后展开。野人营地和黑城堡中的号角声此起彼伏,顾璐全身披挂站到了战线的最前面。准备迎接野人的攻击。身先士卒很容易造成指挥官阵亡,从而引起一场大溃败。但是身先士卒的好处也很明显,指挥会更灵活更及时,军队的士气也会因此而大振。
那些雇佣兵虽然之前怨声载道,但是看到顾璐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渐渐地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怪话了。金主爸爸都这么拼命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野人依旧没有从西门发起进攻,而是在另外的几个方向上展开了战斗。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野人的动作恰好打在了守军的软肋上。西门处的防御最强,兵力最雄厚,其他方向上的守备力量就要差一些了。
野人的悍勇无可置疑,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越过路障,爬上了城墙,和守军厮杀在一起。
战斗,无尽的战斗。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战场。顾璐带着布蕾妮和加兰几个穿着板甲的精锐,以及一些悍勇之士,从南门杀到东门,又从东门杀到南门,浑身上下都变成了鲜血的颜色,仿佛是一个个血葫芦似的。
等到他们回到守卫塔之后,即便是加兰*提利尔这样强壮的骑士也露出了疲惫的神态。打仗是一件很耗力气的事情,披甲作战更是如此。厮杀了大半天,勇武的加兰觉得他的手臂几乎没有知觉了,也就是凭着胸中的一口气还在强撑。
提里昂不等顾璐喘口气,就递上来了一个坏消息,“长枪塔失守了!”
长枪塔虽然只有长城的三分之一高,却是黑城堡里面最高的塔楼。按理说这样的高楼会是一个重要防御据点的,但是在长城倒塌之前,长枪塔就已经濒临崩塌。剧烈的地震震垮了一半,战斗又使得另外一半也完蛋了。
倒塌的塔楼砸死了二三十个躲避不及的雇佣兵和野人,又在地面上增添了一堆的障碍物。野人和守军的调动都因此受到了影响,但总的来说,还是对守夜人的影响更大一些。
顾璐拿着麻布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让布蕾妮他们在守卫塔里面修整,点起了三十名生力军,又杀向了南边。班扬*史塔克也适时地将所有的骑兵派了出来,发动了一波逆袭。双方配合默契,再次将野人逼退到南门附近。
火焰在黑城堡里面燃烧起来,木质的楼梯和走廊都被点燃,冰雪和火焰一同存在于这处杀戮场上。因为情况恶劣的缘故,杰奥*莫尔蒙强撑着受伤后的身体出现在了司令塔的高处,他已经不能继续拿剑战斗,但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守夜人的士气变得更加旺盛。
只是这样做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莫尔蒙的年纪太大了,恢复能力远不如年轻的时候,受伤后又不肯接受巫师的好意,在伊蒙学士的治疗下,伤势没有任何的好转,只是勉强没有恶化罢了。现在出来站了半天,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等到野人暂时退却之后,可怜的杰奥再也支撑不住了,只能躺回了房间里面。“小指头”培提尔和亚赛尔爵士也都待在司令塔里面,这里虽然没有国王塔那么大,也不如主楼那么宽敞,但是这里的防御更加坚固,也不会被野人当成是主要的进攻目标。
如果黑城堡注定要陷落,司令塔有可能是坚持到最后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战斗还在继续。班扬*史塔克手中的骑兵消耗殆尽,就算士兵没事,马匹也都已经不能进行骑乘攻击了。顾璐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茬,他用剑盾和锤子不知道干掉了多少个野人,反正经验值在狂飙。可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在乱战中他被巨人扔出来的石头打飞了头盔,处在眩晕状态的时候差点被野人给包围了。
要真是出现了那种情况,就算他的力气堪比巨人也没用。这几天战死的巨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好在他并没有自己一个人能单挑一支军队的想法,每次出战身边都带着几十个帮手,这才得以退回到塌楼之中。
从高处发射的弩炮射杀了那名勇敢的巨人,随后又被巨人的射手变成了零件状态。重新出现在战场上的巨人射手宛如死神一般,挨个将高处的弓弩手射杀。他拿着一张巨大的弓,射程和威力比得上弩炮,而且射速更快,更加灵活。
巨人射手出现在南门口的壁垒废墟上,在另外一台弩炮够不到的位置,一个人就压制住了数十名弓弩手。每次弓弦震动后,就是一只巨大的箭矢呼啸飞出。见到这么一个怪物,顾璐也觉得头痛。要是单打独斗,他并不畏惧那个射箭的巨人。但是巨人身前还有成百上千个野人,而且他自己的生命值也掉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要是就这么冲过去,多半是没有将目标干掉,反倒要被那些野人给车翻了。
“淦!”顾璐觉得现在的大概是进入到了“弓箭的预言”,只是一张弓而已,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威胁。他抓起一支标枪,向前奔跑几步,对着巨人用力地扔了出去。标枪发出“嗖”的声音,在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被扔出了一个很高的速度。它越过了满地的鲜血和残骸,越过了厮杀中的人群,落在了离巨人几十米远的地方。
“太远了。”戴佛斯有些惋惜,“要是他离得再近一些就好了。”
野人用的箭簇有很多是青铜的,还有一些是用石头和动物的骨头打磨的,相比于守军所使用的钢铁箭簇来说,差了一个数量级。但是他们的弓很不错。长城以北的树木长得更加缓慢,也更加的高大更加结实,野人并不缺少制造弓的材料。巨人手里用的那张大弓比布蕾妮还高,每次射击的时候都会发出很大的“嗡嗡”声。
几天前,巨人射手就曾经用那张弓干掉过好些个长城上的守夜人,也差点没被守夜人的火箭给射死。现在长城倒塌了,巨人射手的威胁更大了。
作者的话:最近玩欧陆风云4 ,选的大明,现在已经被满清推到京城附近了。点了改土归流后,各种负天命事件,起义军和满清已经差不多把大明车翻了,我大约也就是个崇祯皇帝的水平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变化
“呼!”“砰!”
巨人射手再次拉弓射箭,将塔楼的顶部打的木屑横飞。他站在守军的打击范围之外,或许是因为伤势没好的缘故,巨人射箭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箭都非常有威胁。就在顾璐考虑着将守卫塔上面的那门弩炮拿下来去偷袭的时候,巨人撤退了。
不是因为有什么预感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天色黯淡了下来。夜晚即将来临,野人开始焚烧尸体。守军也没有追击,同样将尸体扔到火焰之中,双方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做着同样的事情。
因为战斗太惨烈,很多人都打昏头了,做事的时候不免有些毛手毛脚。有人只是昏了过去,还没有死,也被扔进了火堆里面。被火焰烧得皮开肉绽的野人从火堆里面跳了起来,狂舞着手臂冲进了雪堆中。
顾璐在守卫塔的顶部看到了这滑稽而又可怕的一幕,他的视力很好,站在高处能将方圆十里范围内的一切动静都尽收眼底。他本想趁着夜色杀进野人的营地里面,哪怕会因此损失很多人手,也要把那个巨人射手给干掉。
但是当他站在塔楼上四处张望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咦?”
顾璐极目望去,就见到在鼹鼠村的遗址上,正在爆发激烈的战斗。这个时候鼹鼠村怎么会打起来的?布蕾妮听他说了看到的情况,问道:“莫非是艾德*史塔克大人派来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顾璐在看了一会之后,摇着头道:“不,不是史塔克的人。”
“不是史塔克公爵派出来的援军,那又能是谁?”
“是死人。”
“死人?”布蕾妮先是困惑,接着就很快明白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剑柄上,“异鬼!”
“恩,还不能说是异鬼。我只看到了亡灵。”
长城的南边曾经有不少的村庄,在被废弃之前,有许多百姓在那片算不上肥沃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出生,成长,然后又死去。他们被埋在寒冷的土地之下,陷入到永远的沉睡中去,直到现在才又被重新唤醒。
邪恶的力量越过了长城,渗透到了更南边的区域。亡者从被震裂的土壤中爬出,怀着对生灵的无穷怨恨,向碰到的野人发起了凶猛的进攻。那些年代久远的尸骸已经腐烂,即便是有魔法力量的加持行动也快不起来,因此没有多少威胁。但是这里的寒冷的天气让不少的尸体完好地保存了下来,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几乎不比生前差多少。
但最要命的是这些亡灵没有痛觉,不会恐惧,即便是被刀剑劈中,被长矛刺中也还能继续战斗。除了将他们的骨头打断之外,就用火焰焚烧这两种办法来解决。
野人的主力部队都在围困黑城堡,前往鼹鼠村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仓促之间没有准备火把,又是在黑暗之中遭到了亡灵的攻击,于是很快就变得混乱起来。
女人和孩子被杀死,倒在了冰冷的大地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又会重新站起来,变成了蓝眼睛的一员。就在顾璐凭高眺望的时候,曼斯*雷德紧急调动了几只部队前往鼹鼠村救援。如果任由亡灵大军这么滚下去,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打了一天仗之后,野人也累了,晚上的调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城堡外的营地中人声鼎沸,火把一支支的亮起。看到这样的情况,顾璐毫不犹豫地就让人去通知波隆和戴佛斯,让他们将所有能拉出来的人带到西门这边来。同时,还派人去通知了班扬*史塔克。
“不用等守夜人,我们自己先干起来!”
对面的混乱越发的明显了,顾璐也不藏着掖着,命人打起了火把,在守卫塔外面列阵。戴佛斯有些忧虑,“野人是去对付死人的,我们这样或,会不会..........”
亡灵对生者抱有一视同仁的怨恨,不管是野人还是守夜人都是他们要杀戮的对象,雇佣兵自然也不例外。
“你猜曼斯*雷德要是处理好了亡灵的事情,会不会因为我们没有动作而放过我们?”
戴佛斯默然。如果他是那位塞外之王,干掉亡灵之后,只会加快进攻黑城堡的力度。
雇佣兵搬开了路障,大队人马从第三道胸墙后面络绎而出。顾璐在白天的时候冲的太猛,吸收了太多的上伤害,即便是穿着两重战甲,也是差点翻车。在一级“医疗”的作用下,到了这个时候回复了一些生命值,大约还能再干十个......咳,还能再冲阵一回。
他回头看了看布蕾妮,吩咐道:“要是我倒下了,就由你来指挥。”
昨天晚上两人鏖战了许久,关系突飞猛进。布蕾妮用又大又好看的蓝色眼睛望着他,“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嘿,别这么严肃嘛,我又未必一定会倒下,这只是有备无患而已。”他又扭头转向另外一边,对奥里斯道:“拿好旗帜,跟在我的身后!”
旗帜是临时弄出来的,不光是为了振奋士气,更主要的作用是为了在战场上进行指挥。他招募来的这些雇佣兵不是鼓号齐全的黄金团,只是一些乌合之众,让他们在几天内变成纪律严明的精锐也不现实。
防守的时候不需要太高的组织度,但是进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于是顾璐就扯了一块布,亲自动手画上了一个图案。
“都听好了,跟着这面旗帜向前!听到号角声后许撤退,谁要是先跑了,别怪咱下手太狠!都明白了吗?”见识过他在野人中开无双的雇佣兵们心中凛然,纷纷表示金主爸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顾璐哈哈一笑,“那就都跟在我的身后吧!”
说罢,他将厚重的桶盔盖在了脑袋上面,整个世界顿时变得更加昏暗了。奥里斯举着旗帜紧跟在巫师的身后,旗帜飘扬,红色的怪兽像是在张牙舞爪一般。
第二百三十四章炸营
瓦拉米尔一直跟在曼斯*雷德的身边,他是塞外之王的眼睛,能够看到视线之外的地方。“曼斯,巫师带着人从石头房子里面出来了。”
“多少人?”
“不到三百。”
曼斯*雷德对野人的武勇很有信心,对面的敌人装备好比野人好上十倍,但是真打起来也就那样,要不是巫师.......他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你带六趾和长耳两个部落的人去夺取城堡。”
因为调动,野人的营地中是陷入到混乱中了,但是那又如何?巫师敢带人出来,那他就能派人去趁机夺取塔楼和城堡。躲在壁垒和石头后面的敌人是很难对付,在野外浪战就没有那么难打了。
顾璐一直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他大张旗鼓地命人点起火把,本来就没想过出其不意,只是想要让野人更加的混乱罢了。然而野人的混乱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直到他带人冲进了一个营地,将那些不知所错的野人砍翻在敌后,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野人的兵力损耗太严重了。他们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能上阵的也就一万左右,最精锐的当属巨人和瑟恩人。除此之外,其他人的战斗力一般,只是有一股蛮勇罢了。为了打破长城,野人前前后后损失了好几千精锐,剩下的人虽然多,但是战斗力无法和葬身在山谷和大海中,以及战死在城堡面前的那些人相提并论。
他们扎在雪地上的营地很简陋,别说没有壕沟拒马了,就连营房都没有。所谓的野人营地,不过就是一些帐篷和树枝罢了。顾璐带人砍翻了上百个野人,剩下的便嚎叫着跑开。他们手中的石头和木棒无法击穿厚重的钢甲,冲上去也只是送死罢了。
尤其是在最前面的那个战士,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钢铁之中,简直就像是一个钢铁怪物。在这两天的战斗里面,野人大多已经见过巫师是如何乱舞无双的,就算是没见过,那也一定听说过了。这样凶残的家伙,还是让长毛象和巨人来对付吧!
见到野人逃走了,顾璐也不去追赶,他取下了头盔,让雇佣兵们四处放火。火焰熊熊燃起,他冲着野人多的地方大声喊道:“风声峡失守,异鬼杀过来了!”
接着他换过头俩, 对着布蕾妮他们说道:“跟着我一起喊!”
野人的语言与七国有所不同,但还是能听的懂对方在说什么。数百人一起大呼,很快就有很多人听到了。如果脑袋足够聪明,是能够知道这些话不太对的,但现在不是危急之时嘛。南边出现了很多死人是真的,营地里面起了大火是真的,女人和小孩到处乱跑,口中发出各种惊呼,让情况更加的混乱了。
然后,野人的营地中就爆发出了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所有的人都开始夺路狂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人在高声呼喊“乌鸦杀出来了!”好吧,这是真的。也有人大狂乱地吼道“异鬼杀过来了!”
这个嘛,顾璐表示怀疑,但是也不敢确定。要是异鬼真的来了,那也说的通啊!
他本来还想趁乱去干掉那个巨人射手的,但是看到现在的情况,觉得还是算了。到处乱跑的野人已经不能被称为军队,但再怎么糟糕,那也是将近十万人。这么多人乱糟糟的,可别把自己这边的人给卷进去了。
“吹号角,我们撤退!”
回去的时候,还碰到了在黑城堡内纵火杀人的野人,刚好班扬*史塔克也带人回来了,两面夹击之下,那几百个野人被斩杀了大半,剩下的人冲出了广场,遁入了黑暗之中。这些野人的战斗力还算不错,但比起之前碰到过的瑟恩人还是差了一些。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还有熊和影子山猫夹杂在野人部队之中。
那些野兽很是凶残,牙尖爪利,行动如风,咬死咬伤了好几个雇佣兵。不过野兽就是野兽,牙齿和爪子再怎么锋利,也是无法和钢铁对抗的。加兰干掉了雪熊,顾璐用手掐住了影子山猫的脖子,用剑柄把那头畜生的脑袋砸碎了。
在野人部落中,易形者是令人畏惧和憎恨的对象,他们能操控动物,杀人于无形之中。可是这一套在战场上并不是很好使。不然的话,颈泽南边的森林之子就不会死干净了,先民的国度也不会只剩下了北境一根独苗。
瓦拉米尔惨叫着在雪地上打滚,伙伴死亡前的痛苦和恐惧完全反馈到他自己的身上。他就像是真的被刀剑劈中,真的被砸碎了脑袋那般疼痛。剧烈的痛苦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让他不能控制住身体,只能在雪地中痛苦的哀嚎。
惨叫声引来了四下搜寻的雇佣兵。野人大多是穷困潦倒,身无长物的,但是那些首领和强大的战士身上还是会有一些值钱的东西。比如说:黄金。亮晶晶的物品显示了他们的高贵,也为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这里还有一个!”雇佣兵大呼小叫起来,提起剑就往瓦拉米尔的身上捅了下去。
“抓活的.........好吧,当我没说。”顾璐走了过来,看着嘴角流出鲜血的野人,有些许的疑惑。来偷城的野人都很强壮,眼前的家伙看上去却不像是能打的样子。而且他的身上有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
他正在思索的时候,瓦拉米尔停止了哀嚎,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巫师。
“是你......”
“你认识我?”
“别以为......别以为这样就完了...........”瓦拉米尔感到身体正在迅速变冷,他知道接下来的就会是死亡,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多了。被影子山猫和雪熊撕碎的人都是如此,但是他还不想死,无论如何,都不想死啊!
易形者露出惨淡的笑容,眼睛陡然睁大,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声音。边上的雇佣兵吓了一跳,不由得握紧了刀剑,再看时,地上的野人已经死了。于是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嘛?都要死了还吓人!”
顾璐却像是被锤子砸中一般,他闷哼一声,连退数步,口鼻中都有鲜血流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不满
“大人,你怎么了?”
“巫师大人!”
顾璐摆了摆手,擦掉了鼻子里面冒出来的鲜血,“不要大惊小怪。天气天干燥了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
顾璐大笑数声,“我们以三百人出击,一举打垮了十万野人,这样的胜利,就算是在传说中都没有过!等仗打完了,我给你们每人多发一百枚金币!”
雇佣兵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声欢呼起来,“万岁”之声不绝于耳。打胜仗当然好,以后在酒馆里面有的吹了。但还是金子来的更实在!顾璐等他们高兴了一阵,又大声说道:“不过野人还没有完全失败,他们还有很多人,咱们回去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出去抓俘虏!”
他的声音很大,一个人就盖过了几百个雇佣兵的欢呼声。
“巫师那边在喊什么?”
“因为打赢了?”
“不,他们这么高兴是因为巫师答应给他们每个人多发一百个金币!”
游骑兵们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面满是震惊和羡慕,“一百个金币!”也有人提出了怀疑,“他们有那么多钱吗?”
然后就人站出来描述了一番巫师当年在君临城的“丰功伟绩”。
守卫塔前的空地上,顾璐还在继续,“杰佛,罗曼,还有加尔斯你们,也每人一百枚金币!”这些被扒拉到自己这边的守夜人也跟着一起出打仗了,当然不能厚此薄彼。而且有诗为证: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杰佛他们是顾璐以前就认识的,关系还很不错,被他视作是朋友,至少是半个朋友,当然要多加照顾了。
在顾璐的心里,以布拉佛斯为界限,在去布拉佛斯之前认识的才能算是真朋友。在那之后的,那就要打个折了。
杰佛和罗曼他们非常高兴,“连我们也有?”
“当然有啦,难道你不想要?那也行.......”
“谁....谁不想要了?”杰佛大声道:“不想要就给我!妈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百个金币放在一起呢!”
奥瑟的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却又说道:“我们是守夜人,金子不会被总司令收走吧?”守夜人是一个穷困交加的军事团体,他们拿了这么多金币,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恩,这是一个问题。”顾璐道:“你们就先把钱存在我这里,等要用的时候再来取。罗斯,罗斯!给他们把账记上。”罗斯算是比较强壮,但是胆气不如那些刀头舔血的雇佣兵,更不用说跟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的野人比,不过他会写字,这就让他能够稳稳当当地在顾璐身边拥有一席之地。
钱德勒见了,有些吃味地道:“其实我也会写字。乔伊,你说是不是?”
乔伊正坐在雪堆上啃着熏猪肉,闻言抬起头来,恩恩了两声,眉开眼笑地道:“培根的味道真好!”
野人的动乱还在继续,他们闹腾了整整一个晚上,许多人在黑夜中跑的不见了踪影。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雪地中的尸体,亦或是变成了蓝眼睛亡灵的一员。几个巨人不知道怎么跑到沼泽里面去了,他们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长毛象踩死了许多人,大多跑进了雪地之中,剩下的几只被巨人带到了沼泽。其中一只冲进了沼泽里面,狂乱地跳动,结果越陷越深,最后耗尽了力气,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悲鸣。
营啸带来的危害比顾璐想象的更可怕,一整夜的动乱中,大火烧掉了至少五分之一的帐篷和大车。好几千野人在营地中被杀死,还有两三万人冲出了营地,狂奔了十几里,最后被冻死在冰冷的雪地上。
有不少的野人在慌乱中冲进了黑城堡里面,大多是女人和孩子,还有一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男人。他们很瘦,和劫掠者那种膘肥体壮的体型完全不同。这些人身上别说武器,连根棍子都没有,顾璐没杀他们,而是把他们关到了冰冷的石头房子里面。
等到天色亮了一些之后,他干脆让人架起大锅,煮了许多的肉和蔬菜。香气吸引来了更多的野人,等到守卫塔上的士兵发出警报的时候,这边已经收拢了好几千人。
“大人,野人在自相残杀!”
顾璐抬头望去,哪里是什么自相残杀?分明就是活人和死人在打仗。昨晚的动乱之后,曼斯*雷德失去了对野人的控制。那些死掉的野人在天亮后又重新爬了起来,即便是用火焰烧掉了许多的亡灵,但是这一次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是有不少的蓝眼睛亡灵冲进了曼斯好不容易重新收拢的野人之中,然后就是大肆的杀戮。
大地像是沸腾了一半,到处都是火焰和鲜血,无数的人在呐喊厮杀。顾璐看了一会,对跟在身后的布蕾妮说道:“这块土地被污染了,看到那里没有?全部是会动的死人!”
布蕾妮对活着的野人还有一些同情,但是对会动的死人就没有任何的怜悯了。“我们也要多准备火把,死人说不定会冲到我们这里来。”
“你说的对!”
黑城堡这里什么都缺,食物,盐,武器,牲口等等,但是唯独有两样东西不缺,那就是木头和毛皮。班扬*史塔克得知有几万亡灵大军在外面和野人厮杀后,脸色似乎变的更冷了。他让人将储备的沥青和木柴拿了出来,在黑城堡周围点起了几十个火堆,准备将那些会动的死人变成火炬。
守夜人在忙着点火堆,班扬走了过来,问道:“你抓了几千个野人?”
“不是抓的,是他们自己跑过来的。问这个干什么?”顾璐反问了一句,但是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不是有人对此不满了?”
杰奥*莫尔蒙放了一些女人和孩子到长城的南边,就让艾里沙,奥廷等人非常不满,他们在大厅里面争吵了许久,差点没把楼都给掀翻了。还是莫尔蒙靠着十几年总司令的威望,加上伊蒙学士的支持,这才将事情强行按了下去。
顾璐虽然表现出了远超人类的战斗力,但是他可没办法压服守夜人中的顽固分子。人家就不归他管啊。
“是有人表示了反对,但我和莫尔蒙总司令都是支持的。只是.......你要看住那些野人,不要让他们去别的地方。”
“放心,他们要是敢扎刺,我也是敢杀人的。”
班扬对这一点没有丝毫的怀疑。在两天的战斗中,顾璐已经砍了好几百个野人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脚趾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班扬说着说着咳嗽了起来,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顾璐看了看他胸前破开的皮甲,问道:“你受伤了?”
“被劈了一斧头,问题不大。”
班扬是游骑兵中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但是他也没有板甲可以穿,身上的硬皮甲轻便是轻便了,但是防御力可没法跟钢甲相提并论。顾璐不知道被击中了多少次,板甲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却依旧若无其事。哪里会像他一样,挨了一下就快不行了?
哦,班扬说他问题不大来着。
想到这里,顾璐闷哼了一声,鼻孔和眼角都沁出血来,看上去要比班扬严重多了。“没事,我没事,我强壮的很,最近天气太干燥,流点鼻血是很正常的事情。”
寒风吹过,班扬*史塔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大冬天的,哪里天气干燥了?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和顾璐交流了一下信息,安排了接下来的作战事宜,然后就进司令塔找莫尔蒙总司令去了。
杰奥*莫尔蒙让他干代理总司令,班扬一直都记得自己只是“代理”的。真正的总司令是要靠守夜人兄弟们一人一票选出来的。恩,这很民主。
“我就不上去了。”顾璐对班扬道:“我再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所以,打仗就是要多侦查啊!哈哈!
亡灵大军的动乱终究还是波及到了黑城堡这边。在野人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成百上千会动的死人冲进了黑城堡里面,这些家伙完全不管什么阵型和通过条件,就算是好几米高的地方也是随便往下面跳,腿摔断了还能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爬,看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他们的战斗力倒不是很厉害,毕竟是野人死后转化来的,强壮的没有几个,武器几乎等于没有,但是胜在没有痛苦,没有恐惧,看到人就扑了上来。对付这样的敌人刀剑和长矛都没有太好的效果,还是钉头锤和火把更好使。
或许是因为魔法的作用,这些会动的死人身上的肌肉和皮肤都变的干枯,水分流失了许多,很容易就能烧着。雇佣兵和守夜人怀着恐惧和恶心将这些冲过来的死人全部变成了火炬,自己只损失了几个人。那几个倒霉蛋被确定死亡后,也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本来是野人和守军两方面的战斗,加入了亡灵大军后,野人和守夜人之间的战斗便停止了下来。黑城堡虽然被震塌了一部分,又被野人焚烧了一部分,好歹那些石头堡垒和塔楼都还存在,在对抗亡灵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士兵们可以轮流进入塔楼中休息,伤员和没有战斗力的人也不用担心随时会有死人冲过来。
能够有一个安心修整的地方,能够吃上热乎乎的食物,就能够极大地振奋士气。
从这方面来说,野人的境地就要糟糕的多。他们缺少食物,缺少武器,缺少能够安心睡觉的地方。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中,野人一直在忙着清剿蓝眼睛的亡灵,根本没顾得上黑城堡那边的事情。不少的部落在混乱中不再听从曼斯*雷德的命令,自顾自的逃向了温暖的南方。
他们刚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打开通往南方的道路,现在长城都已经倒塌,为什么还要在这个鬼地方跟乌鸦和死人较劲?许多部落在离开了之后,干脆就不管曼斯了。他们自称是自由人,行事当然是自由的。北境王国的森林和雪地在真正的南方人看来是苦寒之地,但是对于野人来说,那已经算得上是温暖肥沃。
等到曼斯*雷德重新掌控了局势,一清点才发现他手上只剩下了两万出头的野人,其中能打的不超过三千人。这么点兵力别说攻陷黑城堡了,甚至未必能挡住守夜人的反击。好消息是那几个陷在沼泽里面的巨人和长毛象被救了出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也给了曼斯*雷德一些底气。
他心中还抱有了一些希望。那天晚上,瓦拉米尔带着好几百人去偷城,就算最后失败了,但是他们放火把黑城堡又给烧了一遍,多多少少还是能干掉一些守军的吧?说不定巫师也在乱战中被干掉了!
当了十几年额塞外之王,曼斯*雷德对于易形者的强大有很深刻的认识。巫师是很强大,但瓦拉米尔是野人部落中最强的易形者,未必就不能干掉那个该死的巫师。
但是很快,他的这种幻想就破灭了。他清楚地看到了骑着战马出现在雪丘上的骑士,那熟悉的钢铁盔甲,那熟悉的面庞,不是巫师又是何人?还有后面跟着的那个比男人更高大的女人,不就是巫师的小跟班吗?
曼斯*雷德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距离,下令道:“去通知德旺!”
德旺是一个巨人,他就是那个曾经用一张大得不像话的弓干掉了好些个守军的巨人射手。没多久,德旺就拿着弓箭钻出了树林,对着雪丘上的巫师来了一发。箭矢射向两百米外的目标,带着风声和杀气,然后一头撞在了厚实的蒙皮木盾上面。
“砰!”
木盾剧烈地震动起来,带得顾璐在马背上也跟着晃动了一下。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但是巨人手中的那张弓可比强弩厉害多了,都能比得上弩炮了。眼见得巨人又在张弓,布蕾妮开口道:“我们该撤退了。”
顾璐拿着一只轻型标枪比划了一下,他倒是能扔出两百米的距离,但是准头就不好说。
“算了,以后再跟他算账。”说罢,他拨转马头,和布蕾妮一起很快消失在了雪丘后面。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只巨大的箭矢从天而降,插入了厚厚的雪层中。
回到黑城堡后,顾璐刚刚跳下马背,脚下忽然一个趔趄,鼻孔和耳朵中又有鲜血流了出来。布蕾妮有些担心地问道:“大人,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都说了,是天气天干燥。”
“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披着黑色的大氅站在门口,关切地道:“沙加大人,您要是受伤了就应当让伊蒙师父治疗。现在的黑城堡可不能没有您。”
“哦。是贝里席大人啊,我没事。哈哈,贼人不过射中了我的脚丫子!”
射中了脚趾?培提尔朝巫师的双脚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艾德 一(1)
他梦到了大雪和冰原狼。地面被白色所笼罩,月光下,冰原狼在冰雪上仰天长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村庄,没有人烟,也没有三眼乌鸦。隐约有声响从远处传来,然后冰雪碎裂,群狼四散奔逃......
“大人,时间到了!”乔里低声将他唤醒。
艾德*史塔克从睡梦中醒来,他愣了一会,拿起“寒冰”,走出了大帐。他没有说别的话,径直跨上了战马,发布了命令,“出发!”
北境的军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得到命令后立刻开拔。举着冰原狼旗帜的军团率先离开了营寨,向着东边进发,然后是剥皮人,日芒星........所有的精锐倾巢而出,去攻打湖边的蓝礼军营地。
他看到了卢斯*波顿和波顿伯爵的私生子,还有在盾牌上画着倒吊剥皮人的步兵。曾经威风凛凛的三千重步兵现在只剩下了一半,但是他们的动作依旧矫健,纪律依旧严明。卢斯*波顿骑在一匹白马上,向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便跟随军队一同离开。
唉,恐怖堡的步兵很强,但是波顿伯爵并不是一个强大的战士,甚至于不太像一个北方人。喜欢用水蛭放血的波顿伯爵脸上总是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因此显得有些阴郁。反倒是那个私生子拉姆斯看上去很有精神,
拉姆斯骑着他的坐骑奔到了艾德*史塔克的身边,说道:“史塔克大人,波顿伯爵让我带来他的问候,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艾德沉声道:“没有。”
拉姆斯*雪诺长着一身的肉,精神的有些过了头。在带兵来到南方后,他和他的小伙子们赶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他喜欢强奸女人,然后剥下她们的皮作为收藏。这个可怕的习惯是恐怖堡的传统,已经被临冬城禁止了许多年。拉姆斯或许是想要摆脱私生子的身份,所以才想让自己更像是一个波顿。但也有可能,这是出于他残忍的天性。
不过这一切都不敢让艾德*史塔克知道。杀人,放火,强奸这些事情总是会跟军队联系在一起,但是剥皮是被临冬城所明令禁止的。就算是卢斯*波顿,也不敢公开宣称自己又恢复了恐怖堡的传统。
拉姆斯舔了舔他那蠕虫一般的嘴唇,笑嘻嘻地道:“既然史塔克大人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去父亲那边了。”
艾德*史塔克不喜欢拉姆斯,凯特琳夫人曾经将琼恩*雪诺比作是另外一个拉姆斯。传说这位波顿的私生子谋杀了恐怖堡的正统继承人多米尼克,可是艾德也不能因为这个传闻就将拉姆斯处死,卢斯*波顿都没发话呢。
乔里也很讨厌拉姆斯,他低声说道:“我听说拉姆斯带人出去侦查的时候,烧掉了菲尔兹威的村子,还把几个女人的皮剥了下来。”
“..........”,艾德沉默了一会,“你有证据吗?”
乔里摇了摇头,“没有,村子和尸体都被烧掉了。”
“处事不能任凭心意,也不能凭借传言。”艾德看了看乔里,“我需要证据。”
“如果派人去搜查..........”
艾德沉声道:“等把仗打完了再说。如果真有那种事情发生,就算他是卢斯*波顿的儿子,我也绝不会留情。”
蓝礼的大军至少有六七万人,他们只有一万出头,还是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怎么想都没有胜算。如果对面领军的将领还是蓝道*塔利,艾德*史塔克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那位河湾地的名将已经被解除了职务,回家自己吃自己去了。所以蓝礼军才会在逼近赫伦堡之后突然停止了攻击,反而在湖边修建起了营地。
一万两千大军向西南方向进发,动静不可能瞒过敌人。很快,蓝礼军也开出了营地,开始列阵。在敢打敢拼方面,蓝礼军比不上北境的军队,在小规模的战斗中经常被打的抱头鼠窜。但是他们人多势众,还有一只强大的重骑兵,因此几乎打赢了每一次万人以上的会战。只有一次是双方打成了平手。
就是因为有着差点把北境的军队打得全军覆没的战绩,所以蓝礼军对上史塔克军有着心理优势。以前能把那些狼崽子打趴下,现在也是一样!不少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地等着砍下艾德*史塔克的人头,以此获得无尽的荣耀和声望。
北境的骑兵也不少,在双方的阵营碰撞到一起之前,北境的轻骑兵已经和蓝礼军的轻骑兵厮杀在了一起。带着弓箭,投枪和轻弩的骑兵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往来追逐,不时有人被箭矢或是弩矢射中,然后狼狈地打马逃回了己方的大阵之中。
艾德*史塔克看到了宝冠雄鹿的旗帜,看到了蓝礼带着他的彩虹护卫出现在了战场上,还看到了蓝礼军从左翼包抄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截断自己的退路。敌人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可以将战线拉的更长,可以让战线上的兵力更加雄厚。
他也不慌,直接让卢斯波顿带着其他几个家族的军队顶在了左翼,又让卡斯塔克带人去了右翼,他自己则是带着中军继续前进。
轻骑兵之间的战斗没有分出胜负,北境人更骁勇善战,但是蓝礼军的骑兵更多,要是死磕下去,就算是一比二的伤亡比也能把北境人给耗光了。
步兵停住了脚步,在各级军官的命令下排成了阵列。弓箭手脚步轻快地向前奔出,在己方的阵型前站定,然后开始向着对方倾泻箭矢。轻箭的抛射只能说聊胜于无,两边放在前面士兵的不是穿着甲胄,就是带着盾牌,步兵没有被杀伤多少,倒是弓箭手被射死了许多。
出现在艾德*史塔克面前的蓝礼军不到五千人,阵型也并不严整。蓝礼军或许是没有想过敌人还能发起反击,所以显得有些慌乱的样子。正面的敌人乱糟糟,唯一有威胁的是绕到左翼去的那只重骑兵,但是他相信卢斯*波顿能够挡住那些令人生畏的骑士。
其实,这是一件好事。艾德*史塔克暗道:如果是蓝道*塔利,绝不会这么早就将重骑兵放出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艾德一(2)
在弓箭手草草地射了几轮之后,艾德就让士兵们发起了进攻。最前面的士兵都配备有盾牌,又薄又大的盾牌挡住了抛射过来的箭矢,也挡住了直射的弩矢,北境士兵拿着刀剑,斧头和长枪短矛等武器冲上前去和敌人肉搏。
就和以往一样,蓝礼军在对射中占据优势,但是在肉搏上就要差得多。征召来的士兵在勉强抵抗了几个回合后,迅速地崩溃了。再然后,河湾地的骑兵就冲了上来。骑兵对步兵有天然的优势,出阵后很快就将局势搬了回来,那些溃败的步兵得以重新整队,然后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又推了上来。
“乔里,传令琼恩,让他带骑兵上去冲一阵,听到号角声就撤回来。”
艾德*史塔克说的琼恩并不是琼恩*雪诺,而是最后壁炉城的琼恩*安柏。琼恩*安柏又被称作是大琼恩,和卢斯*波顿不同,他是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壮汉,力量和武艺在北境都是首屈一指,是史塔克公爵麾下最勇猛的诸侯。
战场上的北境步兵慌乱地结成战阵,以抵挡往来纵横的帝君骑兵。士兵们背靠着背挤在一起,将长枪对着外面,并用弓箭和投矛,飞斧击杀敢于冲到跟前的敌人。随后,他们自己的骑兵也冲了上来,配合步兵将蓝礼军的骑兵干掉了许多。
艾德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敌人进攻和撤退的时机很糟,士兵也太没有韧性了。”他这样想道:“如果是蓝道领军,必然不会如此应对。”
号角声响起,大琼恩兀自冲杀了一阵,然后才带着骑兵撤到了步兵的后方。见到打败了敌人,北境军都是欢呼起来。他们之前惨败于敌人的手上,但并不是他们不够勇敢,也不是他们不肯拼命,实在是因为敌人太多了。
艾德公爵的表情依旧严峻,他知道这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只要不能一鼓作气地将敌人的主力击溃,那么又会像是上次一样,被敌人庞大的兵力耗尽体力和冲击力,然后就会面临重骑兵的冲击........他看向了战场的左翼,那支令人畏惧的骑兵在列阵,卢斯*波顿的步兵挡在敌军骑兵的前面。
神眼湖在赫伦堡附近有一个巨大的凹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L的形状。如果他手中的兵力足够,哪怕是只有对方的一半,也会从左翼发起进攻,那样就能将敌人全部赶进湖里面去喂鱼。但是艾德手上只有一万出头的兵力,不到蓝礼军的一半,甚至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他也没想着发起侧翼攻势,而是将重步兵放在了左翼,在右翼布置了少量步兵,然后将主力都放在了中路。在左右两翼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的同时,在中路上取得了短暂的兵力优势。
在艾德*史塔克的指挥下,中路的北境兵马长驱直入,接连击破了河湾地和风暴地的五六只兵马。士兵们奋勇前进,打垮了一万多人,比他们自己的人数还多。但是随着蓝礼军缓过神来,前进的势头渐渐地迟缓了起来。
见到敌人越来越多,艾德*史塔克在马背上下令,让步兵不在前进,而是就地展开了防御。他自己留在步兵战阵中指挥,大琼恩则是带着两千多名骑兵缓缓后退。艾德给琼恩的命令是重新整队之后,视情况发起冲击,但是绝对不要恋战,冲锋一次后就要立刻离开,然后再次整队。
这种战术就是以他自己为砧板,以琼恩为铁锤,将蓝礼军一支一支地砸碎。如果不能砸碎敌人,那么被砸碎的就是他们自己。战斗持续了一整个上午,攻守之势渐渐地颠倒了过来。
神眼湖便像是沸腾了一般,蓝礼军营地中的士兵蜂拥而出,对着北境军发起了攻击。卢斯*波顿麾下的重步兵被洛拉斯率领的重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不得不向后退却。但是这样一来,就将中军的侧翼完全暴露了出来。
已经折损了许多骑士的重骑兵咬着波顿伯爵追了上去,风暴地的步兵从东面包抄了上来,大有切断史塔克退路的意思。大琼恩率领骑兵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是他们已经很疲惫了。就算人还撑得住,战马也撑不住了。他们不是财大气粗的兰尼斯特,也不像河湾地那样富饶,做不到一人两马。实际上,北境军中的骑士很少,大多是除了马匹和武器就什么都没有了的轻骑兵。
“大人,我们快扛不住了!”
乔里的额头上破开了一个口子,浑身是血,他砍翻了最后一个敌人,冲着双手持剑的奥德公爵大叫起来,“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不能再等了!”
“不,”艾德*史塔克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是现在!”
当面的敌人暂时退却了,北境士兵又胜了一阵,但是他们却再也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所有人都在大口地喘气,有些人干脆就坐在了尸体上面。敌人又换上了生力军,就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整队。要不了多上时间,那些不讲武德的南方佬就会再次冲上来。
他们肯定还能继续痛殴南方佬,但是这样的胜利能持续多久呢?
“呜呜呜!”
蓝礼军的后方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步兵们肩并着肩,挺着长枪齐步向前。“敌人又过来了!”贵族们大声呼喊起来,极力地鼓舞麾下的士兵。可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作战,忍受了这么大的伤亡,所有人都没有了精神。
乔里冲到艾德*史塔克的身边,叫喊道:“大人您先走,这里有我们就走够了!”
“不!”艾德拍了拍马屁股,让坐骑奔入战阵中,他双手杵着神剑“寒冰”,沉声道:“如果诸神决意让我死在这里,那就遵从他们的意思!”
敌人越来越近了,弓弩手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北境士兵的面前,用远程打击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惨叫声中,乔里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忽地,他的眼神转为惊讶, 接着便是惊喜。乔里伸出手指,指向神眼湖的方向,“大人,您快看!”
艾德早已经看到了冲天而起的浓烟,听到了喊杀声从蓝礼军的背后传来。神眼湖上,千帆竞逐,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冲到了河岸上,身穿红色甲胄的士兵跳下船来,从背后对蓝礼军发起了攻击。
靠近岸边的一艘大船上,泰温*兰尼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蓝礼军从震惊到混乱,又从混乱变成了崩溃。“我们赢了。”泰温公爵宣布胜利的到来,金色狮子战旗在他的头顶猎猎作响。
史塔克只是砧板,他才是铁锤。
第二百三十九章 罗柏一(1)
他站在赫伦堡的高处,看着父亲带兵向南方进发。我不是小孩子了!罗柏心道:为什么琼恩可以上阵,而自己偏偏不行?
上万大军涌出营地,在空地上集结,然后分成三个部分开始向前。罗柏望向骑着战马的艾德公爵,很想骑马跟上去。琼恩*安柏的儿子琼恩安柏对他说道:“艾德大人有令,如果他那边打输了,让我带着你立刻赶回临冬城。”
因为父子两人都叫琼恩*安柏,所以前面一个琼恩*安柏被称作是大琼恩,后面一个被称作是小琼恩。
罗柏回过头来,有些愤怒地道:“我绝不会看着父亲陷入险境而自己逃走!”
大琼恩已经是身高两米多的勇士,小琼恩比他的父亲还要高了半个头,差不多和魔山一样高了。小琼恩跟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勇士,一般人在看到这么个大块头之后,都要小心谨慎,以免惹怒了对方。但罗柏*史塔克并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是临冬城的正统继承人,而且还有着过人的勇气和精湛的武艺。
“如果史塔克大人被打败了,你就是临冬城公爵。”小琼恩低头看着罗柏,说道:“而我将继承最后的壁炉城。”
最后的壁炉城是史塔克家的忠实盟友和支持者,大琼恩对艾德*史塔克可谓是忠心耿耿。小琼恩则是被派来作为罗柏的护卫,准备在出现了万一情况的时候,带着罗柏返回北境。
他们在焚王塔上站了很久,直到北境的军队在视野中变成了一个个的小黑点。罗柏和小琼恩都没有开挂,不能裸眼看到十里外的人。在神眼湖边开始激战的时候,他们便各自去做准备。
赫伦堡中的伤兵都已经被送到了三叉戟河以北,大部分的军队也都被艾德*史塔克带走了,这里剩下的只有几百人而已。为了避免城堡被敌人趁乱夺取,罗柏需要加倍小心。赫伦堡曾经是维斯特洛最雄伟的城池,但是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只有栅栏和路障作为防御设施。如果真有人来偷袭,不需要面对高大厚实的城墙,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冲进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一些伤员从南面的战场上撤回了城堡,并且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敌人太多了,我们陷入了苦战!”
“琼恩伯爵被弩矢射中了!”
“恐怖堡的剥皮人正在后退,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小琼恩面色凝重,“罗柏,让士兵们在门口集结吧。”
罗柏和艾德公爵长得不太像,他长得秀气而且俊美,随凯特琳夫人。“我们是要将士兵集结起来,然后去支援父亲!”
“罗柏!”小琼恩拉住了他胯下坐骑的缰绳,“你不能这样做!”
“我可以。”
“你是临冬城的继承人!你要让十几年的悲剧重演吗?”
十几年前,瑞卡德*史塔克公爵连同他的长子布兰登*史塔克一起死在了君临城。愤怒中的艾德*史塔克因此举起了叛旗,和好友劳勃,养父琼恩*艾林一起,掀翻了坦格利安家族的统治。
罗柏非常清楚当年事情的始末,学士曾经不止一次地向他说起过这件事情。但是他依旧决定前去和父亲一同奋战,而不是可耻地逃回北境。“如果旧神不再眷顾史塔克,那就让我和父亲死在一起!琼恩,难道你能任由大琼恩死在南方吗?”
小琼恩动摇了,“但是临冬城怎么办?”
“琼恩*雪诺和布兰都在临冬城,他们中的一人将会成为新的史塔克公爵!琼恩,我不会强令你跟我一起去打仗,如果最后的壁炉城没有了其他的继承人,你就应该带人返回北境。”
小琼恩摇了摇头,“既然你都不走,那我又怎么能独自返回北境?”
“那你就跟我一起来吧!”
数百名士兵迅速集结起来,跟着罗柏一起往南边奔去,快进入战场的时候,就见到前方浓烟滚滚,无数人大声呼喊起来。“怎么回事?”罗柏愕然地看着一面面河湾地和风暴地的旗帜倒下,“我们赢了?但是这怎么可能?”
荒谬的事情出现在眼前,让决意赴死的罗柏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小琼恩却没想那么多,他兴奋地叫喊道:“赢了!我们赢了!史塔克万岁!”
等到和艾德公爵的主力汇合之后,罗柏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泰温*兰尼斯特的军队跨过神眼湖,从后方袭击了蓝礼军的营地。被前后夹击的宝冠雄鹿一败涂地,蓝礼带着几百名骑兵逃回了君临城。”艾德公爵的脸上看不到胜利的喜悦,“蓝礼被打败了,但我们也不是胜利者。”
罗柏的眼神中露出困惑,“我不是太明白,兰尼斯特不是我们的敌人吗?难道我们不再支持史坦尼斯,而是要承认乔佛里是维斯特洛唯一的王?”
“不,史坦尼斯才是国王。”
“那父亲为什么要和泰温公爵联手?”
艾德*史塔克望着远处耀武扬威的兰尼斯特军,沉默了好一会,“不是我要和兰尼斯特联手,是泰温公爵主动提出来的。”
“可是.........”,罗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宁愿兵败身亡也不和兰尼斯特联手吗?那样似乎太蠢了。他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相对于艾德*史塔克来说,罗柏并没有那么在乎荣誉和正义,十几岁的少年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些东西。
他陪着父亲站了一会,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和泰温公爵一起攻打君临城吗?蓝礼的军队已经崩溃了,但是有很多人逃了回去,如果给他们时间修整,他们又会重新变成强大的敌人。”
风暴王国也好,河湾地也罢,人口都要比北境多得多,只要给他们一段时间,又能拉出来几万人。北境前后动员了将近三万人,这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连最北边的安柏家都已经把所有能打的人派到了南方来,其他家族即便还能凑出一些人,但是他们并不能那么做。
要是田地里面没有了农民,要是不趁着冬天来临之前多种一些庄稼,接下来他们该吃什么呢?冰雪和寒风吗?
第二百四十章罗柏 一(2)
艾德公爵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罗柏的问题,或许是他还没想好,或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琼恩伯爵怎么样了?”
在兰尼斯特军从背后发起猛攻的时候,北境军也同样发起了进攻。大琼恩率领北境的骑兵冲进了万军之中,很是英勇,然后就被弩矢给射中了。好在他身上的甲胄够厚,弩矢入肉不深,当时还能继续拿剑砍人,但是回来之后就倒下了。
“给他的伤口敷了药,又喂他喝了罂粟花奶,现在已经睡着了。”罗柏道:“我让小琼恩去照顾伯爵了。”
艾德拍了拍罗柏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史塔克带着公爵对蓝礼军发起了追击,沿着神眼湖旁的道路追杀了上百里,抓获了成千上万名战俘,夺取马匹甲仗无数。俘虏可以补充到军队里面去,实在不行还可以扔去长城。抓到的贵族和骑士可以索取赎金,武器和马匹可以装备自己的军队。
要不是死了太多人,这一次就算是把之前的损失都给捞回来了。唯一的问题是粮食不够吃,这块平原本来也算是富庶之地,但是几方来回乱战早已经将周围的村子和庄园都给烧成了白地。村民们不是被杀死了,就是变成了流民和盗贼,亦或是拖家带口的去了君临,期望能在蓝礼国王的手下混一口饭吃。
兰尼斯特军也在向东追击,同样抓获了不少的战俘。史塔克和兰尼斯特之间保持着一种互相合作,又互相戒备的状态。当罗柏带着数百人从国王大道上经过的时候,看到了许多被扔在道路边上的伤员。那些人都是蓝礼军的士兵,被砍去了手脚,在地上翻滚哀嚎。
“这是怎么回事?”罗柏勒住了战马,“为什么他们都会伤成这个样子?”
少年还以为这些伤兵是在作战的时候被砍掉了手脚的。“是勇士团干的,”有明白人回答道:“他们被兰尼斯特抓住,勇士团的人砍掉了他们的手脚取乐。”
罗柏不禁一阵反胃,他不是没见过杀戮,父亲艾德公爵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带他去看处决犯人,他自己也亲手杀死过敌人。但那都是神圣而正直的行为,杀戮是为了职责和荣誉,而不是为了从中得到乐趣。
“泰温公爵的怪物”,他想起了琼恩*雪诺的说法。勇士团是怪物,魔山也是,驱使着一群妖魔鬼怪的泰温*兰尼斯特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又能是什么样的人?
罗柏是个少年人,他年轻,热血,虽然极力模仿艾德公爵的行事风格,但是他毕竟还有一腔热血,做事有时候也会不计后果。见到那些人可怜,罗柏生出了恻隐之心,命令部下去帮助那些断手断脚的人。
“额,该怎么帮他们?”部下不是很愿意,现在看着他们可怜,之前他们占优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杀了他们吗?”
“当然不是这样。好歹给他们包扎一下伤口。”
“好吧。”史塔克的士兵不情愿地下了道路,向那些伤员走去。正在路边哀嚎的伤兵看到冰原狼的旗帜和徽章后,哀嚎声减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颤栗而绝望的呼喊,“是冰原狼!”
“诸神啊,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有个蓝礼军的士兵被砍掉了一只脚,见到冰原狼过来后,杵着长枪向远处跳走。其他人也是差不多,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史塔克军远一些。骑在马背上的罗柏愈发的困惑了,“为什么?他们好像.......更害怕我们?”
几个跑不动的蓝礼军士兵发出绝望的悲鸣,或是杀死同伴,或是自杀,十几个人里面只剩下了几个涕泣横流的胆小者,他们也想自杀,却是下不了手。
“见鬼!这些南方佬都是疯了吗?”带着冰原狼徽章的士兵走了过来,将那几个活着的人拖到了罗柏的面前,“大人,不是我们不帮他们,他们是自杀的,您都看到了。”
罗柏翻身下马,走到伤员的面前,“为什么这么怕我们?”
“饶命!饶命啊!”伤员以头抢地,鼻涕和眼泪弄得身上到处都是。
好一会后,罗柏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的害怕。他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们说史塔克会剥下人皮?还会变成狼吃人?”
“不,不,他都是乱说的!”有个伤员清醒了过来,看着冰原狼的图案在眼前晃来晃去,忍着疼痛说道:“他都是胡言乱语的啊大人!”
“我就是一个史塔克,但是我不会变成狼,也不会吃人,更不会热衷于剥下别人的皮!”因为胜利而带来的兴奋和喜悦荡然无存,罗柏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我们是为了国王而战,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是,是,您说的对!”
那几个伤员磕头如捣蒜,别说是正义与否这种事情了,就算罗柏说他能变成巨龙也只会换来同样的回答。罗柏*史塔克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吧。”
上路之后,罗柏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部下安慰他道:“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们又不是波顿的人,怎么会干剥人皮的事情?那是拉姆斯他们才喜欢干的!”
罗柏转过头来,“你说拉姆斯他们有犯下那种罪行?”
“额,我有那么说过吗?没有吧,哈哈,您一定是听错了。”
“你说了。”罗柏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拉姆斯的人在哪里?”
拉姆斯收拢了一些和他有着相同爱好和兴趣的小伙子,经常独立出去做一些杂活,像是征集粮食什么的。为了填饱士兵们的肚子,谁家的军队都这么干。
“大人,我劝您还是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反正死的都是南方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罗柏冷冷地道:“杀人强奸烧村子,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临冬城早有法令,不许再有剥人皮的事情发生。法律就是法律!带我去找拉姆斯!”
在北境争霸战的岁月里,好几位史塔克被波顿家抓住后剥下了人皮。后来史塔克家击败了波顿家族,成为了北境王国的霸主,专门发布法令,不许波顿家再那么干。
第二百四十一章罗柏一(3)
拉姆斯骑着马,带着人数少了一半的好小伙子们正在开怀大笑。他们刚刚去一个村子里面征收粮食,但是并没有找到多少吃的,只是抓到了几个偷偷跑回来的村民。其中一个女孩儿长得还不错,拉姆斯当场就把她的衣服剥光了。
他把女孩按在地上干了一次,接着用鞭子抽打女孩,“快跑吧,跑到树林里面去,要是被我抓到,可就要会变成猎狗的食物哦!”拉姆斯的肥厚嘴唇上下开合,就像是两根香肠一般。
女孩子的父亲扑上来哀求,小伙子们就用长矛在那人的身上开了好几个洞。女孩哭泣着光着身子逃进了树林里面,接着拉姆斯就带着猎狗和北境的小伙子们追了上去。
“朗吉,你在哪里?”拉姆斯一边大笑,一边大声问道:“是不是躲好了?我这就来了!”
他松开了绳子,几头被带到南方来的猎狗立即咆哮着冲了出去。这些畜生长得膘肥体壮,即便很多人都在挨饿,但是它们却从来没缺少过食物。现在又是一块美味放在眼前,它们迫不及待想要将猎物撕碎,然后吞咽下去。
女孩子小声地啜泣,慌乱地在树林里面奔跑。荆棘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流了出来,但是她却不敢停下来处理伤口。身后狗吠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心中更加的慌了,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脚踝立刻肿了起来。
“呜~嗷!”
猎狗从树丛中冲出,女孩子发出惨叫,随即惨叫声低落下去,被撕咬和咀嚼的声音替代。拉姆斯带着他的小伙伴们打马奔了过来,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些惋惜地道:“多么好的一张皮啊,可惜了。不过猎狗忙了这么久,也该给它们吃顿好的。”
“拉姆斯,我们等下去哪里?是回军营还是去另外一个村子?”臭佬浑身臭得要命,即便是同伴们也都避之不及,也只有拉姆斯能忍受他身上的臭味。
拉姆斯舔了舔他的肥嘴唇,“当然是去下一个村子啦!我们还要继续找些乐子!”
臭佬嘿嘿笑道:“再有女人先给我,用完了你再拿去喂狗。”
“猎狗们已经吃了一顿,再抓到女人,我会把她的皮剥下来。少女的皮肤最好了.........”
“拉姆斯,拉姆斯!”有骑手打马冲了过来,“不好了,史塔克派人来抓你了!”
“抓我?”拉姆斯愕然问道:“为什么?”
“他们说你........”
骑手的话还没说完,后面就响起了一阵喧哗,“拉姆斯就在前面,穿着蓝色皮甲的那个人就是!”十几个带着冰原狼徽章的士兵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看到拉姆时候大声地喊了起来。后面马蹄声和脚步声响起,来了至少有好几百人!
“该死的史塔克!”拉姆斯也不管是为什么了,连忙打马逃走。小伙子们也顾不得别的事情,跟着一起跑路。臭佬向前猛跑几步,抓住一个同伴的腿,把他拉下了马,然后自己跳上马背跑了,把怒骂中的同伴留在了后面。
箭矢飞来,将那个愤怒和绝望中的小伙子射穿。他惊愕地望着从胸前穿出来的箭矢,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我不想死....咳咳......谁来救我..........”
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马蹄从他的身上踏过,呼救和呻吟声一起消失。
拉姆斯和他的小伙伴没有逃多远就被追上,三十多个小伙子死了一半。他将衣服脱下来让臭佬穿上,还把马跟臭佬换了过来,想要以此漫天过海。但是罗柏*史塔克是见过拉姆斯的,没有被他的这种小伎俩骗到。结果是臭佬被乱箭射死,拉姆斯被拖到了罗柏的马前。
“你不能这样对我!”拉姆斯见被识破了身份,也不装了,大叫道:“我是波顿伯爵的儿子!你不能抓我!”
有士兵将找到的人皮拿了过来,罗柏看了一眼,然后厌恶地对拉姆斯说道:“就算你是波顿,我也可以抓你,因为我是史塔克!”他不想再和这个恶心的家伙多说什么,下令道:“带他回军营,父亲自会有决断!”
在罗柏的心中,艾德*史塔克那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公正,严明,坚毅,拥有一切男人该有的美好品质。艾德公爵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看到那一张张的人皮之后,立即宣判了拉姆斯有罪,“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或是因为犯下的罪行而被斩首,或是穿上黑衣去长城上效力。拉姆斯,做出你的选择。”
拉姆斯自然是不肯选择受死的,他还要继承恐怖堡呢。去当守夜人又能怎么样?小指头不也当过守夜人吗?后来还不是回去当谷地守护者了?虽然小指头又跑到长城上去了,但是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哩。小指头干得,我拉姆斯就干不得?
士兵将拉姆斯和他的小伙伴一起带了下去,卢斯*波顿刚好从外面进来。他看到自己的私生子并没有死,脸上怒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但是他依旧显得怒气冲冲,“史塔克大人!我遵从你的命令,带人来到南方作战,为你出生入死,你就如此回报于我?那是我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艾德看了罗柏一眼,回过头来,说道:“拉姆斯犯下了可怕的罪行,难道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恐怖堡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损失了两千人!”卢斯*波顿强硬地道:“那只不过是遵循古道罢了!”
“临冬城早就发布了法令,禁止再有剥人皮的行为,违者处死!”艾德*史塔克不为所动,“无论是谁,违反了这条法律,都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卢斯*波顿冷冷地看着艾德公爵,后者的目光没有丝毫避让。双方对视了一会,还是波顿伯爵先低下了头,“史塔克大人是北境守护,你说了算!”他的声音清冷,“在送他去长城之前,我能去和他说话吗?”
“这是你的权利。”
等卢斯*波顿退出去之后,艾德对罗柏说道:“恐怖堡是北境王国的强力诸侯。”
“父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你没有做错。即便是恐怖堡,也应当遵循法律。”
于是罗柏安心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海怪
巴隆·葛雷乔伊一向很瘦,如今更彷佛被神灵放进大锅,煮干了全身每一寸肌肉,仅余肤发。他体瘦如柴,一副硬骨架,而那张脸简直就像用燧石凿出,惟独一双黑眼十分锐利。他的头发历经岁月和海风摧残,成了冬日大海的灰色,其间缀了几朵白浪,未经扎理,垂下过肩。
“九年了?”最后巴隆大王开口。
“十年。”席恩回答,脱下被刺破的手套。
“你被他们带走时是个孩子,”巴隆问道:“现在呢?”
“我已长大成人,”席恩答道,“我是您的亲生骨肉,也是您的继承人。”
巴隆大王哼了一声,“这我可不敢确定。”
“我会让您确定。”席恩向他保证。
“你说十年?史塔克那家伙养你的时间和我一样长,你现在更成了他的使节。”
“我是带着艾德公爵的信件而来,但是.........”
巴隆*葛雷乔伊的脸上浮现出怒容,“艾德和劳勃是葛雷乔伊家的敌人,而你竟然称呼他为艾德公爵!是啊,看你现在的样子,穿着天鹅绒和丝绸做的衣服,他是把你当成女儿在养吧!”
巴隆大王甩开皮袍,站起身来。他没有席恩印象中那么高。“你脖子上戴的东西........用金子还是用铁换来?”
席恩摸摸金链,他竟然忘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啊……依照古道,女人可以花钱买装饰品打扮自己,然而战士所穿戴的饰品,必得从自己杀死的敌人身上夺来,所谓“付铁钱”是也。
巴隆大王猛地向前一仆,想要将那跟项链扯下来,却被席恩握住了手臂,“父亲,这是我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他又恢复了少年时代的刻苦训练,自觉力量和速度大有长进,但是却差点没能抓住父亲的手。
两人手上用力较劲了一会,巴隆*葛雷乔伊撤去了手上的力气,“放开!”他坐回了火堆旁边,“哼,果不出我所料,青绿之地上你养尊处优,史塔克家把你变成跟他们一个样!”
席恩自己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带好了。听好了,父亲,艾德公爵让我来送信是有原因的。”
“不过是想要让铁民为他效力罢了!”
席恩自顾自的在火堆边上坐下,然后将信扔到了火堆之中。巴隆*葛雷乔伊惊愕地看着信在火焰中化作灰烬,“你把信烧了?”
“如您所见,我把信烧了。”席恩很满意地看着父亲脸上的震惊,他忍住了得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艾德公爵有他的注意,但是海怪何必在乎冰原狼的意图?我们自然是要做出最有利于我们铁民的决定!”
“有意思,说下去。”巴隆*葛雷乔伊伸手到火堆上取暖。
“北境的军队都被艾德公爵带到了南方,现在他刚刚吃了一次败仗,罗柏*史塔克又拼凑了四千人出来,北境王国已经没有能打仗的人了!”
巴隆*葛雷乔伊盯着席恩看了一会,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很好,这才像是个铁种!我们就去北境,把所有沿海的地方都抢一遍。”
“这只是顺带的。”席恩神色自若地道:“最主要的还是要夺取卡林湾,只要切断了北境人回家的道路,艾德公爵就只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铁种不和人讲条件!我们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拿!”
席恩冷笑着道:“所以上次的时候,派克城在你称王之后迎来了毁灭。”他无视了父亲愤怒的眼神,继续说道:“不管是蓝礼还是史坦尼斯,亦或者是逃回了凯岩城的乔佛里,他们都不会容忍你自称为王!只要他们分出了胜负,接下来一定会派兵攻打派克岛!”
“那就让他们来吧!”巴隆露出阴沉的笑容,“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铁种!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这是淹神牧师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号。席恩跟着念了一遍,胸膛中的海怪仿佛也变得更强了一些。他还似乎听到了冰原狼的嚎叫,但他也自傲,那不过是幻觉罢了。
“这样是不行的!”席恩摇了摇头,“七国没有人会承认我们的王冠,即便是我们占据了一些城堡和港口,青绿之地的人也不会向我们低头,他们会和我们一直打下去,直到分出胜负。”
“嘿,狼崽子有别的主意?”
“我是葛雷乔伊,不是史塔克!”席恩瞪着父亲,“我们需要和艾德公爵达成协议,我们要扩张势力,要名正言顺的在青绿之地占据土地,而不是抢了一把就跑!”
“艾德*史塔克和劳勃*拜拉席恩是我的敌人,他们摧毁了我的城堡,夺走了我的儿子,为此我曾发誓一定要看到他们进坟墓!现在劳勃死了,艾德还活着,我恨他,可我也知道他是不会和我们达成协议的!就算是我们占据了卡林湾,他也只会想办法重新夺回去!”
“光是卡林湾当然不够,但如果再加上临冬城呢?”
巴隆*葛雷乔伊再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你要去攻打临冬城?”
“不错!我在那里住了十年,每一道城墙我都熟悉,我知道从什么地方能够翻进去。现在罗柏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只要三十个人,我就能拿下那座城堡!”
“很好,很好!”巴隆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依旧显得阴沉,“那就去拿下临冬城吧!被葛雷乔伊夺取的临冬城,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笑声未歇,巴隆忽然伸手打了席恩一个耳光。松懈下来的席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巴隆冷笑着道:“我会给你三十个人,但是你给我记清楚了,我才是海盐与磐岩之王!”
说罢,他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天色阴暗了下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刮起了风,下起了雨,巴隆摇摇晃晃的走上了吊桥。席恩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心中暗恨:该死的巴隆,但愿你就这么掉下去!
像是听到了席恩心中所想,巴隆在摇晃着的吊桥上停了下来,接着尖叫一声,摔下了深渊!席恩愕然地望着这一幕,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从吊桥上摔下去的话,必然是会摔死的。可是.......可是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隔着厚厚的雨幕,他看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席恩不及多想,握紧拳头冲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琼恩
他又回到了临冬城,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带着艾莉亚一起。他们两人都和艾德*史塔克长得很像,因此他们的眉眼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大约是这个原因,还有性格上的原因,艾莉亚和琼恩很亲近。
临冬城变得萧索了很多,周围的贵族和士兵都出去打仗了。罗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小伙子,这里就只剩下了女人,孩子,以及老人。罗德利克爵士和珊莎,还有布兰在城头上望见了他们,出落得十分魅力的珊莎脸上露出了微笑。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珊莎很是想念自己的妹妹,还有琼恩。
琼恩抬起头来,看着严肃的爵士和露出笑容的珊莎。他的脸上带着忧郁的神情,仿佛传说中的雷加王子。艾莉亚却是不管那么多,她以前和珊莎的关系不太好,这时候却兴奋的大叫起来,“珊莎!”
珊莎在城墙上朝他们挥手,“琼恩!艾莉亚!”
她从城墙上奔了下来,动作轻盈,依旧保持着淑女的优雅。艾莉亚扑了上去,叽叽喳喳地和珊莎说起分开后各自遇到的事情。布兰不是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而是顺着城墙爬下来的,他跑到琼恩的身前,说道:“琼恩,你带我去打仗吧!”
布兰长高了一些,但依旧是个小孩子,他还想着成为骑士的事情,想着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北方人信奉旧神,在白港之外的地方很少有骑士存在。布兰如果想要成为骑士,需要让另一位骑士册封。
琼恩想到了在王领与河间地见到的那些可怕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而是难得地笑了笑,说道:“那要等你的剑术练好了才行。”
“我已经很厉害了!”
“是吗?”琼恩在布兰的头上揉了揉,“明天我要在校场上检查。”
罗德利克爵士的胡子已经全白了,他是临冬城的武器师父,为史塔克家服务了一辈子,他的儿子将会接他的班,继续为史塔克家服务。爵士严肃地道:“布兰少爷的武艺的确是大有进步,但还不到上战场的时候。”
琼恩收起了笑容,朝罗德利克点了点头,说道:“爵士。”
“进城吧,不要站在门口了,凯特琳夫人在等着你们。”
临冬城是一个占地几英亩的复杂的巨大城堡,包括两道厚重的城墙和一座坐落在门口的村庄。临冬城本身环绕一座古老的神木林和一眼温泉之上而建。热水通过管道在墙壁间输送,以温暖各个房间,使得临冬城在严酷的北境冬天时比其他城堡更加舒适。
琼恩和艾莉亚进入大厅,房间中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了不少。凯特琳夫人先拉过艾莉亚,看到女儿没事,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但是一想到艾莉亚在外流浪了这么就得事情,她就板起了面孔,训斥道:“艾莉亚,你这次太不像话了!以后不许你出门!”
艾莉亚顿时不高兴起来。凯特琳夫人转过头来,对琼恩道:“你回来了也好,城里都没几个男人了。艾德和罗柏都去了南方打仗,临冬城的事情你要帮着照看一些。”
“是。”
鲁温学士走了进来,“夫人,有黑城堡来的信........哦,琼恩和艾莉亚你们都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凯特琳没有把信接过来,而是直接说道:“莫尔蒙又来要援兵和食物了?告诉他,临冬城现在连一个多余的男人都没有了!”
“不,这一次长城不是找我们要东西,而是发来了警告。”
琼恩说道:“夫人,不如我先出........”
“琼恩,你是我们的家人,听听也好。”在得知琼恩*雪诺不会对罗柏的地位产生威胁之后,凯特琳夫人对他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珊莎和艾莉亚都是女孩子,布兰的年纪又还小,有什么事情我只能和你商量。”
她对鲁温学士问道:“是什么警告?”
“长城倒塌了,野人正在南下.........”
“这怎么可能?长城怎么会倒?”
就像是很多城堡的学士一样,鲁温学士的年纪也很大了,他说话的速度不快,“夫人,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信上面说,长城附近已经被邪恶的魔法力量所笼罩,死去的人会重新站起来。亡灵的眼睛会变成蓝色,会对一切活着的生物展开无差别的攻击。莫尔蒙总司令建议,要将北境所有的尸体都烧掉,包括.......”
“包括什么?”
“包括安葬在墓穴里面的尸骸也要烧掉。”
凯特琳夫人的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杰奥*莫尔蒙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编造了这样的谎言!他为了索要人手和食物,居然敢声称长城已经倒了!”
鲁温学士道:“前几天有地震,是从北边来的,说不定莫尔蒙总司令说的并不是假的。夫人,这是很容易就能证实的事情,只要让安柏家派人去长城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凯特琳夫人问道:“如果莫尔蒙说的是真的,难道我们还要把所有埋在土地的死人都挖出来烧掉吗?”
“这个.......”
史塔克家的祖先,只要不是找不到尸体的,都被安葬在了临冬城的地窖里面。就算信上说的是真的,鲁温学士也不好建议把那些史塔克都拖出来烧了。凯特琳夫人望向琼恩,“你说该怎么办?”
琼恩也不敢说把史塔克家的祖先都拖出来烧了,他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先给北境的各个家族写信通知这件事情,让他们做好准备。再去信询问莫尔蒙总司令,把事情弄清楚。”
凯特琳夫人看了琼恩好一会,然后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鲁温师傅,你来写信。”
琼恩从大厅中退了出来,准备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去休息,珊莎从后面追了上来。“琼恩,这是沙加大人给你的信,刚才差点忘记了。”
“沙加?”
“就是巫师,他说是你的朋友。”
“哦,是他啊。”琼恩蒋信接了过去,“谢谢你了,珊莎。”
“琼恩,你用这么客气。母亲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琼恩的眉头舒展开来,“对,我们是一家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惊雷
黑城堡中的守军,无论是守夜人还是雇佣兵,都是死伤了不少。但是他们的伤亡跟野人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在攻城战中死了不少野人,和亡灵大军混战死了更多的野人。曼斯*雷德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周围的活死人烧干净,随即就尝试着派兵再次攻打黑城堡。
这一次的进攻虎头蛇尾,不,甚至连连虎头都没有,几百个野人举着盾牌刚刚冲到弓箭的射程里面,挨了两轮射击之后,就退了下去。事后,野人方面派出了使者。使者的姿态放得很低,也不要求守夜人放下武器投降了,只是希望能够获得一些食物。
两边还在打仗,这种要求自然是被拒绝了。班扬*史塔克反过来要求曼斯*雷德投降,也同样被拒绝了。班扬和顾璐都不是残忍之人,躺在壁炉边上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也不是,可是他们也不笨,不会犯下妇人之仁的错误。
野人见黑城堡方面始终是严阵以待,没有任何的可乘之机,于是拔营南下,浩浩荡荡的往南边去了。见到这种情况,班扬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他点起了兵马,就要追上去厮杀。但是顾璐却不肯陪他一起去打仗了。
“巫师大人,班扬大人请你去大厅。”
顾璐坐在壁炉边上,闷哼了一声,鼻子里面又流出了鲜血。在他的脑海里面,瓦拉米尔正在放声咆哮,又是威胁,又是利诱,顾璐只是不管。不就是脑袋里面多了一个聒噪的家伙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鼻子耳朵里面流点血也不是大问题,天气不是干燥嘛,流点血正常。
“大人?大人?”
“哦,是小.....咳,是培提尔大人啊,有什么事吗?”
培提尔*贝里席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班扬大人请您去大厅议事。”
“我又不是守夜人,去那里干什么?”顾璐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站了起来,跟着小指头一起往主楼那边走去。经过一连串的战斗,特别是在长城崩塌的事件发生后,守夜人的兵力相对于雇佣兵来说,已经不占优势了。
“冬之号角”响起的时候,有上百名游骑兵守在城墙上,还有亚赛尔爵士的人也在上面,随着长城的崩塌,那些人差不多死了个干净。如今守夜人大多在主楼的军营里面,雇佣兵则是居住在几座塔楼中。
顾璐过来的时候,黑衣的乌鸦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见到了他之后都是恭敬地问好。班扬差不多是游骑兵里面最能打的那一个,但是跟巫师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在短短几天的战斗之中,巫师用砍瓜切菜一般的表现征服了这些质朴的汉子。
当然啦,对巫师大为不满的人也有,像是奥廷爵士,亚赛尔爵士等等。出于各种原因,他们很是抵触巫师和他带来的雇佣兵,哪怕巫师是拯救了他们的性命,也只被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主楼很大,里面有大厅,鸦巢,军械库,兵营等建筑,还有一个很大的储藏室,存放了很多的食物和图书。培提尔*贝里席走在顾璐的身边,说了一些守夜人现在的情况,还剩多少人,有多少伤员之类的事情。布蕾妮穿着厚重的板甲,带着手套的左手按在剑柄上,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就在即将踏入大厅的时候,边上的走廊上脚步声急响,罗曼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小心........”
顾璐脚下一顿,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取出了长剑,然后捅进了小指头的胸口。培提尔*贝里席的脸上露出惊愕和痛苦的表情,他抓住顾璐的手臂,“为什么....”
“废话真多!”顾璐才不跟他多废话,右手发力,将剑给抽了出来。培提尔*贝里席的手指被切断了几根,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就像是一根根的小萝卜。顾璐大步上前,将追在罗曼和加尔斯身后的几人给砍死。与此同时,布蕾妮已经将小指头的骑士打倒在地。周围有几个游骑兵见到这里忽然打起来,不由得都愣住了。有人大叫一声,游骑兵们便都奔了出去。
罗曼喘息了两下,急忙道:“大人.......”
“嘿,不用你多说。我也能猜得七七八八。”顾璐往罗曼的手里塞了一面盾牌,又对布蕾妮道:“守在门口,在我之前出来的全部砍死算逑!”
说罢,他取出头盔扣在了脑袋上面,然后推开厚实的木门走了进去。在小地图上,里面全部都是红点,砍死了再说。兵器互相斩击的声音和惨叫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培提尔跪倒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发出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他提起头来,望着布蕾妮发出哀嚎,“救我........我什么都没干!救我!”
布蕾妮无言地望着智计过人的培提尔大人,脚下一动不动。罗曼和加尔斯一个拿着剑盾,一个提着弓箭,看着小指头痛苦挣扎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加尔斯怜悯地道:“何必呢?沙加大人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部给收拾了。”
“不关我的事.......”,死亡临近,培提尔*贝里席终于不能保持住优雅和得体了,眼泪和鼻涕留了下来,将天鹅绒的外套弄得黏黏糊糊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他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心中满是悔恨和不甘。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啊!培提尔的身体变冷,力气在迅速地流逝,“我不想死......好疼......”最后的关头,什么深谋远虑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有不想死这个念头还存在着,然后,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消失了。培提尔*贝里席的面容扭曲,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下来。
“他们杀了培提尔爵士!”
数十名游骑兵围了上来,用刀枪弓箭对准了守在大厅门口的三人。加尔斯心中嘀咕,边上的两个人一个穿着钢甲,一个拿着盾牌,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皮甲可挡不住弓弩这么近距离的攒射啊!
咯吱声响,厚重的木门被打开,浑身浴血的顾璐走了出来。他举起了左手提着的头颅,任由鲜血滴淌下来,“奥廷勾结培提尔谋反,杀害了班扬*史塔克,凶手的脑袋就在这里!”
周围的游骑兵闻言大哗,却没有人敢于做出什么别的动作。
第二百四十五章谦虚
主楼外脚步声响,波隆和提里昂收到消息后,带着雇佣兵将这里给围了起来。奥廷爵士死了,拜延爵士死了,培提尔*贝里席也死了,还有一大堆死在了大厅里面的NPC。凡是有爵士头衔的贵族来到长城之后至少也能捞个低级军官干干,他们大多是站在反对班扬和杰奥*莫尔蒙立场上的,基本上都报销在了大厅里面。
在《冰与火之歌》刚开场的时候,罗伊斯爵士刚来到长城就能指挥几个在长城上干了十多年的老兵,那种情况很是普遍。即便是在长城这里,史塔克和雪诺也是不同的。
和野人打仗之后还活下来的指挥官们大部分死在了大厅里面,没人指挥周围的守夜人,他们即便是没有受过顾璐的恩惠,也看到过他是怎么砍人的,现在又没了领头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游骑兵们握着刀剑弓弩,手却渐渐地放了下去。
契根带着几个雇佣兵把亚赛尔爵士拖到了大厅的门口,“大人,我们在马厩里面抓到了他!”
“放开我,你们这些叛贼!”亚赛尔爵士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很是挨了几下,他用力地挣脱开来,正待怒骂,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培提尔,还有顾璐手中的首级。
“你......你...........”,他指着顾璐,因为太过害怕和震惊,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莫尔蒙总司令在哪里?”
“我......”
看着亚赛尔这副模样,顾璐不禁摇头叹息,“就你这种货色,我当初是怎么栽在你手里的?哦,不是你干的,是红袍巫女梅丽珊卓。”他不再理会被吓得手足无措的亚赛尔,对波隆道:“派几个人去司令塔,看看莫尔蒙总司令怎么样了。班扬已经身死,现在就靠莫尔蒙总司令来善后了。”
波隆吊儿郎当地道:“我已经派人去了。”
没一会,派去司令塔的人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杰奥*莫尔蒙总司令死了!”
顾璐愣了愣,“他也死了?怎么死的?”
“胸前被捅了一刀。”
“班扬和莫尔蒙都死了,那谁来管这摊子烂事?”
雇佣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回答。游骑兵们看着被扔到地上的脑袋和小指头的尸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班扬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曾经的游骑兵首席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硬邦邦的尸体。他的身上好好几处伤口,最致命的一击在左胸,心脏都被捅穿了。虽然已经身亡,但是班扬的脸上依旧残留着震惊的表情。
顾璐再次叹息,“唉,都跟你说了培提尔就是一条毒蛇,早点杀掉算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你跟莫尔蒙都完蛋了!本来还说这次之后,咱们就两清了,我不再欠你的。哈,的确是两清了,人都死了,还能不清吗?”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亚赛尔爵士,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顾璐挥了挥手,“把他绞死.......”
“沙加大人!”戴佛斯打断了命令,“亚赛尔爵士毕竟是史坦尼斯陛下的首相,不如让我带他回龙石岛,让国王陛下发落。”
“哦,对了,我们还有国王。不对,是你们还有国王。”顾璐若有所思地道:“就是你们的国王太多了一些,史坦尼斯,蓝礼,乔佛里,还有巴隆*葛雷乔伊和曼斯*雷德,这都有五个国王了!好吧,亚赛尔爵士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人.........”
他看了看被抓起来的几个家伙,什么“畸足”卡尔,什么“六指”之类的,还有几个爵士,都是跟班扬不对付的,顾璐觉得吧,这些家伙还是先吊死了再说。他顾视左右,说道:“这几个人参与了谋害总司令的事情,我以诸神的名义,判处他们死刑!可有反对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们是守夜人!”
“只有总司令才能宣判我们死刑!”
“先等等,”顾璐挥手让雇佣兵先停下。挣扎个不停的乌鸦们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不用死了。只听得顾璐又道:“安排绞刑架也太麻烦了,一人捅一剑,然后跟那边的尸体一块烧了吧。”
被捆起来的俘虏们再次挣扎起来,“不.....不......啊!”
惨叫声中,五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中。大厅中的其他尸体也都被抬了出来,雇佣兵和剩下的游骑兵一起动手,架起柴火开始焚烧尸体。这几天来不是打仗就是烧尸体,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即便是尸体发出了可疑的香味,也没有人再吐得稀里哗啦。人类本来就是适应性最强的生物。
这个世界上曾经有龙,龙一度灭绝了。曾经有巨人,现在还剩下七八个死剩种。曾经有深潜者,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有迷宫营造者,森林之子以及许多其他的种族,但是到了这个时代,其他的种族不是死干净了,就是在某些穷山恶水中苟延残喘。自有人类的足迹遍布全世界。
火焰升腾起来,在把小指头和奥廷等人都给烧掉了之后,班扬和莫尔蒙的尸体也被扔到了火堆上。不管他们身前有什么纷争和恩怨,现在都变成了灰烬,还混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来。
“咳咳,”咳嗽声从被焚毁了一半的廊檐下传来,顾璐回过头去,看到了颤巍巍的伊蒙学士。大概是认为伊蒙又老又瞎,所以没人刻意地去针对他。现在剑术超群的班扬*史塔克死了,威名远播的杰奥*莫尔蒙死了,智谋深远的培提尔*贝里席也死了,但是已经时日无多又老又瞎的伊蒙学士却还活着。
唉,顾璐忍住了叹息的冲动,心道:这样也好,至少还有一个人能管事。
伊蒙学士在侍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慢吞吞地说道:“沙加大人,现在长城倒了,总司令也死了,守夜人该怎么办呢?”
“.........这话你不该问我啊!”顾璐心情有些不好,“杰奥*莫尔蒙是死了,你们再选一个总司令吧。”
“就算是再选一个总司令,那又能怎么样呢?凛冬已经来了,异鬼也会来。没有长城阻挡,守夜人又只剩下了这么点人,靠什么去阻挡异鬼?”
“所以呢?”
“不如就沙加大人您来做守夜人的总司令吧。”
“这怎么能行呢?也不是我谦虚,我都不是守夜人!”顾璐拒绝了这个提议,开什么玩笑,这里就一个破城堡和几千个饥饿的人,就算是在这里当皇帝也没意思啊。“那个谁.......对,唐纳*诺伊武器师父深孚众望,就让他来当总司令好了。”
“咳,唐纳*诺伊已经战死了。”
“.........奥赛尔*亚威克呢?”
“工匠首席也死了。”
顾璐就不信了,“不是还有艾里沙*索恩和波文*马尔锡吗?一个是教头,一个是首席事务官,总比我这个外人更合适吧?”
伊蒙学士颤巍巍地道:“艾里沙爵士受了重伤,现在甚至已经站不起来。波文*马尔锡带着一百个黑衣兄弟去了头骨桥,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沙加大人,长城已经倒塌,守夜人的使命已经结束,您就当.....咳咳.....就当是为了拯救这些人的性命吧!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他们可以不死在这里。”
第二百四十六章选择
伊蒙学士道:“沙加大人,您可以救那些野人的性命,为什么不能救救守夜人呢?”
“哼,我救下的那些野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可不会来谋害我。”
“还是有男人的吧。”伊蒙学士颤巍巍地道:“史塔克家的人说:在凛冬到来的时候,独狼死,群狼生。多一些人对大人您是有用处的。”
顾璐思索了一下,觉得伊蒙学士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当仁不让了。恩,我当这个总司令,要不要发誓?”
“大人您随意即可。”
“要不要兄弟们投票?”
“投票.......对,是可以投票。”伊蒙说道:“那就让黑衣兄弟们投票吧。”
这还有什么好投票的呢?守夜人的基层军官和一些反对班扬和莫尔蒙的密谋者都被顾璐砍死在了大厅里面,有些人或许没有参与叛乱,也被顾璐处死之后烧掉了,现在的守夜人里面不是罗曼这样对巫师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就是杰佛*佛花,加尔斯等和巫师关系密切的,偶尔有几个坚持守夜人传统的人,那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伊蒙学士年纪太大了,站着都很费劲,于是顾璐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嘛。老头坐下之后,问道:“沙加大人,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投票的结果吗?”
“投票的人无足轻重,统计的人才能主宰一切。”顾璐哈哈一笑,“那是我老家的人说的,不代表我的意思。学士,您以为我真的想要当什么守夜人的总司令吗?在这个冷的要死,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能看到异鬼的地方?”
伊蒙学士担心的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在长城倒塌了之后,在守夜人中的大部分爵士和贵族都被干掉之后,剩下的人明显更喜欢给他们带来充足食物的巫师。罗曼,加尔斯,还有杰佛他们这些人也起了一些作用,在布拉佛斯花天酒地的生活被他们吹嘘了好一阵子,其他的守夜人都是很羡慕。
还有小道消息说,巫师收留了那么多的女人,只要大家支持他当总司令,一人发一个老婆!表现好的发两个!当然,这就是无稽之谈了。
“好,既然大家决定让我来当这个总司令,那我也就不推辞了。作为长城倒塌后的第一个总司令,在上任的时候,我来念两句诗吧.......”
“我反对!”不甚响亮的呼声从下面传了出来。顾璐定睛望去,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艾里沙*索恩爵士。艾里沙之前带着游骑兵和巨人在城洞里面战斗,几乎全军覆没,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叛乱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他没有受伤,估计奥廷爵士那些人也不会找他,实在是艾里沙爵士这个人太令人讨厌了。他总是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仿佛群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在刚才的选举中,“忧郁的艾迪”投了弃权票,他认为不管是谁来当总司令都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长城都已经倒塌了,选个总司令出来又能怎么样?这时候见到艾里沙*索恩站出来表示反对,他叹气道:“唉,我们等下又要多烧一个人了,也不知道城堡里面的柴火还够不够用。”
奥瑟在边上跟着叹息,“没有柴火了肯定会要我们出去砍树,说不定会碰上异鬼哩!”
艾里沙爵士没理会这两个丧气鬼,杵着木棍昂首走到了顾璐的面前,“我反对你当守夜人的总司令!怎么,威廉大人你也要杀我吗?”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就和以往一样。
“哦,艾里沙爵士你反对?但是你反对也没用啊。”顾璐摊开双手,“就算加上你这一张反对票,还是同意我当总司令的人占了多数。总不能你一个人反对,就把大家的赞同都给低消了吧?还是说,你一票就能抵得上其他人一千票?”
“你没有发下神圣的誓言,没有资格成为守夜人的总司令!”
伊蒙在边上咳嗽了两声,强撑着站了起来,“艾里沙爵士,长城已经倒塌了........”
“但是守夜人还在!”艾里沙对伊蒙怒目而视,“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有荣誉的人!”
“守夜人还在,你说的没错,爵士,”伊蒙颤巍巍地道:“但是我们只剩下几百人了,靠什么抵抗异鬼呢?曼斯*雷德有十万个野人,宁愿在长城上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回头去跟异鬼拼命。”
艾里沙冷笑道:“难道我们的威廉大人就有办法对付异鬼了?”
“至少他能让大多数的人都活下去。爵士,这里是长城的边上,是世界的边缘,没人会关心我们。南边的那些人,他们想要的是君临,想要的是齐国的王冠,而不是在冰天雪地中和蓝眼睛的异鬼打仗。”
艾里沙*索恩昂着头,嘲弄地道:“为了活命就能放弃我们曾经发下的誓言?这是最卑劣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这句话就地图炮了,其他的守夜人未必真的满心欢喜地把巫师选成总司令,但是艾里沙太讨厌了,反倒引起了众人的逆反心理。
“你才卑劣!”
“艾里沙*索恩,你去死吧!没人拦着你!”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女人......唔唔.......”,口无遮拦的家伙被同伴给捂住了嘴巴。就算大家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被众人群起声讨,艾里沙*索恩却是一点畏惧都没有,他高昂着头颅,继续用嘲笑面这个世界。见到他这种令人讨厌的姿态,黑衣兄弟们越发的愤怒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也是奥廷一伙的,杀了他!”
声浪顿时停止了,所有人都望向了巫师。伊蒙学士抓住顾璐的胳膊,“沙加大人.......”
“放心,学士,我不会杀他的。”顾璐转过头来,对艾里沙道:“爵士,你知道统治的基础是什么吗?”
艾里沙冷笑不语,顾璐也没想过从他那里得到回答,自问自答道:“是暴力。所有的统治都是建立在暴力之上,守夜人军团也是一样。有的时候,语言会比刀剑更有力量,但不是现在。爵士,你可以反对我,我不会杀你,而是会让你离开。你也可以向我发起挑战,大家用刀剑说话,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有道理。或者是遵从大家的意思,承认我是新的总司令,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上。艾里沙爵士,做出你的选择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结束
顾璐总是会给人以选择的,因为他自己经常遇到无路可走的情况。
艾里沙*索恩冷笑道:“你想让我挑战你,好名正言顺的杀了我?我没有那么笨!巫师,我承认你的武艺很强,就算我没受伤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要杀死我,那就来吧,我不会反抗,只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你!”
顾璐叫起冤来,“天地良心,我真没想过要杀你。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
艾里沙依旧是报之以嘲笑。顾璐看了他一会,“我现在是总司令了,我命令你先去养好伤,然后再继续训练新兵,你同不同意?”
嘲讽的笑容消失了,艾里沙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真的不杀我?”
“我杀的人够多了,也不缺你一个。我就问你同不同意?”
艾里沙沉默了片刻,终于低下了头颅,“那就如您所愿,巫师大人。”
【艾里沙*索恩 加入了你的队伍,队伍人数 88/90】
顾璐抬起头来,环顾左右,“还有谁?还有谁不服气的?”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守夜人和雇佣兵,加兰*提利尔和伊蒙*坦格利安,所有的人都对此没有异议。
“那么我就是守夜人的第九百九十........几来着?”
伊蒙回答了这个问题,“第九百九十八任总司令。”
“998?吓!这可真是惊人的福报!”顾璐说了个冷笑话,但是很明显,没有人能听懂。他哈哈一笑,“那咱就是第九百九十八任总司令了!你们或许对我有很多期望,但是事情未必会像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说不定你们很快就会后悔了!”
下面的人群开始交头接耳,顾璐也不去管他们,而是提高了音量,大声道:“长城倒了,守夜人以前的那些法律誓言什么的,我也不管,现在就只有三条,都给我记好了,别出了事情说我没事先告诉你们。这三条就是: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守夜人的誓言很神圣,坚持了好几千年,但是顾璐并不吃这一套。英国佬......维斯特洛人的法律关我一个中国人什么事?当然是要上约法三章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为什么要让我来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让这个世界来适应我?有了力量不就是让自己过的舒心愉快的么?要不是为了让自己念头通达,每天辛辛苦苦地练武干什么?
波隆双手杵在剑柄上,问道:“在决斗中杀了人怎么办?要是有野人要来杀我们.......”
“决斗杀人不算犯罪,杀死敌人也不算是犯罪。”顾璐盯着波隆,“你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被巫师盯着,波隆觉得手脚都麻痹了。恩,也可能是因为太冷被冻僵了。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其他人也没有多余的意见,于是新的律法就被颁布了下去。但这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很快就有更多的事情冒了出来。首先就是那些雇佣兵们吵着要回布拉佛斯,这是合理的要求,顾璐同意了。在发下了赏金之后,雇佣兵们带着钱就向东海望去了。他们将会在那里乘船渡过大海,回到布拉佛斯。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要把顾璐之前购买的军械留下,特别是那几套板甲,可是价值不菲。虽然有些盔甲有破损了,但是这年头的盔甲生锈和破损都很正常,就算是国王也没办法给军队都配上崭新完好的盔甲。
还有一些人是受伤了暂时不能离开的,只能留在黑城堡这里,顾璐也给他们发了薪水,并承诺等他们的伤势好了之后可以自由离开。
然后就是蛇夫带着三四十个蛮族武士来了黑城堡。他们在鼹鼠村被野人劫掠者击败后,在冰雪覆盖的森林中乱窜了好些天,后来发现野人大部队南下了,这才跑到黑城堡来。这位蛮族武士的首领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一口吃的。
“大人,我们都是最好的武士!”蛇夫拍着胸脯道:“只要有食物,我们任由您差使!”
他没有认出顾璐,顾璐倒还是对这个蛮族武士有些印象。人们常说北境的人口在七国中最少,甚至比多恩还少,指的是各个领主和家族手中的人口。实际上,在山地和森林中,还生活着不少的蛮族部落。若是将那些蛮族也算上,北境的人口应该是要超过多恩的,毕竟北境的地盘最大,就算是天气太冷,好歹也能养活一些人。
“如果是要和异鬼打仗呢?你们也愿意留下吗?”
“当然愿意。”蛇夫满不在乎地道:“如果不跟着你,我们就要饿死了!”
异鬼是很可怕,但是饥饿也很可怕,说不好哪个更可怕一些。
顾璐看了看蛇夫带来的那些蛮族武士,都很强壮,也很野蛮,他已经收留了好几千个野人,也不在乎多几十张嘴,便让蛇夫带着他的小伙伴一起在黑城堡中住了下来。
蛇夫问道:“那个培提尔呢?在鼹鼠村的时候,他最先逃跑,让野人冲进了村子,这才让我们吃了败仗!”
“哦。他已经被我杀了,尸体也都被烧成了灰烬。就在南门那边的空地上,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
“死了?”蛇夫有些遗憾,“我还想向他发起神圣的决斗。不能用斧头劈开他的脑袋,真是让人失望。”
将蛇夫打发出去之后,顾璐又和戴佛斯,加兰*提利尔,波隆以及提里昂分别交谈。戴佛斯要带着亚赛尔*佛罗伦返回龙石岛,这是应有之意,顾璐慷慨地给他们提供了一些食物,但是并没有给戴佛斯金子,因为他的钱也不多了。还有这么多人要养,能省的时候就要省一点。
打仗是个很花钱的事情,找雇佣兵打仗花的钱更多。顾璐之前打劫弄回来的金子只剩下了四分之一,好在守夜人和蛮族武士都比较好糊弄,只要让他们填饱肚子就行了。日后他们可能会生出更多的需求,但那好歹是以后的事情。
加兰*提利尔也要返回君临,临行前他对巫师说道:“我会回来的,请您记住,蓝礼国王才是维斯特洛唯一的真王。”
顾璐不禁叹气,“爵士,您见到了巨人和亡灵,见到了倒塌的城墙。您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在乎谁是国王吗?谁能帮我解决这里的烂摊子,我就承认他是国王!”
第二百四十八章防备
加兰*提利尔也走了,顾璐正待让人把波隆叫进来,却不妨浑身一震,鲜血就从鼻孔和嘴巴里面喷了出来。站在边上的布蕾妮大惊失色,上来将他抱在怀中,“大人你怎么了?”
“咳咳,我没事。都跟你说了,天气太干燥.........好吧,这是敌人的魔法攻击,不过这也就是那家伙回光返照的临死挣扎罢了。”
布蕾妮用手擦去了顾璐脸上的鲜血,“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你还是休息一天吧。就算当了总司令,也不用这么拼命。”
“恩,在这样的冷天里面,要是能够泡个热水澡,那就真是太爽了。”
“我去找人烧水。”
顾璐笑了笑,“泡澡是一回事,和谁一起泡又是另外一回事。”
红晕顿时升上了布蕾妮的双颊,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去烧水!”说罢就快步走出了大厅。顾璐在后面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又是闷哼一声。
那个名叫瓦拉米尔的易形者不知道是怎么进入了他的脑海里面,大概就是所谓的附身,夺舍之类的事情吧。进来之后那厮也不肯安分守己地好好当个经验宝宝,一直在吵闹不休,想要来个鸠占鹊巢。
顾璐自然是不能答应,双方一直在争夺着身体的的控制权。外来者毕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感受到瓦拉米尔在逐渐地衰弱。瓦拉米尔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完全消散之前,想要最后拼一次。结果很明显,外来者失败了,身体中的另外一个意识烟消云散,只留下了一些记忆的片段。
这就是为什么他最近动不动就喷鼻血的原因。不是因为天气太干燥了,长城这里的天气怎么可能干燥呢?咦,顾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心道:培提尔和奥廷那些人不会是因为自己老是喷血,认为自己伤得很重,所以才悍然发动叛乱的吧?要真是这样,那班扬*史塔克和杰奥*莫尔蒙可真是死的太冤了。
在和瓦拉米尔的对抗中,他时不时的就会从鼻孔和耳朵里面流出血来,生命值也是一次次的往下掉,好在有一级的“医疗”技能,所以只要睡上一觉就能够补一些回来。这种对抗倒也不完全是坏处,现在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了一些,对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感受得更加清晰了。
顾璐闭上眼睛,将注意力投向遥远的北方,在那个方向上有两种不同的强大气息存在。其中的一种冰冷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恶意,正在缓慢地变得更加凛冽。至于另外一种........
“水已经烧好了。”布蕾妮推门进来。
顾璐睁开眼睛,感觉才过了一会,水就已经烧好了?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我去把水提进来。”他将澡盆放在了房间里面,又提了好几大桶热水进来,房间里面很快就变得魔龙起来。
澡盆很大,用料也很扎实。顾璐将自己淹没在了热水之中,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他从水中钻了出来,对边上的布蕾妮道:“进来一起呀!”
“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烧了这么多热水,我一个人洗不是太浪费了?我来帮你脱衣服。”顾璐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说到就到。他光着脚踩在石头地面上,走到了布蕾妮的身边。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和战斗,主要在外挂的作用下,他的个头往上窜了一窜,但还是要要比布蕾妮矮一个头。不过他身上的肌肉非常壮硕结实,看上去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要不是这么强壮,也不能冲到野人中开无双。
“哐当哐当”,布蕾妮身上的甲胄被卸了下来,掉落在地面上,然后是外套,接着是内衣。两人对面坐在了澡盆里面,顾璐还将毛巾拧干后叠起来,放在了布蕾妮的头上。
“恩,这样看起来更有味道。”
“.......真的吗?”
顾璐打了个响指,“当然!”
澡盆里的水很快就冷了下来,顾璐便将存放在“物品栏”中的热水一桶桶的取出来,然后添加到澡盆里面。水漫了出来,将地面打湿。热气升腾,将房间中的可见度变得更低。顾璐靠在澡盆上,透过朦胧的雾气,眼中看到的都是白腻。叫上也传来了滑腻的感觉。
布蕾妮忽然惊呼起来,“你不是说要泡澡的吗?”
“是泡澡啊!”顾璐正色道:“一泊二日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那是什么?”
“我现在就来教你........”
水波荡漾起来,直到澡盆中的水彻底变冷,并且只剩下了一半才渐渐地停止。
顾璐的确是休息了一整天,然后精神百倍。第二天还准备继续休息,但是却被事情打断了。在外面砍柴的人发现西边有野人出没,于是立刻报告了上来。
“野人?曼斯*雷德杀了个回马枪?他可真有魄力!”号角声中,顾璐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提里昂道:“但是我们并不是没有防备,曼斯可要失望了!”
“不是曼斯*雷德,也不是野人的大部队,只是几十上百个野人罢了。”
很多人都走了,但是提里昂却留了下来。按照他的说法,是不想回去被泰温公爵责怪。“我想,曼斯应该不会认为靠着一百个野人就能夺取黑城堡。”
“说不定他是想要声东击西呢?先用一百个野人把我们引出去,然后大部队就会直接杀过来。他之前就用过这一招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提里昂对跟着出来的布蕾妮点了点头,“抱歉女士,打扰你们了。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事情紧急。”
布蕾妮有些尴尬,左手放在剑柄上,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顾璐的脸皮要厚得多,更为准确的说是他对别人的看法浑不在意。“派几个野人....恩,派几个自由民过去交涉一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让我们的人做好战斗准备,不管是不是曼斯*雷德杀回来了,咱们先做好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托蒙德
派出去的野人很快就回来了。出现在黑城堡附近的一百来号野人是曼斯*雷德之前派出去的奇兵,由“巨人克星”,“吹牛者”,“破冰者”,红发的托蒙德带队。他们出发的时候有五百人,现在只剩下了一百人出头。
托蒙德是个喜欢吹牛的野人,但是他的胆子也很大,直接就跟着野人来到了黑城堡。这一次没有人把他的眼睛蒙上,他被直接带到了大厅中。大厅之前发生了一场血战,顾璐穿着厚重的板甲,拿着长剑把埋伏在这里的奥廷爵士等人砍成了肉酱。虽然经过了清理,这里依旧有一种刺鼻的血腥味。
“噢,你们乌鸦真奇怪,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班扬*史塔克和其他几个人坐在上面,现在怎么换成你一个人了?”
顾璐全身披挂,就跟站在身边的布蕾妮一样。刚刚成为一个军事团体的首领,说不定就会有叛乱,刺杀什么的。只要是出了大门,他就是这幅模样,随时准备镇压可能存在的反抗。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是不是把人心的想的太阴暗了?但是班扬*史塔克和杰奥*莫尔蒙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他自己在龙石岛上也是差点就丢掉了小命,多疑就多疑吧,总比丢了性命强。
“废话真多。”顾璐敲了敲那张还残留着可疑暗红色的桌子,道:“有话就说,你当我很闲的么?”
托蒙德也很干脆,“给我足够的食物,我要带人南下去找曼斯*雷德。”
“哈,”顾璐嗤笑,“凭什么?”
派出去的野人没有什么保密意识,托蒙德于是知道了雇佣兵已经离开,这里只剩下了守夜人和一大堆野人的情况。他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顾璐,“你们只剩下了几百个人能打仗,我们有好几千个人!”
“那我们就用刀剑说话吧!”顾璐冷笑起来,“我放你回去,咱们再打上一场,赢了的人就能拥有一切。几千个野人?要是真有这么多战士,曼斯*雷德也不会逃去南方了。”
托蒙德吹牛不打草稿,谎言被拆穿了也不觉得羞愧,在野人的世界里面,根本就没有羞愧这两个字。他泰然自若地说道:“我是没有几千个自由人,但是你这里有。如果我派人联系他们,让他们和我一起内外夹击,你说会怎么样?”
顾璐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我会把你们杀光。”
“你杀不光我们,巫师!我们的人数要比你们多得多,我们会夺取城堡,占据这里,在你们的尸骸上饮用蜜酒!你们的石头房子会变成我们的,你们的食物也会变成我们的!而我现在所要的,不过是一些食物罢了!”
“别痴心妄想了!你们就算攻占了这里,也只能得到一片废墟。就算那些野人真的蠢到发起叛乱,我也会放上一把火,把储藏室烧得干干净净。”
托蒙德瞪着顾璐,似乎是想从气势上压到对方。但是很显然,他并没有能够做到这一点。要是面对巨龙,拉赫洛的牧师或者是易形者,绿先知什么的,顾璐还会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先转进什么的,但是托蒙德这样的野人战士他已经砍翻了好几百个了,根本就不能让他有半点紧张。
“好吧,你赢了。”红发的托蒙德悻悻地道:“我们也愿意做你的部下,只要给口吃的。这总行了吧?”
顾璐眨了眨眼睛,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可谓是见多识广了,但是有点没转过弯来。“不是,你怎么就要做我的部下了?你不是自由人吗?你们不是从来不向别人下跪的吗?”
“你又没有强迫别人向你下跪!”托蒙德自有他的一番道理,“那个女人都跟我说了,你给她们吃的,让她们住在石头房子里面,虽然有很多规矩,但是并没有强迫他们下跪。她们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哼,我那是看她们可怜。”
托蒙德道:“我们也很可怜。”
“跟你实说了吧,我信不过你们。托蒙德你多半是想要先从我这里骗一批粮食,等吃饱了就要杀过来了,或者是干脆南下去找曼斯*雷德。”
“我可以让你相信。”
托蒙德给出了解决不信任的办法,那就是“血税”,或者被称为“人质。”托蒙德有四个儿子,他将大儿子托雷格留在了顾璐这里,以此换取了野人需要的食物。现在黑城堡中实行严格的配给制,不管是野人,还是守夜人和蛮族武士,顾璐将他们编组,选出领头的,然后每天按照人头发下食物。托蒙德就算想从其他人那里抢到吃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虽然是个劫掠者,但是并不像瑟恩人那么野蛮,能够把人类当做食物。
交出人质后,托蒙德和他的野人同伴被允许在鼹鼠村住了下来,那里被大火焚烧过,地面上的建筑被烧的精光,但是那些地窖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只是里面的食物被搜刮一空了。
“我有一个女儿,她叫蒙妲。”托蒙德将部下安置好后,跑来了黑城堡。他对顾璐道:“听说她和曼斯*雷德的人一起走了,我要带人南下去找她。”
“哦,所以呢?”
“给我四个人吃十天的食物,要是找不到,我会回来。”
蛇夫在边上咧嘴笑了起来,“野人,我们信不过你。”
“我的儿子都会留在黑城堡,除了我的长子,其他的儿子也都会留在这里。”托蒙德说道:“曼斯*雷德损失了太多的人手,食物也被烧掉了大半。他想要去南方寻找食物,但我知道南方佬是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他看了顾璐一会,“我不想蒙妲跟着曼斯。”
“曼斯*雷德可是你们的国王。”
“自由民不需要国王!”
顾璐点了点头,转头对罗斯道:“带他去领食物。”
大厅里面除了顾璐和托蒙德之外,还有布蕾妮,提里昂,罗斯,伊蒙,蛇夫,以及罗曼和艾迪。艾迪就是那个“忧郁的艾迪”,他虽然经常说一些丧气话,但是很多人都认识他,武艺也还不错,于是顾璐让他当了游骑兵的首席。
艾迪对顾璐道:“说不定他真的不回来了。”
“那他的四个儿子可都要掉脑袋。”
“他的儿子会逃走的。”
顾璐笑了笑,“到时候就需要你们游骑兵去追了。”
第二百五十章写入
顾璐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野人,也不是虽然还没有来,但是终究要来的异鬼,而是食物的短缺。他是从布拉佛斯买了许多食物带过来,但那可是布拉佛斯,大城市里的东西本来就很贵,他一下子买这么多,那些商人趁机又将价格提高了许多。
和他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不同,在这里,你要是买的多了,不但不会降价,反倒会涨价。如果你去卖东西呢,卖的多了,价格就会掉下去。
“所以我不喜欢这个时代。”
布蕾妮休息去了,现在是奥里斯当值。长得粗壮了许多的少年转过头来,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没事......哦,去将布蕾妮,罗曼,波隆,还有提里昂和蛇夫都叫过来。”
“是!”
曾经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雄壮的战士,从龙石岛到布拉佛斯,又从布拉佛斯到长城,奥里斯*蓝布顿的力量和武艺大有长进,下巴和嘴唇上冒出了胡须,看上去和那位被烧死的蓝布顿伯爵很有几分相似。
差不多是时候让他回去继承爵位了,顾璐这么想,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他将视线投向北方的冰天雪地,皱起了眉头。瓦拉米尔消失了,留下了一些残破的记忆,让他每天晚上都要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也就罢了,绿先知在大白天的都会来跟他交流。
顾璐揉了揉太阳穴,头很痛,即便是按摩也无法缓解那种像是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昨天他就试过,自己能够将意识附身在一些动物的身上,比如说马,乌鸦等。在得到“骑马与砍杀”的外挂后,顾璐能够分心二用,同时操作自己和马,达到人马合一的效果。但这跟附身是有很大不同的。
将意识投入动物的身体后,就像是自己变成了野兽,能清楚地感受到呼吸和心跳,能够闻到原本不曾闻到的气味,听到原本不曾听到的声音。当他附身在马的身上后,尝试着去啃食草料,竟然觉得味道很好。
附身在动物的身上会是这种感受,那么对象换成人又会如何?
瓦拉米尔遗留的记忆中有许多的警告,“不得让意识进入人类的身体”是他的导师千叮万嘱的,也说明了进入他人身体会有什么样的惨痛后果。就像是瓦拉米而那样,多半是要被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给吞噬掉。
好,那咱就暂时不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别人想要来夺舍自己呢?在白天的时候还好,他的意志主意抵抗外来信息的写入。等到睡着之后,绿先知就在不断地向着他的脑袋中刻入某些信息。
顾璐曾经表示了反对,但是反对没用。实际上他也明白,绿先知的这招也是有限制的。如果他跑到没有鱼梁木的厄索斯大路上去,绿先知最多也就只能传传话罢了,不可像现在这样,直接将画面和声音传过来,也不可能将他的意识拉到异鬼那边去。
绿先知一直在召唤他,在长城倒塌,瓦拉米尔消散后,这种召唤变得更加强烈。
嘿,你既然这么想要我过去,那我就过去好了!
布蕾妮和罗曼他们进来了,波隆和提里昂也进来了。波隆是个雇佣兵,他很不喜欢黑城堡这里寒冷的天气,却还是留了下来,没有和其他雇佣兵一样返回布拉佛斯。“那些人都是蠢货。”面对顾璐的疑问,波隆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金子!”
提里昂走上前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抱怨道:“就不能等一会再叫我吗?在这里找点乐子可并不是太容易。”
奥里斯在边上道:“提里昂大人刚才在和几个女人睡觉。”
提里昂得意地昂起头,“野人很够劲。别看我个头不高,但我才是最厉害的!我让她们趴在......”
“够了,朋友,我可不想听你是怎么和女人睡觉的。”顾璐摆摆手,说道:“叫你们过来是有正事。”
“噢,正事,在死人都能重新爬起来之后,还能有什么正事呢?”
顾璐看了提里昂一眼,说道;“我要出去几天,我不在的时候,布蕾妮暂代总司令的职务。布蕾妮,把长爪给我。”
“长爪”是已故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家的传家之宝,是一柄由瓦雷利亚钢打造的锋利武器,去北边的时候用的着它。
布蕾妮解下配剑,“大人,请让我跟你一起去。”她并不需要问去哪里。
“不,”顾璐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帮我看好黑城堡,有什么事情和波隆,罗曼还有提里昂他们商量,但最终做出决断的人还是你。”
“另外,不要再叫我大人了。”他接过“长爪”,收在了“物品栏”里面然后拉过布蕾妮,向她的嘴唇痛吻了下去。布蕾妮先是挣扎,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她的力气虽然大,却又哪里能够做到?良久,唇分,布蕾妮气喘吁吁,脸色绯红。
“哦!”提里昂怪叫起来,“好吧,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摆平这个女人。我虽然很厉害,但多半会被夹断腰.......我不说了就是,布蕾妮你不要把手放在武器上面。”
波隆的眼眶有点凹陷。在布拉佛斯的时候,他就差点射光了体液,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野人比布拉佛斯的女人还热情。这几天他可是忙坏了,除了要管理一部分士兵之外,还要应付人情似火的女人,几天下来,脚步都变得轻软了。
他有点萎靡地问道:“这时候你要去什么地方?南边是野人,北边有异鬼。”
顾璐笑了笑,说道:“有个老朋友说他有对付异鬼的办法,一直让我过去。我就想,来都来了,顺便去看看他也是好的。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呢。恩,就在长城的北方,不远,骑马很快就到了。”
“老朋友?”众人都有些怀疑。
“恩,天天晚上不请自来的老朋友。”
提里昂问道:“你要是离开了,这里出现什么变故怎么办?”
“你也是在君临当过代理首相的人,这还要我教你?该杀的就杀,杀完了之后记得把尸体烧掉。有问题吗?”
提里昂耸耸肩,“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顾璐又对蛮族武士的首领蛇夫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听布蕾妮的。”
在蛮族部落里面,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他们评判一个人看的不是性别,而是能不能打。很显然,布蕾妮是很能打的,蛇夫跟她较量过,三战三败。所以这时候就很痛快地道:“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目标
长城倒塌之后,黑城堡附近变得更冷了。顾璐脱下了板甲,穿上了厚实了毛皮,还给坐骑也裹上了一层。他向雪地上的众人挥了挥手,然后沿着野人开辟出来的道路,纵马北上。
“真的就这么走了?”
“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走了。”
当巫师在的时候,还不觉的有什么。但是等到他一离开,黑城堡这里的人就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不少人的眼神中渐渐地有了狐疑的神色。
顾璐纵马狂奔,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的距离,在进入森林后才减慢了速度。地面上,下层的积雪被冻得硬邦邦的,只有上面的一些还比较松软。战马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能跑出最高速度,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他还有四级的“骑术”技能呢。
越是往北,气温就越低。除了还冷之外,还有种更加冰冷的力量。那就是魔法。这片大地污染得比黑城堡那边还要严重。在黑城堡附近,死人经过一个晚上后就会变成亡灵。而在这片大地上,尸体转化成亡灵的时间大为缩短。
在卡斯特的城堡附近,要不了十分钟,死人就会重新爬起来。
战马驮着他灵活地穿过森林,北风围着他们打旋,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瑟瑟的声音,落在地上的树叶很快就会被被雪花盖住,偶尔会有一只乌鸦或者是其他的鸟从头上掠过,黑色宽大的翅膀扇动着冰冷的空气。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静。
又向北方奔出了一段距离,顾璐在冰冻的河流边见到了一个游骑兵。那人脸色苍白,手却是漆黑的,而且冷硬如钢。他身上裹着一层羊毛,熟皮和链甲,黑色的羊毛围脖和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这是一个游骑兵,或者说曾经是一个游骑兵。
“三眼乌鸦让我来.........”,曾经的游骑兵声音嘶哑,说话很慢,还没等他说完,战马已经从他身边奔了错区。顾璐知道这是一个亡灵,一个有点特别,保留了一些自主意志的亡灵。但是他并不需要向导,北方的那个古老而又强大的“生命体”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将那个奇特的亡灵甩在身后,顾璐又走过了很多的斜坡和洞穴,有些地方马匹不能通过,他就将马先收起来,自己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他不知疲倦地前行,脑袋里面则是在想着各种问题。
自己会这么轻易而又鲁莽地深入冰天雪地,是不是因为那个绿先知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潜意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仔仔细细地回忆自己的行为,验证自己的逻辑,想要用这种自检的方法找出破绽。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代表两种可能,一种是的确没事,是他太多疑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什么破绽都没找到恰好证明了“绿先知”“三眼乌鸦”的可怕。顾璐觉得会是后一种,没有理由,就是出自于直觉和本能。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太顺利地事情,如果可能会出现坏情况,那么坏情况就一定会出现。
树根到处都是,从土壤和岩石中拱了出来,彼此纠缠起来封住了某些路段。所有的颜色都已消失,世界只剩下了黑色的土壤和白色的树根。这是一片鱼梁木的树林,或者说,这就是一棵巨大的鱼梁木。
有东西在他脚下吱嘎作响。低头望去,顾璐看到了许多骨头。地面上散落着鸟和野兽的骨头。但那里还有其它的骨头,比正常人类大几倍的肯定是来自巨人,而那些小一点的可能是来于孩子,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森林之子。
在他经过的两边,岩壁的凹陷处里,有颅骨俯视着他。顾璐看到一只熊和一只狼的颅骨,十来个人的颅骨和差不多少的巨人头骨。其余的都比较小,骨架的结构有些奇怪。顾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那就是森林之子。树根从颅骨里伸展出来,缠绕着它们。有几个上面栖息着乌鸦,在他经过时用明亮漆黑的双眼打量着闯入者。
乌鸦,骸骨,黑白分明的世界,这里的环境让顾璐想到了妖魔的巢穴。《西游记》中那些吃人妖怪的洞穴也不过如此。顾璐知道三眼乌鸦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波动变得越发的剧烈。抬头向北方望去,魔法的力量汹涌澎湃,比瓦拉米尔那个扑街强了何止千百倍?
仿佛是一轮太阳落入了人间,璀璨的灵光压迫得顾璐胸口有些发闷。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过,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森林之子?”
出现在顾璐面前的大约是一个女性,个子不高,只有人类十岁左右的个头,身上穿着树叶做的衣服。她的身上隐约也有魔法的波动,但是跟三眼乌鸦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的部分变得非常陡峭,顾璐连滚带爬地向下滑去,冲过一堆哗啦作响的碎骨,松散的泥土和卵石。那个女孩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裂缝上面,一道天然形成的桥梁的一端等待着他。在幽深的桥梁下面,能听到流水冲刷的声响。那里有一条地下河。
顾璐沉吟了起来。不用魔法的话,他不畏惧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就算是巨龙,也不能在肉搏中击败他。可是如果到了地底下,那就不好说了,只要弄些石头泥土把道路一堵,他就算是再能打也没有用。传闻中,森林之子曾经用魔法震断了五百公里长,一百多里宽的多恩之臂,说不定自己下去后就会有一场地震把自己给埋葬了?
他盯着对面的矮小身影,不知道那个森林之子究竟还有没有自主意识的存在。还是说她已经变成了伥鬼一类的玩意?
思考片刻,顾璐洒然而笑。要是不作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程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一些新鲜的玩意吗?如果没有危险,又哪里来的刺激?
他正待向前走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用过去,我就在这里。”
顾璐心头一跳,转过身来,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第二百五十二章交锋
顾璐回头,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着乌木装饰皮肤白皙的魔王,宛如梦魇般地坐在纠缠成一团的树根当中,鱼梁木缠绕而成的宝座环绕着他枯瘦的躯体就像一位母亲搂抱着她的孩子。
他的躯体如此枯瘦而且他的衣服破烂,树根缠绕住了他,把他包裹起来了。除了从脖子延伸到脸颊上那块血红色的斑痕,这位骸骨之主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他的白发像根须一样精致而纤细,长长的一直拖到了地上。缠绕在他大腿上卷曲的树根像是木头刻成的蛇。
有一支树根从他裤子上的破洞钻进了他大腿上干枯的血肉中,从他的肩膀冒了出来。一簇深红色的叶子从他的头骨中探了出来,额头上散落生长着灰色的蘑菇。还有一小块皮肤残留着,绷在他的脸上,紧绷绷和坚硬的就像块白色的皮革,但就是那也在崩裂,到处都有褐色和黄色的骨头从下面撑出来。
仅从卖相上来看,这位“绿先知”,“三眼乌鸦”就有种猎奇的感觉。顾璐感受到了压迫,片刻之前他能感觉到周围存在某种东西,本以为那是因为离“绿先知”太近,所以感受更加强烈。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魔力的波动,那些乌鸦,那些鱼梁木的树根,都已经变成了“绿先知”的一部分。
也可以反过来说,“绿先知”,“三眼乌鸦”变成了那棵巨大鱼梁木的一部分。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三眼乌鸦应该有三只眼睛。但他只有一只,而且还是红色的。那只眼睛正打量着顾璐。在火光的映射下,那只独眼就像血色的湖泊一样闪闪发光。他的另一只眼睛消失了,一根细细的树根从空空的眼眶中伸展出来,挂在他的脸颊上,插到他的脖子中。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顾璐收敛了心神。事先他就猜到离绿先知太近,说不定会被对方读取心中所想,现在真的出现了这种糟糕的情况,因为事先有所预料,所以并不惊慌。他的脑海里面一边回忆矩阵变换的内容,一边说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你想要知道对付异鬼的办法。”那个惨白的魔王嗓音干涩。他的嘴唇张得很慢,仿佛它们已经忘记怎么吐出一个词来了。他穿着的衣服已经腐烂脱落了,布满了霉斑和虫蛀,“但这只是表面的想法,你渴望力量,满怀疑虑,却又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和不该有的自负。”
这里是“三眼乌鸦”的领域,在这里,“绿先知”就如同神明一般。顾璐能感受到周围的魔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蛛丝网中的飞蛾。有某种东西在深入他的脑海,想要将更多的信息传递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说:三眼乌鸦的意识。
“我观察了你很久,时刻都在观察你。从你踏上维斯特洛的时候开始,我就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我进入了你的梦中,也在你清醒的时候出现,引导着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顾璐哈哈一笑,“那我和女人上床的时候,你也在边上观看?这可太猥琐了。”脑海中开始翻腾起来,仿佛有冰冷滑腻的触手伸了进来。他想到了来时所看到了那些骸骨,这里死了多少人?几千,还是几万?
“现在你终于来找我了,虽然有点晚,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急。”
不需要身体的直接接触,某种东西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之中,想要接管这具身体。双方的意识开始纠缠,许多被埋藏在心底的往事被发掘出来,暴露在绿先知的面前。这种感觉就和之前瓦拉米尔进入大脑时一样,但是三眼乌鸦的能力比之于那个易形者,强大了何止百倍?
三眼乌鸦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敞开你的心灵,我将会引导你走上绿先知的道路。”
“然后你就可以夺舍重生了?”
“夺舍?哦,是这个意思.......原来你都知道了。”绿先知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顾璐在节节抵抗,然后节节溃败。他的意识分成了两半,一部分正在抵抗绿先知的入侵,另外一部分则是挥舞着瓦雷利亚钢剑向被缠绕在树上的绿先知砍了过去。
瓦雷利亚钢在锻造的过程中加入了龙焰和魔法,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魔法都有着非常要的压制效果,而且非常锋利。但是三眼乌鸦的能力并没有实质的存在,不是火焰,也不是异鬼那样的寒冰武器,没有实体的东西又怎么去斩断?
所以顾璐先将绿先知的身体砍成了十七八段,然后纵火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没用的。”绿先知的声音重新在脑海中响起,“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那具身体已经腐朽,早就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异乡人,你的出现便是最大的错误。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毁掉了一切!”
脑海中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崩解,无数的画面和场景被搅成碎片。顾璐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道贯穿数十年的圆环,“holdthedoor!”他听到了阿多的呼喊,看到了这个世界中许多原本会发生却又没有发生的事情。
三眼乌鸦的声音充塞了天地,似乎是在咆哮,“都是因为你!我差一点就消散在了无尽的时空之中!”
沥青燃烧,火焰点燃了树枝和被砍成碎片的尸体。熊熊烈火将顾璐身上的衣服也点了,他的头发和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在火焰中灰飞烟灭,但是身体上只有一些烟熏的痕迹,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火焰伤害。
“我原本选中了布兰登*史塔克,可是他死在了君临。后来我又挑中了布兰,因为你的原因,谋划失败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你的身体比史塔克的血脉更为强大。异乡人,你送来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旧日的神明将会重新出现,成为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顾璐的意识已经趋于崩溃,他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正在被一块块的剥离。身体在火焰中颤栗,鼻孔,眼睛,嘴巴......七窍和身体上都有鲜血渗出。意识层面上的交锋反映到了身体上,一道道的裂口凭空出现,但是诡异的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你的确很强大,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的多。不过我还有最后的后手。胜负尚未可知啊。”
“你还能有什么后手?这具身体现在已经属于我了,啊,这强劲的心跳,这澎湃的力量,比布林登*河文强了十倍!”
顾璐双眼的瞳孔涣散,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罐子,绿色的液体在里面荡漾。
“野火?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顾璐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有那么片刻,也足够他做完剩下的事情。仰头,将野火一饮而尽。绿色的火焰顿时将赤裸的身体包裹,惨叫声猛地出现,在这处洞穴中响彻。
第二百五十三章技止于此
野火是炼金术的产物,在制造的过程中加入了魔法仪轨,有着即便是在水中也能燃烧的特性。在它自己烧光之前,很难将其扑灭。
三眼乌鸦占据了身体,因此每一分痛苦都会如实地反馈到他那里去。他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见证过沧海桑田,文明兴衰,但是他现在却只能发出悲惨的嚎叫。顾璐也感受到了疼痛,即便是他曾经经历过烈焰焚身的痛苦,即便是早有准备,也被身体里面燃烧的野火弄得痛不欲生。
杀死梅丽珊卓之后,顾璐获得了对于火焰的抗性。普通的火焰并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但是野火并不是普通的火焰。食道和胃当即就被高温灼伤,他甚至听到了肥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声音。
但至少他是有准备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将劣势搬回来。三眼乌鸦的意识和他纠缠在一起,在突然遭到火焰灼烧的痛苦之后,立刻就抽身离开。但是进来不容易,出去就只会更难。他已经太过于深入了。
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三眼乌鸦,让他的意识在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抽身撤退的念头更是让他失去了锐气。趁着这个机会,顾璐一鼓作气地狂飙突进,反过来将对方给压制在了识海的深处。大量的信息泄露出来,只是吞下了其中的一些,顾璐就有种自己要爆炸开来的感觉。
信息是碎片化的,绝大多数都是杂乱无章,但也有一些能够被直接吸收。顾璐看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种族,看到了无数的战争,还看到了三眼乌鸦的由来。他的笑声在识海中回荡,“还说你不是旧神!”
这一只三眼乌鸦原本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私生子,名为布林登*河文,又被称作“血鸦”。他曾经在君临做了很长时间的国王之手,后来又当了长城上守夜人的总司令。在长城上的时候,他受到了三眼乌鸦的诱惑,孤身前往此处,变成了新的三眼乌鸦。但不管是上一代的三眼乌鸦,还是这一代的,都只不过是旧神的容器罢了。
顾璐还看到了旧神的谋划,看到了那个本应该封闭的时空之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因为自己的缘故,那个闭环已经崩溃,并且消耗了旧神太多的力量。
“疯子!你这个疯子!”片刻后,旧神的意识再度凝聚,他气急败坏地狂乱叫道:“这样你也会死的!”
旧神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它的意识化作一棵参天的鱼梁木,只是现在已经被海水所淹没。鱼梁木上红叶招展,光是一片树叶就比海面上的顾璐更大。
“或许吧,”顾璐大笑道:“能拖着一个神明去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意识上的交锋是此消彼长的过程,顾璐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和旧神的反击,牢牢地将那棵巨大的鱼梁木按在了海底,不给它任何露头的机会。旧神是强大的神明,能够看到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扭曲时空,操纵因果,但他的力量也有其极限。
在现实的世界中,火焰将鱼梁木点燃。大地震动起来,树枝和树根胡乱地挥舞,仿佛这课巨大的树木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实际上,它还真有。它就是旧神的本体中最大的那一部分,是旧神意识的具现。鱼梁木被焚烧一分,旧神的力量就会减少一部分。它原本是山川,大地,河流,以及世间万物的集体意识,在选择将鱼梁木作为力量的载体后,旧神的力量变得更加纯粹而强大,但是也将弱点暴露了出来。
先民和安达尔人都知道,鱼梁木就是旧神,所以南方六国七神的领地上,鱼梁木已经被砍伐殆尽。如今被点燃的这一棵鱼梁木,就是现存最高最大的那一棵,也是旧神在世间的具现。正常情况下,鱼梁木可长不到这么高大,一棵树就像是一片树林一样;也不会在周围有这么多的骸骨,弄得这里好像是妖魔的巢穴。某种意义上,神明和妖魔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数十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冲了下来,它们无视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用尖锐的长嘴去啄顾璐的眼球。剑光闪烁,翅膀扑腾,羽毛乱飞,被旧神操纵的乌鸦大多被砍成了两半,剩下的也都被火焰点燃。燃烧着的乌鸦飞了出去,又再一次的扑下。
“嗤”,剑光一闪,火焰爆裂开来,乌鸦的尸体掉落地面。
在识海和现实世界中,顾璐都大笑起来,“技止于此乎?”
翅膀扑腾的声音再次响起,成百上千只乌鸦涌入了洞穴。地面上,数十个矮小的身影出现,那是森林之子,他们手里握着锋利但是很脆的龙晶。见到这些新出现的敌人,顾璐这才收起了笑容。他的面容扭曲,身上滋滋作响,却不阻碍他将盔甲套在身上。
“还算有点意思,或许我会真的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野火并没有熄灭,依旧在他的体内体外燃烧,在它自身消耗完之前,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钢甲变得灼热起来,青烟从盔甲内部冒出。顾璐想到了炮烙这种酷刑,他用力地呼吸,咬牙切齿地吼道:“痛苦只不过是身体的幻觉罢了!”
来的路上他见到了许多人类,巨人和森林之子的骸骨,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旧神太饿了吧,人类和巨人已经在这里灭绝,只剩下了身材矮小的森林之子和体型更小的乌鸦。乌鸦的战斗力很糟糕,它们的爪牙不能击穿钢铁。
森林之子的战斗力也很糟糕,龙晶虽然锋利,但是太短又太脆,碰上钢铁只有粉碎的下场。身材矮小的森林之子们还能使用魔法,他们间或地丢出来一个火球,都被顾璐用“长爪”砍爆。爆炸溅射开来的火焰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少伤害,反倒是将乌鸦杀伤了不少。
火焰中的战斗持续了很久,被砍成碎片的尸体倒在火焰之中,和鱼梁木一起燃烧,一起化作灰烬。
第二百五十四章丹妮莉丝
弥林的规模犹如阿斯塔波和渊凯相加,跟它的姐妹城一样,它由砖块筑成,然而阿斯塔波是红色,渊凯是黄色,弥林却有多种颜色。它的城墙比渊凯高,且修缮更好,布满各种碉堡,每个转角都有高大的防御塔作掩护。墙垒之后,巨型金字塔直指天空,那是座八百尺高的庞然大物,顶端有一耸立的鹰身女妖青铜像。
这里和之前被丹妮莉丝征服的两座城池一样,都是以鹰身女妖为图腾,他们坚信自己是神明的后裔,但鹰身女妖终究不是巨龙的对手,即便是还没有长大的巨龙。她的忠实部下们忍着恶臭从下水道钻进了弥林的高墙里面,对弥林发动了突袭,城门因此而失守,城外等候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进去。
然后,这座城市就是她的了。
但是丹妮莉丝并不因此而觉得开心,正相反,她感受到了悲哀,因为乔拉*莫尔蒙的背叛。来自熊岛的乔拉陪伴他走过了最艰难的路程,也将她的信息告知了君临城的“篡位者”。
在攻城之前,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说出了真相,在君临的劳勃国王总是能够得到坦格利安的消息,“和您哥哥从前一样,您也受到监视。多年以来,瓦里斯伯爵把韦赛里斯陛下的每一步行动都知会御前议会,我听过上百次这样的报告。而自您跟卓戈卡奥结婚以来,您身边就一直有个线人出卖您的秘密,用情报换取八爪蜘蛛的金钱和承诺。”
面对丹妮莉丝的质问,乔拉*莫尔蒙承认了曾经将消息传递给君临的事情,有分辨说在爱上她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做了。后来他又不顾生死钻进下水道里面,为她夺取了弥林城。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按理说怎么都可以免去了他的罪责,然而她却不能容忍这样的毕攀,就是因为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所以才越发的不能容人乔拉的背叛。
如果是别人,她还能一笑置之。她赦免了巴利斯坦爵士,但那是乔拉,一直呵护她的乔拉,“你走吧!”丹妮莉丝强着不让眼泪落下,“走的远远的,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转过身去,告诫自己不能回头。如果现在回头,就什么都没有了。
“卡丽熙,你派往布拉佛斯的商人回来了,正在等待您的接见。”弥桑黛将她从悲伤之中解救了出来。丹妮莉丝快步离开,仿佛这样就将伤心抛在身后。
商人的脸上有着刀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海盗,他恭敬地向丹妮莉丝心里,“尊敬的陛下,您最忠实的仆人为您献上最诚恳的祝福。从阿斯塔波到弥林,整个奴隶湾都在传唱着您的威名。”
还没有人称她为征服者丹妮莉丝,但将来也许会。征服者伊耿用三头龙赢得维斯特洛,而她凭借一群阴沟鼠和一根木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夺取了弥林。丹妮莉丝依旧不是很高兴,“除了祝福之外,我希望你还带回来了铁王座。”
“抱歉,我的女王。”商人欠了欠身子,“巫师并没有将铁王座交出来,他也没有跟着我一起来拜见您,虽然他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
在弓弦弥林之后,为了惩罚弥林的贵族之前的行为,丹妮莉丝做出了对等的报复,将一百六十三个首领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在海上的时候,商人也会客串海盗,但是在见了那些被乌鸦啄食,长出蛆虫的尸体后,不不敢对丹妮莉丝有任何的不敬。
“他本来是打算来见我的?但是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他去了长城,说是要去抵抗野人和异鬼。”
“野人我知道,异鬼......乔拉,你.........”,丹妮莉丝忽然停了下来,想起来乔拉已经被驱逐了。她沉默了一会,问巴利斯坦道:“爵士,你听说过异鬼吗?”她听说过异鬼,但并不是很了解。
“传说异鬼曾经在八千年前攻陷了整个维斯特洛,手持着光明使者的英雄击败了异鬼之后,人类和森林之子合力修建了绝境长城,将异鬼永远挡在了长城的北方。”
“八千年前的传说.......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您说是吗,爵士?”
“或许。”
丹妮莉丝问商人,“你见到了巫师,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像传言中那么强大吗?”
“毋庸置疑,巫师是强大的。我刚到布拉佛斯的时候,就听说他一人杀死了二十名水舞者剑客。我还见到他的麾下有一位女剑客,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更加高大强壮........”
商人描述了他所见到的情况,最后又说道:“蓝礼和史坦尼斯也派人去了布拉佛斯,巫师让我回来问您,愿意为了铁王座开出什么样的价格。如果蓝礼的人出家高,他就要把铁王座给蓝礼了。”
丹妮莉丝忍不住讥讽道:“巫师是把铁王座当成商品了吗?他难道就这么缺钱?”
送走海盗商人后,她有接见了来自阿斯塔波的使节,得知了她所留下的统治者全部被杀死的消息。新的独裁者曾经是一个杀猪的屠夫,他砍下了所有反对者的脑袋,又派使者来到了弥林,建议与丹妮莉丝一起出兵攻打渊凯。
她先后占领了阿斯塔波和渊凯,留下了一个相对平和的统治阶层。但等到她离开之后,脆弱的秩序很快就土崩瓦解了。那位屠夫国王还向丹妮莉丝求婚,说是要让她为伟大的国王生很多的儿子。
对于巫师的不快在险恶的现实面前消散无踪。丹妮莉丝发现,所有的胜利都在她手中化为渣滓,不管她怎么做,带来的只有死亡和恐怖。阿斯塔波发生的事将很快四处传播,届时,数万新获自由的弥林奴隶无疑会下定决心随她西行,如果留下,不知会有何等命运。
然而行进途中等待他们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清空城内每座谷仓,任由弥林陷入饥馑,她也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前路漫长而严酷,充满未知的艰险,乔拉警告过她。他警告过她许多……丹妮莉丝忽地抬头向着北方望去,她感觉天空和大地都震动起来,然后整个世界都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其他人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有她的龙猛地抬起了脖子,口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恍惚
“呜~”
号角声响起,守军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看到了从南方来的巨人。“是巨人!”第二声号角也随之响了起来。士兵们从暖和的房间中钻了出来,抽出刀剑,张开弓弦,准备给来犯之敌一个迎头痛击。
托蒙德空着手走到了塔楼前面,大喊道:“别放箭!我们不是敌人!”
布蕾妮从塔楼下到了地面,“你说是去找你女儿的,但是现在你把巨人带来了。”骑在长毛象上的巨人实在是太有威慑力,即便是布蕾妮这样强大的战士,在面对六米高的巨人骑士时,也会非常的有压力。
托蒙德得意洋洋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的外号叫巨人克星吗?他们听我的,愿意一起来给巫师当部下。恩,前提是让他们吃饱饭。巫师呢?”
托蒙德带回来了一百多个野人和仅剩的七个巨人,还有六头长毛象。加上之前安置在黑城堡附近的野人,托蒙德的力量反而变成了最强。布蕾妮迟疑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大人去北方了。”
“去北方......为什么?”托蒙德知道北方,了解北方,他在长城以北的冰天雪地中生活了一辈子,对那里知之甚详。
“寻找对抗异鬼和亡灵的办法。”
“他带了多少人?”
“只有大人一个人。”
“见鬼!”托蒙德瞪着布蕾妮道:“你们就让他有一个人去了北方?要是碰到了异鬼怎么办?”
“大人曾经斩杀过两只异鬼,此事众所周知。”
“好吧,给我们准备食物,巨人和长毛象可是要吃很多。”
这又是一个问题,如果巫师还在,即便是有巨人和长毛象,也不用担心野人会有什么反复。即便有,也能压下去。布蕾妮自问,她并没有把握能让这些凶悍的野人服服帖帖,那么,要拒绝吗?这当然不行,如果现在拒绝,反倒是立刻就将矛盾激化了。
她沉默片刻,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带巨人回来,所以该如何安知你们,我要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哼,娘们就是娘们,甚是不爽快!那你快点,巨人的脾气可是不太好!”
远处的雪地上,巨人们从长毛象的背上下来,向着这边张望。城堡里面的人对巨人的凶悍深有体会,却也并不是很担心。只要不是在野地浪战,巨人的威力就不能充分地发挥出来。他们有坚固的塔楼,有数百张弓弩,还有一门弩炮,凭借着这些东西,就算是巨人也不用太担心。
不太担心,那就是有一些担心了,另外还有好奇心。之前双方是敌人,见了面就要杀得你死我活,现在没有打仗,许多人就顶着严寒出来观看巨人。被这么多人围观,巨人有些不适应,间或地发出一声咆哮。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波隆第一个表态,“不能让巨人进入城堡!太危险了!你看那个大块头,杀个人还不跟玩似的?”罗曼等人的意见也都是差不多。
提里昂摸了摸鼻子,说道:“让托蒙德带着他的人去鼹鼠村吧。清点人数,每次给他们两天的食物。对了,巫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有好几千人,每天要吃掉很多东西。就算储藏室里面堆满了食物,这么吃下去总有吃光的时候。如果没吃的了.........”
在守卫君临的时候,他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食物短缺。肚子饿的时候,什么荣誉和法律都不好使。饿红了眼的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该回来的时候,大人自然就会回来了。”布蕾妮说道:“就按提里昂大人说的办。”
事情暂时平息了下去,但这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黑城堡几千口人,每天需要消耗的物质不是少数。燃料可以去外面砍树,但是食物却不容易获得。如果是在夏天,还可以让那些女人和孩子去干种地或是养蜜蜂之类的事情。然而凛冬已经来了,它的威力已经扫过黑城堡附近的土地,让这里的冰雪变得坚硬。种子种下去就算不被冻死,也绝对不会长出粮食来。
伊蒙学士颤巍巍地道:“这会是一个很长的冬天。将会很难熬。”
“噢,学士,我们都知道冬天很难熬。”
“不一样的,提里昂,这将会是你们碰到的最长的冬天。”
伊蒙学士提出了警告,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不管是不是最长的冬天,他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等人都走完了,提里昂对布蕾妮道:“女士,您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要是四五次完了,巫师还没有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他会回来的。”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不管是野人还是守夜人,亦或是波隆那些雇佣兵,他们都会起来造反的。”
“你想怎么样?”
“让托蒙德带一部分野人去东海望吧,那里气候要暖和一些,而且还有很多食物堆在那里。要是东海望的食物也吃完了,还可以让他们乘船去布拉佛斯,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提里昂翻了翻白眼,“诸神在上,你是要我当着艾迪和波隆他们的面,说他们会造反吗?”
“如果真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会考虑的。”
如果一件坏事可能会出现,那么它就一定会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小的黑城堡中国暗流涌动。坐吃山也会空,储藏室讯速地变的空旷起来。那些堆积如山的猪肉,洋葱,蓝莓等食物在飞快地消失。
托蒙德和蛇夫曾经组织人手出去捕猎,刚开始还有一些收获,但是很快就变得入不敷出。他们外出二十多里的距离,却只打到了寥寥无几的猎物,还不够弥补额外的消耗。周围有很多高大的树木,但是没有多少动物。
布蕾妮看得出人心正在动摇,哪怕她每天带人在城堡中巡视,也不能将这种情况扭转过来。长城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地方,在以前的时候,他们还能找国王索要人手和食物。现在他们的人手不是不足,而是太多,维斯特洛又有了好几个国王,还在互相攻伐,谁也没空理会黑城堡这边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她有些迷茫,如果是敌人,只用提剑去斩杀就是了。可是继饥饿又该如何杀死呢?
布蕾妮坐在壁炉边上,陷入苦思。她在心中无比想念巫师,恍惚中,熟悉的身影在饿扁出现。“布蕾妮,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大人?”布蕾妮猛地抬起头来,左右张望,房间中空空如也,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唉,她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不,布蕾妮,这不是幻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绿先知吗?如今的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叛乱
食物的配给并没有变化,人心却是在一天比一天更加浮躁。长城已经崩塌,仅有的安全感也都没有了。尽管食物还算充足,但是人们却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异鬼和亡灵大军的事情人所皆知,谁都不知道皆和异鬼哪一个会先到来。
卡尔*坦纳注意到了守夜人中的这种情绪,并且为之而高兴,他是一个接触的剑手,正儿八经的决斗中比班扬要查一些,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打起仗来吐口水,洒石灰,踩别人脚之类的事情没少干,在守夜人中凶名卓著。
但是他再凶在巫师面前也没用,顾璐在城堡内的广场上开无双的时候他就看在眼里,他不止一次看到顾璐被刀剑劈中,但是那个家伙都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战斗。甚至有一次他还看到巫师的头盔被打飞了,脑门上镶嵌着一把斧头还在大肆砍杀。这种战狂让卡尔*坦纳心惊胆战,惊惧不已。
他出身于君临的琴酒巷,小的时候营养和训练没有跟上,因此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班扬那样超卓的战士,他能够杀出一片天,靠的就是够凶够狠。可是巫师比他凶残的多,他也就只能熄灭了野心,老老实实地干活。
可现在巫师已经消失半个月了,不但守夜人躁动起来,就连野人和雇佣兵也是一样。更让卡尔*坦纳气愤的是,他们居然还要受一个女人的管。是,他承认布蕾妮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但是真打起来,他不害怕任何骑士。在跳蚤窝里混的时候,他又不是没有杀过骑士。那些出身高贵,骄傲的像是公鸡一样的家伙,最后还不是被做成了褐汤,进了别人的肚子里面?
“嘿,”卡尔在壁炉边上挑起话头,“听说你昨天想去睡女人,结果却被赶出来了?”
被问到的守夜人满脸愤恨,“不过是几个野人,给她们一口吃的就是天大的恩典,现在反倒骑在我们脖子上去了!真他妈的!”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卡尔*坦纳身边的伙伴自然也都跟他差不多。“什么不能用强,都是他妈的扯淡!咱们杀了多少个野人?哪里还用跟她们客气?叫我说,最好是把那些野人全杀了,这样还能节约粮食!”
“就是,就是!”
“卡尔说的对!”
恐惧和不满一起在呼喊中发泄出来,他们是在密闭的石头房子里面,外面寒风呼号,就算声音大了一些,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卡尔见众人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趁势说道:“巫师去了北方,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死了!现在管事的是布蕾妮那个女人,我们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野人,这黑城堡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房间中陡然安静下来,口上抱怨几句和真的发动叛乱可不是一回事。见到众人迟疑起来,卡尔*坦纳不由得心中一沉,“你们想想,那几座塔楼里面有好几千个女人!等我们控制住了黑城堡,你们想玩几个就玩几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妈的,卡尔你说的对!咱们跟着你干了!”
既然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被激起了凶残之气,“说的对,他妈的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储藏室里的食物都是我们守夜人的!”
“干他丫的!”
卡尔*坦纳大叫道:“布蕾妮那个婊子留给我,我要尝尝她的味道!”
一伙人打开房门,奔着守卫塔就去了。各处塔楼的顶部都有安排卫兵值守,见到有一群人在雪地上行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在发现是自己人之后,也就不在关注。这么冷的天,对糟糕的就是被安排出去砍树,其次就是在塔楼上值守。卫兵们没事的时候都缩在逼疯的地方,好歹能不那么冷。
守卫塔的大门被拍得砰砰响,被安排来值守的乔伊连忙将口里的培根咽了下去。他上前来打开厚实的大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拍这么响干什么?怕我听不到吗?”
卡尔*坦纳的脸上堆着笑容,“布蕾妮大人在上面吗?”
“在啊,有什么事?”
“哦,在的话就好。”卡尔*坦纳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我们......”话才说道一般,他忽然提起剑柄砸在乔伊的头上。乔伊长得还算是强壮,但是战斗力真的很糟糕,警惕性也几乎是没有,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砸晕了过去。
卡尔*坦纳一挥手,喝道:“上!”
跟在他身后的游骑兵们一起拔出剑来,呛啷声中,就奔着巫师的房间而去。
壁炉旁,布蕾妮闭着眼睛在和顾璐交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您请吩咐。”
“卡尔*坦纳带着人杀过来了,看样子是在发动一场新的叛乱。”
布蕾妮脸上的温柔表情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森寒的,比冰雪更冷的杀气。在白天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脱下过身上的板甲,随时都能投入到战斗中。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钢剑,布蕾妮转身就出了大门。
卡尔*坦纳手上没有拿着长剑,而是在袖子里面藏着一把匕首。他惊慌失措地向前奔跑,身后有好几个游骑兵拿着剑在追。见到布蕾妮出来后,卡尔的脸上露出惊喜,“布蕾妮大人救命啊,他们造反了!”
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布蕾妮身上的板甲足够结实,即便是被斧头砸中也很难造成足够的伤害,但板甲并不是一个完全密封的整体,在关节等连接的地方还是有一些缝隙的。而且布蕾妮并不像是顾璐那样,喜欢在打仗的时候带着一个厚实的头盔。卡尔*坦纳认为,只要再往前一步,用匕首刺入对方的脖子,这个强大的女战士就会被他放倒下。
他的心中怀着即将得手的窃喜,胸口却突然一凉,疼痛的感觉传入了大脑中。低头看时,就见到一柄明晃晃的钢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为什么?”他的面孔扭曲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随着武器的抽出,他的世界陷入到绝对的黑暗中去。
布蕾妮拔出了武器,咆哮着冲了上去。钢铁碰撞的声音不断在塔楼中响起,惊动了守卫的士兵。很快就有守军拿着武器冲了过来,但是等他们到达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浑身血污的布蕾妮。
“布蕾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布蕾妮轻描淡写地道:“这些人阴谋叛乱,已经被我斩杀了。把尸体拖出去烧了,虽然我能再杀他们一次,但还是烧了干净。”
第二百五十七章好家伙
“异鬼被塞外的一些野人侍奉为神,这些野人将它们称为寒神,认为只有满足异鬼自己才能活下去,卡斯特为此将他的儿子都献祭给了异鬼。而红袍女梅丽珊卓认为异鬼是远古异神的仆人,它是一位代表黑暗、寒冷和死亡的邪恶神祇,是光之王拉赫洛永恒的对手。”
顾璐在叛乱后的第三天回到了黑城堡,他身上的毛发都被烧的精光,现在只是长出来了短短的一茬。巫师的回归稳定了动荡的人心,在逆流险境中,人们越发的需要一个强大的英雄。
发表了一次演讲之后,顾璐就开始泡澡,在外面奔波了小二十来天,要好好地洗一洗才行。他光着身子坐在澡盆里面,布蕾妮穿着单薄的衣服,将热水倒进澡盆里。“大人,这会不会太烫了?”
“当然不会,实际上,就算是用一般的火焰来焚烧,我都不会有事,但是那样就太吓人了。”顾璐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舒服地道:“另外,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人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布蕾妮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中露出了笑意,“那我应该叫你威廉还是沙加?”
顾璐打了个响指,“你可以叫我顾璐,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咕噜?听起来.......像条狗的名字啊。”
“咳咳,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巫师顾左右而言他。布蕾妮抿嘴,道:“你说了寒神和远古异神。”
“恩,我们继续说这个话题。寒神和远古异神都是旧神,那什么是旧神?顾名思义,就是曾经统治这个世界的,却又已经被边缘化,乃至于已经消失了的神明。旧神有很多,寒神是其中的一个,红袍巫女所说的代表黑暗,寒冷和死亡的神明也是其中的一个。恩,它们可能就是同一个神明的不同名字而已。”
布蕾妮一边听着,一边用刷子将顾璐刷得干干净净的。热气升腾,热水飞溅,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这个时代是没有胸罩这种东西,所以衣服打湿后,里面的胴体便是若隐若现的,反而比不穿衣服更加的充满了诱惑力。
“我们在布拉佛斯的黑白之院里面,见到的那些被遗忘的神像,他们也属于旧神的范畴。旧神.......”,说着说着,顾璐就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一把将布蕾妮拉到了怀里,笑着说道;“穿湿衣服可是会感冒的!”
布蕾妮惊呼道:“波隆他们可都还在等着......”
“那就让他们等嘛!多等一会怎么了?咦,怎么感觉变大了?”
所谓食髓知味,又所谓小别胜新婚,他们鼓掌和别人不同,不但动作非常激烈,而且时间特别长,直到最后钢铁般的女战士化作了一滩水似的,战斗才算是落下了帷幕。其间提里昂等的不耐烦,想要过来叫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好家伙,当时我就叫了一声好家伙!”提里昂在大厅里面对罗曼和波隆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简直就是野兽一般的鼓掌!”
波隆对此毫不意外,“你也不看看那两个人是谁!巫师我们就不说了,布蕾妮她是个女人吗?她是个女人,可是比我还要强壮的多!”
等到了晚上了,顾璐终于洗完澡了,他和布蕾妮都换上了新的衣服,又在外面穿上了盔甲,最后还披上了黑色的大氅,这才走进了大厅里面。提里昂拍着桌子道:“终于搞完了?年轻人啊,让我这个长者给你们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别看现在跳的欢,过几天你就会和波隆一样了。”
波隆不满地道:“扯到我身上干什么?”
“你现在还硬的起来...........”
顾璐敲了敲桌子,“废话等会再说,现在要讨论一下我们吃饭的事情。”
黑城堡里面有六七千人,绝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他们没有食物来源,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那几个国王有说要给我们支援么?”
本来是伊蒙学士训练乌鸦的,写信读信也都是他的活,但是他已经瞎了,所以现在实际上是钱德勒在管这些事情。钱德勒站了起来,说道:“大人,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璐又问道:“艾迪,你在长城这里的待了很久了,对这里的环境很了解。我们能够在南边的那些村子里面种庄稼吗?”
艾迪忧郁地道:“当然是能种的,就是不会有收成。天气没有变暖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冷了。伊蒙学士说这将会是我们碰到的最冷也最长的冬天。”
“好吧,这些都不出所料。”顾璐顾视左右,“难道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吗?”
托蒙德将油腻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我带回来了巨人和长毛象算不算好消息?”
“算。”巨人射手曾经给顾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巨人和长毛象吃的都很多,非常多,但他们算是大型战斗单位,战斗力对得起那个饭量。“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
“你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说一说了。我现在有办法给黑城堡的城墙附魔,这样异鬼就不能直接冲进来。而且我们有不少的龙晶,可以对付异鬼。至于那些蓝眼睛的死人,可以用火焰对付他们。”
顾璐说道:“我们可以守在这里,等到异鬼来的时候,作为抵抗异鬼和亡灵的最前线。就算我们全部死了,多少也能为七国的人民争取到一点时间。你们都说说,我们要不要这样办?”
波隆第一个就表示了反对,“不能这样干!抵抗异鬼是整个维斯特洛的事情,不能全指望我们!我们这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子,能打的不超过两百个,这么点人能干什么?哦,我们是有巨人和长毛象,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
加尔斯望着顾璐,“但我们是守夜人,我们可以不理会规矩去和女人睡觉,可是.....抵抗异鬼是我们的职责。”
他是个在长城上干了许多年的游骑兵,平时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抱怨爵士们把他们管的太严,会抱怨长城上太冷,床板太硬,但是在长城倒塌了之后,反倒是记起了他们身为守夜人的职责和荣誉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丧家
人心是很难精准把握的,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是其他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东西,就有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变得完全不一样。“灰羽”加尔斯以前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并会会在意什么荣誉和誓言,将他约束在长城上的是国王的法律,是当了逃兵就会被斩首的现实。
在卡斯特的城堡,他就曾经和其他人一起鼓动顾璐带他们跑路。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搬出了荣誉和誓言这些东西。不光是他,罗曼,杰佛,还有一直老是抱怨个不停的艾迪也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提里昂道:“我们可以将大部分人送去东海望,让志愿者在这里坚守。这些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沙加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顾璐思索了起来。在旧神的巢穴中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在识海中的战斗持续了更长的时间,还是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实际上,他还有几张底牌没有用出来,虽然也未必有用就是了。
他如今拥有了一部分旧神的权柄,可以耗费一些代价去遨游历史,探寻失落的文明和已经被人遗忘的知识。要是不怕危险,又肯付出更多的代价,还能接收到未来的信息。三眼乌鸦就曾经创造了一个时空闭环,也因为那个闭环被破坏而遭受重创。
除此之外,顾璐并没有像是三眼乌鸦那样将自己和鱼梁木绑定在一起,虽然因此力量减弱了许多,却也变得更加广博,不会将自己束缚在原有的信仰中。他能够听到人们心中所想,能够感受到人类最炽热,最纯粹的情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诉求,成千上万人的欲望和情感交汇在一起,只有最强烈的那些才会浮现在最上面。
异鬼已经南下,但是维斯特洛大陆上的人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笼罩在这片大陆上最浓烈的情绪是“饥饿”,“瘟疫”“战争”,“杀戮”,战争造成了杀戮,又带来饥饿和瘟疫,这就是如今维斯特洛的“天命”。
顾璐将思绪从天地间收了回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跑路而让加尔斯他们留下来,也不会有人反对,但他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做就违背了他自己的行事准则。他往两边看了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希望巫师能带他们走出困境。
但是又有谁能带顾璐走出困境呢?了解了旧神的本质后,顾璐对于靠着两百人击败异鬼大军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是既然自己做了守夜人军团的司令,那么自然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这很公平。
“我们会抵抗异鬼,但不是在这里。”
顾璐下达命令,让艾迪,罗曼,还有托蒙德和蛇夫他们带着人去东海望。“提里昂,你和我一起去临冬城,然后你要回去凯岩城,告诉泰温公爵长城倒塌的事情。”
提里昂道:“我可以去告诉泰温公爵这件事情,但是他可不会听我的。公爵自有主意。”
“我知道。我会去尝试说服蓝礼和史坦尼斯,要是七国之人不能联手,单靠我们是无法阻挡异鬼的。北境王国会第一个完蛋,接下来就是河间地和谷地,然后是西境,王领。多恩会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但他们也不过是多存在一段时间罢了。”
顾璐让大部分人去了东海望,他自己则是带着提里昂和布蕾妮骑马迅速南下。当他们在雪地上快速行动的时候,席恩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想要挣扎,但是手臂被绑了起来。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在耳边低声道:“席恩,是我,不要出声!”
手掌慢慢地松开了,席恩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来人。他压低了声音,分辨道:“阿莎........我没有杀害父亲!”
巴隆*葛雷乔伊从吊桥上跌落摔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席恩。第二天出现在铁群岛上的“鸦眼”,也就是攸伦*葛雷乔伊,以此为借口将席恩抓了起来,说要让他给巴隆大王偿命。席恩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吊了起来的。
阿莎,也就是席恩的姐姐,低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席恩,你没有这个胆量。”
愤怒的王子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是攸伦干的!巫师曾经说过,鸦眼攸伦雇佣了一个无面者来杀害父亲的!”
“噢,席恩,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今天在选王会上,攸伦取得了胜利,他明天就要把你淹死在海水里面。”
“可恶!”席恩的动作大了一些,手臂上生疼,“阿莎,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阿莎割断了他手上的绳子,“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不然呢?你是一个笨蛋蠢货,但你是和我的弟弟。跟我走吧,席恩,铁群岛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父亲怎么办?鸦眼攸伦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席恩低声怒道:“攸伦他杀了自己的兄长!”
“席恩,你真是个傻瓜!”外面有人在低声地呼唤阿莎的名字,“如果你不走,就只会死在这里。我是要走了,来不来随你。”
阿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黑暗中又只剩下了席恩自己一个人。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又想到了攸伦那个疯子。一想到鸦眼攸伦那疯狂的眼神,席恩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阿莎和她的支持者都已经连夜集结了起来,长船趁着夜色离开了岸边,向着无边的黑暗中驶去。来的时候,席恩意气风发,想要成为铁群岛之主,想要接过海盐与磐石的王冠。在离开的时候,他背上了弑父的罪名,仓皇的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柱的丧家之犬。
船桨划动,长船驶向无边的黑暗。席恩心中悲凉,问边上阿莎,“我们要去哪里?”他其实想问的是能去哪里。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了史塔克,莫非要重新回到艾德公爵的麾下?这也不是不行啊!席恩琢磨了一下,就算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是能够重新回到史塔克的阵营。艾德公爵对他像是儿子一样,罗柏把他当做兄弟.........
阿莎的话在海浪声中响起,“我们是海怪,只要船能到的地方我们都能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命令
黑城堡中的人在向着东海望转移。他们并不是一次就全部离开,而是分成几批,前面的人在雪地上扎起帐篷,储备食物,后面的人就能轻松一些。顾璐在离开之前已经大致制定好了计划,罗曼和艾迪他们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就行。
即便是做了这些事情,在冰天雪地中行军依旧是一件悲惨的事情。身体强壮的人还好说,体弱者往往会被寒冷和疲惫所击倒。当第一批人到达东海望的时候,队伍里面已经少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死掉的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尸体会被立刻烧掉,不然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黑城堡中的人陆续出发,罗曼等人最后离开。当人类离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断壁残垣,雪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痕迹,仿佛是丑陋的疤痕,那是焚烧尸体后留下的。天空中在飘着小雪,痕迹渐渐被掩埋。若是有人再放眼望去,就会见到大地白茫茫的真个干净。
“啊欠!”休息的时候,提里昂抱怨道:“太冷了!”
顾璐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你现在会觉得冷,但是等一会,你就会适应了。”
“........”,提里昂几乎是无言以对,他瞪着顾璐看了一会,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顾璐将拖过来的树木砍了碎片,这时候正在生火。“当然记得,我还给你说了一个笑话。要不是那个笑话,你还不肯带我去临冬城。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噢,现在还有笑话可说吗?”
当时两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所以顾璐需要靠讲笑话才能获得去临冬城的门票。提里昂本以为顾璐会拒绝,但是并没有。顾璐往点燃的柴火上又放了几根木柴,然后说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一个好了。”
“劳勃国王去临冬城之后,让人给他画了一幅画,名字叫做《劳勃国王在临冬城》。画家花了七天的时间将画完成,国王上前一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极尽缠绵,窗外的风景是红堡。
国王大吃一惊,问道:这女的是谁?画家回答道:是王后。国王又问:这个男的呢?画家回答道:是一名御林铁卫。国王愤怒了,问到:那劳勃国王在哪里?
噢,画家这样回答的:劳勃国王在临冬城呢。”
布蕾妮瞪大了眼睛,提里昂瞪着顾璐,想要做出愤怒的样子,但是做不到。他脸上的愤怒只维持了一秒钟,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鼻涕都出来了。“哈哈,劳勃国王在临冬城!”
笑了好一会后,提里昂板起面孔,说道;“你说的可是我的姐姐和可敬的兄长詹姆!还有,你是知道的,当时詹姆和瑟曦也都在临冬城!”
“恩,我知道。所以这个笑话也可以改成劳勃国王在打猎。红堡可以换成临冬城。劳勃国王在哪里?国王陛下在打猎呢。”
“这样一改就好多了.........沙加,你的笑话真是.......”,提里昂摇了摇头,“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我这是给你提个醒,到了凯岩城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曼斯*雷德带着野人大军南下,比顾璐他们早了差不多一个月。曼斯的军队摧毁了后冠镇等城堡,有了安置老弱的地方后,野人的军队行动更加迅速,已经越过长湖,沿着白刃河打到了临冬城附近。
接到野人摧毁了北面村庄的消息后,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就派人出去探查了一番。在损失了十几个小伙子之后,他得到了野人大军逼近的消息。“事情就是这样,凌冬已至,野人也来了!”
从渡鸦带来的信件中,凯特琳夫人已经得知了长城倒塌的事情,也有已经预计到了会有野人南下。知道是一回事,问题是该如何去解决野人。史塔克家是北境王国的守护,有保护北境臣民的责任。然而所有的兵力都已经被带去了南方,她手中几乎无人可用。
“我们可以坚守城堡。”罗德利克爵士说道:“临冬城是野人无法攻破的。”
“我们可以凭借临冬城坚守,但是其他地方怎么办?如果我们只是躲在城堡里面,任由野人在北境到处劫掠,其他家族会怎么看待我们?”
罗德利克爵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凯特琳夫人对鲁温学士问道:“您为我们家服务了几十年,出的主意大多被奈德所采用,现在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鲁温学士有些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懂得很多,可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几千战士来。“各个家族还有一些人,不多,但他们总会留下些男人。如果能将那些人聚集起来,或许能和野人打上一仗。但这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夫人,您还是催促艾德大人快点回来吧。”
“奈德才刚刚到了卡林湾附近,至少还要十天才能到达临冬城。”如果甩掉了步兵,只带着轻骑兵的话,艾德公爵能够在七八天之内就赶回来的。
凯特琳夫人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他。爵士,派人去通知各个家族,他们一直是史塔克家的朋友,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她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奈德曾经派人过来,准备把拉姆斯送到长城上去?”
“是的,夫人。但是长城已经倒塌了。所以拉姆斯现在被关在地牢里面。”
“把他放出来,让拉姆斯回去恐怖堡.......”
琼恩忍不住道:“夫人,您不能这么做!拉姆斯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必须受到惩罚。这是艾德大人的裁决!”
“琼恩!”凯特琳夫人提高了音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史塔克家,是为了整个北境!拉姆斯是个坏种,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们现在需要恐怖堡的人。只要恐怖堡的人从东面发起进攻,我们的处境就会好起来的!”
琼恩*雪诺连连摇头,“恐怖堡离的太远了,而且也没剩下多少兵力.......”
“琼恩!”凯特琳夫人的音量有提高了一个八度,“这是命令!”
琼恩和她对视了一会,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是。”
第二百六十章古道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野人大军,没有被直接踏平的家族大多是选择了闭门自保。他们的城堡都是经历了成百上千年时间考验的,非常坚固。曼斯*雷德拿遍地的城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是很容易得手的,不然就只能是绕了过去。反正城外还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抢。
即便是在七国中最为贫瘠的北境,对野人来说也是非常富饶。他们拿走了食物,牲口,铁器,布料,以及任何他们用的上的东西。从北往南,所过之处几乎变成了一片焦土。但是留了那么多的城堡在身后,也变成了一个个的定时炸弹。守军不时从城堡里面杀出来,偷袭落单的野人,让曼斯*雷德头大无比。
如果他手中还有十万人,那么大可以调兵遣将,从容应对。但是他的主力已经在黑城堡丢了一多半,应对起来就显得捉襟见肘。而且,他已经从抓到的俘虏口中得知,艾德公爵的两万大军正在返回北境的路上。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打破长城后直接南下。”曼斯的心中有时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把巨人和长毛象全都丢光了!”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塞外之王不能有任何软弱的表现,否则就会有人想着取而代之了。
一个野人首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兴奋地道:“曼斯,那几个南方佬招了,临冬城里面最多就只有几百个人,还都是老头子和小孩子,男人都去更南边的地方打仗去了!让我们的人上吧,拿下了临冬城,整个北境都是我们的了!”
幼稚!曼斯*雷德心中这样想,面上的表情不变,“就算我们拿下了临冬城,又怎么对付艾德*史塔克的两万人?”
“他的老婆和儿子女儿都在城里面,抓住了他们,不怕艾德*史塔克不就范!”
“如果他不要老婆孩子了呢?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别忘了,我们的的身后还跟着异鬼。”
“那你说怎么办?”
曼斯*雷德沉默了,如果我的手中还有十万人,如果瓦拉米尔还在........他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道:“派个人去城里面,就说我们只是想要一块歇脚的地方。北境这么大,有这么多的森林和山丘,容纳两万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的想法很好,现在临冬城和依附临冬城而建的城镇就是口中的一块肥肉,想要吃下去只是张张嘴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逼迫艾德公爵的老婆承认事实,那他们就有了喘息之机。异鬼马上就要来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好主意经常都会变馊的,这一次就变馊了。凯特琳夫人拒绝了曼斯*雷德的善意,并认为这是对史塔克家的羞辱。
“这怎么能是羞辱呢?”曼斯*雷德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呢?我只是想要保全部下的性命。”他悲天悯人地道:“只要史塔克夫人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立刻就是北境王国的臣民,还可以免去一场厮杀。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些白皮肤的步行者和死人。”
塞外之王再次派了一个人去送信,表明不想打仗,只想找个地方落脚栖身的意思。这一次,罗德利克爵士出现在了城头上。他是临冬城的教头,罗柏和琼恩的剑术都是他教的,很显然他教的还行,琼恩*雪诺和罗柏*史塔克的剑术比起詹姆年轻时候要差一些,不过差的也不是太多。凯索本身也是一个高明的战士,只是受限于天分,并不能和魔山,布蕾妮那些人相提并论。
胡子都已经白了的罗德利克爵士冲着城堡外面的野人喊道:“凯特琳夫人说,你们在北境的土地上杀人放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还想要得到史塔克家的庇护?这都是痴心妄想!艾德公爵马上就会带着大军回来,如果曼斯*雷德真的是为了保全野人的性命,就应该立刻投降!”
曼斯*雷德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吹响“冬之号角”需要承受魔法的反噬,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恢复。不过他的听力没有问题,听到城头上的回答之后,立刻做出了回应,“我们愿意投降,只要史塔克夫人答应这几个条件......”
对此,罗德利克爵士的回答是,“呸!”
任凭曼斯*雷德巧舌如簧,凯特琳夫人都没有丝毫改变想法。她在很多时候会比较固执,会听不进别人的劝阻,除非是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皮血流才会改变。但是在这个时候,固执又成为了她最大的优点。
事实上,大部分的北境人都是这样的性格,顽固不化,坚守他们自己的传统和礼法。几千年过去了,即便是南方全都皈依了七神,他们还在坚持着旧神的信仰。当然,这种坚持未必就一定有道理,也未必一定就是好的。就像是恐怖堡的波顿伯爵,一直暗中坚持着剥人皮的习俗,并声称那是“古道”。
面对凯特琳夫人这样顽固的人,曼斯*雷德也没了别的办法。攻城吧,临冬城城坚池厚,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黑城堡一战伤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在塞外的时候,野人之间互相攻伐根本就用不上攻城这么高级的战术,大家有个帐篷,在地上插几根树枝就能算是承包了。哪里会想到真正的城堡是那么的难啃?
临冬城比黑城堡更加坚固,防御设施也更加完备,曼斯*雷德手中只剩下了三千精锐,可不想让其中的大半都变成尸体。
但是不攻城又能怎么办呢?在城外大肆抢掠一番,然后在北京大军回来之前逃之夭夭?面对着高大的城墙,他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白刃河与哀泣河之间的平原在北境算是较为富庶的地方,那里的地形适合耕种,但是那里家族林立,到处都是城堡。
正在沉思的时候,有部下过来报告,“曼斯,我们抓住了一个南方佬,他一直喊着说要见你!”
“南方佬要见我?”
“对,就是他。”守卫将一个有些胖的人推进了帐篷。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塞外之王语气沉稳,仪态威严。
来人被揍了一顿,变得更丑了,“我叫拉姆斯。”
第二百五十章写入
顾璐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野人,也不是虽然还没有来,但是终究要来的异鬼,而是食物的短缺。他是从布拉佛斯买了许多食物带过来,但那可是布拉佛斯,大城市里的东西本来就很贵,他一下子买这么多,那些商人趁机又将价格提高了许多。
和他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不同,在这里,你要是买的多了,不但不会降价,反倒会涨价。如果你去卖东西呢,卖的多了,价格就会掉下去。
“所以我不喜欢这个时代。”
布蕾妮休息去了,现在是奥里斯当值。长得粗壮了许多的少年转过头来,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没事......哦,去将布蕾妮,罗曼,波隆,还有提里昂和蛇夫都叫过来。”
“是!”
曾经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雄壮的战士,从龙石岛到布拉佛斯,又从布拉佛斯到长城,奥里斯*蓝布顿的力量和武艺大有长进,下巴和嘴唇上冒出了胡须,看上去和那位被烧死的蓝布顿伯爵很有几分相似。
差不多是时候让他回去继承爵位了,顾璐这么想,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他将视线投向北方的冰天雪地,皱起了眉头。瓦拉米尔消失了,留下了一些残破的记忆,让他每天晚上都要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也就罢了,绿先知在大白天的都会来跟他交流。
顾璐揉了揉太阳穴,头很痛,即便是按摩也无法缓解那种像是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昨天他就试过,自己能够将意识附身在一些动物的身上,比如说马,乌鸦等。在得到“骑马与砍杀”的外挂后,顾璐能够分心二用,同时操作自己和马,达到人马合一的效果。但这跟附身是有很大不同的。
将意识投入动物的身体后,就像是自己变成了野兽,能清楚地感受到呼吸和心跳,能够闻到原本不曾闻到的气味,听到原本不曾听到的声音。当他附身在马的身上后,尝试着去啃食草料,竟然觉得味道很好。
附身在动物的身上会是这种感受,那么对象换成人又会如何?
瓦拉米尔遗留的记忆中有许多的警告,“不得让意识进入人类的身体”是他的导师千叮万嘱的,也说明了进入他人身体会有什么样的惨痛后果。就像是瓦拉米而那样,多半是要被身体原主人的意识给吞噬掉。
好,那咱就暂时不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别人想要来夺舍自己呢?在白天的时候还好,他的意志主意抵抗外来信息的写入。等到睡着之后,绿先知就在不断地向着他的脑袋中刻入某些信息。
顾璐曾经表示了反对,但是反对没用。实际上他也明白,绿先知的这招也是有限制的。如果他跑到没有鱼梁木的厄索斯大路上去,绿先知最多也就只能传传话罢了,不可像现在这样,直接将画面和声音传过来,也不可能将他的意识拉到异鬼那边去。
绿先知一直在召唤他,在长城倒塌,瓦拉米尔消散后,这种召唤变得更加强烈。
嘿,你既然这么想要我过去,那我就过去好了!
布蕾妮和罗曼他们进来了,波隆和提里昂也进来了。波隆是个雇佣兵,他很不喜欢黑城堡这里寒冷的天气,却还是留了下来,没有和其他雇佣兵一样返回布拉佛斯。“那些人都是蠢货。”面对顾璐的疑问,波隆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我想要的可不只是金子!”
提里昂走上前去,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抱怨道:“就不能等一会再叫我吗?在这里找点乐子可并不是太容易。”
奥里斯在边上道:“提里昂大人刚才在和几个女人睡觉。”
提里昂得意地昂起头,“野人很够劲。别看我个头不高,但我才是最厉害的!我让她们趴在......”
“够了,朋友,我可不想听你是怎么和女人睡觉的。”顾璐摆摆手,说道:“叫你们过来是有正事。”
“噢,正事,在死人都能重新爬起来之后,还能有什么正事呢?”
顾璐看了提里昂一眼,说道;“我要出去几天,我不在的时候,布蕾妮暂代总司令的职务。布蕾妮,把长爪给我。”
“长爪”是已故的杰奥*莫尔蒙总司令家的传家之宝,是一柄由瓦雷利亚钢打造的锋利武器,去北边的时候用的着它。
布蕾妮解下配剑,“大人,请让我跟你一起去。”她并不需要问去哪里。
“不,”顾璐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帮我看好黑城堡,有什么事情和波隆,罗曼还有提里昂他们商量,但最终做出决断的人还是你。”
“另外,不要再叫我大人了。”他接过“长爪”,收在了“物品栏”里面然后拉过布蕾妮,向她的嘴唇痛吻了下去。布蕾妮先是挣扎,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她的力气虽然大,却又哪里能够做到?良久,唇分,布蕾妮气喘吁吁,脸色绯红。
“哦!”提里昂怪叫起来,“好吧,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摆平这个女人。我虽然很厉害,但多半会被夹断腰.......我不说了就是,布蕾妮你不要把手放在武器上面。”
波隆的眼眶有点凹陷。在布拉佛斯的时候,他就差点射光了体液,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野人比布拉佛斯的女人还热情。这几天他可是忙坏了,除了要管理一部分士兵之外,还要应付人情似火的女人,几天下来,脚步都变得轻软了。
他有点萎靡地问道:“这时候你要去什么地方?南边是野人,北边有异鬼。”
顾璐笑了笑,说道:“有个老朋友说他有对付异鬼的办法,一直让我过去。我就想,来都来了,顺便去看看他也是好的。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呢。恩,就在长城的北方,不远,骑马很快就到了。”
“老朋友?”众人都有些怀疑。
“恩,天天晚上不请自来的老朋友。”
提里昂问道:“你要是离开了,这里出现什么变故怎么办?”
“你也是在君临当过代理首相的人,这还要我教你?该杀的就杀,杀完了之后记得把尸体烧掉。有问题吗?”
提里昂耸耸肩,“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顾璐又对蛮族武士的首领蛇夫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听布蕾妮的。”
在蛮族部落里面,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他们评判一个人看的不是性别,而是能不能打。很显然,布蕾妮是很能打的,蛇夫跟她较量过,三战三败。所以这时候就很痛快地道:“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目标
长城倒塌之后,黑城堡附近变得更冷了。顾璐脱下了板甲,穿上了厚实了毛皮,还给坐骑也裹上了一层。他向雪地上的众人挥了挥手,然后沿着野人开辟出来的道路,纵马北上。
“真的就这么走了?”
“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走了。”
当巫师在的时候,还不觉的有什么。但是等到他一离开,黑城堡这里的人就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不少人的眼神中渐渐地有了狐疑的神色。
顾璐纵马狂奔,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的距离,在进入森林后才减慢了速度。地面上,下层的积雪被冻得硬邦邦的,只有上面的一些还比较松软。战马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能跑出最高速度,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他还有四级的“骑术”技能呢。
越是往北,气温就越低。除了还冷之外,还有种更加冰冷的力量。那就是魔法。这片大地污染得比黑城堡那边还要严重。在黑城堡附近,死人经过一个晚上后就会变成亡灵。而在这片大地上,尸体转化成亡灵的时间大为缩短。
在卡斯特的城堡附近,要不了十分钟,死人就会重新爬起来。
战马驮着他灵活地穿过森林,北风围着他们打旋,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瑟瑟的声音,落在地上的树叶很快就会被被雪花盖住,偶尔会有一只乌鸦或者是其他的鸟从头上掠过,黑色宽大的翅膀扇动着冰冷的空气。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静。
又向北方奔出了一段距离,顾璐在冰冻的河流边见到了一个游骑兵。那人脸色苍白,手却是漆黑的,而且冷硬如钢。他身上裹着一层羊毛,熟皮和链甲,黑色的羊毛围脖和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这是一个游骑兵,或者说曾经是一个游骑兵。
“三眼乌鸦让我来.........”,曾经的游骑兵声音嘶哑,说话很慢,还没等他说完,战马已经从他身边奔了错区。顾璐知道这是一个亡灵,一个有点特别,保留了一些自主意志的亡灵。但是他并不需要向导,北方的那个古老而又强大的“生命体”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将那个奇特的亡灵甩在身后,顾璐又走过了很多的斜坡和洞穴,有些地方马匹不能通过,他就将马先收起来,自己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他不知疲倦地前行,脑袋里面则是在想着各种问题。
自己会这么轻易而又鲁莽地深入冰天雪地,是不是因为那个绿先知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潜意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仔仔细细地回忆自己的行为,验证自己的逻辑,想要用这种自检的方法找出破绽。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代表两种可能,一种是的确没事,是他太多疑了。另外一种截然相反,什么破绽都没找到恰好证明了“绿先知”“三眼乌鸦”的可怕。顾璐觉得会是后一种,没有理由,就是出自于直觉和本能。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太顺利地事情,如果可能会出现坏情况,那么坏情况就一定会出现。
树根到处都是,从土壤和岩石中拱了出来,彼此纠缠起来封住了某些路段。所有的颜色都已消失,世界只剩下了黑色的土壤和白色的树根。这是一片鱼梁木的树林,或者说,这就是一棵巨大的鱼梁木。
有东西在他脚下吱嘎作响。低头望去,顾璐看到了许多骨头。地面上散落着鸟和野兽的骨头。但那里还有其它的骨头,比正常人类大几倍的肯定是来自巨人,而那些小一点的可能是来于孩子,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森林之子。
在他经过的两边,岩壁的凹陷处里,有颅骨俯视着他。顾璐看到一只熊和一只狼的颅骨,十来个人的颅骨和差不多少的巨人头骨。其余的都比较小,骨架的结构有些奇怪。顾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那就是森林之子。树根从颅骨里伸展出来,缠绕着它们。有几个上面栖息着乌鸦,在他经过时用明亮漆黑的双眼打量着闯入者。
乌鸦,骸骨,黑白分明的世界,这里的环境让顾璐想到了妖魔的巢穴。《西游记》中那些吃人妖怪的洞穴也不过如此。顾璐知道三眼乌鸦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波动变得越发的剧烈。抬头向北方望去,魔法的力量汹涌澎湃,比瓦拉米尔那个扑街强了何止千百倍?
仿佛是一轮太阳落入了人间,璀璨的灵光压迫得顾璐胸口有些发闷。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过,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森林之子?”
出现在顾璐面前的大约是一个女性,个子不高,只有人类十岁左右的个头,身上穿着树叶做的衣服。她的身上隐约也有魔法的波动,但是跟三眼乌鸦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的部分变得非常陡峭,顾璐连滚带爬地向下滑去,冲过一堆哗啦作响的碎骨,松散的泥土和卵石。那个女孩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裂缝上面,一道天然形成的桥梁的一端等待着他。在幽深的桥梁下面,能听到流水冲刷的声响。那里有一条地下河。
顾璐沉吟了起来。不用魔法的话,他不畏惧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就算是巨龙,也不能在肉搏中击败他。可是如果到了地底下,那就不好说了,只要弄些石头泥土把道路一堵,他就算是再能打也没有用。传闻中,森林之子曾经用魔法震断了五百公里长,一百多里宽的多恩之臂,说不定自己下去后就会有一场地震把自己给埋葬了?
他盯着对面的矮小身影,不知道那个森林之子究竟还有没有自主意识的存在。还是说她已经变成了伥鬼一类的玩意?
思考片刻,顾璐洒然而笑。要是不作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程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一些新鲜的玩意吗?如果没有危险,又哪里来的刺激?
他正待向前走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用过去,我就在这里。”
顾璐心头一跳,转过身来,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第二百五十二章交锋
顾璐回头,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着乌木装饰皮肤白皙的魔王,宛如梦魇般地坐在纠缠成一团的树根当中,鱼梁木缠绕而成的宝座环绕着他枯瘦的躯体就像一位母亲搂抱着她的孩子。
他的躯体如此枯瘦而且他的衣服破烂,树根缠绕住了他,把他包裹起来了。除了从脖子延伸到脸颊上那块血红色的斑痕,这位骸骨之主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他的白发像根须一样精致而纤细,长长的一直拖到了地上。缠绕在他大腿上卷曲的树根像是木头刻成的蛇。
有一支树根从他裤子上的破洞钻进了他大腿上干枯的血肉中,从他的肩膀冒了出来。一簇深红色的叶子从他的头骨中探了出来,额头上散落生长着灰色的蘑菇。还有一小块皮肤残留着,绷在他的脸上,紧绷绷和坚硬的就像块白色的皮革,但就是那也在崩裂,到处都有褐色和黄色的骨头从下面撑出来。
仅从卖相上来看,这位“绿先知”,“三眼乌鸦”就有种猎奇的感觉。顾璐感受到了压迫,片刻之前他能感觉到周围存在某种东西,本以为那是因为离“绿先知”太近,所以感受更加强烈。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魔力的波动,那些乌鸦,那些鱼梁木的树根,都已经变成了“绿先知”的一部分。
也可以反过来说,“绿先知”,“三眼乌鸦”变成了那棵巨大鱼梁木的一部分。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三眼乌鸦应该有三只眼睛。但他只有一只,而且还是红色的。那只眼睛正打量着顾璐。在火光的映射下,那只独眼就像血色的湖泊一样闪闪发光。他的另一只眼睛消失了,一根细细的树根从空空的眼眶中伸展出来,挂在他的脸颊上,插到他的脖子中。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顾璐收敛了心神。事先他就猜到离绿先知太近,说不定会被对方读取心中所想,现在真的出现了这种糟糕的情况,因为事先有所预料,所以并不惊慌。他的脑海里面一边回忆矩阵变换的内容,一边说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你想要知道对付异鬼的办法。”那个惨白的魔王嗓音干涩。他的嘴唇张得很慢,仿佛它们已经忘记怎么吐出一个词来了。他穿着的衣服已经腐烂脱落了,布满了霉斑和虫蛀,“但这只是表面的想法,你渴望力量,满怀疑虑,却又有着很强的好奇心和不该有的自负。”
这里是“三眼乌鸦”的领域,在这里,“绿先知”就如同神明一般。顾璐能感受到周围的魔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蛛丝网中的飞蛾。有某种东西在深入他的脑海,想要将更多的信息传递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说:三眼乌鸦的意识。
“我观察了你很久,时刻都在观察你。从你踏上维斯特洛的时候开始,我就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我进入了你的梦中,也在你清醒的时候出现,引导着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顾璐哈哈一笑,“那我和女人上床的时候,你也在边上观看?这可太猥琐了。”脑海中开始翻腾起来,仿佛有冰冷滑腻的触手伸了进来。他想到了来时所看到了那些骸骨,这里死了多少人?几千,还是几万?
“现在你终于来找我了,虽然有点晚,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急。”
不需要身体的直接接触,某种东西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之中,想要接管这具身体。双方的意识开始纠缠,许多被埋藏在心底的往事被发掘出来,暴露在绿先知的面前。这种感觉就和之前瓦拉米尔进入大脑时一样,但是三眼乌鸦的能力比之于那个易形者,强大了何止百倍?
三眼乌鸦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敞开你的心灵,我将会引导你走上绿先知的道路。”
“然后你就可以夺舍重生了?”
“夺舍?哦,是这个意思.......原来你都知道了。”绿先知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顾璐在节节抵抗,然后节节溃败。他的意识分成了两半,一部分正在抵抗绿先知的入侵,另外一部分则是挥舞着瓦雷利亚钢剑向被缠绕在树上的绿先知砍了过去。
瓦雷利亚钢在锻造的过程中加入了龙焰和魔法,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魔法都有着非常要的压制效果,而且非常锋利。但是三眼乌鸦的能力并没有实质的存在,不是火焰,也不是异鬼那样的寒冰武器,没有实体的东西又怎么去斩断?
所以顾璐先将绿先知的身体砍成了十七八段,然后纵火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没用的。”绿先知的声音重新在脑海中响起,“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那具身体已经腐朽,早就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异乡人,你的出现便是最大的错误。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毁掉了一切!”
脑海中的潜意识已经开始崩解,无数的画面和场景被搅成碎片。顾璐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道贯穿数十年的圆环,“holdthedoor!”他听到了阿多的呼喊,看到了这个世界中许多原本会发生却又没有发生的事情。
三眼乌鸦的声音充塞了天地,似乎是在咆哮,“都是因为你!我差一点就消散在了无尽的时空之中!”
沥青燃烧,火焰点燃了树枝和被砍成碎片的尸体。熊熊烈火将顾璐身上的衣服也点了,他的头发和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在火焰中灰飞烟灭,但是身体上只有一些烟熏的痕迹,却并没有受到应有的火焰伤害。
“我原本选中了布兰登*史塔克,可是他死在了君临。后来我又挑中了布兰,因为你的原因,谋划失败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你的身体比史塔克的血脉更为强大。异乡人,你送来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旧日的神明将会重新出现,成为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顾璐的意识已经趋于崩溃,他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正在被一块块的剥离。身体在火焰中颤栗,鼻孔,眼睛,嘴巴......七窍和身体上都有鲜血渗出。意识层面上的交锋反映到了身体上,一道道的裂口凭空出现,但是诡异的并没有流太多的血。
“你的确很强大,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的多。不过我还有最后的后手。胜负尚未可知啊。”
“你还能有什么后手?这具身体现在已经属于我了,啊,这强劲的心跳,这澎湃的力量,比布林登*河文强了十倍!”
顾璐双眼的瞳孔涣散,目光落在虚空之中,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罐子,绿色的液体在里面荡漾。
“野火?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顾璐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有那么片刻,也足够他做完剩下的事情。仰头,将野火一饮而尽。绿色的火焰顿时将赤裸的身体包裹,惨叫声猛地出现,在这处洞穴中响彻。
第二百五十三章技止于此
野火是炼金术的产物,在制造的过程中加入了魔法仪轨,有着即便是在水中也能燃烧的特性。在它自己烧光之前,很难将其扑灭。
三眼乌鸦占据了身体,因此每一分痛苦都会如实地反馈到他那里去。他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见证过沧海桑田,文明兴衰,但是他现在却只能发出悲惨的嚎叫。顾璐也感受到了疼痛,即便是他曾经经历过烈焰焚身的痛苦,即便是早有准备,也被身体里面燃烧的野火弄得痛不欲生。
杀死梅丽珊卓之后,顾璐获得了对于火焰的抗性。普通的火焰并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但是野火并不是普通的火焰。食道和胃当即就被高温灼伤,他甚至听到了肥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声音。
但至少他是有准备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将劣势搬回来。三眼乌鸦的意识和他纠缠在一起,在突然遭到火焰灼烧的痛苦之后,立刻就抽身离开。但是进来不容易,出去就只会更难。他已经太过于深入了。
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三眼乌鸦,让他的意识在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抽身撤退的念头更是让他失去了锐气。趁着这个机会,顾璐一鼓作气地狂飙突进,反过来将对方给压制在了识海的深处。大量的信息泄露出来,只是吞下了其中的一些,顾璐就有种自己要爆炸开来的感觉。
信息是碎片化的,绝大多数都是杂乱无章,但也有一些能够被直接吸收。顾璐看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种族,看到了无数的战争,还看到了三眼乌鸦的由来。他的笑声在识海中回荡,“还说你不是旧神!”
这一只三眼乌鸦原本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私生子,名为布林登*河文,又被称作“血鸦”。他曾经在君临做了很长时间的国王之手,后来又当了长城上守夜人的总司令。在长城上的时候,他受到了三眼乌鸦的诱惑,孤身前往此处,变成了新的三眼乌鸦。但不管是上一代的三眼乌鸦,还是这一代的,都只不过是旧神的容器罢了。
顾璐还看到了旧神的谋划,看到了那个本应该封闭的时空之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因为自己的缘故,那个闭环已经崩溃,并且消耗了旧神太多的力量。
“疯子!你这个疯子!”片刻后,旧神的意识再度凝聚,他气急败坏地狂乱叫道:“这样你也会死的!”
旧神的力量太过于强大,它的意识化作一棵参天的鱼梁木,只是现在已经被海水所淹没。鱼梁木上红叶招展,光是一片树叶就比海面上的顾璐更大。
“或许吧,”顾璐大笑道:“能拖着一个神明去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意识上的交锋是此消彼长的过程,顾璐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和旧神的反击,牢牢地将那棵巨大的鱼梁木按在了海底,不给它任何露头的机会。旧神是强大的神明,能够看到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甚至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扭曲时空,操纵因果,但他的力量也有其极限。
在现实的世界中,火焰将鱼梁木点燃。大地震动起来,树枝和树根胡乱地挥舞,仿佛这课巨大的树木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实际上,它还真有。它就是旧神的本体中最大的那一部分,是旧神意识的具现。鱼梁木被焚烧一分,旧神的力量就会减少一部分。它原本是山川,大地,河流,以及世间万物的集体意识,在选择将鱼梁木作为力量的载体后,旧神的力量变得更加纯粹而强大,但是也将弱点暴露了出来。
先民和安达尔人都知道,鱼梁木就是旧神,所以南方六国七神的领地上,鱼梁木已经被砍伐殆尽。如今被点燃的这一棵鱼梁木,就是现存最高最大的那一棵,也是旧神在世间的具现。正常情况下,鱼梁木可长不到这么高大,一棵树就像是一片树林一样;也不会在周围有这么多的骸骨,弄得这里好像是妖魔的巢穴。某种意义上,神明和妖魔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数十只乌鸦拍打着翅膀冲了下来,它们无视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用尖锐的长嘴去啄顾璐的眼球。剑光闪烁,翅膀扑腾,羽毛乱飞,被旧神操纵的乌鸦大多被砍成了两半,剩下的也都被火焰点燃。燃烧着的乌鸦飞了出去,又再一次的扑下。
“嗤”,剑光一闪,火焰爆裂开来,乌鸦的尸体掉落地面。
在识海和现实世界中,顾璐都大笑起来,“技止于此乎?”
翅膀扑腾的声音再次响起,成百上千只乌鸦涌入了洞穴。地面上,数十个矮小的身影出现,那是森林之子,他们手里握着锋利但是很脆的龙晶。见到这些新出现的敌人,顾璐这才收起了笑容。他的面容扭曲,身上滋滋作响,却不阻碍他将盔甲套在身上。
“还算有点意思,或许我会真的死在这里也不一定。”
野火并没有熄灭,依旧在他的体内体外燃烧,在它自身消耗完之前,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钢甲变得灼热起来,青烟从盔甲内部冒出。顾璐想到了炮烙这种酷刑,他用力地呼吸,咬牙切齿地吼道:“痛苦只不过是身体的幻觉罢了!”
来的路上他见到了许多人类,巨人和森林之子的骸骨,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旧神太饿了吧,人类和巨人已经在这里灭绝,只剩下了身材矮小的森林之子和体型更小的乌鸦。乌鸦的战斗力很糟糕,它们的爪牙不能击穿钢铁。
森林之子的战斗力也很糟糕,龙晶虽然锋利,但是太短又太脆,碰上钢铁只有粉碎的下场。身材矮小的森林之子们还能使用魔法,他们间或地丢出来一个火球,都被顾璐用“长爪”砍爆。爆炸溅射开来的火焰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少伤害,反倒是将乌鸦杀伤了不少。
火焰中的战斗持续了很久,被砍成碎片的尸体倒在火焰之中,和鱼梁木一起燃烧,一起化作灰烬。
第二百五十四章丹妮莉丝
弥林的规模犹如阿斯塔波和渊凯相加,跟它的姐妹城一样,它由砖块筑成,然而阿斯塔波是红色,渊凯是黄色,弥林却有多种颜色。它的城墙比渊凯高,且修缮更好,布满各种碉堡,每个转角都有高大的防御塔作掩护。墙垒之后,巨型金字塔直指天空,那是座八百尺高的庞然大物,顶端有一耸立的鹰身女妖青铜像。
这里和之前被丹妮莉丝征服的两座城池一样,都是以鹰身女妖为图腾,他们坚信自己是神明的后裔,但鹰身女妖终究不是巨龙的对手,即便是还没有长大的巨龙。她的忠实部下们忍着恶臭从下水道钻进了弥林的高墙里面,对弥林发动了突袭,城门因此而失守,城外等候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进去。
然后,这座城市就是她的了。
但是丹妮莉丝并不因此而觉得开心,正相反,她感受到了悲哀,因为乔拉*莫尔蒙的背叛。来自熊岛的乔拉陪伴他走过了最艰难的路程,也将她的信息告知了君临城的“篡位者”。
在攻城之前,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说出了真相,在君临的劳勃国王总是能够得到坦格利安的消息,“和您哥哥从前一样,您也受到监视。多年以来,瓦里斯伯爵把韦赛里斯陛下的每一步行动都知会御前议会,我听过上百次这样的报告。而自您跟卓戈卡奥结婚以来,您身边就一直有个线人出卖您的秘密,用情报换取八爪蜘蛛的金钱和承诺。”
面对丹妮莉丝的质问,乔拉*莫尔蒙承认了曾经将消息传递给君临的事情,有分辨说在爱上她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做了。后来他又不顾生死钻进下水道里面,为她夺取了弥林城。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按理说怎么都可以免去了他的罪责,然而她却不能容忍这样的毕攀,就是因为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所以才越发的不能容人乔拉的背叛。
如果是别人,她还能一笑置之。她赦免了巴利斯坦爵士,但那是乔拉,一直呵护她的乔拉,“你走吧!”丹妮莉丝强着不让眼泪落下,“走的远远的,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转过身去,告诫自己不能回头。如果现在回头,就什么都没有了。
“卡丽熙,你派往布拉佛斯的商人回来了,正在等待您的接见。”弥桑黛将她从悲伤之中解救了出来。丹妮莉丝快步离开,仿佛这样就将伤心抛在身后。
商人的脸上有着刀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海盗,他恭敬地向丹妮莉丝心里,“尊敬的陛下,您最忠实的仆人为您献上最诚恳的祝福。从阿斯塔波到弥林,整个奴隶湾都在传唱着您的威名。”
还没有人称她为征服者丹妮莉丝,但将来也许会。征服者伊耿用三头龙赢得维斯特洛,而她凭借一群阴沟鼠和一根木桩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夺取了弥林。丹妮莉丝依旧不是很高兴,“除了祝福之外,我希望你还带回来了铁王座。”
“抱歉,我的女王。”商人欠了欠身子,“巫师并没有将铁王座交出来,他也没有跟着我一起来拜见您,虽然他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
在弓弦弥林之后,为了惩罚弥林的贵族之前的行为,丹妮莉丝做出了对等的报复,将一百六十三个首领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在海上的时候,商人也会客串海盗,但是在见了那些被乌鸦啄食,长出蛆虫的尸体后,不不敢对丹妮莉丝有任何的不敬。
“他本来是打算来见我的?但是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他去了长城,说是要去抵抗野人和异鬼。”
“野人我知道,异鬼......乔拉,你.........”,丹妮莉丝忽然停了下来,想起来乔拉已经被驱逐了。她沉默了一会,问巴利斯坦道:“爵士,你听说过异鬼吗?”她听说过异鬼,但并不是很了解。
“传说异鬼曾经在八千年前攻陷了整个维斯特洛,手持着光明使者的英雄击败了异鬼之后,人类和森林之子合力修建了绝境长城,将异鬼永远挡在了长城的北方。”
“八千年前的传说.......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您说是吗,爵士?”
“或许。”
丹妮莉丝问商人,“你见到了巫师,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像传言中那么强大吗?”
“毋庸置疑,巫师是强大的。我刚到布拉佛斯的时候,就听说他一人杀死了二十名水舞者剑客。我还见到他的麾下有一位女剑客,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更加高大强壮........”
商人描述了他所见到的情况,最后又说道:“蓝礼和史坦尼斯也派人去了布拉佛斯,巫师让我回来问您,愿意为了铁王座开出什么样的价格。如果蓝礼的人出家高,他就要把铁王座给蓝礼了。”
丹妮莉丝忍不住讥讽道:“巫师是把铁王座当成商品了吗?他难道就这么缺钱?”
送走海盗商人后,她有接见了来自阿斯塔波的使节,得知了她所留下的统治者全部被杀死的消息。新的独裁者曾经是一个杀猪的屠夫,他砍下了所有反对者的脑袋,又派使者来到了弥林,建议与丹妮莉丝一起出兵攻打渊凯。
她先后占领了阿斯塔波和渊凯,留下了一个相对平和的统治阶层。但等到她离开之后,脆弱的秩序很快就土崩瓦解了。那位屠夫国王还向丹妮莉丝求婚,说是要让她为伟大的国王生很多的儿子。
对于巫师的不快在险恶的现实面前消散无踪。丹妮莉丝发现,所有的胜利都在她手中化为渣滓,不管她怎么做,带来的只有死亡和恐怖。阿斯塔波发生的事将很快四处传播,届时,数万新获自由的弥林奴隶无疑会下定决心随她西行,如果留下,不知会有何等命运。
然而行进途中等待他们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清空城内每座谷仓,任由弥林陷入饥馑,她也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前路漫长而严酷,充满未知的艰险,乔拉警告过她。他警告过她许多……丹妮莉丝忽地抬头向着北方望去,她感觉天空和大地都震动起来,然后整个世界都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其他人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有她的龙猛地抬起了脖子,口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恍惚
“呜~”
号角声响起,守军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看到了从南方来的巨人。“是巨人!”第二声号角也随之响了起来。士兵们从暖和的房间中钻了出来,抽出刀剑,张开弓弦,准备给来犯之敌一个迎头痛击。
托蒙德空着手走到了塔楼前面,大喊道:“别放箭!我们不是敌人!”
布蕾妮从塔楼下到了地面,“你说是去找你女儿的,但是现在你把巨人带来了。”骑在长毛象上的巨人实在是太有威慑力,即便是布蕾妮这样强大的战士,在面对六米高的巨人骑士时,也会非常的有压力。
托蒙德得意洋洋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的外号叫巨人克星吗?他们听我的,愿意一起来给巫师当部下。恩,前提是让他们吃饱饭。巫师呢?”
托蒙德带回来了一百多个野人和仅剩的七个巨人,还有六头长毛象。加上之前安置在黑城堡附近的野人,托蒙德的力量反而变成了最强。布蕾妮迟疑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大人去北方了。”
“去北方......为什么?”托蒙德知道北方,了解北方,他在长城以北的冰天雪地中生活了一辈子,对那里知之甚详。
“寻找对抗异鬼和亡灵的办法。”
“他带了多少人?”
“只有大人一个人。”
“见鬼!”托蒙德瞪着布蕾妮道:“你们就让他有一个人去了北方?要是碰到了异鬼怎么办?”
“大人曾经斩杀过两只异鬼,此事众所周知。”
“好吧,给我们准备食物,巨人和长毛象可是要吃很多。”
这又是一个问题,如果巫师还在,即便是有巨人和长毛象,也不用担心野人会有什么反复。即便有,也能压下去。布蕾妮自问,她并没有把握能让这些凶悍的野人服服帖帖,那么,要拒绝吗?这当然不行,如果现在拒绝,反倒是立刻就将矛盾激化了。
她沉默片刻,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带巨人回来,所以该如何安知你们,我要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哼,娘们就是娘们,甚是不爽快!那你快点,巨人的脾气可是不太好!”
远处的雪地上,巨人们从长毛象的背上下来,向着这边张望。城堡里面的人对巨人的凶悍深有体会,却也并不是很担心。只要不是在野地浪战,巨人的威力就不能充分地发挥出来。他们有坚固的塔楼,有数百张弓弩,还有一门弩炮,凭借着这些东西,就算是巨人也不用太担心。
不太担心,那就是有一些担心了,另外还有好奇心。之前双方是敌人,见了面就要杀得你死我活,现在没有打仗,许多人就顶着严寒出来观看巨人。被这么多人围观,巨人有些不适应,间或地发出一声咆哮。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波隆第一个表态,“不能让巨人进入城堡!太危险了!你看那个大块头,杀个人还不跟玩似的?”罗曼等人的意见也都是差不多。
提里昂摸了摸鼻子,说道:“让托蒙德带着他的人去鼹鼠村吧。清点人数,每次给他们两天的食物。对了,巫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有好几千人,每天要吃掉很多东西。就算储藏室里面堆满了食物,这么吃下去总有吃光的时候。如果没吃的了.........”
在守卫君临的时候,他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食物短缺。肚子饿的时候,什么荣誉和法律都不好使。饿红了眼的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该回来的时候,大人自然就会回来了。”布蕾妮说道:“就按提里昂大人说的办。”
事情暂时平息了下去,但这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黑城堡几千口人,每天需要消耗的物质不是少数。燃料可以去外面砍树,但是食物却不容易获得。如果是在夏天,还可以让那些女人和孩子去干种地或是养蜜蜂之类的事情。然而凛冬已经来了,它的威力已经扫过黑城堡附近的土地,让这里的冰雪变得坚硬。种子种下去就算不被冻死,也绝对不会长出粮食来。
伊蒙学士颤巍巍地道:“这会是一个很长的冬天。将会很难熬。”
“噢,学士,我们都知道冬天很难熬。”
“不一样的,提里昂,这将会是你们碰到的最长的冬天。”
伊蒙学士提出了警告,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不管是不是最长的冬天,他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等人都走完了,提里昂对布蕾妮道:“女士,您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要是四五次完了,巫师还没有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他会回来的。”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不管是野人还是守夜人,亦或是波隆那些雇佣兵,他们都会起来造反的。”
“你想怎么样?”
“让托蒙德带一部分野人去东海望吧,那里气候要暖和一些,而且还有很多食物堆在那里。要是东海望的食物也吃完了,还可以让他们乘船去布拉佛斯,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好。”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提里昂翻了翻白眼,“诸神在上,你是要我当着艾迪和波隆他们的面,说他们会造反吗?”
“如果真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会考虑的。”
如果一件坏事可能会出现,那么它就一定会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小的黑城堡中国暗流涌动。坐吃山也会空,储藏室讯速地变的空旷起来。那些堆积如山的猪肉,洋葱,蓝莓等食物在飞快地消失。
托蒙德和蛇夫曾经组织人手出去捕猎,刚开始还有一些收获,但是很快就变得入不敷出。他们外出二十多里的距离,却只打到了寥寥无几的猎物,还不够弥补额外的消耗。周围有很多高大的树木,但是没有多少动物。
布蕾妮看得出人心正在动摇,哪怕她每天带人在城堡中巡视,也不能将这种情况扭转过来。长城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地方,在以前的时候,他们还能找国王索要人手和食物。现在他们的人手不是不足,而是太多,维斯特洛又有了好几个国王,还在互相攻伐,谁也没空理会黑城堡这边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她有些迷茫,如果是敌人,只用提剑去斩杀就是了。可是继饥饿又该如何杀死呢?
布蕾妮坐在壁炉边上,陷入苦思。她在心中无比想念巫师,恍惚中,熟悉的身影在饿扁出现。“布蕾妮,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大人?”布蕾妮猛地抬起头来,左右张望,房间中空空如也,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唉,她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不,布蕾妮,这不是幻觉。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绿先知吗?如今的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叛乱
食物的配给并没有变化,人心却是在一天比一天更加浮躁。长城已经崩塌,仅有的安全感也都没有了。尽管食物还算充足,但是人们却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异鬼和亡灵大军的事情人所皆知,谁都不知道皆和异鬼哪一个会先到来。
卡尔*坦纳注意到了守夜人中的这种情绪,并且为之而高兴,他是一个接触的剑手,正儿八经的决斗中比班扬要查一些,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丰富,打起仗来吐口水,洒石灰,踩别人脚之类的事情没少干,在守夜人中凶名卓著。
但是他再凶在巫师面前也没用,顾璐在城堡内的广场上开无双的时候他就看在眼里,他不止一次看到顾璐被刀剑劈中,但是那个家伙都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战斗。甚至有一次他还看到巫师的头盔被打飞了,脑门上镶嵌着一把斧头还在大肆砍杀。这种战狂让卡尔*坦纳心惊胆战,惊惧不已。
他出身于君临的琴酒巷,小的时候营养和训练没有跟上,因此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班扬那样超卓的战士,他能够杀出一片天,靠的就是够凶够狠。可是巫师比他凶残的多,他也就只能熄灭了野心,老老实实地干活。
可现在巫师已经消失半个月了,不但守夜人躁动起来,就连野人和雇佣兵也是一样。更让卡尔*坦纳气愤的是,他们居然还要受一个女人的管。是,他承认布蕾妮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但是真打起来,他不害怕任何骑士。在跳蚤窝里混的时候,他又不是没有杀过骑士。那些出身高贵,骄傲的像是公鸡一样的家伙,最后还不是被做成了褐汤,进了别人的肚子里面?
“嘿,”卡尔在壁炉边上挑起话头,“听说你昨天想去睡女人,结果却被赶出来了?”
被问到的守夜人满脸愤恨,“不过是几个野人,给她们一口吃的就是天大的恩典,现在反倒骑在我们脖子上去了!真他妈的!”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卡尔*坦纳身边的伙伴自然也都跟他差不多。“什么不能用强,都是他妈的扯淡!咱们杀了多少个野人?哪里还用跟她们客气?叫我说,最好是把那些野人全杀了,这样还能节约粮食!”
“就是,就是!”
“卡尔说的对!”
恐惧和不满一起在呼喊中发泄出来,他们是在密闭的石头房子里面,外面寒风呼号,就算声音大了一些,不用担心被人听到。卡尔见众人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趁势说道:“巫师去了北方,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死了!现在管事的是布蕾妮那个女人,我们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野人,这黑城堡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房间中陡然安静下来,口上抱怨几句和真的发动叛乱可不是一回事。见到众人迟疑起来,卡尔*坦纳不由得心中一沉,“你们想想,那几座塔楼里面有好几千个女人!等我们控制住了黑城堡,你们想玩几个就玩几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妈的,卡尔你说的对!咱们跟着你干了!”
既然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被激起了凶残之气,“说的对,他妈的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储藏室里的食物都是我们守夜人的!”
“干他丫的!”
卡尔*坦纳大叫道:“布蕾妮那个婊子留给我,我要尝尝她的味道!”
一伙人打开房门,奔着守卫塔就去了。各处塔楼的顶部都有安排卫兵值守,见到有一群人在雪地上行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在发现是自己人之后,也就不在关注。这么冷的天,对糟糕的就是被安排出去砍树,其次就是在塔楼上值守。卫兵们没事的时候都缩在逼疯的地方,好歹能不那么冷。
守卫塔的大门被拍得砰砰响,被安排来值守的乔伊连忙将口里的培根咽了下去。他上前来打开厚实的大门,冷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拍这么响干什么?怕我听不到吗?”
卡尔*坦纳的脸上堆着笑容,“布蕾妮大人在上面吗?”
“在啊,有什么事?”
“哦,在的话就好。”卡尔*坦纳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我们......”话才说道一般,他忽然提起剑柄砸在乔伊的头上。乔伊长得还算是强壮,但是战斗力真的很糟糕,警惕性也几乎是没有,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砸晕了过去。
卡尔*坦纳一挥手,喝道:“上!”
跟在他身后的游骑兵们一起拔出剑来,呛啷声中,就奔着巫师的房间而去。
壁炉旁,布蕾妮闭着眼睛在和顾璐交流。“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您请吩咐。”
“卡尔*坦纳带着人杀过来了,看样子是在发动一场新的叛乱。”
布蕾妮脸上的温柔表情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森寒的,比冰雪更冷的杀气。在白天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脱下过身上的板甲,随时都能投入到战斗中。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钢剑,布蕾妮转身就出了大门。
卡尔*坦纳手上没有拿着长剑,而是在袖子里面藏着一把匕首。他惊慌失措地向前奔跑,身后有好几个游骑兵拿着剑在追。见到布蕾妮出来后,卡尔的脸上露出惊喜,“布蕾妮大人救命啊,他们造反了!”
说话间,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布蕾妮身上的板甲足够结实,即便是被斧头砸中也很难造成足够的伤害,但板甲并不是一个完全密封的整体,在关节等连接的地方还是有一些缝隙的。而且布蕾妮并不像是顾璐那样,喜欢在打仗的时候带着一个厚实的头盔。卡尔*坦纳认为,只要再往前一步,用匕首刺入对方的脖子,这个强大的女战士就会被他放倒下。
他的心中怀着即将得手的窃喜,胸口却突然一凉,疼痛的感觉传入了大脑中。低头看时,就见到一柄明晃晃的钢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为什么?”他的面孔扭曲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随着武器的抽出,他的世界陷入到绝对的黑暗中去。
布蕾妮拔出了武器,咆哮着冲了上去。钢铁碰撞的声音不断在塔楼中响起,惊动了守卫的士兵。很快就有守军拿着武器冲了过来,但是等他们到达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浑身血污的布蕾妮。
“布蕾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布蕾妮轻描淡写地道:“这些人阴谋叛乱,已经被我斩杀了。把尸体拖出去烧了,虽然我能再杀他们一次,但还是烧了干净。”
第二百五十七章好家伙
“异鬼被塞外的一些野人侍奉为神,这些野人将它们称为寒神,认为只有满足异鬼自己才能活下去,卡斯特为此将他的儿子都献祭给了异鬼。而红袍女梅丽珊卓认为异鬼是远古异神的仆人,它是一位代表黑暗、寒冷和死亡的邪恶神祇,是光之王拉赫洛永恒的对手。”
顾璐在叛乱后的第三天回到了黑城堡,他身上的毛发都被烧的精光,现在只是长出来了短短的一茬。巫师的回归稳定了动荡的人心,在逆流险境中,人们越发的需要一个强大的英雄。
发表了一次演讲之后,顾璐就开始泡澡,在外面奔波了小二十来天,要好好地洗一洗才行。他光着身子坐在澡盆里面,布蕾妮穿着单薄的衣服,将热水倒进澡盆里。“大人,这会不会太烫了?”
“当然不会,实际上,就算是用一般的火焰来焚烧,我都不会有事,但是那样就太吓人了。”顾璐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舒服地道:“另外,都说了不要叫我大人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布蕾妮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中露出了笑意,“那我应该叫你威廉还是沙加?”
顾璐打了个响指,“你可以叫我顾璐,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咕噜?听起来.......像条狗的名字啊。”
“咳咳,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巫师顾左右而言他。布蕾妮抿嘴,道:“你说了寒神和远古异神。”
“恩,我们继续说这个话题。寒神和远古异神都是旧神,那什么是旧神?顾名思义,就是曾经统治这个世界的,却又已经被边缘化,乃至于已经消失了的神明。旧神有很多,寒神是其中的一个,红袍巫女所说的代表黑暗,寒冷和死亡的神明也是其中的一个。恩,它们可能就是同一个神明的不同名字而已。”
布蕾妮一边听着,一边用刷子将顾璐刷得干干净净的。热气升腾,热水飞溅,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这个时代是没有胸罩这种东西,所以衣服打湿后,里面的胴体便是若隐若现的,反而比不穿衣服更加的充满了诱惑力。
“我们在布拉佛斯的黑白之院里面,见到的那些被遗忘的神像,他们也属于旧神的范畴。旧神.......”,说着说着,顾璐就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睛,一把将布蕾妮拉到了怀里,笑着说道;“穿湿衣服可是会感冒的!”
布蕾妮惊呼道:“波隆他们可都还在等着......”
“那就让他们等嘛!多等一会怎么了?咦,怎么感觉变大了?”
所谓食髓知味,又所谓小别胜新婚,他们鼓掌和别人不同,不但动作非常激烈,而且时间特别长,直到最后钢铁般的女战士化作了一滩水似的,战斗才算是落下了帷幕。其间提里昂等的不耐烦,想要过来叫人,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好家伙,当时我就叫了一声好家伙!”提里昂在大厅里面对罗曼和波隆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那简直就是野兽一般的鼓掌!”
波隆对此毫不意外,“你也不看看那两个人是谁!巫师我们就不说了,布蕾妮她是个女人吗?她是个女人,可是比我还要强壮的多!”
等到了晚上了,顾璐终于洗完澡了,他和布蕾妮都换上了新的衣服,又在外面穿上了盔甲,最后还披上了黑色的大氅,这才走进了大厅里面。提里昂拍着桌子道:“终于搞完了?年轻人啊,让我这个长者给你们传授一点人生的经验,别看现在跳的欢,过几天你就会和波隆一样了。”
波隆不满地道:“扯到我身上干什么?”
“你现在还硬的起来...........”
顾璐敲了敲桌子,“废话等会再说,现在要讨论一下我们吃饭的事情。”
黑城堡里面有六七千人,绝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他们没有食物来源,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那几个国王有说要给我们支援么?”
本来是伊蒙学士训练乌鸦的,写信读信也都是他的活,但是他已经瞎了,所以现在实际上是钱德勒在管这些事情。钱德勒站了起来,说道:“大人,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璐又问道:“艾迪,你在长城这里的待了很久了,对这里的环境很了解。我们能够在南边的那些村子里面种庄稼吗?”
艾迪忧郁地道:“当然是能种的,就是不会有收成。天气没有变暖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冷了。伊蒙学士说这将会是我们碰到的最冷也最长的冬天。”
“好吧,这些都不出所料。”顾璐顾视左右,“难道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吗?”
托蒙德将油腻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我带回来了巨人和长毛象算不算好消息?”
“算。”巨人射手曾经给顾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巨人和长毛象吃的都很多,非常多,但他们算是大型战斗单位,战斗力对得起那个饭量。“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
“你们说完了,现在轮到我说一说了。我现在有办法给黑城堡的城墙附魔,这样异鬼就不能直接冲进来。而且我们有不少的龙晶,可以对付异鬼。至于那些蓝眼睛的死人,可以用火焰对付他们。”
顾璐说道:“我们可以守在这里,等到异鬼来的时候,作为抵抗异鬼和亡灵的最前线。就算我们全部死了,多少也能为七国的人民争取到一点时间。你们都说说,我们要不要这样办?”
波隆第一个就表示了反对,“不能这样干!抵抗异鬼是整个维斯特洛的事情,不能全指望我们!我们这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子,能打的不超过两百个,这么点人能干什么?哦,我们是有巨人和长毛象,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
加尔斯望着顾璐,“但我们是守夜人,我们可以不理会规矩去和女人睡觉,可是.....抵抗异鬼是我们的职责。”
他是个在长城上干了许多年的游骑兵,平时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抱怨爵士们把他们管的太严,会抱怨长城上太冷,床板太硬,但是在长城倒塌了之后,反倒是记起了他们身为守夜人的职责和荣誉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丧家
人心是很难精准把握的,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或者是其他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东西,就有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变得完全不一样。“灰羽”加尔斯以前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并会会在意什么荣誉和誓言,将他约束在长城上的是国王的法律,是当了逃兵就会被斩首的现实。
在卡斯特的城堡,他就曾经和其他人一起鼓动顾璐带他们跑路。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搬出了荣誉和誓言这些东西。不光是他,罗曼,杰佛,还有一直老是抱怨个不停的艾迪也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提里昂道:“我们可以将大部分人送去东海望,让志愿者在这里坚守。这些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沙加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顾璐思索了起来。在旧神的巢穴中的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在识海中的战斗持续了更长的时间,还是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实际上,他还有几张底牌没有用出来,虽然也未必有用就是了。
他如今拥有了一部分旧神的权柄,可以耗费一些代价去遨游历史,探寻失落的文明和已经被人遗忘的知识。要是不怕危险,又肯付出更多的代价,还能接收到未来的信息。三眼乌鸦就曾经创造了一个时空闭环,也因为那个闭环被破坏而遭受重创。
除此之外,顾璐并没有像是三眼乌鸦那样将自己和鱼梁木绑定在一起,虽然因此力量减弱了许多,却也变得更加广博,不会将自己束缚在原有的信仰中。他能够听到人们心中所想,能够感受到人类最炽热,最纯粹的情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诉求,成千上万人的欲望和情感交汇在一起,只有最强烈的那些才会浮现在最上面。
异鬼已经南下,但是维斯特洛大陆上的人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笼罩在这片大陆上最浓烈的情绪是“饥饿”,“瘟疫”“战争”,“杀戮”,战争造成了杀戮,又带来饥饿和瘟疫,这就是如今维斯特洛的“天命”。
顾璐将思绪从天地间收了回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跑路而让加尔斯他们留下来,也不会有人反对,但他并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做就违背了他自己的行事准则。他往两边看了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希望巫师能带他们走出困境。
但是又有谁能带顾璐走出困境呢?了解了旧神的本质后,顾璐对于靠着两百人击败异鬼大军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是既然自己做了守夜人军团的司令,那么自然担负起相应的责任,这很公平。
“我们会抵抗异鬼,但不是在这里。”
顾璐下达命令,让艾迪,罗曼,还有托蒙德和蛇夫他们带着人去东海望。“提里昂,你和我一起去临冬城,然后你要回去凯岩城,告诉泰温公爵长城倒塌的事情。”
提里昂道:“我可以去告诉泰温公爵这件事情,但是他可不会听我的。公爵自有主意。”
“我知道。我会去尝试说服蓝礼和史坦尼斯,要是七国之人不能联手,单靠我们是无法阻挡异鬼的。北境王国会第一个完蛋,接下来就是河间地和谷地,然后是西境,王领。多恩会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但他们也不过是多存在一段时间罢了。”
顾璐让大部分人去了东海望,他自己则是带着提里昂和布蕾妮骑马迅速南下。当他们在雪地上快速行动的时候,席恩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想要挣扎,但是手臂被绑了起来。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在耳边低声道:“席恩,是我,不要出声!”
手掌慢慢地松开了,席恩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来人。他压低了声音,分辨道:“阿莎........我没有杀害父亲!”
巴隆*葛雷乔伊从吊桥上跌落摔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席恩。第二天出现在铁群岛上的“鸦眼”,也就是攸伦*葛雷乔伊,以此为借口将席恩抓了起来,说要让他给巴隆大王偿命。席恩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吊了起来的。
阿莎,也就是席恩的姐姐,低声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席恩,你没有这个胆量。”
愤怒的王子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是攸伦干的!巫师曾经说过,鸦眼攸伦雇佣了一个无面者来杀害父亲的!”
“噢,席恩,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今天在选王会上,攸伦取得了胜利,他明天就要把你淹死在海水里面。”
“可恶!”席恩的动作大了一些,手臂上生疼,“阿莎,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阿莎割断了他手上的绳子,“我当然是来救你的,不然呢?你是一个笨蛋蠢货,但你是和我的弟弟。跟我走吧,席恩,铁群岛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父亲怎么办?鸦眼攸伦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席恩低声怒道:“攸伦他杀了自己的兄长!”
“席恩,你真是个傻瓜!”外面有人在低声地呼唤阿莎的名字,“如果你不走,就只会死在这里。我是要走了,来不来随你。”
阿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黑暗中又只剩下了席恩自己一个人。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又想到了攸伦那个疯子。一想到鸦眼攸伦那疯狂的眼神,席恩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阿莎和她的支持者都已经连夜集结了起来,长船趁着夜色离开了岸边,向着无边的黑暗中驶去。来的时候,席恩意气风发,想要成为铁群岛之主,想要接过海盐与磐石的王冠。在离开的时候,他背上了弑父的罪名,仓皇的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柱的丧家之犬。
船桨划动,长船驶向无边的黑暗。席恩心中悲凉,问边上阿莎,“我们要去哪里?”他其实想问的是能去哪里。在这一刻,他又想到了史塔克,莫非要重新回到艾德公爵的麾下?这也不是不行啊!席恩琢磨了一下,就算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还是能够重新回到史塔克的阵营。艾德公爵对他像是儿子一样,罗柏把他当做兄弟.........
阿莎的话在海浪声中响起,“我们是海怪,只要船能到的地方我们都能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命令
黑城堡中的人在向着东海望转移。他们并不是一次就全部离开,而是分成几批,前面的人在雪地上扎起帐篷,储备食物,后面的人就能轻松一些。顾璐在离开之前已经大致制定好了计划,罗曼和艾迪他们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就行。
即便是做了这些事情,在冰天雪地中行军依旧是一件悲惨的事情。身体强壮的人还好说,体弱者往往会被寒冷和疲惫所击倒。当第一批人到达东海望的时候,队伍里面已经少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死掉的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尸体会被立刻烧掉,不然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黑城堡中的人陆续出发,罗曼等人最后离开。当人类离开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断壁残垣,雪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痕迹,仿佛是丑陋的疤痕,那是焚烧尸体后留下的。天空中在飘着小雪,痕迹渐渐被掩埋。若是有人再放眼望去,就会见到大地白茫茫的真个干净。
“啊欠!”休息的时候,提里昂抱怨道:“太冷了!”
顾璐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你现在会觉得冷,但是等一会,你就会适应了。”
“........”,提里昂几乎是无言以对,他瞪着顾璐看了一会,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顾璐将拖过来的树木砍了碎片,这时候正在生火。“当然记得,我还给你说了一个笑话。要不是那个笑话,你还不肯带我去临冬城。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噢,现在还有笑话可说吗?”
当时两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所以顾璐需要靠讲笑话才能获得去临冬城的门票。提里昂本以为顾璐会拒绝,但是并没有。顾璐往点燃的柴火上又放了几根木柴,然后说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一个好了。”
“劳勃国王去临冬城之后,让人给他画了一幅画,名字叫做《劳勃国王在临冬城》。画家花了七天的时间将画完成,国王上前一看,只见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极尽缠绵,窗外的风景是红堡。
国王大吃一惊,问道:这女的是谁?画家回答道:是王后。国王又问:这个男的呢?画家回答道:是一名御林铁卫。国王愤怒了,问到:那劳勃国王在哪里?
噢,画家这样回答的:劳勃国王在临冬城呢。”
布蕾妮瞪大了眼睛,提里昂瞪着顾璐,想要做出愤怒的样子,但是做不到。他脸上的愤怒只维持了一秒钟,随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鼻涕都出来了。“哈哈,劳勃国王在临冬城!”
笑了好一会后,提里昂板起面孔,说道;“你说的可是我的姐姐和可敬的兄长詹姆!还有,你是知道的,当时詹姆和瑟曦也都在临冬城!”
“恩,我知道。所以这个笑话也可以改成劳勃国王在打猎。红堡可以换成临冬城。劳勃国王在哪里?国王陛下在打猎呢。”
“这样一改就好多了.........沙加,你的笑话真是.......”,提里昂摇了摇头,“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我这是给你提个醒,到了凯岩城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曼斯*雷德带着野人大军南下,比顾璐他们早了差不多一个月。曼斯的军队摧毁了后冠镇等城堡,有了安置老弱的地方后,野人的军队行动更加迅速,已经越过长湖,沿着白刃河打到了临冬城附近。
接到野人摧毁了北面村庄的消息后,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就派人出去探查了一番。在损失了十几个小伙子之后,他得到了野人大军逼近的消息。“事情就是这样,凌冬已至,野人也来了!”
从渡鸦带来的信件中,凯特琳夫人已经得知了长城倒塌的事情,也有已经预计到了会有野人南下。知道是一回事,问题是该如何去解决野人。史塔克家是北境王国的守护,有保护北境臣民的责任。然而所有的兵力都已经被带去了南方,她手中几乎无人可用。
“我们可以坚守城堡。”罗德利克爵士说道:“临冬城是野人无法攻破的。”
“我们可以凭借临冬城坚守,但是其他地方怎么办?如果我们只是躲在城堡里面,任由野人在北境到处劫掠,其他家族会怎么看待我们?”
罗德利克爵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凯特琳夫人对鲁温学士问道:“您为我们家服务了几十年,出的主意大多被奈德所采用,现在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鲁温学士有些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懂得很多,可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几千战士来。“各个家族还有一些人,不多,但他们总会留下些男人。如果能将那些人聚集起来,或许能和野人打上一仗。但这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夫人,您还是催促艾德大人快点回来吧。”
“奈德才刚刚到了卡林湾附近,至少还要十天才能到达临冬城。”如果甩掉了步兵,只带着轻骑兵的话,艾德公爵能够在七八天之内就赶回来的。
凯特琳夫人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他。爵士,派人去通知各个家族,他们一直是史塔克家的朋友,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她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奈德曾经派人过来,准备把拉姆斯送到长城上去?”
“是的,夫人。但是长城已经倒塌了。所以拉姆斯现在被关在地牢里面。”
“把他放出来,让拉姆斯回去恐怖堡.......”
琼恩忍不住道:“夫人,您不能这么做!拉姆斯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必须受到惩罚。这是艾德大人的裁决!”
“琼恩!”凯特琳夫人提高了音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史塔克家,是为了整个北境!拉姆斯是个坏种,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们现在需要恐怖堡的人。只要恐怖堡的人从东面发起进攻,我们的处境就会好起来的!”
琼恩*雪诺连连摇头,“恐怖堡离的太远了,而且也没剩下多少兵力.......”
“琼恩!”凯特琳夫人的音量有提高了一个八度,“这是命令!”
琼恩和她对视了一会,只能无奈地低下了头。“是。”
第二百六十章古道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野人大军,没有被直接踏平的家族大多是选择了闭门自保。他们的城堡都是经历了成百上千年时间考验的,非常坚固。曼斯*雷德拿遍地的城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是很容易得手的,不然就只能是绕了过去。反正城外还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抢。
即便是在七国中最为贫瘠的北境,对野人来说也是非常富饶。他们拿走了食物,牲口,铁器,布料,以及任何他们用的上的东西。从北往南,所过之处几乎变成了一片焦土。但是留了那么多的城堡在身后,也变成了一个个的定时炸弹。守军不时从城堡里面杀出来,偷袭落单的野人,让曼斯*雷德头大无比。
如果他手中还有十万人,那么大可以调兵遣将,从容应对。但是他的主力已经在黑城堡丢了一多半,应对起来就显得捉襟见肘。而且,他已经从抓到的俘虏口中得知,艾德公爵的两万大军正在返回北境的路上。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打破长城后直接南下。”曼斯的心中有时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把巨人和长毛象全都丢光了!”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后悔。塞外之王不能有任何软弱的表现,否则就会有人想着取而代之了。
一个野人首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兴奋地道:“曼斯,那几个南方佬招了,临冬城里面最多就只有几百个人,还都是老头子和小孩子,男人都去更南边的地方打仗去了!让我们的人上吧,拿下了临冬城,整个北境都是我们的了!”
幼稚!曼斯*雷德心中这样想,面上的表情不变,“就算我们拿下了临冬城,又怎么对付艾德*史塔克的两万人?”
“他的老婆和儿子女儿都在城里面,抓住了他们,不怕艾德*史塔克不就范!”
“如果他不要老婆孩子了呢?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别忘了,我们的的身后还跟着异鬼。”
“那你说怎么办?”
曼斯*雷德沉默了,如果我的手中还有十万人,如果瓦拉米尔还在........他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道:“派个人去城里面,就说我们只是想要一块歇脚的地方。北境这么大,有这么多的森林和山丘,容纳两万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的想法很好,现在临冬城和依附临冬城而建的城镇就是口中的一块肥肉,想要吃下去只是张张嘴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逼迫艾德公爵的老婆承认事实,那他们就有了喘息之机。异鬼马上就要来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好主意经常都会变馊的,这一次就变馊了。凯特琳夫人拒绝了曼斯*雷德的善意,并认为这是对史塔克家的羞辱。
“这怎么能是羞辱呢?”曼斯*雷德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呢?我只是想要保全部下的性命。”他悲天悯人地道:“只要史塔克夫人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我们立刻就是北境王国的臣民,还可以免去一场厮杀。我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些白皮肤的步行者和死人。”
塞外之王再次派了一个人去送信,表明不想打仗,只想找个地方落脚栖身的意思。这一次,罗德利克爵士出现在了城头上。他是临冬城的教头,罗柏和琼恩的剑术都是他教的,很显然他教的还行,琼恩*雪诺和罗柏*史塔克的剑术比起詹姆年轻时候要差一些,不过差的也不是太多。凯索本身也是一个高明的战士,只是受限于天分,并不能和魔山,布蕾妮那些人相提并论。
胡子都已经白了的罗德利克爵士冲着城堡外面的野人喊道:“凯特琳夫人说,你们在北境的土地上杀人放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还想要得到史塔克家的庇护?这都是痴心妄想!艾德公爵马上就会带着大军回来,如果曼斯*雷德真的是为了保全野人的性命,就应该立刻投降!”
曼斯*雷德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吹响“冬之号角”需要承受魔法的反噬,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恢复。不过他的听力没有问题,听到城头上的回答之后,立刻做出了回应,“我们愿意投降,只要史塔克夫人答应这几个条件......”
对此,罗德利克爵士的回答是,“呸!”
任凭曼斯*雷德巧舌如簧,凯特琳夫人都没有丝毫改变想法。她在很多时候会比较固执,会听不进别人的劝阻,除非是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皮血流才会改变。但是在这个时候,固执又成为了她最大的优点。
事实上,大部分的北境人都是这样的性格,顽固不化,坚守他们自己的传统和礼法。几千年过去了,即便是南方全都皈依了七神,他们还在坚持着旧神的信仰。当然,这种坚持未必就一定有道理,也未必一定就是好的。就像是恐怖堡的波顿伯爵,一直暗中坚持着剥人皮的习俗,并声称那是“古道”。
面对凯特琳夫人这样顽固的人,曼斯*雷德也没了别的办法。攻城吧,临冬城城坚池厚,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黑城堡一战伤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在塞外的时候,野人之间互相攻伐根本就用不上攻城这么高级的战术,大家有个帐篷,在地上插几根树枝就能算是承包了。哪里会想到真正的城堡是那么的难啃?
临冬城比黑城堡更加坚固,防御设施也更加完备,曼斯*雷德手中只剩下了三千精锐,可不想让其中的大半都变成尸体。
但是不攻城又能怎么办呢?在城外大肆抢掠一番,然后在北京大军回来之前逃之夭夭?面对着高大的城墙,他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白刃河与哀泣河之间的平原在北境算是较为富庶的地方,那里的地形适合耕种,但是那里家族林立,到处都是城堡。
正在沉思的时候,有部下过来报告,“曼斯,我们抓住了一个南方佬,他一直喊着说要见你!”
“南方佬要见我?”
“对,就是他。”守卫将一个有些胖的人推进了帐篷。
“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塞外之王语气沉稳,仪态威严。
来人被揍了一顿,变得更丑了,“我叫拉姆斯。”
第二百六十一章焚城
当顾璐和布蕾妮南下的时候,北境的诸侯们和野人正杀的天昏地暗。虽然绝大部分的男人都跟着艾德*史塔克一起出去打仗了,但是各个家族中多少还是有几个带把的,他们也不和野人正面对抗,就是趁机偷袭落单的野人和那些落在后面的老弱。
双方的斗争十分残酷,抓到对方后不是砍头就是开膛破肚,甚至于有将俘虏吃掉的。曼斯*雷德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约束一下野人,等到双方结下血海深仇之后,即便他是塞外之王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太糟糕了!”
在顾璐和布蕾妮再一次将碰到的野人杀散之后,提里昂忍不住开始抱怨,“看看周围的情况吧,野人和北境的仇恨用一百年都不能消弭,我们又怎么能够说服七国放下成见,携手对抗异鬼?”
顾璐笑了笑,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嘛。”
提里昂若有所思地道:“你是异乡人来着,即便维斯特洛变成异鬼的游乐场,你也不会在意的吧?”
“你这说的我好像是个冷血的混蛋似的。慎言,朋友,记住这一点。我是不会在乎,但是其他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顾璐道:“他们会放下成见,团结一致对抗异鬼的。”
提里昂对此表示悲观,“你真的这么认为?”
“在他们流够了血,死够了人之后。”
提里昂一脸的不出所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野人不但和北境的诸侯战斗,也和那些世代居住在森林中的蛮族部落爆发了冲突。为了争夺食物和水源,双方的战斗非常频繁。战斗的规模很小,一般也就十几二十几个人的厮杀, 但是却非常惨烈。两边都没有收容俘虏的想法,一旦战斗失败,后面跟着的老弱就只有被屠杀的命运。
顾璐在路上救下了一些北境人,又救下了一些野人,再然后,他就对杀来杀去的事情视而不见了。直到他们到了临冬城附近,所见之处只有杀戮和破坏。村庄被烧成灰烬,骸骨散落在大地上,有北境人的,有满族部落的,也有野人的。
天色已晚,他们在狼林边上休息,准备明天动身去临冬城。据说曼斯*雷德的人曾经包围了临冬城一段时间,后来撤走了,但也有人说曼斯大王又回来了。顾璐能够控制动物充当自己的耳目,但是他在尝试过几次后,就不再这么做了。他也能深入人心,让对方的所思所想暴露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同样的,他也不这么做了。
就连那些从三眼乌鸦那里得到的知识和记忆,他也都尽量的不去翻看。以他现在的能力,如果想要去完全掌握旧神的力量,恐怕只能是旧神在他的躯体中重生。这个世界的魔法是要用鲜血和杀戮来引导的,使用魔法要付出代价。顾璐见过三眼乌鸦的悲惨样子,不想和那个倒霉蛋一样。魔法是很有趣,浅尝辄止就好。
马匹放出来吃饱了草料,又被收回了“物品栏”中。顾璐升起篝火,并不担心火光会吸引来野兽,或者是更加可怕的人类。提里昂接过了一杯热饮,感慨道:“我都想成为一个巫师了,像你这样,就算是在野外也能活的像是个国王.......什么人?”
树丛中簌簌作响,一个少年钻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条冰原狼。“你是小恶魔!”他又对顾璐道:“我记得你,你是琼恩的朋友。”
顾璐对按住了剑柄的布蕾妮道:“安心,这位是布兰,后面的是艾莉亚,珊莎和阿多。”
拿着刺剑“缝衣针”的艾莉亚跟着钻了出来,然后是背着鲁温学士的阿多。阿多是个高大的胖子,他和魔山差不多高,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智力变得低下,显得很是人畜无害。
提里昂认出了布兰和艾莉亚,“见鬼,你们是史塔克家的,这么晚了怎么出现在这里?凯特琳夫人可是一个严厉的人。”
艾莉亚和布兰,还有珊莎都是脏兮兮的,阿多背上的鲁温学士腰间挨了一下,衣服上有暗红色的血块凝结。顾璐叹了口气,“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看样子就知道临冬城丢了。”他让布蕾妮帮忙,将鲁温学士放在地上,然后开始检查伤口。
“我们都去过临冬城,只要有一百个人就能对抗几千大军!”提里昂连连摇头,“野人的攻城能力很糟糕。”
布兰在火堆边上坐了下来,“临冬城已经没有了.......还有吃的吗?”
“当然还有。”顾璐给鲁温学士检查了一遍,问题不大,只是被捅了一剑而已。学士他自己就有药,只要多休息几天,吃点好的,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临冬城只是暂时没有了,石头是不会被轻易烧掉的。”
提里昂比较关心临冬城是怎么没的,艾莉亚将“缝衣针”放在了身边,叫道:“是拉姆斯!他杀了罗德利克爵士,又打开了城门,把野人放进来了!”
她和布兰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凯特琳夫人将拉姆斯从地牢里面放了出来,指望恐怖堡的私生子好歹能给野人填一些乱子。但是拉姆斯比她想象的能干得多,很快就拉起了一群人,他们打着恐怖堡的旗帜,杀散了围城的野人,进入到了城堡里面。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出双簧罢了。当天晚上拉姆斯就带人杀了守在城门上的罗德利克爵士,放曼斯*雷德的人进了城。野人冲进城后,见人就杀,还到处放火,将临冬城几乎烧成了白地。
“但是这说不通啊,”提里昂皱起眉头,“曼斯为什么要毁掉临冬城?那可是北境最坚固的城堡。有了那座城堡,他无论想干什么都会方便的多。对了,凯特琳夫人呢?她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布兰情绪低落地道:“母亲让我们从地道里面逃出来,她和琼恩在后面抵挡野人。”
艾莉亚补充道:“我们在外面的树林里面看到城里面起火了,烧了好几天,再回去的时候,人都不见啦。那里还有很多野人,南边也有很多,我们不敢往南边走,阿多就带着我们在树林里面转,然后就碰到你们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新主
和顾璐曾经在美剧中看到的不一样,临冬城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城堡,在城墙的附近是有集市的,叫做避冬市。单个的城堡是无法存在的,需要有外界给城堡里面的人提供食物和各种服务。其他的比较大的城堡和城市,像是君临,布拉佛斯,旧镇等,莫不是如此。
临冬城被焚毁了,避冬市也是一样,聚集在周围的百姓大多被杀,少部分变成了流民。艾莉亚和布兰他们能够逃出来,算是命大。即便是布兰和艾莉亚都是旧神的眷属,从野人的搜捕中逃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魔法虽然很好很强大,但是青铜和钢铁的威力更直接。
“你们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凯特琳夫人和琼恩?”
“没有,”珊莎摇了摇头,她在一开始就认出了顾璐,这时候脸上有些发烫,低着头不怎么说话。提里昂道:“没有就好,说明他们还活着。”
“野人把尸体都烧掉了。”艾莉亚的脸皱了起来。“我应该留在城堡里面的,就算是和他们死在一起也好。”
布蕾妮宽慰她道:“也有可能是被抓走了。凯特琳夫人是重要的人质,野人不会杀她的。”
两个少年和受伤了的鲁温学士都吃不了太多东西,只有大块头的阿多食量惊人,对的起他这么大的个子。他的智力受到了损伤,退回到了三四岁时候的样子,见到顾璐后,表现的很是亲近。不光是阿多,还有夏天,就是布兰养大的那只冰原狼,乃至于艾莉亚,珊莎和布兰,都对顾璐非常亲近,没有丝毫的戒备。
相比于旧神,顾璐的权柄被削弱了许多,但是对于史塔克这样的眷属,旧神的信徒依旧普通的动物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不过所谓有得必有失,旧神的信徒天然的会对他好感度 +5,其他神明的信徒则是会对他好感度 —5。
从鲁温学士的口中,顾璐他们还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是的,黄金团入侵了风暴地。”学士的伤势比较严重,说话的时候声音声音很轻,“琼恩*克林顿,曾经的国王之手,他带着黄金团,还有雷加王子的儿子伊耿,回到了维斯特洛。”
在白杨滩之战后,克林顿接管了被劳勃·拜拉席恩击败的提利尔军队。在河间地靠近石堂镇的地方,他追捕到藏身于镇子上的劳勃。克林顿麾下的士卒挨家挨户的搜索。但什么也没发现,劳勃的盟军不久就赶到石堂镇包围了克林顿和他的军队。
克林顿本可轻易地包围石堂镇并下令焚烧整个镇子和镇子里藏着的劳勃,以在艾德·史塔克和霍斯特·徒利带领叛军援军前来支援之前就终结叛乱,正如泰温·兰尼斯特会做的那样;然而,正如泰温所言,杀死无辜的男女老少对他来说太不荣誉,所以克林顿才没这么做,而是打算荣耀的个人击杀劳勃以名垂青史。
伊里斯二世认为是因为克林顿,才输掉了这场战争,于是剥夺了他的头衔和领地,并且驱逐了他。在坦格利安家族覆灭之后,克林顿带着伊耿王子逃到了厄索斯,并且加入到了黄金团这个失败者大联盟之中。
“克林顿.......”,顾璐想到了水门,“我好像记得黄金团的团长不是叫琼恩*克林顿。”
“噢,黄金团现任的团长是哈利*斯崔克兰,并不是克林顿前首相。多恩人响应了伊耿的号召,宣布效忠于正统的坦格利安王朝。”
“也就是说,现在又多了一个国王?”顾璐的话中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感慨,“七国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被战争卷入吗?”
答案是没有,从最北边的北境王国到最南边的多恩,从西境到王领,所有的国度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卷入到了王位的争夺战中。提里昂对顾璐道:“我敢肯定,如果你带着铁王座去风暴地,伊耿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
“或许吧。不过我不觉得伊耿的手上有多少钱。”
黄金团的战斗口号是“黄金在上,寒铁在下”,他们还有个习俗是历代的团长死了之后,脑袋都会被剔除血肉,镀上黄金,似乎是非常有钱的样子。但是顾璐自己养过雇佣兵,那个花销真的是太贵了。据说黄金团有精锐战士一万人,数千匹战马以及五百名骑士和同等数量的侍从,这么多人,还是常备军,就算是泰温*兰尼斯特都不一定养的起。
“他们多半穷困的不行,不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打回维斯特洛?”
提里昂一想也是,雇佣兵赚的多,花的也多,“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去投奔新主了?”
“我说过了,我对谁当国王并不在意。”
鲁温学士说了很多关于黄金团的事情,然后将目光落在布蕾妮的身上,“黄金团在入侵维斯特洛的时候,路过了塔斯岛,塔斯已经陷落了。”
布蕾妮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您知道塞尔温伯爵的情况吗?他......还活着吗?”塞尔温*塔斯伯爵便是布蕾妮的父亲。
“我不知道。”鲁温学士摇了摇头,“渡鸦传来的信件上并没有说太多。”
布蕾妮回想破船湾北部的那座美丽岛屿,岛上的防御力量并不强,之前屈服于史坦尼斯的舰队,现在伊耿带着黄金团来了,塞尔温伯爵应该不会那么有骨气地为史坦尼斯奋战至死吧?
她想了一会,觉得父亲不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以前的时候,她认为父亲轻易地向史坦尼斯投降,玷污了家族的荣誉。现在却只希望父亲不要太有荣誉感了。
“大人,”布蕾妮低声道:“我要回塔斯一趟,不能继续陪伴您了。”
“不要着急,”顾璐拍了拍她的手掌,“塞尔温伯爵是个有福气的人,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伊耿和克林顿是为了夺取整个维斯特洛,他们不是野人,不会胡乱杀人。再说,你一个人回去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就算没有用处,我也要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第二百六十三章庆幸
顾璐问鲁温学士,“史坦尼斯有强大的舰队,黄金团是怎么能够在风暴地登陆的?”
“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或许史坦尼斯的舰队正在和青亭岛的雷德温舰队作战,无暇他顾吧。”
实际情况要比鲁温学士的三言两语复杂的多,但最终的结果是史坦尼斯和雷德温两败俱伤,黄金团上万名士兵,几千匹战马成功地度过了狭海,重新踏上了维斯特洛的土地。在冷兵器时代,能够将这么多的人马运到大海的另一边,难度可不小。不过话又说回来,黄金团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回老家去,想要反攻维斯特洛的事情一直放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相关的准备工作一直没有放下。
提里昂有些悲观地道:“或许南方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联合起来,你能想象乔佛里,蓝礼,史坦尼斯,以及伊耿在一起把手言欢的情景吗?就算蓝礼和史坦尼斯是兄弟,能够放下分歧站在一起,伊耿也绝不可能与他们站到一起。坦格利安和拜拉席恩之间的仇恨是很难化解的。”
“是很难。”顾璐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散开来,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对布蕾妮道:“我会先去见艾德公爵,再去君临找蓝礼,接着再去渐渐史坦尼斯和伊耿,然后我再和你一起去塔斯岛,你看怎么样。”
布蕾妮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顾璐看了看艾莉亚和珊莎她们,说道:“你们就不要乱跑了,我带你们去找史塔克大人,如何?”
因为最近做了好些奇怪的梦,珊莎有些不太敢看巫师,这时候低着头“恩”了一声。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母亲和琼恩一定不会有事的,您能不能找到他们,带他们一起去父亲那里?”
珊莎*史塔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顾璐在临冬城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她身材修长而优美,蓝色的眼睛和布蕾妮有些像,非常的清澈。她是一个传统的美人,和布雷尼这样的女战士截然相反。虽然身上也是很脏,却无损于她的美貌。
面对珊莎的问题,顾璐沉吟了片刻,想到了当初和琼恩认识时候的情景,于是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试试,但不是现在。”
艾莉亚叫道:“那是什么时候?”
“等到了临冬城,我会尝试着去寻找他们的踪迹。”
他拥有了部分旧神的权柄,在北境的领地,以及信仰旧神的地方,能力还会有一些增幅。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他是可以找到凯特琳夫人和琼恩的。如果他们真的还活着的话。
他们在森林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启程前往临冬城。因为有顾璐在,所以他们得以从容避开到处都是的野人和流民,顺利地到达了临冬城的遗址。被烧成废墟的临冬城上到处都是火焰的痕迹,有些地方还能看到被烧焦的骸骨。野人在杀戮之后,都会将尸体投入火堆中。在黑城堡附近的时候,他们被亡灵按着暴揍了一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艾莉亚和布兰在废墟中翻翻捡捡,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线索。珊莎站在边上没有动手,眼睛中却像是有泪水要流下来。提里昂望着断壁残垣,越发的悲观了,“临冬城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在巨龙到来之前就一直是北境的中心,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心情沉重,原本繁华的城镇变成了死寂的废墟,所有鲜活的生命都已经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怎么能让人不有所感慨呢?只有胖大的阿多还是乐呵呵的,背着鲁温学士喊道:“阿多!”
提里昂转过头来,见到顾璐正在凝神沉思,好奇地问道:“你难道能从这堆烧过的势头中找出什么线索?”
闻言,顾璐点了点头,“找到了。”
“不是吧?”提里昂见到了许多神奇的事情,这时候依旧有些惊讶,“真的能行?”
珊莎向前走了几步,抓住顾璐的胳膊按在初具规模的峰峦上,急切地问道:“他们在哪里?”
“我看到他们就在附近地窖里面。”
“地窖??”珊莎并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地方。在临冬城的地下有一座陵墓,埋葬着历代的北境之王和史塔克的族人。艾莉亚和布兰也明白过来,拔腿就往陵墓那边跑去。
陵墓上面堆压着许多的石块和其他残骸,艾莉亚和布兰的力气不够,很难将那些沉重的石块给搬走。顾璐走了过去,说道;“让我来吧。”
布蕾妮上前帮忙,阿多将鲁温学士放下后,笑呵呵地走了过去,帮着将石块挪到一边。但他和布蕾妮加起来都没顾璐干的快,在搬运土石这方面,巫师比挖掘机都好使。很快,陵墓的入口就被清理了出来,顾璐伸手将盖板掀开,重达几百斤的石质板块在他手中像是没有重量似的。但是当顾璐将之随手扔在废墟上的时候,盖板与石块碰撞,发出了轰然声响。
“琼恩!”他朝着领命里面喊道:“野人都走了,你们出来吧。”
珊莎,艾莉亚,还有布兰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珊莎?”凯特琳夫人的声音从陵墓中传了出来,随即一个女人探出头来,不是史塔克夫人凯特琳又是谁?
看到珊莎和布兰他们之后,凯特琳夫人的天上露出惊喜和喜悦的神情,随即又变成了警惕,她紧张地向着左右张望,“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你是巫师?”
顾璐的头发又长了出来,他的容貌和以前相比柔化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是以凯特琳能够将他认出来。“是我,凯特琳夫人。”顾璐笑了笑,“好久不见,您现在可好?”
“.......”,凯特琳愣了愣,不知道巫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在黑暗的地窖中待了许多天,精神有些萎靡,也没有精神去想太多的事情。被从陵墓中拉出来后,琼恩跟着在后头爬了上来。
在卡特琳夫人抱着几个女儿流泪的时候,顾璐笑着对琼恩*雪诺道:“在这个操蛋的时代,能够见到老朋友还活着,可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琼恩认为沙加说的有道理,他有点想笑,但是看看被烧成白地了的临冬城,笑容也变成了苦涩的。“是啊,能活着见到你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想要责怪凯特琳夫人将拉姆斯放进了城堡,但是他又能以什么立场去指责史塔克夫人呢?他是琼恩*雪诺,不是琼恩*史塔克。
第二百六十四章熄灭
东海望要比黑城堡暖和的多,在凛冬来临之后显得更加明显。虽然这里也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但是因为洋流的作用,港口并不会被冻上。在风浪不大的时候,野人和守夜人可以驾驶着小船出海捕鱼。
地窖中堆满了从布拉佛斯运来的食物,足够几千人吃上一年,他们暂时免除了饥饿的威胁,但是一直心中惶恐不安。在发现能够捕鱼之后,惶恐和紧张渐渐地消失了。哪怕忙活了一整天只打到了一两百斤鱼虾,也依旧让所有人都很高兴。
野人的身体很强壮,不强壮的人坚持不到这里就会死在迁徙的路上。他们中最强壮的那些,甚至还会脱得光溜溜的,直接跳进海里面去抓鱼,结果是差点没被冻死。蛇夫和他的伙伴们大声嘲笑这种愚蠢的行为,引得托蒙德很不高兴,双方差点就打起来了。
伊蒙学士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抬头望着清澈纯净的天空。在他的身边,站着守夜人的事务官,波文*马尔锡。波文之前带着一些游骑兵出去寻找野人,结果被摆了一道,等他们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变了。
长城倒了,总司令杰奥*莫尔蒙死了,游骑兵首席班扬*史塔克也死了,其他的什么奥廷,拜延,培提尔之类的,几乎死了个干净。原本掌权的爵士们几乎一个不剩,除了他自己。死人也就罢了,波文*马尔锡不能接受的是居然还要和野人住在一起,更不能接受的是骄傲的守夜人军团有了一个不是守夜人的总司令。
“您在看什么?”波文*马尔锡问道:“今天没有下雪。”
学士听见了他的话。伊蒙的眼睛虽然看不清,耳朵却没问题。“我并非生来就是盲人,”
他对波文*马尔锡道:“我记得上回经过这儿的情形,记得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树和每一波海浪,记得灰色的海鸥在船只的尾浪后面飞翔。我当时第三十十五岁,戴上颈链已经十六年了。伊戈想要留我在身边辅佐他统治国家,但我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在这里,最终他拗不过我,只好派出金龙号载我北上,还让他的朋友邓肯爵士亲自护送我抵达东海望。
历史上,娜梅莉亚曾把六位国王用黄金镣铐锁拿住送来长城,自那以后,新人到来时没有过如此盛况。伊戈也清空了地牢,这样我就不用独自立誓。他说他们就是我的荣誉护卫,其中一位是布林登·河文,后来被选为总司令。”
“血鸦布林登?我以为他是一百年前的人了。”
“我们不都一样?我也曾经像你一样年轻啊。”这似乎让伊蒙学士感到悲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波文。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总司令。”
“他都没有发下誓言。”波文*马尔锡强调这一点,“这不符合传统!”
“噢,传统,是的。征服者伊耿打破了传统,用几千柄剑铸造了铁王座。劳勃*拜拉席恩也打破了传统,他推翻了坦格利安家族,成为了新的国王。坚持传统是对的,但我们首先要活下去。”
波文*马尔锡没有说话。伊蒙学士咳嗽了两声,“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守夜人。我快要死了,陌客就在身边等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波文,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选择从来都不是愉快的,世界上没有愉快的选择。”
“你不会死的。”
“有谁是不会死的呢?我已经看到陌客在向我招手了。波文,我只是担心你罢了。守夜人经不起再一次的分裂,”伊蒙叹息道:“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守夜人了。”
罗曼和艾迪从城堡里面出来,见到伊蒙学士后走了过来。“外面很冷,学士你还是在屋里面烤火吧,那样暖和一些。”
伊蒙摇了摇头,“就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吧,以后......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艾迪和罗曼都知道伊蒙师傅的情况,他的年纪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从黑城堡一路颠簸过来,虽然得到了守夜人的照顾,但是依旧受到了不少的损害。他们陪着伊蒙在廊檐下站了许久,直到天上开始下起细雨。
绵绵细雨渗进皮肤,伊蒙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他只是叹息。最后,遥远的东方响起隆隆雷声。“学士,我们必须进去了。”艾迪靠近伊蒙,轻声说道:“雨在变大。”
伊蒙学士没回答。艾迪这才意识到老人睡着了。“师傅,”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伊蒙师傅,醒醒。”
良久,伊蒙睁开白色的盲眼。“伊戈?”他回应道,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伊戈,我梦到自己变老了。”
“学士?”
“噢,我做了一个梦。”伊蒙低声道:“我梦到了龙,那是我们家族的荣耀与悲哀。我看到它们在雪地里的影子,听到皮革翅膀哗哗扇动,感觉到它们灼热的呼吸。我的兄弟们也梦到过龙,而那些梦要了他们每个人的性命。山姆,我们在依稀流传的古老预言中颤抖,在残存的奇迹与恐惧中战栗,世上的人们再也无法理解……或者……烈火索取,冰雪保存,而那长城.....去了解龙吧......龙会带来毁灭,但也会带来希望........”
艾迪等了一会,却发现老学士没有了任何的气息。他看了看罗曼,又看了看波文,然后跪下来将伊蒙学士抱起,走进了石头房子里面。
没人称赞过学士强壮,而雨水浸透了伊蒙的黑衣,使他重了一倍。即便如此,他整个人也就跟孩童一般。艾迪和罗曼他们一起动手,脱下老学士的湿衣服,将他埋在一堆毛皮下面。他的皮肤冰冷潮湿,摸上去黏黏的。
守夜人围在学士的身边,沉默许久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必须烧掉他。”
这是对的,所有的尸体都必须烧掉,哪怕他是伊蒙*坦格利安。到达东海望之后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去世,一切都是现成的。火焰被点燃,瘦弱的身躯在火堆中被焚烧,化作灰烬。
波文心中悲痛,远超他人。原本还有伊蒙和他两个人,现在却只剩他孤身一人了。至于艾里沙,大家都讨厌艾里沙爵士,所以他不会将艾里沙*索恩当做是自己人。
他看了看代理总司令艾迪,然后对着火焰中的学士说道:“他是真龙血脉,但他的火焰已经熄灭。他是伊蒙·坦格利安,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
艾迪和其他守夜人跟着一起念道:“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
第二百六十五章维斯特洛风云
在临冬城到卡林湾的中间,有一片山脉将平原分割了开来。艾德*史塔克便被曼斯*雷德的人挡在了这片山地前面。北境军队无疑是要比野人强大的,他们的人数更多,装备也要好一些。哪怕是洗劫了不少的城堡和城镇,野人依旧不能全部换上钢铁武器。
但是在山地战斗中,兵力和装备上的优势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出来。哪怕史塔克统治了北境成百上千年,也在山地中碰的满头是包。当骑兵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的时候,野人劫掠者悍勇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北境军队必须要有两倍的兵力才能保证必胜。
那些野人在山林之间跑的飞快,就算打不过了,往往也能将大部分的兵力都给撤出去。曼斯还和一部分山地蛮族搅合到了一起,得到四五百名蛮族武士,让前去征讨的将领们很是头疼。他们不是打不赢,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野人在这里耗着。
在显示了一番肌肉后,曼斯*雷德放了几个俘虏回来,表示愿意臣服。这一次,他也不提太多的要求了,说是要去掉王冠,并且愿意发誓向史塔克效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凯特琳夫人带着珊莎他们来到了艾德公爵的大营,还带来了临冬城被烧成了白地,城中和附近的居民惨遭屠杀的消息。
“奈德,”凯特琳夫人平静地道:“罗德利克爵士死了,小摩根死了,欧比旺死了,卢克也死了。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城里的人都被野人杀了。”
“我知道,我知道。”艾德*史塔克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他和曼斯*雷德都有和谈的打算,但是北境的诸侯们却大多都不同意。他们的家园被野人洗劫一空,臣民被屠杀,村庄被焚烧,岂能就这么算了?合着他们杀人放火爽完了,回头发个誓言就完事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来自于白港的曼德勒伯爵向来是唯史塔克马首是瞻,这一次也不敢出面附和。曼德勒家是信仰七神的,在旧神信仰占主导地位的北境本来就是异端,在这种犯了众怒的情况下再发表什么不当言论,一定会被所有人记恨。
“所以你准备怎么对待那些屠杀了北境子民的野人?还有拉姆斯,如果不是他打开了城门,临冬城也不会被陷落。”
“我已经派人去恐怖堡,让卢斯*波顿带着拉姆斯的人头来见我。”艾德公爵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长城已经崩塌,我们现在面对着异鬼的威胁,需要所有人的力量。曼斯*雷德说,是拉姆斯的人在城中放的火。”
“那就先杀掉野人,再去对付异鬼!或许是真的是拉姆斯让人放的火,但是野人杀戮的事情我是亲眼见到的。”凯特琳夫人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她从来就是这么顽固的人。“这才是北境之王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从不遗忘!”
“北境已经三百年没有国王了。”艾德*史塔克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们等会再说。艾莉亚,过来让我看看,你长高了不少。”
他怜爱地摸了摸艾莉亚的头发,又对布兰和珊莎说了几句话。在罗柏和妹妹们说话的时候,艾德公爵对顾璐道:“史塔克家会记得你的友谊。”
唉,这年头友谊不能当饭吃啊。你好歹是一国之守护,救了你的老婆儿子女儿一大堆,就不能有点表示?艾德公爵皱起眉头,“你搓手指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顾璐咳嗽了一声,“我想问问公爵大人准备怎么回复野人?”
艾德*史塔克正待说话,帐篷外面响起急忙的脚步声,有士兵掀开帘门,快步冲了进来,“大人,安柏大人和卡史塔克大人带兵攻打野人的营地去了!”
同等兵力同样的装备下,野人劫掠者的战斗力比北境人更强,但是曼斯*雷德手上的精锐太少了,能够守住营寨不过是北境这边不想死太多人罢了。等到安柏伯爵和卡史塔克伯爵等强力诸侯下定决心之后,野人的营地很快就被攻破,只有一半的人逃进了山里面。不过跑掉的大部分都是精锐,被杀死的大多都是老弱罢了。
如果是在平原上,北境的轻骑兵会用长枪和弓箭将野人全部歼灭,但是在山里面,骑兵就算能跑起来,也只能在几条固定的道路上移动罢了。
听到野人已经被打散的消息,艾德公爵沉默了片刻,他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样也好。
“沙加你都听到了,这就是我们对野人的回复。”
“恩。”顾璐笑了笑,说道:“我之前曾对别人说过,道理是要用刀剑来讲的,现在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用刀剑来讲道理么?”艾德公爵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愿意向史塔克家族效忠,我可以封你为男爵,并且在海豹湾的边上给你一块封地。我知道史坦尼斯陛下许诺会封你为伯爵,但是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
东海望就在海豹湾的边上,虽说比西边的影子塔周围要温暖一点,依旧是冷的出奇。那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光是为了男爵的这个头衔,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去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面居住,这个头衔就代表着进入了贵族体系,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一员。
黄金团几万多人折腾了近百年,前后几次打回维斯特洛,那么使劲地折腾,不就是为了夺回爵位和封地吗?即便是洋葱骑士家的那种破旧的小城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的。因为戴佛斯的事情,许多贵族都对斯塔尼斯有些怨言,认为这破坏了贵族们高贵的血统和传承。
“你可以将男爵的头衔转给其他人,”艾德*史塔克沉声道:“史塔克不是兰尼斯特,我们没有那么多金子,能给出的报酬只有这些。”
一个男爵的头衔和一块封地,这个报酬不低了。顾璐于是觉得满意了,他倒是不看重头衔什么的,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当国王又能怎么样呢?但是我不要,你不能不给啊!他手下那么多人,好歹得有点东西发下去,人家才会肯继续卖命。以前他是一个人,什么都不需要,现在要养着一大群人,那就必须把之前看不上的东西都给捡起来了。
有了这个头衔,顾璐就能合理地在海豹湾进行屯垦,也能与其他家族进行联姻,还能对邻居制造宣称。维斯特洛风云走起!
第二百六十六章朋友
顾璐从艾德*史塔克那里离开了,在回师的北境大军面前,野人称不上真正的威胁。他找艾德要了两匹上好的战马,然后径直向树林奔去。
“沙加大人!”
珊莎在后面喊道:“您会再回北境的,是不是?”
回北境?说的好像北境是我家似的。顾璐回头,冲着洗漱一番后变得更加美丽的珊莎小姐挥了挥手,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珊莎有些难过,听到身边马蹄声急响,定睛看时,却是琼恩*雪诺骑着马从坚硬的地面上奔了过去。
“回去吧,珊莎,”琼恩在路过的时候喊道:“父亲在等你。”
见到琼恩赶了过来,顾璐放慢了马速,等到两匹马并辔而行的时候,问道;“你不帮着艾德公爵去收复临冬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琼恩沉默了片刻,道:“野人的战斗力很强,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又没有骑兵,只能在山里面给史塔克大人造成一点麻烦。临冬城那里........并不需要我。”
顾璐了然,“你是想要去看看伊耿*坦格利安?”
琼恩*雪诺是前朝雷加*坦格利安的儿子,在风暴地登陆的伊耿也是雷加的儿子,他们两是兄弟,拥有同一个父亲。琼恩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骑马奔出了三十里地,在树林边上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布蕾妮与提里昂。如今兰尼斯特与史塔克还处于敌对状态,提里昂可不方便进入史塔克军的大营,所以在外面等候。为了他的小命着想,又让布蕾妮在这边陪着,免得提里昂被过路的毛贼给砍了。
见到巫师和琼恩骑马过来,提里昂站了起来,“谈的怎么样?”
“北境军队攻破了曼斯*雷德在山中建立的几个营寨,野人被打散了。”
“曼斯*雷德死了?”
琼恩摇了摇头,“没有,他扔下老弱,带着精锐跑了。”
提里昂看了看顾璐,“看看,这才是乱世中的做派.......唉,要是七国的掌权者都能像你这样心慈手软就好了。”
“我心慈手软?”顾璐哼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
“哦,是吗?我可没看出来。”
“朋友,会有你看到的时候。”
他们沿着国王大道一路狂奔,一天跑出了一百五十里地。这对琼恩和布蕾妮来说都不算什么,但是提里昂就有些受不了,他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走路都变成了一瘸一拐的。他又不是真正的骑士,哪里受过这个?
但是在君临和黑城堡的经历磨练了他的意志,即便是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在流血,依旧能面带笑容地说着荤段子。“哈,看到我大腿上的血了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刚破处哩。”
布蕾妮拿眼睛瞪着他,琼恩嘴角动了动,似乎是笑了。顾璐则是大笑起来,“朋友,你也很会说笑话啊。”
“那是。”提里昂摇头晃脑地道:“小时候我学了侏儒的把戏,在聚会的时候表演给大家看,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夸奖。但是并没有,泰温公爵怒不可遏,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说到这里,提里昂大笑起来,仿佛那真的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琼恩忧郁地望着大笑中的提里昂,却只感受到了无奈和悲伤。
他们的行动很快,除了在经过颈泽的时候是牵着马步行之外,其他时候都是骑马狂奔,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君临附近。这里原本是维斯特洛大陆上最繁华的地方,但是随着蓝礼军,史塔克军,还有魔山,血戏班这些人的来回烧杀,村庄大多已经变成了焦土,人民变成了流寇和盗匪。
当连生存都得不到保证的时候,法律也就没有了意义。那些流民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只要二十个骑兵就能将几百个流民赶得到处乱跑。但是这些人胜在熟悉地理,对本地哪里有河流,哪里有沼泽,哪里有沟渠是一清二楚。他们也不和兰尼斯特军正面对抗,就是偷袭他们落单的人,最主要的还是打劫运粮队。
要是胜利了,大家就能吃几天饱饭。要是输了,也能仗着熟悉地理的优势跑掉。要是实在跑不掉,也不过就是个死。左右都是死,饿死和被刀剑杀死哪个更惨还真不好说。
兰尼斯特军正在围攻君临城,铺天盖地的军队扫荡了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乡间。越是靠近君临,就越是能见到军队犯下的可怕罪行。当蓝礼军攻打君临的时候,他们抢走村子里面的粮食和女人,用刀剑逼迫农夫为他们修筑营寨和工事。大家都以为蓝礼军已经是够坏了,但是现在兰尼斯特又教育了他们。像蓝礼那样的,只能算是毛毛雨。
本来提里昂是准备回凯岩城的,从艾德公爵那里得知泰温正在率军围攻君临之后,他便和顾璐他们一起来到了这里。当他们离军营还有一里多距离的时候,被发现了。
“什么人?”营寨边上的士兵大喝道:“快点下马,不然我们就要放箭了!”
“我是提里昂*兰尼斯特,瞎了你们的狗眼!泰温公爵在哪里?”
提里昂的外貌特点是如此有名,士兵们就算没见过他也能分辨出来,于是打开大门,准备迎接他们进去。提里昂笑了笑,“身为侏儒,还是有点用处的。瞧,大家都知道我。”
“我就不进去了。”
提里昂皱眉,“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不愿意支持乔佛里。”
“我说过,并不在乎谁当国王。但是艾德*史塔克,蓝礼,还有史坦尼斯那些人做事最少还有一点底线。泰温公爵是一点底线都没,这种人........”,顾璐笑了笑,继续说道:“对兰尼斯特也许是个好事。”他决定还是不要说泰莎的事情了。
“我们以后就会变成敌人?”
“或许,但也不一定。泰温公爵是个很现实的人,虽然喜欢玩弄权术和阴谋诡计,但是如果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了的话,他知道该怎么做。”
“兰尼斯特有你这样的敌人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提里昂开玩笑道:“或许我应该叫人把你抓起来试试。”
“试试就会逝世,你可以试试。”
“算啦,我认识的人很多,愿意替我办事的人也不少,但是真正拿我当朋友的人没几个,说不定只有你一个。沙加,你是我的朋友,祝你,还有美丽的布蕾妮小姐一路顺风。”
提里昂转过头来,又对琼恩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在所有父亲的眼里,侏儒和私生子没什么区别,甚至会更坏。”
琼恩感受到了提里昂的善意。只是........他看了看边上的巫师,心道:然而我并不是史塔克来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时代变了
君临的攻城战已经变成了一场烂仗,兰尼斯特军在内应的帮助下,一度杀进了城里面,却又被反推了出来。那些贫民们一点都不念兰尼斯特的好,附近的农民也一样,都坚定地站在了蓝礼国王,更主要的是站在了玛格丽王后这一边。蓝礼以前是很坏,但那要看是跟谁比。跟兰尼斯特比起来,蓝礼称得上是爱民如子。
大多数时候,百姓都是愚昧而又没有什么能力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只能往哪边倒。但是在有时候,草也是会扎人的。
双方混战了好几天,将小半个君临城都焚毁了。最终还是蓝道*塔利伯爵带着援军到达,逼退了兰尼斯特军。据说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军一度杀到了红堡外面、那个时候玛格丽往后亲自站在了城墙上面,激励守军奋战。
不过这一切都跟顾璐他们没什么关系,在离开了兰尼斯特的军营之后,他们就去了黑水湾, 然后巫师拿出了一条不大的船,径直往龙石岛去了。
“你不是说要去见蓝礼的吗?”
“那个时候蓝礼是七国中最有权势的人,坐拥十万大军,力压兰尼斯特和史坦尼斯。现在嘛,黄金团入侵了风暴地,多恩又站在了伊耿那一边。蓝礼还输掉了在赫伦堡的决战,他已经不是最有价值的那个人了。”
顾璐说道:“我早就应该知道三鹿不会是什么好选择。”他说了一个冷笑话,只不过无论是琼恩还是布蕾妮都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
“排除了乔佛里和蓝礼,还剩下伊耿和史坦尼斯。”琼恩问道:“你会选史坦尼斯还是伊耿?”
顾璐反问道:“你又会站在哪一边?”
琼恩愣了愣,“我不知道。”
布蕾妮对此有些不解,“琼恩是艾德大人的儿子,自然应该支持史塔克公爵。”
“这个就不好说了。啊,龙石岛已经到了,让我们去见见史坦尼斯吧。”
顾璐抬头望向龙石岛,他能感觉到岛上有强大的存在。魔法的力量汇集在一起,给他以火焰般的感觉。等到他被戴佛斯带到石鼓楼中的图桌厅之后,炽热的感觉变得越发强烈。史坦尼斯的外貌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身上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二鹿站在巨大的图桌旁边,面无表情地道;“你遵从了我的命令,去支援了长城上的守夜人。虽然长城还是倒塌了,但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你还是有功劳的。为了奖励你忠于国王的行为,我会给出慷慨的赏赐。”
上一次顾璐在图桌厅的时候,边上除了戴佛斯和史坦尼斯之外,还有班扬*史塔克和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现在班扬*史塔克已经死在了冰冷的长城边上,然后被烧成了灰烬。梅丽珊做也已经死了,被顾璐亲手干掉的,尸体也化作了飞灰。班扬和梅丽珊做是完全不同的人,男人和女人,战士和巫女,北方的寒冰和来自异大陆的烈焰,最终却是同样的结果。
顾璐还在感慨的时候,史坦尼斯对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戴佛斯和琼恩都望着巫师,不知道他会想要什么。世界上有很多人,有许多职业,其中巫师是最不可捉摸的。他们追求的东西和常人并不一样,旁人看来经常会觉得莫名其妙和难以理解。
顾璐笑了笑,说道:“这就要看陛下您有什么了。”
史坦尼斯被顶撞了也不生气,他从来都不笑,似乎也没有生气过。“我有什么?国王的头衔,满是石头的龙石岛,几千名士兵和水手,还有史塔克家的支持。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有。”
“那就给我两千名士兵和两千名水手,还有对应的战船。我先去干掉雷德温舰队,然后再去夺取君临城。”龙石岛上的士兵和水手加起来还有近万人,但是精锐只有一半多一点。顾璐这一张口几乎将能打的人全部要走了。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问道:“在黑水湾的时候,你弃我而去,如今却要向我效忠?这是为什么?”
“时代不一样了,陛下。长城倒塌了,异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相比于其他国王,还是陛下您值得信赖。”
“为了对抗异鬼?我接受这个理由。”史坦尼斯点了点头,“那些船和人都是你的了。但我要提醒你,雷德温舰队很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如今七国上下最强大的舰队。我们的人和他们在石扬堡附近的海面上打了一仗,我们没有赢。”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雷德温舰队?”
“哦,这个很简单。”顾璐微笑着道:“先打垮,再杀掉,如是而已。”
史坦尼斯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戴佛斯却是为之愕然。洋葱骑士不得不提醒道:“他们的船和士兵是我们的两三倍!”
顾璐笑着道:“有这么一种说法,如果双方军队的装备和训练水平都是一样的话,就算是绝世名将也只能对付三倍的敌人。雷德温的舰队只是我们的两倍而已,不难对付。”
史坦尼斯哼了一声,“这么说你自认为是绝世名将?”
“不,我并不是什么名将。如果是在陆地上野地浪战,面对骑兵冲锋,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如果换成是在海面上战斗,我自认为还是能打一打的。”
“你要多长时间准备?”
“看风向,三五天,或者六七天一个月?准备好了就出发。”
“很好。我会让戴佛斯协助你,不管是要人还是要东西,都可以找他。他是新任的国王之手。”原来的国王之手是亚赛尔*佛罗伦爵士,曾经被史坦尼斯打发去了长城。最近亚赛尔爵士从长城回来了,但是国王之手的位置还是换了人。
顾璐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原来戴佛斯你当了首相啊。恭喜,恭喜。”
戴佛斯却并没有显露出高兴的样子,“史坦尼斯陛下任命我为国王之手,我只能尽心竭力地为他效忠。”将一介走私商人提拔到国王之手的位置上,也只有史坦尼斯才能做的出来。二鹿从来都是不在乎别人感受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简单
晚上的时候,史坦尼斯照例在大厅中宴请客人。但是王后赛丽丝和亚赛尔伯爵都没有出席晚宴,原本势力庞大的后党被拆的七零八落,能够出席这种重要场合的,就只有小猫三两只了。
觥筹交错,与会众人欢声笑语,好不快活,似乎根本没有将严峻的形势放在心上。史坦尼斯让顾璐坐在了他的边上,以前那里是红袍巫女梅丽珊卓的位置。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顾璐笑了笑,“因为食物很丰盛,还有青亭岛的美酒?”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说道:“就算战争失败了,死的只会是我一个人。他们只要向新的国王效忠,事情便可一笔勾销。”
“有些人是这样,但是有些人并不是这样。陛下,你要相信贵族们还是有荣誉感的。”
“并不是人人都看中荣誉。比如说亚赛尔爵士。我听说了长城那边的事情,本以为你会杀了他的,没想到你又把他放了回来。”
顾璐有些疑惑,问道:“陛下你不想他回来?”
“叛乱者必须要受到惩罚,我以为你会懂得这个道理。”
“亚赛尔爵士又不归我管,他那不叫叛乱,最多也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史坦尼斯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曾经杀死了两只异鬼,应该对他们有所了解。他们到底有多少?亡灵军团又有多少?”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只能说他们有很多。”
“我们能够对抗他们吗?”
“当然是可以的。”
“我让学士找出了以前的记录,上面说异鬼曾经占领了整个维斯特洛。”史坦尼斯盯着巫师,“如果七国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下面,异鬼也不足为惧。巴隆*葛雷乔伊被他的儿子杀了,但是如今僭越称王的还有三个,如果加上在弥林的丹妮莉丝,那就是四个。这么多的国王,他们宁愿被异鬼各个击破,也绝不会站在同一面旗帜下。”
“在来龙石岛之前,我送凯特琳夫人和布兰他们去了史塔克公爵的大营里面。卡特琳夫人对史塔克公爵说了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什么话?”
“先打垮野人,再去对付异鬼。”
“你是让我先击败那些伪王?”史坦尼斯的语气和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我倒是想要那么做,但是事情并不会按照我们想的来。”
顾璐笑了笑,道:“所以我来了龙石岛。对了,我之前就有个疑问,黄金团是很强大,这没错,但从没听说过他们的舰队有多厉害。我们和雷德温的舰队都在狭海南部,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万多士兵运到风暴地的?”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国王们不会站在同一面旗帜下。如你所想,是我派出了船只,将琼恩*克林顿和小伊耿,还有黄金团的人运去了风暴地。蓝礼的军队太多,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我只能这么做。”
“那么和泰温公爵联手夹击蓝礼军的事情呢?”
史坦尼斯没有丝毫的掩饰,他不屑于那么做,“也是我写信给艾德*史塔克,他才会同意的。艾德公爵有荣誉,令人尊敬。但是我们现在需要胜利。如果你因此而再次离我而去,我也不会认为之前做错了。”
听到了这样的内幕,布蕾妮还能安之若素,琼恩*雪诺却是震惊无比。在年轻人的心里,从来就没想过世界居然会是如此的复杂。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伊耿*坦格利安本来应该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仇敌,却能暗中勾搭到一起。
在赫伦堡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血戏班的人从赫伦堡经过,向西去和兰尼特的主力汇合,当时他就隐约有些觉察,但是直到史坦尼斯当面说出来,他才了解了当时的暗流汹涌。战场上英勇作战是一回事,在战场外的阴谋诡计合纵连横又是另外一回事。
琼恩本以为练好剑术,凭着一身的武艺天下大可以去得。现在想想,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甚至于有些幼稚了。
戴佛斯在边上替史坦尼斯分辨道:“那都是我的主意。青亭岛的舰队大举来袭,龙石岛摇摇欲坠,不那样做我们的情况只会是更糟糕。”
史坦尼斯看了看自己的首相,“你是提出了建议,但是作出决定的还是我。好了,这件事就不用再讨论了。”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用隐藏自己的观点,陛下,您是一个很糟糕的国王。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不糟糕的国王吗?即便是艾德*史塔克,在我看来也很糟糕。但是没办法,维斯特洛就是这个样子。或许日后会变得好一些,现在也只能将就这样了。”
“我差点忘记你是异乡人了。”史坦尼斯说道:“难道你的家乡要比七国好很多?即便夷地的国王能够保证每一代都是贤明的,但是维斯特洛自有国情在此。沙加,请你不要忘记了,你是在对一个国王说话。”
“我没有忘记。因为你是史坦尼斯,我才会说这些,如果国王不是史坦尼斯,我什么都不会说。”
二鹿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看上去缓和了不少。戴佛斯在边上道:“史坦尼斯陛下是个公正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史坦尼斯却不同意,“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公正的人。劳勃起兵对抗坦格利安的时候,我背弃了效忠国王的誓言,从那之后,我就不再是一个有荣誉的人。成为国王也不需要正直的品质,只需要有血统就够了。成为贵族也是一样。”
洋葱骑士道:“我并没有高贵的血统。”
“那是因为你碰到的是我,而不是劳勃和泰温*兰尼斯特。在其他人那里,一船洋葱可换不来骑士和爵士的头衔。那船洋葱救了风息堡中所有人的命,我对此心存感激,可是劳勃从来不会感激任何人。”
史坦尼斯从来不关心其他人的想法,也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经常出口伤人,所以没几个人喜欢他,即便他现在自称是国王也一样。
第二百六十九章红龙
史坦尼斯看着自己的大臣,“我让你做国王之手,是因为你能胜任这个职务。你做好了,我会奖赏你。要是哪天犯下了错误,也一样会遭受惩罚。”
戴佛斯的脸上依旧有着愁苦的颜色,他看起来不像首相,怎么看都还是像走私商人,还是地位较低,只能卖苦力划桨的那种。洋葱骑士知道史坦尼斯是什么样的人,并且认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比他更加公正的人。哪怕史坦尼斯自己否认了这一点。
顾璐笑了笑,问道:“那如果我将铁王座献给陛下,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我知道铁王座在你手里,但是我不需要它,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的奖励。如果你愿意留着那张会伤人的椅子,那就留着好了。如果你愿意献给我,那也得等到我们夺取君临城之后。”
史坦尼斯冷漠地道:“巫师,我让人收集了你所有的信息,知道了你在维斯特洛的所有过往。并且从中发现了一件事情。”
“哦,发现了什么事情?”
“你的力量和武艺成长速度快的惊人。几年前你跟着提里昂去临冬城,那个时候你的武艺只能对付一般的士兵。到了艾德*史塔克被困在橡果厅之时,你已经可以击退魔山。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击败你,即便是巨人也不行。”
顾璐挑了挑眉,现在知道他的人很多,和他关系不错人不少,厌恶乃至于憎恨巫师的人更多。但是从没有人像史坦尼斯这样,将他的变化摸得清清楚楚。他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呢?”
“这不正常。没有人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之内有这么大的变化。我不认为这是因为你是异乡人,也不认为异乡人都会像你这样。”
顾璐伸手鼓掌,“陛下您说的太对了,还有什么别的吗?”
“这样迅速变强的方法,是只有你自己才能使用,还是可以传授给其他人?”
“是可以传授给其他人的,不过有很多的限制。”
这一次,不但是琼恩*雪诺震惊无比,就连布蕾妮和戴佛斯也是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只有席琳懵懵懂懂,对巫师左看右看,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在这种大型的宴会中,王后还是没有出面,只有小公主席琳在,就已经表明了史坦尼斯的态度。因为曾经的那些事情,王后一直被软禁着,失去了对于宫廷和诸侯们的影响。但是席琳公主并没有被那些事情牵连进去,还是史坦尼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史坦尼斯沉默了片刻,问道:“都能够变得像你这么强大?”
顾璐实话实说,“理论上是可以,但是实际上很难。”如果是有名有姓的npc,在他麾下的时候也可以靠着砍人升级,但是不能像他那样能从还能从战斗的胜利和士兵们的每日训练中得到经验值。而且他身上挂着的是“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NPC只有“伤害减少二分之一。”饶是如此,这已经是很强了,基本上算是多了一条命。
宴会进行了很久,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鼓掌造人之外,就只有打猎和宴会等寥寥无几的娱乐方式。国王花了不少的金子,获得了士气和忠诚度的上升。
第二天,史坦尼斯授命巫师组建一个两百多人的骑士团。其中骑士一百名,侍从一百名。一百名骑士和一百名侍从是一只强大的战斗力量,如果在平原上作战,战马盔甲武器配置完全的话,能够轻松地碾压好几倍的步兵。在经历了龙石岛大乱和几次海战之后,史坦尼斯麾下的军队损失了不少,这两百名骑士和侍从几乎就是他压箱底的本钱了。
二鹿望着从长城带来的旗帜,问道:“这就是你家族的纹章?”
在维斯特洛。纹章学是一门专门的学问,从纹章的变化上就能知道一个家族的兴衰。不过顾璐拿出来的红龙旗帜并不是他家族的纹章,而是一种图腾。“算是吧。”
“这是什么?一种长出的爪子的蛇?”
“恩,你可以称呼它为中国龙。”
“瓷器龙?我见过红龙的图案,也见过黑龙的图案,龙并不是这个样子。”
顾璐笑了笑,“这只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从来就没有人见过,也没有存在过。跟坦格利安家族的龙不是一回事。”
史坦尼斯将视线从飘扬的旗帜上收了回来,“所以你打算将这支骑士团命名为红龙?”红龙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种邪恶又强大的感觉。
“要是您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换个别的名字。”顾璐打了响指,“就叫与龙角力怎么样?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打着红龙旗帜的与龙角力骑士团?”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还是叫红龙骑士团吧。”
龙石岛上的骑士和贵族们对巫师的印象很深刻,无论是伊耿花园中的比武,还是黑水湾上的突袭,无一不证明了巫师远超人类的战斗力。骑士们大多是很骄傲的,武艺这种东西嘛,强一点弱一点都有可能,真打起来才知道谁会赢。如果是那种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人,嗜血而又勇武的骑士们是会存在着挑战心思的,但是巫师比他们高了不是一点,而是好几倍。绝对的实力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至少表面上都是服了。
史坦尼斯除了任命顾璐为红龙骑士团的团长之外,还在大战即将来临之时派出了一支小型船队去东海望,准备将那里的野人和守夜人残部接到龙石岛来。
那些野人和蛮族武士都是很好的士兵,如果将他们好好地武装起来,会是非常强大的重步兵。巨人就不用说了,他们只用木头就能对抗二十倍以上的精锐步兵,是比野人更强力的兵种。名为德旺的巨人射手能精确地射击两百米外的目标,这是人类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君临附近御林中,安盖和红袍僧索罗斯等人厮混在了一起。他曾经取得过比武大会射箭项目的冠军,但即便是安盖,也没法和德旺比射术。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刻苦训练就能弥补的,四米的身高带来了太多的优势。
但不管巨人和也人是多么的骁勇善战,他们都来不及参加到对抗青亭岛舰队的战斗。在骑士团成立后没几天,风向正好,顾璐就带着士兵,水手,还有骑士团拿下去找青亭岛的舰队打仗去了。
第二百七十章优势
青亭岛舰队在越过石阶列岛之后,本来在风暴地的港口中驻扎,但是随着黄金团的入侵,那几个港口不是沦陷了,就是在黄金团的兵锋威胁之下,于是全部转移到了塔斯岛。然后派出了轻型战舰封锁龙石岛附近的航道。
龙石岛舰队和青亭岛舰队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面交战多次,没占到便宜,反倒损失了好几条战舰。后来兰尼斯特军围攻君临城,雷德温伯爵奉命火速驰援君临,戴佛斯在尖角附近抓住了青亭岛舰队的尾巴,一举击沉了十几条武装商船和运输船。
但是等到雷德温伯爵率领主力舰队回来之后,戴佛斯只能立刻撤退。洋葱骑士对船的理解不在当世任何人之下,海战比陆战更加看重准装备,巨舰大炮(弩炮)就是要比小船强,铁群岛的海盗很有名,也从来不敢和青亭岛的舰队刚正面。
当顾璐和戴佛斯带着舰队再次杀出来之后,很快就被雷德温家的轻型舰船发现。随后,雷德温舰队的主力就从塔斯岛开了出来。双方的战舰加起来有两三百条,在马赛岬附近遭遇之后,密密麻麻的似乎将海面都铺满了。
“敌人的战船和兵力都是我们的两倍!”
戴佛斯眉头紧皱,“我们真的要上前交战?”
顾璐这一次没有穿锁子甲,只是在身上套了一层板甲,这是为了防备掉到了海里。要是出现那样的情况,身上的甲胄不但不会有任何的益处,反倒会变成催命符。士兵和水手们大多只穿了一件皮甲,或者干脆就只有一件衣服,倒是有很多人带着盾牌。在战船撞到一起发生跳帮战之前,远程打击是伤害输出的主要手段,带上盾牌很多时候就是多了好几条命。要是真的掉进了海里,木头盾牌也能派的上用场。
“如果不是为了打垮他们,那我们为何要出现在这里?”顾璐对戴佛斯道:“你来指挥舰队,我带人去攻击敌人的旗舰。”这是应有之义,他是猛将,不是名将。带着几百个人去玩上舰突击顾璐很有信心,指挥舰队作战还是让有经验的人来。
戴佛斯忧虑地看着他:“如果失去了舰队,龙石岛无险可守。”
“我对你很有信心。爵士,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
双方的舰队越发的靠近了,投石车抛射出燃烧的沥青桶。火球划过天际,威势惊人。顾璐跳上了长船,小船摇晃了起来。他振臂高呼道:“让我们去取下雷德温的首级!”
骑士们一起划动船桨,长船飞快地向着对面冲了过去。燃烧着的火球落在附近的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浪花,长船在惊涛骇浪中穿行。弩矢和箭矢在耳边呼啸而过,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上了战场之后,能否活下来就全看老天的意思。就算顾璐的武艺已经当世武人能敌,现在也只能祈祷那些燃烧着的火球不要砸到自己头上。就算他掉进海里面了还能捡回一条命,这条船上的人可都要报销了。
不过投石车的目标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船,用那样的重型武器很难打中轻巧灵活的长船。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是敌方战船上的弩炮,盾牌可以挡住箭矢和一般的弩矢,可挡不住弩炮的射击。
他和布蕾妮拿着两面巨大的盾牌站在船头,以此来遮蔽攒射过来的箭矢。除了他们之外,正在疯狂地划动船桨的二十多人都是骑士。后面跟着的五条长船上也都装着红龙骑士团的成员。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顾璐就已经压上了所有的筹码。
重型战舰还在不停地喷吐着火力,轻型战舰和长船已经绞杀在一起,不时有船只被弩炮打的木屑横飞。火箭从天而降,如同流星。士兵们恐惧地握着手中的盾牌和武器,祈求着神明的庇佑。火球落入海面,激起波涛和浪花。
忽地,一发弩矢轰中了长船上挂着的盾牌。盾牌当即碎裂,船体也没能挡住弩炮发射出来的粗大弩矢,鲜血迸射中,一名正在划船的骑士惨叫一声,身体栽倒进了汹涌的波涛之中。边上的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后在恐惧之下更加疯狂地划起船桨来。
长船的速度陡然提升,变得比奔马更快。它穿过了箭矢,弩矢和燃烧的沥青桶编织的火力网,冲到了敌方轻型战舰的边上。
顾璐的本意是直接冲到雷德温舰队的旗舰上,只要让他冲上去了,他有信心在骑士们的帮助下车翻一船的人。但是在他冲过去之前,就已经被敌人的轻型战舰与小船缠上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改变了事先的计划,只能先找别的敌人下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的计划好像从来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打仗还是要一刀一枪的砍出来,计谋什么的只能锦上添花。
他拿起沉重的铁锚在手中转了两圈,将之扔到了最近的敌方战舰上。随后用力一拉,长船就和敌方战舰并排靠在了一起。
“跟我来!”
大吼声中,穿着几十斤重板甲的巫师率先翻上了船舷。还没等他落地,几只长枪就当胸刺杀了过来。顾璐来不及取下背后的盾牌,也没有那么做的想法。对于敌人的攻击,他只当是没有看见,挥剑就砍了过去。
“咔嚓!”“蹭!”
长枪在板甲上划拉出一串火星,却未能破防。敌人士兵的眼里露出惊讶和恐惧的神色,海战的时候穿这么厚的板甲,不是胆小鬼就是胆大包天的狂徒。但是很显然,胆小鬼是不可能第一个冲过来的。
顾璐没有心思去理会敌人的想法,他手起剑落,连杀数人,弄得身上的甲胄都被染成了红色。敌人都是轻甲和无甲的单位,所以他不用换上钉头锤那样的钝器,直接拿着剑盾冲了人群之中。
“杀了他!”
“把他推到海里面去!”
雷德温家向来就有海军传统,青亭岛舰队是七国中现存最强大的舰队,军官和士兵都是精锐,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光是士兵们冲了上来,水手们也抄起了各种武器,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现在就只有一个敌人跳上了甲板,就算穿着重甲,那又能如何?一个贵族出身的军官高声叫道:“不要怕,他就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一百人!我们人多,优势在我们这一边!”
第二百七十一章总攻
士兵和水手凶猛地扑了上来,密密麻麻,好像是沙丁鱼群一般。河湾地向来以人多出名,提利尔家族生生不息的理念影响了整个王国,他们的兵力和骑士在七国之中都是最多的。在很多时候,和他们打仗的敌人都是被几倍的兵力给耗光的。
但是这一次,在这条轻型战舰上,人多并没有为河湾人带来优势。
面对着几十个敌人,顾璐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对着敌人发起了冲锋。为了避免掉进海里淹死,为了方便活动,河湾人大多没有穿铁甲,他们的攻击因此非常饿迅速。在顾璐砍翻了五六个人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被击中了两三次。
一名军官的长剑从板甲的缝隙中刺了进去,鲜血迸射出来。他不由得大喜,“他完蛋了!”
顾璐却不这么认为,肩胛上被刺中并没有影响战斗力的发挥。左手发力,他将盾牌拍在了那名武艺精湛的中年军官脸上,骨头碎裂的声响顿时夹杂在了沉闷的撞击声中。盾击干掉一个,又挥剑向前砍去。
当面的敌人横剑格挡,武器碰撞,长剑应声而断。那人惨叫一声,面门上血流如注。顾璐只花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斩杀了十四五人。甲板上满是尸体和哀嚎的重伤员,剩下的人都被吓坏了,虽然依旧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却没有人敢于再次上前攻击。他们手中还拿着武器,战斗意志却已经丢了个精光。
等到布蕾妮和其他骑士翻过船舷,爬上甲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璐一个人追着四五十个人在砍。那些河湾人鬼哭狼嚎地到处躲避,被追到船边上后,他们宁愿跳海逃命,也不愿意回头对敌。
不是他们不勇敢,实在是敌人太凶残了。
将甲板上的最后一个敌人砍倒,顾璐摘下了头盔,对着布蕾妮他们说道:“把船开起来,我们去找雷德温!”
每一条船就是一座城堡,他们从一条船上杀到另外一条船上。在乱战中,顾璐身后的人被打散了一部分,又有不少人加入了进来。他接连夺取了一条重型战舰和四条轻型战船,杀的满身都变成了红色。
然后他将可以在甲板上跑马的重型战舰丢弃在了海面上,带人驾驶着一条小破的轻型战舰冲向了敌军旗舰。见到这货敌人悍然杀了过来,站在深紫色葡萄战旗下面的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不禁脸色大变,他身边的骑士大声喊道:“放箭,快放箭!”
“用弩炮干掉他们!”
“不能让他们靠上来!”
派克斯特伯爵下令道:“弩炮和投石车装填好了先不要发射,等待命令!”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士兵和水手们冒着箭矢操作弩炮和投石车,不管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非常疲惫。他们手忙脚乱地装填弩矢和沥青桶,不防一颗南瓜大小的投石从天而降,砸在了甲板上。
船体猛然震了一下,投石在甲板上弹起,将几名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士兵撞翻,又打碎了一台投石车的长臂,最后卡在了一堆缆绳和木桶里。点燃的沥青桶掉落在甲板上,很快就引起了一场火灾。
周围的士兵们强忍着恐惧提来沙子盖上,将火焰扑灭。就在他们忙乱的时候,船体又是一震,这一次的震动比刚才还要猛烈,却是那条冲过来的轻型战舰撞在了船只的侧面。
在顾璐带着红龙骑士团发起突击的时候,戴佛斯也没闲着,他指挥着舰队干掉了敌军的好些轻型舰船。雷德温舰队里面有许多大型战船和轻型战舰,充数的小船和运输船很少,因此他们的火力非常凶猛。戴佛斯的所在的旗舰被集火后大破,桅杆折断,船舱破开了好几个大口子。他换乘到别的船上,重新升起了指挥旗。
洋葱骑士知道,他们是没有机会再发动这样声势浩大的进攻了。如果这一次作战失败,那就只能呆在港口里面当存在舰队,因此即便损失不小依旧在咬着牙进攻。从交换比上来看,龙石岛舰队是赚了。但是敌军战舰数量太多,真这么打下去,胜负犹未可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战事却依旧焦灼。忽地,前方陡然爆发出高声呼喊,戴佛斯的精神为之一振,定睛望去,就见到敌军旗舰上的旗帜讯速地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升起了一面张牙舞爪的红龙旗。
“居然真的赢了!”
他在黑城堡和巫师并肩战斗过,知道那是能车翻一百名精锐士兵猛人,却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杀到雷德温的旗舰上去。旗舰易手,史坦尼斯这边的人士气大振,青亭岛那边则是不可避免地士气低落,并且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抓住这个机会,戴佛斯命令士兵吹响了号角,发出了总攻击的命令。在后方压阵的史坦尼斯听到前方鼓号齐鸣,没有任何迟疑,也发出了攻击的命令。龙石岛舰队的菁华都在戴佛斯的手里,史坦尼斯手上的只有一些武装商船和渔船,也就可以在内河上耍耍,在海面上打的话会被巨舰大炮碾压。
一般情况下,他绝不会将这些破烂派到海面上作战。但现在是决战,就算是破烂也要丢到天平上去。宝冠雄鹿的旗帜出现在了战场上,让胜利的天平向着史坦尼斯这一边倾斜得更多。
派克斯特伯爵在骑士们的护卫下,乘坐着小船狼狈地逃到了另外一条重型战舰上。见到局面急转直下,他气急败坏地下令:“升起我的旗帜!”
紫色葡萄的旗帜刚刚挂上去,就有人大叫起来,“敌人冲过来了!”
派克斯特爵士已经看到了那条冲过来的重型战舰,那条船原本是他的。混蛋,真当我们都是死人吗?他心中愤怒之极,但是看到周围人脸上惊慌的表情,他也只能将怒火压在了心底,高声叫道:“左满舵!”
他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侧舷的火力太薄弱了!所有的弩炮集中攻击紫罗兰号!”
望着对面甲板上的板甲骑士,派克斯特爵士不禁在心中哀叹:那个怪物,杀了多少人了?两百人还是三百人?
紫罗兰号本来是他的旗舰,上面足足有三十名骑士和两百名士兵,还有一百多名水手。即便是有这么的人,依旧没能挡住那个怪物。一个月之前,他曾经和史坦尼斯在附近的海面上交战过一次,史坦尼斯的战斗力让他感到了震惊,认为那已经不亚于“魔山”格雷果*克里冈。
但是现在杀过来的敌人起码有四个魔山那么强。力量强横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即便被钉头锤砸中,被长枪刺中,那个家伙还能继续发起进攻,仿佛是不会受伤也不会疲惫一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剑刃风暴
船舵被打到底,重型战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船体倾斜,缆绳和木屑在甲板上滚向一边。但青亭岛众人都是在海上见惯了风浪的,早就有了足够的经验,自然不会因此而站不住脚。
险之又险,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所在的战舰避开了猛冲过来的“紫罗兰号”。两条大船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互相投掷远程火力。只要不是和那个怪物肉搏,射箭放炮他们还是占优势的。
伯爵松了一口气,正待下达新的命令,眼睛却突然直了。“紫罗兰号”正在擦身而过,但是对面的甲板上,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多出了一匹战马,那个满身是血的板甲骑士正策马向着这边发起了冲锋。
“怎么能够这样做?”派克斯特伯爵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也太荒谬了,这是在海上,是在船上啊,你穿那么厚的甲也就算了,骑马干什么?重型战舰的甲板上是可以跑马,但正常人谁会那么做?
他伸手指着狂奔而来骑士,口中胡乱地发出了一串急促的声音,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哒哒哒”,马蹄声响越来越密集,就在两条战舰完全错开前的那一刹那,神駿的战马从“紫罗兰号”上一跃而起。
万众瞩目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一人一马腾空而起,越过十几米的距离,落在了雷德温伯爵身旁不远处的甲板上。“轰!”马蹄铁在甲板上砸出了深深的凹痕,战马在冠心的作用下向奔出,撞翻了五六名来不及躲避的水手,在快要撞到船舷上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能够做出这种夸张事情的,除了顾璐,还能有谁?
他勒转马头,居高临下地对被众人团团围住的雷德温伯爵道:“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不想死的就立刻投降!”
伯爵的喉咙中荷荷作响,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但是随即,所有的情绪都被愤怒压了下去,“开什么玩笑?被包围的是你才对!”
派克斯特伯爵愤怒地吼道:“杀了他!杀了他!”
空气仿佛在一刹那间凝固了,士兵和水手们在原地停顿了一秒钟,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来,“杀!”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向着孤独的骑士发起了冲锋。
维斯特洛被厄索斯大陆上的人们视为蛮夷所在之地,认为七国的统治者都是些嗜血残暴的骑士。这些看法不能说是错的,维斯特洛的骑士们一言不合就决斗,贵族连借口都不需要就能随意杀人。这里的人除了打仗杀人之外,在别的方面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相对于布拉佛斯和瓦兰提斯等城邦,维斯特洛显得既野蛮又落后。
但就是因为如此残暴野蛮,所以才催生出了战斗意志旺盛,战斗力强大的骑士阶层。
之前他们被打败了一次,连“紫罗兰号”都被敌人给抢走了。但是那是力战不支,被敌方的骑士打崩了。现在敌人孤身冲了过来,后援断绝,这种情况系下,就算他浑身都是铁,也能给他砸碎了.....吧?
“杀!”
“杀了他!”
河湾地的骑士冲在了最前面,后面的士兵和水手扔出了各种投掷武器。投矛和飞斧密密麻麻地砸了过来,顾璐将战马收起,先用盾牌挡住了如同雨点般落下的远程打击。等到盾牌不再震动之后,敌人已经冲到了身前。再然后,就是血腥的近身搏杀。
他将盾牌和长剑都当做是投掷武器扔了出去,砸翻了三四个人,然后取出了一柄双手重剑,在手中挥舞的像是风车一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剑法,只是抡圆了朝着敌人砍过去罢了。所谓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只要力气够大,猪都能飞上天去。
双手重剑重达十五六斤,在强大力量的挥舞下,砍人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而且挥舞起来之后就没停下来过,根本就没有换气和歇息的时候。无论是长枪还是长剑,在这狂舞的剑刃风暴面前,都只有被击碎一个下场。
顾璐杀的兴起,不停出发出怒吼,震得周围的敌人耳中嗡嗡作响。冲上去的河湾人跟着武器一起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片。断肢残臂和鲜血一起喷洒,看到这一幕后,派克斯特伯爵就口中发苦,正像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一桶冰雪来”,他的心都凉透了。
冲在前面的都是最骁勇的骑士,是军队中的低级军官和指挥官,他们是整支军队的中坚力量,折损一个都会让他觉得肉痛,现在却是成片成片的被砍倒在地。
“后撤!后撤!”伯爵狂乱地叫喊道:“长枪手站成排,一起顶上去!”如果用长枪重戟在前面顶着,后面就可以用弓弩和投掷武器进行远程输出了。敌人身上的那套板甲是很坚固,却也不是无法击穿的。不是有好些弩矢钉在上面了吗?就算没有完全穿透,好歹也会见血。只要血流光了,那肯定是要死的!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顾璐哪里会给他们从容列阵的机会?见到五六名长枪手挤在了一起,顾璐怒吼着就冲了上去。长枪当面刺来,他也毫不躲闪,就着么硬挺着撞了上去。
钢铁铸造的枪头在板甲上划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几只长枪从中断折,枪杆反向弹出,刺入了水手们的胸膛中。惨叫声连绵不绝,顾璐冲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血雨腥风。但他终究就只有一个人,虽然杀的河湾人胆战心惊,却始终被围在了人群之中。
甲板上的地方足够大,在他人群的后方,拿着长戟长枪的士兵们已经列好了战争,准备过来加入战斗。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心中暗恨,如果是在陆地上,如果自己手里有一百名骑兵,决不能让敌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冲到脸上来。
“大人小心!”边上的侍从忽然扑了过来,将他压在身下。雷德温伯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弓弦震动的声响和一片惨叫的声音。温热的液体溅射到脸上,铁锈的味道窜入鼻端。他昏头昏脑地从甲板上抬起头来,见到一条挂着宝冠雄鹿旗帜的轻型战舰已经杀到了近前,正在用弓弩猛烈地射击。
第二百七十三章胜利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海战还是水战,无不多准备强弓硬弩。因为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是轻装上阵的,所以弓弩的杀伤效果非常好。强弓硬弩再配上巨舰大炮,对付一般的海盗便能无往而不胜。
雷德温舰队是这样,龙石岛舰队本来也是这样。只是因为龙石岛处于劣势的一方,只能将很多武装商船和长船都编入到了作战序列之中。如果是列阵而战,雷德温一方拥有更多的重型战舰,应该是占有优势的。但是现在已经打成了一锅粥,桨帆船和长船的轻便灵活就让史坦尼斯这边能更快地将兵力集结起来,从而在局部战场上形成兵力优势。
弓弩手们对着甲板上不停地射箭,忽地船身一震,两条船已经并在了一起。跳板被放下,提着盾牌,拿着斧头和短剑等武器的士兵们蜂拥而上。远程武器只能打击对手,一锤定音还是要靠肉搏。
甲板上,顾璐剁翻了几个拿着叉子的水手,径直朝着雷德蒙伯爵杀过去。伯爵大人穿着华丽的甲胄,上面的紫葡萄纹章是那么的明显,想要找错人都难。
派克斯特伯爵身边还有二三十个人,冲过来的敌人只有一个,但是他们已经丧胆,根本无心作战。一名骑士大声喊道:“快把小船放下去!”
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怒道:“我已经逃了一次,这一次我绝不再逃!”
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就要和那个邪恶的敌人分割高下。但是他身边的骑士和侍从却不容许他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他被史坦尼斯的人给抓了去。两个勇敢的骑士留了 下来,带着士兵们上前阻拦,侍从拖拽着伯爵上了小船。
见到伯爵逃走,甲板上的士兵和水手们士气大降,他们连连后退,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弃械投降了。唯有拦在顾璐身前的那十几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呼,呼,”沉重的呼吸声从厚重的头盔后面传出,顾璐用沉闷雄浑的声音道:“投降吧,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武勇,不必将性命丢在这里。”
对面的士兵们有些动摇起来,站在最前方的骑士却是不为所动,“我是布莱巴尔家的继承人!”他自报家门,然后拿着剑冲了上来。骑士手中的武器是用钢铁经过多次锻打而成的,坚硬而且锋利。他的武艺精湛,出手迅捷,这一剑直取顾璐的面门,可谓是又快又准。
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的用处。顾璐双手发力,双手重剑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剑平过处,血如泉涌。骑士手中的钢剑被击飞,身体断成两截掉落在了甲板上,发出了惨烈的哀嚎。
顾璐已经经历过许多战争,对这样的惨状无动于衷。他快步奔到船舷边上向外望去,就见到雷德温伯爵在五六名骑士和士兵的掩护下,乘坐着小船已经逃得远了。他顺手抄起一支长枪扔了过去,隔得太远,船只又在不停地晃动,自然是没有没有扔中,甚至于连浪花都没有溅起来多少。
“雷德温逃了,我们赢了!”
“万岁!史坦尼斯万岁!”
随着史坦尼斯的旗帜进入战场,雷德温舰队的溃败已经成了定局。但是他们并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敌方的战舰除了被他们俘获的,还有几条桅杆断裂实在是跑不了的,其他的都分散逃走了。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等到流落在外的舰船返回港口之后,就又是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
就像是一两个月前的海战,史坦尼斯那一次打输了,但只损失了两条重型战舰和五条轻型战舰,外加几条长船。重型战舰建造的速度很慢,长船和桨帆船可不是。到了现在,除了那几条重型战舰没有补充上来之外,龙石岛的舰船数量反而变得更多了。
“我们不能满足于这样的胜利。”史坦尼斯对刚刚赶过来的顾璐与其他人道:“我们必须趁胜追击,不能让他们重新集结起来。”
戴佛斯不像顾璐那样有着“无限体力”的外挂,他虽然没有上阵搏杀,但是指挥了一整天的战斗也让他非常的疲惫。这时候他只想躺在船舱里面,闻着海腥味和恶臭味沉沉地睡去。可是他不能那么做,他是史坦尼斯的国王之手,是龙石岛舰队的真正指挥者。
“陛下,我们也损失了很多士兵和水手,还有力气的人都在打捞落水者。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雷德温的人,要是今天晚上不将他们救上来,到了明天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具尸体。”
这一仗是以少胜多,雷德温损失了不少船和人,龙石岛这边也是一样。
“我当了十几年的海政大臣,爵士,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们不能给雷德温以任何的喘息之机。”二鹿面无表情地道:“你留在这里救落水的人,我会留给你十条船。”
“不包括长船和渔船的十条船?”
“包括渔船的十条船。”
“这太少了,陛下。我们的损失会变得更大。”海战除了船只装备之外,人的因素也是非常重要的。当苦力的水手可以随便抓些渔夫来充数,但是操作风帆,领航这些事情却必须要有经验的。如果是擅长水战的士兵和战舰的指挥官,那就更加的重要。
“为了国王的胜利而献出生命,那是他们的荣誉和职责。我已经做出决断,爵士,你只需要遵命而行。”
戴佛斯无话可说。他愿意为了史坦尼斯而死,但是那些掉进海里面的人呢?是否也都心甘情愿地为国王献出生命?他不知道。
史坦尼斯转头望向巫师,“或许你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顾璐摇了摇头,“您说的是有道理的。青亭岛舰队只是暂时被打垮了,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这样的胜利最多只能为我们争取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你还能继续作战吗?”
“当然可以。”
“红龙骑士团呢?我知道你们损失惨重。”
“我们还有一半人能继续上阵,剩下的人就让他们回龙石岛去修整。”
第二百七十四章终章
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带着还能跑路的战舰和人员逃离了战场,回到了塔斯岛。这里曾经短暂地被黄金团占据,随后又在青亭岛舰队的压力下被放弃了。在失去了风暴地的港口之后,雷德温伯爵将转运的物资都堆积在了岛上。
黑夜中逃命的时候,不少的船只和主力舰队分散了,回到港口中的船只仅为战前的三分之一,而且还大多带伤。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也少了许多,不少人在逃出生天后不由得放声痛哭。哭声和呻吟交织在一起,令雷德温爵士心烦意乱。
“哭喊什么?”他一脚踢翻了椅子,怒道:“我们只是遇到了点挫折罢了!”
侍从慌乱地奔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史坦尼斯的人追杀过来了!”
外面响起了鼓号的声音,沉闷的号角声远远地传来,让惊魂未定的众人大惊失色。派克斯特伯爵脚步匆忙地奔到甲板上,就见到挂着红龙旗帜的敌舰正在向港口中冲了过来。“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他不相信敌人能这么快就追过来,就算追上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有能力作战吗?自己在岛上还留了一千多人,港口里面放了不少的弩炮和投石车。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即便他不相信,那些出现在附近的敌军战舰总不是假的。
雷德温伯爵高声喊道:“既然史坦尼斯急着来送死,那就成全他们!”
边上马蹄声急响,数名骑士急奔过来,对正在调兵遣将中的伯爵大声道:“大人,高庭传来了命令,让我们立刻撤退!”
雷德温愣了愣,“为什么?”
“铁民袭击了青亭岛,盾牌列岛已经失陷了!”
当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将主力舰队调往龙石岛附近之后,在青亭岛就只剩下了一些辅助性的舰船。铁民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驾驶着长船趁着夜色冲进了港口中,将青亭岛洗劫了一番,除了城堡没打下来之外,能烧的地方都给点燃了,然后带着俘虏和财物扬长而去而去。
“这怎么可能?”派克斯特*雷德温气急败坏地大叫道:“铁民不是在河间地吗?”
河间地才是离铁群岛最近的陆地,青亭岛跟铁群岛之间相隔数百上千里的距离。那些卑劣的铁种就算要搞事,也应该去袭击青亭岛北方的兰尼斯特港才是,怎么会跑那么远的距离去偷袭青亭岛?
传闻泰温*兰尼斯特和铁民暗中勾结,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对此是不相信的。所有人都知道铁民桀骜难驯,不可信任。泰温公爵老谋深算,他会利用铁民,却绝不会蠢到去相信那些满脑子就想着劫掠的铁种。
铁民焚烧了青亭岛的港口,又夺取了盾牌列岛,河湾地漫长的海岸线就暴露在了那些铁种的面前。他们想要抢哪里就能够抢哪里。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提利尔公爵才会着急上火地让青亭岛舰队返回驻地。
挂着红龙旗帜的战舰已经直接撞进了港口里面,这种蛮不讲理的作战方式根本就不合常理。还有铁民的行为也是,雷德温伯爵忽然觉得心虚气短,暗道:莫不是自己已经老了,老到看不懂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了?
但不管事情怎么样的不可理喻,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将史坦尼斯的人打退。派克斯特*雷德温爵士组织战舰出港迎战,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后,忽然又接到了噩耗,说是暮临厅失守了。史坦尼斯军联合塔斯本地的守军,正在向着港口方向杀过来。
却是布蕾妮趁着双方战舰激烈搏杀的时候,带着一百人乘坐小船抢滩登陆,将岛上的城堡夺了回去。她从小就生活在塔斯岛上,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因此轻而易举的摸进了城堡里面。守军在见到自家小姐回来后,立刻就倒戈了。他们放出了被软禁的塞尔温*塔斯伯爵,又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港口,夺取了那里的弩炮和投石车。
见到岛屿落到了史坦尼斯的手里,雷德温爵士知道大势已去,不敢再恋战,带着部下再一次的逃离的战场。上一次失败之后,青亭岛舰队的士气就大受打击,没到一天的时间,这又迎来了第二次大败仗,士气就直接降到了谷底。加上老家被洗劫了的消息传开,那些士兵和水手们都是没有了继续作战的欲望,纷纷驾驶着船只往回跑,组织度基本上完蛋了。
失去了组织度和士气的军队一触即溃,哪怕只是一条龙石岛的船只出现在附近的海面上,都会吓得他们四散而逃。双方在海面上追逐了好几天,在经过石阶列岛的时候,“维水大王”,也就是曾经的潮头岛私生子带着舰队杀出,将青亭岛舰队拦截了下来。
雷德温伯爵无心恋战,丢下了被拦下的战船,仓皇逃窜。顾璐兀自不肯罢手,又追了一天一夜,直到夏日之海的盐海岸附近才停止了追击。因为开了外挂的缘故,就算是在能见度很低的夜晚中,他也能准确地找到敌人的方位,因此俘虏了不少的舰船。
等到大海战终于结束之后,曾经力压龙石岛的青亭岛舰队就此烟消云散。雷德温伯爵在回青亭岛的路上又遭到了多恩人的拦截,最终返回驻地的人和船都是十不存一,反倒是龙石岛缴获了三条重型战舰和十多条轻型战船,战斗力陡然增强了一大截。缴获的战舰都是破损的,那也不要紧,只要花上两三个月修理,就能编入作战序列中。
龙石岛在这场战争中损失也很大,战舰的修理要花钱,重新招募水手和士兵要花钱,这些都可以找铁金库借钱对付过去。对史坦尼斯来说,最大的损失是贵族和骑士的伤亡。骑士和贵族是统治的基石,他们不但充当着地方上的管理着,也在军队中担任者各级军官。
只要有钱,随便抓些农民和渔夫回来就能当做是士兵和水手,贵族和骑士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没有了骑士和贵族充当骨干,军队的战斗力会大幅度地降低。
第二百七十五章奉子
史坦尼斯将舰队停靠在了塔斯岛上,识时务的塞尔温伯爵又一次地转换了门庭,再次成为了史坦尼斯的臣子。“陛下,若不是您出兵相救,我还要被软禁在城堡里面。”
“要感谢就感谢布蕾妮吧,你生了个好女儿。是她夺取了城堡,也是她将你解救了出来。”二鹿面无表情地道:“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感谢沙加大人,是他率领舰队打垮了敌人。”
顾璐摇了摇头,“我只是冲锋陷阵罢了,指挥舰队的是戴佛斯爵士和陛下您自己。”
布蕾妮和父亲见面,自有一番话要说。史坦尼斯鸠占鹊巢,将暮临厅的城堡当成了他的。“打垮了雷德温舰队,我们接下来要攻击哪里?谷地还是风暴地?”
“为什么不能是君临呢?”
“兰尼斯特和蓝礼的军队正在君临附近交战,我们的兵力相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难道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打垮黄金团?”
“黄金团在风暴地是只有一万人,但是他们背后有多恩,多恩骑兵的装备虽然不够好,但是战斗力很强,他们能动员出三万人。雷德温舰队才不到两万人,就已经让我们打得很吃力了。”
史坦尼斯道:“可是君临那边光是蓝礼就有五万人,五万比三万多。”
“这就要考虑矛盾的不可调和性,以及外部矛盾和内部矛盾的关系了。”
史坦尼斯看着巫师,显然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黄金团的伊耿自称是坦格利安的后裔,拥有对整个维斯特洛的宣称。您和他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除非你们之间有一个人死了。甚至于坦格利安和拜拉席恩之间有一个家族完全消失了才行。”
“我的兄长劳勃几乎杀死了所有的坦格利安,伊耿想要报复回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顾璐笑了笑,说道:“但是蓝礼跟您没仇,你们之间的分歧只是谁当国王。要是您愿意向蓝礼臣服,他不会赶尽杀绝。”
史坦尼斯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才是劳勃的第一继承人,这是由诸神和律法定下的,我们无权改变。”
“那我们可以让蓝礼去掉国王头衔,只要他肯向您臣服,陛下能赦免他的罪行吗?”
“他不会答应的。如果他肯答应,也不会弄到现在的局面。”
顾璐认真地道:“他原来是不肯答应,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黄金团登陆了风暴地,多恩大军在红毒蛇奥伯伦的带领下出了骨路,君临很快就会受到兰尼斯特和伊耿大军的夹击。蓝礼大势已去,他不是劳勃,在危急的情况下不会奋战至死。”
“蓝礼不是一个坚强的战士。”史坦尼斯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我会派人去君临。”
“陛下,您忘了吗?讲道理的正确方式不是用口舌,而是用刀剑。我认为在派出使者的同时,陛下不妨亲自率领大军进入黑水湾。”
史坦尼斯沉默地望着巫师,他手上现在只剩下了六千名能够作战的士兵和水手,这还是把俘虏也加了进去,就算全部带去了君临,又能有什么用呢?
顾璐当然明白史坦尼斯在顾虑什么,“大海就是我们力量的来源。只要是靠近大海的地方,现在都是由您说了算。而君临城就在黑水湾边上。”
“我们的海军优势是短暂的,只要花上一段时间,高庭就能建造出更加强大的舰队来。甚至兰尼斯特和多恩也能建造战舰,这些地方有的是渔夫。所以我们要趁着夺取了制海权的时候,彻底改变战略局势。”
“陛下所言极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战斗不能旷日持久,维斯特洛分裂的局面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得到改变。”
史坦尼斯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声音却有点沉重,“但如果蓝礼依旧不同意我们的条件呢?风息堡在他手里,那是几乎不可能从正面攻破的城堡。风暴地的诸侯大多还是支持他的。他大可以凭借君临城和风息堡继续坚持下去。”
顾璐意味深长地道:“所以我会亲自去和蓝礼公爵讲道理的。”
“讲道理?”史坦尼斯明白了。“我们回到龙石岛修整五天,然后就去君临。”
在史坦尼斯和顾璐交谈的时候,暮临厅的另一处地方,塞尔温伯爵正在和他女儿布蕾妮说话。“唉,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伯爵大人这段时间以来几次三番地改换门庭,不免有些英雄气短,“无论是雷德温还是黄金团,都不是我们能够抵抗的。”
“父亲,只要您没事就好........呕!”
布蕾妮正说着话,忽然干呕起来。塞尔温伯爵先是一愣,随即欢喜地叫了起来,“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布蕾妮干呕了一阵,强压着呕吐的欲望,问道:“您在说什么?”
“你怀孕了,女儿,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也是,你还是第一次怀孕,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了。”塞尔温伯爵喜气洋洋地道:“我们家族会有一个新的继承人了。那个男人是谁?我会立刻安排你们成婚。”
布蕾妮的脸上却是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来,她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怀孕。这怎么可能?除了第一次之外,后来每次鼓掌不是射在了外面,就是............这样也能怀孕?
“是谁?女儿,快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我.......”,布蕾妮顿了顿,拔腿就向外面跑去。塞尔温伯爵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顾璐和史坦尼斯谈完,刚从大厅里面走出来,就见到了布蕾妮奔了过来。“跑这么急干什么?”顾璐笑着问道:“后面有老虎吗?”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哦,那你说吧。”
布蕾妮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地落在后面的父亲,说道:“你等我一下。”
她先过去和塞尔温伯爵说了几句。“父亲,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您愿意,就让他成为您的继承人。如果您不愿意,那就由我自己养。”
“这不行!”塞尔温伯爵喘了几口气,道:“你们必须结婚,就算他是巫师也不能这样!”
第二百七十六章十一
过了一会后,布蕾妮大步走了过来。“我不能陪你去龙石岛了,我要留在塔斯。”、
顾璐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就笑着道:“留在塔斯这里也好。”他并没有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在经历了连续的恶战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想要休息休息放松放松,更何况是他人呢?
龙石岛舰队在这里停留了两天,补充了食物和淡水,等伤员的伤势也都稳定了下来后,就扬帆起航,返回了龙石岛。布蕾妮站在海边的沙滩上,眺望着远去的船帆。塞尔温伯爵走了过来,“你应该告诉他的。”
“大人有他的使命,”布蕾妮没有回头,“我恳求您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你要是生下了孩子,不可能不让人知道。”
“就说是您的私生子好了。”
塞尔温伯爵愣住了,好一会后苦笑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两人不再说话,一起望向北方的海面,直到那些船帆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舰队回到龙石岛后,修整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史坦尼斯册封了二十多名骑士,多是立下了战功的平民。反正他是二鹿,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贵族们对此有不少的怨言,但是史坦尼斯不光是册封了骑士,还封了十几个城堡给那些立下战功的贵族骑士,这下子大家立刻就高兴了。虽然大多数城堡都还在敌人的手里,但是有了宣称权那就好说,大不了花钱找些雇佣兵,只要把城堡打了下来,那就是可以传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家业啊。
红龙骑士团在战斗中冲在最前面,伤亡最大。新册封的骑士补充进来后,人数扩大到了三百人,战斗力反而变得更强了。那些平民骑士天然地和贵族骑士对立起来,双方之间摩擦不断,打的鼻青脸肿的也不是一次两次。
好在大家都知道史坦尼斯是不讲情面的,大团长别看平时见了谁都是面带微笑和气说话,砍人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含糊,所以两边还有一些理智,动手的时候没有用武器,所以在私下斗殴中没有死人。
私下斗殴只要没死人顾璐就不管,只要不是私斗,只要不是谋杀,在决斗中死几个骑士他根本就不在乎。史坦尼斯也同样不在乎。在维斯特洛,比武审判的传统源远流长。就算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都能通过比武审判逃避惩罚。
这个风俗造成了骑士们普遍嗜血残暴,也造就了七国武德充沛的环境。在史坦尼斯的治下,龙石岛上连妓院都没有。大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能用打架来发泄了。在经过战争之后,所有人的脾气都见涨,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度。
修理战舰,补充兵员的大半个月里面,龙石岛上动不动就打起来了。在摸清楚了史坦尼斯的态度之后,决斗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因为决斗就死了四个骑士,斗殴中被打断了鼻子和胳膊的则是有几十个。
有人去找史坦尼斯,希望国王能够狠狠地惩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二鹿的回答则是“他们违反了法律吗?”
“额,没有。”
“既然他们没有违反法律,那就不要来找我。”
对于史坦尼斯的这些举动,顾璐是比较赞成的。这位拜拉席恩家的二鹿虽然不近人情,不能得到贵族们的普遍爱戴,但是行事果断,敢于打破传统。只要是他觉得有利的,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就强硬地干了下去。
这也是他在君临当了十几年的海政大臣,却连几个大贵族都没拉拢到的原因。到头来他真正能信任的人不是戴佛斯这种前走私商人,就是梅丽珊卓那种巫女,再要不就是亚赛尔爵士这样的亲戚。现在亚赛尔爵士被打入了另册,梅丽珊卓也死了,史坦尼斯堂堂一个国王,居然只能重用走私商人和巫师,大概没有比他混得更糟糕的国王。
要不是还有艾德*史塔克这种坚持荣誉的异数,史坦尼斯可真是要一败涂地。在原著中,艾德*史塔克死后,史坦尼斯的情况糟糕得无以复加,以至于他不得不屈服于梅丽珊卓的要挟,几乎成了红袍巫女的傀儡。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艾德*史塔克还活着,更重要的是顾璐比梅丽珊卓要强力多了。打垮了青亭岛的舰队后,得到了十几条战舰和几千名士兵水手,等那些伤兵痊愈之后,史坦尼斯手中的兵力又恢复到了一万出头。这只是看得到的好处,还有声望和信心的提升,那才是最重要的。就是因为看到了史坦尼斯有望统一七国,所以贵族们才会对提拔那么多的平民骑士不满。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就过去了。这一次史坦尼斯依旧亲自带兵出征,而将戴佛斯留在了龙石岛上。他对戴佛斯说道:“看好龙石岛,还有,看住王后。除了席琳之外,不许任何人和她说话。”
戴佛斯皱起眉头,“陛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赛丽丝王后毕竟是您的妻子。梅丽珊卓已经死了,您大可不必这样对待她。”
“犯错了就要得到惩罚。”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你难道忘记了,她们差点就杀了你,还有你的儿子们。”
“我当然还记得,但是........就算是看在席琳公主的份上,也请您对赛丽丝王后仁慈。”
“仁慈?”史坦尼斯转过头来,对顾璐道:“首相让我要仁慈,你说呢?我有必要这么做吗?”他身上的温度明显要比常人高出一截,仿佛火炉一般。
“这要看你究竟要采取哪种信仰了。红神还是七神?”
“我说过,我不信任何的神灵。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
“那您大可以对王后宽容一些。等夺取君临城之后,您可以发布一个新的命令,让所有的信徒都要交十一税,无论是拉赫洛还是七神,亦或是旧神的教徒,都照此办理。我们很缺钱,而信仰总得要付出代价。”
“等我们夺回了君临,就这样做!”
第二百七十七章苹果
君临城已经彻底地衰败了下去。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大城市一样,君临是需要从外界输入非常多的物资才能运转下去的。但是漫长的战争摧毁了周围的农业系统,河湾地又受到了兰尼斯特与多恩人的两面夹击,高庭忙于抵御强敌的侵犯,送来的食物时有时无,这座城市又一次的陷入到了饥饿之中。
玛格丽坐着马车回去红堡,沿途所见,都是皮包骨头的人们。她见到一个黑瘦的母亲坐在地上,手中抱着的孩子奄奄一息。“噢,诸神啊!”她连忙喊道:“停车!”
护卫的骑士打马过来,“陛下,您还是快点回红堡吧,这里太危险了。”
“如果在这里都会遇到危险,那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玛格丽道:“把面包分给周围的所有人。”
饥饿的百姓们见到有吃的,有了一些生气。他们将食物飞快地吞咽下去,然后对提利尔大唱赞歌。马车的轮子又转动起来,骑士低声道:“这是没用的。陛下您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吃饱。”
“我不是要让他们吃饱,只是不想让人饿死。”
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玛格丽的兴致不高。她脚步匆匆地走进梅葛楼,见到蓝礼国王正在与几名侍卫一起饮酒作乐,心中不禁有些怒意泛起。玛格丽停住了脚步,声音清冷,“陛下,城外传来急报,史坦尼斯的舰队出现在了黑水湾上。”
蓝礼的样子憔悴了不少,就在即将登顶的时候,被突然打落低谷,这种巨的反差摧毁了他的信心和优雅。军中不少人指责正是因为他的胡乱指挥,才导致了神眼湖边的惨败。在经过严厉处置之后,这种论调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是从那之后,蓝礼就不太愿意见到其他人。他躲在了高楼里面,每日饮酒作乐,还找了许多小男孩来。
“史坦尼斯?哈哈,史坦尼斯,我那可敬的兄长!”蓝礼喝的醉醺醺的,将一个光着身子的男孩搂在了怀里。他胡乱地喊道:“史坦尼斯有什么?他就只有几条船而已!”
玛格丽看着国王陛下的丑态,心中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她扭头对洛拉斯质问道:“你就这么纵容国王胡闹?”
洛拉斯没有穿彩虹护卫的盔甲,而是随意地披着一件锦袍。袍子的纽扣被解开,露出了精壮的身体。“他是国王,我能怎么办?”
“史坦尼斯的舰队封锁了黑水湾,你们打算怎么办?”
洛拉斯看了看大笑中的蓝礼,回答道:“不用担心史坦尼斯,他的船就算再多也是上不了岸的。”
玛格丽年纪虽小,却有着倾倒七国的美貌,兼且英气勃勃。一年之前,就有人说她比年轻时候的瑟曦还要漂亮的多,当时玛格丽听了,不过是微微一笑,便置之不理。这时候她站在洛拉斯的面前,显得越发的美丽。
“就算史坦尼斯不足为据,那么黄金团和多恩人呢?他们也是不用担心的吗?洛拉斯,打起精神来,高庭现在需要你!国王现在需要你!”
“高庭......国王..........”,“百花骑士”振奋了一下精神,但是一回头就看到了醉醺醺的国王,洛拉斯不禁苦笑,“或许我们当初做错了。如果让史坦尼斯当国王.......”
“洛拉斯!”玛格丽嗔怒道:“当初我们没有做错,现在我们也不会做错!”
洛拉斯被自己的妹妹震慑住了,玛格丽身上忽然就多了一种威严,就像是他们的祖母“荆棘女王”一般。明明还是个女孩子,可是居然就让他有了被镇住来的感觉。“你说的对,玛格丽。”洛拉斯认真了起来,“史坦尼斯来黑水湾干什么?他虽然打败了雷德温,但是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攻下君临。”
“或许是因为多恩人和小伊耿的缘故?现在局势如此险恶,拜拉席恩如果还处于分裂状态,那就太糟糕了。”玛格丽下意识地看了看蓝礼,“我猜,史坦尼斯应该是来让我们投降的.....把你的衣服系好。”
一不小心就春光乍泄的洛拉斯无所谓地将衣服紧了紧,“我们可以投降,提利尔依旧是高庭之主,但是国王怎么办?你又怎么办?再说,我们虽然吃了败仗,但是实力仍在,兵力至少是史坦尼斯的五倍。叫我说,史坦尼斯是来投降的才对!”
玛格丽摇了摇头,“你真是喝多了,史坦尼斯是绝不会投降的。他派了使者过来,你让国王准备一下,我们去听听史坦尼斯的条件吧。”
顾璐曾经来过君临城几次。上一次来的时候,“小恶魔”提里昂正被蓝礼的数万大军团团围困在城里面、这一次是换了过来,蓝礼被困在了城里,在外面围城的则是兰尼斯特。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君临城中的百姓都是在挨饿。皮包骨头的饥民躺在道路两旁,一动不动,只有那间或一轮的眼神,才能表明他们还是活人。
最开始的时候,见到这种惨状,顾璐会十分震惊,并且心生不忍。现在他还是心生不忍,却一点震惊都没有了。在这个时代,在这片大陆上,悲惨的生活才是常态。幸福和美好是奢侈品,与普通人无关。
他被士兵们带进了红堡的王座厅,身上没有带任何的武器。但是对于他来说,想要取出武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王座厅的高台上是放置铁王座的地方,不过铁王座已经被他取走,高台上现在放的是另外一张椅子。
王座厅很大,这里经常举行朝会,酒宴,婚礼等重大的事情。艾德*史塔克的父亲和兄长是在这里被烧死和被勒死的,疯王伊利斯也是在这里被詹姆*兰尼斯特杀死的。短短三百年的时间里面,这里发生了许多影响七国的大事。
外面传来甲胄抖动的声响,“哗啦啦”,数名骑士带着十多名士兵奔了进来,如临大敌。士兵们往两边分开,露出了后面的玛格丽王后。
顾璐挑了挑眉,“这是要斩杀使者吗?”
玛格丽用奇异的眼神打量着顾璐,“先前不知道你就是巫师,真是失敬了!”
顾璐笑了起来,神态很是轻松,“哦,原来是为了这个?请放心,我并不会把人变成青蛙,也不会把人的血吸干。像您这么美丽的女士,又怎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呢?”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个苹果就出现在了手上。
玛格丽的眼睛中透露出惊讶和戒备的神情,“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璐挠了挠头,“啊,本来是想拿朵花出来的,但是我没有准备鲜花,只好拿个苹果出来凑数了。要吃吗?这可是有毒的.......我是说这个苹果没毒,吃了并不会让人陷入昏睡。”
第二百七十八章武勇
凯岩城,黄金长廊。
数世纪以来凯岩城的领主们聚集起了很多财富,而凯岩城的壮观景象——特别是有着镀金的装饰与围墙的黄金长廊,和树立着一百位穿着奢侈盔甲的兰尼斯特骑士、领主与国王的雕像,意为永远守护着凯岩城的英雄之殿——在七大王国远近闻名,即使在狭海对面也有所耳闻。
“每次来到这里,我的心里都只有一个感觉。”提里昂仰起头,对自己的兄长道:“你知道是什么吗?”
“兰尼斯特真有钱?”
“哈哈,我就是这么想的。一百个穿着最好盔甲的石头雕像!这得要花多少钱?别的家族只要一看到黄金长廊,就该明白他们不能和我们作对。”
“金子并不能让人畏惧,也不能让人屈服,只会激发人们心中的贪念。”
提里昂有些诧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金子的确不能让人畏惧,但是有了金子,我们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你回来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詹姆*兰尼斯特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他也知道了?
提里昂并没有发现詹姆的不对劲,而是继续说道:“家里的矿工少了很多?”
詹姆*兰尼斯特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了下来,“矿工?”
“我记得小时候采矿的人至少是现在的两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提里昂兴致勃勃地道:“这说明金矿的产量比以前少了一半!”
兰尼斯特家族因为金矿而兴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詹姆却对此并不关心,“是吗?我不这么觉得。说不定是采矿的技术进步了,所以用的人少了。又或者是因为在打仗,父亲抽调了太多的人去前线呢?”
提里昂想了想,“你说的对,亲爱的兄长,的确有可能这样。”他换了个话题,说道:“父亲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没有打下君临城,就应该将军队撤回来。想要靠围城把君临的人都饿死吗?还是说泰温公爵又准备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了?”
“慎言,提里昂,慎言。泰温公爵也是你的父亲。”
“我还以为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好吧,我不说了。你刚才说话的口气真像巫师。”
詹姆*兰尼斯特脚下一顿,“你也应该知道雷德温舰队的事情了,据说巫师带着骑士冲锋,差点就杀死了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巫师的武艺真的如同传说那样强大了吗?”
“啊,他的武艺的确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大约只有战士下凡才能跟他一战了。詹姆,你知道我爱你,但是沙加现在比你更强。”
詹姆*兰尼斯特还记得当年前往临冬城的一些事情,他是和巫师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他唯一能记得的是,巫师每天都在刻苦地练习剑术,可是武艺依旧很糟糕。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似乎是说巫师练习武艺太晚了,不可能有所成就?
“我却是不信,若是有机会,我倒要瞧瞧他的武艺究竟如何!”
提里昂停下了脚步,“詹姆,我恳请你不要那么做。”他表情严肃地道:“巫师是个很可怕的人,你最好不要想着和他比武。”
“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的朋友,心肠又很软,但也是一个可怕人。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史坦尼斯吗?”
詹姆问道:“为什么?”
“因为史坦尼斯最弱,因为史坦尼斯没人喜欢,所以沙加才会选择史坦尼斯。巫师是个好人,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他自有主意,不会为他人所左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泰温公爵很相似。”
詹姆*兰尼斯特笑了笑,“和父亲很像?那的确是一个可怕的人。”
提里昂也跟着笑了起来。泰温公爵威震天下数十年,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有着辉煌的成就。将巫师和泰温*兰尼斯特相提并论,提里昂和詹姆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有人提起巫师的名字之时,顾璐会有一些感应。这种感应会随着距离的拉长而变得模糊,也和信仰,人心,情绪等有关。他能经常感应到这些东西,也已经习惯了。不去理会,就能将那些声音顾虑出去。
他现在正在王座厅里面,和玛格丽王后谈笑风生。“蓝礼公爵怎么还没来?”
玛格丽将脸一板,“要叫蓝礼陛下。”
“我现在是史坦尼斯陛下的封臣,那蓝礼*拜拉席恩当然就只能是公爵了。”
“史坦尼斯只是封你为伯爵而已,如果你愿意为蓝礼国王效力,陛下可以封你为侯爵,公爵也不是不行。”
顾璐笑了笑,“加兰*提利尔是您的兄长,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北方长城那里发生的事情吗?”
“加兰兄长和我说过野人和亡灵的事情,他极力赞扬了你的武勇。”玛格丽的美貌是顾璐生平仅见,而且说话也很好听,“以您的能力,不应当只是一个伯爵。蓝礼国王才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顾璐只是笑笑,正待说话,外面响起唱名声,“蓝礼陛下驾到!”
在几名彩虹护卫的陪同下,蓝礼走了进来。他的脚部有些轻浮,眼睛有些浮肿,脸上的眼袋很明显,即便是擦了粉也掩盖不住。即便是离了五六米远,顾璐还是闻到了蓝礼身上的酒味。
劳勃国王也喜欢喝酒玩女人,但是劳勃有着无人能及的武勇,他就算是喝酒了也能提着战锤在竞技场上打团体赛,还能把一众骑士打的狼狈不堪。蓝礼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
“说罢,史坦尼斯让你来干什么?”蓝礼并不知道顾璐对他的评价又降低了一个等级,他坐在椅子上,摆出了自认为最威严的面孔,“如果他愿意向我下邽,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他继续镇守龙石岛。不过作为冒犯国王的代价,他需要将席琳送到君临来,并且交出军队的指挥权!”
作者的话:恩,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很快,我保证。
第二百七十九章加冕
面对色厉内荏的蓝礼,顾璐笑了笑,说道:“我会将这些话转给史坦尼斯陛下的。不过在那之前,您还是先听说说说史坦尼斯的条件吧。”
“哼,史坦尼斯只是龙石岛公爵,我才是七国的主人。不过我决定还是先听听他这次要说的和上次有什么不同。”
“史坦尼斯陛下说,如果您承认他为七国唯一合法的国王,那么他将赦免您所有的罪行,并且让您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蓝礼等了一会,“没有了?”
“没有了。”
洛拉斯站在蓝礼的身前,冷笑道:“史坦尼斯不过是打赢了雷德温伯爵罢了,他手中的军队只有一万人,难道以为我们........”
“成交!”
玛格丽和洛拉斯,还有其他人都一起向王座上望去,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洛拉斯向上奔走两部,来到蓝礼的身边,“陛下,您不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蓝礼忽然发起怒来,“如果你承认我是国王,那就遵从命令!”
洛拉斯的胸膛急速地起伏,他猛地转身,拔出了宝剑,“是你!是你用巫术控制了国王!”
大吼声中,“百花骑士”挥剑向顾璐砍了过来。玛格丽的叫声在边上响起,“不要!”
电光火石间,顾璐向前一步冲出,伸手抓住了洛拉斯的手腕,另外一只拳头照着“百花骑士”的脸上就砸了过去。“砰!”“咔嚓!”俊美的洛拉斯鼻梁被打断,鲜血从拳头和脸部接触的地方喷射出来。
“呛啷”,长剑出鞘声不绝,周围的骑士和士兵们一起围了上来。玛格丽的脸上布满了焦急,“求您,请不要杀他!”
洛拉斯已经被顾璐摔在了地上,还想要挣扎,却被一脚踩了回去。面对着数十名刀剑出鞘的敌人,顾璐哈哈大笑,他将右脚挪开,对玛格丽道:“既然你让我不杀,那就不杀他好了。”
他笑着对蓝礼道:“陛下,看来您的部下不怎么听话啊。你看看他们,刀剑出鞘,这是想干什么?是要杀我还是要弑君?哦,我记得十几年前,詹姆*兰尼斯特就是在这里杀了国王的,莫非今天又要来一次?”
蓝礼朝着周围的彩虹护卫和骑士们怒道:“都退下!”
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打开城门,迎接兄长入城!”说罢,他径直走出了王座厅。只是在路过洛拉斯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骑士们面面相觑,然后跟着蓝礼走了出去。王座厅里面就只剩下了玛格丽和顾璐,还有鼻孔中冒出鲜血的洛拉斯。
这个时候的洛拉斯看上去很是凄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美貌。玛格丽将洛拉斯从地上服了起来,用手帕擦去了他脸上的鲜血,然后问顾璐道:“是你用巫术控制了国王?”
顾璐抽了一下鼻子,微笑着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连蓝礼的手指都没碰,怎么能说是我控制了他呢?明明是蓝礼迷途知返,幡然悔悟,于是决定弃暗投明了。”
玛格丽摇了摇头,有些哀伤地道:“或许他真是那样的人。”她将染血的手帕捏在手里,“你........史坦尼斯会杀了我们吗?”
顾璐挑了挑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蓝礼将会成为国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您将来还是可以做王后的。”
“真的?”她搀扶起洛拉斯,昂着修长的脖子。
“嗯,好吧,我这个人并不喜欢说谎。史坦尼斯是这么说的,我也就这么信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就有一颗陨石砸下来,大家都灰灰了去。”
“..........”
“我觉得您大可不必担心。为了高庭的支持,史坦尼斯是不会乱杀人的,他又不傻。”
说罢,顾璐也准备去城门口等史坦尼斯入城。身后玛格丽急声道:“等等,请再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您说不喜欢说谎,那我想知道蓝礼陛下........刚才是不是你控制了他,所以他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顾璐哈哈一笑,“我是不喜欢说谎,但那只是因为懒得去想借口罢了。在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不拒绝说谎。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如去问蓝礼他自己好了。”
君临城城门大开,史坦尼斯带着上万大军鱼贯而入。宝冠雄鹿的旗帜都不用换,反正他跟蓝礼都是一家人。顾璐先和史坦尼斯接收了几处城门,然后才召集城中的大臣,贵族和大主教等实力派去王座厅朝觐。
等到文武大臣们来到王座厅的时候,就发现铁王座已经重新回到了高台上,而史坦尼斯正坐在那张用几千柄刀剑铸造的椅子上。议论纷纷中,蓝礼分开人群走了上来,对着史坦尼斯单膝下跪,“史坦尼斯,我的兄长,您才是铁王座的真正主人。”
他取下了头上的王冠,双手奉上。下面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以至于边上的骑士不得不出声提醒,“肃静!”
史坦尼斯等到王座厅里面安静了一些后,对单膝下跪的蓝礼道:“你是我的弟弟,虽然你曾经做错了事情。但是我原谅你了,我接受这顶王冠,因为我才是先民,安达尔人以及洛伊拿人之王,七大王国之主。”
大主教的脸上挂着笑容,他往前走了一步,就准备去将王冠接过来,然后戴在史坦尼斯的头上。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历代国王加冕不都是这样吗?蓝礼在这里加冕成为国王的时候就是他给戴上的王冠。但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了不同。
“你要干什么?”史坦尼斯望着大主教,面无表情地道:“你上来想干什么?”
“额,”大主教愣了愣,连忙说道:“陛下,我要为您加冕。”
“这种事我自己来。”史坦尼斯走到蓝礼身前,将王冠拿起,戴在了他自己头上。“欢呼吧,为了真正的国王!”
大主教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道:“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下面的贵族们面面相觑,现场安静极了。好一会后,才有稀稀疏疏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些没动静的贵族们,于是欢呼声立刻就变得热烈了。
第二百八十章恳求
随着蓝礼的臣服,七国的局势为之一变。王领,高庭,还有风暴地的大部分都倒向了史坦尼斯这一边。即便有很多人不喜欢史坦尼斯,但是出于封臣的义务,他们也只能跟着高庭公爵和蓝礼公爵一起向新的国王效忠。
“他们喜不喜欢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解决掉兰尼斯特和坦格利安。”
史坦尼斯对顾璐道;“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兰尼斯特还是黄金团?”
“自然是兰尼斯特了。”
“为什么?”
“兰尼斯特在河间地和王领的地界上弄得天怒人怨,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对兰尼斯特咬牙切齿。讨伐兰尼斯特,正是顺天应人,能够事半功倍。陛下可以命令谷地诸侯兵出血门,和我们先收复王领与河间地。”
史坦尼斯思索了片刻,问道:“黄金团和多恩人又该怎么办?”
“君临城坚池厚,陛下当年能够坚守风息堡,现在难道守不住君临城吗?”
“我当然能够守住君临。”史坦尼斯道:“那么你要亲自带兵去攻击兰尼斯特?我记得你说过不擅长指挥作战。”
“放着蓝道*塔利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蓝道*塔利伯爵留着一把短硬黑胡子,做事刻板,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出了名的说话耿直。面对新国王的询问,蓝道伯爵问道:“是我统帅军队,还是这个巫师统帅军队?”
顾璐笑着道:“统帅当然是您了。我只是配合您的。”
蓝道*塔利伯爵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史坦尼斯道:“陛下?”
史坦尼斯道:“沙加大人是王国的陆政大臣,他会给出作战的目标,但是指挥作战的还是你。”
“陆政大臣?以前从未有过这个职务。”
“现在有了。”
蓝道*塔利伯爵板着面孔问道:“如果我和陆政大臣的意见不一样,那军队应该听谁的?”
之前在蓝礼麾下效力的时候,他已经将艾德*史塔克逼到了绝境,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北境王国的军队消灭在赫伦堡。然后蓝礼上来接手了指挥权,他直接撂挑子回老家去了。结果就是蓝礼被打的大败,损失了数万军队,不得不退守君临。
顾璐举起右手,“当然是您了。我和您的儿子是朋友,算是您的晚辈,还要向您多学习学习。除了红龙骑士团,所有的陆军都由您指挥,如果有必要,海军也可以划拨给你。”
巫师的姿态放得很低,蓝道*塔利愣了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你是说山姆威尔?”
“对,山姆是我的朋友,您便是我的伯父。论在陆地上打仗,七国上下也没有比您擅长的。等击败了兰尼斯特,陆政大臣的位置就是您的。”
史坦尼斯道:“这也是我的意思。”
蓝道*塔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些事情可以等击败了兰尼斯特再说。”
来自角陵的蓝道*塔利伯爵在十几年前的“簒夺者战争”中击败过劳勃,最近又击败了艾德*史塔克,是公认的名将。由他指挥大军,史坦尼斯和顾璐都很放心。
等到蓝道伯爵脚步匆匆地去准备作战之后,史坦尼斯问道:“我知道蓝道*塔利是最好的将领,但别忘了,他是提利尔的封臣。”
“蓝道伯爵发誓向提利尔效忠,但是他也发誓向陛下效忠了。我们现在面临兰利斯特和坦格利安的夹击,必须尽快击破其中一路才行。除了蓝道*塔利,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为何你不亲自领兵?你的武艺远胜于蓝道伯爵。”
“陛下,冲锋陷阵和指挥大军作战是两码事。我毕竟没有指挥几万大军的经验,还是先积累一些经验比较好。河湾地和风暴地的贵族们也不会服气由一个外人来指挥他们。从任何方面来说,让蓝道伯爵领军都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军事科技水平和传统的原因,这个时代的军队组织度不高,领军者大多是有名的勇士。只要一个人的武艺够强,就可能被派出去领兵。但是顾璐知道,猛将和名将还是有区别的。像是汉武帝时期的飞将军李广,武艺超群,带领几百个上千个骑兵打仗很是勇猛,可是等到他独当一面带领数万兵马的时候,不是迷路就是全军覆没,还留下了“李广难封”的成语。
史坦尼斯沉默了一会,说道:“等击败了兰尼斯特,蓝道*塔利可以做陆政大臣,另外我会任命你为新的国王之手。”
“戴佛斯干的好好的,就让他继续干好了。”
“难道你就不要什么?”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需要。”
史坦尼斯盯着顾璐看了好一会,“那么等到击败兰尼斯特之后,我会封你为公爵。”
“恩,这个倒是可以。赫伦堡荒废已久,就将那里作为我的封地吧。如果史塔克没有挡住异鬼,我们说不定就要在赫伦堡迎战来自北方的强敌了。”
实际上,赫伦堡一直都是有主人的,只不过几大王国杀来杀去,原本的主人实在是扛不住军队来回拉锯,带着家人跑路了。之前詹姆*兰尼斯特和艾德*史塔克都曾经占据过赫伦堡,现在则是落到了泰温公爵的手中。
顾璐从王座厅里出来,穿过走廊,准备回房间去休息。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沙加大人,请等一等。”他回过头来一看,却是玛格丽*提利尔,也就是“小玫瑰”。
“哦,是玛格丽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玛格丽非常年轻,如果是在顾璐来的那个世界里面,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还在上高中。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大人,我听说您有让伤势快速痊愈的方法?”
“的确是有,不过也需要伤者配合。”
“那您能不能帮洛拉斯?我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大学士呢?”
维斯特洛总体上来说是贫穷又落后的,但是这里也有些即便是顾璐都会觉得很神奇的东西。比如说学士们掌握的那些知识,就算是放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都会像是奇迹一样。治疗伤势对学士们来说是基本技能。
“学士能治好洛拉斯的伤,却不能让他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如果可以,我还希望您能帮维拉斯看看他的腿。”维拉斯*提利尔是玛格丽的大哥,也是高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和“红毒蛇”比武的时候伤到了腿。小玫瑰拉着他的衣袖,眼泪似乎就要下来了,“求您了。”
顾璐沉吟片刻,“我当然是可以帮洛拉斯的。”
玛格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请您跟我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玫瑰
洛拉斯伤的很重,吃了顾璐一拳,没有被锤破脑袋已经算是他命大。命是保住了,但是那张俊美的脸蛋也是毁了。蓝礼曾经来看了他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等顾璐跟着玛格丽来到病床边上的时候,发现只是短短几天时间,洛拉斯就消瘦了许多。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大学士没来过?”
但是这不可能啊,提利尔可是维斯特洛有数的大家族,现在虽然比不上拜拉席恩,但是也不在兰尼斯特和史塔克之下。
玛格丽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
顾璐上前,对床上的伤员说道:“洛拉斯,洛拉斯?”
“百花骑士”醒了过来,见到是顾璐后,眼睛里面露出了仇恨的神色。但是他太虚弱了,愤恨的眼神也显得软弱无比。“你......你来干什么?”
“你妹妹求我来给你治伤,说是不想让你破相,所以我就来了。”
“我不用你来治!”
“真的?”顾璐拍拍手掌,“那我就走了。”
“大人!”玛格丽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初具规模的胸脯压在了钢铁一般的胳膊上,“他只是在说气话罢了。请您为他治伤吧。”
手臂上传来销魂蚀骨的感觉,只是顾璐早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不会因此而举旗。他将手臂从“小玫瑰”的手中抽了出来,“不是我不帮忙,刚才说了,需要他配合才行。”
玛格丽跪在床边,伸手抓住洛拉斯的手掌,“哥哥,求你了。”
泪水从她的脸上滑下,滴落在床榻上。洛拉斯长叹一声,“不要哭了,我听你的。”
“真的?”
“真的。”
玛格丽破涕为笑,转过身来,对顾璐道:“大人,请您为洛拉斯治伤。”
梨花带雨的女孩子让顾璐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点了点头,走了过来。“洛拉斯,你信仰七神,那么,就向你的神祈祷吧。”
给洛拉斯治伤很有必要,他并不是心血来潮。高庭公爵是七国中不可轻视的大人物,如果想要尽快平定七国,交好提利尔家族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之前把洛拉斯*提利尔打得半死的事情,就被顾璐无视了。
【洛拉斯 加入了你的队伍,人数137/142】
在等待出兵的这几天里,顾璐每天都要去洛拉斯那里看一看。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百花骑士”的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那张让许多女人爱慕不已的脸蛋变得完好如初,从外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痕,只是消瘦了一些,但是这并不能削减洛拉斯的美貌。
提利尔家族的纹章是玫瑰,所以玛格丽*提利尔被称作是“小玫瑰”,她和洛拉斯的美貌闻名七国。只是蓝礼不喜欢女人,成婚后没有和玛格丽同床,反倒是经常和洛拉斯玩击剑的游戏。
“听说你这几天都和那些玫瑰在一起?”史坦尼斯向来都很直接。
顾璐往国王的身边看了看,瓦里斯欠了欠身子,“大人,我的职责就是为国王提供消息。”
在坦格利安时代,瓦里斯就做到了情报主管的位置。历经劳勃,乔佛里,蓝礼三个国王,到了史坦尼斯当国王的时候,这个胖胖的太监依旧是情报主管,可谓是五朝政堂不倒翁。他总是将身段放的很低,无论对谁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话也是轻声细语,顾璐明知道对方和坦格利安有着联系,却是一点反感都没有。
对他来说,拜拉席恩和坦格利安也没什么区别。
“我是在给洛拉斯治伤。提利尔家族能够提供许多人力和物资,是王座的基石之一。”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青亭岛舰队已经覆灭,提利尔深陷兰尼斯特,铁民和多恩的夹击之中,已经无法为我们提供帮助了。”
“那只是暂时的。陛下,只要蓝道*塔利伯爵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被寄予了厚望的蓝道伯爵行动非常迅速,在整顿好了军队之后,立刻就向兰尼斯特发起了进攻。而这时,多恩人和黄金团的联军已经穿过了风暴地,联袂杀到了黑水河的边上。在黄金团的身后,风息堡等城池并没有陷落,但是也无礼阻拦四万大军的北上。
从骨路出来的多恩骑兵并没有去攻打宿敌高庭,也没有分兵攻略风暴地,而是将那些隐患置之不顾,直接就冲到了君临城下。
瓦里斯用轻柔的语气道:“泰温公爵和克林顿伯爵暗中达成了协定,所以黄金团和多恩人才会来君临。另外,从厄索斯传来情报,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和她的无垢者大军以及多斯拉克人停在了弥林,暂时不会来维斯特洛了。”
史坦尼斯没有看自己的情报主管,而是对顾璐道:“你带红龙骑士团去帮蓝道伯爵,君临城有我守着就行。”
“那城中就只有三千兵力了。”
史坦尼斯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守住君临不需要比三千更多的人,想要击溃坦格利安的军队两万人也不够。等你们击败了兰尼斯特,再回来救援君临。”
顾璐注视着二鹿,“君临和风息堡是不一样的,你确定能守住?几年前提里昂手中有一万多人,并没有守住这里。”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史坦尼斯道:“我不是侏儒,不会他的那些把戏。我所擅长的,只有打仗。”
他不是一个好的国王,在行政和外交上的能力很低,但是唯有打仗这种事情,他并不会比蓝道*塔利差多少。奖罚分明,纪律严明,能够以钢铁般的意志统帅军队,从没有人否认史坦尼斯在军事上的本领。
只是可惜,他手中的兵力永远都不多。固守风息堡的时候,劳勃把所有的精锐都带走了,只留给了他一些老弱病残。就是靠着那些杂兵,他在几万大军的包围中守住了风息堡,虽然差点把所有人的人都饿死。困在龙石岛上的时候,史坦尼斯手中的军队也很少,要是他能像蓝礼那样拉起十万大军,早就把维斯特洛打平了,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铁面无私认死理的缘故,他是一个好的将领。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使得他在贵族中的人员非常之差,他永远都不可能像劳勃那样受人爱戴。
作者的话:这个副本准备在二十章之内完结。另外,现在天气冷了,大家注意保暖呀!
第二百八十二章强袭高达
蓝道*塔利伯爵用兵如同烈火,迅猛而又凌厉。在整顿好兵马之后,立刻就向北方的兰尼斯特军发起了进攻。步兵们手持着超过八英尺的长枪,肩并肩地向前推进,轻骑兵在两旁游走,寻找着敌军的破绽。
在这位河湾地的名将重新获得统帅权之后,军心士气明显振奋了不少。不管是友军还是敌人,没人会否认蓝道伯爵用兵的能力。
顾璐带着红龙骑士团等在战阵的后方,他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观察着双方如何排兵布阵。冷兵器时代的名将大多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经验值吃够了,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该如何用兵打仗。只有极少数天才一出道就是巅峰,从理论和平时的揣摩中就学会了如何用兵,比如说韩信,比如说霍去病,那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顾璐觉得自己不是天才,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多吃一些经验。近距离观看别人是怎么调兵遣将的,便是获取经验的最好办法之一。
蓝道*塔利伯爵的用兵之道简单而直接,就是将军队一支支地派出去,压缩对方的活动空间,逼迫对方进行决战。兰尼斯特军在王领上弄得是天怒人怨,各种兄弟会的成员都将他们当成了首要的攻击目标,那些龙虾兵少于十人在野外活动就有可能遭受到袭击。这年头军队的纪律都不好,但是像兰尼斯特那样有组织地大规模地搞屠杀,还就只有金狮子他们一家。
战斗一开始就很激烈。蓝道伯爵将前方打累了步兵撤下来,换上生力军,骑士们发起了小规模的突击,各自死了一些人。他手中也握有一只由骑士和侍从组成的重骑兵,足有一千五百人,数量是红龙骑士团的五倍。这是蓝道*塔利手中最强的部队,在野战中能轻松击破好几倍的步兵。
从早上打到下午,战斗持续了一整天。蓝道*塔利也没将他的杀手锏放出去,而是收兵回了营地。兰尼斯特军兵力虽然不如史坦尼斯这边雄厚,但是他们的装备更好,西境的骑士自然是不必多说,他们的弩兵也是非常厉害。
和弓箭比起来,强弩射速慢,却有着操作简单威力强大的优点,算是各有千秋。但是强弩不但贵,而且更容易损坏,也只有兰利斯特才能养的起成建制的弩手。骑士们是自己负担盔甲和战马费用,而弩手可是都要兰尼斯特花钱的。
“大人,我看蓝道*塔利也不过如此!”
在观看了一整天的鏖战后,红龙骑士团的人不免对蓝道有些轻视。他们是敢于驾驶着长船向重型战舰发起冲锋的勇士,自然瞧不上蓝道伯爵这种不温不火的打法。“明天让我们打头阵,教教那些河湾人怎么打仗!”
“你们懂什么?”顾璐自然不会和手下一样,他今天看到了一场高水准的攻防战,无论是蓝道伯爵,还是对面的指挥官,用兵都很老道,基本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好好看着,蓝道*塔利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骑士是维斯特洛大陆军队中的主力中坚,数百上千名骑士一起冲锋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地动山摇一般。那些土匪流寇兄弟会什么的,乃至于组织度和士气不高的步兵,在这样的冲锋面前,有可能还没有接战就自行崩溃了。
但这并不是说骑士就能包打天下,他们是中坚,而不是主力。骑士的数量永远不可能太多,而且非常的昂贵,死伤一个都会让小家族伤筋动骨。就算是泰温公爵这样的枭雄,要是一次损失了一百个骑士,也是要肉痛不已的。对大部分的统帅来说,都是宁愿死掉一千个杂兵,也不想损失几十个骑士。
而且骑士并不是无敌的,在训练有素的重步兵面前,骑士也会在长枪重戟上撞得头皮血流。在没有发现敌军弱点和破绽的时候,贸然将骑士派上战场,只是在无谓地消耗手中的实力。
傍晚,顾璐来到了蓝道*塔利的帐篷中,见到对方正在用布擦拭塔利家传的那柄瓦雷利亚钢剑——碎心。碎心是一柄双手巨剑,和史塔克家的“寒冰”有的一拼。使用这种武器的,都是力量超群而且胆识过人的勇士。双手巨剑威力大,但是因为不能配备盾牌,也很容易被箭矢和弩矢射中,上了战场就只能靠身上的甲胄硬扛,那就比较考验人品了。
“伯爵大人好兴致。”
蓝道*塔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沙加大人,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作战的事情。”
蓝道伯爵冷然道:“我还以为我才是主帅。”
“我并没有质疑您的统帅权,但是咱们之前也说好了,红龙骑士团并不归您指挥。”顾璐笑着道:“明天交战的时候,我会突袭兰尼斯特军后方的赫伦堡,所以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即便泰温将兵力都派上了战场,赫伦堡里面最少还有一千人。我不认为让骑士团在没有准备之前发起进攻是好事。”
“就像您对自己指挥军队的本事从不怀疑一样,我也自信武艺当世无人能敌。赫伦堡是有不少缺口的,我可以砸碎那些栅栏,然后冲进去。”顾璐比划了一下,说道:“再放弃一把大火。”
蓝道*塔利的声音坚硬的就像是钢铁一般,“如果你能做到,我就会在正面发起强攻。”
“那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你得到了我的保证。”
第二天,蓝道继续向北方发起进攻。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兰尼斯特军的后方果然升起了滚滚浓烟。部下立刻大叫起来,“伯爵,您看!”
蓝道*塔利又不瞎,当然已经看到了那些黑烟。“居然真的做到了?”
用骑士攻打坚固的要塞,即便是他也不会做这样疯狂的事。但是随即,他又想起了红龙骑士团之前还驾驶着长船发动强袭的事情来。或许,那些家伙就是喜欢做这样疯狂的事情?
对于红龙骑士团中的那几十个平民骑士,蓝道*塔利并不是很看的上眼,认为那些人的骑术和剑术都很糟糕,但是对于巫师的战斗力他还是很佩服的。既然巫师真的做到了承诺的事情,那么他自然也是要信守承诺。
“进攻,全军突击!”
第二百八十三章调达
当红龙骑士团抵达赫伦堡城下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地被守军发现了。几百名装备精良骑兵突兀地出现,想要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知道也没用,顾璐提着盾牌和钢剑,振臂高呼:“我将带头冲锋,都跟我上!”
然后,战斗就开始了。
如果是在野地浪战,面对铺天盖地的骑兵,他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但是在城堡,战船这些地方,他一个人都能抵得上几十个骑士。况且,红龙骑士的战斗力本就不是留守的那些杂兵所能比拟的。只要肯流血,就算是一千人坚守的城堡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顾璐要做的并不是夺取整座堡垒。要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三百人是能够将庞大额赫伦堡清理干净,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兰尼斯特的军队就在附近,不快点解决战斗只会让他们陷入险境之中。
红龙骑士团的战斗力很强,受伤了也一样会流血,也一样会死。如果没有了精锐战士掩护侧翼和后方,即便是顾璐,也不能坚持多久。所以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城堡中存放的粮草。
兰尼斯特军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但是他们的食物补给一直不足。不光是兰尼斯特军这样,蓝道伯爵那边的补给也不够。领军的贵族和担任军官的骑士们或许还能喝上几口葡萄酒,下面的士兵就只能饥一餐饱一餐地对付着。什么时候挨饿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顾璐下马带着骑士们摧毁了木头搭建的壁垒,冲进城堡之后到处放火,并且在敌军的大部队到来之前撤了出去。他们来的时候有三百人,离开的时候还剩两百六十六人,折损了三十多名骑士。一半的伤亡是在攻城的时候由重弩和石头造成的,进入到肉搏之后,重甲骑士们很轻易地就杀散了守军。
见到赫伦堡中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兰尼斯特的军队立刻动摇了起来。泰温公爵刚开始还在坚持,等收到粮草被焚毁的消息后,他毫不犹豫地就转进了。西境的各个家族陆续撤出了战场,没多长时间就从井然有序变成了夺路狂奔。
蓝道*塔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追杀了上百里,然后才停住了脚步。修整了一天之后,蓝道伯爵继续发起了进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就收复了红叉河以东的所有地方。虽然还有不少的溃兵和兄弟会在河间王国的领地上活跃,但是兰尼斯特已经完全退了出去。
不过蓝道伯爵的攻势也就到此为止了。史坦尼斯已经在君临城里面被围困了一个月,再不回去救援,只怕君临就守不住了。黄金团和多恩人用了各种办法,在君临坚固的城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城外的几座城堡都已经落到了小伊耿的手里,史坦尼斯在城墙上就能看到重新出现的坦格利安旗帜。
“可惜了。”顾璐骑在马背上,望着涛涛的河水,对边上的蓝道*塔利道:“如果再给您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沿着红叉河一直杀到西境去。”
蓝道伯爵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打仗就是这样,不可能顺着我们的想法来。沙加大人,原本我认为你是个玩弄巫术的妖人,但是我错了。您是一位伟大的战士。”
从赫伦堡到红叉河这片广大的土地上,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城堡,大部分都是顾璐带头冲锋打下来的。就是因为有着这么锋利的一柄剑握在手上,所以他才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横扫了敌人。
蓝道伯爵除了是威名卓著的名将之外,也是赫赫有名的勇士,“碎心”神剑之下不知道砍了多少人。但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次次都拔剑打头阵啊。像是顾璐这样的人,他别说是没看到过,甚至没听说过。历史上的戴蒙*黑火被称作是战士下凡,却也不曾听说每次都第一个往上冲的。
顾璐却很谦虚,“伟大说不上,不过是有些运气罢了。”
蓝道*塔利的表情很严肃,“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和山姆威尔成为朋友。”
山姆威尔*塔利是蓝道伯爵的长子,也应该是他的继承人。但是很可惜,山姆生来就很胆小,让蓝道伯爵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的结果是在山姆成年前,伯爵将他赶到了长城上。
“山姆不是战士,是的,我承认,他以前很胆小。但就算他依旧如同以前那样,我也会视他为朋友。他身上的那些闪光点,难道您就没有看到?他喜欢甜食,喜欢看书,会成为一个好学士的。”
喜欢甜食跟成为学士之间有什么关系?蓝道伯爵声如金铁,“或许他身上有一些优点,但光是胆小这一条,就注定了他不能成为角陵之主。我不能让祖先的荣耀在他手上断绝。”
顾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分辨。蓝道伯爵的做法也不能说是错的,在这个时代,胆怯之人是很有可能会断送家名。像是泰温公爵的父亲,因为太好说话,就让兰尼斯特在几十年前变成了笑柄,差点就失去了西境守护的位置。
“伯爵。如果您带兵返回君临,兰尼斯特说不定会卷土重来。对此,您可有什么办法?”
“泰温公爵做什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如果他要来,那就让他来好了。这么多城堡,他要一座座的打下来,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蓝道伯爵道:“国王陛下的舰队能控制住黑水河,我们只需要再守住赫伦堡,就不用担心来自侧翼的威胁。”
因为暂时有着七国上下最强大的舰队,史坦尼斯控制住了从黑水河到神眼湖的广大区域。也正是这个原因,黄金团和多恩人跨过黑水河之后,很快就品尝到了后勤补给不顺畅的苦头。君临周围基本上没什么可以抢的了,他们想要从那些兄弟会手里面征集粮食,非得派出数百上千人的队伍才行。
而且这么做的后果很糟糕,抢到的粮食甚至不能满足出动军队的消耗。每一次出动军队,士兵和牲口都要吃掉更多的食物,不然就没有力气行军打仗。他们杀死了成千上万的饥民,可是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伊耿
史坦尼斯是有名的防守大师,困守风息堡的时候,他就靠着一些老弱拖住了提利尔的数万大军,为推翻坦格利安立下了巨大的功劳。现在换成了君临城,他也一样守的滴水不漏。
相对于提里昂来说,他的确是更加擅长打仗这种事情。但是他的做法十分残酷,提里昂守君临城的时候,还要想尽办法给城中的百姓弄一些吃的,虽然没什么卵用,好歹也是一分心意。
史坦尼斯却不一样。在经过考虑后,他命人将城中的平民驱逐出去了将近一半。在经历了多番乱战后,城中还有三十多万人,他一下子就撵出去了十多万。被撵出去的那些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哪怕说是将他们安置在王领的其他地方,但是其他地方哪里能有君临城好啊?君临那就是京城,户口可是金贵的很呢。
但是不愿意也没用,史坦尼斯是一个非常头铁的人。他的决心一定,便强令下边的人执行,为此杀了上千人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将城中的人赶出去了一半之后,史坦尼斯又命人将城中的粮食全部收集了起来,进行统一管理。十几年前在风息堡的时候,他可是差点就被饿死了。到了后来的时候,城堡中的人将老鼠树皮树叶什么的都吃光了,然后就开始公然吃人。
这一次,史坦尼斯手中的军队翻了十倍,要吃饭的嘴巴多了十倍不止。龙石岛舰队控制着黑水河,能够给君临运来粮食,但是那些食物都是要花钱的。他已经欠了铁金库非常大的一笔钱,能省的时候还是省一点的好。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海运的道路就会被切断。
当黄金团和多恩人杀到城下之后,史坦尼斯关闭了城门,只留下了港口作为内外联络的通道。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军事科技水平,黄金团和多恩人对君临的城墙都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们在城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之后,就将注意力转向了港口。
围城十多天后,黄金团的哈利团长率领死士乘夜驾驶小船冲进了港口里面,将港口变成了一片火海。这样做虽然不能彻底隔绝君临的对外通道,却能减少港口的利用效率。每次运送粮食进去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效果还不一定好。
接着,琼恩*克林顿就开始带人在附近中砍伐树木,打造船只,准备彻底封锁住君临的港口。史坦尼斯虽然将很多人都赶了出去,但是城里面还有十几万人。要是被围死了,里面的粮食终究有吃光的一天。
他们的想法很好,就是没料到蓝道*塔利伯爵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就打到了红叉河边上,将兰尼斯特彻底赶回了老家。面对全师而来的蓝道军,正在挖掘长壕的哈利*斯崔克兰和琼恩*克林顿仓促迎战,双方在君临以西的地方遭遇。
“要是奥伯伦还在这里..........”,琼恩*克林顿面带忧虑。在夺取君临外的几座堡垒之后,“红毒蛇”奥伯伦就带着一多半的多恩军攻打西境去了。那个时候泰温*兰尼斯特正在河间地与蓝道伯爵交战,因此多恩人先后夺取了银山城和深穴城,然后疾行数百里,兵锋直指那座世界都渴望的黄金之城——凯岩。
“你怎么不说丹妮莉丝带着她的龙在这里会更好?”哈利*斯崔克兰摇了摇头,“多恩人靠不住,我们只能靠自己。”
“但是敌人的数量是我们的三四倍,我们无法对付如此多的敌人。”
重返维斯特洛之后,黄金团打下了许多地方,夺取了不少的堡垒,装备大有好转。在战斗中,他们的精锐也损失了不少,虽然又征召了不少的士兵,使得兵力比刚登陆的时候还要多。然而黄金团的战斗力并没有因此而增加,反而是虚弱了许多。
他们除了要留一部分军队围困风息堡之外,还要留出许多人手镇压各处。因此带到君临来的兵力并不算多,要不是多恩人还留下了一万多人,他们甚至不能切断君临和外界的路上通道。
“我们别无选择,琼恩。或者赢得战斗的胜利,踏着敌人的尸骸成为七国之主。或者失败,失去所有的一切”
哈利团长是个坚定的回归派,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回维斯特洛,重新获得土地和城堡,而不是在异大陆上当一辈子的雇佣兵。为此,他撕毁了和密尔额约定,也拒绝了渊凯人开出的高额佣金,赌上了一切才打到了君临城下。这是一个将所有筹码都放上了桌子的赌徒,他不能放弃,也无法放弃。
克林顿沉默了一会,看向边上的小伊耿,“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伊耿据说是雷加王子的儿子,有着瓦雷利亚人的典型外貌。但是这无法解释伊利西欧总督的冒险,有不少人暗中质疑他的身份,认为他实际上是那位野心家的儿子。不过黄金团只是要打回维斯特洛,不管是红龙还是黑龙他们都不在乎,是不是龙他们也不在乎。就算小伊耿并不是坦格利安,那又能如何呢?只是要一个战争借口罢了。
“我们应该先将军队撤过黑水河,然后立刻召集奥伯伦前来。”
伊耿*坦格利安从小受到了很好的教育,无论是武艺还是见识都远超常人。在同龄人中,几乎没有比他更出色的。他胸有成竹,侃侃而谈,“趁着蓝道军的主力还没有到来,我们撤到黑水河南岸,凭借着河流防守。只要等到奥伯伦亲王带着军队返回,我们就能击败史坦尼斯的军队。”
“那个洋葱骑士手上有一百多条战舰,黑水河并不能成为天堑。”
“史坦尼斯有海军,但是想要渡河也不是那么容易。”小伊耿说道:“我们可以占据上游,只要史坦尼斯的舰队进入狭窄的黑水河,就用长船发起火攻。”
“火攻未必有用。就算有用,也不可能完全挡住敌人。”
“用火船袭击不是为了完全阻挡敌人,而是为了减缓他们登陆的速度。在没有建立浮桥之前,他们只能运一些步兵过来,趁着敌人立足未稳,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哈利沉思了一会,点头道:“这是个办法。但是如果蓝道*塔利的人从黑水湾和文德河那边过来呢?”黑水湾非常宽阔,小船在那里无法和战舰对抗。火攻也不行。
“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们就只能撤退了。”琼恩*克林顿很是欣慰,望着伊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他自己的儿子一样,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将伊耿当做是他自己的儿子了。
不过他还是再次强调,“我们不能就这么决战,必须要等到奥伯伦亲王到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了解
琼恩*克林顿看了一眼周围,见最近的士兵都在几米外,于是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还可以联系兰尼斯特,前后夹击史坦尼斯。”
多恩人和兰尼斯特有仇,坦格利安也是,但是为了铁王座,天大的仇恨都可以暂时放在一旁。琼恩*克林顿在厄索斯漂泊了十几年,每天就是在思考该怎么复国,各种可能他都想过了,包括和仇敌暂时和解。
哈利团长道:“只怕奥伯伦不会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我们和泰温心照不宣即可。”
兰尼斯特军撤过红叉河之后,沿着河间大道一路撤回了西境,然后向着凯岩城一路狂奔。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会重新杀回河间地,若是能突然出现在君临城下,必然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一招泰温公爵在对付蓝礼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计策不怕老,只要有用就好,您说呢?”
琼恩*克林顿说服了哈利团长,黄金团和多恩人在蓝道伯爵的主力到达之前撤退到了黑水河的南岸。为了迟缓敌人的进攻,以及为了给蓝道*塔利造成更多的麻烦,黄金团在撤退之前使用了焦土战术,将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村庄和庄园都焚毁了,他们还宰杀了所有的牲畜,并将动物的尸体投入到了水井之中。
蓝道*塔利每次作战必然领军先行,他和两百多名部下都喝了被污染的井水,不少人就此病倒,蓝道伯爵也未能幸免。
听说蓝道伯爵病倒,史坦尼斯亲自到军中慰问。
门帘被掀开,史坦尼斯走了进来。“蓝道伯爵?”
大学士拦住了国王,“请不要靠近,陛下,这种病是会传染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顾璐在边上解释道:“据说是黄金团的人用动物的尸体污染了所有的水源。伯爵一时不察,中了敌人的奸计。”
几百年以来,维斯特洛大陆上的战斗都只是贵族之间的游戏,虽然也会波及平民,却很少有专门针对平民的屠杀,也很少有采用焦土战术的。蓝道*塔利是名将不假,却也受限于过往的经验,没想到黄金团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下限得可以与泰温公爵相提并论了。
“蓝道伯爵的病势如何?”
“大学士已经给他服用了药物,性命应该没问题,但是他很虚弱,至少要修养两个月以上。”
史坦尼斯沉默了片刻,问道:“蓝道伯爵不能领兵,该换何人为将?”
顾璐往左右看了看,史坦尼斯不解其意,道:“你看什么?”
“我有些话想要和陛下说,但是不能让别人听见。”
“哦,那你跟我回红堡。”
他们骑马返回了君临。空旷的王座厅里面,史坦尼斯站在高台面前,看着那张用刀剑铸造的铁王座。“我并不喜欢这张椅子,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但它是王权的象征,所以我也只能忍受那些刀剑。”
“这里没有别人,”他转过身来,问道:“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陛下,如今君临刚刚安定下来,您不能长时间离开。不如由您统领君临这边的兵马,隔着黑水河与黄金团对峙,而我则率领少数精锐从海上直扑风息堡。”
掌握制海权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能够从任何一处地方登陆,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不过这也要史坦尼斯手中有足够的兵马才行,要是正面战场都守不住,那分兵突袭就变成了给敌人各个击破。
史坦尼斯思索了片刻,同意了这个意见。“我会给你五千名士兵,并且让戴佛斯配合你。”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人曾经念出了这么两句诗: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不管是多么煊赫的权势,最终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山川依旧,江河长流。中国在整个地球上都是异数,也只有那里才会每隔几百年就将皇族拉出来祭天。在维斯特洛可不是这样,大贵族们都是源远流长,统治这片土地有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
所有人都在为了家族的城堡和土地而奋战,因为那是真的能千秋万代传下去。而在所有的领主和贵族中,没有比泰温*兰尼斯特更重视家族的。
不怒自威的老狮子坐在上首的位置,用刀叉对付盘子里面的食物。“詹姆,这次你做的不错,靠着五百人就守住了凯岩城。”
因为成千上万年的真*封建时代,各个家族都将自家的城堡弄的尽可能坚固。七大王国的守护者自然也不能例外,临冬城易守难攻,风息堡,君临城城坚池厚,而凯岩城根本就是将一块巨大的岩石给掏空了。
凯岩城从来没有因为被猛攻或者围城被攻下。它也是七大王国内最大、最富有和最容易防御的城堡之一。传说维桑尼亚·坦格利安看到凯岩城时,感谢七神让罗伦离开凯岩城在怒火燎原战役中迎战她的弟弟伊耿。因为如果他留在凯岩城的话, 即使龙焰也不会威胁到他,但其真实性无法确认。
双手完好的詹姆*兰利斯特并不会因为老狮子的夸奖而觉得高兴,他摇了摇头,说道:“守城主要是提里昂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
提里昂没好气地道:“随便换谁来都守住凯岩城,多恩人的骑兵很勇猛,但是骑兵毕竟不是巨龙,他们拿不下凯岩城。”他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同,但是泰温公爵却一直无视他。
“那么提里昂继续守城,詹姆和我一起去追击多恩人。”
“我以为您会同意克林顿的提议。”詹姆已经知道了黄金团的计谋,提里昂也知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泰温公爵和史坦尼斯很像。自从妻子因为难产去世之后,谭文*兰尼斯特就再也没有笑过。“琼恩*克林顿自以为了解兰尼斯特,但我要说,他们想错了。”
提里昂挠挠头,“虽然我也不同意和黄金团联手,但是克林顿的提议不能说没有道理。”
泰温冷眼看着他,“时代不一样了,提里昂。如果你将用在女人身上的心思分出一半来用在正事上,就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第二百八十六章劣根性
提里昂的嘴角抽了抽,心道:我就算是干了正事,你还不是一样的无视?“大人您说时代变了?”
“长城已倒,凛冬将至。”泰温公爵说道:“异鬼已经出现在了北境王国的土地上,我们要做的不是争取王冠,而是保全兰尼斯特。如果维斯特洛真的要毁灭,兰尼斯特也应当是最后一个灭亡的。”
詹姆不禁愕然,“情况有这么严重?”
“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提里昂问道:“是巫姬说的?”
在丹妮莉丝孵化出三条龙之前,魔法几乎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东西。但这并不是说魔法就已经完全绝迹,在某些地方,魔法的灰烬还有那么一些火星。作为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兰尼斯特自然也有些魔法力量,就像是史塔克一家都是旧神的神眷者一样。
巫姬为兰尼斯特家族效力已经有了几十年。当瑟曦还是个女孩时,曾去找过巫姬。那是泰温为欢迎伊里斯西巡而特意举办的比武大会上,在听说了巫姬的魔力后,和她的朋友简妮·法曼、梅拉雅·赫斯班一起去找她。瑟曦那时还对将被提亲嫁给的雷加王子产生了好感。
简妮刚看到巫姬的淡黄色眼睛时就吓得逃走了。巫姬开始拒绝了为剩下两个女孩预测未来,但在瑟曦的威胁下极不情愿的同意了。她回答了瑟曦三个问题还说了一个有关VALONQAR(高等瓦雷利亚语中“兄弟”的意思)的预言,这个预言成为了瑟曦今后一生的阴影。轮到梅拉雅时,巫姬预言她会在今晚死去,并且暗示杀她的人就是瑟曦。瑟曦不满地把一个药罐扔到巫姬的眼睛上然后逃跑了,留下巫姬狠狠地咒骂着他们。
詹姆和提里昂都知道巫姬,也听说过她能够做出预言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是太相信这一套,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去打听魔法的事情。提里昂小时候满脑子的幻想,没等他长大,冰冷的现实就让他变得成熟起来。
“是森林巫姬说的。”泰温公爵身上的威严依旧,并没有因为在河间地的失败而减损,“河间也好,君临也罢,都不是我们的根本。兰尼斯特不在那些地方,而是在西境,在凯岩城,这才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本。”
“但是,这和我们追击多恩人有什么关联?奥伯伦是我们的敌人,史坦尼斯也是。让他们互相厮杀不是对我们最有利吗?”
泰温公爵用冷漠的眼神盯着提里昂,“多恩人杀入了西境,包围了凯岩城,这是兰尼斯特的耻辱,而耻辱就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
“好吧,您说的有道理。只是.........”,提里昂道:“弥塞菈该怎么办?”
当君临城还在兰尼斯特手中的时候,为了拉拢多恩人,提里昂迬将弥塞菈*拜拉席恩公主送去了阳戟城。现在双方交兵,弥塞菈公主也没了消息。提里昂为此一直内疚不已。
“我已经派人去多恩寻找弥塞菈。”泰温*兰尼斯特平静地道:“但你要明白,兰尼斯特和弥塞菈哪一个更重要。”
等到泰温公爵离开后,提里昂对詹姆道:“这件事还是要靠你想办法,可怜的弥塞菈,。那可是你的女儿!”
詹姆沉默了很久,“我爱弥塞菈,但你让我怎么办?单枪匹马冲到多恩去将她救出来吗?你当时就不应该送她去多恩!”
提里昂长叹一声,“对,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弥塞菈送去多恩,也不应该让君临城失陷。最不应该的,就是居然没有死在那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提里昂,抱歉,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詹姆对乔佛里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可以说他有些厌恶那个生性残暴的少年,哪怕那是他的种。但是对于弥塞菈,他还是存了一份爱意。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提里昂摇摇头,“最好你能抓住那条红毒蛇,这样我们就能用他将弥塞菈换回来了。”
詹姆露出了一个短暂的笑容,“如果能够这样,那是最好。”
提里昂看着自己的兄长,有些话就在嘴边,想要脱口而出,然而他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小心些,詹姆,不要像上次一样被人俘虏了。”
在维斯特洛大陆上,几十年来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多恩勇士密如沙,唯此一人甲天下。说的便是多恩的太阳,外号“红毒蛇”的奥伯伦亲王。他怀着滔天的恨意突袭凯岩城,想要趁着兰尼斯特主力还在河间地的时候夺取那座黄金之城。
但是西境的群山削弱了骑兵的威力,在这里重甲步兵比骑兵更好使。而且凯岩城的坚固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便奥伯伦事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折戟在凯岩城面前。
红毒蛇原本以为他会有几个月的时间,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泰温*兰尼斯特干脆利落地撤出了河间地,将勇士团的那些杂碎留在身后当了替死鬼。血戏班的那些人在王领与河间地弄得天怒人怨,是个非常合适的吸引敌军火力的靶子。而且借此机会,还能将需要给的佣金给赖掉了,可谓是一举多得。
得知泰温大军逼近,又收到了黄金团的求援信,奥伯伦亲王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怀着愤恨的心思开始撤兵。再不走,他带着的这支骑兵就要被堵在西境的群山之中了。
他带兵攻打凯岩城,是为了报当年伊利亚公主被杀的仇恨。在攻入西境之后,有意地放纵士兵们进行劫掠和屠杀。沿途打下的城堡多半被焚毁,撤兵的时候,又将路途上的村庄和庄园都给点了,就像是兰尼斯特在河间地干的一样。多恩人也用屠杀的办法来削弱西境的实力。
战争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劳勃死了之后,乔佛里,史坦尼斯和蓝礼各自称国王,随后有巴隆*葛雷乔伊,曼斯*雷德加入了进来,最近又多了伊耿*坦格利安。漫长的战争让交战的各方不断地突破底线,屠杀和焚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候顾璐在想,大概这就是维斯特洛人的劣根性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名将
当戴佛斯率领舰队出现在风息堡附近的海面上时,一切都已成定局。围困风息堡的黄金团与多恩联军只有不到一万人的数量,并且多半是杂兵,也就能欺负一下兵力都被抽光了的风息堡。真正的精锐不是去了西境,就是在黑水河边上。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太敢分兵,不然就要被风暴地的领主们群起而攻之了。琼恩*克林顿出身于风暴地,对这里很是熟悉,所以才敢留下一些杂兵围城。但是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史坦尼斯舰队的到来而结束。
首先登陆的是蛮族武士,然后是托蒙德和他的野人朋友。他们都是顾璐的嫡系部队,被安置在王领的蟹爪半岛附近。作为回报,他们需要跟着巫师一起打仗。
排在第三,第四的则是“星辰武士团”和“战士之子”,这是顾璐和“大麻雀”达成协议后得到的两只武装力量。在展现了武力和神秘力量后,大麻雀承认巫师是七神在世间的代言人,然后史坦尼斯册封了“大麻雀”为新的大主教。于是就有了这两只部队。
见到史坦尼斯的人在风息堡附近登陆,黄金团的人立刻分兵先去阻击。半渡而击是很常见的战术,可是当黄金团在滩头上和星辰武士团激战的时候,在更南边登陆成功的红龙骑士团在整队完毕后,突然出现在了黄金团的身后。
顾璐照例的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一百五十名骑士和一百五十名侍从紧随其后。黄金团紧急分出了一些士兵前来阻挡,但是那些步兵在仓促间未能列成战阵,又如何能挡的住骑士团的冲锋?
红龙骑士团取得了“突袭”的效果,动摇了黄金团的阵型和士气,只是一次冲锋,就将海边的敌人打穿。多恩恩和黄金团的联军失去了阵型,彼此之间又不能精诚合作,很快就大乱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局面一发而不可收拾。
守卫风息堡的科塔奈爵士在确定了来的是援军之后,也趁机率领守军从城堡里面杀了出来。多恩人一路向南逃窜,黄金团则是大多逃向了北方,大概是准备和琼恩*克林顿去汇合。
之前击败雷德温舰队,顾璐就是个开路先锋,真正的统帅是洋葱骑士戴佛斯。收复河间地他又是充当突击队长的角色,统领大军的是蓝道*塔利伯爵。但是这一次解风息堡之围的战斗,顾璐却是实打实的统帅了上万大军,并且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在这个时代,打仗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情。顾璐从小规模的战斗开始,大大小小的作战次数加起来,也算是身经百战。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斗有了亲身体会,再加上旁观蓝道*塔利等人的用兵方式,逐渐地形成了一套对于冷兵器战争的个人理解。无论是水兵,步兵,还是骑兵,辎重后勤,他都算是了然于胸。
受限于军事科技水平,冷兵器时代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和补给,其次才是装备。就算是穿着板甲拿着钢剑的骑士也有可能被拿着木棒的野人放翻。甲胄越重,机动性和持久力就越差,轻步兵和弓弩手也是军队中不可缺少的一步部分。
当然啦,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装备越好优势会越大。
蛮族武士和野人军团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在换上了钢铁武器后,战斗力非常强劲。战士之子和星辰武士团则是士气极度高昂,他们不光是为了国王和军饷作战,还是为了七神而战。当年坦格利安家的国王手里有巨龙这种大杀器,也得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将这些教团武装镇压下去,结果现在又复活了。
史坦尼斯对此表示忧虑,“恢复战士之子和星辰武士团很容易,但是将来怎么办?”
顾璐的回答是“从长远来看,我们都是要死的。如果眼前的危急不能渡过去,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史坦尼斯不是瑟曦,他明白教团武装的意义。特别是在经历了龙石岛上的变乱之后,他对所有的宗教都抱有深深的敌意和怀疑,但是顾璐最终还是说服了他。已经有一百多名骑士宣誓放弃了城堡,头衔和领地,加入到了战士之子。里面大多人出身于雇佣骑士和有产骑士,也有一些是年纪较大的贵族,他们将领地和城堡传给了儿子,自愿带着武器,盔甲和战马来为七神效力。
战士之子和星辰武士团都是非常有战斗力的军事团体,但是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红龙骑士团。除了人数更多,装备更好之外,红龙骑士团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有巫师给他们加上BUFF。
“受到伤害减少二分之一”,“战术”,“医疗”,“手术”,“急救”这些技能单个或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是非常强劲,现在顾璐每次能给一百四十多人加上BUFF,这就让红龙骑士团的士气和战斗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别说是士气大降,阵型混乱的黄金团了,就算是对面是列好战阵手持长矛的无垢者,红龙骑士们也有信心打穿。虽然顾璐绝对不会拿骑士去撞摆好阵型重步兵就是了。
在打垮雷德温舰队的之后,巫师就已经被视为史坦尼斯手下的头号大将,也成了威震七国的名将。不过顾璐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认为自己也就是个猛将,也就是猛的过头了点。但是在经过这一张后,他觉得自己这个水货终于名副其实了。就算不靠外挂,在同等兵力下也不会比蓝道*塔利和艾德*史塔克差。
在击溃黄金团和多恩人的联军后,顾璐带着骑兵一路向北追击,在御林附近的文德河边上追上了逃窜中的敌军。索罗斯和闪电大王带着御林兄弟会的人堵在了河流的北岸,黄金团的人不能渡河,背后又有战士之子和红龙骑士团压上来,正可谓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们只抵抗了一个回合,随即便四散而逃。除了三四百人逃进了森林外,其他的人要么战死,要么掉进了河里,剩下的全部做了俘虏。
第二百八十八章太阳
“闪电大王”贝利伯爵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的初恋和妹妹。他的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每一次重生,除了精神上会失去一些东西之外,肉体上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
“伯爵他一心求死,但是每次都能重新复活。”
索罗斯瘦了很多,原本的庞大身躯看着缩水了至少一半,这都是因为没饭吃饿的。“最近几次他都是自己复活的,与我无关。”
贝里*唐德利恩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肤的颜色和死人也没什么差别。“巫师,”闪电大王说话的声音空洞而干涸,“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在等我?”
“是的。”
“为什么呢?”顾璐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魔法波动,那是拉赫洛力量和意志的体现,炙热,却又显得冰冷,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北方的寒神和旧神有种奇妙的相似之处。
“为了祈求您的恩赐,为了永恒的安眠。”
贝里伯爵单膝下跪,去吻巫师的手指。惊人的热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肉眼可见的红光笼罩在闪电大王的身上,然后讯速地转移到了巫师那一边。贝里木然的眼神忽然变得灵动起来,他回头望了望,对着索罗斯和安盖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英俊的青年。
“再见了,朋友们,我要先睡一会了。”他这样说道。随即,他的身体开始自动燃烧起来。点点火星飞溅,还未落地就已经消散无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贝利伯爵就没有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点焦黑的痕迹,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御林兄弟会成员的脸上都露出悲戚的神色,闪电大王是他们信仰的寄托,无数次的复活就是拉赫洛力量的显现。现在他们的寄托消失了,众人都是非常失落。不过还好,旧的寄托去了,又来了新的。
然后顾璐就得到了第五支部队,由红袍僧索罗斯带领的“红神之剑”。
旧神,七神,现在又来了红神,顾璐是债多了不愁,大不了就破产。作为三大神明的代行者,他的权柄变得更强,尤其是在这个魔力潮汐高涨,灵气复苏的时代。但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法都是要付出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的。
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早就精神分裂了,也就是生在红旗下,学习了两猫论,习惯了打左灯向右转灯等操作的中国人,才能兼收并蓄地将三种不同的信仰融合到一起。即便是因此而经常头痛,那也是值得的。只是头痛而已,曹孟德不就是经常头痛嘛。
只要坚信痛苦不过是幻觉,那也就能够忍受了。
在收编了索罗斯一伙人之后,顾璐继续向北进军。史坦尼斯在舰队的支援下跨过了黑水河,与顾璐军一起,前后夹击敌人。哈利团长率军迎战,几乎就将史坦尼斯的线头部队消灭在岸边了。
但是很可惜,他们的兵力不够,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克林顿身先士卒,奋勇作战,是将史坦尼斯挡住了一段时间,可是他们的中军却被红龙骑士团和战士之子打穿了。黄金团的旗帜被点燃,那些在表面镀上了黄金的头骨也都变成了巫师的战利品。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饶是哈利和克林顿都是一流的将领,也挡不住兵败如山倒的局势。哈利团长带着一些步兵断后,战死在了黑水河边上。琼恩*克林顿则是带着小伊耿和一些骑兵趁乱逃了出去。
另一边,“红毒蛇”奥伯伦亲王率领的多恩军队在沿着黄金大道撤离时,被兰尼斯特军队追上,西境的其他家族也赶来参战。双方在山峦之中大战数次,西境的重步兵和弩兵杀伤了许多多恩骑兵。
奥伯伦带兵突围了出来,只是兵力折损了三成以上。兰尼斯特一路追击了几十里,这才收兵回去。等红毒蛇来到君临城附近的时候,刚好赶上克林顿和伊耿*坦格利安在两面夹击之下大败而逃的场面。
仗着轻骑兵的优势,奥伯伦救下了狼狈不堪的克林顿前首相和伊耿国王,在红龙骑士团追上来之前逃之夭夭。
“一场伟大的胜利!”
洋葱骑士戴佛斯依旧是一脸愁苦的模样,只是多了一些笑容。“陛下,再也没人能动摇您的王位了。谷地的诸侯已经派出了军队加入到正义的一方。”
黄金团被打残了,多恩人的实力仍在,可是经过这几次大战之后,强弱之势已分,大部分的贵族都会站在史坦尼斯这一边了。特别是蓝礼的臣服,代表着风暴地和河湾地承认史坦尼斯的王冠。
虽然史坦尼斯很很令人讨厌,当上国王后惩处了许多骄横不法的贵族。但这不是有蓝礼公爵嘛,蓝礼是拜拉席恩王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等史坦尼斯跪了,蓝礼当上国王之后,大家的日子就会好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大多数贵族都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而且他们不服也不行,现在史坦尼斯手握重兵,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风头正盛。河间地那么多城堡,一个月就被踏平了。蓝道*塔利是倒下了,可是新上来的巫师是个更狠的角色。就是因为大多数贵族已经发誓向史坦尼斯效忠,所以戴佛斯才会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史坦尼斯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笑容,因为他从来都不会笑,也不会有其他的表情。“我们并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西境和多恩还没有投降,兰尼斯特和马泰尔都不是容易对付的。”
凯岩城从来没有因为强攻或围困而沦陷过,西境的群山和依山而建的堡垒很坚固,那些用重金装备起来的重步兵和弩手会是进攻者的噩梦。多恩的领地大多是沙漠,不像西境那么有钱,人数没西境多,城堡也不像凯岩城那么坚固,但是多恩人的顽强是出了名的。
三百年前,当“征服者”伊耿带着三条成年的巨龙来到维斯特洛之后,六个国家先后屈服,就连北境之王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称臣,只有多恩人一直坚持作战。哪怕是城堡被焚毁,人民被屠杀,多恩人依旧没有屈服。
伊耿前后数次派兵攻打多恩,折损了数万兵马,陪上了一条巨龙和一个皇后,也没能征服那片炽热的沙漠,最终只能选择了和谈。所以其他六国的守护者都是公爵,只有多恩的马泰尔家族被称作是亲王,那是多恩人在三百年前和坦格利安打了几十年的仗打出来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头铁
多恩人桀骜不驯,想要让他们屈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所有人都有可能跟兰尼斯特合谋,就只有当多恩人不会。如果处理的好,是能够将他们各个击破的。
“我们接下来是进攻兰尼斯特,还是攻打多恩?”
“先修整一段时间吧。连续打了这么久,需要让士兵们喘口气了,顺便让萨拉多去将巨人和长毛象带回来。”
东海望的野人大多都已经被安置在王领的东北角,巨人和长毛象因为体积太大的缘故,普通的船只很难将他们运回来,因此还留在了长城边上。
顾璐道:“另外,我们需要厘清一下内部的关系了。”
现在的史坦尼斯政权就是个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有,各方的利益和诉求并不一致,甚至有完全南辕北辙的。如何将这些人安抚下去,是需要仔细思量的事情。
“首先要兑现承诺,该给钱的给钱,该给地的给地,骑士和贵族的头衔也多给一些。打仗死了这么多人,不少小家族直接灭绝了,那些城堡和土地正好拿出来收买军队。”
史坦尼斯同意了。于是波隆成了男爵,罗斯,钱德勒和乔伊等人都成了骑士。本来顾璐还想给蛇夫和托蒙德他们封地的,但是反对的贵族实在是太多了,考虑到接下来对抗异鬼还用得着这些人,而且托蒙德和蛇夫也并不在乎贵族的头衔,于是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
不过有一件事,顾璐和史坦尼斯顶着群起反对的声音强行推行了下去。那就是割掉了河间地的三分之一和风暴地的四分之一,将这些地方收归为王家直领。蓝礼是风暴王国的守护,他并没有怎么反对这个决议,反倒是与此毫无关联的史塔克公爵表示了强烈反对。
作为最为遵循传统和重视荣誉的领主,艾德*史塔克强烈反对史坦尼斯的乱命,用渡鸦连续发了好几封信件来君临,劝说国王收回成命。但是很快,他就顾不上这件事情了。
因为,异鬼带着亡灵军团已经越过了长城,出现在了后冠镇附近。
北境是先民所建立的众多国度中存留于世的最后一个,那些古老的城堡中有着神秘的力量,能够抵挡邪恶的侵害,因此北方的贵族们还能靠着城堡稍做抵抗。事实上,不光是北境王国的城堡有这样的功效,南方的很多城堡也是一样。
在古老的时代,人们为了对抗随处可见的邪恶力量,都在城墙中注入了神奇的魔力,让城堡中的人能够得以避免邪恶的侵害。后来大概是邪恶力量消退了,没有了需求之后,那些古老的技术也就失传了。
得知异鬼真的来了,艾德*史塔克也没心思再理会割地的事情,他现在就只关心两件事,抵抗异鬼以及从国王那里要援兵,仿佛他变成了守夜人的总司令。
在修整了几个月之后,史坦尼斯将分散在各地的军队重新召集了起来。不过他并不是要北上去抵抗异鬼,而是有别的打算。巫师说了,攘外必先安内。不把兰尼斯特和多恩人打趴下,又怎么能放心带兵北上呢?
顾璐让大学士给艾德公爵写了一封回信,让他们多坚持坚持,等到南方平定了,就会去支援他们的。为了坚定艾德公爵抗战的决心,巫师还命人给北境送去了一船的龙晶。
“难道不应该先拯救人民吗?”
“对啊,我们这就去拯救西境与河间地的人民。”
“.........”
为了集中兵力对付兰尼斯特,史坦尼斯调集了王领,谷地与河湾地的精锐,总共有六七万多人。虽然比当初蓝礼的十万大军要少很多的,但是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只会更强。除了骑士和精锐步兵之外,还有巨人和宗教武装加入了进来。
蓝礼被放回了风暴地,去领导风暴地的诸侯监视多恩人,免得他们这个时候跳出来捣乱。公爵的妻子“小玫瑰”玛格丽因为怀孕的缘故,留在了君临。
在离开君临的时候,蓝礼公爵的心情很复杂。以前有传言说他是一个同性恋,对着女人根本就硬不起来。还有传言说新的大主教想要把他抓起来审判,因为他和男人,男孩子睡觉的事情。
现在好了,玛格丽怀孕了,那些流言不攻自破。虽然他确实没跟玛格丽睡过,但是谁能说公爵夫人怀孕了他没出力呢?不是他干的,难道还能是巫师干的不成?这不可能嘛!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承认!
蓝礼公爵对送他出来的百花骑士道:“洛拉斯,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风息堡吗?”
“不,”洛拉斯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会跟加兰一起参加与兰尼斯特的战争。”
看着洛拉斯,蓝礼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即便彩虹护卫解散了,你也不用参加红龙骑士团的。我听说巫师每次都会带着红龙骑士团打最艰苦的仗,那支骑士团的伤亡很高,而且死的多半是骑士。”
洛拉斯冷然道:“骑士团里的成员不是骑士就是侍从,打仗的时候不死骑士,难道要死侍从吗?”
两人交谈几句,不欢而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几个月前,洛拉斯就和蓝礼公爵产生了嫌隙。两人从如胶似漆到形同陌路,也是一步一步的才变成这样的。时代的大浪潮下,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即便是公爵和骑士,也不能事事顺心。
顾璐并不担心蓝礼离开君临后会有别的想法,史坦尼斯也不担心。贵族们大多是不太讲究荣誉的,但是也不可能随便叛来叛去。那样的话,封建礼法还要不要了?王国守护随意反叛,会造成麾下诸侯的分裂。所谓上行则下效,上面的人叛来叛去,下面的人也就会有学有样。
在提利尔倒向了史坦尼斯这边的时候,蓝礼根本没有实力,也没有那个心气去再次称王。蓝礼不是巴隆*葛雷乔伊,曾有人说过,他就是长得好看,本质上是个草包。虽然和年轻时候的劳勃长得很像,但是蓝礼跟劳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再说,还有那么多人质在君临呢。史坦尼斯的头很铁,要是风暴地的贵族胆敢再次跟着蓝礼造反,国王陛下肯定是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们的继承人全部砍了。
第二百九十章裸奔
此次进攻西境兵分两路,一路由顾璐带领,兵力三万五千人,沿黑水河往上,然后走黄金大道直扑凯岩城。另外一路由布林登*徒利爵士领兵,兵力两万余,从河间大道攻入西境。
河间地在不久前还被铁民占据,“黑鱼”布林登为了收复那些丢失的城堡和西边的海盗打了很多次,刚刚才结束了战斗,接着就被派来领兵攻打西境。史坦尼斯割掉了三分之一个河间地作为王家领地,实质上是交给了布林登*徒利爵士。
布林登本来是不想要的,他是一个重视家庭的人,不可能做出分裂徒利家族权柄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徒利公爵艾德慕娶了一个兰尼斯特家的女人,史坦尼斯来信说,如果布林登伯爵不愿意接受徒利公爵的头衔,也不愿意成为王家在河间地的总管,那河间地就只能换一个守护家族了。
赫伦堡已经成了巫师的领地,那里就是进攻河间地的桥头堡。谷地,河湾地,风暴地,再加上王领,这些地方的精锐部队加起来足有五六万人,这么多人可不是刚刚和铁民打的有来有回的河间地所能抵抗的。他总不能投靠仇敌兰尼斯特去吧?
思前想后,“黑鱼”布林登*徒利终于接受了总管的职务,替史坦尼斯管辖王家在河间地的领地,并成了北路军的统帅。
在大军行动的时候,另一条战线上也开始了动作。史坦尼斯对兰尼斯特开出了条件,泰温公爵则是想要试试史坦尼斯的分量。之前兰尼斯特从河间地仓皇撤退,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因素是多恩人在西境的烧杀掳掠。泰温公爵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战场上输了。
他怎么可能输呢?他可是西境的金狮子!现在敌人兵分两路,正好给了他各个击破的机会。那么,是先攻击北路的布林登*徒利军,还是先攻打南路的沙加军?
从距离上来说,凯岩城离河间大道更近,先打垮布林登会是一个好主意。河间地混乱的局势也适合施展阴谋诡计,那正是泰温公爵所擅长的。但是,泰温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率领再次踏上了黄金大道。
几个月前,兰尼斯特在这里击溃了多恩人的抵抗。金狮子将多恩的太阳刺穿,摔在了地上。泰温公爵相信,这一次,他会在这里再次赢得胜利!
当泰温和詹姆率兵离开凯岩城后,瑟曦可能还会有些想念她的双胞胎兄弟兼情人,因此而有些闷闷不乐,但是乔佛里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或许不是生来就是个坏种,但是作为劳勃的继承人,作为瑟曦的长子,乔佛里理所当然地成长为了一个残暴的人。
在君临的时候,他杀掉了弟弟托曼养的猫,还将剥下皮之后的猫扔到了弟弟的床上。在托曼被吓的大哭的时候,乔佛里却是哈哈大笑。
来到凯岩城后,这里的人会尊敬他,却不会对他毕恭毕敬。特别是泰温公爵回来之后,将乔佛里管的死死的。现在好了,可恶的泰温终于离开了。乔佛里那是浑身轻松,拿了一把剑在院子里面胡乱地劈砍小树丛,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该死的史坦尼斯!”
“该死的蓝礼!”
“该死的艾德*史塔克!”
乔佛里一边挥剑乱砍,一边不停地咒骂。“还有那个巫师,还有猎狗!我要把你们的脑袋都挂在枪尖上!”
树丛被砍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乔佛里这才算是稍微气顺了一点。看着掉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他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苦无的家伙通通杀光!就算是泰温,也不能对我这样无礼!”
因为没了人管束,乔佛里在凯岩城中四处乱逛。这里没有君临好,到处看看解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是没有听到过的。
金发的拜拉席恩王子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往洞穴的深处走去,光线变得阴暗,声音也变得激烈起来。“用力......噢!”瑟曦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甜美而充满了诱惑。
“母后?”
乔佛里愣了愣,往里面快走几步,就见到一黑一白两具身体正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那个黑大个是如此的用力,仿佛要将嫩白的娇躯捏爆一样。“凯特布莱克?你在干什么?放开她!”
眼前的场景完全出乎了乔佛里的预料,他已经是个少年,不是小孩子了,模模糊糊的能够明白眼前的两人正在干什么。这狂野而又充满了魅惑的一幕让他气血上涌,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瑟曦正是来了感觉的时候,突然见到儿子出现在门口,不由得尖叫起来。“噢,不,不,不要!”激动之下,她的身躯抽搐起来,双臂推在凯特布莱克的胸膛上,上半个身子晃动的厉害。
凯特布莱克的右手还抓在丰满的山丘上,下面突如其来的吸力让他打了个寒颤。被瑟曦一推,他向后扬起。只听“波”的一声,大片的浊液就喷在了瑟曦的身上。
“我要杀了你!”
乔佛里两眼充血,挥舞着钢剑冲了过来。凯特布莱克脑袋里面还是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一伸手,“噗嗤”,长剑就插进了乔佛里的胸膛中。
“啊!”惨叫声在洞穴中来回震荡。
“噢,不!”瑟曦再次尖叫了起来,她顾不得身体上的余韵,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乔佛里的身边。“不要,乔佛里,你不要死!”
“咳......咳咳.........”,鲜血从乔佛里的口中涌出,他紧紧地抓住瑟曦的衣服,身体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了气息。
“乔佛里,乔弗里!”瑟曦将他的脑袋放在腿上,大哭起来。
边上的黑大个凯特布莱克完全懵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跟瑟曦来一发,怎么就把国王给杀了?一阵凉意从下面传来,却是体液顺着大腿的内侧流了下去。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见到瑟曦那边的凶狠的眼神后,心中就是一突。
不管是什么原因,杀了国王,还能有好?
“我去叫人来。”他干巴巴地留下了一句话,然后发足向外面狂奔,连地上的衣服也顾不得了。很快,凯岩城里面就有不少人见到了有名的凯特布莱克兄弟裸奔的一幕。
第二百九十一章进攻
在中国,形容福建的时候,除了被广东人吃这个梗意外,正儿八经的是说“八山一水一分田”,这句话用在西境王国也是恰如其分。这里能够耕作的土地很少,如果不是有超乎寻常储量的金矿,西境绝不可能富甲天下。
在这种地形里面作战,重步兵和弓弩手是最好的选择,而这两样都是西境军队的强项。泰温公爵指挥军队开出了城堡,占据山头和两侧的高地,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在部署好兵力后,他派人给顾璐下了战书。
维拉斯*提利尔是加兰和洛拉斯的兄长,也是高庭公爵的继承人。他对顾璐问道:“大人,泰温公爵的信上说了什么?”
顾璐将信件递给腿脚好利索了的维拉斯,“不过是想要激怒我,让我去和他决战罢了。波隆!”
波隆男爵骑着马靠近,“大人有何吩咐?”现在的他还是有些油腔滑调,不过比起以前那是收敛了许多,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男爵了。虽然真正的老牌贵族都不怎么看得上他就是了。
“传令下去,准备作战!”
维拉斯刚把泰温公爵送来的信看完,就听到了巫师在下达作战命令。“大人,敌军占据了险要位置,我们不可强攻啊!”
顾璐有些诧异地看了维拉斯一眼,“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不如将西境的军队拖在这里,让布林登爵士迅速进军凯岩城。”
“恩,这也是一个办法。”顾璐思索了片刻,“不过我还是决定先打一下再说。”
维拉斯有些无语,泰温摆明了就是挖坑等你跳下去呢,你还就真的往下跳了?
顾璐穿戴好盔甲,“我门去进攻左翼的山头。我带第一大队,奥里斯带第二大队,洛拉斯带领第三大队,奥瑟和罗曼你们在后面待命,准备接应我们。”
“遵命!”
红龙骑士团的编制为伍,什,队,大队。扩编之后,每一队有二十人,一个大队六十人。因为每次作战冲在最前面的缘故,骑士团的伤亡不小,后来每次补充人手的时候,顾璐就有意地将那些平民骑士调了进来。等到他的威名日盛,现在是连野人和蛮族武士也塞了进来。
整个骑士团不过五个大队,就有两个完全是由他的心腹组成。番号在前的耽搁大队里面, 则全部都是由贵族骑士组成。在洛拉斯加入红龙骑士团,成了第三大队的大队长之后,那支队伍里面渐渐地有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但是他们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反而变得更强了。
大军出动,和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军遥遥相对。红龙骑士们在侍从们的帮助下,穿戴好盔甲,跟在巫师的身后开始向山头上攀爬。
城堡上,詹姆*兰尼斯特皱起了眉头,“巫师想干什么?派了两三百个人出来进攻?”
泰温公爵沉声道:“传令亚当,让他准备好骑兵,在喀戎山后面待命。”
亚当*马尔布兰是詹姆的儿时好友,长大后继承了马尔布兰家的领地和城堡,成了兰尼斯特的封臣,是泰温公爵手下最得力的骑兵将领。
“还是让我去率领骑兵吧。”詹姆*兰尼斯特请求出战,“提里昂把巫师说的像是绝无而仅有的勇士,我却是不信,他真的能有那么厉害。”
“不,你去挑三千名弩手出来,等下有用。”
“弩手?”詹姆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一个骑士应该有的行为。”
“布林登*河文射杀了戴蒙*黑火,终结了第一次黑火叛乱。如果骑士的荣誉不能带来胜利,那么就只能舍弃。一个御林铁卫的荣誉和兰尼斯特之间,我会选谁?”泰温冷冷地道:“要是你愿意脱下白袍做我的继承人,我可以派别人去。”
“弑君者”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了片刻,无所谓地道:“反正我本来就没有荣誉可言了。我这就去准备弓弩手。”
泰温*兰尼斯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你太让我失望了,詹姆。你居然宁愿去做这种事情,也不愿意为家族效力。”
“我是御林铁卫,发誓要保护国王!”
“去吧,谋杀国王的御林铁卫!你居然还记得你的誓言。”
“我是杀了国王,但是.........”,詹姆看了自己的父亲很长一会,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拿起桌子上的宝剑,转身走出了房间。泰温公爵目光阴沉,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却让周围的人胆战心惊。
“让格雷果爵士做好准备。”公爵大人收起愤怒的心情,继续发布作战指令,“这次一定要杀了巫师!”
山头上,军官们正在大声呼喝,“弓弩手,预备!”
射们一起瞄准,但是在看到那面红龙旗帜之后,不免有些骚动起来。。军官们喊道:“不要怕,我们人多!”
“可是......人多也没用啊,那可是巫师!”
红龙骑士团成立时间不算长,但是打的都是硬仗。在河间地的时候,顾璐带着骑士团成员硬碰硬地打下了十几座城堡,给了西境人以极大的震撼。现在又见到了那面旗帜,人心便有些动荡起来。
“我们居高临下!”
“我们有强弓硬弩!”
“我们人多势众!”
军官们一遍又一遍地给士兵们,也是给他们自己鼓气,“我们优势很大!”
等到那些举着宽大盾牌的红龙骑士进入到射程之后,军官们终于发出了射击的命令。“放箭!”两三百名弓弩手一起放箭,射了一轮又一轮。
箭矢呼啸而来,钉在盾牌上,发出“哆哆哆”的声响。顾璐照例冲在最前面,他也举着宽大的盾牌,但是跟其他人又有所不同。其他人用的盾牌宽大而薄,在外面蒙上了兽皮,这是兼顾了防御箭矢的能力,又不会太重。而顾璐所用的盾牌不但大,而且很厚,别说是箭矢了,就算是几十斤的投石也能挡住。
西境的弩手闻名七国。很快,他手中的盾牌上面就插满了箭矢,看上去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团杂草。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们也都是一样,手上的盾牌都重了不少。但是现在还不是扔掉盾牌的时候,没冲到能够肉搏的距离时,盾牌就是他们的第三条生命。
为何是第三条?身上的板甲那就是第二条命。
第二百九十二章步战
每次顶在最前面冲锋的时候,顾璐都会有种恐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的情绪。箭矢和投枪呼啸而来,打得手中的盾牌不断地颤抖。虽然穿着两重甲胄,但是他的脚步依旧轻快,仿佛那厚重的盾牌和板甲都不存在一般。
经历了数十上百次的血战,他获得了海量的经验值。胜利的战斗还有又额外的经验加成。在“力量”和“敏捷”都加到30点之后,顾璐将新得到属性点都堆在了“智力”上。不是因为他想变得更聪明,而是因为加一点“智力”能额外得到一个技能点。
“骑马与砍杀”中的技能很好很强大,但技能点永远都是不够用的。他没有撒胡椒面一样地每个技能都加,在“铁骨”“强击”“武器大师”点到10级之后,就将所有的技能点都堆在了“跑动”上,这让他的速度变得很快。即便是受到了负重的影响,也能和常人无甲的时候一样快。
顾璐三步两步地冲到了离敌人不远的地方,左臂一扬,将盾牌给扔了上去。二十多斤重的盾牌打着转砸翻了三四个人,接着纵身一跃,人已经如远古巨兽一般的撞倒了栅栏。他冲进了西境的军队中。双手剑大开大合,惨叫声中,鲜血四下溅射。
红龙骑士们跟着一拥而上,和兰尼斯特军混战在了一起。
板甲是非常贵重的军国之器,顾璐身上穿的当然是最好最贵的那种,箭矢射上去也只留下了一些白点。但是其他骑士的板甲都没有他的那么结实了。不少人身上的盔甲被射穿,带着满身的箭矢依旧大呼酣战。
泰温公爵在这个山头上放了一个千人队,长枪兵,弓弩手和刀盾兵都有,兵力是顾璐军的五倍,而且还有营寨作为防御设施,但是战斗的结果却是他们被打的大败亏输。这一千人里面有十几个骑士,他们也英勇地战斗过了,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将近两百个板甲骑士。在损失了三四百人之后,剩下的人不成阵型,肝胆俱裂,只能狼狈不堪地撤了下去。
双方的将士都在关注着这场战斗。东边的阵营里面,波隆对身边的人道:“巫师真的是喜欢杀戮啊,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他难道就不会腻吗?就算是女人,睡的多了也会烦啊!”
站在波隆男爵身旁的是星辰武士团的团长——桑铎*克里冈,也就是曾经的御林铁卫“猎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战士,除去巫师之外,没有人敢说能稳赢他。在流浪的过程中,桑铎遇到了“大麻雀”,后来顺理成章地加入了教团武装。本来以他的身份是应该去战士之子的,但是桑铎却选择了加入由平民组成的星辰武士团。
听到波隆的感慨之后,桑铎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你喜欢美酒,也喜欢女人,还喜欢抱着女人喝酒。但是请相信我,只有杀戮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妈的,每次看见你这张脸,都会觉得你想要送我到地下去。”
桑铎是在冷笑,但是他脸上的伤疤实在是太过骇人,冷笑也仿佛是在狞笑一般。“你想的并没有错。地下不但有女人,也有美酒,你会喜欢那里的。”
波隆顾视左右,“听到没有?这家伙想杀了我!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去那个黑漆漆的世界,但我可不能保证会有美酒和女人在等着我们。”
城堡上,泰温公爵也看完了战斗的整个过程。“那个巫师杀了我们多少人?一百个还是两百个?”
他身后的将领们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在这个以武力而称雄的年代里面,大家都会对强者抱有敬意,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能得到众人的尊敬和拥戴。而那个画着红色怪兽纹章的男人,已经强大到令人无法正面对抗的地步,就算是敌人,也让他们感到敬畏。
老狮子转过头来,看到部将们都面带惧色,不由得怒气上涌。“看看你们,害怕成这个样子!巫师再强也还是一个人。人被杀就会死!哼,让亚当爵士和格雷果爵士出动,你们也都去做好准备!”
“是!”
“遵命!”
西境多山而少平地,适合于重步兵和弓弩手作战,但并不是说在这里骑兵就完全没有用处了。只要能跑的起来,即便是在山峦上,骑兵的威力也不是步兵所能比拟的。
亚当*马尔布兰是泰温公爵麾下最好的骑兵将领,他本身也是一个武艺超群的骑士。当他得到泰温*兰尼斯特的命令后,立刻翻身上马,带着骑士们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魔山”格雷果*克里冈也带着部下从边上绕了过来。
这里毕竟是西境,兰尼斯特在这里经营了几百上千年,对于地理环境熟悉的很。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兰尼斯特现在是本土作战,占了地利;保家卫国,又占了人和,怎么想都应该是一场大胜才对。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巫师是开挂的,在预言之子的面前,地利与人和都不是那么好使的。兰尼斯特军的一举一动都被巫师“看”得清清楚楚,当周围的红点靠近过来后,顾璐立刻就带着红龙骑士撤退了。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将山头上的营寨点燃。
詹姆*兰尼斯特领着的弓弩手刚刚进入到射击阵位,顾璐已经在奥瑟和罗曼的接应下撤了回去。魔山的步兵还在半路上,亚当爵士的骑兵倒是差点赶上。面对着长枪重戟和强弓硬弩,亚当爵士发动了一次英勇的冲击。
结果很糟糕,身穿红色甲胄的兰尼斯特骑兵倒下了一百多个,亚当爵士身受重伤,剩下的人在撤退的时候又吃了一轮弓弩的射击,扔下了十几具尸体,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今天这一仗,红龙骑士伤亡(重伤和阵亡)了三十几个,剩下的也大多带伤(轻伤)。受伤不要紧,在巫师的光环笼罩下,轻伤用不了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重伤就要躺久一点,断掉的肢体也很难长回来。
红龙骑士团的伤亡不小,他们的战果也极为显赫,不但攻陷了一座营寨,还杀死杀伤了五六百名敌人。
交换比非常不错,就是有点费骑士。按照这个战术,只要死上三千个骑士,就能把兰尼斯特军杀光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一场战争里面死了三千个骑士,史坦尼斯的王座就要被人给掀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春晓的梦想
开了挂之后,顾璐不但个人战斗力狂飙突进,而且在小范围的战斗中就像是开了全图一样,对方的兵力怎么调动那都是一清二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包他的饺子,打他的埋伏,那不是一般的难。
西境的群山限制了骑兵的机动和冲锋的威力,交战双方都使用步兵和射手作为主力进行攻击。正常情况下,为了争夺一个山头或是一座城堡,往往要付出数百人的伤亡和漫长的时间。但是有了巫师,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从容地调兵遣将,每次都能占到便宜。
或许泰温公爵是打定了以拖待变,边打边谈的注意,兰尼斯特军在群山中层层设防,很少主动发起攻击。仅有的几次反击也都是点到为止。维拉斯认为可以稳着点,在这边拖住兰尼斯特军的主力就行,让布林登爵士那边完成突破就行。加兰对此有不同的意见,认为这样拖下去对己方不利。因为布林登爵士面对的敌人虽然少,但是进展比他们还慢,至今仍然被挡在了金牙城下。顾璐却是毫不在意,泰温想要拖下去,那就慢慢打呗。
“艾德公爵已经第三次来信求援了。”
加兰*提利尔曾经和顾璐一起在长城上战斗过,提利尔家族这么快倒向史坦尼斯,除了玛格丽怀孕这个因素外,他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勇武的加兰对巫师道:“除了兰尼斯特,我们还要对付小伊耿和多恩人。如果继续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北境会扛不住。”
“这才第三次,杰奥*莫尔蒙当初给临冬城就不止写了三次信吧?北境王国要是扛不住了,那不是还有谷地与河间地吗?颈泽失陷了还有三叉戟河,就算三叉戟河也被突破了,我们还能凭借赫伦堡坚守。”
“要是赫伦堡也守不住呢?”
“赫伦堡要是受不住了,我们就去神眼湖上打游击,还可以退守君临。总之一句话,只要不投降,维斯特洛是会有办法的。”
“........”
就算他们想要投降,那也得要异鬼和亡灵大军接受才行。咦,说起来异鬼也不是把人全部杀光,说不定真的可以投降?被当做牲畜那也总比死光了更好。反正对于大多数的贫民来说,异鬼也不会比贵族老爷们更加残忍,说不定还能死的更痛快些呢。
顾璐笑了笑,说道:“打仗的事情不能急。这几天我们是打下了几处营寨,但是损失也不少。咱们就跟兰尼斯特在这里耗着。除了我们这一路,不是还有布林登爵士带领的另外一路兵马吗?”
加兰*提利尔提醒他,“黑鱼被挡在了金牙城外已经有十几天了。”
“黑鱼”是布林登*徒利的外号,因为他自有主见,和家族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缘故,因此被其兄长称为是“黑羊”。布林登则是大笑道:“就算是黑的,我也不会是黑羊,而应该是黑鱼才对。”
顾璐很有信心地道:“放心,只要布林登爵士发起攻击,情况就会好起来的。”也不知道他这的这种信心是怎么来的。
但是情况就是那么奇怪,在对峙了半个月之后,忽然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布林登爵士找到了一条山间小路,绕过了金牙城的正面防御。黑鱼派出上千人绕到金牙城的背后,前后夹击之下,夺取了那座依山而建的坚固城堡,随后又分兵夺取了烙印城,还占领了西境的几处金矿。
除此之外,更大的变故来自凯岩城。出身于雇佣骑士家族的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谋杀了乔佛里国王,光着身体逃出了凯岩城。愤怒中的王太后瑟曦下令处死了凯特布莱克的另外一个兄弟,并且下令追捕奥斯尼。
有传言说,实际上是瑟曦为了兰尼斯特家族的前途,命令奥斯尼杀了国王,又想要杀人灭口,结果派去灭口的人活没干好,让人给跑了。至于奥斯尼为什么会光着身子在凯岩城里裸奔,那就是众说纷纭了。但有一点是大家认同的,瑟曦王太后那可真是个大美人,不但漂亮,而且身份高贵,凯特布莱克那厮为了和王太后睡觉,连国王都敢杀,真是......啧啧........
乔佛里国王死了,布林登*徒利爵士又已经杀入了西境的腹地,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很快就和史坦尼斯国王达成了和平协议。协议规定,兰尼斯特向史坦尼斯称臣,泰温公爵会亲自带领一万人去北境,帮助史塔克抵挡来自北方的异鬼。
凯冯*兰尼斯特会带领另外一万人跟随顾璐一起去攻打阳戟城。除此之外,兰尼斯特会将靠近黑水河的几座城堡交给王家,还要交出一大笔金子;此后的十年中,每年都要将四分之一的收入当做战争赔款送往君临。
“我以为你是真的要杀了巫师。”
乔佛里死了,詹姆并不伤心,但是他的心情依旧并不好。“却没想要一转眼就向史坦尼斯称臣了。这就是你说的为了兰尼斯特好?割地赔款,兰尼斯特的荣誉就是这个?”
泰温公爵威严依旧,“我是想要杀了巫师,奈何他一直不肯往陷阱里面跳。詹姆,詹姆*兰尼斯特,我会去北境,等我死在了那里,你就是新一代的兰尼斯特公爵。”
“我是御林铁卫.........”
“你的国王都已经死了!”泰温公爵突然发怒,周围的其他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都出去!”
将领们和骑士们迅速地离开了,只剩下了兰尼斯特父子。泰温公爵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詹姆,你该清醒一点了。”
“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
泰温公爵收起了怒气,“你知道巫姬的事情,她做做出的预言大多都已经变成了现实。当星辰泣血的事情发生之后,巫姬送来了新的预言。你知道那个预言是什么吗?”
“是什么?总不会是兰尼斯特成了七国之主吧?要是那样,您一定会非常高兴。”
老狮子面无表情地道:“预言里面说,冰雪笼罩了整个维斯特洛,白茫茫的大地上,所有的事物都被埋葬,只有狼群在奔跑。”
“哈,听起来似乎是史塔克成了七国之主?”詹姆*兰尼斯特无所谓地道:“那我们不应该向史坦尼斯投降,而是应该去跪在艾德*史塔克的面前才对。”
“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难道不是?史塔克是理所当然的北境之主,但是南方六国绝不会认同史塔克当维斯特洛之王。”
泰温公爵冷冷地道:“我从来不和人开玩笑。”
第二百九十四章枭首
加兰是个青年人,有什么话不会放在心里,而是会直接说出来。他对顾璐道:“是你派人杀了乔佛里?”
“不是我。”顾璐断然否认,“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
“没有但是。我原本是打算等兰尼斯特军懈怠下来后再发起总攻,谁知道他们自己拉胯了呢?”
加兰明显没有被说服,“这也太巧了。”
“谁说不是呢?”
从房间出来,顾璐在城墙上走了没几步,前面就被人挡住了去路。他回头一看了看,塔楼的楼梯上下来了几个面目可憎的家伙,手里拿着刀剑和上好弦的轻弩,将退路也给挡住了。塔楼上还出现了好些弓弩手。
“巫师。”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狞笑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吧?我看到你的肋下被射中了。”
顾璐想了一想,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在和兰尼斯特军对峙的时候,他带着红龙骑士和其他部队轮流进攻,有一次被几千名弓弩手攒射,自己这边倒下了上百个,但是兰尼斯特军被他们自己人射死了好几百。
“我想起来了,你说那一次啊,不光是肋下被射中了,还有别的地方也被射中了呢。”
魔山杀气腾腾地道:“那只箭矢上涂满了毒药,现在的你连站着都很费劲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璐摊开双手,“所以你带这么多人堵住了城头,就只是为了关心我的伤势?”
“当然.........不是!”身高两米三的格雷果*克里冈爵士大喝道;“杀了他!”
真是没有新意啊!顾璐来不及将这句感慨说出来,几只弩矢就已经射了过来。因为兰尼斯特已经臣服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有穿着那身厚重的板甲,只是在身上挂着一套链甲而已。链甲这种东西,对箭矢和弩矢都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对于刀剑的防御也还行,但肯定是比不上板甲的。要是被射中了,少不得要流点血。
要是真的被射中了的话。
如果只是为了获取经验值的话,指挥军队打仗就行,比起辛辛苦苦地砍人,“给我上”比“跟我上”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上阵砍人除了能得到大量的经验值之外,还可以获取熟练度。“武器大师”升到十级之后,熟练度的增长速度终于又恢复了一些。
现在他的“双手武器”熟练度已经有了四百多,离快如闪电还差了老大的一截,但是用来砍几个杂兵是绰绰有余。弩矢激射,迎面而来。顾璐瞬间取出双手剑,将其中的几只挡了下来。
射来的箭矢和弩矢太多,他只能挡住其中最有威胁的几只,身上还是被射中了几处地方。不过这点伤势对顾璐来说不痛不痒,就算上面淬了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多掉了几点生命值而已。
射了一轮后,“记事本”和其他人拿着剑盾上前,他们一边呐喊,一边挥剑乱砍乱捅。他们的武艺在普通人中还算是不错,但又如何能与开了挂的巫师对抗?
顾璐手持双手巨剑连续劈砍,敌人手中的武器和盾牌在猛烈的斩击下碎裂,残肢碎体和木头金属的碎片到处乱飞,将这一段城头变得仿佛是屠宰场一样。魔山的这些小弟在折磨人上是一把好手,但是武艺也就那么回事,也就是欺负贫苦农民的水平。
“都滚开!”格雷果*克里冈怒吼一声,将一个渣滓挤下了城墙,双手剑猛然刺了过去,“死!”双手剑利于劈砍,也保留了刺的特性,只要力气够大,这是一种伤害输出爆炸的武器。
见到剑锋迎面刺来,顾璐也不敢大意,不管怎么说,魔山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战士。人品不好,行事残暴并不影响对方的实力。他向后退出半步,然后挥剑上撩。两柄双手剑剧烈地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砰!”魔山的身形一个趔趄,手中的武器磕碰到了砖石上。他脸上的狞笑犹在,却又多了惊愕的神情。这怎么可能?他知道巫师的力量更强,但是怎么会强到这个地步?挥剑的速度怎么能这么快?
见到魔山脸上惊愕的表情,顾璐心中畅快无比。30点力量,十级的强击,再加上450点的熟练度,对付区区一个“魔山”还不是轻松加愉快?
巫师发出了惊天怒吼,声音之洪亮,比起魔山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他接连出剑,每一剑都是势大力沉。魔山接了几剑,不由得手臂酸软,连连后退。要不是后面还有人发起进攻,只怕已经被砍死了。
但是魔山的那些部下死的多了,剩下的人就不敢上来了。虽然还拿着武器跟在后面咋呼,却是保持了两三米的距离。
双手巨剑再次斩下,“魔山”勉力举剑格挡。只听得“砰”的一声,他手中的武器从中断成了两截。格雷果*克里冈爵士的虎口早就已经被震裂,他的手腕上鲜血长流,兀自握着半柄断剑不肯撒手。他是个残暴无比的骑士,说起来还是雷加王子在战斗结束后亲自册封的,结果却杀了雷加的妻子和儿女。残暴归残暴,魔山的勇气和武勇没有人怀疑。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勇气并不能取代实力。顾璐赞赏他的武勇,却并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相反,越是凶猛的敌人,就越是要毫不留情地干掉!
巫师手臂一振,双手剑刺穿了“魔山”身上的盔甲。锋刃从前胸刺入,从后背刺出,在那宽厚的胸膛上开出了一个大窟窿。巨剑被拔出后,鲜血彭勇,将附近的砖石都染成了红色。魔山的血液也是红色的,和那些被他残杀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退的更远了。魔山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无力地跪倒在城头上。顾璐双手持剑,突然间恍惚了一下,他转头望去,红袍巫女的面孔在半空中若隐若现。他挑了挑眉,回过头来,上前一步,将“魔山”的首级枭下。
斗大的头颅掉落,在城头上滚出了一段距离,然后停止了下来。
听到这边有兵刃碰撞和惨叫的声音,红龙骑士们撞开塔楼的木门,拿着武器冲了进来,就见到了被斩首的“魔山”,以及持剑傲然而立的巫师。
“大人,您没事吧?”
“被射了几箭,没什么大碍。”
瞧这话说得,被射了几箭还叫没什么大碍,也就是巫师才能这么说了。洛拉斯问道:“这些人怎么办?”他指的是魔山的那些人渣部下。
“他们袭击了国王的陆政大臣,罪在不赦,全部拖下去砍了,尸体都给烧掉。哦,魔山的身体可以一起烧了,但是脑袋得先留着。”
第二百九十五章合谋
重新回到史坦尼斯这边之后,顾璐经受了不止一次刺杀。他干的那些事情都是遭人恨的,被刺杀也不足为奇。但是这次不一样,魔山是泰温公爵手下最锋利的剑,这次也不是刺杀,而是出动了三四十号人,这是赤裸裸的兵变。
星辰武士团,战士之子,红神之剑等部队立刻就动员了起来,对兰尼斯特军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双方的兵马互相戒备,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战火重燃的架势。但是战争并没有重新爆发,在泰温公爵和沙加公爵进行了友好而亲切的会谈之后,误会就被消除了。
兰尼斯特声称,格雷果*克里冈的行为并不是受人指使,而是私自行动。为此,泰温公爵没收了克里冈家族的城堡和封地,并且赔了一大笔钱给巫师。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巫师是信了。
会谈是在对峙双方中间的空地上。老狮子满脸严肃,不怒自威。顾璐则是一脸微笑,挥洒自如,从容不迫。实际上,兰尼斯特这边的人紧张得不行,生怕巫师会忽然拔剑把泰温公爵给剁了。
詹姆是见过巫师的,但是他并不能将眼前满面笑容的人和提里昂的侍从联系起来,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爱笑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在战场上纵横决荡的巫师。弑君者站在泰温公爵的身旁,左手按在剑柄上,皱着眉头问道:“就这样?”
“不这样还要怎么样了?”顾璐微笑着道:“提里昂是我的朋友,泰温公爵那就是我的长辈啊,我们中国人一向有尊老爱幼的传统。对长辈那多少还是要尊敬的,我相信公爵大人绝对没有派人刺杀我,也不会干那种事情!”
咦,这些话好生熟悉啊。
詹姆一脸的“我信了你的邪”,“提里昂跟我说起过你。他说巫师是空前绝后的伟大战士、我原本还不信,但是.......”他想到了这半个多月来所亲眼见到的情况,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啊,伟大这个词就太过了。我可远远称不上伟大,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武力罢了。”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我本来想让你带兵跟我一起去南边的,但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恩,替我向提里昂问好。”
“我会的。”詹姆*兰尼斯特道:“我还会告诉他,你为了安抚多恩人,和泰温公爵联手杀了魔山,想必提里昂会很喜欢这个故事。”
顾璐哈哈一笑,“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平定了西境之后,大军修整了三天。等到泰温公爵和布林登爵士等人带着军队北上了,顾璐才带着五万兵马南下。现在史坦尼斯已经握有了龙石岛舰队,西境财富,谷地骑士,还有河湾地的谷物,风暴地和北境也大多臣服,这就是当年“征服者”伊耿讨伐多恩的局面。
伊耿有三条龙,史坦尼斯有巫师。巫师的战斗力可能没有三条成年巨龙那么强大,但是巫师有一手绝活,叫做“老大哥在看着你”。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在巫师面前都是无所遁形。从这个方面来看,巫师可比巨龙好用多了。
唯一不同的是“征服者”伊耿当初征服了六个国度,只有多恩人一直不肯屈服。史坦尼斯除了多恩人和小伊耿这些敌人之外,还面临着几千年才发生一次的异鬼入侵。这么算起来,史坦尼斯面临的环境比伊耿一世要差了不少。
多恩人的兵力和财力都比不上西境,但是多恩的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那些轻骑兵战斗力比不上骑士,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来去如风,机动力比骑士强的多。历来征讨多恩的外敌最头疼的事情不是打仗,而是如何才能找到多恩人的主力。
史坦尼斯依旧坐镇君临,将统帅权给了巫师。顾璐这一次没有分城两路进兵,而是将军队集中在了骨路附近。陆地上进攻多恩的主要道路就两条,一条是亲王隘口,另一条就是骨路。
就像是北境王国内部有恐怖堡和最后的壁炉城这样的强力诸侯一样,多恩也是经历过统一战争的,内部也有不少的强力诸侯。堵住亲王隘口的天及城和堵住骨路的伊伦伍德城都曾经称王,被打败之后才臣服于马泰尔家族。
他们和阳戟城之间有着君臣的名分,也有着各种利益上分歧和斗争。在巫师率兵进攻西境的时候,诸侯们和道朗亲王为了战略选择起了不少的龃龉,甚至一度发展到要刀兵相见的地步。不过多恩的内部纷争在巫师带着大军带来之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多恩人擅长战斗和用毒,是非常骁勇的战士,但是他们人数太少,要是在外敌入侵的时候还内斗,那就真的是要亡国了。道朗*马泰尔亲王一边命人堵住了亲王隘口,一边在伊伦伍德城厚实兵力,准备给予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当然,道朗亲王也做好了放弃边境上所有城市的准备。他们应付强大的外敌不止一次, 几乎每次都是放开大道,让广袤的沙漠将敌人拖死。无论是洛伊拿人的娜梅丽亚女王,还是瓦雷利亚人的“征服者”伊耿,都没有真的征服多恩。
从道朗亲王到每一个多恩人都相信,这是一块不屈不挠的土地。即便是巫师,也不可能让多恩屈膝投降。很快,坐镇伊伦伍德城的“红毒蛇”奥伯伦就收到了巫师送来的礼物,一个巨大的头颅。那是魔山的脑袋,顾璐之前说留着有用,就是用在这里了。
撤离西境的时候,奥伯伦被弩矢射中,饶是他身上的皮甲很是不错,但皮甲就是皮甲,防御力比板甲差远了。他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伤口已经痊愈,但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看到魔山的脑袋后,“红毒蛇”愣了好一会。
“魔山是马泰尔家的仇人,因为这颗脑袋,我会留你一条性命。回去告诉巫师,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放弃抵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六章三日五百
被派来送礼物的是“百花骑士”洛拉斯,他本就时七国中最强的骑士之一,跟着巫师在西境的群山中血战了大半个月,武艺又有所精进。面对“红毒蛇”的无礼,他冷笑道:“如果这里不是维尔城,我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臭虫那样轻松。”
此言一出,房间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洛拉斯可是带了武器进来的,周围的士兵立刻拔出了弯刀和钢剑,对他虎视眈眈。奥伯伦*马泰尔,多恩的太阳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脾气火爆不亚于少年。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干出率兵直取凯岩城的事情。
奥伯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很好,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
“奥伯伦!”艾拉莉亚走了进来,上前拉住了她的情人,“道朗亲王派人过来了。”
“哼,”奥伯伦对洛拉斯道:“去告诉巫师吧,多恩的奥伯伦就在河流这边等着。”说罢,他就直接搂着艾拉莉亚痛吻了起来,甚至直接将她上身的衣服给扒了下来。多恩人就是这么热情而开放,鼓掌的时候基本上不怎么挑环境。
洛拉斯对女人的身体不感兴趣,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会转告的。”
维尔城位于骨路边上,因为北面有一条大河的缘故,所以这里经常作为多恩人防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如今城堡周围的百姓都已经撤走,只留下了守城的士兵。巫师带领的大军就在北面,和维尔城中的多恩人隔河相望。
但是顾璐本人并不在这里,虽然那面红龙的旗帜就插在营地里面。他并没有想过要和多恩打一场漫长的征服战争,至少现在不想。要是没有异鬼,他倒是很乐意和这些坚韧顽固而又热情似火的马背民族好好较量一番。但是异鬼来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多恩人的身上。
在广立营寨,大张旗鼓的同事,他已经悄悄地带着两千骑迅速东进,在三天的时间里面狂奔了五百多里,直抵鹫巢堡之下,将琼恩*克林顿和伊耿*坦格利安围在了城堡里面。
多恩人并不是称王者,既没有称王的实力,也没有称王的野心。只要干掉了伊耿*坦格利安,多恩人也就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借口和理由。就算道朗亲王和红毒蛇依旧不会投降,但是他们的战斗欲望也会被大大地削弱。
当顾璐带着数千名骑兵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现在鹫巢堡外之后,城中的守军是无比的震惊。昨天还收到维尔城的来信,说是巫师在搭建桥梁,准备强攻维尔城,怎么今天就跑到鹫巢堡这边来了?难道他们会飞不成?
因为巫师来的太快,守军匆忙关闭了城门,外面的许多骑士和士兵根本就来不及撤退到城堡里面去。鹫巢堡位于海边的山地之中,按理来说,即便是城中只有两百多名守军,也能坚守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来的可是巫师啊!
河间地那么多城堡都是一两天的时间就被踏平了,西境的城堡也被打破了不少。鹫巢堡虽然是琼恩*克林顿的老巢,但是也不见得比河间与西境的那些堡垒更加坚固险要。
听说巫师神兵天降,琼恩*克林顿匆忙爬上城墙。他抬头向外张望,见到了那面红色怪兽的旗帜,不禁面色大变,连连说道:“这怎么可能?巫师怎么可能在这里?”
反倒是小伊耿要镇定一些,“事已至此,想那些也没用了。还是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他们把道路都占住了,除非我们从山上爬出去,那也得等到天黑了才行。”巫师威名赫赫,打破了那么多的城堡,琼恩*克林顿没有信心能守住鹫巢堡,何况他手里就两百个人,还是有一半是能打仗的。
伊耿道:“也只能这么办了,先去准备一下吧。这里守不住的,我们去阳戟城。”
他们的打断不错,但是顾璐并没有按照他们设计的剧本走。在到达鹫巢堡之后,只休息了四个小时,巫师就操持强弓冲了上来。他仗着身上的板甲够硬,和守军对射了一会,射光了一袋箭,然后扛着梯子就冲了上去。
对射的时候,守军虽然被压制得很厉害,好歹还能坚持。哪怕是射不穿巫师身上的板甲,因为他们自己的伤亡也不大。但是等到进入肉搏之后,他们很快就崩溃了。在“剑刃风暴”面前,不管是钢剑还是木盾,都只有碎裂这一个下场,就更不用说人类的身体了。
琼恩*克林顿还想指挥部下用石头砸死那个混蛋,可是几十斤的石头砸下去,也都被厚实的盾牌给弹开了。等到顾璐杀上城头,骑士们就拉着琼恩*克林顿退到了大厅之中。
顾璐是得势不饶人,提着双手剑追了进去。长条木桌后面有人扣动了扳机,弩矢飞过来,被他用剑磕飞。他一剑将冲上来的骑士劈倒在地,又击飞了琼恩*克林顿手中的武器,直接杀到了小伊耿的面前。
“您就是伊耿*坦格利安?”
顾璐此前没见过伊耿,但是瓦雷利亚人的典型外貌是不胡错的,而且这里就只有伊耿这么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想要认错也难。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砍人之前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小伊耿拔剑在手,手腕都有点发抖,但还是镇定地道:“不错,我就是伊耿*坦格利安。你要是愿意帮........”
“那就上路吧。”顾璐才不想跟他废话,挥剑斩了过去。伊耿国王正待劝说巫师反水,见状面色大变,双手握剑横在身前格挡。只听“咔嚓”声响,他手中的宝剑已经断成了两截。伊耿不由得心中气苦,他从小练习武艺,十几年间寒暑不断,即便是算不上最顶尖的好手,也绝不是弱者,奈何对面的力气太大,只是接了一招,钢剑就被从中斩断,这还怎么打?
他的两条胳膊都是又酸又痛,眼见的那柄巨大的武器又被举起,面色不禁变得惨白。
作者的话:天气突然又变冷了,真的冷啊.....啊欠!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
琼恩*克林顿发出了惊天怒吼,他将伊耿当做亲生儿子看待,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希望,怎么能亲眼看着伊耿死在自己的面前?如果伊耿死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见得那柄双手巨剑就要落下,边上忽然又有一柄剑挡在了伊耿面前。顾璐随手将来人的武器击飞,双手剑正要顺势斩下,却又停了下来。“琼恩,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回临冬城去了。”
此琼恩非彼琼恩,琼恩*雪诺虎口震裂,鲜血长流,他苦笑一声,说道:“我也这么认为,但是........”
身穿板甲的奥里斯伯爵带着人跟着冲了进来,见到倒在地上的三人,问道:“大人?”
顾璐笑了笑,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骑士们拿着武器退了出去,就守在大厅外面。顾璐回过头来,道:“琼恩,你应该知道,伊耿必须要死。就算是艾德*史塔克在这里,他也不会做出别的选择。”
琼恩囧着脸道:“我知道。”
“那你挡在伊耿的面前干什么呢?你不是我的对手,这点你也应该知道。”
“我........”,琼恩长叹一声,“他毕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哦,那你打算怎么阻止我?”顾璐饶有兴趣地问道:“用刀剑还是用嘴巴........咳,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阻止我么?”
“我......我恳求你,”
“琼恩,这个可说服不了我。”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率兵奔袭几百里来这里,就是为了伊耿的脑袋。外面那些人可不全都是我的人,要是我不杀伊耿,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
琼恩*克林顿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苍白,“我们不会再回来了,有你在我们没有任何希望。犯错只要一次就够了,我们不会蠢到再来第二次。伊耿他会离开维斯特洛,只要你还活着,黄金团就永远不会踏上七国一步。”
“嘿,首相就是首相,人有本事,说话又好听。但为什么是我活着你们就不回来?你这是很想我死吗?”
琼恩*克林顿说道:“黄金团还留了一半的人在厄索斯,都是老人和孩子。老人会死去,但是孩子会长大,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死心的。就算是这一次失败了,他们还会再来下一次。”
顾璐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他杵着剑说道:“好吧,这个理由还算是不错。你们去弥林吧。丹妮莉丝停在了那里,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奴隶湾虽然没有维斯特洛大,但是也有几百里方圆,足够坦格利安家称王称霸了。若是有本事,那就再打下一个王国好了,老想着伪造宣称有什么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然是巫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琼恩*克林顿和小伊耿不是太明白巫师在说什么,但是放他们一马的意思是听出来了。琼恩*雪诺倒是知道巫师有胡言乱语的习惯,他真心实意地对顾璐道:“你帮了我很多次,但我所能做的,只有感谢而已。”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琼恩,我这次可以放过伊耿,但是如果他再回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啊。”
琼恩*克林顿苦笑道:“不会的,我们是不会再回来的。就算有别的想法,那也得是下一代的事情了。”
“嘿,听你这么说,我似乎应该斩草除根才对啊。”
琼恩*克林顿闻言不由得紧张起来,顾璐挥了挥手,道:“算了。留着你们也未必没有好处。这样吧,你先帮我将鸦巢堡和石盔城拿下来,我就放你们去厄索斯。”黄金团登陆风暴地之后,夺取了鹫巢堡和周围的一些城堡,现在那些地方都还处于黄金团的控制之中。
“这......”
顾璐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不愿意?”
琼恩*克林顿当然不会不愿意,开什么玩笑,要是他现在敢说半个不字,巫师定然是管杀又管埋。他担心的是巫师翻脸不认账,拿下城堡后就把他们给剁了可怎么办?
琼恩*雪诺向前走了几步,“好,我们现在就去。”
克林顿看向雪诺,后者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黑水河畔作战失败后,黄金团已经接受了又一次失败的事实,大部分的骨干已经撤回了厄索斯,留在鸦巢堡等地方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罢了,本来就准备好了随时跑路。琼恩*克林顿一到,这些杂鱼就抛弃了城堡,带着抢来的财物逃之夭夭。风暴地的南部山区和雨林于是也全部收复。
在顾璐刚到鹫巢堡的那一天,琼恩*克林顿用渡鸦向多恩发送了消息,坐镇维尔城的奥伯伦听说巫师并不在河对面,立刻挥军攻打已经渡过了河流的史坦尼斯军。多恩的轻骑兵骁勇无比,却并不以擅长苦战和攻坚而著称。在蓝道*塔利伯爵的指挥下,史坦尼斯军稳如磐石。
等到多恩人再而衰,三而竭之后,河湾地骑士从右翼杀出,想要将多恩人赶到大海里面去。奥伯伦对此早有准备,派出了预备队阻拦。双方的骑兵硬碰硬地打了一仗,河湾地骑士装备更好,人数更多,在正面战斗中一举冲垮了多恩的轻骑兵。
不少河湾地贵族和多恩人有世仇,不久前奥伯伦带兵从河湾王国经过,又结下了许多仇怨。听说是要跟多恩人开战,好多人都是自带干粮来的。战斗的结果是史坦尼斯军大获全胜,但是他们的伤亡也很大,还没有抓住多恩人的主力,让奥伯伦带兵撤回了维尔城中。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交换比上来说,史坦尼斯军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但是他们的兵力更雄厚,光河湾地就能拉出两倍于多恩的兵力。纵然“红毒蛇”奥伯伦骄傲无比,在面对几倍兵力的敌人的时候,也只能无奈地将主力后撤,只留下了几百人坚守城堡。
再然后,他就收到了小伊耿和黄金团的成员离开维斯特洛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红毒蛇愕然了好半天。
第二百九十八章日后
流水花园。
匆忙赶回来的奥伯伦站在兄长的面前,发声质问:“为什么?我们还没有输!”
道朗亲王被病痛折磨的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他坐在轮椅上,说道:“我们已经输了,只是阳戟城还没有被攻下来而已。七国之中,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多恩没有任何的朋友。”
“沙漠就是我们最好的伙伴!我们可以放开北面的防御,放史坦尼斯的人进来。就算是巫师,也只会被消灭在黄沙之中。”
“然后呢?”
奥伯伦愣了愣,“什么然后?”
“就算你消灭了史坦尼斯几万人,然后呢?奥伯伦,我们不可能赢的,你我都知道这一点。”道朗亲王叹息道:“多恩人太少了。”
“就算我们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是我们至少能完成复仇!魔山的脑袋我给你送来了,但是魔山背后的人可还没死!史坦尼斯选择了兰尼斯特,那我们就只能继续打下去!”
道朗亲王敲了敲膝盖,“我给过你机会了,奥伯伦。我把国中所有的军队都给了你,但是你并没有抓住。我们的人数最少,军队最弱,能够给你的机会就只有那一次。”
红毒蛇跪在道朗亲王的脚边,帮他锤了锤膝盖,“难道您忘了伊利亚的事情吗?”
“我没忘,”道朗*马泰尔喃喃道:“我无数次梦到了她。可是你看看花园里面的孩子,看看他们,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怎么办?我不能拿多恩冒险。我们不可能赢的。”
奥伯伦站了起来,“我明白了,如果巫师死了,您是不是就会改注意?”
“巫师比我年轻,也比你年轻,等他死了,我们也早就不在。有些事情我们只能交给亚莲恩和昆廷他们了。”
“这倒也未必!”
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巫师就先后平定了西境的兰尼斯特和最南方的多恩,声望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地步。加上身兼三教的代行者,他的威名如今已经冲出了维斯特洛,吹到狭海的另外一边去了。
无数人对巫师顶礼膜拜,将他视作神明,顾璐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喜欢和崇拜他的人是有很多,但是对他恨之入骨,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现在的七国不过是被勉强捏合在了一起,根本说不上有多么稳固。不管是多恩还是兰尼斯特,亦或是高庭与风息堡,还有谷地,这些地方什么时候发生叛乱都不会让他觉得惊讶。
顾璐站在风息堡的城墙上,向东边眺望。他能“看到”布蕾妮正在向西边望来,但是如今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为了布蕾妮母子的安全起见,最好还是不要去塔斯了。
说起来,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子嗣了,以后或许还会更多。
顾璐在城墙上站了很久,直到奥里斯伯爵来告知部队已经开始拔营。奥里斯*蓝布顿长得十分高大粗壮,个头就只比布蕾妮差了那么一点。他曾经是巫师的侍从,现在继承了蓝布顿家族的爵位和城堡领地,手下管着几十个战斗力超群的红龙骑士,是巫师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要是哪一天巫师和史坦尼斯闹翻了,奥里斯伯爵私下里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哪怕史坦尼斯将蓝布顿家族的封地和城堡都还了回来,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巫师这一边。
“大人,波隆已经在铜门城准备好了宿营的地方。”
“知道了,我们走吧。”
奥里斯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要不在这里多待一晚?”
顾璐笑了笑,“不用了。”
等顾璐再次回到君临的时候,发现这里变得非常萧条。史坦尼斯将治理龙石岛的办法挪到了君临来,他关闭了所有的妓院,整顿了跳蚤窝和其他所有地方,用铁腕将君临城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没了妓女,商业活动一落千丈,君临城不及往日一半的繁华。但是这里也没有了可怕的褐汤,这些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很难评价。顾璐是觉得不错,然而很多贵族对此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史坦尼斯和“大麻雀”早点死去。
大麻雀当上了大主教之后,跟史坦尼斯走的很近。两人的理念在许多方面都很很接近,清理整顿君临城的过程中,星辰武士团的人没少出人出力。
晚上的时候,史坦尼斯带着席琳公主出席了宴会。国王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说话的音调也与往常无二。“我听说你没杀伊耿*坦格利安。”
“有这么个事。”
“你难道不知道,坦格利安就是祸乱之源吗?”
“这倒是不清楚。请问陛下,坦格利安怎么就是祸乱之源了?”
“黑火叛乱的事情我以为你是清楚的。”
顾璐笑了笑,“说实话,我还真的不清楚,就只知道戴蒙*黑火这个人,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你放了伊耿*坦格利安,他将来还会回来的。”
“哦,琼恩*克林顿和小伊耿他们都发誓说,只要我活着,黄金团就不会再踏上维斯特洛一步。我想,他们都是身份高贵的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史坦尼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戴佛斯和其他人见到这边气氛不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是国王,一个是高森莫测的巫师,他们能怎么办呢?其实国王也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许多贵族私底下都认为国王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具会活动的炽热雕塑。
跟劳勃国王比起来,史坦尼斯在贵族间的风评无疑要差很多。劳勃国王喜欢女人,喜欢喝酒,喜欢开竞技大会,这些东西史坦尼斯通通都不喜欢。他自己不喜欢也就算了,还把所有的烟花场所都给取缔了,弄得君临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们想要找乐子都没地方去。
席琳的年纪还小,不太能理会大人之间的事情。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冲着顾璐道:“巫师大人,您送我的小马掉在地上摔坏了,能再给我做一个吗?”
她小的时候遭遇了一次谋杀。一个商人将带有灰鳞病的礼服当做礼物送到了龙石岛,因此导致席琳染上了灰鳞病。虽然在学士的治疗下保住了性命,但是半张脸却毁了。后来史坦尼斯就一直再没有接受过商人的礼物。
因为顾璐的缘故,席琳公主脸上那些可怕的灰鳞都消失了,现在的她就跟正常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顾璐笑了笑,说道:“行啊,我晚上拿木头再给你做一个。”
第二百九十九章吃亏
河间地和王领被几路兵马来回蹂躏,村庄被焚烧,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地方的贵族在战争中要么被杀,要么逃走,所以顾璐很容易就弄到了足够的土地来安置他手下的野人和守夜人。还有七神和光之王的宗教武装也都被安置在了这片平原上。
那些人以准军事组织的方式被分配到原有的村庄中去,在冬季到来之前种下最后一茬庄稼。打仗是很重要,填饱肚子更加重要。要是挡住了异鬼最后却被饿死了,那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随着七国内部战争的结束,那些逃走的贵族陆陆续续地回来,自然而然地和占据了他们领地的人齐了冲突。面对这样的情况,顾璐大手一挥,让史坦尼斯把他们都送到北境抵御异鬼去了。
一些人听从了国王的命令,带着武器盔甲战马去了北境。更多的人则是声称不会接受史坦尼斯的乱命,他们夺回了祖传的城堡,带着还乡团驱逐了附近的村民。不能说他们的诉求是没有道理的,那些土地世世代代都属于他们家族,怎么能给别人呢?
史坦尼斯派人去跟他们谈判,“只是暂时租种,等冬天到来之后,那些人就会离开。”
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同意了这个请求,剩下的人则是断然拒绝了。甚至还有领主将国王派去的使者杀死,然后将使者的头颅插上枪尖。得知这样的结果,顾璐本以为他自己会吃惊的,但是并没有。
“我就知道,在维斯特洛,即便是挪动一张椅子都是要死人的。”
御前会议上,顾璐抱怨道:“我早就说过,他们只懂得一种讲道理的办法。现在的维斯特洛难道是土地不够吗?是种地的人不够啊!”
原有的村落大多被焚毁,要是不能将百姓组织起来,而是任由他们返回家乡,那效率就太低下了。只怕还没等被摧毁的乡村缓过气来,凛冬就要干掉大部分的人。实际上,国王的大臣中有不少人就倾向于让那些难民自谋生路,以前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史坦尼斯拒绝了放任自流,他能够在守城的时候将一半的百姓赶出去,也认为现在要对那些百姓负有责任。恩,有很多人认为是巫师操纵了国王,这种说法就见仁见智了。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没有用。有十七个城堡拒绝了我们,那些答应将土地暂时借给百姓租种的贵族也开始观望了。”
他对首相戴佛斯道:“你是我的国王之手,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陛下,如果我们不采取断然措施,情况就会变的更加糟糕。”戴佛斯看了看与会的众人,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建议立刻派兵镇压。”
“首相的建议是派兵镇压,其他人呢?”
“八爪蜘蛛”瓦里斯不说话,“大麻雀”主教也没有意见,于是事情就定了下来。史坦尼斯道:“那就让陆政大臣带兵讨伐。”
陆政大臣就是顾璐,他前前后后打了那么多仗,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吃了这么多经验后,也该长成两星的将领了,打那些几十个人一伙的乡间贵族还不是轻松加愉快?这些人大多是没什么见识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触史坦尼斯的霉头。没看到强横如兰尼斯特,桀骜如多恩都跪了吗?
顾璐穿着板甲亲自上阵,基本上没付出什么伤亡就把王领地界上的乱党都给砍翻了。杀了人的就偿命,其他的没收了领地和城堡,让他们穿上黑衣,塞到“忧郁的艾迪”手下,一起发送到北境去。
前后不过半个月,君临城周围的小动乱就被平定了下去。在这个世界上,杀人和被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几十个人的死活根本就没人放在心上。
在攻破一座城堡后,顾璐曾经问过那个那男爵,“只不过是借用土地租种几个月,为什么就一定不能答应呢?”他知道讲道理的正确方式,也有办法知晓对面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很少用魔法的手段,有问题还是直接问的比较好。
男爵的回答是“说是租种几个月,将来那块地就是别人的了。这种事情我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唉,所以说,这年头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啊。他现在被封为了赫仑高公爵,赫伦堡神眼湖的北边,周围都是适宜耕种的土地,是要花时间,精力和金钱,是能够开垦出很多田地来的。再说,他要是想要这些土地,有的是办法和手段,没何必这么麻烦地去造核心呢?
史坦尼斯的王位暂时稳固了下来,在顾璐和其他人的协助下,南方六国的兵力和钱粮物资像是流水一般地涌向北方。除此之外,史坦尼斯还派了许多人去龙石岛开采龙晶,开采出来后做了许多的箭簇和匕首,其中一部分送去了北境,剩下的则是储备在了君临和赫伦堡。
“疯王”伊里斯在世的时候,君临就养了好些火术士,制造了不少的野火。后来提里昂在君临又让他们生产了许多,在历次战争中,野火的效果有目共睹。由于某些原因,史坦尼斯很讨厌光之王拉赫洛,但是为了对抗异鬼,他也将火术士们组织起来,开始重新生产野火。
异鬼的可怕之处不光是因为他们刀枪不入,除了龙晶和瓦雷利亚钢就不能杀死之外,更可怕的是他们能将死者唤起,制造出不避刀剑,不知恐惧的亡灵大军。对付那些蓝眼睛的亡灵,野火将会是一件非常好用的武器。
无论是艾德*史塔克,还是泰温*兰尼斯特,他们都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将领,但是他们的战争经验都是和人打仗的时候刷出来的,而异鬼和亡灵则是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对手。不光是他们,北方的那些领主和贵族也从没碰到过不需要补给且完全没有恐惧的对手,在异鬼越过长城后,连续吃了好几个大亏。
第三百章 或许
和人类的军队比起来,异鬼和亡灵组成的军队有着很多优势,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不需要补给。当北风吹起时候,异鬼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死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带来的震撼可比巫师神兵天降在鹫巢堡之下更大。
从黑城堡到长湖,气温已经下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北部的城堡大多已经沦陷,那些地方的大部分的人都变成了尸体,加入到了亡灵大军中。只有少部分人逃了出来,向艾德*史塔克公爵诉说了异鬼的可怕。
“异鬼总是在风雪中出现,不知道是它们带来了风雪,还是风雪带来了异鬼。”
长湖早已经结冰,湖水被冻住,冰层足有一米多深,而且气温还在继续下降。在这种情况下,派出大军去收复失地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离开了坚固而温暖的城堡,普通人在雪地里面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冻死。
泰温公爵的部下都经历过冬天,但是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冷的天气,即便是住在营地里面也有不少人冻伤了手脚和耳朵,鼻子等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器官。北境士兵要好一些,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冰天雪地中生活,可是他们也不敢深入北方。
在恶劣的天气中行军打仗是一件苦差事,人数少了那就是给异鬼送人头,人数多了非战斗减员会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士气也会下降的很快。来到北境后不久,就有不少西境人开始抱怨这里的天气和一切东西。
临冬城的大厅里面倒是非常暖和,因为城堡是建立在温泉上面的。“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艾德*史塔克对泰温*兰尼斯特等人道:“如果继续等下去,情况只会越发的糟糕。”
泰温*兰尼斯特冷漠地道:“很好,那就请艾德大人带兵去攻击异鬼吧。”
“我们应该一起出兵。”
泰温公爵盯着艾德*史塔克,“出兵?往哪里?”
“我们会找到敌人的。”
老狮子冷冷地道:“那就那等你找到了再说。”他从来就不认为劳勃和艾德是合格的统治者,但是现在却要听从艾德*史塔克的命令,这让他有一种非常屈辱的感觉。
兰尼斯特和史塔克不一样,即便是面对着凶残可怕的异鬼,他们也没有迫切求战的心思。史塔克却不一样,作为北境之王,丢了那么多城堡,艾德*史塔克受到的压力非常之大。那些丢掉了领地和城堡的贵族当然是急于打回老家去,但是偏远地方的领主们却又觉得或许可以将事情糊弄过去。异鬼嘛,只要不来自家的城堡就好了。
说起来史塔克是北境之王,可是北境的诸侯们也各有打算。之前艾德*史塔克带兵南下,好不容易才凑了两万多人出来。白港的曼德勒家族因为信仰七神,在普遍信仰旧神的北境王国里面只能抱紧史塔克家的大腿,在出兵的问题上一点都不含糊,派出了好几千名步兵,还捐献了不少的粮草和金钱。
看上去曼德勒家族比其他家族更加忠心,但是实际上白港还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一直待在家里,派出去的步兵都是临时征召的农夫和渔民。效忠史塔克那是必须坚持的传统,但是怎么个效忠法那就大有讲究了。
维斯特洛是真正的封建制度,在动员兵力这一点上很是糟糕。那些贵族们说起来是武德充沛,实际上都不过是些守户之犬,看家土贼罢了。不光北境是这样,其他王国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在集权上做的最好的还是西境的兰尼斯特,泰温公爵执掌权柄以来,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将西境的各个家族都绑到了兰尼斯特的战车上,所以伊林*派恩爵士会说泰温公爵才是真正的国王,并且因此而丢掉了舌头。
除了动员能力低下之外,维斯特洛在经济和文化上也没有什么建树。铁王座欠了布拉佛斯的铁金库数不清的钱,“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虽然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但是在理财方面的确有些本事,居然能拆东墙补西墙地替劳勃维持了那么多年。
而艾德*史塔克就没有培提尔那样的本事,他想要主动出击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没钱。没钱就养不起那么多的军队,征召来的几万大军就算不发军饷,每天总得要吃饭吧?在南方打仗的时候还能靠“就地调达”筹措粮食和物资,在临冬城附近可不能这么干。两三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每天花钱就像是流水一般,止都止不住。
西境的兰尼斯特军来了一万人,吃饭的嘴就更多了,听说接下来还有谷地和多恩的病来会到来,那不得有五六万人?这么多人不用干别的,光是吃饭就要把临冬城给吃垮了。临冬城曾经被拉姆斯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不过那些石头城墙是没法烧掉了,毕竟拉姆斯只是一个坏种,并不是巨龙。
艾德*史塔克带兵胡来之后,没用多长时间就将临冬城重新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堡,就是城墙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不是太好看罢了。在这个时候,好看与否无足轻重,他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人多了未必就是好事,但是艾德*史塔克还不敢把人都给解散了。在异鬼面前,多少兵力都不够用。为此,艾德*史塔克除了派出精锐小分队侦查北方的情况之外,就是一个劲地向君临和其他地方要粮食和物资。
坐镇君临城的史坦尼斯竭尽全力地筹措兵马和粮食,在听说北境已经快断炊了之后,就停止了继续往北方输送兵力的因为,而是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征集物资上。河湾地调拨了许多粮食出来,也没有继续派兵北上的打算,因为铁民在退出了河间地之后,转而开始袭扰河湾地的海岸,不光夺取了盾牌列岛,还一度攻入了旧镇,好在后来被海塔尔家族的骑士赶了出去。
“我本以为统一了七国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没想到,面临的困难反而更大了。”
御前会议上,史坦尼斯对大臣们道:“艾德*史塔克辜负了我的信任,北境人已经丢掉了三分之一的领地和人民。或许我应该亲自带领军队去北方。”
作者的话:再多十章,十章之内一定完结本世界。
第三百零一章男人
史坦尼斯坐镇君临已经有了一段时间,除了在黑水河边击破黄金团之外,就没有出过都城。现在大概是静极思动,想要亲自带兵北上。
戴佛斯道:“陛下,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另外一只大军了。”
维斯特洛是真正的封建时代嘛,动员效率低下,征收物资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很多时候与其说是在收税,还不如说是下乡去抢劫。河湾地号称富庶,社会体系没有被战争破坏殆尽,但也不能无止境地输出粮食。
史坦尼斯道:“或许我应该换个财政大臣。”
财政大臣惶恐地道:“臣有罪,辜负了陛下。”
史坦尼斯跟除了喝酒打仗睡女人之外就什么都不管的劳勃不同,他没有爱好。当海政大臣的时候就用心经营海军,当了国王就在努力地做一个国王,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是要过问的。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没有钱,粮食也要靠各个王国供应,史坦尼斯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我并不是要带几万人去北境,按照艾德公爵和泰温公爵所说,普通士兵在对抗异鬼的时候反而会是累赘。所以我准备只带骑士和精锐骑兵过去。这样话,三千人和四千匹马就够了。”
戴佛斯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如果只是一千名骑士的话,还是勉强能够供应的。”
正规骑士至少会有一名侍从,有的人甚至还会带着妓女和厨师一起出去打仗。
“陛下,”大麻雀忽然开口,“在您出兵之前,我有件事情需要向您反映一下。”
史坦尼斯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大麻雀是个高大、瘦削、眼神冷峻、灰色头发的人,脸庞上有明显的皱纹。和前一任大主教不同的是,他从不穿戴华丽的长袍、精美的水晶冠或金丝制品,只穿着一件简朴单调的羊毛制及膝束腰外衣。他对信仰无比虔诚,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定。
“我听人举报,红龙骑士团内部有一些人违反了神明的旨意,犯下了可怕的罪行。”
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大麻雀可是巫师推荐上来的,没想到现在却对巫师发起了攻击。在平定七国之后,顾璐就对很多事情都显得兴趣缺缺的样子,有时候还会突然消失几天,然后又悄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时候听到大麻雀向自己发难,他也不觉得奇怪。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好吧,那就让我们听听骑士团都犯下了哪些罪行。”顾璐看了看周围全身披挂的骑士和士兵,无所谓地道:“总主教大人您可得先想好了再说。”
“我们当然是事先调查清楚了的。”大麻雀道:“有人指控洛拉斯爵士和男孩睡觉,或许您并不清楚这件事情,但是我们有明确的证据.......”
“不,我很清楚。”顾璐粗暴地打断了大麻雀的陈述,“这件事是真的,不光是洛拉斯,还有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跟男人睡过。我就碰到过好几次。”他治军要比蓝道*塔利更加严厉,军营中是不容许有女人的。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住在一起,又没有女人泻火,生出些男上加男的事情来也很正常。他不支持同性之爱,但是也不反对。
他承认的这么干脆,倒是让大麻雀愣了一下。“既然有这回事,那么就请大人将洛拉斯爵士等人抓来接受审判。”
“等一下。”顾璐坐正了身子,“你让我把洛拉斯他们抓来?”
“是的。”
“为什么?”
大麻雀回答道:“因为他们违背了诸神的旨意。”
“你所说的违背诸神的旨意,是指他们和男人睡觉?”
“不错。”大麻雀越发的奇怪了,巫师平时并不是这样啰啰嗦嗦的人。
顾璐笑了笑,“你是七神的大主教,管不了诸神的事情吧。”
七神是指一个神明有着七种形态,但是在乡间传教的时候,那些百姓并不能明白一神七个面的意思,牧师们有时候就会说七神就是七个神明。大麻雀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七神便是诸神。”
“你是因为洛拉斯等人违反了七神的教义,所以要惩罚他们?”
大麻雀似乎明白了什么,谨慎地回答道:“他们也违背了国王的法律。”
史坦尼斯面无表情地道:“国王可从没禁止过男人和男人鼓掌。”
“国王不禁止,其他的神明也没听说过有这种教义。”顾璐笑道:“那事情就很简单了,让洛拉斯他们宣布不再信仰七神不就完了?”
大麻雀不禁愕然,“这怎么能行?”
“为什么不行?”
“信仰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改变?”
顾璐点点头,“这倒也是,还是让洛拉斯他们自己选吧,是接受惩罚,还是转换信仰。”
“我坚决反对这种做法!”大麻雀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是那些人犯了错误,怎么能够这样子糊弄过去呢?他也不明白史坦尼斯怎么会站在巫师那一边,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很快,洛拉斯和其他几名骑士就被带到了红堡里面。在得知他们的事情暴露出来后,几名骑士不由得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洛拉斯却是毫不在乎。他是提利尔,还是巫师的人,就算要接受处罚,也轮不到别人来管。
在接受处罚和转换信仰之间,该怎么选择是很明显的事情。不过洛拉斯还是先问了一下,“如果我们接受惩罚,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大麻雀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国王,又看了看打着哈欠的巫师,说道:“如果你们接受惩罚,将被剃去头发,脱下锦衣,并且还要在额头纹上七神的标志以示忏悔。”
“那么我选择不再信仰七神!”洛拉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做出选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我们经常要面临选择的问题。许久之前,他选择了蓝礼,支持三鹿称王。后来他又选择了加入红龙骑士团,接着是与蓝礼形同陌路,现在则是选择背弃了七神。
但是那又如何呢?信仰七神不过是因为家庭和习惯,他从未真正的将七神的教义放在心上。他所见到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就没有不违反国王的法律和诸神旨意的。
诸神不过是虚妄罢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也只有一个!
洛拉斯将炽热的目光投向还在打哈欠的巫师。
第三百零二章白马
洛拉斯做出了选择,其他骑士也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除了一人愿意接受处罚之外,其他人都当众宣誓背离了七神的信仰。
大麻雀的脸色很不好,他的目光阴郁,“既然你们背离了七神的荣光,那么就不再是骑士。”骑士制度是随着七神信仰一起由安达洛人带来的 ,如果某人是骑士,那么就可以肯定他是信仰七神的。
顾璐却不理会这一套,“他们是红龙骑士,不是骑士。”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巫师的脸上。史坦尼斯问道:“什么意思?”
“啊,这就要说到白马非马这个典故了。你们都见过马,也见过白马,那么是不是所有的马都是白马呢?”
“当然不是。”
“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马不是白马。反过来呢?白马是马吗?”
“沙加,这不是一回事。”
顾璐摊开双手,“我只是类比一下。如果七神教会不承认他们是骑士,那他们就是红龙骑士,红龙骑士不是骑士。”
能够出席御前会议的,也不全都是聪明人。就算是聪明人,也不一定在逻辑学上下过功夫。史坦尼斯倒是明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也都照此处理,我不想再听到男人和男人鼓掌之类的事情。”
国王说道;“我们要讨论的是关乎整个维斯特洛存亡的大事。这一次去北境由戴佛斯跟我一起去,沙加你留在君临。”
“那首相的事情由谁来处理呢?”
“你就是代理的国王之手。”
史坦尼斯是个优秀的统帅,行动力一向都很强,既然下定了决心,第二天就带着红龙骑士团和其他骑士离开了君临。然后顾璐就成了代理国王之手,将七国的权柄都握在了手里。他倒也没有想过要标新立异,代理首相的职务之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督促周围的百姓种地,顺便将君临周围堆积了三百年的粪便给清理掉。
维斯特洛乃至于厄索斯大陆上的种植技术都还很糟糕,连粪便肥田的技术都没有点亮。有了这三百年的老粉.......咳,是老粪........能在凛冬到来之前多收获一些粮食,不说翻个两三倍吧,多收五成就是好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事情照旧。各种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对应的主官去处理。还有空闲的时候,他会去看看已经很显怀的玛格丽。提利尔家的“小玫瑰”丰腴了许多,身上依旧有着少女的清纯,却又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风韵。她穿着红色的宽大袍子,两条白玉般的手臂搁在桌子上。
“史坦尼斯把红龙骑士团带走了?红神之剑呢?”
顾璐走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将葡萄酒挪到了另外一边。他没有回答玛格丽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这几个月就不要喝酒了。”
“不喝葡萄酒的话会生病的。”
“胡扯,我就很少喝酒,怎么不见我生病?以后你都喝白开水。”
玛格丽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她的脸上满是笑意。“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七国的主人,您想为他取个什么名字?”
“说不定是个女孩呢?”
“祖母已经派人来看过了,说肯定会是个男孩,而且会非常强壮。”
小玫瑰说的祖母指的是荆棘女王——奥莲娜·雷德温,她是梅斯·提利尔公爵的母亲,已故高庭公爵罗斯·提利尔的遗孀,洛拉斯和玛格丽的祖母。从姓氏上就能知道她出身于河湾地的名门雷德温家族,因为青亭岛舰队的覆灭,荆棘女王对巫师很是不满,但是在玛格丽有了身孕之后,她又坚定地站在了巫师这一边。
在奥莲娜看来,只要有了血缘上的联系,那就是自己人了。
“如果真的是男孩,就叫凯撒。如果是女孩,就叫玛格丽。”父子和母女叫同一个名字的在这里很常见,安柏家的大琼恩和小琼恩就是父子,玛格丽的女儿叫玛格丽也不会显得奇怪。
玛格丽*提利尔笑着道:“那就叫他凯撒.....呀,他踢我了。”
她抓着顾璐的手放在了肚子上,“你快摸摸看,凯撒在动呢。”
怀孕之后,小玫瑰显得越发的娇艳欲滴。手掌贴在圆滚滚的肚皮上,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传了过来。顾璐的眼前闪现出了许多画面,一下子涌入的信息太多,左边的大脑又开始疼痛起来。他微笑着将手向上滑动,笑着道:“这里好像也变大了很多。”
玛格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不是好像。”她舒服地喘息了一阵,媚眼如丝地道:“大人,要不要........”
“孩子都好几个月了,还是算了。”
小玫瑰将他的手按在胸膛上,吃吃地笑着道:“祖母教过我很多知识呢,难道您就不想试试其他的地方?”
“唔,”顾璐的表情变得严肃,“既然是学习知识,那当然是可以的。毕竟,我是一个爱读书的人。”
于是满室皆春。许久之后,玛格丽用葡萄酒漱了漱口,将鲜红的液体咽了下去。“大人,您要小心,君临城里有很多人都不太喜欢您。”
“他们也不喜欢史坦尼斯。”
“但是在扳倒您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对史坦尼斯造成伤害的。”小玫瑰在盛开之后越发的明丽动人,她的脸上还残留着红晕,说出来的话却是与风月无关。“大麻雀的星辰武士团还在继续招募人手,战士之子也是一样,七神的武装骑士已经超过两百人了。史坦尼斯又将红龙骑士团带走了,您手上现在只有几百名蛮族武士和自由民战士可用。”
为了多收获一些粮食,顾璐将大部分的人手都派出去种地了,能够直接调动的武装力量主要就是红龙骑士团,而现在红龙骑士团也被调走了。“红神之剑还有几百人,另外你忘记金袍子了?那可是足足有三千人的。”
“金袍子是史坦尼斯的人,不是您的。”玛格丽注视着巫师,“大人 ,如果大麻雀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金袍子站在哪边还不一定。”
顾璐笑了笑,“他们当然会站在正义的一边。”
“这不是说笑,不如让加兰带一千名士兵过来。正好下一批的粮食就要送到了,他们可以用运送粮食的名义来君临。”
第三百零三章裱糊
对顾璐来说,维斯特洛这里的大部分东西他都不是很喜欢,也就食物和女孩子还能让他满意。除了这两样,在这个黑暗而野蛮的时代里面几乎就没有了任何有趣的东西,说是几乎,那是因为还有打仗这个选项。
现在他才能够体会到劳勃国王的感觉,美酒,女人,战争,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权柄和铁王座?不值一提。
但是玛格丽说的也不能不放在心上,七国只是暂时统一在了史坦尼斯的名下,各地的贵族依旧拥有强大的实力,教会武装也开始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不管是战士之子还是星辰武士团都是士气非常高昂的军团,他们在作战的时候可以用悍不畏死来形容。如果仅仅只是士气高昂也就罢了,更关键的是他们的群众基础也很好,人数还多。
蛮族武士和野人军团打起仗来也是悍不畏死,身体素质和技战术水平比星辰武士团更强,但是他们人数太少,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
七神教会是维斯特洛信仰最广泛的宗教,在南方六国上拥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只要大麻雀愿意,他能拉出十万“大军”来。
“恩,那就让加兰带一千人来红堡吧,我不可能天天都在这里。有加兰在,我也能放心一些。”
大权在握,即便是萧规曹随也有忙不完的事情。顾璐每隔几天还要抽空去看看周围的村子建设的怎么样了,还有那些城堡,该加固的就要加固。要是哪天真的爆发了激烈冲突,他自己倒是有信心从君临城里面杀出来,这些追随者却可能被波及到。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他要么在首相塔里处理政务,要么在御前会议上与大臣们商议事情,要么是在君临周围建设新农村,晚上的时候则是不时通过地道前往玛格丽的房间。
顾璐过去并不是为了鼓掌,而是为了听取建议。他不是本地土著,虽然能够分辨出谁是自己人,谁心怀不轨,但是他没有精力去一一分辨不同的诉求,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聪明的,贵族出身的人给他出出主意了。
就算玛格丽的很多建议顾璐并没有采用,但是不妨碍他从小玫瑰那里了解贵族们的看法。
贵族,宗教,学士,骑士,加上野人和流民,这些人和事情交织在一起,纷乱如麻,顾璐觉得,还是带兵打仗简单些。至少他能知道谁是敌人,知道了谁是敌人那就好办,拿着刀剑砍过去就是了。
现在周围的人说是敌人又不是敌人,说是自己人,但他们又有自己的主见和意愿。顾璐觉得吧,史坦尼斯说不定就是受不了每天和这些人扯皮,这才带兵去北境的,而不是像小玫瑰说的那样,是为了剥夺他的兵权。
他现在处理政务主要就是求一个“稳”字,除了周围的那些新农村建设之外,其余的一概不变。只要能糊弄的,就尽量糊弄过去。他以前很是瞧不起建设和谐社会的口号,认为那就是在和稀泥,认为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什么以和为贵各自退让一步的说法,不过就是在纵容官僚阶层和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现在,他也是一个和稀泥的高手了。不过和稀泥也是一门学问,也是要讲究技术的,和稀泥的裱糊匠也是不同的。像是李鸿章那样接受俄国人的贿赂出卖国家和朝廷利益的事情,顾璐是干不出来的,正相反,他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正在加强王家的实力。
就算史坦尼斯和巫师的想法,利益等并不是完全一致,甚至有很多地方是相反的,但是在大部分人看来,巫师就是二逼国王.......咳,是二鹿国王......巫师就是二鹿国王最大的狗腿子,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维斯特洛,乃至于这个世界都有些很奇怪的地方。像是随种随收这种事情,在地球上就不太可能出现,不然的话还要农历干什么?还要二十四节气干什么?这里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是冰天雪地的冬天,什么时候都可以重庄稼。
第三百零四章争吵
当时天寒地冻,天上在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史坦尼斯军又已经作战了许久,早就伤亡惨重兼且疲惫不堪,碰到了异鬼后几乎是一触即溃。大批士兵被杀,死者很快又重新站起来,加入到了亡灵大军的阵营中。
纵使红龙骑士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挽救不了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况且他们的威名有一半是因为巫师给加了BUFF带来的,在史坦尼斯麾下作战的时候,红龙骑士的战斗力至少下降了一半。
“最后的壁炉城沦陷,泰温公爵战死,安柏伯爵不知所踪。”
瓦里斯拿着渡鸦传递过来的信,念道:“国王和史塔克公爵等人撤回了临冬城,兵力只剩下了六千。”
“也就是说,五六万大军出去,最后只剩下了十分之一的人?”
瓦里斯用轻柔的声音道:“可以这么说。”
顾璐皱起眉头,“国王还说了什么?”
“陛下需要援军,需要武器,需要油脂,需要野火和龙晶。”
“没说让我去临冬城?”
“陛下的信件上并没有这么说。”瓦里斯将信放在了巫师面前的桌子上,“哦,对了,史塔克公爵会把几个子女送来君临,北境不少家族也会派出人手跟着一起。”
“他们这是打算逃难呢?”
“大人,国王陛下还在等您的回信。”
“急什么?”顾璐哼了一声,说道:“召开御前会议,让大臣们来讨论该怎么办。”
史坦尼斯不受贵族们的欢迎,但他绝不是一个不知兵的人,带着精兵强将出战,却败的这么惨,看来异鬼的力量要比想象中更加可怕。又或者是天气太冷了?异鬼出现的时候,气温都会陡降,在那样的环境中,冻都要冻死了。
很快,大臣们就来到了首相塔。顾璐坐在上首的位置,瓦里斯在边上将事情重新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是大惊失色。哦,也不是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顾璐和大麻雀的表情就没有什么变化。
“沙加大人,陛下的信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顾璐将桌子上的信件推了过去,众人轮流看完,面色越发的难看了。沉默了一会后,有人这样说道:“既然国王需要援兵,那我们就再派援兵好了。”
佛罗伦爵士赞同道 :“对,我们应该立刻派出援兵。”
这位佛罗伦爵士并不是亚赛尔*佛罗伦,而是亮水城的城主艾利斯特*佛罗伦伯爵。在蓝礼称王后,他积极地拥护蓝礼。等到史坦尼斯入主君临,佛罗伦爵士又摇身一变成了二鹿的忠实大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外戚,席琳公主的身上可是流着佛罗伦家族的血液。只要史坦尼斯一日没有将赛丽丝王后和席琳公主废掉,那么佛罗伦家族的权势就不可能完全垮掉。
而以国王对席琳公主宠爱程度来看,即便是王后完蛋了,公主的地位也是牢不可破的。
艾利斯特*佛罗伦爵士一直都认为他才应该是代理首相,不,代理两个字都可以去掉,他就应该是真正的首相。那个什么洋葱骑士,不过是个走私商人,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居然也能成为国王之手?
可恨史坦尼斯就是不能明白他的一颗拳拳报国之心!
爵士大声道:“我们应该立刻就将国王需要的援兵和物资都送过去。”他边说还边左右张望,大概是想要以此增强自身的气势。但是很可惜,大家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这番话打动。
顾璐拍了拍手掌,道:“说得好,就请阁下带着兵马先行,我们将物资准备好后再一并送过去。”
“额.....”,艾力斯特伯爵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沙加大人在,哪有我带兵的道理?”
顾璐笑了笑,说道:“伯爵说的其实没错,既然国王要援兵,那就先派兵过去。但是我们还要搞清楚之前为什么会打了败仗,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按理说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能败得这么惨。另外,还要弄清楚临冬城到底能不能守住?要是临冬城守不住,国王最好还是先回君临来比较好。”
新加入御前会议的提利尔公爵发言道:“国王要是离开了临冬城,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提利尔家族现在是铁王座的强力支持者,同时也需要铁王座帮他们稳固在河湾地的权势,双方算是各取所需。
“要是国王死在了临冬城,那才会是不好的影响!”
这种话也就是巫师敢说,其他人就算这么想,也不敢说出来。顾璐像是没觉察出来现场的尴尬气氛,继续说道:“那么就让战士之子,星辰武士团,还有红神之剑先去临冬城,再让船队带着陛下需要的东西去白港........瓦里斯,白港现在还没冻上吧?”
太监阴柔地道:“还没有,我们的船可以沿着白刃河一路北上到临冬城附近。”
海运和水运要比陆运省事得多,大宗的物资运输更是如此,所以白港才会是北境最富有的地方,能养的起两千名骑兵。
“另外,再让谷地,西境,多恩还有河湾王国各出五千人。”
对于出兵大家没意见 ,有意见的是将哪些军队派出去。大麻雀不同意把战士之子和星辰武士团全部派到北境,他这样说道:“大人,我们必须要留下一些人来守卫教会。”
提利尔公爵也是叫苦不迭,“沙加大人,河湾地供应了一半的粮食,不管是征收食物,还是在路上的运输,都需要很多人。我们抽不出这么多人手来。让我们派出军队也可以,但是运来的粮食就没有这么多了。”
大家在御前会议上争吵了一番,最终得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满意,却又还能勉强接受的方案。会议结束,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八爪蜘蛛”留了下来。
顾璐抬起头来,“你刚才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现在没有别人了,你可以说了。”
瓦利斯迟疑了一下,用阴柔的声音道:“大人,我没见过异鬼,但是也打探到了不少的消息。史坦尼斯陛下那边的情况很不好,我想......”
“你想什么?”
第三百零五章 宴会
太监能想什么?无非也就是女人,金子,还有权势,和正常男人没什么不一样。
瓦里斯要和顾璐说的当然不是这些,“我想,如果有龙,对付异鬼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瓦里斯你是心怀坦格利安之人,就跟蟹爪半岛上的那些巨龙家族的模范臣民一样。”史坦尼斯需要瓦里斯弄来的那些情报,顾璐却不是太在乎。不过他也没把瓦里斯抖出去。
“巨龙代表着魔法的另外一种极端,它们体型巨大,能够喷吐烈焰,飞的又高又快,的确是对付异鬼的最好办法。但是你应该知道,坦格利安和拜拉席恩之间的仇怨。”
瓦里斯道:“丹尼斯是和伊耿国王不同,那是一位真心爱护百姓的君主。”
顾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动宫殿。瓦里斯的脑袋中嗡嗡作响,身体好像处在惊涛骇浪中一般。好不容易等到巫师停止了发笑 ,他面色发白地问道:“大人何故发笑?”
“嘿,”顾璐摇晃着脑袋,说道:“我笑那诸葛无谋,周瑜少智!”
“............”,瓦里斯瞠目结舌,不知其所云。
“咳,实在是你刚才那句话有些好笑。”
瓦里斯温言道:“丹妮莉丝的确是一位爱护百姓的君主,和您一样。”
“这你就错了。”顾璐扳起手指,微笑着道:“第一,我不是君主。第二,我也不爱护百姓。我领兵打仗杀人无算,杀的不是别人的父亲与兄长,就是百姓的儿子或是弟弟,哪里爱护百姓了?第三,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爱护百姓的君主。第四.........”
说到这里,他将面孔一板,“你要是像伊恩爵士那样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也能学一学泰温*兰尼斯特。”
瓦里斯的腰是弯着的,他的两只手拢在宽大的衣袍中,用卑谦的语气道:“这些话是发自内心,除了在您面前,我不会对别人说。”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不就是你瓦里斯的处世之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小伊耿那边还有联系。我其实还有些好奇,黄金团兵临城下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打开城门,把那些人放进来?”
瓦里斯苦笑道:“好叫大人得知,史坦尼斯陛下非常擅长守城,我没有机会那么做。”
“这倒是实话。”
“我从来都只说实话。大人,七国现在需要丹妮莉丝。”
“你错了,七国需要的是龙,而不是一个坦格利安家的后裔。要是那个女人带兵回来,必然要先做过一场才行。”
顾璐哼了一声,说道:“你当维斯特洛真的没有军队了吗?当初蓝礼凭借着河湾地和风暴地就能拉出十万人来,史坦尼斯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留着那么多人 在南方,就是为了看住多恩,防着丹妮莉丝跨海而来。”
瓦里斯叹了一口气,“我的人传来消息,丹妮为了跟着她的那些百姓,放弃了回家,留在弥林了。”
“令人惊讶,也令人尊敬的行为,但是没有用。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些善念,大约因为是个年轻女孩子的缘故,所以还对这个世界有一些幻想。但是像她那样温柔而又善良的人注定是走不了多远的,因为这个世界既不温柔,也不善良。”
顾璐冷漠地道:“她已经为了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价,但是还不够,将来她会失去更多。”
“这是身为巫师的预言吗?”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瓦里斯沉默了片刻,做最后一次努力,“大人,如果您亲自前往弥林,我想是能够说服丹妮莉丝的。异鬼是所有人的敌人,而不只是维斯特洛的。”
“如果异鬼杀到了君临城下,我会考虑的。”
瓦里斯长叹了一声,弯腰倒退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首相塔。等到胖太监离开了之后,顾璐将国王的信拿起看了看,随即又扔在了桌子上。“我倒是想去弥林一趟,只是现在脱不开身。”
他在君临发布命令,重新拼凑出了两万精锐送往北境。军队出发没几天,珊莎*史塔克和她的弟弟妹妹,还有许多北境贵族家的孩子就到了君临。看来北方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不然的话,那些骄傲而又顽固的北方佬是不会做出这种像是送出人质一般的行为。
为了欢迎这些来自北境的贵族,顾璐下令举办了盛大的酒宴,也算是在艰难的环境中振奋一下人心。花钱来提升士气和忠诚总是有效的,劳勃从来不管朝廷中的事情,却依旧能得到百姓和贵族的爱戴,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舍得花钱办竞技大会。
但是办竞技大会太费钱了,那是至少要十万金龙打底。顾璐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是有钱也舍不得那样花,趁着北方人来的时候办个宴会算是意思意思一下。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在红堡内的一处花园中,侍女们往来穿梭,将一道道美食送上来。与会的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就算天要塌了下来,也不能组织人们寻欢作乐,这是人类的天性,勉强去堵住,也只能堵得了一时。
玛格丽*提利尔和提利尔公爵坐在一起,她笑语盈盈地望着众人,不时地和父亲交谈着什么。这时,珊莎*史塔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对着小玫瑰道:“大人,您的美丽真是如同传说中一般。”
珊莎的长相随母亲,也是一个美人,但是毕竟年纪还小,身上还有许多青涩的地方,自然不能和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的玛格丽相比。小玫瑰笑着道:“你是珊莎吧,过来坐在我身边。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说你是北境最漂亮的人,今天看到了,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您才是真的美人。”珊莎的脸上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饮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害羞。“母亲说提利尔家族的人都很好看,比如您,还有百花骑士洛拉斯。”
“洛拉斯.......你在临冬城见到他了?他的伤势好了些吗?”
“噢,百花骑士没事,他肩膀上的护甲被击碎了,但是受伤并不严重。鲁温师傅帮他上了药,只要多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第三百零六章丹妮莉丝
在平台花园的柿子树下,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三条龙围绕大金字塔顶端互相追逐,那里曾经耸立的高大鹰身女妖青铜像如今已遵令拆除。
弥林另有二十座稍小的金字塔,但它们连这座的一半高都不到。从这儿,她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狭窄弯曲的小巷和宽阔的砖头大街,神庙和谷仓,陋室与宫殿,妓院和澡堂,花园及喷泉,还有大斗技场的圈圈红砖看台。城墙外是白蜡般的海,蜿蜒的斯卡札丹河,干燥的棕色山丘,焚毁的果园,以及焦黑的田野。在这座高高在上的花园里,丹妮感觉自己像个神,居住于圣山之颠。
神灵都这样孤独吗有些定然是。弥桑黛给她讲过和谐之神,‘和平之民’纳斯人所崇拜的神;据小文书说,他是唯一的真神,过去将来永恒存在,是他创造了月亮和星辰,创造了大地以及一切居住其中的生灵。
可怜的和谐之神。丹妮很同情他。永远地独处一定非常可怕,侍奉你的只有所谓的蝴蝶仙女,而你可以随时创造或毁灭她们。维斯特洛至少有七个神,尽管韦赛里斯告诉她,有些修士说那只是同一个神的不同外表,同一颗水晶的七个平面。那太令人迷惑了。听说红袍僧们信仰两个神,但这两个神却处于永恒的斗争中。丹妮更不喜欢。她才不想处于永恒的斗争中。
弥桑黛奉上鸭蛋和狗肠,外加半杯酸柑汁兑的甜酒。蜂蜜招来了苍蝇,但一支熏香蜡烛即将它们赶走。她发现在如此高处,苍蝇不像城里其他地方那样讨厌,这是她喜欢金字塔的又一个地方。
“我得采取措施对付苍蝇,”丹妮说,“纳斯的苍蝇多吗,弥桑黛”
“纳斯有很多蝴蝶,”小文书用通用语答道,“再添些酒”
“不。我很快就得上朝。”一想到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有些心情激动,连昨晚那奇怪的梦境都放在一旁了。“来,帮我更衣吧。”
侍女给她洗澡,又摆出衣服。今天她穿紫色锦绣长袍,系一条银腰带,头戴碧玺兄弟会在魁尔斯送的三头龙王冠,此外,银色凉鞋的跟高得令她担心会摔倒。等着装完毕,弥桑黛奉上一面银镜,好让她看看自己的模样。丹妮默默凝视自己。这是征服者的脸庞吗她自己觉得仍旧是小女孩的脸。
每天都有很多人求见龙之母,为了能早点和本地的主人说上话,他们不惜花费重金,并且会用非常卑谦的语气说话,但是今天早上最先被接见的人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们都是坦格利安,从维斯特洛来到弥林的坦格利安。
伊耿和琼恩在无垢者的带领下进入了大金字塔,见到了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她真年轻。”这是两人的共同看法,光从外表上来看,丹妮莉丝不像是征服过三个城邦的女王,更像是一个还没长的小女孩。琼恩想到了珊莎,珊莎比丹妮莉丝要小一些,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丹妮莉丝打量着自己的两位血亲,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她想到了之前听到过的那个预言,“龙有三个头”,莫非那个预言指的是现在的情况吗?伊耿有着典型的坦格利安家族的外貌,长相俊美。但是琼恩却是长得和艾德*史塔克很像,看起来与瓦雷利亚人根本不沾边。
“你们.......”,她停顿了一下,“来这里的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伊耿道:“也不算太辛苦。黄金团虽然战败了,但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数百人跟随。除了碰上风暴那次,其他的时候都没什么。”
和一直囧着脸,满身忧郁气质的琼恩*雪诺比起来,伊耿简直就是沐浴在阳光中一般。
“噢,我从魁尔斯向西边进发的路上也碰到过风暴,那一次感觉世界都要毁灭了。”丹妮莉丝微笑道:“但是世界并没有毁灭,等到风暴平息后,我们在阿斯塔波登陆。”
“在那之后,您获得了无垢者大军。”伊耿赞叹道:“那是传奇的开始。”
“传奇吗?倒也不至于。”丹妮莉丝道:“我听说黄金团登陆风暴地之后,得到了多恩人的帮助,但是你们所获得的一切,都因为一个人而失去了。”
伊耿坦然承认,“是的,我们失败了。巫师的强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在奴隶湾登陆之后,我就听说过巫师的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传说他的事迹。你见过巫师吗?”
“当然见过。”伊耿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地道:“在鹫巢堡,巫师杀进了大厅,将我和琼恩,恩,我说的是我的养父琼恩*克林顿大人堵在了大厅里面,要不是琼恩......”他拍了拍同父异母兄弟的肩膀,“我和琼恩大人已经死了。”
丹妮莉丝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琼恩*雪诺的身上,“你也是坦格利安?”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这很正常。琼恩*雪诺从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坦格利安。而且他的身上满是忧郁的情绪,别说和伊耿比了,就是连韦赛里斯也比不上。
噢,可怜的韦赛里斯。丹妮想起了已故的兄长,若是他知道还有两名兄弟活在世上,会不会对自己好一点?
琼恩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嘶哑,他和伊耿的年纪一样,给人的感觉却是要大很多。“艾德*史塔克大人说我是雷加*坦格利安与莱安娜*史塔克之子。”
“艾德*史塔克!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丹妮莉丝冷哼了一声,“他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
琼恩*雪诺也不分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倒是伊耿为艾德公爵说了几句公正的话,“陛下,艾德公爵虽然是和劳勃一起推翻了坦格利安家族,但是没有人能质疑他的荣誉。他是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的,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这也未必。”丹妮莉丝压制住怒火,对琼恩道:“和我说说巫师吧,将来我带兵返回故国,他将会是我的敌人。”
第三百零七章朋友
“巫师..........”
琼恩*雪诺的眉头皱了起来,整张脸就是一个大写的“囧”字。“他.......他的武艺很强,陛下,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强大的战士,甚至没有听说过。”
丹妮莉丝并不能体会到琼恩的感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一定相通。“我知道巫师的武艺很强,所有人都这么说。除此之外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吗?”
“他是巫师,自然是会一些巫术的。”
记忆的大门被打开,过去的时光仿佛重现在眼前。琼恩慢慢地说起了那所见到和听到的那些事情。无中生有,医术如神,骁勇善战,长城以北斩杀异鬼,橡果厅击退魔山,乃至于后来狭海上的舰队战,以及在君临,西境和风暴地等地方的作战。按照传说中的那些事情来看,巫师不应该叫做巫师,而是战士才对。
从外表上来看,琼恩的长相不如伊耿。但是当他缓缓地说起那些过往的事情,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丹妮莉丝见过很多人,无畏如巴利斯坦,武勇如卓戈*卡奥,还有乔拉*莫尔蒙,血盟卫,无垢者,她见过成千上万种人,像琼恩*雪诺这样的人却是绝无而仅有。
可是与他所说的巫师比较起来,琼恩似乎也不算是什么了。
“巫师是一个伟大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承认。”琼恩注视着丹妮莉丝,“另外,他还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人,就和陛下您一样。”
“是吗?我曾经派人去请他来为我效力,可惜他不愿意来弥林,反而去了长城。”丹妮莉丝道:“你们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作为坦格利安的一员,你们不用继续在外漂泊了,可以将这里当做你们自己的家一样。”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院子,想起了院子中的那几棵树。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回到那个“家”中去,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现在她的家就在这里,就在弥林。
伊耿面带微笑着道:“我们来到这里,就是来为您效力的。”
“很好,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
“请等一下,陛下。”琼恩打断了丹妮莉丝,说道:“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
丹妮莉丝吃惊地道:“你不留在弥林?那你要去哪里?难道是准备回维斯特洛去吗?”
不光是丹妮莉丝很吃惊,就连伊耿也是一样。在来的路上,琼恩可没说过要回维斯特洛去。他仔细想了一想,好像琼恩也没说过要留在弥林。
囧恩笑了笑,并不是很阳光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冰天雪地中一般。“看到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是的,我会回维斯特洛去。”
不,我过的并不好。丹妮莉丝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琼恩。
“巫师帮了我很多次,我欠他的。”琼恩继续说道:“在港口那里有一条船去潘托斯,我已经提前和船长说好了,明天就走。”
“琼恩,难道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龙有三个头,丹妮莉丝再次想到了这个预言。但是,预言真的一定是对的吗?
琼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坦格利安,也不是史塔克,我只是一个雪诺而已。”
他抬起头来,仰视坐在高台上的女王,然后离开了大金字塔。在人生的前十五年中,他是史塔克的私生子,之后他是坦格利安的遗腹子,现在他才明白,他不是龙也不是冰原狼,雪诺就是雪诺,如是而已。
维斯特洛大陆上,异鬼入侵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原本坚持说异鬼不过是神话故事的那些领主和学士们被狠狠地打了脸,领主和贵族们也就罢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不学无术的,只要能骑马与砍杀就行了,但是学士们向来都是知识和学问的代名词,他们虽然不像是什么龙啊狮子啊那样张扬,却也有着广泛的影响力。
杰奥*莫尔蒙活着的时候,三番五次地写信说凛冬将至异鬼来了,学士们都说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异鬼真的来了,国王用五万名士兵的阵亡证明了这个事实。整个大陆在陷入了震惊的同时,学士们的声望也不免受到了打击。
铁民袭击了旧镇,学城已经不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加上和巫师的关系,所以山姆威尔在学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进修后,终于离开了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圣殿的地方,带着一群女人和孩子来到了君临。
顾璐亲自出城迎接,艾莉亚,布兰和托曼也跟着一起去了。红龙骑士团跟着国王去了北境,伤兵和在战争中失去了一部分身体的人则是留在了君临。顾璐让他们和艾里沙爵士一起训练新兵。有时候他也会亲自去训练营中教导士兵们武艺。
艾莉亚和布兰是史塔克家的子女,自然会有不一样的待遇。布兰做了顾璐的侍从,艾莉亚是顾璐的徒弟。至于托曼,那是被提里昂带来君临的。实际上,詹姆*兰尼斯特和弥赛莱*拜拉席恩现在也在君临城中。泰温公爵的金子起了作用,将弥塞菈从多恩那边带了出来,但是她的脸上被“暗黑之星”劈了一剑。为了治疗脸上的伤,詹姆就带着她来到了君临。
马车停在了路边,山姆威尔从车上跳了下来。在他身后,好几个女人抱着婴儿从车厢里面钻了出来。提里昂有些吃惊,“山姆威尔*塔利?这些女人里面哪个才是你的妻子?”
和几年前离开角陵去长城的时候相比,山姆威尔的体型没有多大变化,依旧臃肿而肥胖,但是他的气质却是已经有了天壤之别。“都是。”山姆说道:“她们都是我的妻子,这些都是我的子嗣。”
“.......”,提里昂转头看了看巫师,“他果然是你的朋友。”
顾璐瞥了提里昂一眼,“你似乎别有所指?”
“没有,怎么可能有呢?”提里昂连连摇头,“我不是那样的人。”
“嘿,”顾璐没再理会提里昂,上前两步,张开手臂抱住了山姆威尔,“朋友,欢迎来到君临。”
第三百零八章欢呼
现在顾璐的手下有好几万人,既有村庄和庄园,也有店铺和商行,还有萨拉多*桑恩的船队往来转运货物,加上在布拉佛斯那边的关系,这就是又能打又有人,还有了地盘,赚钱不要太容易。
如果只是供他自己享受,天天换着和不同的女孩子鼓掌都行。
但是他赚钱赚得多,花得也多。作为一个还有些良知的人,他始终没办法学本世界的土著那样,把人看做是牲畜一般。有几万人能供他驱使是很好,可是每人一件衣服,每人一双鞋子,一双袜子,那就是一大笔的支出。
跟随他南下的那些人里面,大多数是女人和孩子。在君临附近收拢的流民里面,倒是有不少强壮的男人,就是个个都是一贫如洗。
为了养活这么多人,顾璐不得不想办法多开辟几个财源。青亭岛的葡萄酒远近闻名,好卖的很,但那是高庭的支柱产业,高庭现在又是他的盟友,他可不能做出抢盟友生意的事情。其他赚钱又容易又多的行业也都有这样的问题,早已经被各方豪强瓜分完毕了。所以,顾璐决定另辟蹊径。
山姆威尔有些疑惑,“但是,我并不是太会做生意。我是说,我可以学着去做,但是并不见得比别人更好,你完全可以在君临找几个商人。”
“不,山姆,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顾璐打了个响指,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销售的渠道,运输的途径也打通了,就差能够爆款的货物。”
“噢,你是让我来帮你生产货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会在君临北边找个城堡给你,并在那里建造于一个实验室。”顾璐给山姆威尔倒上了一被葡萄酒,“你先帮我把肥皂弄出来,然后就近生产。”
“肥皂?那是什么?”
“洗澡用的东西。我这里有配方,不过到底能不能行还要先验证一番。”
山姆威尔道:“我可以试试。”
维斯特洛大体上是贫困的,但是有钱人也不少。虽然以前没有使用肥皂的习惯,顾璐也不担心销路。而且还有厄索斯的那些城邦,那才是商业活动最繁荣的地方。他需要担心的不是卖不卖的出去,而是产量跟不跟的上,以及如何保密配方的问题。
肥皂并不是什么高端产品,有了配方离成品就不远了。让山姆威尔来管这档子事其实是大材小用,不过他手下能打的人有很多,不管是野人还是蛮族武士,都是砍人的好手。但是能识文断字的人就太少了,有一个算一个,一直都是不够用的。
甚至连胖太监瓦里斯也是派的上用场的,要不是因为那厮还有些用处,就冲他和坦格利安之间的勾连,顾璐早就把他给赶走了。
在征服七国的过程中,史坦尼斯需要巫师的帮助。等到七国平定,他的最大敌人就不再是七国中的那些挑战者,于是他决定亲自带兵去攻打异鬼,而将巫师扔在君临,想要以此来消除巫师日益增长的影响。
但是国王的两个目的都落空了,他在末江边上吃了败仗,丢掉了大部分的军队。巫师在君临并没有没束缚住手脚,顾璐虽然不怎么管别的事情,但是能够掌握的力量却是在不断地增长。不管是武力还是人脉,抑或是金钱方面,都是与日俱增。
在临冬城的国王又坚持了几个月,却始终没有等到异鬼的进攻,反而是天气的不停地变冷,眼见得积雪就要将所有的地方覆盖,史坦尼斯不敢再次发起进攻,又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只能写信让巫师带兵前往北方。
末江一战,洋葱骑士戴佛斯战死,于是顾璐顺理成章地成了新的国王之手。
当他带着数百名骑兵到达临冬城的时候,红神之剑,红龙骑士团,战士之子,星辰武士团等军事团体都出营地迎接。骑士和士兵们在雪地上摆出了严整的阵型,对着沙加首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军队是需要用金钱和鲜血,还有胜利和荣耀来浇灌的,只有能带领军队打胜仗的人才能得到将士们的拥戴。顾璐知道史坦尼斯是合格的统帅,但是史坦尼斯的运气太糟糕了。国王打过几次胜仗,但是失败的次数也不少。海战的时候碰到雷德温,陆战又撞上了异鬼,前一次还能说保存了实力,和异鬼的那次战斗却是实打实的丢掉了五万大军,还搭了一个公爵进去。
而顾璐带兵打仗却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有一个胜利,而且每次都是冲在战斗的最前方。这样兼具了勇猛和名将特质的统帅,就要比史坦尼斯更能得到军队的拥戴。
当然,顾璐带来的那些食物和御寒的衣物也很受士兵们的欢迎。“物品栏”中装满食物后能有两百来吨,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这点物资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宗教还没有改革的时代,将两百吨物资从南方运过来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消耗很多的人力。虽然只有一半的格子用来放食物,那也有一百多吨了。
不提士兵们分到食物后是如何的大快朵颐,顾璐进入临冬城后,立刻就召集了所有的将领们前来议事。凯特琳夫人对此有些不满,她对艾德*史塔克说道:“巫师将这里当成他的赫伦堡!就算是史坦尼斯也不敢这样对待史塔克。”
艾德公爵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之色,他用低沉的声音道:“他是巫师,不是史坦尼斯。你听到了士兵们的欢呼声,也看到了那些骑士争先恐后地向他下跪的情形。如果有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国王我也不会奇怪。如果几个月前是巫师带兵来临冬城,或许罗柏就不会......”
当史塔克公爵来到大厅前的时候,见到了全副披挂守卫在门口的布兰。他停住了脚步,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走了进去 。
大厅里面,国王正在询问首相击败异鬼的办法。顾璐的回答很简单:“先打垮,再杀掉!如是而已。”
第三百零九章理念
军事会议结束后,奥里斯伯爵准备回去骑士团的驻地,却在半路上碰到了“大麻雀”。出于某些原因,比如说为了激励士气之类的,顾璐将大主教也带来了临冬城。毕竟,南方的军队大多是信仰七神的。
信仰拉赫洛那些人有索罗斯给他们打气,信仰七神的就给他们一个大主教。
“奥里斯伯爵。”
“主教大人,您有什么事?”
大麻雀依旧穿着简陋的衣服,但是因为北境的冬天已经到来,所以并没有继续光着脚丫子,而是老老实实的穿上了厚实的靴子,还裹上了又粗又厚的毛皮。
“伯爵,您的武勇已经传遍了七国,我想请你担任战士之子的团长。”
在末江战役中,奥里斯和红龙骑士们奋勇作战,带着史坦尼斯从亡灵大军中杀了出来。和其他红龙骑士不同,奥里斯和奥瑟,罗曼等人的身上依旧挂满了各种BUFF,实力并没有因为远离巫师而下降。从那之后,新的信仰便在军中流传开来。
奥里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拒绝。”
大麻雀惊讶地问道:“听说您经常向神明祈祷,我以为您对七神的信仰是很虔诚的。”
“我的确很虔诚,但我祈祷的对象并不是七神。”奥里斯的脸色冷了下来,“我的父亲和两个兄长对七神很虔诚,为了保卫七神的圣堂,他们都被拉赫洛的信徒烧死。那个时候我向七神祈祷,祈求它的帮助,但是它并没有回应。从那之后,我便不再信仰七神。”
“可您又是向谁祈祷呢?难道是北方人所信仰的旧神?”
“我现在所信仰的是真正的神明,而不是虚妄的存在。沙加大人赐予我力量和战斗的勇气,并且在战斗中给予我庇佑,我自然是向沙加大人祈祷。”
大麻雀反驳道:“神明不会出现在信徒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沙加大人也曾经说过,他不是神。”
“如果沙加大人不是神,那他就是神之化身。主教大人,我听说了洛拉斯爵士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像他那样宣布不再信仰七神,那只是为了纪念我的父亲和兄长们罢了。如果要我在七神和沙加大人之间做出选择,你应该知道我会选什么。”
“抱歉,我要回军营中处理事情,失陪了。”奥里斯朝大麻雀弯了弯身子,然后大步离开。大麻雀望着伯爵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
和异鬼的战争持续了很久,战争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维斯特洛,还蔓延到了狭海对面的厄索斯大陆上。当大海被冻住之后,异鬼和亡灵们带着漫天的风雪入侵了厄索斯,差点就摧毁了布拉佛斯。
布拉佛斯的海王紧急征召了十万大军,并且雇佣了许多的军团。顾璐响应了海王的号召,给布拉佛斯带去了军队和许多物资。整个维斯特洛和半个自由城邦都陷入到和异鬼的战争中的时候,南边的瓦兰提斯本应该趁此机会扩大势力范围,但是他们并没有能因此而取得厄索斯的霸权,反而陷入到了和坦格利安家族的长期战争中去。
等到庞大的亡灵军团被消灭大半,异鬼也退回了北方的极地之后,无论是维斯特洛还是厄索斯都已经是满目疮痍。对顾璐来说,这场战争不能说是坏事。首先是铁王座不但还清了历年来的欠账,还获得了从罗拉斯到里斯的通商权。
其次,漫长的战阵岁月削弱了贵族们的实力,并且获得了许多陆军传统。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只有更高的组织度和凝聚力才能坚持下去。那些不能完成转型的势力就算没有消失,也衰落了下去。
另外,七神教会的实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真实的神迹和空洞的教义哪一种更能占据优势是不言而喻的。
与异鬼的战争持续了十几年,漫长的冬天也持续了十几年。当春天终于到来后,维斯特洛便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人文理念从君临向着四周传播,很快便席卷了除北境和多恩之外的所有地方。
等到另外一个十年结束,印刷机的应用已经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奴隶湾。坦格利安和瓦兰提斯之间的漫长战斗也步入了尾声,二十万虎袍军和两百多条战舰灰飞烟灭,新的霸主在瓦雷利亚遗址东北方向上的奴隶湾中冉冉升起,和遥远北方的布拉佛斯重新划定了势力范围。
当布拉佛斯确认了异鬼退去之后,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参与到南方的战争中去。但是顾虑到红龙骑士团的威名,更主要的是那位骑着黑龙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巫师站在了坦格利安家族一边,就让新的海王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紧急磋商,布拉佛斯决定了要继续隐忍,就像是在瓦雷利亚称霸的时代那样。
“即便是雄霸天空的巨龙也有灭亡的那一天,我们必须等待。在巫师的时代结束之前,我们只能这么做。”新的海王在会议上慷慨陈词,“众所周知,巫师喜欢战争,我们不能给他挑起战斗的借口。”
异鬼退去后的第三个十年,探索理念同时发源自君临与弥林。舰队在海洋上穿梭,人们驾驶着战舰开拓万里波涛,将足迹遍布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地方。新的塔斯伯爵带着舰队穿过了夏日之海,绕过夏日群岛和索斯罗斯大陆,花了四年的时间完成了环球旅行。随后,许多人带着仅有的家伙什前往索斯罗斯,开始了艰难的殖民过程。
当全球贸易的理念出现时,因为巫师去了新大陆的缘故,各处城邦与国度之间的战斗变得频繁起来,扩张和兼并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流。索斯罗斯的殖民地合兵为一个新的国度,这个信仰着红龙的国家独占了新大陆的富饶之地,坐看维斯特洛和厄索斯上的合纵连横。
布拉佛斯和弥林分别拉拢了不少的盟友,渐渐地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因为军事科技的进步,骑士已经不再是战场上的主宰,步兵战术的复兴使得战争的形势与过去有了很大的不同。坦格利安家族的五条巨龙虽然依旧是个巨大的威胁,但是人们已经有了对抗的手段。
随着魔法的复苏,施法者如同潮水一般的涌现出来。剑和魔法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题,这点上和顾璐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在开化之后,维斯特洛会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但是并没有,这个世界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所有的兴盛都是建立在魔法的基础上,要是哪天魔法潮汐退去,只怕文明又会倒退一大截。但也不一定,毕竟还是有些东西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这一切够和顾璐没有关系了,他没有理会弥林和布拉佛斯的拉拢,而是悄然返回了塔斯岛。这里的码头比以前大了很多,往来狭海的许多船只会在这里停泊,补充淡水和煤炭。
他沿着铺了煤渣的道路走到了城堡中,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塔斯伯爵。胡子都白了的伯爵说道:“母亲不想你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通知您一声。”
第三百一十章天涯
塔斯伯爵长得很魁梧,比顾璐还高了一个头,这点随他母亲。不过他的头发,眼睛和样貌都随了顾璐,两人站在一起,很容易看出血缘关系来。
顾璐伸手在伯爵的胸膛上锤了一下,“你做得对。”
他走进城堡,推开房门,见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布蕾妮。海风催动她的头发,还有她身上的衣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布蕾妮转过头来,“他走了没......你.........”
顾璐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温和,就如同几十年前他第一次在塔斯岛上见到布蕾妮的时候一样。“你好啊,布蕾妮。”
恍惚间,他看到了尚未废弃的守卫塔。年轻的布蕾妮坐在壁炉边上,疑惑地抬起头来,与巫师四目相望。叹息声从窗户边上传来,布蕾妮轻声说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老去的样子。”
“成住坏空,生老病死,这都是人会经历的阶段。你现在的样子依然很美。”
布蕾妮摇了摇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这几个月来,每次看见镜子,发现更不好看了。”她迟疑了片刻,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以前是怕你生气,但是再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你还记得加隆小时候,你给他讲的那个冒险故事吗?”
顾璐笑着道:“我给他讲过不少冒险故事,你说的是哪一个?”
“在黑山斩杀妖怪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大树成精的那个啊,我当然记得。那次的战斗是我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次。”
布蕾妮看着他,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巫师,还是绿先知?”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
“活下来的不是绿先知,也不是巫师。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并不是巫师,不过是个异乡人罢了。”
布蕾妮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大人您早就返回故乡去了吧?”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即吾乡。”
顾璐在她的对面坐下,将那两句诗的意思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实际上,故乡的人和事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虽然我也能够想起来,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做。我的家就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地方。”
“您只是这么说罢了。在索斯罗斯的时候,我就常常怀念塔斯岛上的一切。”布蕾妮摇了摇头,“玛格丽在十年前就去世了,珊莎,丹妮莉丝,还有其他人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大人,等我死了之后,就回家去看看吧。无论在外面经历了多少事情,您总是会想念家乡的。”
顾璐笑笑,凭空拿出了一个苹果削好,“你要吃苹果吗?”
“当年您就是这样勾引玛格丽的吗?”
“怎么能说勾引呢?巫师做的事情能叫勾引吗?”
“刚才还说自己不是巫师,”布蕾妮也笑了起来,“您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光是样貌,其他方面也跟以前一样。”
他们说了很多事情,在维斯特洛的战斗,在海外的冒险,很多很多。
三个月后,布蕾妮握着顾璐的手离开了这个世界。按照和异鬼作战中形成的习俗,塔斯伯爵让人举行了火葬。顾璐在塔斯岛上又住了几个月,每天里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或是在海边钓鱼,或是在城堡上向外眺望,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兴之所起,便率性而为。
塔斯岛已经是一个繁忙的贸易港口,这里也出产一些特色的商品,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少人见到了顾璐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场景。因为他的外貌,有人认为他是塔斯伯爵的私生子。光从外表上来看,这种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很明显,他和塔斯伯爵长得很像。伯爵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而顾璐看起来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人认为顾璐是坦格利安或是拜拉席恩家族的后裔,众所周知,伯爵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这个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有人来拉拢伯爵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日,天气正好,晴空万里无云,在港口处理事情的塔斯伯爵接到报信,说是顾璐叫他去东边的沙滩上。伯爵便骑上马,沿着夯实的道路径直奔了过去。
海滩上,顾璐光着脚丫子踩在沙子里面。加隆*塔斯翻身下马,走到他的边上,喊道:“父亲。”
顾璐回过头来,看着身材魁梧表情严肃的塔斯伯爵,他笑了笑,指着身前的海面,问道:“这是什么?”
伯爵愣了愣,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大海。”
“你看那海平面,古时候,它的名字叫天涯。”
说罢,顾璐走进了大海,仿佛是要去寻找远去的客船。伯爵向想到了他小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他才七八岁。当年顾璐就是这副神态,这身装扮,笑着从海上走来。几十年后,又这样不顾而去。
加隆伯爵在沙滩上高声问道:“大人,您要去哪里?”
“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究还是要给你们的。”顾璐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要回家了。”
他光着脚踩在浪花上,白色的光芒如同莲花般盛开。巫师的身影渐渐地变淡,伯爵在风波里定睛细看时,却被浪花迷住了双眼。
加隆在海边的沙滩上站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家中的骑士找来,他才跟着骑马返回了城堡中。当天晚上,伯爵点燃了灯火,在桌子上摊开信纸,给身处远方的兄弟写信。
“亲爱的撒加,我是你的兄弟加隆。现在我们可以得知,父亲已经回归了天际,这是确凿无疑事情........”
对史坦尼斯,蓝礼,山姆威尔,提里昂,珊莎,席琳,艾莉亚,还有丹妮莉丝,玛格丽这些人来说,巫师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可对于其他的很多人来说,巫师存在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远的让有些人都开始绝望起来。
但是,巫师的时代终于结束了。历史的车轮轰隆作响,继续向前驶去。
作者的话:PS:终于结束了这个世界。大家应该能能看的出来这是强行结束的,我想说:扶朕起来,朕还能再干.......咳,我是说还能再写几十万字都不带喘气的。不过应大家的要求,那就进入到下一个世界吧。
第一章长太息
望着远处连片的茅草屋和稀烂的道路,顾璐迷惑了,中国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不是说已经消灭贫困人口了吗?
他在路边拔了一根萝卜,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咬了一口。恩,萝卜还是有萝卜的味道,又脆又甜,咬起来“咔嚓咔嚓”的响,就是小了一点。
和维斯特洛不同,地球上是不存在魔法元素的,也没有魔力潮汐那种东西。所以他现在失去了绝大部分的魔法力量和权柄,不能口吐烈火,也不能轻松地感知到千里之外的情况了。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变些戏法,要是放在DND里面,大概都是零级的法术。
空气隐约有些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现在还分辨不出来。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巫师,不能用魔法,还可以肉搏,“骑马与砍杀”这个外挂还是一直存在的。在离开维斯特洛之前,他在“物品栏”里面装满了物资,大多是黄金白银瓦钢剑之类的,食物和水也有一些,还有六匹好马,但是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回来这个世界后,有三分之一的物资消失不见了。
唉,那可是几百吨的黄金和珍贵的瓦雷利亚钢啊。顾璐还为此郁闷了一秒钟。
当他咬着萝卜离田地里的农夫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的失望越来越大。农夫们都停止了工作警惕地望着他,顾璐知道自己的装束在对方眼里一定十分的怪异,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微笑着向一个年纪较大的农夫挥了挥手,说道:“老丈,跟您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昨天晚上我迷路了。”
可不是迷路吗?离开维斯特洛是想要回家的,怎么就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是中国吗?甚至,这里是地球吗?
眼前的这些农夫虽然没有瘦的皮包骨头,但也好不了多少,他们身上的衣服很久没洗了,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出酸臭的味道。顾璐自诩是能够吃苦的,但是即便在很糟糕的情况下,也要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让身上发臭。
但这才是真正的劳苦大众,劳勃时代的维斯特洛大陆上,那些贫民也跟这差不多。后来好了一些,可是极端贫穷依旧普遍存在。他在那边忙活了许久,最后发现他能改变的也不过就是君临那么大的一块地方罢了。
老农的态度很是恭敬,“贵人,这里是李村。”或许是顾璐长得不错,而且衣着华丽 ,所以将他当做了贵人。
顾璐心道:还好,虽然口音有点奇怪,但是好像还是在中国。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中国了。
“不知道这里属于哪个县呢?”
“这里是江陵,顺着这条路走两天,就能看到县城了。”
通过和农夫的交谈,顾璐大致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大致就是在长江以南,江汉平原的中部。他在衣服里面摸了摸,拿出一块肉干递给了农夫当做酬谢。老农推让了好一会,确定这不是戏弄他,这才是千恩万谢地接下了。
“老人家,看你们的收成不太好的样子啊。”
“可不吗?本来这些年年景就不好,去年我们这片地又涝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里都有人饿死了。”
顾璐叹了一口气,既是因为有人饿死,也是因为农夫平淡的语气。这片土地看上去的确很贫瘠,“遭了灾官府也不管你们吗?”
“怎么不管?收捐收税哪样会忘了我们?”
顾璐很想大笑,但是看着农夫们又黑又瘦的模样,他就笑不出来了。这里是古代的中国,那也是中国啊。“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无论什么时候,老百姓的生活都是艰难的。
他在上个世界待了那么久,也不过是改变了君临周围的一点点的地方。出了君临,其他地方人民的生活有所改善,但是依旧艰苦。来了这里,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同。
通过和老农的交谈,他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当今之世,乃是汉朝。天子名为刘启,是文皇帝刘恒的嫡长子。在刘恒死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皇帝的位置,当上了汉朝的皇帝。顾璐还知道,等到刘启时死后,会被称为汉景帝。在中国的历史上,“文景之治”可是占据了相当的篇幅。据说到了汉景帝的时候,仓库里面堆满了粮食,因为铜钱太多,存放的时间太久,穿钱的绳子都烂掉了。
小的时候,顾璐还会幻想那是多么美好的时代,等到长大后之后,才明白自己的那个事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封建时代的治世,也不过是饿死的人少一些,造反的人少一些罢了。
即便是进入到工业时代,乃至于信息时代之后,依旧是极少部分的人占据绝大部分的财富。而且先富是不会带动后富的,只会有福报,或者更糟糕的东西。不是没有背叛阶级的人,但是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而且这里是江陵,也就是南郡,后来又叫荆州,即便是到了东汉末年,荆州依旧不是什么好去处,周围的山区里面到处都是蛮族部落,更不用说是在汉景帝的时代了。
和村民们聊了一会后,天色已晚,顾璐谢绝了农夫们的好意,没有去村子里面休息,而是在道路边上选了一棵大树,准备到树上去过夜。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在树上过夜能避免野兽的袭击,不过要先确定上面没有蛇。
当他刚刚在粗大的树干上坐下后,村子里面却忽然喧闹了起来。鸡鸣狗吠,人仰马嘶,争吵和哭喊的声音传到了村子外面来。几辆马车在道路上“咯吱咯吱”地作响,七八个拿着木棒,佩戴着短剑的人在村子里面大声呼喝,对着村民们发号施令,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比起维斯特洛的贵族们也差不到哪里去。
有人不满地叫道:“不是才交了夏税吗?怎么又来收?”
马车上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冷笑道:“吴王和楚王造反了,不多收一些粮食,平叛的将士们吃什么?难道你想让朝廷的大军吃败仗?”他将手指往人群中一指,狞笑道:“给我打!”
如狼似虎的差役们冲进了人群里面,将发牢骚的那人拖出了出来按在地上,提起木棒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被打那人刚开始还在哀嚎 ,哀嚎很快就变成了低声呻吟,没一会连 呻吟声也没有了。
一个老妇人涕泣横流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那些税吏是毫不理会。老妇人膝行而前,想要阻止税吏们继续打下去,却被一棒子打在额头上。妇人顿时鲜血长流,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村民看着这一幕,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第二章 血犹未冷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
顾璐听到了村子里面的动静,听到了税吏们凶暴的呵斥声,听到了鸡飞狗跳的声响,但是他并没有去管那些事情。封建时代就是这样,想管也管不过来。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和神仙之类的,只是打算在这个世界待够一百天就离开,又何必去多管闲事呢?
他闭上了眼睛,背靠在树干上,调匀了呼吸,然自己陷入到无思无想的状态中去。只要看不到,那些悲惨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
半夜时分,树下传来物体在地上拖动的声响,还有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声。
几个村民拖着被打死的年轻人来到了村口的树林边上。有人低声道:“就在这里吧?”
“就在这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却是村民们在用木头挖坑。老妇人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死去的儿子。年轻人被打的血肉模糊,身上到处是黑褐色的血块,头颅破裂,脑浆迸裂,躺在破烂的草席上早已经没了气息。
老妇人哭了一阵,已经没了力气,只是哽咽而已。
“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就是命。”
“唉,楚王造反,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大娘,坑已经挖好了,您看?”
老妇人拉着儿子的手,抽泣不已。村民们等了一阵,各自安慰了几句,然后离开了。树林边上,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忽地,老妇人嚎啕大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子 .......呜呜..........”
她大哭了一会,声音变得嘶哑低落。微风早已停息,枯草根根直立,有如铜丝,一丝发抖的声音,在空气中愈颤愈细,细到没有。妇人坐在枯草里,呆呆地望着草席上的尸体。
良久,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起来,将草席边上的麻绳拿起,挂在了树干上。
“唉!”叹息声在老妇人的身后响起,她惊喜地转过身来,但是随即,欣喜就变成了失望。月光下,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老妇人擦了擦眼睛,“打扰贵人休息了。”
顾璐摇了摇头,问道:“这是你的儿子,他父亲呢?”
“前年的时候,良人去南郡服徭役,生病去世了。”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老妇人呆呆地望着他的胸口,“大郎死了,二郎也死了,第三个儿子也被打死了,家中已经没有了别的人。”
顾璐沉默了一会,问道:“能在这里等我吗?”
妇人抬起头,“贵人是哪里的大侠?”
“我不是什么大侠,不过是个过客罢了。”说罢,顾璐转身欲走。背后传来嘶哑的声音,“贵人且慢。”妇人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加了野菜的饭团子,说道:“这是我儿帮人做工换来麦子做的,他自己舍不得吃......”
说到这里,泪水沿着脸上的沟壑再度流下。“请贵人用了,也能多些力气。”
顾璐伸手将饭团接了过来,三两口吃了下去。麦子的壳没有去干净,咬在嘴里有刺痛的感觉。野菜又涩又苦,饭团上沾了鲜血,还有些发酸,但是他依旧很快地就将之吞咽下肚。,仿佛那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一般。
吃完后,顾璐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对老妇人道:“侯我至天亮明。”
月光不甚明亮,昏暗的道路上,马蹄声急响。正在房间中歇息的众人或是听到了,或是没听到,都没有怎么在意。如今吴王,楚王,还有这王那王的起兵作乱,骑士们往来传递消息是常有的事情,虽然大半夜的还赶路有点奇怪就是了。
洪亮的声音响起,“赵啬夫可是在这里歇息?”大车的痕迹就是到了这里,不过顾璐觉得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是啊,你找........啊!”
顾璐撞开门口的小吏,拖着巨剑闯了进去。那几辆马车就停在院子里面,车上堆满了征收来的粮食,还绑着十几只奄奄一息的鸡鸭。一只被捆住了四蹄的猪见到有人靠近,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半夜不睡觉的人很少。赵啬夫今天带着人下乡扫荡,收获颇丰。晚上吃了一只鸡,啃了一块熏肉,又喝了几碗酒,这时候正躺在铺满了稻草的床上呼呼大睡。
院子里面传来金铁撞击的声响,惨叫声随之响起。有人用力地推了推赵啬夫,大叫道:“赵二爷,祸事了,贼人杀进来了!”
满脸横肉的大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下意识地问道:“谁在叫我?”
门口猛然巨响,房门倒飞了进来,将床边上的几人撞翻。赵啬夫一惊,浑身的酒意化作汗浆冒了出来。他大叫一声,伸手抄床头的短剑,就向门口的人影刺去,却哪里来得急?
只见寒光一闪,斗大的头颅就飞了起来。
从顾璐文化开始,到撞进来拔剑杀人,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里的十多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院子里和房间里面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仿佛这里不是官吏过夜的地方,而是一个屠宰场似的。还活着的人都已经逃走,只有那个被撞飞的小吏刚才昏了过去,这时候醒来看见顾璐右手倒拖着巨剑,左手提着一颗龇牙咧嘴的人头走了出来。
剑尖在木板上滑过,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小吏晕乎乎地站了起来,见到凶徒就在身前,吓得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侠饶命啊!”
顾璐停住了脚步,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就是个在这里打杂的,大侠,我可没害过人!”
“哦,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杀人?”
小吏跪在地上,道:“您刚才说来杀姓赵的,定然是来为民除害了。”
“嘿,赵二是个祸害?”
“自然是个祸害!”
顾璐笑了起来,“这时候,就算我说自己是皇帝,你也不会反对 。起来吧,今个儿不杀你。告诉他们,杀人者,沙加是也!”
他大笑几声,提着人头大步踏出。
小吏.......其实他连个小吏都不是,真真正正就是个打杂的,亭长才能算是小吏,他算是什么小吏呢?脚步声远去,男人打了个哆嗦,望着满院子的尸骸,欲哭无泪。只是想要挣点粮食,怎么就碰到杀官的事情了呢?
远处有歌声传来,歌声慷慨豪迈,“人世不平一剑销,天上鹰翱,梦里花凋,胸中块垒酒难浇!”
男人站起身来,仰头向外望去,心中生出些羡慕的情绪来。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要学那些无赖少年,做个快意恩仇的侠客。可是他现在都三十多岁了,家中有父母要赡养,做什么都由不得他自己。
凉风吹来,男人身上一抖,目光落在了装满粮食,绑着鸡鸭的马车上。那只半大的猪适时地“哼哼”了两声。偷盗官府的财物那可是重罪,但是.......男人咬了咬牙,心下心来。
这里又没有别人,怕个球!
第三章南郡大侠
当顾璐骑马回到村口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来到树下,却发现夫人已经自尽在了树下。他沉默了片刻,将老妇人的尸体解了下来,放在地上。随后,他用铁锹在边上又挖了一个大坑,将妇人和她儿子的尸体掩埋起来。最后弄了根树枝,将赵啬夫的脑袋插了上去。
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响,村民们探头观望了一阵。见到那颗龇牙咧嘴的头颅后,村长带着村民走了过来。衣衫褴褛的男人们赤着脚走到顾璐身边,拜倒在地上,“请贵人受我等一拜。”
顾璐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在坟茔上踩了几脚,转身离去。
“贵人!”
“大侠!”
背后的村民们高声呼喊,顾璐听而不闻,他迈开双腿,很快就去得远了。
“这?”村民们面面相觑,还是村长有些见识,说道:“贵人这是免得给我们带来灾祸啊!”
“看他身上的衣衫,头发又那么短,只怕不是贵人,而是山里的野人。”
村长道:“即便是山野中人,那也是贵人啊。”他向着顾璐远去的方向再次下拜。
攻打传舍,杀了啬夫和亭长,这是赤裸裸的杀官造反。即便是在诸侯王们造反的时候,也是属于不可饶恕的罪行。很快,南郡太守就发出了海捕文书,誓要将那狂徒沙加捉拿归案。太守开出了赏格,“取沙加首级者,赏五十金!”
因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而且留着一头短发的缘故,顾璐很容易就被人给人了出来。当他在乡野间步行的时候,得到的是好奇和狐疑的目光。等到他经过县城和州郡之时,便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便是沙加?”
拦在路上的是六名鲜衣怒马的少年,为首者年约十五六岁,腰细膀宽,声雄力猛。顾璐道:“不错,就是我,你待如何?”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少年滚鞍下马,俯身下拜,“南郡朱安世,拜见大侠!”其他的少年们跟着一起跳下马背,朝着顾璐拜倒。
“你们这是干什么?”
朱安世站了起来起来,神采飞扬地道:“大侠为李村母子复仇,一夜之间诛杀了赵二及其党羽十七人,名声震动江陵,我等寻了大侠许久,终于在这里见到了。请随我们一起去附近的庄园中,那里已经准备了牛羊十头,美酒百坛!”
顾璐道:“我听说官府下了海捕文书,出五十金购我项上人头,有包庇窝藏者同罪。你们难道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少年们轰然大笑起来,“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自当纵横快意,有什么可怕的?”
“当真不怕?”
“当真!”
“果然?”
“果然!”
顾璐大笑道:“那还等什么?前面带路!”
朱安世道:“沙大侠请骑我的坐骑,这匹马购自北地,价值三百金,今日变送与大侠。”
沙大侠是什么鬼?顾璐很想吐槽,他笑着道:“你的马让我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难道要用两条腿走路吗?”
朱安世昂首道:“这有何难?”
他翻身上马,向着城里面奔去。不多时,就牵了两匹马回来。“凭我朱安世的名号,还怕弄不到坐骑?”
少年们马匹上都有马鞍,也有马镫,但是和后世的高桥马鞍与双边马镫不同,这个时代的马鞍与马镫都非常简陋。马鞍就是一张放在马背上的皮革,马镫不过是一根绳索罢了。就是凭借着这么简陋的乘具,朱安世就能纵马奔驰,可见骑术相当之高。
少年翩然落地,对顾璐道:“请大侠上马!”
他这既是客气,也是考较。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沙大侠,朱安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他自认为没有单独格杀将近二十人的本事,但骑术却一直是他的强项,沙加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剑术可能很强,但是骑术就不一定了。
顾璐也不推辞,接过缰绳,先拍了拍马脖子,再拉了拉马的耳朵。那匹骏马见到陌生人后本来有些警惕,忽然之间却变得亲热起来,打着响鼻将脑袋往顾璐的身上蹭。顾璐于是伸手在马背上一按,身体就已经翻了上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见到顾璐的这几个动作,朱安世心神震动,忍不住赞叹道:“大侠好骑术!便是北方的那些匈奴人,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他拉过另外一匹坐骑,跃上马背,拉着缰绳道:“我们走!”
鲜衣怒马,锦衣少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官府的通缉犯纵马而去。道路边上的行人见到他们后,纷纷让路,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少年都是游侠,平日里不事生产,以飞鹰走狗为乐事。他们说不上是好人,平日里也没少干些勒索钱财的事情,但是他们又往往爱打抱不平,经常扶贫济弱。官府视他们为祸乱之源,百姓们对他们是又恨又怕,却也又爱又敬。
朱安世是南郡朱家的嫡子,虽然年少,而且行事霸道,有以力欺人的事迹,但是他武艺超群,出手阔绰,常常扶危济困,是以在江陵一带广有名声。方圆数百里内的游侠少年,都唯他马首是瞻。
但就算是朱安世,最多也就能凭借剑术斩杀三五个徒隶罢了。传舍中发生凶案后,游徼还未到到达现场,朱安世和一众少年们便闻讯赶了过去,亲眼见到了凶案现场是如何的惨烈。他们平日里走街串巷,纵横乡里,很快就找到了逃走的几人,问清楚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当南郡的太守因为这样的恶性案件震怒的时候,朱安世等人却是心中大生佩服之情。姓赵的啬夫勇力绝伦,虽然为人残暴,但是一身的武艺着实非同小可。不少人想要去刺杀他,却反而被他给杀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人轻轻松松地砍下了头颅。通行的十数名徒众也死了大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少年们对彼此说道:“沙加者,壮士也。既至江陵,吾等岂可不见?”
于是他们骑着马在附近的道路上来回奔驰,希望能够见到那位以一己之力格杀十七人的沙加大侠。然后,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作者的话:有位读者昨天晚上在群里面发言,因为上个世界烂尾的事情。我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为自己辩解,但是并不想那么做,因为最后做出决定的还是我自己。冰与火之歌的世界的的确确是烂尾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唯一能做的,只是诚挚地道歉。抱歉,让大家失望了。不甚惶恐,俯首再拜。——风兮破地
第四章
汉代去先秦不远,民风淳朴,还遗留着春秋战国时代的许多风俗。地方上的豪强们私蓄甲兵,在欺压百姓的同时,又和官府进行对抗。在民间,复仇主义大行其道,剑客豪侠横行无忌。百姓们崇拜的不是能在东华门外唱名的读书人,而是能够扶危济困,提剑砍人的猛士。
这个时代的汉人,野蛮质朴,民风刚烈,远不是后来的朝代所能比拟。即便是到了东汉末年,武德充沛的中国人一样吊打四方蛮夷。
要是在以前,顾璐肯定是会对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有反感的,但是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早已经明白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对错是非又岂能分辨得那么清楚?朱安世不能说是好人,但是不能算是坏人,他也一样。
约束他行为的,不是朝廷的律法,而是心中的道德。
朱安世领着顾璐和少年们到了几十里外的庄园中,随即安排人杀猪宰羊,又广派人手,将南郡中有头有脸的游侠少年一并请了过来。一天的时间里,来的人就有一两百。这些人大多都有坐骑,即便是置办不起马匹的,也带了一柄长剑挂在腰间。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在离南郡几十里的地方,似乎是有些招摇了?顾璐对朱安世道:“若是官府知道了派兵来怎么办?”他倒是不怕,大不了提剑杀出去,就算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他。
“大侠且放心,我早已经安排人看着城里,要是郡兵出动,我们这里立刻就能得知消息。”
“哦,知道了你又会怎么做?”
朱安世胸有成竹地道:“等到郡中都尉带兵过来,我们早就去的远了。他们抓不到我们!”
嘿,说了半天还是要跑?顾璐心道:我看你们这么张扬,还以为敢把朝廷的兵马给包饺子了呢。他笑了笑,拿出一袋金条,说道 :“这里有一百金,再去附近多买些粮食。”
“大侠这是何意?我等宴请大侠,岂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朱安世发怒道:“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南郡人么?”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附近的百姓如此贫困,多买些食物来,也给周围的百姓们分一些吧。另外,不要叫我大侠了,称呼我为沙加即可。”
朱安世这才转怒为喜,他唤来一名锦衣少年,吩咐道:“多买些豚犬来。”
庄园中的宴会持续了五天,附近的郡兵却是不闻不问。期间有人来庄园附近打探,朱安世等人却是浑不在意。他们痛饮美酒,弹剑高歌,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忧愁的事情。
几天的时间里面,顾璐认识了不少的游侠和无赖。年轻人嘛,总是不肯轻易地服输的。除了当日亲眼看到传舍中凶杀现场的几人之外,其他人对顾璐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异乡人并不感冒。在酒宴上,就有人声称想要看看他的剑术。
剑术么?顾璐忽然有些惆怅起来,有多久没人向他挑战了?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将过往的记忆压在心底,又拦住了发怒的朱安世,伸手一抹,将少年的配剑抓在了手里。这柄剑不长,使用百炼钢铸造,也就一米二左右,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从长剑。屈指在剑刃上一弹,铮然作响。
顾璐推案离席,步入庭院之中。他伸展手臂,提剑直刺,曼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长剑上下翻舞,剑刃破空,赫然作响。见到剑势如此凶猛,周围的少年们无不变色。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顾璐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个的敌人,而他正持着兵刃在与之战斗。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敌人已经溃不成军,无论是拿着剑盾还是长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毫无用处。在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之后,顾璐的武艺已经到了纯极而熟的地步,已经自成其理。即便是不仗着绝对的力量压倒对手,也能够轻松取胜。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诗吟罢,满堂都是喝彩之声。对游侠们来说,朱亥和信陵君的事情是耳熟能详的事情。刘邦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千里迢迢的跑去大梁城,想要成为信陵君的门客,可是那个时候信陵君已经死了很多年啦。
这首《侠客行》乃是李太白的传世之作,能够传唱千年,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在坐的宾客和游侠们见到了惊世的剑术,又听闻了如此美妙的诗篇,无不拜伏。虽然他们不明明白这首诗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但是听起来就是好啊。
只有朱安世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太玄经》是何人所著?”
“.......”,顾璐为之语塞。他哈哈一笑,说道:“还没写出来,等哪天我有空了再写一本。”这可是李太白的《侠客行》,自己念完之后,周围的人不应该是倒头就拜吗?你问我《太玄经》干什么?
对于顾璐的剑术和文采都没有人敢质疑了,却又有人道“不知大侠射术如何?”
游侠少年们所说的“射”既是指弓箭,也是指弹弓。少年们飞鹰走狗,挟弹弓,持雕弓,整日里射猎为戏。这些游侠里面擅长射箭的人不少,弹弓用的好的人更多。但是他们的射术又岂能与顾璐相提并论?
他试了试朱安世递过来的良弓,问道:“就没有更硬的弓了?”
“请稍待。”
须臾,宾客奉上了一张黄桦弓。“这张弓有三石之力,大侠不妨一试。”
顾璐拉了一下,还是太软,但是在民间这已经算是利器,属于管制武器之列。不同力道的弓需要配上不同的箭矢,他从箭筒中抽出了一支,搭在弓弦上,然后松开手指,箭矢“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再看时,箭矢已经深深地扎在了六十步外的树干上。
第一箭不过是用来调整角度和方位的,顾璐弯弓射箭,一口气将箭筒中的箭矢全部射了出去。二十支箭矢密密麻麻地钉在树上,后射的箭矢甚至劈开了前面的箭杆。
朱安世自负也能射中五十步外的树木,但是射的这么快那就不是他所能办到的了。
人会和比自己强那么一点的人去攀比,却不会与不能望其项背的人去一较高下,见了顾璐这一手连珠箭术后,再也没人想要跟他比个高低输赢了。明摆着的事情嘛。
作者的话:依旧是因为上个世界的事情,再次表示道歉。为了表示歉意,等下发一章免费的。
第五章剧孟
朱安世是南郡游侠的首领,声名远播,附近郡县的游侠少年们听说他在此处大摆筵席,也都纷纷前来。到了后来,这里竟然聚集了三百多名好勇斗狠的少年,以至于游徼都不得不前来打招呼,让他们稍微收敛一点,不然大家不好做。
游徼是汉代基层官吏之一,掌管地方上的巡查缉捕之事。汉承秦制,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游徼和啬夫是平级的官吏,比亭长高一级,一个管治安,一个管收税。
现在本地的游徼亲自上门,说明官府对这里的事情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管罢了。扶危济困,打抱不平是汉代游侠的特色,连官府中人都会对此大加赞赏,既然来了西汉,不得不品尝。顾璐这就算是品尝了一回。
官府中人对游侠如此纵容,除了是风气所致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皇帝经常大赦天下,算是对秦法严苛打上的补丁。今日还是朝廷的通缉犯,可能用不了几个月就无罪了。举凡帝王之家的婚丧嫁娶,都有可能来上一次大赦,有时候皇帝心情好了,或者心情不好,就又是一次全国大赦。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凶徒,官府一般也就是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那些游侠都是亡命徒,没事谁吃饱了撑的和他们过不去呢?而且沙加杀人是为了不相识的母子复仇,这种行为,就算是拿到朝堂上去讨论,也是要被人称赞的。
所以朱安世明知沙加是朝廷要犯,也敢在离州郡不过十里的地方大摆宴席。事实证明,他这样做并没有错,不光是有官吏过来打招呼,还有不少人送来牛羊和满车的钱帛。送钱来的都是南郡的豪强,也就是说,杀了十几个人之后,反而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名人。
顾璐感叹道:“我才知道,原来做大侠是这么有前途的事情。”
他只是出于义愤,这才动手杀人。动手的时候就做好了被官兵围剿的心理准备,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就算是维斯特洛那种野蛮落后的地方,杀了朝廷的人,也肯定是要被追杀的,哪知道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呢?
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篇很有意思的小说,名字应该是叫做《月亮飞蛾》。主角的情况和他不完全一样,但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被诬陷杀了人,结果反而因此得到了当地人的崇敬。诬陷主角杀人的反派却因此丢了性命。
所以说啊,一个人的命运,主要是靠个人的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是西汉,诸侯和大臣动不动就自杀的年代,连朝堂上的达官贵人们都这么有种,更不用说横行乡里的剑客游侠了。官吏豪强欺压百姓和后世没什么两样,但是来自百姓阶层的反击却是要猛烈的多。
顾璐不无恶意地认为,那些豪强们送钱送牛羊过来,就是在交保护费,让自己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虽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的,但是多多少少的都会有一点。
宴会进行到第五天,已经有不少的游侠散去。朱安世意犹未尽,还想请顾璐一起去射猎,但是却有外地来的客人打断了他的计划。
“剧孟?”
朱安世皱起了眉头,“他不是洛阳人吗?来我们南郡干什么?”
剧孟是名满关洛的豪侠,平常爱打抱不平,经常扶危济困而不求回报,和朱安世的名声相仿。顾璐在这里的待了几天,也听说了剧孟的名字,他笑着说道:“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我们去门口迎接他好了。”
众人来到庄园门口,见到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大汉。为首者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顾盼自雄的风采。不用说,这等器宇轩昂之人,就是关洛豪侠的领袖人物剧孟了。朱安世也很高,不但骑术过人,剑术也是相当精湛,但是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他的体型还没有剧孟那种厚实的感觉。
朱安世和剧孟是见过的,他将左掌覆在右掌之上,向剧孟鞠了一礼,“洛阳一别,已是经年,剧大侠别来无恙啊。”
作为南郡游侠的首领,朱安世为人相当霸道,也就是知道顾璐的本领,在他面前才收敛了起来,在其他人面朱安世都是颐指气使的模样。但是见了剧孟之后,便没有了那种凶暴的态度。
剧孟给人的感觉第一个是雄壮,第二个便是诚恳,他约莫有四十多岁,生着一张国字脸,嘴唇和下巴上留着胡须。几个月前,吴王刘濞联合楚、赵、胶东、胶西、济南、菑川六国,以清除晁错为名,发动了叛乱。景帝派太尉周亚夫带兵出征。周亚夫星夜兼程赶到河南,会兵荥阳。他到洛阳后,见到剧孟,大喜,说:洛阳得以保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剧孟没有动,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这样看来,荥阳以东不用发愁了。吴楚举大事不求助剧孟,可见他们成不了大事。
而现在,剧孟就站在了朱安世和顾璐的面前。“我奉绛侯之命,联络诸国的游侠,一起共举大事。”他的声音低沉雄浑,坦荡而又有力量,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他所说的绛侯,便是指当朝太尉周亚夫。
顾璐对剧孟笑了笑,大事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只是对剧孟这个人有些好感。和富甲一方的朱家大侠不一样,剧孟家境一般,为人又慷慨大方,得到的钱财大多赈济穷人了,他自己却过着简朴的日子。除了一匹马和一柄剑之外,剧孟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匹马,也是一匹上了年岁的老马,比朱安世的坐骑差远了。
朱安世道:“大事咱们以后再说,我等正在宴请贵客,剧大侠请先入席喝上一杯。”
剧孟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也好。”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七名从人,都是昂藏大汉,虽然不如剧孟那般雄壮,也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七尺男儿。当下便将一行人迎入了庭院中,自有侍者奉上了酒肉。
第六章
肉是煮的熟透了的猪肉,酒是附近百姓自家酿造的米酒。剧孟吃肉饮酒,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不过三五分钟,就已经将案几上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大汉们的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剧孟拍了拍肚子,喟然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朱安世大笑道:“剧大侠不妨在此多住几天,别的不说,酒肉管够。”
剧孟和那些大汉给了他很强的压迫感,站在剧孟面前,就像是在面对一头猛虎。那些大汉腰悬利刃,个个面露凶光,一看就知道是亡命之徒。游侠少年们不缺乏勇气,武艺也不错,但是比起剧孟这一行人,在气势上就差了一截。
朱安世想到这里,回头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沙加,心中冒出了一个好主意。只是还不知道这么好主意要怎么实施。
剧孟摇了摇头,正色道:“如今梁国危如累卵,我岂有在此吃肉喝酒的道理?”
朱安世不以为然地道:“姓刘的打来打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然,刀兵一起,受苦受难的还不是百姓?我来南郡的路上经过梁国,那里的村庄化作焦土,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忍言,”剧孟道:“如果战争旷日持久下去,北方的匈奴人说不定也会卷进来,到那个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朱安世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剧孟语出真诚,发自肺腑,大义凛然,他的那些推托之词便再也不好说出口。少年脑中念头急转,回首对顾璐道:“沙大侠怎么说?”
剧孟早就注意到了顾璐,对于他们这样的武人来说,对方能不能打,是不是有真材实料,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顾璐身材高大,手足灵便,动作浑然天成,显然是个高手。虽然留了一头短发,但是江陵地处蛮夷之中,这种打扮也不足为怪。
他们是江湖上的草莽汉子,不是朝堂上的达官贵人,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顾璐摊开手,“我没看法。”
剧孟问道:“足下便是沙加?”
“是我。”
“听闻阁下为人复仇,诛杀了赵伦及其党羽,是以显名江陵。却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顾璐笑了笑,道:“我是中国人。”
剧孟愣了一下,说道:“既为中国之人,又岂可置身事外?”
顾璐没有回答剧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刚才你说是奉了绛侯的命令来的?”
“正是。”
“可是我听说梁王连败数阵,现在是吴王和楚王占了上风,如果是为了尽快平息中国的内战,不是应该帮吴王去攻打梁国吗?只要梁国被平定,吴楚联军就能破洛阳入关中,等到吴王刘濞入主长安,身登大宝,天下也就不会打仗了。”
当今天子刘启在当太子的时候,用棋盘砸死了吴国太子刘贤,从那之后,吴王就一直称病不朝,并且开始积聚甲兵,图谋不轨之心天下皆知。皇帝为了各地的诸侯王,只能大力拉拢一母所出的梁王刘武,为了让梁王死心塌地站在朝廷这边,他甚至许诺说将会把皇帝的位置传给刘武。
因此在诸侯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之后,梁王刘武并没有跟着一起造反,而是积极地带兵抵抗。只是他打仗的手艺比较潮,被吴楚联军连续打败了数次,损失了数万精锐,只能退守睢阳。
恩,也不一定是梁王不会打仗,吴楚联军声势浩大,吴人和楚人骁勇善战,天下闻名,连周亚夫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梁王刘武打不过也是正常。
“此言差矣!”剧孟站起身来,慷慨道:“绛侯乃世之名将,大义又在朝廷一方,岂会被轻易打败?诸侯彼此抗诘,人心不一,即便吴王侥幸攻入长安,奈诸侯何?”
剧孟这番话说话的慷慨激昂,朱安世等少年不禁为之心神动摇。可惜,大义这种东西对顾璐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很久以前,他就不喜欢和别人争论了。讲道理的最好办法不是用批判的武器,而要用武器的批判。
说实话,剧孟讲的是很有道理的,就算吴王刘濞当了皇帝,其他的诸侯王就能不再这么骄横跋扈了?但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历史书上写了,周亚夫平定了七国之乱,但是后来他的下场可是糟糕的很。
剧孟又道:“大丈夫当立不世之功以封妻荫子,只恨不得其时。梁王方败,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诸君其无意乎?”
好男儿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立下泼天的功劳,让千百年后的人们都一直传唱。以往没有这样的机会,常常因此而叹息。现在梁王刚刚打了败仗,朝廷正是要用人的时候,难道大家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这是汉朝,不是讲究中庸的年代,人们的事功之心强烈无比。而且朝廷也给出了这样的机会,即便是平民黔首,只要立下的军功够大,一样能封侯。
朱安世等游侠少年和顾璐一样,对于所谓的大义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平日里所见到的,只有官府对于百姓的欺压,大义这东西只听说,却没人见过。游侠和官府本来就是不对付的,即便是有些官吏和他们暗中往来,毕竟不是能公开拿出来说的事情。
但是呢,作为汉朝人,他们对立功扬名的渴望也同样强烈无比。现在只是担心压错了注,别一个不小心,功劳没捞到,反而把性命搭了进去。汉承秦制,律法严苛,掺和到皇位之争里面,输了可是要死全家的。
少年们一起看向朱安世,“兄长,不如.....”
朱安世摆了摆手,对剧孟道:“你说朝廷能赢,怎么证明?”
剧孟坦然道:“无法证明。”
朱安世抬起下巴,“绛侯的确是名将,但是诸侯王那一边难道就没有名将了吗?剧大侠,你远来是客,好酒好肉只管享用,别的事情留待日后再说。”
剧孟叹了口气,鞠手行礼,道:“诸位既然无意于此,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但我受太尉重托,不敢有一刻耽搁,这便告辞。”
周亚夫封“条侯”,官拜太尉。所以绛侯是他,太尉也是他。
剧孟说罢就要离去,跟他来的大汉中有人讥讽道:“不想偌大南郡中,尽是蝇营狗苟之辈,连一个大丈夫都没有!”
第七章
听到剧孟从人挑衅的话语,少年们不由得大哗,不少人当即就抽出了武器。大汉们也拔出了长剑,和游侠们对峙了起来。
这些天里,庄园中的人来来去去,但还有一两百人。剧孟虽然是闻名关洛的豪侠,但是他带来的人太少,被围住后,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南逃被剁成肉泥的命运。然而剧孟的脸上却是丝毫不见紧张,他伸手将从者的手臂按下,呵斥道:“干什么?把剑收起来!”
朱安世冷笑一声,冲着游侠们也道:“咱们也把剑收起来,免得吓到了贵客。”
有锦衣少年大叫道:“此人说我南郡无人,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剧孟只说了一句话,他的那些从人就放下了武器。朱安世也说了一句话,但是游侠少年们却兀自纷纷扰扰,行动不一。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朱安世心中暗骂,接着倒竖双眉,冷笑着对剧孟道:“我也不仗着人多欺负你们,可敢与吾等比武?若是我们输了,尔等说的话我们便生受着,再奉上百金作为盘缠。若是你们输了.......哼!”
“方才是我这位兄弟说错了话,我代他向诸位赔礼道歉。”剧孟对着周围的少年鞠躬,然后直起了身子,“我曾在洛阳见过朱兄弟,对其武艺任凭都是十分佩服,比武就不必了,算我们输了就是。”
他身边的那些大汉们脸上都露出不忿的神情,欲待发怒,被剧孟看了一眼,便都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朱安世面色稍霁,却还是道:“什么叫就算是你们输了?你们一路奔波劳累,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便比一比射术,谁能射的更远更准,谁便赢了。”
身大力不亏,一力降十会,剧孟那体格一看就知道膂力过人,朱安世才不想和剧孟比剑术,但对于射箭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剧孟拱手为礼,诚恳地道:“是我错了,朱兄弟请不要生气。”
朱安世却是不管,他将手一伸,对仆人道:“把弓拿过来。”
还是那张三石的强弓,朱安世轻舒猿臂,拈弓搭箭。箭矢飞出大堂,扎在庭院中的箭垛上。从大堂到箭垛,足有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能够射中,放在北军之中也可称得上是精锐。朱安世一箭中的,得意非凡,先看了顾璐一眼,然后将弓往剧孟的面前一伸,说道:“剧大侠,该你了。”
剧孟无奈,接过弓箭,伸手拉了拉弓弦,赞道:“好弓。”
他忽然伸出右手,闪电般的夺下了朱安世手中的箭矢,然后张弓搭箭,箭矢正对着惊愕中的少年。朱安世手中箭矢被夺,正待发怒,这时候见到闪着寒光的箭簇正对着自己,不由得口干舌燥,后背发凉。
那可是三石的强弓,就算是放到朝廷的京师兵之中,也没有多少人能随便拉开。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剧孟的手指一松,箭矢就要将他的脑袋给射穿了。饶是朱安世胆气过人,这时候也不禁冷汗直冒。
剧孟缓缓地道:“我并不擅长射箭.........献丑了!”
说罢,正准备散去手中的力道,不妨手上忽然一痛,却是被顾璐伸手捏住了右手。剧孟心中一惊,他并没有想要杀人,但是如果失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璐捏住剧孟的右手,左手往对方的肩膀上一按,就听到弓弦震荡,然后是“啪”的一声,箭矢已经离弦而出,没入堂上的柱子之中。木屑四下溅射,众人定睛看时,箭矢的尾部还在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
“剧大侠,枪口......我是说弓箭不能随便对着人啊。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出事的,你说是不是?”
顾璐松开了右手。剧孟的手腕上留下了乌青的指印,他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断发的少年,连手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沙加小兄弟好大的力气!”刚才被捏住手腕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反抗,只是沙加的手臂就仿佛是钢铁浇筑的一般,让他的反抗举动都变成了无用功。
剧孟心中好生不解,这少年怎么会有如此的大的力气?他自己的名声响彻关中洛阳,膂力之强,可以说是少逢敌手。便是有那么几个和他相当的,也还差了他一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个膂力如此强劲的少年?
朱安世这时候才大叫了一声,猛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自古艰难唯一死,放在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他的心脏跳的厉害,仿佛是在打鼓一般。周围的锦衣少年们再次大哗,各自拿着长剑围了上来。
“剧孟大侠也没有恶意,大家不要紧张。”顾璐挥了挥手,拦住了神情激愤的少年们,“安世你说呢?”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大,却自有一种让人想要听从的力量。朱安世的脸上神色变换几次,忽地大笑起来,“不错,剧大侠并没有恶意,大家都退下。”
话是这么说,但是气氛已经变得十分紧张。少年们收起了兵刃,却都对着这边虎视眈眈,只待一声令下, 就要将剧孟等人斩杀当场。
朱安世重新入席坐下,对剧孟道:“吾曾闻,绛侯见到阁下时,说得到的剧孟便等于多了一国。今天见了,方才知道此言非虚。”
刚刚剧孟夺箭,张弓,动作迅捷无比,他竟然没来得及反应。如果剧孟怀有杀心,自己的人头早就不在了。他本是心高气傲,霸道骄横的个性,但是先后碰到了顾璐和剧孟,骄狂之心依旧,口气却是软了许多,不再是那么咄咄逼人了。
剧孟揉了揉手腕,苦笑道:“毕竟还是比不得沙加小兄弟。”
啧,能不能不要加一个小字?顾璐摸了摸无须的下巴,对剧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朱安世道:“若是想要挣个出身,现在去投朝廷,正当其时。”
朱安世和剧孟都是愣了。顾璐笑了笑,说道:“不管是想要扬名,还是想要什么别的,现在去帮朝廷打仗都是一个好时机。诸侯联军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是已经在睢阳城下顿兵许久,要不了多长时间局势就会反过来。”
第八章义之所在
剧孟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之前说朝廷必然能胜,但是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吴楚联军气势汹汹,已经击败了梁军主力,并且夺取了梁国的许多城池,要是再将睢阳城打下来,朝廷当真会有倾覆之虞。
绛侯周亚夫的确是当世名将,然而他手中的兵力太少,正面交战未必能打得过吴王和楚王的军队,而且这一次叛乱并不是只有吴王和楚王这两家,在山东还有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卬、胶东王刘雄渠起兵,以及北方的赵王刘遂,这些都是朝廷的敌人。
诸侯王兵多将广,所有人都认为朝廷可能会撑不住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联络各地的豪杰之士。
而现在,沙加居然说要不了几个月,局面就会翻过来?
“原本应该是这样。吴楚联军顿兵睢阳城下,周亚夫先平定了北方诸侯,然后陈兵昌邑,等到南方诸侯的军队师老兵疲之后,就派兵切断了诸侯军的粮道。再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朱安世疑惑地问道:“原本应该是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顾璐笑着道:“这不是我来了吗?本来我不想理会这些事情的。但是刚才见了剧孟大侠的身手,不由得有些技痒。听闻朝廷的北军之中有不少善于射箭和击剑的人,我倒是想和他们会会。”
剧孟沉声问道:“足下是要相助叛军?”
“你是这么理解的?”顾璐诧异地道:“我只是想会会这个时代的豪杰,再看看他们是怎么打仗的。”
剧孟暗中松了一口气,“我可以引荐阁下去见太尉。”
“恩,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请说。”
“剧大侠这么卖命,是为了朝廷大义呢,还是为了条侯?”
剧孟的眼神一紧,“都有。”
“哪个更多一些?”
“.......”,剧孟沉默了片刻,说道:“绛侯以国士待我,自当以国士报之。吾为朝廷效力,固然是为了大义,但主要是为了报答绛侯的知遇之恩。”
“懂了。”顾璐拍了拍手掌,“剧大侠真是实诚人。”
“事不宜迟,我还要去联络四方游侠,不如这就上路?”
顾璐抚掌笑道:“甚好。”
朱安世咬了咬牙,上前道:“既然要做大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剧孟来南郡就是为了找些帮手,特别是地方上的游侠豪强。朱安世愿意帮忙,他自然是求之不得。那些游侠少年们有的愿意跟着朱家哥哥一起去挣个前程,只有少部分人认为剧孟这伙外地人信不过,加上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时间抹不开脸面,便告辞离去。
最后,有将近两百人愿意跟着一起去干大事。这基本上就是江陵地区一半的游侠少年了。
他们都是有马的,即便是没有,也能花钱买到。朱家是南郡的豪强,顾璐手中的黄金更多,给一百来人配齐坐骑和装具完全不在话下。连剧孟等人都换上了好马,就是马鞍有点糟糕,让顾璐有些不满意。
“这鞍是用上好的牛皮鞣制的,兄长也瞧不上?”为了表示亲近之意,朱安世改口 称呼顾璐为兄长。他们一起去投军,当然要报团取暖。额别说顾璐的武艺远在他之上,就算是武艺很糟糕,那也是要拉拢的自己人。当然啦,如果是那种情况,朱安世肯定就变成带头大哥,而不是自居为弟了。
“牛皮是好的,”这话怎么感觉有些奇怪?顾璐随口道:“但是缺少了木头支撑,光放一张皮革在马背上不好使啊。”
朱安世挠了挠头,“可是马鞍就是这样的啊,从来没听说马鞍还要用木头的。你们谁见过用木头做的马鞍吗?”
“没有。”
“没听说过。”
大部分人都是说没听过,但也有一人道:“听说北方的匈奴人就有用木头做的鞍具,就是没有见过。”
顾璐道:“等有空了我做一个给你们瞧瞧,保准比现在的马鞍好使。”
因为梁军的拼死抵抗,吴楚联军没能夺取睢阳,也没敢越过河流和坚城去进攻洛阳,因此梁国的西部还是大体上保持了基层的组织。
剧孟带着众人在各地奔波,一个月联络了数十家地方豪强,拉起了数千骑兵,然后才往昌邑而去。他身上带着周亚夫给的信物,在梁国西部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不但能能借用当地的传舍,还有官员自发地送来了很多补给。所以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只花了三天时间就穿过了梁国,抵达了位于巨野附近的汉军大营。
周亚夫是汉朝开国名将周勃的次子,本来他是不能继承周勃的爵位的,因为还有个兄长在上面。他年轻的时候出任河内郡守(既太守),后来他的哥哥周胜之因为杀人被剥夺了爵位,汉文帝顾念周勃曾经立下的大功,不愿意就此剥夺了周家的爵位,然后就册封了周亚夫 为“绛侯”。
等到汉文帝去世,景帝刘启继位之后,周亚夫被擢升为车骑将军。这次诸侯王叛乱,他又被升为太尉,统领朝廷所有的兵马前往征讨叛军。他向景帝提出了自己的战略计划:“楚军和吴军素来剽悍,战斗力很强,如果正面决战,难以取胜。不如先暂时放弃梁国,从背后断其粮道,然后伺机再击溃叛军。”
敌强我弱,从战略角度来说,周亚夫提出来的是唯一可行的计划。汉景帝自然是要同意的。所以在平定了北方的叛军之后,周亚夫就带着军队在巨野西南昌邑附近深沟高垒,打定了坚守不出的主意。
当剧孟他们来到汉军大营附近的时候,很快就被哨骑发现,要是上百名骑兵靠近大营都没知觉,那周亚夫也枉称为名将了。马背上的骑士张开轻弩,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剧孟打马而出,“在下剧孟,求见绛侯。有信物在此。”
骑士的脸色稍霁,“原来是剧孟大侠,请稍待,我这就派人去禀告太尉。”
一名汉军骑兵骑马向着大营奔去,剩下的骑兵放下了弓弩,但是依旧保持了警惕。周亚夫治军之严天下闻名,即便是亲信部将,违反了军律也都是严惩不贷,这些骑兵可都不想领教军法的味道。
第九章神射
汉军大营壁垒严整,刁斗森严。此处营地中有上万人,却听不到多少嘈杂的声音,也看不到无所事事的人。顾璐也就算了,他见过更加厉害的,朱安世等少年却是从未见过这般令行禁止的强兵,顿时就安分了不少。
关于汉朝,很多人会有些认识上的偏差,认为是到了汉武帝的时候,汉军的战斗力才胜过了匈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在汉朝刚建立的时候,汉军的战斗力就比同时期的匈奴人更强,虽然刘邦有“白登之围”,但是看看战争发生的起点与汉匈之间的战线的变化,就能明显的看到匈奴人是被推了回去。
要是匈奴人真的那么强,为什么不把抢占的土地全部吞并下去,反而要撤回草原上去呢?要知道那时候中国刚刚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已经是兵疲民乏,刘邦上朝的时候都找不到几匹相同颜色的马来。
当时的情况是匈奴人正面打不过汉军,但是汉军的机动力又比不上逐水草而生的匈奴人,这才有了议和的基础。至于吕后当政的时候被匈奴人羞辱,还不得不唾面自干的事情,有八成的锅在吕雉的身上。
自从吕氏被诛灭之后,从汉文帝开始,汉军就在实行积极防御政策,甚至文皇帝一度想要提兵北上与匈奴人决战,并且已经这样做了,只是因为国内诸侯叛乱,这才不得不作罢。从那之后,朝廷的战略目标就从匈奴人那里转回了国内。
到了刘启当上皇帝之后,国内的矛盾来了一个总爆发,也就是这一次的七王之乱。
顾璐决定站在朝廷这一边,多多少少还是被大义影响了。女真,蒙古,满清这些可都是前车之鉴......额,说前车之鉴不对,那都是后世的经验。他来这个世界一趟,不说让中国变好吧,起码不能让中国变得更差啊!
汉景帝年轻的时候用棋盘砸死了吴国太子,七国之乱爆发后腰斩了他自己的老师,还是没经过审讯,直接派人将晁错给骗到刑场去的,在将来还会以各种手段逼迫周亚夫自杀,汉景帝刘启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手段卑劣,但却是一个好皇帝。如果皇帝有好的话。
剧孟先进去中军大营,片刻后又出来将顾璐和朱安世带了进去。周亚夫已经等在了营地中间的空地上,见到被剧孟带进来的两人,问道:“哪一位是沙加?”
“我就是。”
周亚夫是个直性子的干脆人,做什么都直来直去,当即就问道:“剧孟说你的武艺尚在他之上,此言当真?”
“算是真的吧?”
“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周亚夫的年岁已经不小,但是脾气依旧暴烈,他吩咐士兵道:“拿张弓来!”汉军的步兵操典里面,诸班器械,以弓弩为第一。只要敌人不是披着铁甲,弓弩的杀伤力非常惊人。而这年头钢铁作为武器都还没多长时间,铁甲和钢甲什么的,几乎就是没有。谁舍得用百炼钢来制造甲胄呢?而且那也太重了。
一张硬弓被周亚夫握在了手中,“箭垛就在那里,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顾璐见过不少直性子的将领,其中大部分都和周亚夫差不多,但那些都是中级和低级的军官。像周亚夫这样成为大军统帅,依旧保持如此存粹武人本色的却是没有几个。大约只有在乱世之中,这样的人才会比较多,但也都不能长久。
按理说,周亚夫都做到了太尉,是全国最高军事掌管,多少会懂得一些政治权谋,脾气也会收敛一些。但是,周亚夫就是周亚夫,他只管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全然不管那些有的没有的。
顾璐接过硬弓试了试,力道约莫也是三石左右,和之前在朱家所用的那张差不多。他随手就给拉满,然后问道:“有没有更强的弓?”
见到他毫不费力地就将三石的强弓拉满,周亚夫对眼前少年的感官立刻就好了起来。“李广,拿你的那张黄桦弓拿过来。”
一个中年军官命人拿来了一张大弓,恭敬地奉上,“太尉,黄桦弓在此。”
顾璐不禁多看了此人几眼,名为李广的中年军官神的十分雄壮,个头差不多能比得上剧孟了。史书中记载的李广脾气不算太好,但是在周亚夫面前却是毕恭毕敬,没有任何的骄横形状。
周亚夫伸手一指,说道:“这张弓足有五石的力道,我军之中除了李广,几乎没有别人能拉满。沙加你来试试。”
顾璐将黄桦弓拿起,照例的先拉着试了一下,依旧是毫不费力地就拉至圆满。这下子,周亚夫,李广,剧孟,还有周围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同了。能拉开三石强弓的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开五石强弓的,北军中除了李广外,没有几个人。但即便是李广,也不可能做得这般举重若轻。
“好弓!”顾璐赞叹了一句。虽然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软,但是已经够用了。
李广只是对周亚夫恭敬,对于别人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何况顾璐看上去不过是个弱冠少年,虽然长得十分壮实,力气看起来也不小,又如何能入他的法眼?闻言,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说道:“那是当然。”
顾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拉弓对着箭垛射了一箭,箭矢去似流星,落在了箭垛偏下方的位置上。接着他后退了十步,再射一箭。箭矢依旧上靶。等到他退到八十步距离上的时候,周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弓弩的最佳射程不过三四十步,在八十步的距离上,箭矢飞行的轨迹下坠的很厉害。抛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准头的,只能知道大概射到什么地方。而现在顾璐却要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射靶,不能不让人感到惊讶。
当他将弓拉满之后,周围的窃窃私语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那只被搭在弓上的箭矢 。
“崩!”
箭矢激射,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扎在了箭靶上。
“好!”
“好箭术!”
“神射啊!”
周亚夫一改刚刚见面时候的暴烈,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前锤了锤顾璐的胸膛,“好个少年英雄!来投军吧,咱们一起去打那些叛逆,说不定一仗下来就能封侯!”
顾璐笑着道:“就是为了跟太尉一起打仗,所以我们才来昌邑的啊。”
闻言,周亚夫又是一阵大笑,
第十章
在周亚夫的营地中,顾璐仔细地打量了士兵们的装备和马匹的装具。战马大多关在马厩里面,有一些马匹卸下了马鞍,鞍具和民间的没什么差别,都是一块皮革往马背上一放就完事了,马镫的形制不一,多是单边。
用这样的装具骑马,下盘必须要特别稳才行。马匹奔跑的时候,要用两条腿把马腹紧紧地夹住,这样才不会被甩出去。很显然,这个时代的骑兵还没有成为战场上的主力,至少汉军这边如此。
没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士兵们在马背上是没办法使用骑枪那种长武器的。汉军中不少擅长骑射的人,能够用简陋的鞍具就完成各种战术动作,可是更多的人没有这个本事。哪怕是朝廷有了足够的马匹,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拉出几倍的骑兵来,最多也就是把一部分人变成骑马步兵而已。
因为骑兵装备和战术的落后,步兵不用面对“墙式冲锋”,也不用面对三四米长的骑枪,所以步兵的武器和装备也没有太夸张,没有弄出来那种五六米长,乃至于七米的长枪。因为骑兵的武器只有两米来长,所以汉军步兵使用的长戟和长枪也就三米左右。
汉军使用的武器主要是长枪长戟,副武器有环首刀和匕首。匕首是短刃,与后世的那种没什么区别;环首刀是种一米出头的直刃刀,可以劈砍,也可以用来进行刺击。也有佩戴长剑的,像是李广,程不识等军中的高级将领,腰间挂着的就不是环首刀那样的制式武器,而是百炼钢打造的宝剑。
周亚夫考校了顾璐的武艺,又让朱安世演练了一番。朱安世的射术虽然比不上顾璐,也算是上乘,跟李广比那是不够看,但是放在军队里面也能算是精锐了。而且两人都是少年,力量和武艺都还有成长的空间。
众人正在谈笑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一声爆喝,“让开,我要见太尉!”
营地门口,有人大叫起来,“睢阳日日苦战,你们却在这里坐观成败!周亚夫在哪里?我要见他!”
周亚夫哼了一声,吩咐左右道:“把梁王的使者带过来。”
须臾,一名铜印黑绶的官员昂首走了过来。周亚夫板起脸道:“军营重地,居然胆敢喧哗,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左右汉军士兵各持兵刃上前,只待周亚夫一声令下,就要将那人杀死。官员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反而大笑了起来。周亚夫作色道:“你笑什么?”
“太尉不去杀犯上作乱的贼人,却要杀求救的使者,难道这件事不可笑吗?”
“呛啷”声响,李广已经将宝剑抽了出来。
“住手!”周亚夫喝住了李广,对那名官员道:“你懂打仗吗?你不懂!回去等着,看乃公是怎么杀那些乱臣贼子的!”
那名官员是梁国属吏,六百石,闻言冷笑道:“那我就等着看太尉是如何用兵的。”
梁王使者离开后,李广兀自忿忿不平地道:“不过是个斗食小吏,也敢在太尉面前大呼小叫,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周亚夫道:“他说的也没错,睢阳那边打的很激烈,只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传令,击鼓聚将!”
召集将领,那就是要商议出兵打仗的事情了。围在边上的众人都是面露喜色,“早该如此!”
周亚夫又对剧孟道:“你也来中军大帐一同议事。”
至于顾璐和朱安世等一众少年,那就先在外面等着。顶盔贯甲的将领们鱼贯而入,大帐中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朱安世有些羡慕地道:“要是我等也能进去,那就不枉此生了。”
顾璐笑了笑,问道:“现在就不担心了?”
“绛侯威名冠盖天下,果然不虚。再说,我也没担心过啊!”
边上执戟的士兵低声喝道:“禁声!”
朱安世怒气上涌,欲待发作,见到那些汉军士兵凶恶的眼神,也只能将一口闷气强行咽了下去。这里是军营,不是南郡江陵。他转头看了看顾璐,后者只是笑笑而已。
没过多久,大帐中的军议结束。剧孟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顾璐和朱安世道:“太尉有令,让我等随程不识将军一起出征。”
朱安世有些紧张起来,“要去梁国和吴楚军决战了?”
程不识走了过来,说道:“不,我们不去梁国,而是去楚国。”
“去楚国?”朱安世愣了愣,“可是楚王和吴王的军队都在梁国.......啊,我知道了,这是去断吴楚军的粮道!”说罢,他不由得再次看了看顾璐。
程不识表情严厉地道:“知道就好。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擅自离队,违令者以奸细论处!”他先申明了军法,然后表情又缓和了下来,说道:“你们需要什么武器,尽管去仓库中取。”
游侠少年们使用的都是长剑,但是在战场上,长剑只不过是自卫用的副武器罢了。真打起来,还是要看强弓硬弩和长枪大戟的。环首刀也好,长剑也罢,都只是配角。
顾璐正待要和朱安世他们一起去仓库里面取几件合适的武器,却被程不识叫住了,“太尉让你进去。”
在朱安世羡慕的眼光中,顾璐掀起厚厚的门帘,走进了大帐。帐内的光线比外面暗淡许多,周亚夫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正在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地图,听到门口的响动,抬起头来看了看,然后说道:“坐。”
所谓的“坐”,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跪坐。顾璐入入乡随俗,跪坐在了周亚夫的对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舆图?”
“能看的懂吗?”
在古代,兵法很多时候都是秘而不宣的,是将门代代相传的家学。不过呢,打仗不是说学了兵法就一定很厉害的。像是刘邦,他就没学过兵法,虽然打不过熟读兵书的项羽,但是带着一群泥腿子照样车翻了除项羽之外的所有敌人。
周家不是将门世家,周亚夫的父亲周勃也不是说一开始就是要当将军的,不过是半路出家。但是当今世上,没有人敢说比周亚夫更会用兵。所以周亚夫看人并不怎么在乎对方的家世,而是看对方有没有真材实料。
案几上的地图很简陋,没有等高线,河流的走向和城池的远近也不太准确,但还是能看的出来是梁国和楚国。顾璐点了点头,说道:“能。”
第十一章
会看舆图可不是什么小事,放在我大清那会,这个理由就足以杀头了。但是周亚夫却并没有觉得奇怪,第一眼见到沙加的时候,他就认为这个少年绝不简单。现在不过是证实了他自己的看法而已,他总是对的,从不例外。
周亚夫伸手在地图上沿着泗水移动,在入淮口重重一点,说道:“我命令程不识带兵攻入楚国,夺取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只要占据了这里,敌军就不能借用淮河和泗水运送粮食,但是.........”
他抬起头来,严肃地道:“你们孤军深入敌后会很危险。”
“我知道。”顾璐笑了笑,很是随意地道:“太尉用的战术与昔日长平之战时的白起如出一辙,都是派出轻兵断绝敌方粮道,等到敌人饿得不行了,再将主力压上。”
顾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别说是太尉周亚夫了,就算是皇帝在他眼里也算不了什么。所以他显得很轻松,没有丝毫的紧张情绪。这让周亚夫更加高看了他一眼。
“你不害怕吗?”
“必胜之仗有何可怕的?在下就先预祝太尉立下不世之功,此次平定七国叛乱,太尉之名,必将流传后世,千秋万载,永不消磨。”
周亚夫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沙加此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要是自己有女儿,一定要招他做女婿。可惜,现在再生也来不及了。
“哈哈,等灭了南方的跳梁小丑,老夫再举荐你去边地打匈奴人。”
“饭要一口口地吃,事要一件件地做,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完再说。”
被顾璐顶撞了一下,周亚夫也不以为意,他反而觉得少年是真性情,很合他的胃口。他站起身来,将旁边架子上的雕弓取下,说道:“这张弓足有五石,你拿去用吧。”
顾璐没跟他客气,随手就接了过来,“好像朝廷不允许私人持有这样的利器吧?”
“你是我周亚夫的人,不用理会那么多。”
不是,我怎么就成你的人了?顾璐愣了愣,正待反驳,周亚夫又道:“你的武艺不亚于李广,但是带兵打仗不是光靠勇猛就可以了。家传的那些兵法也做不了数,临阵破敌当然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但是军纪军律不能废弛,你可明白?”
“不是太明白。您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嘿,我是让你跟在程不识身边好好学学带兵的方法,将来用得上。”
顾璐沉思了片刻,道:“太尉认为,比起李广将军来,程不识将军更适合当一军统帅?”
好像不对啊,李广的名声可是传到了几千年之后了,好些诗中都有飞将军的名号来着。至于程不识?一般人肯定会蒙圈,反问那是谁。程不识将军看起来也很有勇力,但是并不以武勇而闻名。
“若论冲突阵前,我军之中没有人比李广更勇猛。如果你的志向只是一个斗将,学李广就行。”周亚夫道:“以你的武艺,这并不难。”
他对顾璐颇有好感,这才说了许多。现在已经不想再说了,于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顾璐从大帐中出来,拿着雕弓在门口站了一会,不禁笑了起来。周亚夫这是把他当做子侄辈在培养吗?好像是有这个意思啊。他摇了摇头,将雕弓收起,然后去仓库中挑选了甲胄,兵刃和配套的箭矢。
他没有在人前使用“物品栏”的功能,免得被当做异类。在堆放武器的仓库里面,存放着数以千计的长枪,环首刀和许多的箭矢。而这还只是一个营地里面的,汉军大营连绵十余里,备用的武器和甲胄成千上万。
也只有中国这样庞大的体量,配上汉朝这样的制度,才能给士兵都装备上盔甲和武器,而不像是别的时代别的地方那样,大部分士兵看起来都像是要饭的一样。
他挑选了一柄环首刀,几袋箭矢,另外还有一支长枪。说是长枪,也不过就两米出头罢了,实在是称不上长。游侠们很多都选了轻弩,在马背上射箭的威力很糟糕,轻弩虽然不能像弓箭那样连续射击,但是使用方便,还能提前上弦,轻骑兵们用了都说好。就是这东西比较娇贵,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问题,出了问题还没办法临时解决。
除此之外,不少人还换上了汉军的制式盔甲(一种用鞣制过的革做成的硬皮甲)。这种皮甲对箭矢,弩矢和刀剑都有一定的防御力,是汉军士兵中装备最多的盔甲。朱安世还想找一副铁甲穿上,可惜这处仓库中没有。就算是有,大概也不会给他。
皮甲就已经够贵了,更何况是铁甲?就算是这些硬皮甲,在打仗打完了之后也是要交回去的。游侠们拿着刀剑啸聚乡里也就算了,私蓄盔甲?那是要造反呐。被人捅了出去,说不定连太守都要去诏狱里面走一遭。
此次诸侯王叛乱,共有七家诸侯起兵,在历史上被称作是七国之乱,但是北方的五国基本上都是打酱油,叛军的主力是楚王刘戊和吴王刘濞的军队。其中楚国的地盘以彭城为中心,大致上就是现在的江苏一带。吴国的地盘则是弯曲的长带状,北起江浙,南抵广东。
从上古先秦时代开始,一直到民国年间,楚国所在的淮河流域就一直是出精兵强将的地方。所以楚军悍勇,甲于天下。至于吴国,这年头还没有吴侬软语的说法,人们普遍认为吴人暴烈,多有剑客死士,一言不合就要血溅五步。吴楚精兵,不亚于北方的精锐铁骑,兼且人多势众,所以才敢于起兵造反。
梁王刘武麾下的军队决不能说是软弱,但是碰上吴楚联军之后,连吃败仗,将睢阳以东的城池丢了个一干二净。周亚夫用如同武装游行一般的速度平定了北方五个造反的诸侯国后,也不愿意和吴楚联军正面决战,而是要等到敌人师老兵疲,然后才派出轻兵去切断吴楚兵粮道。
孤军深入敌后切断敌军的粮道,既是难得的机会,又蕴含着莫大的凶险。出其不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挡住敌人的猛烈反扑。守住了那就是首功,守不住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这样重大的任务,就交到了程不识的手上。
第十二章
程不识用兵的风格和周亚夫很像,但也可以说是没有风格,他几乎就是汉朝建立以来军队操典的集大成者。无论是行军还是安营扎寨,亦或是派出斥候等方面,无不适遵照操典而行。在没有开战之前,他和周亚夫做的事情没什么区别。
但光会照抄军律和操典,只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而不能说是名将。真正的名将,还是要看临阵指挥的本事,也要看战绩和功劳。
汉文帝时期,当时的皇帝就因为匈奴人频繁的入侵想要开战,后来因为诸侯叛乱而作罢。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现在,汉军中就有很多将领在北方与匈奴人交过手。其中最著名的有三个人,分别是:李广,程不识,郅都。
李广武艺超群,带数十名骑兵就敢冲进匈奴人的大队人马之中,胆气和武勇令人佩服。就是他有时候勇猛的过头了,战果不少,损失也非常大;程不识用兵谨慎,采取积极防御的作战方式,每次都是将匈奴人击溃就完事,斩首数量不多,但是自己的伤亡更小。匈奴人在他手上就没有占到过便宜,后来甚至不愿意靠近他所在的地方,颇有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感觉。
至于郅都,那是比李广和程不识更加出色的人才,既能带兵打仗让匈奴人避之不及,又能治理地方使百姓安居乐业,称得上是文武双全,这种出将入相的人才,即便是在人才辈出的汉朝也是不多见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人太讲究原则,也太把法律当回事了,为此得罪了不少的权贵。
现在郅都留在北方抵御匈奴人,李广留在了昌邑,而程不识则是带着七千步骑兵,连同剧孟朱安世等上前骑一起,轻兵急进,向着泗水和淮水的结合部狂奔而去。
吴楚联军不敢越过睢阳城与河流去攻取洛阳,周亚夫可没有这些担心。兵法之妙,存乎一心。条令和操典都是死的,真打起来当然要视情况的不同而做出变化。程不识带着七八千人横冲直撞,碰到了城池和集镇也不去理会。没有了泗水和淮水运送粮草,几十万吴楚联军最多能支撑十天。
因为之前周亚夫一直按兵不动,梁国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缘故,吴楚联军的后方很是空虚 ,刘濞和刘戊都没想到朝廷的兵马这么大胆,竟然胆敢绕过几十万大军去夺取楚国的地盘。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县和淮阴县已经被程不识夺取。攻城战是由程不识军打的,游侠少年和剧孟等人则是干些带路,绞杀往来的吴楚军斥候之类的事情。除此之外,剧孟他们这些大侠在在地面上的人脉极广,招呼一声就能发动地方上的豪强,给汉军送来了源源不断的补给和情报支持。
周亚夫曾说:得剧孟一人,就等于得到了一国之力。顾璐原本以为这只是夸张的说法,但是这一路行来,才发现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剧孟麾下的豪杰之士就有了数千人,而且还有很多人被他给派了出去,要是将那些人全部留下,三四千都都打不住。
聚集在剧孟身边的那些人可不是被裹挟的穷苦百姓,而是自带武器马匹和干粮来的,光马车就有两三百乘。很多人干脆就是地方上的豪强,真要发动起来,别说两三千人了,上万战兵唾手可得。
剧孟是很好很强大,但是到了淮阴之后,顾璐才发现,吴王刘濞那边有人比剧孟更猛。有个叫周丘的下邳人,本来是吴王的宾客。因为他平时酗酒成性,品性不好,所以在其他宾客都被授予将尉的军职,带兵跟着一起出兵打仗的时候,就只有周丘什么都没得到。
这人倒也光棍,从吴王那里要了一个名头,跑回老家后随随便便就拉起了三万人。现在正在北上攻打山东,麾下的兵力已经膨胀到了将近十万的数量。
汉朝时候的中国人嘴炮的功夫没有宋朝的人那么强,但是行动力爆表。朝廷几十年没有大的战争,和匈奴人也是小打小闹,地方上的豪杰们没有办法捞取军功往上爬,就指望着诸侯王们造反了。
七国之乱爆发后,各地的豪杰们纷纷动了起来,有的加入到了朝廷这一边,比如说剧孟和朱安世;也有的加入到了诸侯王这一边,比如说周丘。在民族主义还没有大行其道的年代里面,很多人其实并不在乎谁当皇帝,反正都是姓刘。老刘家是不太好,皇帝就没有好的,但是那又如何?
丈夫立于世间,只恨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豪杰们因此并起,平民百姓们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摆脱贫困的生活,所以剧孟能轻松地拉出数千精兵,周丘也能够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就聚拢十万人。
泗水和淮水的交汇处。淮阴城头上,人头攒动,都是在忙着加固城墙。程不识的表情严肃,并没有因为夺取了河流交汇处的两座城池而高兴。“这只是开始,吴王和楚王一定会派兵来夺回这里。”
顾璐提着周亚夫赠送的雕弓,哈哈大笑,说道:“但凭着某家手中这张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程不识摇头道:“吴楚联军不下三十万,就算要留一部分兵马防备太尉,他们也能抽调出十万人来。我们只有不到八千人,想要守住两座城,未免有些不够。”
夺取河边的码头后,附近停靠的船只,还有仓库等东西都已经被程不识一把火给烧了。没有了这些东西,吴国和楚国的粮草想要送到梁国的诸侯军中去,那就只能走陆路,难度提高了十倍不止。但如果徐县和淮阴两座城池被收复了,只要随便找些渔船,或者用木头拼凑一些船出来,就又能把粮食送到前线去了。
他们必须钉在这里,除了彻底断绝吴楚联军的粮食补给之外,也要挡住诸侯军的退路。
顾璐问道:“将军准备将兵力收缩到一座城里面?”
程不识道:“正有此意。”
第十三章当面
程不识道:“不错,我决意固守徐县。”
顾璐想了想,说道;“要是兵力不够,何不多募兵士?”
“仓促募集之兵多不堪战,岂不闻兵贵精,不贵多?”
守一座城可以集中兵力,守两座城可以成掎角之势,并没有说哪一种作战方案就更加高明。周亚夫的军令是要切断吴楚之兵的粮道,守住徐县就能做到这一点。但如果程不识想要捞取更多的战功,那就不应该放弃淮阴。
程不识此举,既是将大局看到比他个人的军功更重要,也是他本人个性所致。
“既然将军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们今天就赶往徐县。”
徐县在淮阴的上游,距离淮阴县数十里,轻兵急进一天就能赶到。朱安世在一帮旁说道:“放弃淮阴太可惜了,不如将军取守徐县,我等以驻兵淮阴,如何?”
顾璐朝朱安世望去,就见到后者向他使了个眼色。
程不识略微一沉吟,点头道:“如此也好。”
等到程不识带着汉军士卒离开之后,顾璐对朱安世道:“想要多立军功,就应当和程不识将军一起去徐县啊。留在淮阴这里.......是怕了?”
朱安世将眼睛一瞪,见到顾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于是又收起了凶恶的神情,说道:“不是怕,实在是兄弟们受不了程将军的那许多规矩。这也管,那也管,叫人好生气闷。”
程不识治军严酷,“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刀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即便是没有打仗的时候,也是一堆的事情,让一众放荡惯了的游侠少年们难受的不行。
朱安世又道:“若是兄长想要多立些军功,随程将军和剧孟他们去徐县即可,不用理会我等。”
顾璐呵呵一笑,“算啦,我想看的都已经看完了。对了,有多少人愿意留在淮阴的?”
“共有一千多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剧孟手下的那些人也跑你这边来了?”
朱安世哀叹道:“程不识将军也太严厉了,大家都受不了啊。”
程不识治军是很严酷,但是有这么严吗?顾璐觉得还好,也不比高中管的更严。只能说是农业时代的人不经过训练不能适应那种一板一眼的管理方式吧。
“要是早知道从军这般辛苦,我等还不如留在南郡来的快活。”
在老家的时候,他虽然不怎么欺负那些穷苦百姓,但是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没少干,像是走私货物,挖盗坟墓,私下铸钱之类的多有参与,根本就不缺钱花。跟着剧孟一起来投军就是想要在有钱之外再挣些别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发现从军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决定还是回去当他的大侠了。
顾璐安慰少年道:“善始善终吧,在这里再待上十来天,战争就结束了。”
“兄长怎么知道再有十几天就能打完?我听说吴王和楚王的军队加起来有三十多万,就算是三十万头猪,十几天也捉不完啊。”
“难道你没听说过,兵贵精不贵多?”
“额,我听说过淮阴侯点兵,多多益善。”
“..........”,顾璐道:“韩信那样的人一千年来才出了一个,就不要拿他当例子了。你知不知道三十万人一天要吃掉多少粮食?”
“很多?”
“我们先不算马匹和牲口,光算人的。每人每天算他两斤粮食,不多吧?”
朱安世道:“不多。村子里人不干活的时候吃的很少,但是忙的时候一天要吃三斤都不止。”
“三十万人一天要六十万斤粮食,那就是五千石。算上骡马,一天至少要一万石才有力气行军打仗。这么大的需求量,光靠半个梁国可供应不了。吴楚之兵已经攻入梁国有两个多月了,当地的粮食都给他们吃光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要那么多船往前方运送粮食。现在粮道一断..........”
“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返身攻打徐县的!”朱安世道:“还好我们.......要是程不识将军挡不住,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这里才一千人啊!”
“怕什么?咱们都有马,要是程不识守不住了,咱们骑上马就跑。”
朱安世左右看了看,附近无人,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那我让人给马匹多喂点草料。”
“恩,可以准备,虽然我认为用不上。你也看到了,程不识治军那么严酷,守住许县十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
朱安世一想也对,程不识治军严酷归严酷,但是他麾下的军队是真能打,徐县和淮阴都是一鼓而下,而且跑的贼快。游侠们骑着马一天奔行百里屁股和大腿生疼,可是程不识麾下的步兵靠着脚丫子一天就能奔出八九十里,还是在背着盔甲和武器的情况下。就算汉代一里只有四百多米,那也是非常的惊人。
如果程不识不是这么厉害,一众游侠少年也不会被治的服服帖帖,宁肯不挣军功也要和汉军分开。这也让顾璐从侧面看到了朝廷兵马的战斗力,当然啦,汉军不可能都是这个水平,周亚夫派出来断敌粮道的定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程不识带着全部的汉军去了徐县,剧孟和他的追随者们也一起跟着去了,淮阴这里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归了朱安世和他的小伙伴们。少年们虽然在乡野中横行无忌,可是何曾堂而皇之的住进官衙里面?
众人都是喜气洋洋,将自己当成了官府,使劲地在城里面折腾,并弄出了一些勒索抢劫之类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们平时也没少干,游侠么,都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份子,除了一柄剑之外穷的叮当响的人有的是,现在占据了一座城池,那还不使劲地霍霍?
对于勒索富商之类的行为,顾璐也就当做是没看见,他现在又不是统兵大将,管那么多干什么?但是有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忍的。
“城中难道没有妓女?非得要用强?”
县衙里面,顾璐冷笑道:“还好意思自称是大侠?好像让百姓念你们的好?睡个女人不算什么,这种事不丢人。哪怕是花点钱呢?哪怕是去嫖呢?花点钱!不丢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把人给睡了,是不是当面更有感觉?”
第十四章
顾璐大声怒吼,朱安世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只是和女人睡觉而已,能有多大的事情?给点钱不就完了吗?这年头,豪杰之士如过江之鲫,把妻女拿出来给上司享用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认为这是给钱就行了的?”顾璐冷笑道:“说不定他是吴王派来的奸细,故意败坏我等的名声,就等着我们被淮阴人敌视后,好将这座城池献给吴王。”
“不会吧?”朱安世吓了一跳,随即又回过神来,“再说,就算是要献城,那也应该是献给楚王啊。”
顾璐摆了摆手,道:“一回事。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县衙里面站着的都是游侠中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胆气过人,经常做些扶危济困的事情,但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也没少干,在他们看来,和女人睡觉着实不是什么大事。
朱安世皱了皱眉头,说道:“当着面却是不好,我派人给苦主送十金过去吧。”
顾璐斜视之,“就这样?”
“兄长可是觉得太少?那二十金如何?”朱安世分辨道:“这少吗?这不少了。”
顾璐有些失望,所谓的大侠也不过如此。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种看法呢?汉代对于女性的贞洁本来就不大在意,连续几代皇帝的老妈都是二婚的,不也没人说什么?
“只要苦主家的男人同意,就赔偿十金好了。”顾璐决定还是入乡随俗,“但是以后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情。花点钱,哪怕花点去嫖钱呢?不丢人!没钱了找我拿!”
他摇了摇头,对朱安世道:“算了,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我看还是去程.......”
“兄长,不好了!”
一名少年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打断了顾璐的话,“敌军来了!漫山遍野都是,有好几万人!”
朱安世道:“来了就来了,慌什么?有程不识将军镇守徐县,我们这里就是泰山之安!”
他说的并不完全对,就算程不识顶在了前面,吴楚联军也可以绕过徐县不打,先来攻打淮阴。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不高就是了。要是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真有这样的胆略,就不会放在洛阳粮仓不管,死命地和睢阳较劲了。
“........”,来报信的少年愣了愣,叫道:“可是......可是敌人是从东面来的啊!”
“从东面来的?这怎么可能?要说小股部队绕过去也就算了,几万人怎么可能跑到东面去?”
顾璐摇了摇头,按住了像是要跳起来的朱安世,“许县那边没来消息,程不识将军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要是我没猜错,东面出现的敌人应该是周丘所部。”
“对!”少年猛地点头,“将旗上写着周字,定然就是周丘了。”
“你怎么不早说?”朱安世哼了一声,又有些焦虑起来,“当真来了几万人?”
“真的!漫山遍野都是!”
“这........”,朱安世抬头看了看顾璐,“我们要不要.......”
顾璐笑了笑,“不过就是几万人罢了,怕什么?送上门来的军功,不要白不要啊!”
“我们只有一千人,只怕是守不住淮阴城。”
“那我们就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兄长可有什么妙策?”
顾璐哈哈大笑道:“还真有。”
“快说快说!”
“我的妙策就是:先打垮,再杀掉!”说这话的时候,顾璐身上的自信像是弥漫出来了一般,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对他说的话坚信不疑:敌人不过是些杂碎,一推就倒!
“...........”,朱安世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目眩神迷,接着拜伏在地,“那就请下令吧!”
几个月前,面对皇帝不断削减封地的行为,吴王刘濞悍然举起了反旗,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一时之间,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卬、胶东王刘雄渠等刘姓宗室诸侯王群起响应,天下为之震动,当真是有“渔阳颦鼓动地来”的声势。
参与造反的诸侯王兵力足有五六十万,而朝廷还要在边境上防备匈奴人,能抽出来多少兵马呢?不过七八万。所以当今天子刘启才会被吓得连脸面都顾不得了,把自己的老师拖到刑场上“咔嚓”一声就砍成了两截,同时还下令夷灭了晁错的三族,想要以此来平息诸侯王的怒火。
当时不光是刘启,天下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一次朝廷肯定是要完蛋了。五六十万打七八万人,我上我也行啊。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在吴楚联军所向披靡的时候,周亚夫就靠着七万人,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把除了吴国和楚国之外的所有叛军全部镇压了下去。
别说吴楚联军当时没有攻下睢阳,就算是打下睢阳了又怎么样?北方已经被平定,周亚夫带着汉军的主力已经回到了黄河以南的地方。放着这么一支强兵在身边,吴王和楚王敢继续前进?
他们不但不敢越过睢阳去攻打洛阳,甚至在粮道被断了的情况下,都不敢掉头全力去进攻徐县,而只分出了数万精锐去攻打程不识所部,大部分的兵马都还在梁国内待着。吴王和楚王的兵力加起来有三十五万还多,进攻的时候人多势众,撤退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撤退的难度可比进攻要高多了,两位诸侯王都没有在敌人面前将军队撤回来的本事,饿得不行了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去攻打周亚夫的营寨,结果是不出所料地在汉军坚固的营寨面前撞得头破血流。
期间李广作为骑将打了一个反冲锋,斩杀了数名叛军将领。
正在向北攻打山东的周丘听说徐县和淮阴失守,前线的兵马已经陷入断粮的困境之后,当场就变得手足冰凉起来。他抛下了大部分的老弱,带着两万精锐向着淮阴狂奔,希望能在吴楚联军崩溃之前,把粮道给重新打通。
但是很可惜,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就会出现这样和那样的问题。留给周丘的时间太短了,从吴王刘濞起兵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虽然拉出了十万大军,但是可想而知这十万人里面有多少水分。要是能给他一年半载,说不定能把那十万人整顿成一支强兵,但是他没有那个时间了。
周亚夫行军速度太快,攻击力太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干掉了吴国和楚国外的所有叛军。在昌邑待了一个月后,又派出轻兵断了吴楚联军的粮道。
而周丘呢?他还在一边进攻山东,一边整顿兵马。
等他得到消息后,局面已经急转直下。所以他只能扔掉了老弱,带着精锐向西边狂奔。到了淮阴附近的时候,十亭大军已经去了五亭,剩下的一万人也都是疲惫不堪,组织度和士气都快掉光了。
第十五章
周丘四十多岁,平时又喜欢饮酒作乐,身体早就已经比不上少年的时候。狂奔了几百里过来,只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很想痛饮美酒,然后倒头就睡。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周围的士兵东倒西歪,说他们是士兵吧,这些人两个月之前都还是农夫和渔民,也就是身体尚算得上强壮,跟常备军肯定是不能比的。为了将这一万多人弄到淮阴来,周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又是许诺,又是打气,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才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面将这些人从几百里之外拉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城墙,欲待驱使士兵攻城,却哪里能够做得到?想到现在的情况,他不由得长声叹气,“唉!”
“将军何故叹气?”有部下打起精神发问。
“想那周亚夫,纵兵千里,覆军杀将如反掌般轻易。我等不过行军数百里,就已经士气全无。我军与朝廷兵马相去何啻千万里?”
那名部下也姓周,本是周丘的族人,投军之后就成了周求的部下。此人现在也是累的半死,犹自笑道:“大兄欲自比绛侯耶?条侯从军数十载,威震天下。大兄领军不过数月,如何能比?易地而处,此周未必不如彼周!”
周亚夫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率领的是他训练许久的精锐。兄长你才带兵两个月,比不上人家也是很正常的。要是兄长你坐在周亚夫那个位置上,未必就不如他了。
周丘仰天长叹,“大王不纳忠言,致使局势败坏如此。此周纵然不亚于彼周,奈何时不我与。本想攀龙附凤,只怕反而为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那人大笑道:“人皆有一死,早晚何异?大事若成,吾等提十万之众横行天下,不亦快哉!事若不成,亦可显名后世,不枉此生,何必长吁短叹如妇人?”
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要是造反成功了,我们带着十万兵马横行天下,是何等的快活?就算是失败了要被灭族,我们掀起了这么大的声势,也能让后世知道我们的名字,算是没有白活一趟。既然这样,又何必像是个女人一样长吁短叹呢?
周丘正待说话,外面忽然喧哗起来,有人狂乱地喊道:“骑兵,敌人的骑兵来了!”
蹄声如雷,烟尘卷起如同长龙。七八百名骑士从烟尘中冲出,将疲惫的叛军撕碎。很快,就有上千人被打的崩溃了。“快, 快击鼓,把士兵们召集起来!”周丘大恨,要是让他们休息一个晚上,让士兵们恢复了体力和士气,绝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支叛军是周丘一手拉出来的,骨干都是宗族子弟和同乡亲信,他们能长途行军跟随周丘来到这里,就说明了他们的凝聚力和组织度都还算是不错。在前方步兵已经奔溃的情况下,还有五六百人听从号令聚拢在了周丘的身边。
“拿长兵器的站在前面!”
周丘满头大汗,声嘶力竭地怒吼,“刀盾兵站在第二排,弓弩手上弦!快!”
顾璐带着全部的兵马从淮阴城中杀出,根本就没有留预备队,也没有想着去守城。要是打赢了,能够把叛军的先头部队赶到河水里面去,那又何必要守城?要是打不赢,那也没必要守城了,骑上马跑路就是。
不过顾璐觉得,有自己在,怎么可能打不赢?不过是几千个又累又饿的步兵罢了。
叛军士兵有的正在埋锅造饭,有的直接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少年们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碰到的敌人都是一触即溃,他们也就变的兴奋起来。跟在顾璐的身后,用长枪和弓箭将那些惊慌失措的敌人往河流的方向赶。
大部分游侠的骑术都很不错,使用简陋的乘具就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但也有一些人的骑术没那么好,顾璐就让他们用绳子把自己绑在马背上,拿着根长枪跟在后面壮壮声势就行了。
兵败如山倒,集体的无意识行为很快就形成了连锁效应。叛军溃败下去,他们狂乱地呼喊奔跑,仿佛山崩海啸一般。如果是程不识麾下的汉军,首先不可能会被突袭,就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绝对不会崩溃得这么彻底。
乌合之众和经制之兵,不可同日而语。
叛军们甩掉了盾牌,扔掉了武器,向着河流狂奔。行动之迅速,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快了几分。不少人跑着跑着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就没了气息。更多人是跳进了汹涌的河流里面,想要直接游到对面岸上去。
在这纷乱的环境中,却有数百人聚集在了一起。一面大旗被竖了起来,斗大的“周”字在旗面上不停地跳动。周丘已经发现了来袭的敌人并不多,不过就是一千骑罢了。这么点骑兵,换成平时,一人一块泥土就能砸死他们。只恨自己没有料到敌人竟然胆敢出城逆袭,才导致了这样的惨痛损失。
他到现在还不认为自己战败了,认为只要收拢一些兵士 ,就能把敌人给拍死!
见到将旗后,不少溃兵犹豫了起来。他们放慢了脚步,渐渐地聚拢在周丘的身边。士兵们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使用长武器的在最外围,刀盾兵和弓弩手........好吧,溃兵们大多就一柄环首刀,并没有携带其他的武器,甚至有些人连环首刀都没有,只能在内圈里面充当肉盾。
顾璐觉得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了。以前有人说他喜欢美酒和女人,但最喜欢的还是杀戮。只有在激烈的搏杀中,才能体会到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他不认为那是对的,但是打仗的确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不然的话,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战争呢?有人还将时间分成了两种,打仗的时候和准备打仗的时候。
他参加过许多的冷兵器战斗,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敌人的士气和强弱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还是有外挂的男人。带领骑兵进行突袭是他的拿手好戏,哪怕是这个时代的骑兵,在他手中依旧能发挥出超强的冲击力来。
第十六章
败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却,周丘那一群人就像是礁石一样的露了出来。
顾璐勒住马匹,等待己方骑兵靠拢过来。那块礁石的中央有一杆将旗高高飘扬,旗帜下面,一名穿着铁甲的将领正在向他望了过来。顾璐扬起左手的雕弓,朝着对方打了个招呼,“朋友,怎么称呼?”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在大军溃败的时候还能收拢起数百上千人来 ,这种组织能力可谓是不俗。周丘的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若不是自己的骑兵都还在河流那边,怎么会让敌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
他对身边的一名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名士兵便扯开了嗓子高声叫道:“此乃吴王麾下护军都尉周丘是也!李广,别以为你赢了!”
顾璐穿着汉军的盔甲,脸上身上都是鲜血,他大笑着对赶到身边的朱安世道:“看来李将军擅射的名声很大啊,连叛军都知道。”
朱安世不服气地道:“便是李广,又如何能与兄长相比?”
顾璐摇了摇头,“那不一样的。”他冲着对面道:“我不是李广。周丘,你们已经输了,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打仗是很有趣,无意义的杀戮却不是。只是很多时候,没有人能将这二者分的明白。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的很清楚。周丘放声大笑,用嘶哑的声音吼道:“要取某家项上人头,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想要我引颈待戮,却是休想!”
顾璐朝着对面看了一会,见到敌人目光坚定,便不再劝说。
说服一个人,天魔极乐功。
强迫一个人,海虎爆破拳。
顾璐不会“天魔极乐”,也不会“海虎爆破”,但是对于打仗还是有点心得的。“在这里的等着,”他等少年们吩咐了一句,然后打马上前,从叛军阵前横掠而过。手中雕弓震动,箭矢向周丘射去。
“将军小心!”
话音未落,周丘的身体猛然一震,低头看时,就见箭矢已经射穿了铁甲,复又穿透了他的身体。“咳咳....咳.....”,鲜血从喉咙里面涌了出来,呛到了气管里面。相隔六十步,居然射穿了自己身上的甲胄?他并不害怕,只是不甘心,自己有满腔的壮志雄心,怎么能就此死去?
可是,人被杀就会死。纵然他是能在两三个月时间里面就啸聚十万人的豪杰,跟其他人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将军......将军死了!”边上的上百名叛军将士痛哭起来。
“为将军复仇!”
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他们舍弃了阵型,拿着各种武器向前发起了冲锋。失去了阵型,这些人不过是骑兵的靶子罢了。很快,百余名叛军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不是为了求生,也知道复仇的希望不大,只是求死罢了。
周丘一死,剩下的叛军再无斗志,或是丢盔弃甲跳河逃生,或是抛下兵刃跪地投降。在河流对面的叛军原本还想要冲过河来,先是被溃兵挡住了道路,后来见到周丘的首级被挑起,也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各自逃命去了。
“大胜!前所未有的大胜啊!”
朱安世兴奋地对顾璐道:“我们只用一千人就打垮了两万敌人,光俘虏就抓了好几千!”
顾璐却是有些意兴阑珊,“没有两万,不过是六七千人罢了。”
“那也是一场大胜啊!”
“所以呢?”
朱安世有些不明白,“兄长你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没有高兴罢了。”顾璐摆摆手,说道:“给那些俘虏吃顿饱饭,把他们放了吧。”
朱安世大吃一惊,“为什么?那些可都是军功啊!”
“难道你正打算从军了?不是说军法严酷,大家都受不了吗?”
朱安世想了想 ,觉得还是回家当大侠更快活。他有些惋惜地道:“抓了这么多人,就这么放了真是太可惜了。条侯麾下那么多将领,谁能比咱们的功劳更大!可惜,可惜!”
顾璐却不觉得有有什么可惜的,他打开了淮阴城中的粮仓,让民夫民妇煮了很多的饭菜,让那些战俘吃了顿饱饭,然后就真的把他们都给放了。然后又杀猪宰羊,犒劳出战的游侠们。
在光武帝罢郡国兵事以前,中国的市人和农夫在冬季和空闲的时候都是要进行军事训练的。另外,西汉的制度是郡国并举,无论是郡还是国里面,都储备有大量的武器,所以周丘才能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就拉出了将近十万人。
只不过这些人毕竟是仓促成军,战斗力并不强,比不了久经训练的经制之师;又急行军了数百里,加上是被半渡而击,所以才会败的这么惨。当然,要不是顾璐身先士卒,神射无双,也不能将叛军摧枯拉朽地击溃。
在顾璐击败周丘军之后没过几天,周亚夫对已经陷入饥饿中的吴楚军发动了攻击。吴楚联军三十余万大败亏输,士兵多半饿死或投降走散。吴王与其麾下壮士数千人乘夜逃走,渡过淮河逃至丹徒,朝廷兵马紧追而至,刘濞只能向南逃窜,退入到了越人的地盘上。
到了这个时候,曾经震动天下的七国之乱已经被彻底平定下去。胶西王自杀而死。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伏法被诛,随后赵王刘遂自杀,济北王刘志被胁迫参与叛乱,后坚守不发兵,所以赦而未杀。
虽然吴王和楚王带着一部分人逃亡在外,手中还有几千兵马,但是那又能如何呢?当他们手中握着几十万大军的时候都不能成事,难道还能靠几千人翻起浪来不成?
然后朝廷就开始了秋后算账,参与叛乱的诸侯没有自杀的全部处死,诸侯王的那些大将们尽皆族诛。光是在下邳,周氏,连同参与叛乱乡人的一共四千多口,全数被杀,连妇女和孩童都是被一并处死。其他地方的杀戮也是毫不留情,除了少数强健者逃亡了之外,大多数人是没有能力在野外长时间生存的,只能是引颈就戮。
顾璐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见到如此惨烈的杀戮后,也不禁有些心下凄然。
汉风质朴,汉人刚烈,汉军强悍,威震四夷..........后世之人往往以此为荣,却很少有人说起那些史书册卷中一笔带过的血腥。
律法是如此的严酷,以至于朝廷不得不经常大赦天下,不然的话,人都要被杀光了吧。
作者的话:早晨四点钟的天空,是黑漆漆的一片。
第十七章
三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七国之乱,周亚夫的威名响彻中国。但这毕竟是内战,所以他的历史评价比不上卫青和霍去病,名甚至不如此时还是一个偏将的李广。
但是周亚夫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平定诸侯王之乱后,他的威望达到了顶点,为人变得越发的肆意。或许他是认为,是他拯救了朝廷吧。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这是封建王朝,皇帝也从来就不是好人。
当他自以为有恩于皇帝的时候,就已经是非常的危险了。
得胜之后,周亚夫在吴王的宫殿里面宴请有功将士。宽阔的大殿上,挤满了兴高采烈的军汉将领。人人都是眉飞色舞,在觥筹交错间互相吹嘘自己的功劳。有人一边喝酒,一边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对往来的侍女毛手毛脚。
那些侍女原本是吴王宫中的美人,现在成王败寇,这些美人也只能强颜欢笑地侍奉新的主人了。朱安世等人也被邀请参与了这次宴会,好歹他们在淮阴城下以少胜多打了个大胜仗。
少年痛饮美酒,满心喜悦,回过头来却见见到顾璐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和周围的热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愣了愣,问道:“兄长还是不太高兴?”
“这倒是没有。”顾璐摇了摇头。造反本来就是个高收益高风险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朝代,造反都是要掉脑袋的,除非后面有人。像是倒戈将军冯玉祥,早期的时候参与过兵变,跟他一起的被砍了脑袋,他却是安然无恙。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待遇如此不同了?因为人家在朝里面有人啊。
顾璐并不觉得皇帝砍了那么多造反的造反者的家属有何不对,站在封建王朝的立场上,造反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来着。只是,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但是对于百姓,对于人民没有任何的好处,那些鲜血都是白流了。
或许,他沉思起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周亚夫正在大笑,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自信和得意。他有得意和自信的资格,用七八万军队,在三个月时间里面打平了七国六十万大军,这种战绩不敢说是空前绝后,也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就算是绝世名将白起,也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立下了这种足以流传后世的功劳,他有什么理由不开怀大笑?汉人推崇的是快意恩仇,高兴了就放声大笑,难过了就放声痛哭,中庸之道,讲城府什么的可不是这年头人们的普遍行事准则。
“哈哈哈,”周亚夫已经有些醉了,他端着酒杯周走到大殿的中央,大笑道:“此次一举荡平吴楚,首功乃是程不识。来,老夫敬你一杯!”
程不识站了起来,和周亚夫共饮,“谢太尉美酒!”
“次功乃是剧孟大侠,请满饮此杯!”
剧孟的身材极为雄壮,就连李广也比他矮了半头。但是和粗壮的外表不同,剧孟行事非常低调谦逊,也不喜好名声,这大约是因为他的名声已经够大了的缘故。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数千精兵,还想要更多的名望,那是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太尉此言差矣,列位将军披坚执锐,冲突阵前,击溃数十万敌军。岂不远胜于我?”
说首功是程不识的,将领们都没意见。敢带着几千人就孤军深入敌后,挡住了及十万大军的退路,这种胆气和将略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吴王和楚王手中握着三十多万大军的时候,也不敢越过睢阳坚城去攻取洛阳,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剧孟算怎么回事?是,他是立下了不少功劳,但是咱们大家伙不能被他比下去啊。汉家制度,无军功者不得封爵。大家就指望着打胜仗了升官发财呢。军功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能让出去的!
好在剧孟还算是会做人,主要是他并没有想过要因此封侯拜将,所以将功劳给推了出去。他是真正的侠客,慷慨豪迈,一诺千金,和朱安世那种铸私钱的游侠完全不是一回事。
周亚夫哈哈大笑,“他们跟随老夫一起,击溃敌人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剧孟愣了愣,只得将酒喝了下去。周亚夫端着酒杯又走到了顾璐的面前,朱安世用手臂碰了碰边上的兄长,“太尉过来了!”
顾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周亚夫用洪亮的声音道:“这第三杯,当然是要敬沙加壮士了!以少胜多击败敌军,两军阵前射杀叛军大将,抓了自身兵力几倍的俘虏,你们谁能做到?”
边上有人不悦地道:“周丘也能算是大将?”
顾璐侧目望了过去,就见到李广正在对他怒目而视。他对李广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后者越发的愤怒,牙齿间传出渗人的摩擦声。
“......跟老夫喝上一杯!”周亚夫和顾璐一起干了一杯后,又挨个的历数众将的功劳,并且与之痛饮。一众武将大多都是直性子的人,个个都是热泪盈眶,狂呼乱叫要为太尉效死。顾璐毫不怀疑,就算是周亚夫现在要清君侧,也未必没有机会。
众人饮酒作乐,直至深夜才散去。
朱安世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营地中,正要下榻休息,就见到房间中有一个黑影。他心中陡然一惊,满身的酒气化作汗水滚滚而出。伸手往腰上摸去,却只摸了个空。平常他都是剑不离身,但是今日赴宴的时候把剑给解下了。朱安世心中暗道不妙,却鼓足了勇气喝问道:“什么人?”
顾璐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不要紧张,是我。”
朱安世心中稍安,沙加要是想杀他,也不需要用刺杀这种手段。“兄长怎么还不去歇息?”
黑暗中传来轻笑的声音,“对我来说,睡觉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朱安世脱口问道:“兄长要去哪里?太尉那边怎么办 ?”
周亚夫对剧孟和沙加外喜爱,这件事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绛侯如今是鲜花着锦,鼎上烹油,哪里用得着你担心?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我怎么了?”
“哼,你干的那些事情,哪一样不是犯忌讳的?现在是朝廷不管,哪天朝廷上有人嫉恨你赚了太多的钱,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朱安世不服气地道:“天下的游侠哪个不犯法的?难道朝廷还能把我们都杀光不成?”
顾璐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房间中风声骤起,随即停歇,朱安世再看时,沙加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十八章刺秦
“沙加何在?太尉有请!”
“沙大侠已经走了。”
“走了?”年轻的曲长愣了愣,“他怎么就能走了?”
朱安世叹气道:“因为他是真正的大侠啊。”
曲长无奈,只能如此回去禀报。周亚夫听了之后,喟叹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是真正的侠客行、算了,他既然要深藏身与名,那也就随他去吧。”
一个月后,东瓯国。
这里大约是后世的福建地区,地势险要,道路难行,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在兵败之后,带着几千名精锐退到了这里,依仗着山川之险,躲过了汉军的追杀。他们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财物,靠着和本地越人的交易换取了一些食物,短时间还能支撑下去,但是从长远来看,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刘濞也别无办法,他绝不可能是周亚夫的对手。别说是现在手上只剩下了三四千人,就算他手中依旧有几十万大军,他也打不过过周亚夫。
本地的越人刚开始畏惧他手上的几千精兵,不得不陪着笑脸划分出了一块地盘给刘濞等人暂住,最近态度也慢慢地起了变化。据说朝廷派出了使者,要让东欧人交出叛逆的首级。
刘濞听说了好些个这样的传言,却不得不假装不知道。东瓯人的装备低下,兵力也不多,他是有能打赢对方的。但是就算击败了东瓯人的主力,那又能如何呢?在东瓯人的身后,还有闽越和南越,那都是带甲十万的大国,连朝廷都不愿意轻易招惹,更何况是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的吴王?
值得一提的是,南越的地盘差不多就是广东广西,菁华地带就在现在的广州附近。在两千年前,江浙一带的人脾气暴躁,福建和广州都还是外国。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南方才变成了现在我们所熟知的那个富饶的模样。
刘濞正在营地里面擦拭他的宝剑,望着锋利的剑刃,他幻想着能用这柄宝剑砍下刘启的人头。但是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幻想罢了,倒是他自己的脑袋很有可能会被送到刘启那小人的面前。
“唉!”刘濞将宝剑拿起,剑刃上映照出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见到自己衰朽的模样,他不由得长声叹气。或许,就此一了百了更好?他不怕死,只是不甘心,大仇未报,岂能轻言就死?
“大王!有人求见!”
刘濞愣了愣,意兴阑珊地道:“让他进来吧。”这些天来求见他的,不是本地的越人酋长,就是从吴国逃出来的旧部。朝廷在诸侯国里面大开杀戒,不少人心生畏惧,举家逃亡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来的既不是越人的酋长,也不是吴国的亡人。
“在下沙加,见过吴王。”
顾璐随意地拱了拱手,然后打量眼前头发花白的老者。吴王看上去十分苍老,和传言中的暴躁模样一点都不像。。
“沙加........”,刘濞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人不就是在淮阴城下射杀了周丘的那名游侠吗?他不怒反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见本王,难道以为寡人不敢杀你?”
“吴王连造反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顾璐笑了笑,说道:“就是不知道如今国破家亡,吴王是否有一丝的后悔?”
刘濞森然道:“寡人当然后悔,只恨没有在十几年前就起兵!来人!”
吴王虽然落魄,麾下依旧有数千壮士。听到命令后,门外的士兵提着长剑冲了进来,将顾璐团团围住。刘濞冷笑道:“就算你有苏秦张仪那样的口舌,寡人也要拿你的心肝下酒,”
顾璐哈哈大笑起来,“就凭着这几个人也想杀我?”
“哼,或许你射箭很厉害,但如今你手无寸铁,杀你就如同杀一豚犬罢了!”
“真的吗?”
话音未落,顾璐劈手夺下刘濞手中的宝剑,伸手将他勒住,并将那柄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了刘濞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太快,周围的士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剑架在了吴王的脖颈间,士兵们不由得大哗起来。
“放开大王!”
“好贼子,快放了大王,不然叫你碎尸万段!”
顾璐也不理会那些士兵的聒噪,反正他们不敢动手。“你看,就算是你有这么多士兵,又有什么用呢?”
刘濞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怕死?”他对周围的士兵怒声道:“杀了这个贼人!”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人手中拿着弓弩,却没有人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发起攻击。他们都是吴王的死忠,不然也不会抛妻弃子跟随刘濞跑到大山里面来当野人。
“杀了他!”刘濞的怒气更胜,“难道要让寡人被抓到长安去不成?我宁愿死,也不要看到刘启小儿得意的模样!”
顾璐道:“我不是刘启派来的。”
“不是刘启小儿便是.........”,刘濞忽然停住了口,他沉默了一会,下令道:“你们所有人都先出去。出去!”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退到了门外。顾璐将手上的宝剑从刘濞的脖颈间拿了下来,他将剑还给了刘濞,“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吴王不要生气啊。”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是他的脸上可没有一丁点的歉意。
刘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身上的气质绝无而仅有,是他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在文皇帝的身上,也未曾出现过如此风姿。刘濞看了看顾璐的短发,问道:“你是越人?”
“这个........不好说,我是汉人,但是祖上有没有越人那就不知道了。”
“哼,你是汉人也好,是越人也罢,只要不是刘启的人就行。”刘濞问道:“你不是刺客,那你来见寡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吴国一脉不要绝嗣。”
刘濞愣了愣,将宝剑掷于地上,他长叹一声,“寡人又何曾想要吴国绝嗣?但是刘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如果你是想要效仿荆轲刺秦,那就来取下我的头颅吧。 ”
第十九章
顾璐差点没笑出声来。效仿荆轲刺秦?你也真能想。
“我不是荆轲,你也不是樊於期。”朱安世能当秦舞阳吗?“离开大陆吧,留在这块土地上,你们只有被消灭一个结局。”
汉军的精锐超乎了顾璐的预料,虽然没有发展出使用马槊或是骑枪的重装骑兵,但是汉军的战斗力依旧是和超乎寻常的强大。汉朝的兵役制度,曾有几次变更。汉承秦制,规定不省贵贱,男子二十岁就要在官府登记。并且根据三年耕一年储的原则,从二十三岁起正式服役,直到五十六岁止。
从地方到中央,有一套明确而行之有效的动员体系。男子20岁傅籍,此后每年服劳役一月,称“更卒”。23岁以后开始服兵役,役期一般为两年,一年在本郡、县服役,称为“正卒”,另一年到边郡戍守或到京师守卫,称为“戍卒”或“卫士”。还有一种意见,认为这两年兵役统称为“正卒”。如遇战争需要,还须随时应徵入伍,至56岁才能免役。
另外,在训练,装备,战术等方面,汉朝都有完善的体系。汉军不仅注重平时因地制宜、因兵种而异的训练,还坚持定期校 阅、考核,次行都试(大检阅)制度。即每年秋季,在京师,举行隆重 祭祀仪式,武官和士兵一起演练阵法。
在郡国,太守、都尉及县令、县尉组织材官、骑士、楼船,进行射箭、乘马、行船等项军事技能比 赛和考核,评定优劣,罚的还以狩猎形式进行军事演习。在边境,由太守率领万骑巡察防务情况,并实行边塞秋射制度,对候长、士史 进行射箭考核,合格者有赏,不足吉受罚。训练内容以张弩发矢为 主,也综角抵(角力、摔跃)、手博(拳技)、蹴鞠(古代足球运动)等武术、技巧项目。
吴国实行的法度也是和朝廷一样,所以刘濞才能国中动员出二十万大军来。只不过他打仗的手艺比较潮,巨大优势都不能取得胜利,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他愣了愣,问道:“离开大陆?”
“就是离开中国,去海外开疆拓土。等到日后你们强大了,未必没有反攻回来的机会。不过那需要漫长的时间,或许需要一两百年。就不要想着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成功这种好事了。”
“弃父母之国而去蛮夷之地?”刘濞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如战死算了,那样更痛快些。”这个时代的广东都都还是大片的沼泽和森林,各种疾病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都病死的。”
“你?我承认你武艺非凡,”刘濞冷笑道:“但你不是神。”
“我不是神,但对你们来说,把我当做是神也未尝不可。”
听了这话,刘濞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好一会,问道:“你说自己是神仙,有何证据?”这年头,大家都还是比较相信神仙鬼怪之说的。始皇帝三番五次的派人出海寻找仙人,距今才几十年的时间。
“证据么......”,顾璐沉思片刻,说道:“等下东瓯王会派人过来,说是请你去商议事情,实际上是想用你的脑袋去朝廷那里换赏赐。”
刘濞闻言大怒道:“我就知道蛮夷不可信,竟然敢谋害本王!”
他走到门口,喝道:“来人!”
士兵们冲上前来,挡在吴王的身前,又用武器对准了房间中的刺客。刘濞训斥道:“干什么?都退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吴王的命令是什么意思。有人大声道;“大王,那人是刺客!”
“咄!”刘濞怒道:“那是本王的贵客!唤刘贤过来!”
刘贤是刘濞的儿子,在刘武被刘启砸死后,他就成了吴国太子,今年才十七岁。他持着兵刃闯了进来,问道:“就是这人挟持了父王?”
“把剑收起来!”刘濞哼了一声,“东瓯人设下了埋伏,想要拿你我的脑袋去刘启那里邀功请赏。让你的两个弟弟把士兵们都叫上,要是越人真想动手,咱们就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刘贤用剑指着顾璐,说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刘濞皱眉,“我不是让你把剑放下?你这点本事,就别贻笑大方之家了。”
刘贤在吴地长大,自小就喜好剑术,常常因为没有对手而叹息,他怎么会相信自己的剑术比不过别人?顾璐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拔剑!”刘贤傲然道:“本太子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刘濞黑着脸走上前来,给了刘贤一个大耳刮子。“东瓯人都已经快杀过来了,你还在这里胡闹!给我滚出去准备甲兵!”
刘贤被打懵了,他捂着脸颊委屈地叫道:“父王!”
刘濞大怒道:“大丈夫死且不避,怎么能做出这种妇人之态?”他将儿子踹出了门外,回过头来,余怒未消地道:“子不肖父!”
顾璐问道:“大王这是相信我了?难道就不怕我是在骗你吗?”
刘濞反问道:“你是在骗我吗?”
“额,没有。”
“寡人今年六十有一,阅人无数 ,是否说谎,一看便知。”
是,你很厉害,发二十万大军北向以争天下,震动中国,但还是被周亚夫打得落花流水。顾璐笑着道:“可惜大王提拔的将领都不怎么样。要是大王麾下有周亚夫,李广那样的名将,未必就会输了。”
刘濞冷笑道:“本王这些日子以来痛定思痛,自认用兵之道远不如周亚夫,但李广又有何将才?”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岂不闻文皇帝曾这样评价李广:当子生高祖之时,万户侯岂足道哉?我曾经见过李广,的确是勇力过人。”
刘濞轻蔑地道:“若论勇士,我吴国的剑客天下闻名,如李广者车载斗量,不可胜数。你可知道先帝为何要对李广说那些话?”
“因为李广武艺精湛,射术超群。”
刘濞哈哈大笑,“那不过是一方面罢了。最主要的,是先帝他害怕啊!”
“害怕?”顾璐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是皇帝,李广那时候不过是个郎官,他怎么可能会害怕李广?”
刘濞道 :“你可知道文皇帝之前的那位皇帝是怎么死的?”
不待顾璐回答,他就冷笑道:“少帝是被人推进巷子里面乱刀砍死的,连同他的那些兄弟一起。周勃等人既然能杀一个皇帝,难道不能杀第二个?文皇帝早年的时候,战战兢兢,在拉拢了李广那些人之后,才敢勒令周勃等人离京。”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是大王自己的猜测罢了。”
第二十章
吴王刘濞派出人查探,很快就发现了东瓯人设下的陷阱。暴怒中的吴王根本就没耐心去听一个蛮夷解释,直接派兵攻击了那些埋伏在山峦中的东瓯人,又亲领大军攻入了东瓯的王城,将那座用篱笆围起来的“王城”化作了焦土。
“够了,”顾璐拦下了刘濞,“那些不过是女人和孩子,不用派兵追杀了。”
“妇人之仁!”吴王刘濞先是冷笑,接着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地道:“既然......既然大侠这么说,那就放她们一条生路好了。”
军队永远都是暴力的代名词,是两面开刃的凶器。败退到山区的吴国军队怀着怨愤之气,轻而易举地攻下了东瓯人的王城,然后用火焰和刀剑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地狱。
杀人放火这一套做完之后,将士们都陷入了迷茫中,他们烧掉的不过是一座用茅草和树枝搭建起来的村寨罢了,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越人就能重新在山中建造一个。难道他们的余生就是要在这无穷无尽的山峦中和蛮夷互殴?
吴王刘濞举起了手中的宝剑,用一个六十岁老人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道:“太一神给了我指示,才能发现这些蛮夷设下的卑劣陷阱。他还告诉我,吴国不会就此灭亡,我们将会渡过充满风暴的大海,去建立一个新的吴国!”
士兵们惊讶地望着他们的国王,眼神渐渐地不再迷茫,有人大声问道:“真的会有新的吴国吗?”
刘濞大声道:“难道今天的胜利不是太一神的庇佑吗?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可是我们怎么能够穿过充满风暴的大海呢?”
“太一神会庇佑我们!”
好吧,既然大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欢呼吧,“赞美太一神!”
熊熊火光中,刘濞转过身来,刚才他还声音洪亮,气概摄人,现在脸上却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他毕竟是个六十岁的老人了。就算是普通百姓,在这个年代,也已经到了可以见官不拜的年纪。
“沙加,履行你的诺言,带我们穿过大海去新的世界,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吴王之怒!”
刘濞的色厉内荏并不能让顾璐感觉害怕,大约刘濞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就在不久之前,顾璐用一柄剑就击溃了东瓯人的反击,斩杀了二三十个勇悍的东瓯人。这样的剑术不但震惊了吴国太子刘贤,也让刘濞大为震撼。
吴国的剑客天下闻名,但是他是何曾见过这般集迅猛和优美于一体的剑术?当时刘濞就觉得,或许这人真的是神仙吧。
顾璐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一般不怎么说谎。”
“.........”
东瓯国本就离海边不远,刘濞带着他的追随者向东走了几天,就来到海滩上。他们砍伐树木当做船板和龙骨,剥下树皮制作绳子,编织麻布当做船帆,在顾璐的指导和参与下,吴国的余孽们只用了两月个的时间就拼凑出了十几条“大船”。
“这样的船真的能用吗?”
刘濞是见过楼船的,吴国就在大海边上,也有楼船水师的编制。但是楼船一般都是在内河和近海使用,这年头也没有点亮远洋航行的科技,所以在刘濞看来,新造的这些大船就未免有些怪模怪样的。
楼船上下五层,高大宛如城楼,让敌人一看就胆战心惊。顾璐造的这些海船因为是在台湾海峡中用的,所以是又矮又胖,船帆也是,跟楼船完全就没法比。
“当然能用啊!”顾璐抬头看了看天,“正好最近几天都不会有大的风浪,风向也正好,咱们这就上船吧。”
“这就走?”
“当然。现在不走,难道还想等朝廷的大军开过来?”
刘濞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咬牙道:“那就走吧。我和第一批人先过去,刘贤他们先留在这里。”
顾璐当然是无所谓的,于是十几条运输船就张满了船帆,向着南方的海面上驶去。
台湾海峡是中国福建省与台湾省之间连通南海、东海的海峡。西起福建省沿海,东至台湾岛西岸;南宽北窄,最窄的地方只有一百多公里,据说曾经有人抱着个木盆就能游个来回。
朝廷的楼船能够从山东去到朝鲜,想要开到台湾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大陆上都还没有开拓完毕,没有人想要去开拓海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刘濞和那些吴国人也不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
这可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啊。
从福建到台湾很近,即便划着独木舟都能过去,更何况还有顾璐在呢?“提督”和“航海家”两个技能很好很强大,能给舰队带来很多正面的BUFF。在海面上漂泊了两天,刘濞和吴国人有些心烦意乱,还有不少人吐得一塌糊涂。
吴国靠近大海,境内也是水道纵横,不会水的几乎没有,但是海上的风浪和内河的波浪完全不是一回事。哪怕是顾璐所说的“没有大风浪”,那也要比江河上的浪涛大得多。
好在很快就看到了陆地。随着距离的拉近,一块巨大的岛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刘濞扶着船舷,眼神中露出复杂的情绪,“这就是台湾?”
“对,这里是台北。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将会是你们唯一的居所。”
船队除了带来一千人外,还带来了大量的物资,甚至还有马匹和狗,以及很多的工具。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在海边上搭建了临时的营地,又靠打渔和狩猎获取了不少的食物,这让大部分的人都放下心来。能够获取食物,就不会被饿死。这里的土地也很肥沃,若是能够开垦出来,定然会有个好收成。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山中的野人,但是野人的武器装备很差,而且没有什么组织度,只要修建起壁垒,就应该不会成为他们这些逃亡者的威胁。船队在海边停留了五天,然后返回东瓯,准备将停留在那里的其他吴人也接到台北来。
上岸后,刘濞将几个儿子和亲信部将叫到一起,商议了许久。第二天,刘带着人濞找到正在组织人手搬运物资的顾璐,对他说道:“吴国之事,以后就拜托君子了。”
“唔,我只会管你们几年,等你们在台湾站稳了脚跟,那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开拓了。”
刘濞愣了愣,说道:“有几年的时间也就足够了。”
他将太子刘贤拉了过来,道:“我死之后,你要对待沙君就向对待我一样!”
刘贤面带戚容,流着泪道:“儿臣知道了。”
顾璐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头道:“大王虽然不年轻了,但是只要愿意听从我的指导,再多活五六年也不成问题的。”
刘濞笑着道:“我若是再多活五六年,这些亡国之人可就活不了啦。”
刘贤再也忍不住,抱着刘濞的腿大哭起来。刘华,刘驹兄弟也上前跪地,大哭不已。刘濞却是发起怒来,“我刘濞一世英雄,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只会哭哭啼啼的儿子?若是胆敢再哭,那就不是我吴国的苗裔!”
刘贤兄弟收起哭声,哽咽着流泪。顾璐已经明白了一些,叹息道:“大王其实不必这样。”
刘濞傲然道:“孤王若是不死,刘启小儿岂能安心?”
说罢,他令人将锦盒放在身前,又取过了一柄长剑在颈间一抹,鲜血溅射中,高瘦的身体颓然倒下。刘贤流着泪站起身来,捡起那柄带血的宝剑,将父亲的头颅斩了下来,放在锦盒之中。
他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朝着顾璐拜倒,“吴王刘贤,拜见亚父。”
第二十一章
吴王刘濞的脑袋被装在盒子里面,送往了长安,还有楚王刘戊的。在吴王自杀后,楚王也很干脆地摸了脖子,同样让他的儿子把脑袋砍了下来。见到了刘濞和刘戊的首级之后,刘启终于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吴国和楚国的人造反了。在诸侯王里面,刘濞的地盘最大,刘戊的实力最强,连刘濞和刘戊都被砍了脑袋,其他人难道还有敢造反的吗?
大胜之后,自然是要给将士们发下赏赐,该给钱的给钱,该升官的升官,该封侯的封侯。绛侯周亚夫军功第一,改封为“条侯”,诸将有功者各有封赏。然而李广和程不识两人功劳很大,却都没有封侯。
李广斩将搴旗,骁勇无双,没有封侯是因为麾下将士死伤太多,功过相抵,够不上封侯的条件。程不识带了好几千人出战,虽然截断了吴楚联军的粮道,可谓是劳苦功高,但是军功是要按照首级算的,他获取的首级太少,又没有杀良冒功,所以也没有封侯。
对于没有封侯这件事,程不识淡然处之,治军如旧。李广颇有怨言,却也没有什么可向别人分辨的,军法规定就是这样。除非把军法给改了,但是那样一来,又会出现别的问题。以首级算军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公平的一种方式了。
后世有人穿凿附会,说是因为李广收了梁王赐予的将军印的缘故,所以才没有封侯。但如果皇帝真的对李广有意见,又怎么会在战后让李广升官去当一郡太守呢?
自从刘邦死后,吕雉执掌朝中权柄,便开始大肆分封诸吕。后来周勃等人带兵入京,先是废黜了后少帝刘弘,然后又将刘弘连同他的几位兄弟一起砍死在了小巷子里面。不管怎么说,刘弘也是做过皇帝的人,功臣们竟然就这么把人给杀了,想必当时的汉文帝听了之后也是两股战战。
后来好不容易将功臣们赶出了长安,汉文帝才算是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之前他将妻子和儿子都给杀了,与其说是为了当皇帝,更不如说是为了保命。谁让他的妻子姓吕呢?要是不及时表态,说不定就有一顶吕氏余孽的帽子扣上来了。
周亚夫是周勃的儿子,在军中威望卓著,又立下了平定七国之乱的大功,如今更是威名赫赫。当今天子从小耳闻目睹了汉文帝是如何忌惮那些功臣的,自然也对周亚夫多有忌惮。为此,皇帝将周亚夫提拔为丞相,剥夺了周亚夫手中的兵权。
但周亚夫的点数都加在军事方面了,对于政治没有一点敏感性,在丞相的位置上,多次和皇帝顶撞。匈奴将军唯许卢等人归顺汉朝,皇帝想封他们为侯。朝堂之上,周亚夫极力反对,道:“如果把这些背叛国家的人封侯,那以后我们如何处罚那些不守节的大臣呢?”
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皇帝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愤怒,训斥道:“丞相太过迂腐了!”
天子绕过了丞相,强行将那几名匈奴人封为彻侯。因为这件事情,周亚夫回家后立刻就称病辞职。皇帝顺势就免除了他丞相的职务。这下可好,周亚夫没了兵权,也没有了官职,立马就变成了一白身。
只是这个白身的名望太高,即便是被免职了,依旧有不少人前来拜访。朝堂上的云播诡谲只有少部分人才能感觉道,外面的不少人还以为周亚夫真的生病了。周家可是当今第一豪门,平时想要上门烧香都没机会,趁这个时候来拉拢关系,等条侯以后付出了,那还不是美滋滋?
周亚夫也未必是没有觉察出皇帝对他的忌惮,也不一定是完全没有政治敏感性,而是社会风气如此,他觉得和皇帝对着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汉朝的时候,皇权还没有强势到明清那种地步。特别是在汉武帝改革朝政之前,朝廷为了休养生息,采取的是无为而治的理念,就和后世的“和谐社会”有点类似,于是地方上豪强并起。
社会风气是这样,周亚夫又是快意恩仇的性格,自然和皇帝有了很多的龃龉。他很强,但是又没强到周勃那种能够将皇帝压下去的地步。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到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了东风。现在皇帝强势,自然是要收拾他了。
即便是赋闲在家,周亚夫府上依旧门庭若市,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拜访。送礼的车子能将外面的巷子都给堵住。
这一日,周亚夫正在府上高坐饮酒,有奴仆前来禀报:“有自称是沙加者,送来了一株七尺高的珊瑚!”
沙加?周亚夫愣了片刻,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吩咐道;“将人领进来。”
当顾璐嘴角含笑走进亭子的时候,周亚夫不禁有些恍惚。一晃好几年过去了,怎么地沙加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少年的模样?他回头看了看边上的儿子,儿子都已经开始留着一把胡子了。
“沙加你怎么想起来看望老夫了?”
顾璐道:“剧孟大侠因病去世了,我去吊唁了一番。听人说条侯赋闲在家,这才敢上门拜访。”
周亚夫想起了当年和剧孟一起带兵打仗的时候,怅然道:“剧孟这就去了?”
“恩。”
剧孟生前名动天下,死后家中却拿不出钱来办理丧事。还是顾璐花钱,按照这年头的习俗大办宴席,宴请四方宾客,这才将之风光大葬了下去。
“剧孟去了,老夫也老了。”周亚夫有些伤感,“故人已逝,不亦悲乎?或许我也应该回家养老了。长安虽好,终非吾乡。”
他感慨地道:“如今我已经没有了官职,还留在长安干什么呢?”
顾璐笑道:“条侯能这样想,足见心胸宽阔。若是返回封地,在下少不得要上门讨一杯酒喝。”
“想喝酒随时过来,难道还缺了你的那一杯不成?”周亚夫摆了摆手,随即又将眼睛一瞪,“别人只说老夫用兵如神,从没有说我心胸宽阔的。哼,老夫平生快意恩仇,何曾心胸宽阔过?”
第二十二章
见到了顾璐之后。周亚夫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说道:“近年来匈奴为患,正需要你这样的豪杰为国效力!”
顾璐不动声色地将手挣脱了出来,笑着道:“条侯还将自己当做是太尉吗?咱们现在都是一样的庶民啊。”
左右宾客都认为这年轻小伙子太不会说话了,周亚夫却是哈哈大笑,“老夫虽然没了官职,但是军中的旧部都还在,给你在边郡安排个一官半职又有何难?”
顾璐道;“真是因为这样,所以条侯才很危险啊。”
周亚夫根本就不相信这回事,“我能有什么危险的?”
顾璐笑了笑,说道:“这种机密的事情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呢?要是条侯能让周围的这些人都退下,我才会跟你说。”
周亚夫愣了愣,见少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让儿子和宾客都退了下去。“沙加你最好说个明白,我怎么就危险了?”
顾璐道:“难道条侯就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名将亡。天子以前忌惮吴王,吴王死了。后来天子忌惮梁王,现在梁王也死了。国内已经没有了能够挑战天子的势力,匈奴人也只能在边境上为患,这种情况下,条侯以为天子还会像是过去那样纵容你不成?”
“哼,什么叫做纵容?老夫所为,都是出自一片赤胆忠心,从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或许吧。但是您的家人呢?难道他们就没有违法的时候?难道您就没有听说过莫须有的事情?”
周亚夫当然没有听说过“莫须有”的典故,要是听过,那他就不是周亚夫,说不定就要变成周太祖了。“也许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黑白岂可不分?清浊岂可不明?”
他是老而弥坚,即便是一大把年纪了,脾气依旧暴烈如同少年之时。顾璐也不多劝,笑着道:“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会去南郡见见老朋友。或许等我再来长安的时候,条侯会改变想法。”
“嘿,老夫的想法从来就不会改变!”
顾璐大笑,敬了周亚夫一杯酒,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过了几个月,天子宴请大臣,也派人去请了周亚夫。这个时候刘启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自知时日无多,不想给太子留下后患,便故意没有给周亚夫的案几上放筷子,想要以此试探周亚夫是不是悔过了。
周亚夫在家中正待的气闷,听闻天子相召,还以为自己要再次得到重用了。他对妻子道:“陛下想打匈奴人,终究还是要靠我!”
妻子却是深为忧虑,“你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打什么仗啊?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回老家去呢?”
周亚夫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他穿着一身布衣,高高兴兴地进了宫,结果坐下来之后却发现别人都有餐具,就他没有。难道叫他用手拿着吃?要是顾璐在这里,说不定就这么干了。但是他不一样,他可是条侯!怎么可以遭受这样的羞辱?
“管事的在哪里?不给我筷子是什么意思?”
坐在上首的天子面带病容,不满地道:“这么多人面前你喊什么?有酒有肉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亚夫愕然地向天子望去,看到的是一双冷漠而无情的眼睛。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宴请云云,不过是故意来折辱他的罢了。周围的大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都是立刻低下了头,仿佛案几上是长了花一样。
周亚夫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推开案几,拜伏在地上谢罪。见到这个压了自己一辈子的武夫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刘启心中大快,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晕。威也立了,该是显示仁德的时候了,皇帝宽宏大量地道:“起来吧。”
然而出乎皇帝意料的是,周亚夫立刻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天子不由得大怒,“这种人怎么能够辅佐少主?”
没过几天,就有人举报周家私自购买了五十副甲盾。按照律法,这种行为形同造反。于是,周亚夫就给抓起来了。事关重大,廷尉亲自审理了这件案子。“你为什么要造反?”
周亚夫回答道:“儿子购买那些甲盾,是准备在我死后陪葬用的,怎么能说是造反?难道靠着五十副甲盾就能造反不成?”自从郅都自杀了之后,诸侯外戚豪强不法的事情多了去,要是严格执法,王公贵族们九成九的都该杀。周家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廷尉讥讽道:“你就算是不准备在地上造反,那就是准备到地下去造反。”
听了这么无耻的话,周亚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尼玛的死后造反可比莫须有厉害多了。当然了,私蓄甲兵这个罪名要人命也没什么可说的。
当天晚上,周亚夫给关在黑漆漆的监狱里面。栅栏外面风声骤然响起,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边上。顾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条侯现在怎么说?”
“沙加?”周亚夫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疲惫。
顾璐将一支蜡烛点亮,“是我。”
“你怎么能进来?”
“区区廷尉府而已,我想来当然就来了。”顾璐耸耸肩,“现在条侯还能说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吗?”
昏暗的烛光下,周亚夫挺直了腰杆,“黑白岂可不分?清浊岂可不明?”
顾璐轻轻地拍了拍巴掌,“条侯毕竟是条侯,着实让人佩服。可惜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真的都能够黑白分明的。”他对周亚夫道:“皇帝请你去赴宴,不过是想要让你低头罢了。那天你要是肯服个软,便不会犹今日之事了。”
周亚夫傲然道:“被羞辱了还要服软?我周亚夫须不是奴仆!”
顾璐再次叹气,这大约也能算进中国人的脊梁里面,但是代价会很高。
“有死而已。”周亚夫道:“我带兵多年,难道还怕死不成?”
顾璐摇了摇头,他不怕死,但是没事还是想多活几天,见识一些新的东西。这个时代的汉人却是动不动就自杀,社会上的风气跟后世完全不同。不......顾璐仔细想了想,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同,只是......
他原本是想要劫囚的,但是周亚夫不同意,那也只能算了。
第二十三章
在被传唤进廷尉府之前,周亚夫就准备自杀了。汉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将相不辱”。什么意思呢?就是做到了九卿这样的高官之后,是不能进监狱的。在进监狱之前,当事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往往就会选择自尽。
只是因为妻子的劝阻,所以周亚夫才没有自杀。他的心底也存了那么一丝幻想,认为是能够将事情讲清楚的。但是皇帝为什么会让廷尉府传唤他?那就是一个逼迫他自杀的信号啊。
反正吧,周亚夫是不打算活着出去了,就准备死在廷尉府里面。
“条侯打算怎么个死法?”
顾璐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并不认为自杀就是坏事。“上吊?自刎?还是撞墙?要不要我帮忙?我的剑很快,保证不会让条侯感觉到痛苦。”
周亚夫道:“上吊和撞墙那是女人才会做的事情。早知道就应该在家中自刎,现在手中无剑,那就只能绝食了。”
“绝食.....可还行?”顾璐道:“要是条侯需要剑的话,我这里就有。”
“算啦,我若是用剑自杀,只怕还会牵连别人。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会牵连他人,岂能在临死的时候做出这等事情?”
“这样啊,那条侯请多喝几杯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绝食。”
“.........”,周亚夫哭笑不得地接过了酒杯,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再来了。老夫不想让人怜悯。”
“当真?”
“哼。老夫从不说谎!”
顾璐叹了口气,“那这就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再敬您一杯。”
周亚夫将美酒饮下,“这是什么酒?”
“产自于青亭岛的葡萄酒,味道甘醇清冽,是难得的佳酿。这个世界上,您可是唯一一个喝过这种酒的人。”
周亚夫瞪着眼睛问道:“你刚才不是也喝了吗?”
“呵呵,”顾璐摇晃了一下酒杯,“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周亚夫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是神仙?”
“如果这个世界有神仙,那么神仙也是这个世界的,而我来自于另外的地方。”
望着顾璐少年一般的模样,周亚夫有些相信他的话了,“或许你真的是神仙吧。”他有些意兴阑珊地道:“那也与我没多大关系了。”
顾璐给周亚夫的酒杯满上,转换话题道:“条侯戎马一生,对于打仗应该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要是就这么死了,满肚子的兵法岂不是失传了?要是您愿意,不如将平生的感悟叙述出来,由我记下,也好传之后世?”
果然,一说到打仗的事情,周亚夫的兴致就变得高昂了起来。“打仗很简单,”他挥了挥手,说道:“无非是纪律严明,赏功罚过而已。”他说了很多训练士兵的心得和打仗中的事情,顾璐用鹅毛笔蘸着墨水快速地记录。
许久之后,蜡烛都快烧光了,周亚夫终于停了下来。他一边说一边饮酒,将一壶酒喝得精光,这时候醉意上涌,眼睛反而变得明亮起来。“郅都的脾气与老夫相似,可惜他已经自尽身亡了。不然你可以去找他探讨兵法的奥秘。程不识用兵还是过于谨慎了,至于其他人,连程不识都比不上,就更不用说了。”
顾璐活动了一下手腕,“我听说李广将军也是很有名气。”
“李广么?”周亚夫摇了摇头,“让他带几百个骑兵还行,再多反倒是害了他。”
顾璐想起了刘濞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沉吟了片刻,说道:“名将不一定要指挥若定,挥斥方遒,带着几百名骑兵驰突阵前也一样能做名将。”
“李广的武艺和胆气都是有的,但是最多能做个都尉。”周亚夫固执己见,“可惜,郅都死了,老夫也将奔赴黄泉,自此之后,还有什么人能对抗匈奴人呢?”
顾璐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手,“我不行,我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看我干什么?”
周亚夫眯起眼睛,“你喜欢打仗,我看的出来。这些年来,匈奴入侵越发的频繁,十年内,或者是二十年内,中国与匈奴之间必然要爆发一场大战,难道你就不想带十万之众,横行匈奴之中?”
顾璐有些心动,他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封狼居胥,燕然勒石,这可是所有中国军人的梦想。“只是.......”
“大丈夫怎可如此犹豫不决?想做就去做好了!”周亚夫喝道,“三军之害,首在狐疑!要是你连这个都不明白,最好还是不要从军,免得误人误己!”
顾璐凛然,拜伏在地,“谨受教。”
周亚夫的表情缓和下来,“以后对付匈奴人,终究是要看你们的了。若是哪天取下了匈奴单于的首级,便到坟前告诉一声,这样即便是在九泉之下,我也依旧会很高兴的啊!”
他大笑了数声,仰面躺下,挥手道:“去吧,不要再来了。”
顾璐将地上的酒菜收好,又将蜡烛的残骸和其他东西也清理了一边,说道;“我可走了啊。”栅栏那边没有回答,而是传来了打鼾的声音。顾璐笑了笑,脚步轻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又过了几天 ,传出了周亚夫的死讯。据说他是绝食五日,吐血而亡的。人死在了廷尉府里面,周家人也没敢去闹事,只是将尸体接了回来,然后埋进了土里。周亚夫一死,原本的条侯爵位也被废除了、
至此,曾经煊赫一时,接连出了周勃和周亚夫这两位名将的周氏家族便从朝廷的政治版图中消失了。一个时代即将结束,新的时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
周亚夫下葬的那天,顾璐也去了。不管身前有多么大的威望,不管立下过多么煊赫的功劳,死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罢了。对于众生来说,只有死亡才是最公平的事情。
只是绝食五日,吐血而死是怎么回事?
顾璐想了想自己所见过和听过的那些事情,绝食的死亡特征里面有吐血吗?好像没有吧?难道是胃被磨穿了,所以才会吐血的?
他挠了挠头,觉得还是找个人来问问比较好。
第二十四章
廷尉是九卿之一,掌管天下刑狱,是朝堂上的实权大佬之一,就比三公小了那么一点。
因为周亚夫死在了廷尉府的原因,最近这里的气氛很紧张,驻守在这里的卫兵们都是弓箭上弦,刀剑出鞘,准备随时镇压那些无法无天的狂徒。好歹周亚夫是做过太尉和丞相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受过他的恩惠?要是那些人里面有一两个觉得应该弄死一个廷尉给周亚夫陪葬,那这里的官员岂不就是危险了?
廷尉知道自己最近比较遭人嫉恨,所以也不回家了,就住在廷尉府里面。有着上百名士兵保护,就算是聂盖那种狂徒,也不能顶着强弓硬弩杀进来吧?
等到周亚夫下葬了之后,廷尉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人都已经埋了,大约是没有事了的。
他将头顶上的獬冠扶正,拿起身前桌面上的竹简,看了两眼,又丢回案几上。今天不知怎么地,忽然觉得心烦意乱,连文牍都看不进去了,他不禁长叹一声。廷尉这个职务位高权重,但是也容易得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像是坐在火山口,说不定哪天就完蛋了。
“阁下何故叹气?”边上忽然有声音响起。
廷尉下意识地道:“还不是因为周亚夫那事.........什么人?”
说到一半,廷尉反应过来,正待起身,却被一柄剑给压了下去。廷尉看着肩膀上明晃晃的宝剑,心中一片冰凉,他色厉内荏地喝道:“劫持朝廷官员,乃是死罪!”
背后那人嗤笑道:“律法岂是为我辈而设?”
“哼!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们这些人都不过是些蠹虫罢了!”
顾璐手上又多用了一分力气,将廷尉压得差点没趴下去,“韩非子的《五蠹》我也读过,但是我认为他说的不对。世界上最大的蠹虫是皇帝,其次是官僚,以及所有不劳而获的食利阶层。”
廷尉怒气上涌,不顾脖子上搁着一柄剑,用手臂强撑着身体骂道:“尔等无君无父之辈,也敢胡言乱语?当真令人笑掉大牙!”
“要是你的牙齿真的笑掉了,那倒是一桩奇事。我也会将笑掉大牙这件事记录下来,日后见了,也会觉得很有趣。”顾璐道:“我就不跟你探讨学术上的问题了,今天来呢,主要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要是答案令我满意,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哼,要是不能令你满意呢?”
顾璐悠悠地道:“那明年的今天,就是阁下的忌日了。”
“.........问吧,本官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那么问题来了,绝食而亡的人会有吐血这种症状吗?”
廷尉的呼吸陡然停滞,身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但是随即又松弛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声,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汉朝初期的时候,经常有盗贼闯入官衙中杀害朝廷官员的事情发生。就是因为国内的稳定度太差,所以刘邦才不得不对匈奴采取了和亲的政策。汉军是能打,但也扛不住内忧外患一起来啊。要是匈奴人一直避而不战,拖的时间一长,汉朝这边就要内爆了。
顾璐摇了摇头,手上再加了一分力气,“这可不是我要的答案。”
廷尉身上的骨头在“咯吱”作响,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依旧咬着牙道:“你以为条侯是怎么死的?我们这些人难道还敢对他动手不成?”
“难道绝食真的还会吐血?”
顾璐想了一下,他以前曾经见到过很多绝食的消息,也没听说过会出现吐血这种情况的。当然啦,他所知道的那些绝食大多是作秀,当不得真的。有些人绝食就像是在上班一样,每天按时去绝食,到时间了就下班,那种绝食别说不会吐血了,说不定还会长胖呢。
“我不知道。”廷尉怅然道:“陛下命条侯来廷尉府接受询问,便是叫他去死。条侯刚开始或许是没想到这一点,来了之后才想起来吧。”
顾璐手上的劲道散去了一些,他沉思片刻,问道:“就算不是在地上造反,也是要到地下去造反,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廷尉坦然道:“是我说的。九卿以上,将相不辱。周亚夫自己不肯遵守这个规矩,那我只能提醒他了。”
“不是皇帝叫你把他打死的?”
廷尉苦笑道:“你当廷尉府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能够保守秘密的地方吗?我要是敢那么做,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杀我了。就算是陛下........”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了,长剑被收了回去。背后传来悠然的声音,“恩,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
过了一会,房间中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但是廷尉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了。他跪坐在桌子面前,将文牍整理好,然后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大厅。这里是廷尉府,掌管全国刑狱的地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他一生中的信念,但是信念终究只是信念,大多是会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撞得粉碎的吧?
廷尉正了正头上的獬冠,不急不忙地拿起桌面上的刻刀,反手割开了他自己的脖子。“嗤”,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匍匐在桌面上,鲜血汩汩流出,将堆在一起的竹简染红。
这是西汉,是皇帝会被推到小巷子里面砍死,诸侯王和大臣动不动就自杀的年代,廷尉这样的高官自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廷尉的死讯被传入宫中之后,皇帝刘启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等太监离开之后,刘启咳嗽了几声,又忍不住道:“真是荒唐!”
荒唐?什么荒唐?跪坐在边上的小猪有些茫然。他现在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虽然被立为了太子,但是并没有显示出异像来。既没有龙趴在他妈妈的身上,也没有长着和常人不同的重瞳。不过王美人说她在怀孕的时候梦到过有一轮太阳落入了她的怀中。但是这种类似的梦很多人都做过啊。
第二十五章
天子刘启下令道:“速召程不识!”
因为在边境上的抵御匈奴人的功劳,程不识被授予了长乐卫尉的官职。长乐宫是窦太后居住的地方,天子居住在未央宫。过了一段时间,程不识全身甲胄地走进了未央宫的宫殿。
“程不识拜见陛下。”
刘启和颜悦色地道:“起来说话。”
“是。”
“卿出任长乐卫尉有多长时间了?”
程不识不知道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有十个月零七天了。”
天子刘启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程不识居然连天数都记得这么清楚。他愣了愣,赞叹道:“程不识将军果然严谨细致。”
程不识道:“此乃臣份内之事。”
刘启无意识地用手拍了拍桌面,一时间没有说话。程不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眉顺目,似老僧入定。忽地,刘启说道:“廷尉自杀了,你可知道?”
程不识回答:“不知。”
刘启皱了皱眉,“廷尉死前,留下遗书,说他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被逼问周亚夫是怎么死的。”
程不识的心中生出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依旧如常。刘启怒道:“当真是荒唐!”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才说荒唐的啊。太子刘彻这才明白了。
“以后不仅是长乐宫,未央宫的防卫你也要管起来。”刘启道:“无论是轻车,骑士还是材官,都要挑选最好的。我听说李广将军极为擅长射术,军中可有能与他媲美的?”
程不识思索了片刻,报出了几个名字,“这些人的射术即便比不上李广,也不会太远。”
“难道就没有比李广更擅长射术的吗?”
“或许有比李广将军更擅长射术的人,但是在骑射上,臣没有听说过能出其右者。除非......”
“除非什么?”
程不识迟疑了片刻,说道:“陛下可曾听说过沙加此人?”
刘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好像在哪听过,他是谁?”
程不识道:“当年吴楚兵乱,太尉派遣轻兵绕道攻取徐县和淮阴,以切断叛军的粮道。”
“我记得就是卿领兵断了吴王和楚王的粮道,只是可惜斩获的首级太少,因此没能封侯呐。”
“当日臣领兵和剧孟一起固守徐县,抵挡吴楚联军。占据南面淮阴的则是沙加,此人骑射无双,以一千之众击破了数万叛军,并且在万军之中射杀了吴王麾下的大将周丘。”
“噢,原来是他!朕想起来了。”刘启饶有兴趣地道:“据说那时候沙加还是个少年,本想把他叫到宫里面来见上一见,可惜后来此人不知所踪了。他的射术,能胜过李广将军么?”
“臣以为,是能胜过的。”
“可惜,这样的英才居然不能为国家所用。”
程不识低下头,说道:“一个月前,沙加曾经出现在长安,还给臣和太尉..........”
“周亚夫已经不是太尉了。”
“是,沙加在一个月前给臣和周亚夫府上送来了一些奇珍异宝。”
天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把那个沙加带来未央宫,朕要见他。”
“.......是。”
刘彻在边上好奇地问道:“真的还有比李广将军更擅长齐射的人?”
程不识抬起头来,回答道:“臣亲眼所见,沙加在八十步的距离上,一箭射穿了箭靶。”
“八十步?”刘彻想了一下,他现在也就能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射射兔子什么的,大约跟“兔子毁灭者”差不多的水平,实在是不能想象有人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上射中箭靶,更不用说是射穿了。
“父皇,要是沙加来了,儿臣也想见识他的射术。”
刘启咳嗽了一声,说道:“好,等他来了,你也过来。现在给你奶奶请安去。”
顾璐这些天以来,白天都在长安游玩,品尝这个时代的美食,搜罗一下可以买到的书籍。晚上则是将白天见到的景色画下来,他并不是想要画一幅汉朝的《清明上河图》,只是觉得这些巍峨的宫殿,还有这般繁华的景象不能让后人知道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是有了条件,就去敦煌多挖几个大洞,然后将画藏在里面。恩,《周公兵法》也可以放几份进去。这么一想,就会觉得很有趣啊。
程不识很快就派人找到了顾璐,并且向他说明了情况。
“去未央宫面见皇帝?天子为什么想要见我?”
顾璐对当今天子并没有太多意见,刘启不能算是好人,但却能算的上是个好皇帝。在他的治下,百姓不能说过的很好,但是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饥荒和人吃人的现象。朝廷每年都在治理河道,出现天灾后也都有及时的赈济。对一个封建时代的皇帝还能要求什么呢?对比我大清的那些酋长,这已经是好到天上去了。
“你可听说了廷尉自杀的事情?”
程不识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顾璐听了之后啼笑皆非。感情事情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行吧,什么时候有空就带我进宫去。”
进宫.......进宫是不可能进宫的,就算是烂尾也不会进宫,除非遇到了不可抗力因素。
程不识看着有些飞扬跳脱的少年,心中生出一些忧虑,“进了宫之后,须得谨慎小心,万万不可冒犯了陛下。”
呸,你才进宫呢。顾璐笑了笑,说道:“放心,你看我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吗?”
程不识不知道少年会不会乱来,但是他也有一些好奇心,“为何你的面貌几年中都没有变化?”
“恩,因为我学了一些道家的养生之法,就是气功,所以驻颜有术。”
如今黄老之学大行其道,是朝廷上指定的官方学说。道家的导引术也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法门,达官贵人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程不识于是释然。
气功这东西,肯定是有。就算是在顾璐来的那个世界里面,也有硬气功这种玩意。至于能不能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能够练出内视,打通大周天之类的,顾璐不知道,他原本也没有练过气功。
但是这个世界里面气功还是有一些效果的,让他变得耳清目明,身轻如燕。好吧,这些都是外挂带来的效果。
第二十六章
未央宫是西汉帝国的大朝正宫,汉朝的政治中心和国家象征,建于汉高祖七年,由丞相萧何监造,在秦章台的基础上修建而成。当时中国刚刚经历了秦末的长期战争,国内百业凋敝一穷二白,刘邦本来不想建造宫殿的,认为这太浪费了。
萧何则说:“宫殿巍峨方可威远人。”刘邦这才同意了。
萧何说的大概意思就是说:陛下,咱们修个奇观,这样就可以吓唬其他人,免得他们动不动就想造反。刘邦一想,奇观不得误国吗?但是经不住丞相萧何的劝说,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座奇观一般的宫殿位于汉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远远望去,虎踞龙盘,气势磅礴,的确能让人产生心理上的畏惧。因其在长安城安门大街之西,又称西宫。自未央宫建成之后,汉朝的皇帝都居住在这里,未央宫成为汉帝国政令中心,所以很多时候未央宫就成为汉宫的代名词。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顾璐跟着程不识来到了未央宫。宫殿外面布满了手持长兵的武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顾璐不知道这里是原本就这么如临大敌,还是今天才这样,他只是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了。
“陛下驾到!”
没一会,皇帝带着太子出现在了园林中。程不识身着甲胄,只是拱手行礼。顾璐就不一样了,他当然听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却毫不犹豫地就拜伏于地。我们心中要有所坚持,但是做事却不妨圆滑一些。
“沙加是吧?起来说话。”
皇帝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刘启坐在了凳子上,打量着顾璐,“程不识将军说你的射术天下无双,朕和太子都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顾璐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汉军以弓弩为先,但是这动不动就要看别人射箭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他都已经表演过多少次射箭了?一个人啊,射箭射得好,不光是能升官发财,还能取个好老婆。像是李渊,雀屏中选就是这么来的。
照例表演了一番惊世骇俗的射术,又骑着马在校场上来回奔驰,手中的角弓不停地发射,将几十步外的箭靶射的像是刺猬一般。
“好,果然是神射无双!”刘启也曾经是飞鹰走马的少年郎,自然能看出顾璐这般武艺是有多么厉害。“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沙加你这样的武艺,足以抵得上一千名士兵了!最难得的是你还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看着少年矫健的身手,天子咳嗽了几声,心中忍不住生出了羡慕嫉妒之情。如果朕也这般年少,天下之事何足道哉?可惜,可惜!他暗中叹息,面上露出笑容,说道:“这样的武艺当立功沙场,去做一介商贾实在是太可惜了。沙加,你可以愿意从军去边境上对付匈奴人?”
顾璐笑着道:“自然是愿意的。”他离开台湾回到中原,就是想要参与对匈奴的战争,不然为什么要留在长安呢?
“那你就去云中郡吧。”天子刘启转过头来,对程不识道:“你带沙加去领盔甲武器,再给他一匹马。”
刚才顾璐演示武艺的时候,刘彻的眼睛中像是要放出光来。等到程不识和顾璐离开后,他终于忍不住道:“父皇,儿臣本来想要向沙加讨教骑射的,怎么您将他给打发到云中郡去了?”
刘启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和周亚夫的关系?”
“儿臣听说周亚夫送了他一张上好的弓。”刘彻道:“儿臣不吝惜珍器重宝,定然能让他为我所用。”
“那也要先去边境上历练一番才行。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一个人是不是有才,要看他做了什么。如果沙加真的是良将,自会脱颖而出。但是朕估计是看不到了,就留给你去用吧。”刘启抚着刘彻的后背,说道:“国内的诸侯已经没有能够威胁你的了,但是匈奴人一直都是国家的危害,他日你做了皇帝,切不可忘了高祖皇帝白登之围的耻辱!”
“儿臣听闻:百世之仇,犹可复也。绝不敢忘记了对匈奴人仇恨!”
刘启注视着小猪,唏嘘道:“很好,你真的很像朕。若是朕还能多活几年,等到你长大就好了。”
“父皇您这是什么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哈哈........咳咳,”刘启大笑的岔了气,他咳嗽了几声,脸色涨的通红,于是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好生读书,剑术也不可落下。”
汉景帝当了十六年的皇帝,在位期间轻徭薄赋,继续着汉朝初年“无为而治”的理念,将田租由十五税一改成了三十税一,虽然地方豪强因此进一步的做大,但是对中国百姓来说,这是一段难得的美好时间。从春秋战国以来,一直到新世纪到来之前,都没有比这更低的赋税了。百姓们虽然依旧困苦,好歹能够填饱肚子,既不会被大规模的屠杀,也不会大规模的饿死,算是坐稳了的年代。
虽然有砸死吴国太子,腰斩晁错,逼死周亚夫,将梁王用过了就扔掉等事情,显得刘启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汉景帝刘启是中国历史上,乃至于世界历史上的一个伟大的皇帝。
他活着的时候极大地削弱了国内诸侯王的势力,积累了国力;在降低田租的第二年,景帝又下令推迟男子开始服徭役的年龄三年,缩短服役的时间;他下令扩大设在西边(如北地郡)、北边(如上郡)的马苑,而且鼓励各郡国及民间饲养马匹。军马生产颇具规模,光是属于官府的马匹就发展到了40万匹;废黜了和外戚功臣勾连太深的刘荣,立刘彘,也就是刘彻为太子,将身后事也处理妥当。
刘启扫清了大部分的障碍,准备将一个朝气蓬勃的帝国交到继承者的手上。
景帝后元三年正月,刘启患病,病势越来越重,他自知不行了,于是病中为太子刘彻主持加冠(成年礼)典礼。不久,刘启病死于长安未央宫,享年48岁。葬于阳陵,谥号“孝景皇帝”。
皇帝驾崩,按照汉家制度,迁天下富户于阳陵。南郡朱家家财数百万,也是榜上有名,被强令迁去了阳陵居住。汉朝初年无为而治可不是真的无为而治,这就是打的补丁。地方豪强是在做大,但是每次皇帝驾崩就是一次大清理,保证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
朱安世跟着家族一起去了阳陵,依旧当他的游侠,依旧干些铸私钱的事情,依旧扶贫济困,因此很快就在阳陵打响了名头,被称作是“阳陵大侠”。
第二十七章
云中在战国时代就被赵国纳入了中国的版图,秦灭六国之后,在此设立云中郡。汉朝初年这里一度被匈奴人占据,后来又被汉军收复,现在是汉匈对峙的最北方前线。
顾璐到了这里后一看,霍,这里差不多就是大同嘛。这年头,出了大同就是匈奴人的地盘了?
实际上吧,匈奴人的威胁比他想象的更大。大同......云中这里说是汉匈对峙的前线,不如说是双方的交战区,汉军是占据了这里的城池,还在附近开辟了不少的农田,但是匈奴人也经常冲过来抢劫。
占领这里不但没有任何的收益,反倒每年都要往这里扔不少的钱粮和兵马,才能将这块地盘维持下去。不过这里虽然没有经济上的效益,但是却有国防上的利益。除了云中之外,陇西,北地,上郡等地也都是这样,驻扎了能够防御一般性进攻的兵马,每年的收益抵不上驻军的花销,却保证了国内的安全。
但是这么老是被动挨打总不是办法,一直防御是不能击败敌人的。
匈奴人正面作战的能力比不上汉军,但是他们有着更强的机动性,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汉军想要击败匈奴,像以前那样靠步兵作为主力作战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更加强力的骑兵部队才行。
因此,汉景帝刘启在位的时候,大力发展官办的马场,将军马的数量提高到了四十万匹。就是想要发展骑兵军团,用以抵消匈奴人的机动优势。步兵追不上匈奴人,骑兵总可以了。但是现在皇帝死了,太皇太后摄政,国家暂时不能对外开战。所以汉朝对匈奴的政策还是积极防御,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想法。
顾璐是被皇帝直接安排过来的,到了云中之后,却也一样也是从小兵开始做起。汉朝初期的时候,各种规章制度还没有被大规模的打破,纪律还是比较严明的。像是曾经的云中太守魏尚,因为多报了六颗斩首军功,就直接被免职夺爵,还判处了一年的徒刑。
皇帝派来的人能让太守对他刮目相看,却不会打破制度让他一来就领兵。好歹也要先砍几颗匈奴人的脑袋回来再说。有了军功才能往上升,军功爵的制度从商鞅变法之后一直用到现在,好使的很。
虽然朝廷打着镇之以静的主意,也不是没办法捞取军功。汉军不去打匈奴人,但是匈奴人可是年年都要来找茬的。每年到了秋高马肥的时候,匈奴人就会大规模的寇边,除了抢夺粮食财物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掳掠人口回去当做奴隶。
这也太不和谐了。顾璐拍着胸脯向太守表示,凭着咱手中这张弓,匈奴人是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太守壮其言,就让他带着几名骑兵出城哨探,务必要打探清楚匈奴人的数量和进军路线。
匈奴人每年入寇的地方不定,有时候是在陇西,有时候是在右北平。匈奴人的兵力和战斗力都比不上汉军,但是他们往往能在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这才是匈奴人,以及所有游牧民族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匈奴人今年是冲着云中郡来的,那就要提前将百姓撤到城池里面,并将来不及收割的粮食都给烧掉。那样一来,今年大家就都要饿肚子了。在冬天的时候少不得要饿死一大批人。朝廷是会运来粮食,但是从陆地上运过来路途上的损耗太大,即便是运来了,也不过是让大伙不要饿死,而不是为了让大家吃饱。
所以,侦查是重中之重,决定了太守今年将会采取何种措施应对匈奴人。
“太守请放心,必定不负所托!”
顾璐现在不过是一名骑卒,按理说他上面还有伍长,应该是伍长来说这话的。但是大家都很佩服他的武艺,认为他也一个人就能打几十个,所以和太守对话的机会也就让给他了。
五名骑兵带着弓矢,长枪和环首刀出了城,向着北面奔去。云中地处盆地之中,四周都是山峦,可供大军出入的道路就只有那么几条,山间小道倒是有不少。有的时候,匈奴人的大部队没来,却会有些小股部队闯进来劫掠村子,也是不可不防。
太守当然不会只派了顾璐他们这一伍人出去侦查,在西边和东边也一样派出了不少的人手。在顾璐他们出城的时候,至少还有二三十组侦查力量被放了出去。七国之乱结束后,朝廷再也不用担心来自国内的反叛,于是加强了边境上的军事力量。
云中郡这里地势险要,骑兵的机动性被限制了不少,所以骑兵不算太多,不像是陇西和北平那样有七八千乃至于上万名骑士,但是也有三千多名骑兵,派出几百骑打探情况也只是寻常。
顾璐他们向北奔出几十里后,人烟渐渐稀少,树木也渐渐地变得稀疏起来,放眼望去,杂草丛生,野兔和狐狸在灌木丛中出没。
伍长周吉指着远处的山头道:“我们今天晚上在那里休息。”
众人都没有意见,他们骑马奔到山下,然后牵着马匹爬上了山峦。这座山峰不是太高,大约也就是两百多米。上面怪石嶙峋,杂草遍地。几人找到了一块大石头避风,然后开始进食。
食物是早就准备好的,又干又硬,咬起来非常的考验牙齿。周吉先掰下来一块,含在嘴里用唾液打湿了,然后才咀嚼,吞咽。其他三人也是一样,对付这种干粮,硬来是不行的,只能先让它变软,这样才能下口。
顾璐就没这么麻烦了,他向来都是蛮干硬干的,直接就将一块饼“咔嚓咔嚓”地就咬碎了。周吉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大牲口。荀彘拿着手中的饼往石头上敲了敲,依旧是铿然有声。他不禁羡慕地道:“沙加,你的牙口可真好。”
顾璐拿起水囊漱了漱口,笑着说道:“牙好胃口就好啊!身体就棒,吃饭就香!”
“恩,看的出来,你的胃口真的很好。不过还是省着点吃啊,咱们出来这一趟,来回至少要十天的时间,吃完了可就要挨饿了。”
第二十八章
顾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中国人又不是自古以来就是食草民族,我们手中难道没有弓箭吗?打猎也是可以填饱肚子的啊。”
周吉道:“平常是可以,现在就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会碰到匈奴人。”
他是老兵了,在云中和匈奴人对抗了十来年,很清楚那些蛮族的活动规律。“我知道沙加你骑射的功夫厉害,但是不要小瞧匈奴人。我们的骑士需要训练才能在马背上战斗,而匈奴人不用训练,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
“我没有小瞧匈奴人,只是没有小瞧自己罢了。”
周吉连连摇头,认为沙加还太年轻,太幼稚了。荀彘在边上笑道:“我们是去探查敌情的,又不是要和匈奴人打仗,侦查清楚了就回来呗。”
“但愿不要打起来吧。”周吉对此没有把握,“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五个人合衣挤在石头后面睡下,被系在树上的马匹则是在悠然地啃食着地上的青草。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顾璐就起来了。实际上他并不会觉得冷,也有办法让大家睡的舒服一些,但是暂时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需要看看汉军到底是怎么和匈奴人打仗的。
他们又给马匹喂了一些豆子,然后从山峰上奔了下来,继续向着草原的深处进发。他们没有穿着汉军的战袍,而是换上了匈奴人的装扮,也没有携带轻弩。从远处看,他们和匈奴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匈奴人不会没事到处瞎晃荡,要是真的远远地碰到了匈奴人,能不能混过去也就是一半对一半的事情。
汉军对匈奴人的行动规律很是了解,反过来也是一样。在汉朝边境上生活许久的匈奴部落也了解汉人的行事风格。在大军出动之前,双方都会派出许多斥候,一来是为了获取信息,二来是为了不让对方获取信息。两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当他们在山峦上望见百多名骑兵在草原上呼啸前行的时候,周吉不由得骂了一句,“该死,那是匈奴人!这么多!”这里距离云中有一百多公里,汉军的骑兵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顾璐打量了一下匈奴人的位置,“伍长你的视力可真不错,匈奴人离咱们可有差不多十里的距离。”他当然是早就看到这些匈奴人了,除了这百多名匈奴人外,方圆三十里内的匈奴人他都知道在什么地方。
周吉缩回身子,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是等匈奴人过去了继续前进,还是在这里等着?”
荀彘是荀氏后人,弓马娴熟,年轻气盛,抢着道:“当然是等这部匈奴人走了,再继续前进。”他转过头来,对顾璐道:“沙加你说是不是?”
顾璐嘴里咬着一根草茎,“别问我啊,我听伍长的,他有经验。”
荀彘愣了愣,脸上露出悻然的表情,他又问另外两个人,“你们说呢?是继续前进,还是等在这里?”
周吉道:“不管是继续前进还是等在这里,都要先派个人回去报信。”他指派了一名骑卒,说道:“你把身上的食物留下一半,箭矢也留下。”
那人将身上的零碎都给取下,拉着马匹下了山峦。荀彘握着环首刀的刀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不杀几个匈奴人,怎么能得到爵位?”
汉朝在爵位方面承袭秦制度,从第一级的公士到第二十级的彻侯,每一级都有不同的待遇。后面的那些是需要带兵打仗才行,前面的爵位却是只要用力地砍匈奴人的首级就能够得到。
荀彘虽然是荀氏后人,却并不是嫡出,想要过上好生活就只能走军功这一条路。所以他非常急切地想要砍些匈奴人的脑袋回去。周吉当然也想要军功,没有谁会嫌弃爵位太高,待遇太好的,但是他深知匈奴人的可怕,所以有些犹豫。
唉,顾璐在心中叹气,难怪周吉在边郡打了十年仗都还只是个伍长,老是这样举棋不定,就算射术过人也没用啊。三军之害,首在狐疑。不管是做什么决定就比不做决定来的好,哪怕是错误的决定呢。
周吉脸上的表情几次变换,最终还是咬牙道:“我们继续往前走两天,要是碰到了匈奴人就立刻撤退!”
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并不会固定居住在某个地方。他们赶着大车和牛羊,在辽阔的草原上到处晃荡。在草原上骑着马奔行几天,有时候连一个人影都碰不到。
炎热的夏季已经结束,气温逐渐变得凉爽起来。但是蚊虫依旧很多,周吉和其他三人的手脚和脸上都被咬出了很多的红点疙瘩,只有顾璐骑在马背上怡然自得,没有任何的不适。
“为什么?”荀彘愤愤不平地道:“为什么只咬我们不咬你的?”
“这个嘛,你知不知道蚊子是分公母的?”
“人分男女,蚊子当然也是分公母的。”
“咬人的都是母蚊子,你被咬的多,说明你的雄性气息很旺盛啊!”
周吉,荀彘,还有另外一名骑卒都是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真的还是假的?咬人的都是母蚊子?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现在不就听说了?”
几人一边纵马前行,一边瞎扯,以此来打发漫长的时间。忽地,顾璐勒住了缰绳,“停下!”
周吉他们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顾璐的表情便的凝重起来,“匈奴人来了。”
几人紧张地东张西望,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周吉板起了面孔,怒道:“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顾璐跳下马背,将耳朵贴在地上停了一会,然后很肯定地道:“在西北方向,三十里的位置,至少有两万骑!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
趴在地上听声音不过是为了给出一个理由,他是能够从地面的震动中听到远处的声响。但是发现匈奴人的大军可不是因为这个。
周吉也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当然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他抬起头来,问道:“沙加你确定至少有两万骑?”
“不止,现在......至少两万五千骑了!”
第二十九章
对于骑兵来说,三十里不是多远的距离,要是全力奔驰,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杀过来。在这种关键时刻,周吉又开始犹豫起来,他还在那里纠结,顾璐却是不会等下去了。
“我们先撤!”
顾璐勒转马头,当先奔出。他是很能打,百十个匈奴骑兵都不放在心上,但那可是几万人大兵团,不是一两百个杂兵。要是被断了退路,他还能杀出去,其他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荀彘和另外一名骑卒迟疑了片刻,随即打马跟上。军功人人都想要,但是前提是要有名在啊。
“混账!”周吉愤怒地道:“擅自撤退,这是要掉脑袋的!”
没过一会,顾璐他们三人已经去得远了。周吉回头向西边看了看,用力地在马腹上踢了一脚,也跟着往东边奔去。
两天后,他们到了曾经过夜的那座山峰上。周吉望着远处的匈奴大军,脸色有些发白。他近乎呻吟一般地道:“怎么来了这么多?匈奴人是全部来攻打云中郡了吗?”
兵上一万,无边无沿。匈奴人的骑兵又何止一万?
远处的草原上,到处都是匈奴人的身影。万马奔腾的场景声势浩大,便是周吉这样的老兵和荀彘这样的热血青年也不禁为之心惊胆战。他们已经派了另外一个人回去报告消息,但是匈奴骑兵的速度太快,最多再有三天就能杀到云中城下。要是匈奴人不顾惜马匹,也不怕晚上摔断脖子的话,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一天。
周吉的嘴唇裂开了,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田里的麦子才开始收割,看来今年只能收一半上来。”
“能收一半上来那还算是好的。”顾璐道:“咱们有多少人?一万人有没有?”
周吉长叹一声,“材官,骑士,还有轻车和步卒,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一万出头。”
“一万人........”,顾璐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这咱们打不过啊。”名将也只能对付三倍的敌人,匈奴人的兵力至少是云中郡的五六倍,说不定十倍都有。每次匈奴人都是集结了绝对优势数量的兵力杀过来的,而且还都是骑兵,就算他是云中太守,也不可能在正面战斗中打败这么多敌人啊。
要是早点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弄出来会不会好一点?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乘具的改良对匈奴人的加成更大,在汉军没做好大规模出击的准备之前,还是不要加强骑兵的好。
匈奴人的前锋已经开始向着山口这边进发,数千名骑兵策马奔腾,扬起许多烟尘。周吉再次回头看向云中城的方向,“看来太守不会派骑士出来阻击了,我们........”
顾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骑兵已经到了。”
烈阳下,三千多名装备精良的骑兵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火红的战甲反射着炽热的光辉,汉军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太守苏建骑在马背上,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峦,问道:“匈奴人过了北山没有?”
部下回答道:“匈奴人前锋数千骑,正在向北山进发。”
苏建扬起马鞭,“就在北山下击败他们!”
北山东侧十五里有一处湖泊,可供数万大军饮用。匈奴人若是入寇云中,必定会在那里歇脚。几十年来,匈奴人历次入侵,莫不如此。
部下道:“就算击败了匈奴人的前锋,也得不到多少首级。倘若战败,必会遭到朝廷的惩罚。不如趁着匈奴人的主力还未到,将骑兵带回城里面去。”
“不然,匈奴人狼子野心,趁着我朝新丧之际来犯,不把他们打痛,后患无穷。”苏建下令,“骑兵加速前进,抢占北山,车兵在山下列阵!”
战车在中原已经不再是战场上的主角,但是在边境上却又发挥了余热。汉军的战斗主力是步兵,但是步兵的机动力实在是太差,在对抗匈奴人的战斗中只能被动防守,很难和骑兵一起主动出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车兵又开始出现在了作战序列中。
苏建此时名声不显,但是对于如何与匈奴人交战自有一套办法。
号角声在军列中响起,身穿火红战袍的汉军骑兵猛然加速,一个又一个曲的骑兵飞奔向北山,准备抢占地利。
周吉看了看匈奴人的骑兵,然后又看了看己方的骑兵,有些焦急地道:“匈奴人来的太快,我们的骑兵只怕来不及!”
汉军骑兵的装备要比匈奴人好,但是毕竟不能和匈奴人比骑术,那些匈奴人甚至可以几天不下马背。双方都已经发现了对方,现在就是看谁更快一步了。周吉咬了咬牙,下令道:“都上马,跟我去阻挡匈奴人!”
荀彘目瞪口呆,“你疯了?那里有好几千个匈奴骑兵!”
周吉将眼睛一瞪,抽刀在手,“你要是敢抗命,哼哼!”
顾璐打量了一下匈奴人的阵型,很散乱,但那好歹是几千骑,冲是冲不过去的,靠近了射射箭还可以。他对两人道:“我的射术最好,你们跟着我,在后边掩护,敌人没有冲到跟前你们就不要放箭。”
周吉点了点头,爽快地道:“好!”
荀彘也没有别的意见,三人一起上马,从北山上冲下。他们穿着匈奴人的衣服,但是武器却都还是汉军的,离的远了还能混过去,但是等靠近之后就被匈奴人发现了。数十上百名骑兵从匈奴人的队列中分了出来,向着边上包抄,打算将这三名汉军的斥候消灭掉。
骑兵的奔行速度非常快,双方的距离很快就拉近到一里之内。然后是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周吉也就罢了,荀彘却是第一次上战场,手心里面满是汗水。呼呼风声中,他忍不住大声喊道:“可以了吧?再往前就走不了了!”
顾璐听到了他的呼声,却没有理会,而是在马背上拈弓搭箭,对着呼啸而来的匈奴人就是一箭射去。周吉见了不禁在心中大摇其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么远能射中什么?隔了有一百多步的距离,还是在马背上,要是这都能射中,那只能说是昊天庇佑。
果然,这一箭虽然去势强劲,却是落在了空地上,什么都没射中。
作者的话:天气陡然变化,感冒了,真难受啊。请广大朋友们也要注意冷热变化,不要因此而头痛脑热呀。
第三十章
一箭无功,顾璐拨转马头,画出了一个弧形,向着东北方向奔去。背后的匈奴人举着角弓和短矛大呼小叫,发出各种声音,大概是想要以此来吓唬住顾璐他们。顾璐当然是不会被这种小伎俩吓到,他在马背上回身,再次射出了一箭。
这一次双方的距离近了不少,箭矢飞出,没入一名匈奴人的面门中。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周吉刚才还在认为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太年轻又太幼稚,见了这神乎其技的一箭,精神为之一振,叫道:“好!”
顾璐在马背上左右开弓,箭矢连珠射出,须臾之间,就射落了七个匈奴人。然后他大叫道:“跟紧了!”
周吉和荀彘自付不能在颠簸的马背上射中六十步外的敌人,也就没有射箭,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顾璐的身后。同时他们也很是奇怪,为啥沙加的马跑的那么快啊?
嗨,这十级的“骑术”连巨龙都能骑,更不用说是马了,速度上的加成不是一点半点。
被射杀了许多同伴,匈奴人愤怒地张弓射箭,却哪里能够射中?箭矢淅淅沥沥地落到了有大半个人高的草丛里面。反倒是顾璐在马背上回身连续张弓,每次霹雳弦惊都有一名匈奴人被射杀。
在五石弓面前,皮甲起不到什么的防御作用。再说,他还有十级的“强弓”技能,威力差不多能翻了一倍。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或许是在上个世界中刷了太多的声望,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在这个世界里面,原本很多只能升到十级的技能有了一些变化,像是“铁骨”,“强击”,“强弓”等技能,现在都是可以升到十五级了。
攒的那些技能点都被加到了“铁骨”和“强击”上面,到十四级的时候都还只是正常的提升,但是到了十五级之后,却是有了质的飞跃。“强弓”一时间还没有技能点往上加,但是十级的“强弓”和699点的熟练度足以让顾璐变成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
抽箭,开弓,射击,动作异常迅捷流畅,追上来的匈奴人在片刻之间就被射杀了一半,剩下的人震惊且恐惧,纷纷勒住了马匹,然后打马撤了回去。才奔出不到一百米,背后马蹄声急响,匈奴人回头看时,见到刚才射箭那人正提着长矛冲了上来。
顾璐射光了一袋箭矢,便换上了近战武器,仗着马跑的快,一矛子一个地将匈奴人挨个捅死。前面的匈奴人回头望见这一幕,无不是亡魂大冒。即便是在有了更好乘具的后世,想要在马背上攻击后方的敌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就更难了。
有人学着顾璐刚才的样子,回身射箭,箭矢稀稀疏疏地落下,大多射到了空地上。只有快被顾璐追上那人一直引而不发,等到顾璐到了身后,才猛地松手。
弓弦震动,箭矢迎面而来。间不容发之际,顾璐伸手抓住了那只箭矢,然后左手一扬,前方的敌人就惨叫着跌落马背。周围的匈奴人更加害怕了,他们大呼小叫着用力抽打马匹,想要逃的更快一些。
开什么玩笑,用手扔箭矢就能杀人的家伙,哪里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双方来回追逐,渐渐地靠近了匈奴人的前锋。见到七八十名骑兵被三个汉军反杀,那边有一名千长大呼小叫,带着三四百骑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顾璐这个时候箭矢已经用光了,荀彘和周吉的坐骑速度也慢了下来,于是他们再次勒转马头,朝着东方狂奔。
匈奴人直追出了十多里,到了湖泊边上,这才收兵撤了回去。
荀彘从马背上挑了下来,将马肚子上的皮索松了松,然后张开双臂躺在了地上。“太亏了,沙加你杀了那么多匈奴人,却连一个首级都没拿到!等下肯定是要被匈奴人烧了,就算不烧也会埋起来。”他痛心疾首地道:“真是太亏了!”
周吉也很想拿匈奴人的首级去换取军功,但是他就比荀彘看的开。“好歹咱们全须全尾地跑掉了,已经很好啦!”
荀彘依旧不能释怀,“那可是四十几颗首级,足够让我们都升到官大夫了!”
官大夫是第六级的军功爵,虽然依旧需要服役,但是可以授田700亩,还能有一座大宅子。700亩啊,荀彘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肉痛。
“别说了,”周吉锤了锤酸痛的大腿,“你说的再多也没用啊。那都是沙加的功劳,他都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骑马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纵然他是老兵,但是骑术依旧比不上那些匈奴人。他很清楚,如果只有他和荀彘,肯定是早就被敌人给射死了。
相比于周吉和荀彘两人又累又困的样子,顾璐就显得轻松得多。在海外打野人也很有趣,但是骑马砍杀匈奴人更有趣。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他就觉得心情愉快了许多。果然,打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我听人说过你的事情,”荀彘躺在地上,对顾璐道:“说是你在楚国射死了周丘。我本来还想着,换了我在那里,也一样能行........”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盯着怡然自得的少年,“那个时候我年纪还不够.......沙加你多大岁数了?你应该比我大才对啊,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小?”
“啊,这个嘛,男人的年纪也是秘密,难道你不知道?”
荀彘疑惑地道:“不应该啊!”
周吉对谁大谁小毫无兴趣,他锤了一会大腿,对两人说道;“我们是回城,还是再去北山那边看看?”
荀彘本就是胆大妄为的个性,见了顾璐在战场上的表现之后,更是信心十足。“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了!那边肯定正在打仗,咱们过去看能不能拿到几颗首级,不然也对不起我们出来一趟这么辛苦。”
周吉觉得荀彘的意见无足轻重,年轻人刚才跟他一样,都是一箭未发,就是骑着马跑来跑去罢了。他问顾璐,“沙加你说呢?”
第三十一章
顾璐转过身来,笑着道:“你们都不甘心就这么回去,那咱们就再去战场上转转。不过得先把身上的衣服换回来,不然被自己人一枪........我是说被自己人射一箭,那就很糟糕了。”
周吉很是诧异,“怎么会被自己人射呢?”他连连摇头,表示这是不可能的。沙加这个人吧,武艺还是很好的,但是想法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们在湖边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将大部分的豆子都喂给了马匹,对骑兵来说,战马才是第一位的,甲胄和武器都只能放在第二。只要马跑的够快,打不过的话还可以跑路。但如果马儿生病或是受伤了,那可就不大妙了。
战马“吭哧吭哧”地吃饱了食物,又在湖边喝足了水。顾璐他们也将水囊装的满满的,然后骑着战马,小跑着向北山北去。
北山附近,汉军和匈奴人已经激战了许久。到处都是倒毙的人马尸体,许多战车损毁了,被抛弃在草地上。匈奴人的骑术要比汉军骑兵更好,但是他们的装备就要差上许多。在同等兵力下正面作战,匈奴人连汉军的步兵都打不过,就更不用说和汉军骑士与车兵较量了。
因此,地面上的死者有三分之二是匈奴人。交换比占了上风的汉军却没时间欢呼,因为匈奴人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场,还有一个“万骑”在向西边迂回,大有将汉军骑兵包围在北山附近的意思。
苏建驻马北山上,遥望远处的敌军阵型,沉吟不语。
部将急道:“我们人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建心有不甘,长叹一声道:“如果我手中有三万骑兵和车兵,必然能将匈奴人彻底击败。可惜,即便是陇西和北平也没有这么多的车骑兵。”
“咱们的兵力比前年的时候已经多了好几千人,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苏建看了看部将一眼,摇了摇头。朝廷中的事情下面的人知道什么呢?陛下大行,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增强边郡的军力了。他不想打击部下的士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振奋了精神,说道;“传令,让伤员先撤,车兵次之,骑兵最后!”
号角声响起,一面面旗帜在空中晃动。汉军在小胜一场之后,有序地撤离了战场。等到骑兵也撤离之后,苏建带着亲兵最后一批从北山上离开。匈奴骑兵紧紧地咬在他们的身后,不断地射箭骚扰。汉军岿然不动,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向南前进。
有时候匈奴人离的太近了,汉军就用弓弩进行反击。双方都有一些伤亡,但是都不多。眼见得离北山越来越远了,军伍中忽然有些骚乱起来。苏建以为是匈奴人又冲上来了,连忙回头打量,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忽视。
部将指着北山大叫道:“太守您看!”
苏建定睛望去,就见北山上有三名骑兵奔下,最前方那人正在风驰电掣一般地向着匈奴人的大队中冲了过去。
“匈奴人.......不,是我们的人!”
附近的汉军和匈奴人都望见了北山那边的情况,一起望了过去,不少匈奴人还大呼小叫了起来。一时之间,成千上万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战马正在加速,风声越来越大。远处的景物讯速地接近,又被迅速地抛到身后。顾璐双持武器,从匈奴人的缝隙中钻了进去。一面画着山羊还是绵羊的旗帜下面,耳朵上挂着金环的匈奴贵人听到呼声后转过头来,见到一骑横冲过来,不禁大惊,“快拦住他!”
围在身边的十多名骑兵打马上前,但是马速还没提起来,其人就已经冲到了身前。几声脆响过后,五名匈奴人惨叫着倒地。
这名匈奴贵人是直属于单于王庭的万骑长,麾下的都是精锐之师,刚刚他带着兵马过来,直接就将汉军的骑兵和车兵给赶走了,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知道突然就被人杀到身前来了?
他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打马便走,连那面大旗都不要了。
顾璐奔到大旗下面,右手长矛刺出,将持旗的匈奴人刺死。他也不将长矛拔出来,伸手抓住那面大旗,将之抓在了手中。接着左臂扬起,一道乌光脱手而出。远处,正在逃走的万骑长身体一震,当即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顾璐骑马赶上,跳下去将那匈奴人的脑袋割了下来,然后持着那面大旗杀了出来。
匈奴人死了一名贵族,大哗不已。不少人自发地冲了上来阻拦,却被顾璐拿着大旗当做长枪使用。他的膂力远超常人,几十斤重的旗杆在手中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横扫,直刺,旗杆上下翻飞,把匈奴人打的狼狈不堪。
片刻间,顾璐就从匈奴人的包围中杀了出来。周吉和荀彘上前接应,弯弓对着匈奴人射了几箭,然后一起打马朝着南边狂奔。
苏建看到匈奴人混乱起来,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所猜测,等见到匈奴人的旗帜都被抢了出来,不由得大喜,“传令,骑兵暂停前进!”
号角声在草原上回荡,身穿火红战袍的汉军骑兵勒住战马,拉长战线,摆出了反击的架势。附近的匈奴人并没有趁机发起攻击,反而是打马向着远处逃去。
很快,顾璐他们就冲到了汉军骑兵附近。苏建看清了来人的面貌,笑着道:“原来是他!”
他大声下令,将顾璐等人放了过来。马匹在近处停下,顾璐将首级和旗帜仍在地上,高声道:“斩杀敌将一名,获取旗帜一面!”
有部将把那颗首级捡起来,指着那个金环说道:“此乃匈奴之万骑!”
苏建大笑起来,“好,好,做的好!”
他带着几千名骑兵和车兵出来,也不过获取了几百颗匈奴士兵的首级,顾璐他们才三个人,就砍下了一个万骑长的脑袋!这个功劳,可以连升数级爵位啊!
苏建打量了周吉和荀彘一番,最后又将目光放在顾璐的身上,“我会亲自向陛下请功。现在,让我们先回云中。”
第三十二章
面对着源源不断杀过来的匈奴人,苏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上的实力就只有这么一点,只能是阻挡了一番,给百姓多争取了一天的时间,然后就撤回了城池里面。
这次入侵云中郡的匈奴人至少有七万,或者更多。汉军的侦骑都被迫撤了回来,到底有多少匈奴人谁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多,城外到处都是,光是侦查到的就有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匈奴贵族。
匈奴人来到云中后,什么都要。城外来不及收割的麦子可以为喂马,村庄里面的牲口家禽,衣服农具,就没有匈奴人不要的。他们还攻破了几处壁垒,虏获了数千百姓。
因为战功,顾璐直接被提拔为什长。带着九名骑兵不断出击,多有斩获,却无法扭转全局。不过匈奴人也被杀的胆寒,连射雕手都被射死了三个,后来每处出动都是几百名骑兵一起,一百人以下都不敢出来侦查了。
匈奴人在云中郡抢了四天,顾璐就带着人打了四天的游击。因为拿到的首级够多,他从什长被提拔为屯长,然后又升为曲军侯,爵位由第四级的不更一直升到了第七级的公大夫。这让顾璐有种在玩网游的感觉,不停地砍人,然后不停地加官进爵。设计这套军功爵体系的人肯定和那帮游戏设计师很有共同语言。
爵位提升多少他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是第四级的军功爵就行了。他怎么能是“不更”呢?这一点道理都没有嘛。看看周围的环境,像他这么勤奋的能有几个?
匈奴人抢了几天,就被顾璐带人砍了几天。他们是来抢东西的,总不能将云中城给团团围起来。就算是围起来也没有,兵力分开了之后,顾璐带着人直接就杀出来了。他也没想着直接把匈奴人击溃,就是骑着马左右张弓,每次都能射杀十几二十几人。
甚至于匈奴人离城墙太近了之后,也被会他用弓箭给干掉。
到了后来,匈奴人实在是受不了了,将大军撤出十多里,然后设下伏兵,想要将那天杀的沙加给打掉。只是顾璐乃是开了外挂的,面对匈奴人的陷阱,他的做法是虎口拔牙,将鱼饵吃掉,然后将鱼钩给吐了出去。
在设下埋伏,结果反而被汉军的骑兵突击杀伤了数百人之后,匈奴人也没了办法。他们又没有下定决心要攻破云中城,于是在几处道路上安排了重兵把守,每次出巡都是几百骑一起,用近乎于“结硬寨,打呆仗”的办法,这才限制住了汉军的突击。
匈奴人在云中郡只待上十几天就撤了回去,在撤离的时候又被苏建带着主力追杀了一阵,扔掉了许多掳掠来的百姓和财物,狼狈不堪地退到了草原上。这一次入寇云中,不但没有抢到多少东西,反而赔了许多部众和马匹,可谓是亏了老本。
苏建也不敢追的太远,他手上的本钱太少,实在是折损不起,要是被匈奴人“钓野伏”了,说不定整个云中郡都要沦陷。在追出了五十里,抢到了上千马匹牛羊之后,他很快就将军队撤了回去。
得胜之后,苏建命令士兵杀牛宰羊,犒劳三军将士。苏建让顾璐坐在了自己身边,亲自给他敬酒,“云中能够保存,多赖君之勇力,请满饮!”
顾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着道:“我不过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能击退匈奴人,主要还是靠太守指挥有方啊。我也敬您一杯。”这话也不能算错,要是没有苏建的大力支持,顾璐不过是初来乍到之人,会有什么人听他的呢?
苏建知道的更多一些,明白匈奴人退去不光是他们这边打的好,还有朝廷那边的因素,但是听到顾璐这么说,他依旧非常高兴。他心情愉快地饮下美酒,看着言笑自若的少年,心中一动:长得好看,武艺又好,还这么会说话,日后肯定非池中物。能不能把自家妹子介绍给沙加呢?
但是很快,他就喝的太多,将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顾璐则是千杯不醉,把宴席上的军汉们全部给放倒了。
云中郡的战况很快就被送到了长安。未央宫里面,刚刚登基的天子刘彻拿着送来的军报拍案而起,“沙加果然是锥立囊中,脱颖而出也!苏建也打的很好,以一万郡国兵斩首一千一百级,朕看可以封侯了!”
他兴冲冲地前往长乐宫,向太皇太后窦氏禀告了这个好消息,“朕看苏建可以升为车骑将军,让沙加当云中太守。朝廷上的大臣们都说匈奴人厉害,朕看也不过如此。”
太皇太后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心思却是清楚的很。窦氏冷静地道:“陛下,你这是要更改先帝的政略吗?”
刘彻没有听出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依旧兴奋地知道:“苏建此前并没有什么名气,却能大败匈奴人。若是换了程不识将军,或者是李广将军,定然.......”
“陛下!”
窦氏猛地一拍桌子,让刘彻立刻停了下来。“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父死,三年不改其志。”窦氏道:“陛下你是要做不孝之子吗?”
刘彻愕然,“奶奶何出此言?先帝在世之日,常以匈奴为恨。朕不过是继承先帝的遗志罢了。”
“胡说!你年纪还小,不要被别人骗了。打仗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刀兵一起,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云中郡不过是小胜了一场,匈奴人控弦四十万,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哪次匈奴人入侵,我们不是要损失许多人?”
刘彻辩解道:“那不一样..........”
窦氏打断了他,“有什么不一样?陛下,从高皇帝开始,一直到你父亲为止,都是对内与民修生养息,对外和好匈奴,方才有了朝廷今天的局面。你是想要这种大好的局面付之一炬么?”
刘彻望着太皇太后,面上满是不服气的神色,却也无可奈何。
第三十三章
窦氏说道:“苏建是获取了一千多个首级,但是损失了那么多百姓怎么算?今年云中郡的收成又没有了吧?是不是还要朝廷调拨粮食过去?功过相抵,不可以封侯。另外,我们才定下和和亲匈奴的国策,难道要因为云中郡的事情和匈奴人开战吗?”
刘彻道:“即便是开战,那又有何不可?”
他倒是满心想着击败匈奴人,但是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他说了算。太皇太后窦氏才是朝廷的真正主人,大臣们大多也是站在太皇太后这一边的。在大多数的时候,传统守旧的力量都是强大的,因为既得利益者都能从传统中获得好处。
最终,年轻的天子也没有获得他想要的结果。苏建击退匈奴有功,但是损失也不小,被调入京师任校尉。沙加因战功卓著,被封做都尉,随即也被调往了京师。
当诏书送到云中郡的时候,已经是次年夏天。没什么好说的,苏建立刻准备奉诏入京。顾璐并不是很想去长安,在边境上打仗多有意思啊。他现在是云中郡炙手可热的大豪强,除了官府授予的田地之外,又在北面的草原上圈了一大块地养马和牛羊。
那块地有多大呢?差不多有半个云中郡大。
草原上的地盘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他的拳头最大,经常带着骑兵在草原上晃荡,什么匈奴人都不好使。以往是匈奴人入寇抢劫,他是逮着匈奴人使劲地撸羊毛。不管是牲口还是牧民统统都要。没几个月,云中附近的匈奴人都跑光了。
不是没有匈奴军队来围剿,反倒被顾璐给打跑了。开了挂的异乡人比匈奴人凶残多了。出动大军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秋天才是匈奴人出兵的季节,其他的时候要给马匹养膘,要让牛羊下崽,可不是打仗打的好时候。
因为他这边待遇比较好的缘故,还有一些贫困的匈奴人主动跑到他这边来干活。好歹顾璐是比较有良心的,一天给人吃两顿饭。不像是匈奴的贵人们,一般都让下面的人吃草。在去年冬天时候,一次就有好几百个匈奴人跑到了北山附近,成了顾璐手下的光荣的打工人。
顾璐还有些遗憾,为什么叫北山,而不是叫南山呢?不然的话,他就可以给自己去个外号,叫做“南山必胜客”,看还有什么人敢来大老板的头上薅羊毛。
能打,小弟够多,还是在边境地带上,顾璐顺理成章地就干起了走私马匹的事情来。汉军的马匹数量不少,但是上好的战马却不多,买卖马匹是一件很赚钱的事情。就算不是战马,普通的马匹也可以用来拉车,这年头,一匹马就好比是一台拖拉机,或者一辆小货车,这么转手一卖,一个小目标........恩,小目标还是实现不了,差不多能有十分之一个小目标吧。
走私犯罪活动是如此的猖獗,数目是如此的巨大,连太守苏建都为之胆战心惊。要不是顾璐把转来的钱都洒了出去,让上上下下的人都捞够了好处,苏建肯定不能就这么看着。虽然太守是拿了最大的一份,但是就沙加干的那些事情,砍头十次都不为过啊!
私底下,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建常常忧虑不已。要是下令捉拿沙加,到底有多少人会听命?在北山附近的那些养马养羊的匈奴人肯定是不会听他这个太守的,就是城里面的士兵,又有几个敢去抓人呢?
顾璐已经在云中郡混得这么好了,并不是很想去长安。长安不是不好,但是那里不能痛痛快快地砍人啊。苏建只能好言劝说,威逼利诱一起上,最后说道:“抗旨不遵乃是大罪。若是不奉召入京,那就只有逃亡匈奴部落。难道你想成为匈奴人吗?”
“当然不想。”顾璐不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我知道你的意思,行吧,等我把这边的生意安排好了,咱们就一起上路吧。”
苏建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要不是很确定打不过这厮,他就要拔剑了。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参与走私的事情呢?虽然他自己本来就有在干,但是谁能想到沙加能弄出来这么大的声势啊。
安排好交接的事情,然后启程奔赴长安。等他们到达位于关中腹地的长安时,已经是夏末。天气依旧很炎热,往来的行人穿着单薄的衣衫,依旧会被热的浑身冒汗。不时能看到衣衫湿透了的少女,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若论繁华,云中郡那种偏僻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长安相比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既有带着长剑的游侠少年,也有披坚执锐往来巡逻的士兵。
顾璐是骑着一匹马就上路了。苏建则不一样,他带了十余名随从,还有几辆大车,车上装满了财物。他当了几年的太守,积攒了不少的财物,来到京城,当然要上下打点一番。窦婴,田蚡这些掌握实权的外戚是不能怠慢的,丞相和其他的朝中大佬们也不能落下。
有的人是贪财,有的人则是好名。你要是不给他送礼,他会认为你瞧不起他,说不定就因为这个把你整的欲仙欲死。事情的好坏还不就在一张嘴上?违法犯罪不要紧,只要朝中有人有关系就好了。
像是汉文帝时期,云中郡太守魏尚因为多报了六颗首级的功劳,被剥夺了官职和爵位,还被判了一年的监禁。不久之后,汉文帝因为匈奴屡屡犯边的原因,感慨自己没有廉颇和李牧那样的将领。
当时在皇帝身边的冯唐——魏尚的好朋友——就趁机说道,“就算是有李牧和廉颇那样的名将,也不会得到任用”,并且趁机说了魏尚的事情,说因为六颗首级的事情就撸掉了一个太守,未免太过苛刻。于是皇帝就免去了魏尚的罪过,让他继续担任云中太守的职位。
冯唐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肯定是有那么一些。但是真细究起来,又会觉得逻辑不通。感情名将非得要违法乱纪谎报军功才行?这就好像是官员只有腐败,只有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才能发展经济一样,看似有道理,实际上狗屁不通。
苏建准备了不少的钱财,就是准备以后自己要是像魏尚那样栽了,也有人能在皇帝面前帮他说话。至少不能叫人落井下石,有的时候,生死就在那么一句话上。
作者的话:昨晚打麻将去了,今天发的稍微晚了一点。
第三十四章
到了长安之后,皇帝并没有立刻接见他们。苏建忙着到处送礼,顾璐则是到处闲逛。朱安世这时候已经在新的地方闯出了名声,被人称作“阳陵大侠”。因为曾经参与了平定七国之乱的缘故,朱安世和军方的某些人搭上了关系,所以在阳陵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官府中人即便是知道他在从事不法勾当,只要没有闹的太大,只要上面的人不知道,也就当做是没有这回事。
现在顾璐来了长安,朱安世立刻带着一票新的乡党为他接风洗尘,顺便还宴请了苏建。苏建现在可是校尉,手中握着实权,比朱安世以前的那些关系硬多了。
接风的地方在咸阳附近,离长安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距离。顾璐和苏建早上出城,到了下午的时候才到了地头上。按照朱安世的习惯,请客都是在自家的庄园上,这一次也不例外。庄上杀了一头牛,顾璐他们到的时候,大锅里面的牛肉炖的烂了,香气隔得老远就能闻到。
“是牛肉?”苏建有些诧异,停住了脚步,问道:“这牛是怎么死的?”
朱安世笑道:“不知怎么地,这牛今天早上发了疯,撞到打石头上把它自个儿给撞死了。”
苏建听了,不禁回头看了看顾璐,心道:果然都是一般的胆大包天!
顾璐大笑道:“这疯病来的正好,不然我们怎么有此等口福?”
苏建呵呵笑道:“也是。”
前来赴宴的不是附近的游侠,就是中低级的官员和将领,亦或是地方上的豪强之类。这些人一方面薄有资产,生活上还过得去,一方面又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满心都是搞个大新闻的想法。
在宴席上,就有人喝醉了之后感叹道:“要是能再有诸侯王叛乱的事情就好了,也好能杀敌立功!”
苏建正在饮酒,听了这话差点没呛死,他咳嗽了几声,喝道:“慎言!”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掩饰道:“醉了,醉了!许久不曾这么痛饮,不胜酒力!”
朱安世哈哈大笑道:“不用如此小心,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谁会在外面乱说?真出了事,那就让他自杀,不要连累别人就好了。”
顾璐不禁啧啧称奇,一年多没见,朱安世越发的像个带头大哥了。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出了事就去自杀,这话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而且周围的人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又喝了一阵,朱安世对顾璐道:“兄长,咱们的面粉现在都已经卖到皇宫里面去了,听说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很喜欢。还有上次带来的那一百匹马,卖了个好价钱,你的那份钱等下就拿过来。”
顾璐笑了笑,说道:“就不用拿出来了,像以前那样,要是附近有人生病或是丧葬嫁娶缺钱的,能帮就帮一把。但是也别让人给骗了。”
这年头气候比两千年后要温暖一些,小麦的长势很好,就是脱壳的问题一直没能很好的解决,做成的麦饭很是考验人的嘴巴和食道。顾璐便拿出了磨坊的技术,将麦子磨成粉之后,口感上升了一个档次,立刻就从平民的食物变成了达官贵人也能接受的美食。
后来又加上了利用水力的技术,光靠着开磨坊,朱安世就赚了一大笔钱。有了钱就好办事,如今阳陵大侠的名头可是响亮的很。“兄长放心,谁敢骗我?那真是不想活了!”
他豪气干云地说了一番话,随即声音又低了下来,“只是如今却也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磨坊的生意太能挣钱了,长安城中好些人都想要我派人去给他们的庄园里也修建几个。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哦,有哪些人?”
“卫绾,窦婴,田蚡........”
嘿,好家伙!顾璐当时就说:“好家伙,这都是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啊。”
窦婴和田蚡都是外戚,卫绾那就更不得了,乃是当今的丞相,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技术扩散是难免的事情。”
朱安世道:“但是这样一来,咱们挣的钱不就少了吗?”
“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好多挣钱的办法。你就去给他们修磨坊,速度放慢点,这三家......”
朱安世提醒他,“不是三家,而是十好几家。”
“三家也好,十几家也罢,慢慢修,等到明年后年才修完,那个时候你的磨坊虽然赚的少了,但是多少还能有些进账。就不要自己管了,让你信得过的人去做,只要不亏本就行。咱们再想别的赚钱路子。”
朱安世叹道:“就怕日后他们又来伸手。”
顾璐笑了笑,“大不了你再去铸私钱就是了。”
朱安世一想也是,于是大笑起来。笑了一阵,他又问道:“兄长现在已经不在云中,那边还能再运马过来吗?”
“不好说,看情况。怎么,这边有很多人买马?”
“当然。长安城里那么多达官贵人,哪个不想要高头大马?要是有更好的马,绝对不怕没人要。”
顾璐放了两匹从上个世界带出来的好马在北山那边,播撒了不少种子,大约明年就能有第一批马驹长大,但是想要形成规模,至少也要五六年才行。“过几年吧,会有更好更大的。”
苏建走过来,在边上坐下,“那边正在射柳,沙加你不去露一手?”
顾璐道:“我就不去了,安世你去试试吧。”
“我也不去,”朱安世昂起下巴,“论射术,他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不,你想去。”
朱安世愣了愣,看了看顾璐,又看了看苏建,他挠了挠头,“好吧,我想去的。”
等到阳陵大侠脚步轻快地到了院子里面,顾璐道:“好了,现在边上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在来的路上,你就想说来着。”
苏建先喝了一杯,然后又是一杯,接着将铜爵按在桌面上。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长安城里面不安啊。”
顾璐大笑,“校尉,慎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苏建不悦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怕个鸟?”他是从边境上杀出来的军汉,并不缺少勇气和豪气,虽然比不上顾璐这样无法无天就是了。
第三十五章
从影视剧和书籍中,顾璐对于当今天子刘彻的事迹了解一些,但也并不是很多。他记得卫青,霍去病,李广,司马迁等人的事迹,也隐约记得汉武帝前期的时候有点憋屈,好像还有几个亲信大臣被逼的自杀了。但是具体是什么人,什么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如果他愿意,当然可以挖掘自己的记忆,将事情弄得很清楚,但是又何必那么做呢?未知才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未知才会更加有趣啊。要是什么都清清楚楚,那就没有了任何的期待感和新奇感了。
因为知道武帝前期是太皇太后秉政,所以顾璐不是太想回来长安。就算要回来,那也要等到那个瞎眼的窦氏挂了再说。现在的长安有什么可说的呢?无非是因循守旧,镇之以静罢了。
苏建没有后世人的见识,也没有开挂的武力,身处云播诡谲的长安城中,他对如今朝廷上的动向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想想吧,郅都死了才几年?郅都号为“苍鹰”,才华出众,清廉律己,还不是被当时的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逼的自杀了?晁错还是先帝的老师呢,结局如何?
校尉是握有兵权的高级将领,但是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也不过是能随手碾死的蝼蚁。
“陛下要革新朝政,但是太皇太后却不允许。如今朝堂上吵的厉害。”苏建叹息道:“如今方觉得,还是在云中郡的时候来的快活。只是朝廷再次与匈奴人和亲,我们这些人算是没什么用处了。就算是在云中,也只能种种地,打打猎吧。”
顾璐笑道:“校尉不必如此灰心丧气,过上几年就好了。”
苏建眼睛一亮,他是知道沙加有一些神异之处的。“你怎么知道?”
顾璐道:“你看,太皇太后和陛下谁的年纪大?”
苏建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太皇太后年长了。”他明白了顾璐的意思,却又另外的担心,“即便那位去了,”他伸手向上指了指,“太后可还在呢。”
顾璐想了一想,好像没听说太后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迹,田蚡好像也就是出场了前面一半的剧集,汉武帝时期那些大放光彩的英雄豪杰里面,可没有王太后和田蚡什么事情。倒是有个女的,还是公主,据说十分美貌,而且相当之豪放。
他瞅了瞅苏建,这种事业有成的三四十岁男人,正是那位公主喜欢的类型来着。
苏建不知道顾璐在安排他的红线,有些忧虑地道:“我给丞相送了一份厚礼,要是......要是真的被牵连进去了,请你照顾我的妻子。拜托了。”
“好说,要是真的出事了,我会安排的。”
苏建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为了说这个才会到咸阳这边来吃牛肉的。牛肉是很好,但他好歹也是个校尉,难道就真没吃过么?在云中郡的时候,天天吃牛肉都没问题。而且那边的牛也不用想不开去撞石头自杀。
“对了,你有儿子了?现在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才两岁多,叫苏武。”苏建说到这里,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是个大胖小子,跟我长得很像。”
啥?苏武?顾璐知道一个苏武,但这年头重名的人有很多,此苏武未必就是彼苏武了。“放心,不会有事的,你是带兵打仗的人,只要不掺和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就不会有事。就算是有万一,我会安排苏武去放羊的。”
苏建愣了愣,好吧,真到了那种情况,能够放羊也比被株连的好。
两人就着美酒大快朵颐,又说了一些长安城中的趣事。不远处朱安世和少年们在放声大笑,他们总是显得无忧无虑。亦或是因为忧虑也没有什么用处吧。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吹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手上破个小口子也可能会死,既然如此,何不痛饮美酒,放声高歌呢?
没过一会,朱安世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座位上。他拿起筷子,敲击着碗盆,快活地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周围的游侠少年们跟着一起敲打碗筷,将《侠客行》当做是歌曲唱了出来。
“........三杯吐然若,五岳倒为轻。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朱安世仰头将酒水倒进喉咙里面,酒水溢出,顺着脖子流了下来,将他身前的衣襟打湿。少年........不,他已经算是青年了。青年的朱安世留着短须,一只脚踩在案几上,一只手拿着酒坛狂饮,然后哈哈大笑。
“兄长,《太玄经》可曾做好了?”
顾璐知道后世有《太玄经》,但到底是谁写的,写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自己写一本。“哦,已经写完了序章。”
“且拿来看看。”
于是顾璐就掏出了一卷《太玄经》,里面写的是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提出了简单性和统一性的原则。朱安世将竹简接过去一看,字体倒是非常好看,就是大多数字他都不认识,勉强能猜出几句来,也看不懂说的是什么。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文章,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这是《太玄经》?”
“只是序章,接下里我要写物体的运动和宇宙系统,恩,还有一些微积分的内容,你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多抄写一份给你。”
朱安世咽了咽口水,收起了狂态,干笑着将竹简还给了顾璐。“还是不要了,我不好读书。”
“唉,汝之不惠甚已。你受不了军纪的约束,又不喜欢读书,那你想干什么呢?”
朱安世不明所以,“先去给长安城里面的达官贵人修磨坊,然后再做些别的生意啊。这不是兄长你说的么?”
“.........好吧,当我没说。”
苏建在边上有些好奇,伸手将竹简拿了过去,展开了一看,随即眉头大皱。“这写的是什么?和简体字有些像,但是笔画不全........是你自己造的字?”
“不行吗?这种字笔画少了许多,写起来更方便了。”
“方便是方便,就是..........”,苏建想了一会,说道:“就是太离经叛道了。”
第三十六章
苏建是在休沐日才出来喝酒吃肉的,第二天就要赶回长安,顾璐就没这个问题,他如今没有明确的职务,就是等着皇帝召见。但是天子如今顾不上他,正在忙着和太皇太后窦氏斗法来着。
丞相卫绾是支持皇帝改革朝政的,不是因为他是儒生,而是出于一个官僚的本能。少年天子和年长的太皇太后,应该选哪边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但是,前面有晁错,周亚夫,郅都那些血淋淋的例子在,卫绾可没有勇气和窦氏对抗。
在太皇太后稍微露出了一些不满的意思之后,卫绾就忙不迭地辞去了丞相的职务。少年天子和窦氏的第一次交锋以失败而告终。随后,天子刘彻就提拔了窦婴为丞相,以田蚡为太尉,以赵绾为御史大夫,以王臧为郎中令,又让宁成当了了中尉。
窦婴是窦氏的亲戚,田蚡是太后王娡的亲戚,这两人都是外戚,并没有什么政治立场,见到皇帝喜欢儒学,又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改革,他们就迅速地改变立场,明确姿态,跟风而上了。反正他们是外戚,只要不谋反,难道窦氏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赵绾和王臧都是儒家信徒,他们向天子推荐了鲁申公,也就是他们的老师,并极言独尊儒术的好处,还向皇帝建立设立明堂以及封禅等事情。
顾璐原本以为要死的是卫绾,结果卫绾见势头不妙就跑路了。新上来的赵绾和王臧就要头铁的多,独尊儒术也就罢了,居然还向皇帝建议以后乾纲独断,不要再向太皇太后窦漪房奏事。他们就不知道晁错被腰斩有一半就是因为这个吗?
今天他在苏建家里做客,苏建将他的儿子苏武抱了出来,两人一边逗弄小苏武,一边谈论各种事情。听到宫中传出赵绾和王臧给皇帝的建议后,顾璐一拍大腿,说道:“好了,这下子可以确认了,死的就是这两个家伙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一起。”
苏建手上一抖,“确定?”
“岂不闻疏不间亲?”顾璐笑着道:“等着瞧吧.......你的手抖什么?”
苏建苦笑道:“我以为陛下占了上风,所以给御史大夫和郎中令都有送了一份厚礼。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顾璐道:“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
“这......要不我再给丞相多送一些财物?”苏建肉痛地道:“就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收不收钱。”
“与其给长乐宫送礼,不如送给那几位公主。”
苏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老太太最喜欢那几个女儿孙女,给公主们送礼效果更好。”
两岁多的苏武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道:“老太太,老太太!”
顾璐拿着一个拨浪鼓去逗苏武,小孩子“咯咯”笑着伸手来抓。苏建道:“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一个。我跟你说,我家中有一个妹妹........”
“算啦,”顾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
苏建并不死心,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安世都有子嗣了,你也应该娶妻生子啊。”
顾璐沉吟了片刻,道:“当我们年轻的时候,都会爱上那么一个人........或者好些人,再然后,我们就不会爱了。”他转动拨浪鼓,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苏校尉,你明白吗?”
苏建表示不明白,“诗倒是不错,但是你真的不喜欢女人?莫非是喜欢男人?”
在中国,好男风也是有传统的。不但女人喜欢男人,男人也喜欢男人。分桃断袖都是成语了,近一点的还有汉高祖刘邦,不上朝的时候把脑袋搁在小太监的腿上睡觉,还被樊哙等人一通训斥。
所以苏建认为顾璐大概是不了解女人的美妙之处,“阴阳调和方为正道啊!”
顾璐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掰扯了一番阴阳的事情,门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片刻后,有家仆前来通报,“陛下召沙加都尉入宫觐见。”
“陛下终于召见你了,”苏建将儿子苏武抱了过来,说道;“去吧,阴阳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顾璐连连摆手,“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将拨浪鼓塞给苏武,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苏建在背后大笑不已。
门外停着一辆双轮马车,御手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一起在云中郡打仗的荀彘。荀彘因为擅长驾车,所以得了个侍中的官职。见到顾璐后,荀彘很是高兴,说道:“天子召见,必有重用,恭喜都尉了。”
“倒也未必。”顾璐跳上马车,问道:“陛下还召见了什么人?”
“有丞相窦婴,太尉田蚡,御史大夫赵绾等人。”
哦,都是天子的亲信。莫非是皇帝终于忍不了长乐中的那位老太太,所以召集亲信大臣,准备夺权了?如今的长乐宫校尉可是程不识,一直听命于太皇太后,天子手上的兵马真的能打赢吗?
想来天子不会如此不智吧。
等顾璐到了未央宫的时候,窦婴,田蚡等人都已经到了。那是因为荀彘刚开始去他住的地方没找到人,然后才去的苏建家里,因此来的迟了。顾璐在侍者的引导下进入大殿,正好听到赵绾在高谈阔论,“易服色,改正朔,建明堂,此谓之礼仪也,陛下当从此处入手。”
少年天子的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他盛气凌人地道:“我看御史大夫的这个提议很好。先皇在的时候,朕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诸侯王,天天跑来要这个要那个。修建明堂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规矩,皇帝就是皇帝,他们不要仗着是辈分就乱了上下尊卑。不管他是不是七老八十,都要来明堂里给朕磕头。”
在座的重臣里面,以宁成最为年轻,他的性子也为跳脱。见到顾璐进来,宁成将他拉到了自己边上坐下。这时太尉田蚡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不管是改变朝服的颜色,还是修建明堂,诸如此类,其实都牵扯到用钱,而我朝历来都倡导清晰寡欲,行事简易......”
天子打断了田蚡的话,“朝廷难道没钱吗?那些钱留着干什么?”
田蚡是当朝太尉,但是他手上一点兵权都没有,虎符都在太皇太后手里捏着。天子要是真的想不开,只怕长乐宫那边就要调动大军进入未央宫,然后换一个天子了。
第三十七章
天子的外表看起来和顾璐差不多大,性子尚且没有稳定下来。他心中想要干大事,根本就没有考虑后果的严重性。
在场的大臣里面,窦婴和田蚡是外戚,皇帝喜欢什么,他们也就假装喜欢什么。宁成是酷吏,跟权贵们不是一路人,他也没有什么政治立场,儒家也好,道家也罢,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只有赵绾和王臧是狂热的儒生,所以极力怂恿少年天子将儒学定为官方的正统学说。他们不是刘彻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危险,但是为了儒学,也为了他们自己,还是让天子在危险的边缘上疯狂的试探。
“不过是些迂腐之言。”宁成是从刀笔吏干上来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乡里的游侠,对于赵绾和王臧这样耍嘴皮子的家伙一百个瞧不上,他低声对顾璐道:“瞧瞧他们都出的什么破主意?衣服和房子能有什么用处?”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被刘彻注意到了,天子转过头来,看到了坐在宁成边上的顾璐,于是兴冲冲地道:“沙加你和苏建在云中郡痛击匈奴人,足以彰显我汉朝之天威。朝廷上的那些人,一说起匈奴人就说不可力敌,朕看匈奴人也不过如此。等朕制定好了礼仪,就要派大军犁庭扫穴,彻底解决匈奴人!”
赵绾道:“克己复礼,修齐治平,以礼仪为本,方可匡正天下!”
老先生很是激动,边上的王臧也是一样。顾璐听了,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说道理并不难,谁都可以,真做起来就难了,做的成就更难。他知道赵绾和王臧肯定是要倒霉的,中国人有尊老爱幼的习惯,对于将死之人也会多一些宽容,所以他只是笑笑而已。
赵绾道:“都尉似乎有不同意见?”
顾璐依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天子刘彻道:“朕本以为沙加你只是一员勇将,但是有人告诉朕长安城内外传唱的《侠客行》是你写的,我想能写出这种诗的人,必然也是有才之士,若是沙加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让大伙都听听。”
“啊,怎么说呢?”顾璐挠了挠头,“我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刘彻愣了愣,沙加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说吧。”
“在中国西边几千里的地方,兴起了一个宗教,叫做绿教。绿教的信徒们信奉先知穆罕默德,认为穆罕默德是世界上唯一的圣人,将那位先知留下的《古兰经》当做是丝毫不能违背的圣典,违背了《古兰经》的人要用石头砸死,或者是撞在笼子里面扔进海里淹死。陛下认为,绿教的那些信徒做的对不对?”
没等刘彻回答,王臧已经拍案而起,怒道:“指桑骂槐当我们听不出来么?”
少年天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没看过《古兰经》,不能评判对与不对。”
赵绾在边上道:“陛下,此人侮辱至圣先师,罪在不赦!”
顾璐对天子道:“刚才这个故事后面还有内容,陛下要不要继续听?”
“说!”
“信奉绿教的那些人统一在穆罕默德的名下,东征西讨,击败了周围的很多国家,夺取了许多土地,建立起了一个幅员辽阔,横跨欧亚非三大陆的帝国。最强盛的时候,绿教徒甚至占领了伊比利亚半岛,一度将世仇基督教和天主教逼到了绝境。”
天子的面色稍霁,但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欧亚非三大陆?伊什么岛?那是什么地方,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顾璐便用手指沾上水,在桌子上画出了世界岛和非洲的大致地图。“陛下请看,这里是中国,这里是南越,这一大块就是亚洲。乌拉尔山脉到达达尼尔海峡这条线的西边便是欧洲,而非洲就在欧洲的南边。绿教徒所建立的帝国大致上包裹着这么些地方。”
刘彻看着地图上中国所占的那一小块位置,眉头皱的更紧了。赵绾和王臧对视了一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慌。赵绾提高了音量道:“一派胡言!陛下,沙加此人胡言乱语,欺君罔上,请立刻将他处死!”
刘彻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着怀疑,“你是怎么知道这幅地图的?”
“书上看的。”
“书上?什么书?”
“地理书。”
赵绾大叫道:“陛下!”
刘彻道:“先生等等,朕还有话要和沙加说。”
天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沙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璐清了清嗓子,说道:“绿教徒的霸业持续了数百年,数百年后,欧洲崛起,基督徒先收复了伊比利亚半岛,然后又发起了几次东征,将欧洲和非洲的地盘全部夺了过去。”
刘彻又走了几步,然后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身上没有了兴奋,冷然地道:“还有什么没有?”
顾璐掏出了一卷竹简,“哦,我之前写了《太玄经》的序章,名字叫做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想要献给陛下。”
“放下吧,朕有空会看的。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那你先退下吧。”
晚上,宁成来到了顾璐的住所,一进门就抱怨道:“你明知道陛下心慕儒学,为何还要那样说?”
“你不是不喜欢那些儒生吗?”在顾璐的记忆里面,汉武帝时期的几个酷吏都没有好下场,宁成也是酷吏,又是少年天子的干将,肯定也是要被斩的。不过宁成和他脾性有些相投,因此关系还算不错。
宁成道:“我不喜欢儒生,但是也不会故意跟他们为难,特别是在陛下的面前。你最好小心一些,我听说御史大夫派人去收集你的罪证了。”
他也是无法无天的人,虽然不知道顾璐有哪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有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快?”
“白天的时候赵绾都要陛下杀你了,还能不快?我看呐,你最好早做些准备。”
顾璐轻笑道:“我看还是你早做些准备的好,你以为我很危险,难道就没发现你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吗?”
第三十八章
宁成不以为然地道:“我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收了些钱财土地,大不了交钱抵罪就是了。”
“好啊,你还敢收犯人的贿赂?”
宁成哈哈大笑道:“那些权贵们有钱的很,不收他们的钱,难道要去盘剥百姓不成?”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让那些人逃脱惩罚了吗?”
宁成不以为然地道:“逃脱惩罚了又怎么样?以后再犯我一样把他们抓起来。除非是把他们给全部杀了,不然的话,总是会有人骄横不法的。但要是真的动刀子,别说太皇太后那边不答应了,陛下也不能让我这么干啊。朝堂上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犯过法?就是赵绾和王臧,别看他们整天满口仁义道德,说什么要克己复礼,也是一样。”
顾璐问道:“你现在可是中尉,难道就没说过将相不辱的规矩?”
宁成嗤笑道:“规矩?谁的规矩?我不认它,它还能约束我不成?”
好吧,顾璐现在确定宁成就是那个奇行种了。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的想法和行事准则与社会上的风气格格不入。宁成就是与众不同的人,他就算是进到了廷尉府的大狱里面,也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要小心赵绾,但也还有别事。”
“说呗。”
“听说阳陵大侠的磨坊生意是你出的主意?”
“算是吧。”
“那你得给我修两个磨坊,还要比丞相和太尉家里的先修好。”
“.......凭什么啊?难道你比窦婴和田蚡还厉害?”
宁成拉住顾璐的手,“我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顾璐把手抽了出来,“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的。行吧,我会让朱安世派人的。还有别的事没?”
“听说沙加你还有办法从边境上弄到好马?”
“这你又是听谁说的?”
宁成笑道:“你也别管是谁说的,我是中尉,想要打听点消息还不是轻而易举?你就说有有没有这回事吧?”
“有。”
“那你得低价卖我一些好马。”
顾璐摇了摇头,“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那边现在已经不卖马了。”
他在云中郡的时候,能从匈奴人手里抢一大块地来养马,其他人可没这个本事。而且现在汉匈之间处于和平状态,边境上开了好几处榷场,马匹这么赚钱的生意,肯定是朝中大佬们的,其他人最多只能零星地干一点买卖,像之前那种大规模的走私的情况是不行了。要是他还在云中郡,可能会不一样,但他现在不是来长安了么?
“真的不行?”宁成无所谓地道:“那就算了。但是要是再有什么赚钱的生意,请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你好歹是朝廷的中尉,不会这么缺钱吧?就算是缺钱,能不能注意一点体面?”
宁成振振有词地道:“身家没有一千万,那还能算是有钱吗?体面要是能换钱,我就不要体面了。”
顾璐忍不住掩面长叹。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是西汉人?这跟刘濞,周亚夫他们比起来,完全就是另外一个国度的好不好。
宁成上来拉他的袖子,“咱们可说好了啊!”
“说了叫你不要拉拉扯扯,”顾璐一伸手就将宁成给按在了地上,“说了不听是吧?”
宁成被顾璐一只手就按住了,他想要挣扎,但是运了几次劲都没有成功挣脱,只得告饶道:“轻些,骨头都要断了!”
顾璐松开了手掌,哼了一声,说道:“想要挣钱没什么不对,但是你也得出钱出力才行。现在陛下和太皇太后斗得厉害,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等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宁成愣了愣,“泥菩萨是什么?”
“就是用泥土做的神像。”
“就是淫祀嘛,弄个怪名字出来干什么?你说我自身难保?我却是不信!”
两个月后,廷尉府监狱。
宁成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无奈地道:“我现在不得不信了。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我都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能不信吗?”
木头栅栏外面,顾璐搬了个马扎坐着,他将食盒里面的菜碟一一取了出来,戏谑地道:“都说了要小心,你就是不听,现在信了吧!”
“能不提这茬了么?”
现在的朝堂上是皇帝和太皇太后斗法,天子刘彻把信奉黄老学说的大臣们给弄了下去,换了信奉儒学的人上来,借口就是那些人犯了法。但就像是宁成说的那样,朝堂上的那些人,有哪个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呢?
赵绾和王臧好歹是儒生,需要一个好名声,即便是犯法也是暗戳戳的。不像是宁成,收受贿赂肆无忌惮,于是第一个被拿下。因为证据确凿,天子刘彻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其他人犯了法要被抓被判刑,皇帝的人犯了法就可以若无其事吧?
即便天子本人是这么想的,也不能拿这个理由压服众人。在很多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口舌之争才会有用处。现在天子没办法搬倒太皇太后,讲道理又讲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重臣被弄到了监狱里面。
顾璐给宁成倒了一杯酒,“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将相不辱么?你进来了之后,难道没有人暗示你应该自杀?”
“哼,暗示是没有,廷尉明着说叫我早点自尽。还说当年条侯周亚夫就是在这里绝食而死的。”宁成仰头灌了一杯酒下肚,“但我是什么人?杀我可以,要我自杀就万万不能!这是什么酒?味道不错。”
顾璐悠悠地道:“这是产自于青亭岛的葡萄美酒,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享用过的人。”
“那也不错。你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
“不,第一个是周亚夫。”
宁成愣了愣,“你在这里见过周亚夫?”
“恩,喝了酒之后只过了五天,条侯就在这里吐血身亡了。”
宁成只觉得脖子后面冒出了一股寒气,他干笑着道:“我可是不会绝食的,也绝不会自杀!”
顾璐好心地提醒他,“有的时候自杀是自杀,但也很多时候自杀是被自杀。你不想自杀,会有人帮你自杀的。你听说过躲猫猫吗?”
第三十九章
躲猫猫什么的,宁成当然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也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他想了一下,的确是没听过。“被自杀?沙加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恩,是听说了一些。据说长乐宫里的那位因为你不肯自杀很是生气,说你根本就比不上郅都。”
郅都是先帝刘启的心腹重臣,文武全才,既能上马治军,使得匈奴人远遁,又能下马治民,使得宗室列侯觳觫。后来因为不讲情面执法太严,得罪的人太多,被窦太后下令逮捕询问。当时郅都正在边境上任太守,见到前来抓他的廷尉府左监后,二话不说就自杀了。
顾璐道:“我知道天子叫你不要自杀,你以为这么扛着就没事了?”他朝着长乐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那位说了,宁成不肯学郅都,那就只好派人去帮他自杀了。”
宁成情急,脱口道:“自杀还有帮忙的?”
“所以啊,我今天特意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看在我咱们还算是朋友的份上,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的。”
“那你帮我逃出去吧!”
“.........”,顾璐眨了眨眼睛,“我大概是出现了幻听,你再说一遍。”
“把我弄出去!”宁成急道:“我才不想死在这里!”
顾璐沉默了一会。忽地笑了,“宁成啊宁成,你可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那咱们这就走吧。”他伸手往地上一抹,食盒碗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然后抓住栅栏一拉,坚固的栅栏就被从中断成了两截。
“你......你............”
宁成猛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被损毁的栅栏,语无伦次。
“你什么你?”
“我......我.......”
“我什么我?”顾璐道:“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刚才栅栏被掰断的过程动静太大,外面的守卫听到了声音,正在往这边赶来。宁成听到了狱卒的脚步声,也管不了别的事情了,弯腰从栅栏里面钻了出来。顾璐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后边,然后脚下发力,三两步间就奔了出去。
等到廷尉府的狱卒赶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被掰断了的栅栏,原本被关在这里的宁成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糟了,罪犯越狱了!”
宁成被顾璐提着纵高跃低,差点没吐出来。好几次他见到墙壁飞快地迎面撞来,以为顾璐是想要把他给撞死在墙上。但是下一刻,又不知道怎么地出现在墙头上来。头昏脑涨地不知道过多久,身边一直晃动的景物终于停了下来。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将之前吃下去的酒菜全部给吐在了地上。
“呕.......”,宁成狂吐了一通,心中的躁意稍减,他昂起头来,看着气定神闲的少年,苦着脸道:“下次能不能慢一点.......呕!”
顾璐笑了笑,“你还想有下次?就算是朋友,我也只能.....不,是只会帮你这一次,要是还有下次,就请自己想办法出来吧。”
很奇怪,当周亚夫和刘濞自尽的时候,他会惋惜,并且认为那些人多活几年会更好。现在碰到一个真不想死的,又觉得还是还是自杀了还好一些。人总是要死的,早点死了还能保全尊严。
他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帮宁成自杀算了?要是还在廷尉府里面,倒是可以这么操作,现在都已经出来了,再自杀那不就是多此一举?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宁成又吐了一阵,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先出去躲一阵,要是运气好等到了大赦,再回老家去。”
汉法太过严酷,不经常大赦的话,那就跟秦朝没什么两样了。汉承秦制,但是对于秦法中的弊端还是做了一些改良的。
“回老家了打算干什么呢?只要太皇太后还活在世上,你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我已经想好了,”宁成说出了他的计划,“我不是收了很多贿赂吗?拿钱在老家买块地,然后招些人种地。现在粮食的价格越来越高了,种地肯定能赚钱。”
“准备回老家种地啊,那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地方。”
“什么地方?”
“台湾。那里一年能种三季庄稼,还能种甘蔗和水果,你一定喜欢。”
“那里安全吗?不会被朝廷的人找到吧?我可不想在大赦之前就被抓到,要是那样肯定就要掉脑袋了。”
顾璐的笑容意味深长,“放心,朝廷的人肯定找不到台湾去。”
宁成喜滋滋地道:“那就好。”
不久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宁成被塞进了船舱里面,在经过好几天的航行之后,终于到了台北。下了船之后的宁成吐得稀里哗啦,差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等好了一些之后,望着蓝天碧海,宁成欲哭无泪。
许久之后,海滩上传来有气无力的喊叫声,“沙加,你骗我!”
宁成越狱逃跑的事情震惊了朝野,怎么能这样干?还讲不讲一点体面了?朝廷的两千石高官,就这么越狱逃跑了?所有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就是天子刘彻也没想到,宁成会这么不顾脸面,居然从廷尉府里面跑路了。
长乐宫那边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无语了许久。不过对于黄老派的大臣和勋贵们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宁成死不死并不是什么大事,跑了也好,一是将罪名给坐实了,把中尉的位置给空了出来;二是能借此事打击变法派,也就是儒家学派的声望。看看你们阵营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连自杀都不会,居然还越狱逃跑了,有这么干的吗?
将相不辱虽然不是律法明文,却是不成文的规则。义不受辱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尊严可以不要命的。在这样环境里面,宁成的所作所为便不那么的令人钦佩了。
太皇太后窦漪房对左右说道:“老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天子少不更事,没有识人之明。不光是宁成,那个赵绾和王臧,也都不是好东西!”
第四十章
见到太皇太后发怒,在座的虽然都是刘氏宗亲,却都是小心翼翼。只有一人笑道:“也不尽然,陛下看中的人里面还是有些才俊之士的。”
这人便是馆陶公主,名叫刘嫖,是窦漪房和汉文帝的女儿,先帝刘启的同母姐姐,也是当今天子的姑母和岳母。如今刘启和刘武都已经死了,老太太最宠爱的便是这个大女儿。
不过窦氏现在正在气头上,对女儿也没有好声气,“哼,能有什么好的?”
馆陶公主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云中郡大捷就是去年的事情,难道您忘记了?”
窦氏的怒气消散了一些,“恩,苏建是个有本事的。从前有人说只有郅都才能对付匈奴人,这话就不对。难道程不识就不会打仗吗?没有了郅都,这不是还有苏建,还有李广吗?就算没有苏建李广,也还会有别人。”
馆陶公主笑着道:“母亲,我说的才俊可不是说的苏建,而是另外一位少年英雄。”
“少年英雄?”窦氏有些疑惑,“是哪家的孩子?”
刘嫖见状,就干脆挑明了说道:“您可听说过沙加这个人?”
“你是说那个射杀了上百个匈奴人的沙加?”
“对,就是他。”刘嫖笑着道:“您是没看见,那个沙加长得.....啧啧,可真是俊。”
窦氏愣了愣,“莫非大丫头你看上人家了?这可不行!你是成了家的人,孩子都那么大了.........”
“不是我,”馆陶公主连忙道:“不是我看上了,是别人。”
“别人?是谁?”
馆陶公主笑着道:“是平阳。”
平阳公主是当今天子的姐姐,嫁给了曹寿。曹寿是汉初名将曹参的曾孙,因病刚刚去世没几天。窦氏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闻言问道:“平阳你喜欢那个叫沙加的?”
边上一名盛装的年轻妇人有些羞涩地道:“奶奶!”
窦氏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心里还是很清楚,一听就有了底。“既然平阳喜欢,那就早点成亲。那个沙加娶妻了没有?要是人家已经成婚了,平阳你可不能去........”
“没有!”平阳公主连忙道:“沙加没有娶妻。”
馆陶公主笑道:“母亲您可听见了,平阳她对这件事可上心了。”
“沙加长得真那么好看?”
刘嫖道;“母亲您是没见过,沙加虽然长得高高的,但是皮肤比女人还好,我看呐,就是平阳都没他好看。”
窦氏哼了一声,说道:“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要有本事才行。”
平阳公主道:“沙加不但能上阵杀敌,还会做诗。奶奶您也听过的。”
“哦,这么说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还长的好看?他做过什么诗?”
馆陶公主给窦氏递了一块胡瓜,笑着道:“您很喜欢的那首诗,讲咸阳游侠的那个,就是沙加写的。”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这两句诗是他写的?”
“是啊,不然平阳怎么会这么着急呢。”
“怪不得。”窦氏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历来有才的人都很高傲。沙加既然有这样的才华,必定不好相处。他还得了我们陛下的赏识,天天跟那些儒生在一起,未必会是良配。”
“这您又不知道了。”刘嫖道:“我听说几个月前陛下召沙加入宫,结果和赵绾王臧他们起了冲突,御史大夫当时气得要杀了沙加呢。”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平阳,这是真的吗?”
平阳公主道:“是真的。沙加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所以才没人跟奶奶说。”
“赵绾和王臧都不是好人!”窦氏道:“但是一个都尉可配不上公主,如果平阳真的喜欢,就让天子.........”,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沉思片刻。边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老太太发话。
“........就让天子给他封侯,这样才配得上平阳。”
逼走了宁成之后,长乐宫和未央宫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窦氏决定释放一些善意。她手中握着虎符,又有程不识这样的名将拱卫左右,是可以换个人当皇帝。但是那又何必呢?
不管怎么说,刘彻都是他的亲孙子。难道不让自己的亲孙子当皇帝,反而要换一个外人上去?别看那些刘氏宗亲现在对她亲热的很,真换个人上去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智力多半是天生的,而智慧却是要靠时间的沉淀。
见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明了很多人的想法。
“这个办法好,”馆陶公主笑道:“平阳你还不快谢过奶奶?”
平阳公主拜谢道:“谢谢奶奶。”
窦氏做出了决定,心情大好,问道:“平阳你喜欢沙加,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平阳公主还没回答,边上王太后就说道:“沙加肯定是对平阳有意思。”
窦氏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个沙加三番五次地去平阳公主府上,还送了许多钱财和宝物,要是不喜欢平阳,又怎么舍得花那么多的钱财?”
窦氏笑了起来,“看来你们是两情相悦,那这样就很好。”但是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说沙加那么年轻,怎么能有这么多钱?不会是跟那个宁成一样吧?”
馆陶公主道:“母亲您还记得城外的庄子里面送来的面粉吗?”
窦氏讶然地道:“不会也跟沙加有关吧?”
“叫您说中了。磨坊就是沙加弄出来的,他靠这个可是赚了好多钱!”
说到这里,刘嫖也不禁有些眼红。她是公主,但是公主也需要钱啊,住大宅子,养着那么多的仆人,讲究排场用的宝马和马车,哪一样是不需要用钱的?朝廷给的那点俸禄也就是能吃点肉罢了。
“我想让人给自家的庄子里面修两个磨坊,还要排在太尉家的后面。要是平阳你真的和沙加成了亲,一定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亲戚啊、”
“文武双全,还会赚钱,这样的男人可得抓紧了。”窦氏笑道:“馆陶你今天晚上就去跟陛下说说结亲的事情,免得那人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婿。”
第四十一章
顾璐的确是往平阳公主府上走动了几次,并且送去了黄金千两,白璧一双。但他的意图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信,他不是为了平阳公主去的,而是为了卫青和霍去病。
卫青是平阳公主府上的骑奴,就是骑着马的护卫。在别人看来,卫青就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骑术不错,剑术也不错,为人沉稳厚重,但除了这些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不过顾璐并不是别人,他是开了挂的穿越者。
后世说起汉武帝时期,名将辈出,但最有名的不是早就自杀了的周亚夫,也不是李广,程不识这些人,而是卫青和霍去病。他连宁成那样的人都会去结交,又怎么会放着卫青不管呢?
借着由头往平阳公主府上送了一些财物,这不就能把卫青给约出来了么?至于霍去病,那是卫青的外甥,还是个小孩子。
在顾璐的刻意结交下,卫青和他算是朋友了。这天平阳公主去了长乐宫,顾璐就又在家中设下了酒宴,请卫青到家中做客。当仆人进来说客人到了之后,顾璐三两步就走到了大门外,对着卫青等人笑着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
卫家不是高门大户,甚至连寒门都算不上,卫青小时候过的可不怎么样,因此他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顾璐此时是个都尉,在京城中声名鹊起,算不上达官贵人,但是比起此时的卫青,还是要高出不少。
“我算是什么贵客?”卫青哑然失笑,将手中的狗肉提了提,说道:“来做客也没什么好带的,来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些肉。”
“卫青是在是太客气了,今天是我请客,还带什么礼物啊?人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你看安世,就是空着手来的。”
在席上跪坐着的朱安世叫屈道:“我今天是空着手来的不假,但是前天可是送了不少财物,兄长你莫不是忘记了?”
顾璐笑道:“区区财物,难道能被我放在眼里么?”
“那可是两千金!”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钱嘛,也不过就是个数字,我对钱不感兴趣。”
卫青将肉交给仆人,然后在席间坐下,闻言问道:“都尉对什么感兴趣?”
“我的兴趣很多,骑马,航海,射箭,登山,滑雪,有条件的话我还准备去试试跳伞和翼装飞行,不过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打仗。今天请卫青你过来,就是想要和你探讨一下兵法”
卫青愣了愣,“探讨兵法?”
“恩,就是你觉得应该怎么打仗。”
“可是,我没打过仗啊。”
顾璐摆了摆手,“这不重要,以后你会带兵打仗的。”
朱安世在边上一边饮酒,一边笑着道:“就算卫青以后会带兵打仗,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兄长你这是不是太急了?”
“闲着也是闲着嘛。”顾璐拿出了《周公兵法》,“闲来无事的时候,讨论一下排兵布阵,难道不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是什么?”
“是周亚夫带兵打仗的心得。”
朱安世和卫青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条侯?”
“恩,”顾璐将竹简摊开,“条侯是当世名将,卫青你将来会比他更厉害。”
卫青道:“都尉不要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个骑卒,怎么可能比得上条侯?还请都尉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被人听到后讥笑。”
周亚夫虽然自杀了,但是声望依旧还在。当今中国的所有将领都没有人敢说比周亚夫更强的,他卫青何德何能?别说是超过周亚夫了,就算是望其项背都做不到啊。
“谨慎是好的,行吧,我以后就不说了。安世你也不要对别人说。”
“我说这个干什么啊?”朱安世对着卫青左看右看,实在是没看出来有什么超出常人的地方。但是出于对顾璐的佩服,他认为兄长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卫青将来说不定能当一个偏将。
卫青说什么都不肯和顾璐讨论过兵法,也不去看那本周亚夫留下来的兵法。顾璐也不勉强他,在宴饮之时就说了一些骑马射箭的事情。稍后几人又玩了一会顾璐发明的象棋,卫青对象棋很感兴趣,和朱安世杀了几盘,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只是天色已经将黑,卫青需要回平阳公主府上,便起身告辞离开。等卫青离开后,朱安世道:“兄长这么看重卫青,是不是准备让他跟我们一起做生意?”这是他刚刚才想到的理由,不然没道理啊。
顾璐笑了笑,说道:“他会是一个好将军的。”
朱安世对此表示怀疑,不过他没有继续说卫青的事情,而是谈起了别的。
“关中现在修了好些磨坊,还有洛阳那边来的人在偷学我们的方法,磨坊赚的钱连以前的一般都不到了。”朱安世叫苦了一番,然后问道:“兄长你说的新的生意是什么?”
顾璐想了一想技术上的问题,“那就造肥皂吧。”
“肥皂是什么?皂角的一种?”
“并不是。过两天我去咸阳那边,教你怎么做。你先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顾璐道:“另外,我还有一些新作物的种植,你找几个会种地的好生照料。”
“兄长你放心,咱们庄子上别的不多,会种地的人一抓一大把。咱们还是说肥皂的事情,要我准备什么?”
“草木灰和猪油,恩,草木灰的效果不是很好,再多准备一些熟石灰。”
“这样就行了?”
“恩,每种先准备一百斤,就这样。”
朱安世拍着胸脯道:“兄长你就放心好了。我这就回阳陵去,让人把东西准备好。”
顾璐笑着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就现在这里过一夜,等明天吃了早饭再走。”
“连夜赶路又不是没做过,算不得什么。趁着城门还没关,兄长,我这就去了!”
说罢,朱安世趁着酒意拉出了坐骑,跳上马背,打马飞奔而去。背后顾璐大声道:“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啊!”
朱安世只当是没有听到,几个呼吸间就去的远了。
第四十二章
顾璐很有钱,天子和和诸侯王更有钱。他又没想着拉起杆子造反,手上的钱财怎么花都花不完,所以他对钱不感兴趣。而有钱了就好办事,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是这个道理。
在旁人看来,他就是挥金如土的豪侠。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够稳重,但那是真有钱啊,而且长的也好看。男人们或许会认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但是女孩子们可不这么看,她们只会认为好看就是好看。只有等到变成妇人之后,才会明白虬髯大汉那才够劲够味。
不过顾璐长的好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扶危济困的名声也很响亮。当他在长安的街道上走的时候,不少女孩子,甚至于妇人都会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个不停。甚至还有女孩子拿果子往他身上扔。
有一次他驾着马车从街道上路过,结果回到家里之后车上竟然多了一车的水果。这年头的女孩子们,就是这么的热情。
所以平阳公主很着急,要是一不小心,沙加把哪个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那她可怎么办?她不是女孩子了,并不会因为一个人长得非常好看就盲目地扑上去,更主要的是看中了沙加的本事。
为了让馆陶公主帮忙说话,她可是送了一份厚礼出去。
在得到了窦氏的首肯后,平阳公主也没有就这么干等着,她还在家中设宴,将顾璐和亲朋好友都给叫了过去。大约的意思就是这人我看上了,其他人就不要再打歪主意了。
听说是平阳公主相邀,顾璐欣然前往。这一次他照例带上了不少的财物,另外还带上了刚刚才制造出来的几块肥皂。科技才是推动生产力的第一要素,但是宣传也是很有必要的。从产品到货物,需要一个惊险的跳跃。平阳公主是当今天子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想必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汉唐之际,都是实行里坊制。从高处望去,长安城就是一个长方体里面套着许多小一些长方体,城墙里面还有一圈圈的围墙。这样的建筑方式就跟后世的封闭小区差不多,不过还多了一些别的功能,而不仅仅只是住宿。
平阳公主开宴会,排场可就要比顾璐私下宴请卫青之时大得多。府邸外的街道上,停满了马车,头戴高冠,身穿华服的达官贵人往来不绝。宴会不仅仅是吃喝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社交需要。真正的高官,像是丞相和太尉这样位高权重的,一般不会轻易地出席宴会,但是许多官员,特别是那些想要继续往上爬的,就必须要到处刷脸,以求得到任用的机会。
这天是休沐日,荀彘驾车,顾璐和苏建坐在车厢里,朱安世带着几名随从骑马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平阳公主府,门客高声唱名,“”
卫青从内门走了出来,将顾璐他们迎了进去。
平阳公主的府邸极大,前后四重,房间近百。今日来的客人也很多,光是僮仆就有数百人,此外还有乐工,侍女,等等,不一而足。走到大堂前,顾璐和苏建卸下配剑,脱掉鞋子,走了上去。荀彘,朱安世和卫青就只能在外面的席位上喝酒吃肉了。至于那些从人,连里间都不能进去,只能待在外面的庭院中。
见到沙加来了,平阳公主笑着走了过来,亲自引他入席。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窃窃私语者有之,艳羡者有之,嫉恨者亦有之。对于他人的目光,顾璐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他低声和平阳公主道:“今天带了些香皂过来,公主可以试一下。”
“香皂?”
“洗手用的。”
顾璐让人用铜盆取来清水,拆开一块香皂,示范了一下怎么使用。他先用水把手打湿,擦上香皂,搓了几下,然后用清水将手上的泡沫清洗干净。等到用毛巾将手擦干之后,手掌白皙的像是要反射出光来。
平阳公主眼睛中像是要放出光来,虽然嫁过人,还有了一个孩子,但是她现在还不到二十岁,爱美之心依旧如同少女之时。于是迫不及待地也使用了一番,洗完之后,手掌上不但白皙了许多,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香气。
她随即就想到,这香皂不但能够洗手,其他地方也是能洗的啊。
在场众人多半知道沙加是怎么靠面粉赚钱的,也知道此人曾经一次就给平阳公主送了千两黄金,现在又见到了一种新的商品,议论的声音顿时就大了起来。其他人还在交谈的时候,太尉田蚡却是不需要估计什么,直接离席走了过来,跟着试用了一番。
“好!真的好!”田蚡举起双手,眼中满是喜悦的色彩,“沙加,这种.......”
“香皂。”
“对,香皂,有多少我要多少!”
顾璐咳嗽了一下,“这个没有多少。”
田蚡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仗着身居太尉之职,又是天子和平阳公主的舅舅,所以各种巧取豪夺甚至不屑于掩人耳目。实际上窦婴也是差不多,一个是太皇太后的亲戚,一个是太后的亲戚,没什么区别。宁成说的并不为过,朝堂上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干净的。
“没多少是多少?”
别人怕田蚡,顾璐可不怕,真把他惹毛了,他敢冲到太尉府上开无双。不过呢,在心中有所坚持的情况下,做事不妨圆滑一点。“太尉认为,这样的香皂,多少钱一块合适?”
“至少能值五百钱。”田蚡将心理价位打了个五折。
即便是少量制备,一块香皂的成本也不超过三十钱,人工另算。顾璐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样我就要亏本了,本来是打算卖两千钱一块的,既然是太尉要,那就少收一点,一千六百钱如何?”
这个价格比田蚡想的要贵了一点,但是多出几百钱对堂堂太尉来说算什么?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捞回来一百倍。“能给我多少?”
“每月十块。”
“太少了。我可不是要自己用,而是要献给陛下和太后,还有太皇太后。”
“唉,那就二十块吧,实在是不能再多了。其他人也还要呢,您看,丞相过来了。”
第四十三章
窦婴和田蚡一向不对付,倒不是他们彼此看不顺眼什么的。而是朝廷所控制的地盘就这么大,产出就这么多,这个多吃一口,那个就要少吃一口了。见到窦婴过来,田蚡朝对方拱了拱手,然后退到了一边。
香皂是个好东西,他不可能放手,却也不在这么一时半会。
窦婴也试着用了一下香皂,立刻就发现了这种商品应该用在什么地方。“女人们会喜欢香皂的,男人也是。你给太尉多少香皂,也给我多少。价钱么,也是一样。”
“行。”
顾璐答应的很爽快。能不行么?几十倍的利润呢,抢劫都没这来钱快。他当然知道朝堂上的大人物都是喂不饱的饿狼,说不定就要动用法律手段,或者是不讲法律的手段来把这项产业给抢走。这都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的了。
不过呢,他也自有应对的手段。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是了。
来参加宴会的人有很多,除了丞相窦婴和太尉田蚡之外,还有不少朝堂上的官员和勋贵,也有不少的女孩子。等到窦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之后,就有一个女孩子坐在了顾璐的边上,笑语盈盈地道:“都尉真是少年英雄,连丞相和太尉都要跟都尉和和气气地说话。”
女孩子青春年少,身材也好,就是妆容让顾璐有些不喜欢。不光是这个女孩子,这年头所有女人化妆后的样子都让他觉得.....惊悚。脸上擦着白粉,嘴唇上有只有中间一半涂抹成红色,白天还好,晚上见到这幅打扮总会让他想起贞子来。
其实吧,年轻的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盛装打扮,只要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就好了。“你认识我,但我还不知道小姐的名讳呢。”
“在下刘陵,家父乃是当今天子的叔叔,淮南王刘安。”
淮南王刘安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与骄横自傲的吴王刘濞,勇悍敢战的楚王刘戊都不同,刘安是一个喜欢文学的人,在淮南国中招揽了宾客方士上千人,不但编纂前人的著作,他自己也能写书,而且还特别喜欢神仙。
顾璐知道这人不光是因为以前的记忆,也因为本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当初吴楚七国举兵叛乱的时候,声势浩大,淮南王刘安也想跟着起兵。朝廷今天削这个的封地,明天割那个的州县,诸侯王们都是心怀怨愤。而且刘安的父亲厉王刘长是因为被流放,所以绝食而死的,算是死在了汉文帝的手里。
无论是从国仇的角度,还是从家恨角度,刘安都没有不造反的理由。他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当吴国使者来到淮南之后,刘安就整顿好兵马,准备出去与朝廷的兵马交战。当时的淮南相对刘安说:“大王如果非要发兵响应吴王,臣愿为统军将领。”
听了这话,刘安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兵马交给了国相。然后淮南相转身就派兵据守城池抵抗叛军去了。后来顾璐听到这个消息,笑了好一阵。造反不是这么干的啊!在那之后,他就认为刘安是个很有趣的人。
“哦,原来是位翁主。你也是想要香皂的么?”顾璐笑道:“看在你长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一点,每块一千五百钱怎么样?”
“香皂是很好,但是我更显兴趣的是都尉您这个人。”刘陵低头浅笑,“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再请都尉过门一叙。还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改日么?顾璐笑了笑,说道:“行啊,那咱们就改日吧。”
平阳公主刚走开一会,转过身来就见到刘陵坐在了沙加的身边,心中不由得怒气上涌。她虽然不高兴,脸上却是挂着微笑走了过来,问道:“沙加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刘陵掩口笑道:“都尉说看我长的好看,可以便宜卖给我香皂呢。”
平阳公主心中大恨,笑着道:“那能不能也给我便宜点?”
顾璐笑道:“要是公主能答应给我个人,我每个月都给您送十块来,免费的。”
平阳公主心中的恨意顿时化作了羞涩,她低下脑袋,露出了修长的脖颈,“都尉既然有意,也当先下聘才对,怎可如此无礼?”
顾璐虽然看上去年轻,但实际上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了,如何能看不出来平阳公主对他有意思?只是吧,他现在干的那些事情,按照汉朝的法律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他笑了笑,说道:“要是你同意,我明天就能让人来下聘。但是公主可要想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后悔啊!”
他回头看了看在堂下按剑而立的卫青,心道:与周亚夫和李广这些人相比,卫青的性格太好了。但也正因为是那样,所以才能安然终老吧。
平阳公主抬起头来,说道:“就算是会后悔,也不会是在今天。”
咦?顾璐有些惊讶了,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就凭这一句话,就知道公主不是一般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让边上的刘陵很是有些受不了。她浅浅地笑道:“郎有情,妾有意,真真正正的是天作之合呢。小妹在这里先给二位道喜了。”
平阳公主这时候也没有不高兴了,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她的脸上就有了不一样的光彩。“妹妹可以看看今天来的这些人,看看里面有没有中意的。若是喜欢,便可以先互相了解一下。”
刘陵看了看大堂上,不是朝廷中的栋梁就是开国功臣之后,还有身兼二者的。她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些人都很好,但是里面有比沙加都尉更好的么?”
平阳公主顺着望了过去,高官厚禄者有之,仪表堂堂者有之,博学多才者有之,但是如同沙加这般风度翩翩,气质出众,又武艺超群且会点石成金之术的美少年,却是一个都没有。
不待平阳公主说些什么,刘陵就笑着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佩服的是像我父王那样的饱读诗书的。”
平阳公主报之以微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四十四章
顾璐在边上看着女人明争暗斗,觉得好生无趣。女人大概是天生就喜欢宫斗,而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更加残忍暴戾,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拔剑互刺。但是话又说回来,有的时候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点小事,可是对于当事人来说,那就是生命中的全部意义,亦或是长久以来遭受压迫的总爆发。
像是农民起义,在中国的历史上,即便是在太平盛世也时有发生,难道是中国人喜欢造反么?不是。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而已。
宴会进行的很成功,平阳公主展现了自己的影响力,达成了她的目的;达官贵人们参与了社交活动,增进了与上司同僚的感情;田蚡和窦婴他们没有上司了,但是他们发现了一门新的生意;
至于顾璐,那是一下子就将香皂这种暂时还算的上是奢侈品的商品打响了名气。在今后的几年中,香皂都是不用担心销量了。只要能生产出来,那就肯定能够卖的出去。但是很显然,为了保持超高的利润,他是不会主动将技术扩散出去的。
这和磨坊不同,磨坊能够提高生产力,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即便是赚钱少一点了,那也没关系,反正是让更多人的人收益了。香皂不一样,这东西现在还是奢侈品,当然要用来赚长安城中那些贵人的钱。
为了赚取更多的钱,饥饿营销就是一种很有效的手段,所谓的继而营销,也就是俗称的耍猴,中国人向来是擅长耍猴的。顾璐都已经想好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就举办个产品发布会,推出加了花瓣的新一代香皂,在会场上,他还要用洪亮的声音对大家说,“你们好吗?”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平阳公主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好笑的事情。”
“好笑的事情?能说给我听听么?”
顾璐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一名廷尉府的官员在结束一天的审判工作后,回到了官府里,突然独自大笑起来。他的同事奇怪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吗?官员用手帕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是啊,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同事愈发的好奇,就说道:哦?说来听听?
你知道那位官员怎么回答的吗?”
平阳公主问道:“怎么回答的?”
顾璐一本正经地道:“那位官员说:你疯了吗?!我刚判了说这笑话的家伙五年苦役!”
“..........”,平阳公主想笑但是又忍住了,她低下头去,肩膀颤抖个不停。顾璐拍了拍她的肩膀,“想笑就笑吧。我还有一肚子的笑话,以后有空了说给你听。”
肩膀上传来惊人的热量,平阳公主不笑了,她的耳根和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红晕。“要不,今晚........”
“哦,对了,我等下会和卫青出去一趟,然后去咸阳,这几天就不来了。”
平阳公主猛地抬起头来,“你老是跟卫青一起干什么?该不会是喜欢上他的妹妹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见他妹妹的?我跟你说,卫青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能看出有名将之姿了。他当不了周亚夫,谨慎之处却不下于程不识。”
“.........”,平阳公主愣了愣,问道;“你说的是卫少儿?”
“是啊,据说霍去病在陈家过的也不算好,我打算将他接过来和我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
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与人私通剩下了他,后来嫁给了曲逆侯陈平的曾孙陈掌。陈章虽然是陈平的后裔,但是并没有继承陈家的爵位,家中的条件并不好。霍去病又不是陈掌的亲生儿子,陈掌虽然不至于虐待小孩子,也没有格外优待。
平阳公主心道: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卫子夫呢。
顾璐又道:“卫青做事稳重可靠,以后让他跟掌握先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咱们的生意用的上他。”
平阳公主立刻就将卫少儿卫子夫的事情丢到了脑后,“我们的生意?”
“对啊。要是咱们成了,我的不就是你的么?生意你也占一半。香皂是在咸阳和阳陵那边生产,须得看好了,别一个不小心被盗贼给抢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怎么可能有盗贼?”
“哈,这话说的,官兵假装强盗的事情难道你没听说过?”
平阳公主睁大了眼睛,露出吃惊的神色,“还有这样的事情?”
“唉,你还是太年轻了。”顾璐摸了摸她的头发,“想的太简单,有时会还有有一些幼稚。”
他唿哨了一声,一匹黑马打着响鼻从马厩那边奔了过来。这匹马肩高一米四五,即便是在战马中也算的上是神駿。这年头的马匹普遍都不是很高大,据说西域有一种神马,肩高能有一米五几,但是在中国暂时还没有人见过。
不过他在北山那边放了几匹好马,用以繁殖后代,等到明年小马驹长大之后,当不在西域神马之下。恩,前提是周吉办事得力。要是被匈奴人把那几匹马给抢走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先不说了,我跟卫青出去了啊。”
顾璐翻身上马,也不用拉缰绳什么的,黑马就自行奔了出去,仿佛是和他心意相通似的。望着少年打马而去的模样,平阳公主忽地生出了一个疑问,但是随即她自己就将那个想法给掐掉了。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顾璐和卫青骑马奔出了长安城,径直向着陈掌家而去。曲逆侯陈家是开国功臣之后,户数已经从刚开始的五千户增加到了一万六千户。如果一户人口出一个男丁,那么光是陈家就能拉出一万六千人来。
要是放在日本的战国时代,大约也能称霸一方了。所以陈家在地方上欺男霸女是很正常的事情,西汉初年的封国是实封,地方上的事情都是由勋贵列侯们自己处理,那些贵戚们相当于是国王一般的存在。
但是这么多好处并没有落到陈掌的头上,他不是嫡系,分不到多少家财,家中不过田地百亩,平时还要自己下地耕种,这样才能维持的了一家人的生活。当听说沙加带着满车的财物上门之后,陈掌也不矫情,带着妻子和儿子们出门相迎,表现的十分热情。
作者的话: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 BY 不知所云的 风兮破地
第四十五章
“见过都尉。”
“陈先生别来无恙?”顾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笑道:“今日又来叨扰了。”
陈掌道:“都尉说哪里话?您是贵客,多少人家想请都请不来呢。”
陈掌是一个很朴实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老实。不老实的话,也不会迎娶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卫少儿。虽然这时候人不是很在乎贞洁就是了。两人寒暄了几句,陈掌就招呼着乡人去准备酒菜。
因为磨坊的出现,面粉走进了千家万户,周围的乡人都因此受到了好处,陈掌准备的食物里面就有好几道是用面粉做的。此外,顾璐这次带了数百金的财物和许多食物来,准备和周围的百姓一起分享。
边上卫青和妹妹卫少儿,还有外甥霍去病说着话。霍去病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在陈家的几个孩子里面是最大的,不过过是刚刚能够进小学的年纪。他平时不太爱说话,显得有些冷漠,但是对那匹黑马十分的眼热。
顾璐让人将满车的铜钱,布匹和酒肉卸下后,回过头来道:“去病你喜欢马?”
“恩。”
“等明年了,我送你一匹小马,你自己养怎么样?”
霍去病不说话,转头看着卫青。卫青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要是想要,就答应下来。”
“我是很想要,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送一匹马给我?”
“啊,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顾璐想了一想,问道:“你知道英雄吗?”
“我当然知道!”
“你的舅舅卫青是英雄,你也是,所以我才会愿意送一匹马给你,并且想要将你接到我那里去住。然后教你一些骑马与砍杀的本领。”
霍去病昂首道:“不需要你教,舅舅会教我的。”
“卫青的剑术当然很好,但是我比他更强。”
霍去病的眼神中透露出怀疑,并且干脆地表达了出来,“我不信!”
卫青走了过来,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顾璐拦了下来,他对霍去病道:“空口无凭,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超凡的剑术。”
顾璐转身上了马车,下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着一柄双手巨剑。此剑名为“黎明”,是用陨石铸造而成,剑身苍白好似乳白琉璃,剑锋之利超出了当世任何的宝剑。他双手持剑,脸上的笑容隐去,周身杀气弥漫,让卫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看好了,这才是天下无双的剑术!”
顾璐持剑下劈,铮然作响,仿佛裂帛。他原地素振三次,每一次的动作都分毫不差,轨迹完全一样。出剑收剑的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的招数简洁,迅猛,兼具了速度,力量和精准,这样的剑术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所能使用出来的。
霍去病的小脸变得煞白,眼神却变得炽热起来。“我愿意向你学剑。”他很干脆地道:“要学多久才能像你这样厉害?”
【霍去病 加入了你的队伍,37/219】
“如果你每日里苦练不缀,只要二十年就能有我一半的实力。但如果想要追上我的水平,那就不是光靠苦练就行的。”
不远处卫青被杀气惊到,这时候走过来之后,他犹有余悸地道:“刚才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要杀人了。”
顾璐将宝剑“黎明”递给跃跃欲试的霍去病,脸上绽放出笑容,“剑是杀人的武器,不拔出来也就罢了,当手中握剑的时候,就一定要有斩断世间一切的决心,没有杀气怎么能行?”
“黎明”是一柄双手巨剑,长一米六还有多,重量快有十斤了,霍去病年纪还小,根本掌握不了这种伤害输出爆炸的武器。别说是举重若轻地挥剑了,就连拿起来都很费劲。在顾璐和卫青与陈掌说话的时候,霍去病“吭哧吭哧”地摆弄着宝剑,脸蛋涨的通红。陈家的几个小孩子见状围了上来,对这柄看上去威风凛凛却又非常漂亮的武器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见到小孩子太多,顾璐伸手将“黎明”抓在手中,“还是我先收着吧。”
霍去病问道:“你会教我使用这样的剑?”
汉军的制式武器“环首刀”不到一米一。游侠少年们使用的长剑也就长了那么一点,差不多一米二。而“黎明”有一米六几,竖起来快有一个成年男子高了。这样夸张造型的武器别霍去病和卫青都没见过。
另外,“黎明”的剑身通体如同白色的琉璃一般,逼单锋利以偶长,而且非常的漂亮。
顾璐摇了摇头,“使用这样的武器需要非常强的力量才行,你还是打基础吧。等明年了,再开始练习剑盾。”
“剑盾?”
顾璐再次去了一趟马车,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两副训练用的剑盾,“黎明”却是不见了踪影。“剑盾是最讲究技巧的武器,灵活性最强,通用性也最高,单打独斗和小规模战斗的时候,剑盾都是最好的配置之一。只要学好了剑盾,一对付三个没问题。接着。”
霍去病接过了剑盾,很重,他有点拿不起来,很是失望地道:“才能对付三个人?”
“那你想一个打几个啊?”
“至少也要能对付十个人才行吧?”
“嘿,没学会走路就想着跑了?就算是你,也要好好地练习,才会有所增益。”说到这里,顾璐笑了笑,问道:“你可见过沙滩?”
沙滩不是海边才有的,河边也有。长安城号称是八水环绕,附近的百姓自然都是见过沙子的。“当然见过。”
顾璐道;“世界上不管学什么东西,都有顿悟和渐悟两种方式。顿悟不是我所擅长的,至于渐悟,便有如积沙。我初学剑时,只是希望每日练习都能有所增益,所以给自己起名叫做沙加。我能教给你的,也只有勤学苦练这一种办法。”
霍去病听不明白,卫青却是有些诧异,“沙加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是你自己起的?”
“对啊。”
霍去病问道:“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卫青拍了拍霍去病的脑袋,说道:“都尉既然不以真名示人,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你就不要多问了。”
顾璐笑道:“想要知道我的名字?等你击败了我就告诉你,并且还会将那柄“黎明”送给你,怎么样?”
作者的话:
第四十六章
顾璐说只要霍去病能够击败他,就将那柄宝剑“黎明”送给对方。边上卫青听了,不由得道:“这也太贵重了。”
“黎明”这样的宝剑别说一千金了,就算是一万金也买不到啊。卫青的年轻不算小了,能够看得出来沙加对他和霍去病的喜爱,但是他却时常有些疑惑。何以至此?他不过是有些勇力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招揽的。
至于霍去病,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沙加不遗余力地示好,这又是为什么呢?
霍去病只是不太爱和旁人说话,实际上他的性子和卫青截然不同,要飞扬跳脱的多。他不会去考虑那么多别的事情,当即就道:“只要能赢你一次就行?”
“恩,我说话大部分时候还是算数的。”
霍去病眼珠子一转,狡黠地道:“比什么由我说了算?”
“由你说了算,但也是也要我认可才行。如果你要比谁尿得更远,那我可不同意。”
“抓鱼和用弹弓呢?”
顾璐笑道:“你想要比这些也行,但是我还是先打个补丁。每个月你只能和我比一次,不然的话,你天天你缠着我,烦也烦死了。”
霍去病挺起了胸膛,“那我今天就跟你比弹弓。”
卫少儿这时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在霍去病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还玩什么弹弓?吃饭了!”
因为有乡人的帮忙,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将食物准备好了。顾璐谢绝了乡老们的好意,笑着道:“陈先生才是主人,还是让他来切肉好了。”
于是陈掌手持屠刀,将烤的有点糊了的羊肉一块块地割了下来,放在盘子上,再端到每个人的面前。汉代实行的是分餐制,在正式的宴会中,每个人身前都有一张案几,上面放着筷子和短刀作为餐具。
条侯周亚夫就是因为没有餐具,所以才酿成了最后的惨剧。
陈掌先割下了最为肥美的肉给了沙加,然后是本地的啬夫,游徼,三老,然后才切肉给其他人。他的态度很谨慎,出刀的时候小心翼翼,唯恐肉没有割正。从性格上来说,陈掌跟卫青很像。他们不是啸聚乡里飞扬跳脱的游侠,而是代表了中国人性格里沉稳厚重的那一面。
在分肉的时候,卫少儿带着妇人们给众人端上了用豆子和面粉做的主食,以及用面皮包着肉馅的饺子。有人打开了酒坛上的泥封,用瓢舀出酒水,倒入碗中,然后分给与会的众人。
这些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是顾璐一并带来当做礼物的。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在生产力不足,普遍贫困的年代,一场盛大的宴会足以让很多人铭记许久。能够到席上用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孩子们只能眼巴巴地在堂下看着。顾璐将霍去病叫了上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众人见了,无不诧异。
面对如此特殊的待遇,霍去病没有任何反应,让他坐下也就坐下了。在他心里,眼前的这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他平常不喜欢与旁人说话,现在也是。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酒是好酒,菜是硬菜,众人一边饮酒,一边交谈。喝的高兴了,有人就扯开身上的衣服,踉跄着走到院子里面手舞足蹈,还唱了起来。唱的不是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边上其他人见了,有下场跟着一起跳的,也有在座位上敲着盘子大笑的。
在顾璐看来,这才是生活的真实面目,要比平阳公主府上的钟鸣鼎食更为有趣。
等大人们吃好了,剩下的肉食和菜肴才被分给了女人和小孩子们。顾璐喝了不少的酒水,却是一点都没醉。待众人离开之后,他回到马车上休息了片刻,然后拿着黎明在月光下开始挥舞起来。
他现在的“双手武器”熟练度已经有699了,靠训练已经没有了进步的空间,只有砍人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练剑并不能有任何的收益,只是长久以来保持的习惯罢了。
如同乳白琉璃的宝剑在月下翻舞,剑光连成一片。剑刃撕裂大气,发出“嗤嗤”的声响。不知何时,霍去病出现在了边上。他坐在树下看了小半个时辰,等到顾璐收剑之后才出声道:“你每天都要练剑这么久吗?”
顾璐自然是早就发现了霍去病,他随手将宝剑插进了泥土中,说道:“也不是。如果是太忙,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也有不练的时候。剑术到了纯极而熟的底部之后,靠着勤修苦练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现在正在考虑剑理的问题。”
霍去病随口问道:“剑理又是什么?”
“剑理嘛,就是个人对于剑术的理解和总结,在基本的招数之上的升华,就像是公式一样。你如果想要求出一个答案,只要把数据代入公式就行了。”
“...........公式又是什么?”
顾璐笑了起来,“那个咱们以后再学。这么晚了,你不困的吗?”
“我又没喝酒。”霍去病很是执著,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的剑理是什么?”
“恩,我暂时命名为引进落空,主要也就是阴阳变化。不过你暂时还不用学这些,搏杀的时候,最主要的是要胆气雄壮,其次要力量强劲,身手敏捷。并不是说学会了剑理就是剑术高手。譬如两人交战,其中一个人完全不懂剑理,但是身强体壮,年富力强。另外一个精通各种剑招和剑理,但是已经年过古稀,走路都走不稳了。你说这两人谁会赢?”
“当然是年轻力壮的那个会赢。”
“所以你不用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先好好地打熬力气,练熟了各种出剑的动作极好。”
“恩。”霍去病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唔,这是一个问题。”
顾璐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大部分的人受限于本身的条件和经历,只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他们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只能听什么,说的话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但是也有一些人,他们与众不同,能够做出他人做不了的事情,能够打破过往的陈规,完成从未有过的伟业。这种人,我愿意称之为英雄。对于英雄,我总是希望他们能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月光下,霍去病昂着头,眼睛中亮晶晶的,“我也是英雄么?”
“是,但是你还没有与英雄相匹配的功业。要等上几年,你才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
第四十七章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年天子刘彻一手拿着竹简,将上面的诗词念了出来。“好诗,沙加不但武艺超群,还有文才,只是不识圣人之道。”
郎中令王臧道:“诗词不过是小道,圣人之言才是至理。陛下,现在朝中议论纷纷,改革大计阻力重重。您应该下定决心,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改革才能继续深化下去啊!”
“不然,诗词虽然是不是大道,却也颇有可取之处。依朕来看,沙加还是应该要重用,不能让他继续这么闲着了。至于改革的事情,急也没有用,太皇太后那边不点头,很多事情都办不下去。”
御史大夫赵绾道:“如果我们不禀告给太皇太后呢?”
刘彻猛然回首,“你是说?”
赵绾昂首挺胸,“朝廷大事,陛下乾纲独断即可,何必事事都听长乐宫的?”
刘彻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心中挣扎万分。一方面是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另一方面他知道这么做的危险。要是这一步走错了,说不定就要粉身碎骨。
赵绾膝行而前,“陛下,该下定决心了!”
王臧拉了拉赵绾,然后对皇帝道:“陛下,沙加素有勇武之名,臣以为,不妨让他接替中尉之职,将长安内外的事情管起来。”
刘彻的眉头舒展开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沙加已经向皇姐下聘,太皇太后那边的意思是给他封侯,朕看两件事可以一起来,给他封侯,然后让他来管管那帮诸侯王和勋贵,免得把长安城弄得乌烟瘴气的。”
等皇帝离开后,赵绾埋怨王臧道:“刚才你为什么要拉我?眼见得陛下就要同意了!”
王臧叹息道:“他毕竟是天子,不可逼迫过甚。”
“这怎么能叫逼迫?”赵绾正气凛然地道:“我们这是在引导陛下走上正道!若是迁延时日,陛下的心意未必还会如现在一般。”
王臧知道赵绾说的是对的,少年人才好哄骗。等人长大之后,见的事情和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不好拿儒家或者是别的什东西来让其相信了。
“但是........”
“没有但是。你我求学多年,又为了儒家学说四方奔走,所为者何?错过了这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师兄所言极是,那......那我们明日再向陛下进言!”
赵绾见师弟同意了,这才没有板着脸,但是随即又问道:“为何你要让陛下任命沙加为中尉?中尉掌管京畿治安,位高权重,怎能便宜了那胆敢妄议圣人的小子?”
王臧笑道:“师兄这便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我当然知道中尉很重要,但那也是一个是非之地。不管做的好不好,都是要遭人恨的。只要他当了中尉,难道还怕找不到他的错处吗?他上去容易,想要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绾恍然大悟,对王臧竖起了大拇指,“师弟当真智谋过人!等沙加被抓到廷尉府里面,决不能让他如宁成一般逃了出去!”
顾璐并不知道是因为王臧建言,单他对朝廷忽然任命自己为中尉并不觉得奇怪。汉朝嘛,外戚是朝堂上的一大势力,以外戚的身份当大将军的不知道有多少,还有以外戚的身份当皇帝的呢。区区一个中尉而已,他并没有多么在乎。
既然朝廷这么任命,他也不谦虚,也没有念诗,直接就上任去了。没过两天,朝廷又有赏赐下来,封他为云中侯,食邑五百户。因为这件事情,天子特意将顾璐和平阳公主都召到了皇宫之中。
“这便是封侯的诏书,从此以后,沙加你便是我汉家的列侯。”
第二十级的爵位本来叫做彻侯,因为皇帝名叫刘彻,为了避讳,所以改成列侯了。这还算好的,皇帝的本名叫刘彘,后来才改名叫刘彻。要是天子不改名,那大家都要去做绿教徒了。
天子刘彻表情严肃地将诏书递给了顾璐,随即就笑道:“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到时候朕会给皇姐备下一份大礼。”
平阳公主嘴角含笑,道:“就在下个月秋收之后。”
“那没几天了,来得及吗?”
顾璐道:“陛下,臣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一支军队只要肯流血,它总是能前进的。同样的道理,只要肯花钱,总是来的及的。”
“这么说,沙加你很有钱了?”
“算是有钱。”
刘彻道:“朕听说面粉是你家的生意。还有香皂也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那边用了香皂都说好。朕也用了,是比皂角要好的多。依朕来看,你经商的本事比打仗还要厉害的多,生意都做到朕的头上来了。”
平阳公主有些紧张地道:“陛下......”
刘彻一挥手,“皇姐不用担心,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忽然觉得不应该让沙加当中尉,让他来当大农令,又或是来管里少府才对。”
大农令原本叫做治粟内史,掌管全国的钱粮。少府则是皇室的管家,皇室的产业,包括园林,织造,建筑,铸造之类的事情都归少府管。平阳公主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沙加确实有管仲之才,丞相和太尉都要和他一起说生意的事情呢。”
她这是趁机给那两人上眼药。窦婴和田蚡虽然也是外戚,后者还是她的舅舅,但跟她这个平阳公主可不是一路的。沙加都说了,那些产业会分一半给她,丞相和太尉想要分一杯羹,那不就是在她的碗里夺食吗?趁机说上两句算是轻的。
刘彻道:“丞相和太尉也有份?恩,也是意料中事。云中侯,你跟朕说实话,到底有多少产业,又赚了多少钱?”
天子有时候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怎么地沙加这厮就能挣到那么多钱的?便是管仲也不过如此罢了。
顾璐笑着道:“磨坊的事情陛下是知道的,将麦子磨成面粉,除了麦麸全部归磨坊主之外,以前还要收取一成到两成的面粉。现在因为开的磨坊多了,对附近的百姓就不要面粉了,对于外面来的人,在麦麸之外,再多加半成。”
刘彻想了一下,问道:“丞相和太尉家的磨坊收几成?”
平阳公主道:“还是两成。为了这事,还闹出了不少的争执。”
第四十八章
“闹出了争执?怎么回事?”天子刘彻问道:“朕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不过是些田间乡里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您怎么会知道呢?天下那么大,要是每个村子里面的争吵都要送到陛下面前,那您连睡觉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刘彻一想也是,他哪里能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但是转念一想,涉及到丞相和太尉的事情,那能算是小事吗?他皱了皱眉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除了磨坊,云中侯还有什么生意?”
“香皂的事情陛下也是知道的,在外面卖一千六百钱。”
“成本几何?”
“成本嘛,”顾璐顿了一顿,“除去人工,约莫百钱。”
刘彻猛然在座位上直起了身子,惊道:“那岂不是十几倍的利?”
平阳公主也是惊讶不已,她知道沙加很会赚钱,但是没想到能这么赚钱。光是宫中一天就要用掉十几快,那不就是赚了几十贯钱?
“差不多。”
天子刘彻盯着顾璐瞧了又瞧,“商人果然重利!”
顾璐正色道:“商人经商其实就是在做善事,而且臣对钱不感兴趣。”
“一派胡言!”
平阳公主为顾璐辩解道:“陛下,沙加他真的是对钱不感兴趣。”
“对钱不感兴趣还卖这么贵?要是感兴趣那还得了?”
平阳公主道:“沙加平日里扶危济困,有多少钱都花出去了。去年黄河泛滥,他就捐出了五千金给朝廷,难道您忘记了?”
刘彻想起来这件事情,面色稍霁,“但是也卖的太贵了。”
顾璐道:“这就要看怎么说了,曾经有位大侠说过: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耗子就是好猫。朝廷要治理河道,要整顿兵马防备匈奴,要给官员发俸禄,哪一样是不要钱的?陛下现在要进行改革,难道不要钱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即可。”
“哼,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朕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臣能造出香皂卖钱,陛下也可以弄个东西出来卖钱啊。”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是《诗经》上的话,刘彻也是读过的。他想了一想,道:“但是有什么可以卖钱的呢?还望云中侯有以教朕。”
“这就要说到技术进步的问题了。”顾璐道:“臣推出了磨坊,所以赚到了一大笔钱。然后又制造出了香皂,赚到了更多的钱。把时间往前推,春秋之时,只有青铜的冶炼技术,那时候的百姓使用木头做的犁,士兵使用青铜做的武器。到了现在,士兵使用的是钢铁武器,百姓也可以用恶金来耕地和收割庄稼。一个人能够开垦更多的田地,能够种出更多的庄稼,国家的财富也因此而变多了。所以说,科技才是推动生产力的第一要素。”
歪楼是网络时代的特色,不可以不品尝。刘彻现在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皱着眉头道:“这只不过是小道而已,圣人之言才是至理。”
平阳公主听得昏昏欲睡,她哪里知道男人之间能有这么说的?本以为女人之间才会有说不完的话,但是现在她知道男人比女人更能说。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圣人,您说的圣人是谁?”
“当然是孔丘孔夫子。”
“那么孔夫子是不是圣人呢?”
刘彻沉吟片刻,“孔夫子笔削春秋,微言大义,最主要的是创立了儒家学说,主张为政以德,当然是圣人。”
顾璐摊开双手,“为什么创立了儒家学说,主张为政以德就是圣人?”
少年天子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朕不明白云中侯的意思。”
“孔丘在世之日,如同丧家之犬,东奔西走,惶惶不可终日。终其一生,也没能实现他的政治抱负。这样的人,能算的上是圣人?”
刘彻思索良久,反驳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难道这不是圣人的行为吗?我听说你经常赈济关中的百姓,难道不是在遵从圣人的教诲吗?”
“首先,那两句话是孟子说的。孟子和孔子的思想并不完全一致。其次,就算臣赈济过百姓,那又与孔丘何干?难道他不说那讲句话,臣就不会那么做了吗?墨家说兼爱非攻,这难道不是仁德吗?为什么圣人是孔丘,而不能是墨翟呢?”
皇帝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是墨家的,难怪如此反对独尊儒术。”
顾璐摇头,“墨家虽然也擅长于各种造物,但是臣并不是墨家的信徒。”
刘彻站了起来,在亭子中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有其一,复有其次,可还有其三?”
顾璐拱了拱手,说道:“昔日韩非子有云: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何也?国家的文臣武将,一定要从有基层经验的官员中选拔。否则处理政务,领兵作战就有可能是纸上谈兵,耽误国家大事......”
平阳公主已经听了很久,实在是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站起身来,说道:“我看呐,你们还要谈论好久,我还是先去看看奶奶和母后。”
皇帝愣了愣,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他没想到自己和沙加能够说这么久,此时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刘彻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朕要和中尉彻夜详谈,就不陪姐姐过去了。”
平阳公主道:“行啦,我知道你们在谈国家大事,不会打扰你们的。”
“皇姐说哪里话?”刘彻道:“朕不会耽搁你们的婚事的。”
天子喜欢儒家是有原因的。那些诸侯王往往对他这个少年天子不太尊敬,勋贵们呢,又多半是骄横不法的,只有儒家的老夫子们对他又是尊崇又是恭敬,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而且说话还好听。天子的年纪又不大,理所当然的就会觉得那些儒生们挺好。
但是好不好是要比较出来,和儒生们比较起来,顾璐说话不是那么好听,态度也不是毕恭毕敬,但是顾璐长得好看,说的内容超级有趣,比那些儒生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作者的话:家里出了一点事,有时候更新可能会迟一些,但是尽量还是按照以前的时间更新。
第四十九章
不过天子刘彻还是没能完成和沙加秉烛夜谈的计划,因为御史大夫和郎中令来了。对少年天子来说,赵绾和王臧是老师,沙加只是臣子和姐夫,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在等着接见两位大儒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沙加看着真年轻啊,而且样貌与之前见到的时候居然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之前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御史大夫赵绾拜见陛下。”
“郎中令王臧拜见陛下。”
大臣们的声音打断了天子的思索,方才的疑惑在转瞬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两位请起,这么晚入宫来有什么事情?”
“陛下,臣等的恩师申公已经到长安城了。”
刘彻大喜,“哦,鲁申公终于到了?”
鲁申公姓申,名培是山东人鲁地的儒生,所以又被称作鲁申公。他当过楚王刘戊的老师,刘戊继任楚王之后,反倒是让申培去干体力活。申培认为他是堂堂儒生,怎么能如同奴隶一般的去干体力活呢?于是回到了老家,广收学生,据说门徒多达千人。赵绾和王臧都是申培的弟子。
到赵绾和王臧向皇帝举荐鲁申公的时候,申培已经八十岁了,这么大的年纪,别说是在汉代了,就算是在后世也算得上是高寿。为了接鲁申公入京,皇帝将自己的专车都派了出去。
现在真人终于到了,天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当即就要将申培召进宫里来问话。在刘彻看来,赵绾和王臧两个弟子都已经是如此出色,那作为老师的申培岂不是更加博学多才?
他立刻就前往询问申培治国之术,然而申培和他的两个上蹿下跳的弟子不一样,行事非常谨慎,面对天子的询问,只是回答说:“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意思就是治理国家不在于怎么说,而是看做了些什么。
刘彻听了不禁默然。这可和赵绾王臧他们说的不一样啊。天子现在还是个少年人,特别喜欢漂亮的衣服和华丽的辞藻,喜欢精美的食物和高大的房子,所以能说会道的赵绾和王臧受到了他的重用。同样的,长得好看又会写诗的顾璐也得到了天子的好感。
但是现在申公居然说什么不在于说的怎么样,而是看做的怎么样?
刘彻满心都是失望,但是人都已经召来了,不能说又把人家赶回去,于是给审配安排了一个太中大夫的职位,让申培和赵绾他们一起去商量该怎么修建明堂。
从天子那里出来之后,顾璐也没有等平阳公主,而是让宫中的宦者去长乐宫那边传个话,他自己骑马出了皇宫。今天是十天一次的休沐日,可以不用上班,本来是准备去咸阳的,临时被皇帝叫了过来,一谈就是半天,现在都快傍晚了,再去咸阳那就来不及了。
中尉除了掌管京畿的治安之外,还有中垒,寺互,武库以及都船四个令丞,有必要的情况下还能调动京师附近和三辅地区最强大的北军。虽然现在北军的大部分兵权都是在长乐宫那边,但是作为中尉,顾璐还是能随意地调动上千人的正规军。
如此的位高权重,顾璐就再也不能像是以前那样到处瞎跑了。只有每十天一次的休沐日才能出去干点自己的私活。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是没办法去咸阳了,顾璐便骑着马去长安城外的庄子。
他现在有开始考虑要将作坊和实验室搬到长安附近来。之前将作坊放在咸阳那边,那是因为朱安世是住在咸阳附近,有他看着会比较安全。现在他手中握着兵权,哪怕是被分割掉了大半的呢,也一样不用担心会有宵小之辈来觊觎他的财产了。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可以直接调动朝廷的军队,就算是将丞相和太尉抓起来都没问题。田蚡虽然是太尉,但是他没带过兵,也没打过仗,就是个摆设。
骑马刚出长安,忽地看到道路边上有一妇人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妇人的边上躺着一个年轻人,一动不动的,生死不知。道路边上围了很多人,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璐皱起了眉头,他是中尉,现在长安附近,乃至于整个关中地区的事情都归他管。眼见得又是一起凶杀案,这事可不能当做是没看见。
“霍去病看好马,卫青你跟我过去。”
才走了两步,人群中忽然传来大呼声,“郭解来了!”
围在一起的人群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来。那人身材并不高大,比一般人还要矮一些,但是当他出现后,却像是有种魔力一般,让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众人用崇敬和畏惧的眼神望着他,议论的声音停止了下来,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
这人便是郭解,继剧孟之后,关中洛阳之地乃至于整个天下最有名的豪侠。百姓们有了困难或是有了纷争的时候,往往不是去寻找官府的帮助,而是求助于郭解这样豪侠。
卫青低声道:“那妇人是郭解的姐姐,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是郭解的侄子。”
顾璐停住了脚步,死的是郭解的侄子?这可就奇怪了。剧孟能轻易地拉出数千精兵来,郭解也不比剧孟差,甚至可以说更强。现在郭解不像是以前那样睚眦必报了,但若是有人胆敢欺辱到他头上,不需要他动手,也不需要他发话,自然就有人帮他去杀人报仇。
只有郭解去杀人的份,怎么会有人来杀他的侄子?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争夺利益?
历来只要是掌握权力的人,必定会有人受他的恩惠,也会有人被他所侵害。郭解也是这样,他的仇家无数,但是愿意为他而死的人也有许多。
见到郭解来了,妇人停止了哭号,然后用愤恨的眼神望着他,愤怒地道:“你的侄子被人杀了,你却告诉我不会为他报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周围的人闻言骚动了起来,但是当郭解抬起头来之后,骚动立刻就平息了下去。
郭解沉声道:“我不替他报仇,自然有我的道理。”
第五十章
妇人怒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才是道理!”
郭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被杀的吗?”
不待妇人回答,郭解就继续说道:“他在酒宴上强灌别人酒,人家酒量小不能喝了,他还要强要人家喝下去,那人才愤而拔刀刺死了他。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也是要杀人的。”
“死的是你的外甥!”
“他是我的外甥,但是平时仗着自己姓郭就欺辱他人,这也是事实。我告诫过他,若是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当然可以拔剑杀人。但若是欺辱他人被杀了,也须怪不得别人。”
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是一定不肯帮我报仇了?”
“我说了,他犯错在先,被人杀了也是咎由自取。难道因为他是我的侄子,我就可以随意偏袒吗?”郭解抬起头来,对着周围的人说道:“若是你们谁认为我说的不对,便请站出来说话。”
众人低语了一阵,一起喊道:“郭大侠说的没错!”
郭解拱了拱手,“那就请大家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们郭家自己会处理。”
闻言,众人朝着郭解一阵拱手,然后各自散去。顾璐这时候举步上前,伸手在地上年轻人的脖颈间摸了摸。
妇人怒道:“你干什么?”
顾璐道:“我看他还有气,也就是没死,怎么不想办法救人,反倒是在这里争吵?”
“没死?”郭解刚才就瞧见了顾璐和卫青,却是没有打过交道。
“恩,找个训练有素的好医生,或许能救回来。”
“你是谁?”妇人上前来抓住了顾璐的衣襟,“我儿真的能救回来?”
“我是说或许。”
卫青在边上道:“这位是朝廷新任命的中尉,云中侯沙加。”
沙加如今的风头正盛,妇人虽然没有见过,却也听过。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若能救得我儿性命,自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顾璐沉吟片刻,说道:“先送到我家去吧。”
长安附近的土地不便宜,但是只要肯花钱,还是能够买到的。顾璐在附近置办的庄子并不大,不过是占地四五亩罢了,连带着周围的一百亩旱地,一共花了两百金。
他让卫青去家里将四轮马车驶了过来,将地上的青年载了回去。回到庄子后,顾璐将那青年放在了门板上,先用酒精消毒,准备破开肚子,将漏出来的秽物清理干净。旁观的几人见了,都是大惊失色。
即便是郭解这样的豪侠,也忍不住道:“这是干什么?”
顾璐无所谓地道:“哦,准备将他的肚子剖开,然后动手术。恩,你们几个先出去,郭解你胆子比较大,可以和卫青一起留下来给我搭把手。”
那妇人勃然变色道:“开膛破肚还能活?你这是杀人还是救人?”
顾璐道:“要是你们不愿意,再将这人抬到路上去就是了。”
郭解对他姐姐道:“你先出去。”
妇人道:“可是..........”
郭解沉声道:“可是什么?中尉是在救人。”
他将妇人赶了出去,然后对顾璐道:“还请中尉放手施为。即便是人不能救回来,那也怪不得别人。”
顾璐点了点头,正待下刀,又停了下来,说道:“去病你也出去。”
霍去病道:“我的胆子也很大。”
“那你站在边上看看就好,不要乱动。要是想吐了,去外面吐。”
说罢,顾璐用刀破开了青年的肚皮,先将肠子里面漏出来的东西清理干净,然后用针线将肠子给缝了起来。操作的时候,鲜血到处都是,房间里面臭气熏天,弄得像是屠宰场一般。
无论是郭解还是卫青,亦或是霍去病,他们都是胆大之人,但是见到这些场景后都是头皮发麻。霍去病说他胆子很大,现在脸色却是白了很多。特别是当顾璐剖开了青年的肚皮,然后将肠子给掏出来的了时候,他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缝合好后,顾璐将满是血污的口罩摘了下来,对郭解道:“好了,让他在这里修养,二十天后再拆线。”
“拆线.......是不是要再将胸膛剖开?”
“你说对了。那些线是不能被人吸收的,必须要取出来才行。”顾璐看出来郭解的担心,对他道:“放心,我的手术技能好歹也有六级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在南郡碰到的那件事。如果当时那个年轻人不是被打的脑浆迸裂,也是能救过来的。想到这里,顾璐不禁有些意兴阑珊。有人曾经说过:学医是救不了中国人的。就算他是开了挂的也是一样。
“把他搬到房间里面放着吧。”顾璐道:“本想着哪天去拜访郭大侠,没想到今天这样碰上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来都来了,我想向郭大侠请教几个问题,如何?”
郭解道:“中尉只管问就是。”
他们走到了庭院中,在水井旁清洗身上的血污,自有仆人去收拾那像是屠宰场一样的房间。那妇人走了过来,期期艾艾地问道:“我儿如何了?”
顾璐笑了笑,说道:“让他在这里养一个月吧。只是以后得管束他,不可再强迫他人饮酒了。这一次是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若是再有下一次,我是不会救他的。”
妇人喜极而泣,连声道:“一定,一定,绝不让他再饮酒,也不让他出去吃演戏了。要是他不听,我就打断他的两条腿。就算是瘸了也总比被人杀了好。”
她抹了抹眼泪,问道:“我现在能去看他么?”
“可以,但是不要打扰他。十天之内每日都只能给他喂一小碗粥,不能吃别的东西,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
妇人千恩万谢,要不是顾璐拦着,就要跪在地上磕头了。等到妇人去客房里面看望儿子之后,郭解道:“大恩不言谢,郭旭虽然不好,但也是我外甥。若是您有什么仇家,尽管直言。”
顾璐笑着道:“我真的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罢了。”
第五十一章
顾璐曾经见过剧孟,那是非常魁梧勇悍的豪杰,个头比李广那样的名将还要大。身大力不亏,个头越大,力气也就越大。剧孟能名动天下,除了他的个性之外,也有先天的条件。他的武艺一半是出于天授,常人想学都学不来。
但是郭解却不是这样,郭解的个头矮小,比一般人还要矮一些,这样的人,就算身手敏捷,也很难想象他能成为关洛豪侠的首领。
“原来您是要问这个。”郭解心中一轻,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吾之祖母,乃是徐负,善于相人。”
郭解的外祖母许负是天下有名的女相士,或许是祖上传下来的,或许是在替人相面的过程中收集到的,总之是传下了一套吐纳呼吸的法门,学了之后力气和敏捷都胜过他人一筹。
郭解道:“我从小练习这套吐纳之法,每日清晨或是黄昏时分都要练习一次,从未断过。三十年来苦练不缀,终于有所小成。”
说着说着,他不禁生出了一些疑惑,莫非眼前这人,就是为了家传的吐纳法而来?郭旭被刺,也是此人暗中安排的不成?但是那套吐纳法常人练了并没有什么用处,不然的话,郭旭也不会被人刺伤。
正在思索间,顾璐饶有兴趣地问道:“她给人看面相的本事真的又传说中那么厉害吗?你会不会相面的本事?其实吧,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
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里面,看面相当然是一种近乎于骗术的东西。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就未必还是骗术。既然有的世界里面能出现龙和神明,那么其他的世界里面出现能看穿命运的术法也是有可能的嘛。
就顾璐打听到的消息,许负的相术天下闻名,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她曾经为许多王公贵族相过面,预言非常灵验。就是靠着这个本事,许负得到了汉高祖刘邦的赏识,并且还被封了侯。像程不识那样的名将都未能封侯,而一个女人却因为相面的本事而被封为彻侯,不能不让人感到惊讶。
有一次,周亚夫请许负到自己的官府中,为自己看相。许负对他说:“您的命相比较尊贵,三年之后可以封侯,再过八年,就可以做丞相了,地位显贵了。但您再过九年,就会因饥饿而死的。”
周亚夫听了根本不信,他说:“我肯定不会被封侯的,因为我的哥哥已经继承了父亲的侯爵,即使他死了也会让侄子继承,排不到我。说我饿死也不可能,因为既然我尊贵了,又怎么会饿死呢?”
过了三年,周亚夫的哥哥周胜之因杀人罪被剥夺了侯爵之位。文帝念周勃对汉朝建国立下战功,所以不愿意就此剥夺了周家的爵位,于是下令推选周勃儿子中最好的来继承爵位。大家一致推举了周亚夫,所以周亚夫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再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周亚夫官拜太尉,提兵平定了七国之乱,然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的丞相。再然后,他就绝食而死了。这些事情是司马迁写在《史记》里面的。顾璐曾经去司马家里逛过,没人发现的那种,看过那部尚未完成的《史记》。周亚夫已经死了,盖棺论定,司马迁已经将周亚夫的一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就是那一次之后,顾璐才对许负很感兴趣,并且打听到了郭解和许负的关系。
郭解有片刻的恍惚。原来不是为了那套吐纳法么?他定了定神,说道:“外祖母曾说,相面之术须得神能天生,方能有所成就。她等了二十年,也没有等到能传承衣钵之人,便将相术写于书中。”
顾璐大喜,他就喜欢看书啊。于是问道:“可否将书借我看看?”
郭解叹气道:“外祖母临终之前,亲手将那几卷书烧掉了。”
顾璐不由得愕然,“烧掉了?”
“烧掉了。”
顾璐深吸了几口气,好吧,烧掉就烧掉了。稍微有点可惜,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年之后,或许是已经适应了,他的能力恢复了一些。若是愿意付出生命力违代价,是能看到过去和未来的,若是心狠手辣一些,搞个千八百人的血祭,就能看的更远更清楚。
但那终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法术,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要是能和本世界的术法彼此印证,所不定能推演出更多的东西来。只是既然书已经被烧掉了,那也就算了。他喜欢有趣的东西,却也不会钻到牛角尖里面去。
顾璐将相术的事情放到一边,说道:“你刚才还说有一套吐纳呼吸的法门?我自己也摸索出了一些,咱们可以交流一下。”
郭解点点头,表示可以。如今黄老之说大行其道,道家的导引术多有流传,他家里传下来的那套吐纳法与其他的并无什么不同。郭解一直认为,如果其他人能像他一样,苦练三十年从不间断,即便是不能有所成就,也能耳清目明,身手矫健。
三十年从不间断,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两人一说就是数个时辰,吐纳术源自于道家的导引术,除了调整呼吸频率之外,还要配合身体的伸展。他们先是动口,然后动手比划。刚开始是郭解在庭院中使剑,顾璐,卫青,还有霍去病都在边上看着。
郭解所用的是短剑,剑术灵动,步法和手法都是迅捷异常,特别是在挽花这一项上,尤为出色。无论是平,立,顺,逆等剑花,都是非常精妙。他是举世闻名的大侠,一身本领,全在手中这柄短剑上。
少年时,郭解血气方刚,常常做些快意恩仇的事情。等到年岁渐长,血勇之气渐渐平复,性格不再如以前那般桀骜,剑术变得更加精湛。剧孟活着的时候,尚能压他一头。如今剧孟已经因病去世,关洛一带的豪侠中,再也没有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物。
霍去病年纪还小,只知道郭解的剑术高明,却不知道高明在什么地方,卫青却是能识货的,自付弗如。等到郭解演练完毕后,卫青真心实意地道:“郭大侠的剑术,当真是精妙绝伦。我看除了中尉之外,应该很少有人能比的上。”
第五十二章
哪怕是苦练了几十年的吐纳法,郭解的剑术依旧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最多也就能打到四五个剑客。而顾璐的武艺已经到了纯极而熟的地步,即便是不靠着远超常人的力量,光靠剑术也能轻松地打十个。
他跪坐在座位上,按理说这样的角度是很难拔剑做出有效刺杀动作的,但他只是一伸手,下个瞬间,长剑就已经握在了手中。顾璐向前跃出,落到庭院中,随即持剑而舞。剑光闪烁,人影翩跹,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明明是一个人在舞剑,却仿佛有好几个人一般。
在陈掌家里的时候,顾璐曾经演示过剑术,那一次他拿着宝剑“黎明”,素振之时大开大合,威风凛凛,杀气盎然,不可一世,将剑术中刚猛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一次的剑舞却是与上次大不一样,这次的剑舞是赏心悦目,极尽阴柔之变化。
郭解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浸淫剑术三十年,早就已经到达了自身的极限。本以为他自己的剑术已经是巅峰,却没想过剑术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若是与沙加交手........他暗中比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不是很理想。或者说,很不理想。
“中尉的剑术,当真是神乎其技!”
顾璐收剑,笑了笑,说道:“只是运气好罢了,算不得什么。倒是郭大侠的剑术,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郭解的剑术与其说是剑术,更像是使用匕首的技巧,讲究的是快,狠,准,就像是《孙子兵法*势篇》中写的那样:其势险,其节短。
郭解连连摇头,如果是十年前,他肯定会不服气,但是现在他的性格已经与年少之时决然不同。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这没什么丢脸的。“我的剑术远远比不上中尉。”他诚恳地道:“就我所知,当今世上,没有谁能与您相提并论。”
汉家制度是五日或十日一休沐,基本上是上五天班休息两天的水平。今天是休沐日,明天早上还要赶回长安城里面去。既然当了中尉,那就要负起责任来,总不能像是后世的某些官员,早上起来吃喝嫖赌,下午吃喝嫖赌,晚上十点签字,继续吃喝嫖赌那样吧?
次日凌晨,顾璐很早就起来,刷牙洗脸,给马喂草料,然后带着两张大饼就往长安城奔去。卫青和霍去病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起来的也很早,两人骑着一匹马,跟在顾璐的身后。
到了城门处的时候,天色尚早,城门还没开。几人下了马,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开始啃大饼。有了磨坊之后,麦子就可以磨成面粉,面粉就能做出很多食物来。比如说馒头,包子,还有大饼。
面粉加水调匀了,放在铁板上炕熟,加上鸡蛋,蔬菜,包上一根大葱,香气扑鼻,卷起来一口咬下去,嘎嘣脆,味道好极了。顾璐很喜欢这个味道,卫青和霍去病也很喜欢,几人一边啃着大饼一边讨论可以加些什么在大饼里面,是放酱好,还是放糖好之类的事情。
卫青认为放酱好,霍去病却喜欢加糖,小孩子总是喜欢吃甜食的。顾璐觉得都行,最好是来两个,一个放糖,一个加酱。正在议论的时候,城门口那边喧哗起来。
李广骑在马背上,冲着城头上的校尉怒道:“快开门!”
校尉向下一看,见到是卫尉李广,将涌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李广那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不是他一个城门校尉所能比拟的。所以他朝着下面喊道:“李将军,时辰未到,你还是等一会吧。”
“我奉天子之命入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李广怒气更盛,“快开门。”
城头上有不少的士兵,城门外有不少的百姓,城门校尉被李广这么一骂,颇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他也是有脾气的,李广名气是大,武艺是好,但也就是个卫尉罢了,又不是他的定投上司,怕他个鸟!
“你说奉天子之命入城,可有凭证?”
“乃公就是凭证!”
乃公的意思就是你爸爸,李广这就是在说自己是那城门校尉的爸爸了。虽然在后世的时候,很多人叫这个爸爸,叫那个爸爸,但是在这年头,汉人是没有谁会随便去认个野爹的。
城门校尉闻言大怒,“你是个卫尉,我也是个校尉,给你脸了是吧?拿不出凭证来,乃公绝不会给你开门!”
李广在马背上摘下黄桦弓,搭上箭矢,喝道:“开不开门?”
“校尉小心!”士兵们都知道李广擅射,举着盾牌挡在了城门校尉的身前。
校尉一把推开了士兵,冲着城下冷笑道:“竖子,有卵子的就射上来。乃公为天子守此城门,竖子要是射不中也就罢了,要是射中了乃公,自有人办你!”
李广脸上的肌肉抖动,目光中的怒意像是要喷射出来一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狂怒之时,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顾璐打马奔了过来,他在马背上高呼道:“李将军住手!”
战马在李广身边扬起前蹄,复又重重地践踏在地面上。顾璐道:“李广将军请息怒,左右也就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再等一会又何妨?”
李广缓慢地松开了弓弦,昂起下巴,傲然道:“幸进之徒,也敢劝我?”
顾璐愕然,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我好像没的罪过您吧?何必出口伤人?”
李广冷笑道:“我先祖乃是秦国大将李信,家中世代为骑将。我在边境上和匈奴人血战数十次,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匈奴人才积功升为卫尉,有些人不过是尚了一个公主,就直接做到了中尉,哼!”
“你.......”,顾璐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城门上道:“我乃中尉沙加,你可认得我?”
城门校尉道:“自然是认得的,那日中尉设宴,我还与中尉一起饮过酒。”
顾璐道:“既然你还记得,那我现在命你打开城门。”
中尉职掌京城治安执法,管理中央武库,兼领左右京辅兵卒,戍卫京师,或亦发兵卒远屯边塞。城门校尉正好是顾璐的部下,闻言道:“既然中尉有令,那自然是可以开门的。来人,打开城门!”
顾璐这才回过头来,对李广道:“李将军先请。”
李广冷笑了一声,打马向前。碰到霍去病过来,李广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滚开!别当了乃公的路!”
好在霍去病年纪虽小,身手还算敏捷,在地上一滚就避开了鞭子。片刻后,他从地上弹起身来,指着李广远去的身影就要大骂。顾璐拦住了他,“算了,算了。”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问卫青,“李广将军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
第五十三章
卫青道:“李广将军以骑射闻名,中尉亦然。”
“就因为这个?”
“另外,李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吗?李家世代骑将啊。”卫青低声道:“在秦朝的时候,李家的先祖就是将军了,大约因此瞧不上中尉。长安城内的世代簪缨之辈,大多如此。”
顾璐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那可是李广,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啊。
卫青又道:“贵人鄙视百姓,有钱人瞧不上没钱的,这才是常态,像中尉和剧孟大侠那样的,只是少数。”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在做人方面,我可比不上剧孟大侠。”
剧孟生活简朴,他虽然也不好奢华,但是从来都不曾亏待过自己。真要是缺钱了,说不得就要做些违法的勾当了。顾璐想了想,就算是不缺钱也没少干违法的勾当啊。
城门已经打开,他骑着马与卫青等人一起去了官邸。中尉是两千石的高官,能够自行招募属吏,顾璐就将卫青调到了中垒营。他本来也准备给朱安世弄个官当当的,但是被阳陵大侠拒绝了。
朱安世说道:“若是做了官,少不得要受上官管辖,哪里比得上现在这般快活?”
人各有志,顾璐自然不会勉强。朱安世想要继续当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领袖,那就随他去好了。练兵这种事情,有卫青帮忙看着就行。再过几年还可以让霍去病顶上。
当上了中尉之后,顾璐的做法和前面的那几位不同。郅都那是不管什么罪行,只要落到他手里了,都没有个好。宁成抓人也很勤快,但是只要给钱那就好说,至于顾璐,那是除了恶性伤人和杀人案件之外,一律不管。像是什么外戚公主家的车子太大太华丽了,又或者是谁家的房子建的太大了之类的,只当是没有看到。
对于那些杀人伤人的,家属要是送钱来,他也收下,转手就给麾下的官吏加餐去了。想要减刑是不可能的,最多让犯人吃的好点,再就是多给几捆干草。但是顾璐也并不是很讲原则,只要有皇帝或者是太皇太后的诏令,就算是杀人犯他也给放了。
有部下对此十分不解,问道:“中尉把人抓了又放,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们不懂。”顾璐解释道:“抓人是我的职责。但是你们以为法律是什么?”
有人回答“兵狱同制,师出以律”,也有人说是“导民以礼”,后者多半是信奉了儒学,至少是偏向于儒学的。听完回答后,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法律就是个工具,是统治阶级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
他说的话像是绕口令,但是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那么在咱们中国,谁是统治阶级呢?”顾璐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当然是天子,太后和太皇太后了。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都是臣子,难道不是吗?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廷尉府的,怎么判不归我们管啊。”
中尉管治安,可以抓人,但是怎么判刑那是廷尉府的事情。在中国,早就有了类似于三权分立的概念,不能一个部门既当裁判又当守门员。在人文这方面,中国实在是太早熟了,很多东西都出现的很早。但也因为成熟的太早,以至于衰朽的也快。
有部下表示反对,“若是有人罪大恶极,岂能一放了之?”
“那又有什么关系?”顾璐不以为然地道:“要是那人以后不犯事了,放了也无妨。”
“要是继续作恶呢?”
“那他就会因为持械拒捕被咱们杀掉。”
“.........”,众人听了这等无法无天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都生出了同一个想法:现在的这位中尉,可跟之前那些大不一样。
上任之后,顾璐很是抓了一些在长安内外不法的贵人。那些人也听说了沙加的行事风格,在卫青领兵前来抓人的时候,大多是乖乖地束手就擒。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被抓了不要紧,赶紧去找皇帝或是太皇太后放人就是,犯不着和沙加那个蛮子拼命。
曾经有人不信邪,非得说他自己是开国功臣之后,祖上是跟着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不但不投降,反倒叫上家奴拿着武器拘捕。对于这种人,顾璐的应对就是抄起五石的强弓,挨个点名。他射箭的速度极快,准头极佳,威力极大,往往没射上两分钟,就能将几袋箭矢射光。至于那等不信邪的强人,自然是被射死了。
当年郅都就任中尉的时候,被人称作是“苍鹰”。同样的,沙加很快也得到了一个外号,“乳虎”。所谓乳虎,就是小老虎的意思。对于这个外号,顾璐很是不满意。老虎就老虎,不是不行,小老虎是什么意思?
与“乳虎”名号一同流传开来的,是沙加“神医”的名声。当日郭解的外甥郭旭横尸路边,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肠子都流出来了,肯定是死了的。但是后来那年轻人郭旭又活蹦乱跳的在关中各处晃荡,这就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了。
传言变成了流言,顾璐给郭旭开刀的事情一传再传,变成了他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以至于在大婚的那天晚上,平阳公主还专门问他是不是真的。当时两人坦诚相对,水乳交融,亲密无间,顾璐一边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边笑着道:“我是会一些医术,但那都是对活人用的。要是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办法。活死人,肉白骨这种事情,我自认为没办法做到。”
平阳公主面色绯红,正在被教授一些奇怪的知识,脑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好主意,“那要是有人的眼睛看不见了,你能给治好吗?”
“要是愿意听我的,也不难。”
不难?这很难好吧!平阳公主还待说些什么,顾璐掀开口问道:“对了,我一直叫你公主,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咱们都这样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吧?”
“恩.....呼.......呼...........”,平阳公主一边喘息,一边说道;“你....你叫我亦菲就好。”
第五十四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顾璐不是君王,所以他虽然把平阳公主刘亦菲睡服了,但是第二天依旧起的很早。天没亮的时候就把霍去病给叫起来了。“夏练三暑,冬练三伏,练武是要持之以恒的,以后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就算是下冰雹,也得在这个时候起来练武!”
霍去病不是纨绔子弟,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但即便是干农活也没有起来这么早的啊。他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跟在顾璐身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之后,立刻就精神抖擞了。少年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他们精力旺盛,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的欲望,只要好好引导,就有无限的可能。
顾璐给霍去病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早上六点起床,先伸展身体,然后练习吐纳术,一个时辰后吃早饭。吃完饭后是一个时辰的文化课时间。文化课当然不能是《使劲》......咳,不能是《诗经》或者《论语》之类的玩意了。
儒学不能说是没有用处,但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就行了。练武的时候顾璐会手把手的教导,但是学习文化课那就是很随意了,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个霍去病自己看书,有不懂的再来问。
他现在官拜中尉,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教育小孩子上面。不管是巡查地方,还是抓捕罪犯,亦或是训练士卒,那都是要花时间的。随便糊弄当然也行,不过那不是他的风格。裱糊不是糊弄,裱糊和尸餐素位不是一回事。
下午的时候,就随便霍去病干点什么,出去玩也行,练习剑术也行,看书.........还是不推荐下午也看书了。又不是准备考状元,看那么多书干什么呢?再说,这时候科举制度都还没出来呢。
长安城内的四轮马车渐渐地多了起来,按照所谓的礼仪,这当然是违制的,但是那些马车都是从平阳公主家中的作坊里面卖出去的,谁敢去查啊?到时候顾璐往堂上一坐,“堂下何人,状告本官?”那就有意思了。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如鱼得水。三天之后,平阳公主乘着四轮的大马车进了皇宫,先去拜访了王太后,然后又去了长乐宫拜访太皇太后窦漪房。正好馆陶公主和皇后,还有太后也在,都是刘家人,便坐在一起说话。
馆陶公主刘嫖先是打趣道:“平阳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补药?看着皮肤,白里透着红,啧啧,仿佛能掐出水来了!”
平阳公主还没说话,窦氏就笑着道:“听说云中侯是少年英雄,能拉开五石的大弓,这又是刚刚成亲,气色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老太太话音未落,周围的女人就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皇后陈阿娇烦躁地道:“一个童男子能有什么本事?多半还是姐姐教他的吧?”说起来,皇帝已经很久没去过皇后的寝宫了。刘彻和陈阿娇之间是政治联姻,但是天子一直不喜欢这个娇蛮的姐姐。
平阳公主想起了那些奇怪的知识,脸上绯红,但是她还记得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于是对窦氏道:“奶奶,最近长安城内外盛传着一件事,您听说没有?”
窦漪房说道:“是不是云中侯又写诗了?快念给我听听。”
“要是您喜欢,我就让他专门给您写诗,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太后王娡笑着道:“莫非是云中侯又有什么赚钱的生意了?要是再有,可千万不要忘记娘家人啊!”
“母亲,我说的也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皇后冷笑着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是两三天的时间里,平阳就有上了?那也太快了!”
这话就有些影射和恶毒了,平阳公主愣了愣,心中微怒,她也不理会皇后,对窦氏道:“难道奶奶没听所云中侯救活了一个死人的事情吗?”
“你说这个啊,我倒是听过,但那是不可能的。”窦氏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还能救活过来?”
平阳公主说道:“沙加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虽然郭旭的肠子都流出来了,但是并没有死,还有一口气在,所以才能救过来。要是真的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办法。”
“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能救活?云中侯是有真本事的。”窦氏点了点头,说道:“也是个实诚人,不像那些儒生满口谎话。你们还记得新垣平吗?装神弄鬼,最后被文皇帝灭了三族。”
“......新垣平好像不是儒生吧?”
“怎么不是?”窦氏哼了一声。说道:“新垣平说什么会望气,董仲舒说天人感应,还不是一回事?都是些装神弄鬼的骗子!”
平阳公主道:“云中侯可不是骗子,他说有办法给奶奶治病呢。”
窦氏不高兴了,“我有什么病?我没病!”
“是,是,奶奶您没病,就是眼睛有点不好使。”
窦氏皱起眉头,“云中侯说能治我的眼睛?不会又是要设立祭坛,选童男童女做法吧?”
“不是,我都问清楚了。”平阳公主想起两人说话时候的情形,不由得又是一阵浑身燥热,脖子耳朵都红了。“他说很简单的,也不用额外准备什么东西,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陈阿娇望见平阳公主像是要滴出水来的模样,心中就是老大不高兴,“说话就说话,你脸红做什么?不会是你们在欢好的时候说的这些话吧?那可就有些大不敬了!”
闻言,平阳公主的身体抖了一下,脑海中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后她连忙道:“没有,不是!”
皇后几次三番地针对,平阳公主就算是泥人也要生出几分火气来。她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是不是要给皇帝送美女,现在却是打定了主意。馆陶公主是有很大的势力,还帮过她的忙,但是那又如何?
平阳公主不动声色地看了得意洋洋的皇后一眼,心中冷笑,然后笑着对窦氏道:“我当时就想到了奶奶,就算没能给您完全治好,只要您能再看到东西了,那也是好的。您说是不是?”
“平阳还是孝顺,”窦氏笑着道:“那就让云中侯挑个日子来长乐宫吧、我也想看看我们平阳挑中的少年英雄是什么样子。我虽然瞎了,但是心里还清楚着。”
第五十五章
当平阳公主的车驾进入长乐宫的时候,天子刘彻正在未央宫的高台上向外眺望、“那辆车比朕的御辇还大了!这难道不是违制吗?”
“当然是违制的!”御史大夫赵绾正色道:“自从云中侯就任中尉以后,长安城中多是此等违制之物,宗室勋贵们攀比之风日盛,都是中尉失职!”
刘彻道:“也不能这么说,中尉抓的诸侯和列侯们不少,不比宁成在的时候干的差。”
王臧道:“但是中尉抓的很多人都放了。”
“那是太后和太皇太后发话了,别说是中尉,就算是朕也不得不听,这事怪不得他。”
王臧道:“臣还听说,中尉经常收受犯人的贿赂,并且将钱财发给麾下的官吏以收买人心,这种做法,臣以为大为不妥。”
“收钱只是小事,没放进自己兜里就行。云中侯生财有道,瞧不上那些小钱的。”天子刘彻兴致勃勃地道:“云中侯新写的那首《少年侠气》两位读过没有?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写的真好,说得朕都想要出去游猎了!”
王臧有些无奈,天子太喜欢那些华丽的辞藻了,还有其他华丽的东西也是一样。虽然因此被他们提出的“修建明堂,改易服色”的言辞所打动,却也容易被更加华丽的东西所吸引。比如说《侠客行》,《少年侠气》这类东西。
他忿忿不平地想道:“以辞藻魅惑君主,跟以色侍人有什么区别?”
天子不但喜欢沙加做的那些诗词,也喜欢淮南王送来的《鸿烈》。那套书籍可是以道家的黄老学说为主,跟他们儒家正是死对头!
再这么下去,天子还会将儒学视为正统吗?
想到这里,王臧定了定心神,给赵绾使了个眼色。赵绾会意,伸手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封奏章,“陛下,臣已经拟好了奏章。下次大朝会的时候,由臣奉上,陛下只要点头同意,以后太皇太后就不能过问朝政大事了!”
听到赵绾这么一说,天子立刻就将诗词先扔在了一边,华丽的辞藻虽然好,但是又如何比的上大权独揽?登基以来,长乐宫那边处处掣肘,让他有种使不上劲的感觉。修建明堂不过是几十亿钱,他是皇帝,富有四海,花个几十亿钱修个房子怎么了?
先帝省吃俭用,连修个亭子都舍不得,攒了那么多钱,不就是给他用的吗?
刘彻接过奏章,看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王臧见天子仍未能彻底下定决心,赶紧说道:“太皇太后垂垂老矣,陛下以天子之尊,岂可一举手一投足,皆受制于一个泥古不化的老朽呢?”
但是皇帝依旧还在犹豫。王臧又道:“听说太皇太后去了骊山汤泉宫避暑,还将中尉和程不识等人都给叫了过去。如今长安城中,还有谁能与陛下对抗?只要在朝会上通过了决意,就算是太皇太后也改变不了。等到陛下您掌握了真正的权力,便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天子于是下定了决心,“等到四天后大朝会,赵先生就将这封奏章呈上来,朕要做一个有为之君,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赵绾和王臧大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拜伏在地,喊道:“陛下圣明!”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天子松口了,赵绾和王臧是喜出望外,离开皇宫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大朝会的事情。只不过他们行事不够谨慎,第二天的时候,那封奏章就已经被人给窃取了出去,并且连夜送往了汤泉宫。
骊者,黑马。为什么叫骊山呢?就是因为骊山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这里景色翠秀,美如锦绣,故又名“绣岭”。每当夕阳西下,骊山辉映在金色的晚霞之中,景色格外绮丽,从秦国开始,就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太皇太后窦氏窦漪房是如今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自然是能成为这样好去处的主人。
在汤泉宫里面,窦氏跪坐在蒲团上,朝着对面说道:“云中侯,老身的眼睛当真能治好?”
顾璐回答道:“理论上是可以的。”
“什么叫理论上可以?”
“主要是您的身份太尊贵了,如果让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就像是下属一般,您能做到吗?”
“这有何难?老身现在是个又老又瞎的病人,听从医生的话,难道不是应该的?”窦氏很是客气地道:“云中侯就把我当做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当真?”
“当真!”
【窦漪房 加入了你的队伍,42/220】
平阳公主在边上笑着道:“可不能真把奶奶当成是普通病人,就算您不是太皇太后,也是我奶奶呀。云中侯那就是您的孙子,可不能乱了辈分。”
我孙子?好吧,睡了人家的孙女,可不是就成孙子了么?
窦氏笑了起来,“云中侯,那我们就开始吧?”
顾璐道:“请先屏退左右。”
侍女们都退了出去,窦氏道:“平阳你也先出去。”
平阳公主还想看看顾璐是怎么给人治病的,闻言有些怏怏不乐,但还是听从命令退了出去。窦氏可以说把她当成是普通病人,顾璐也可以,但是平阳公主不行。
顾璐先喂窦氏喝了一碗汤药,其实就是麻药迷药之类,窦氏喝下之后,很快就人事不知了。等她醒过来之后,治疗过程已经完成。她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除了被一块布蒙住了眼睛之外,什么别的感觉都没有。
“这两天脸上不要沾水,两天之后将纱布拆掉就好了。”顾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窦氏有些患得患失,“这样就行了?”
“啊,要是您喜欢,我还可以给您弹弹琴。”
“对治病有好处吗?”
“没有,不过可以让您心情愉快一点。”
“云中侯还会弹琴?那老身算是有耳福了。”
“略懂一些。不过我明天还要去官署办公,只能弹一首。”
顾璐将平阳公主和其他人都叫了进来,然后去马车上转了一圈,取出了一张竖琴。之所以喜欢用这种乐器,一是因为音色好,二是因为好看。赏心悦目是一种美学,不可不品尝。
第五十六章
顾璐演奏的是曾经听过的一首曲子,技巧上并没有什么难度。拨动琴弦,音符跳出。琴声悠扬,如清泉流响,环佩叮当,在这燥热尚未完全褪去的秋天里流淌,沁人心脾。
一曲奏罢,窦氏赞叹道:“听说以前有人听到音乐之后,三个月都不知道肉味。今天听了云中侯弹奏的乐曲,老身也要三个月不知道肉味了。”
她现在年纪大了,牙齿和胃口都不太好,吃不了肉和油腻的东西,每天里只吃点清淡的食物,说三个月不知肉味,那是很有可能的。
顾璐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手熟罢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赶回长安去,这就告辞了。”
窦氏道:“云中侯何必这么着急?长安城里能有什么事?耽搁两天也不要紧。”
“职责所在,不敢久留。”顾璐又和平阳公主说了几句话,然后骑着马从汤泉宫中奔出、
听到马蹄声急速远去,窦氏叹道:“我算是知道平阳为什么着急了。这般优秀的男子,要是不赶紧抓在手里,多半是要被别人家的女儿给抢了过去。”
她问平阳公主道:“听说云中侯姿容出众,气度过人,是真的吗?”
平阳公主还没有回答,边上的另一位宗室贵女就笑着道:“是真的,就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有一次云中侯从长安街上过,边上的女孩子们都向他扔果子,把马车都装满了。”
窦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大笑起来。
骊山的汤泉宫建立在一个天然的温泉上面,这里夏天的时候能够纳凉消暑,冬天的时候又能有一个很暖和的地方,是非常好的去处,窦氏一年中有很多时候都住在这里。每次过来后,都会住上一到两个月。
她虽然掌握着虎符,但是如今国内的诸侯和外面的匈奴人都掀不起什么波澜来,没有需要大规模出兵的情况,所以这里很是清净。
但是这一次,清净很快就被打破了。有使者从长安疾奔而来,报告了赵绾等人与天子的谋划。柏至侯许昌将复刻的奏章拿在手里,对窦氏道:“赵绾已经写好了奏章,就等在明日的大朝会上通过。一旦廷议通过,天皇太后就再也不能过问朝廷之事了!”
窦氏坐在那里,说道:“念给哀家听听。”
许昌展开竹简,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赵绾文采斐然,奏章读起来朗朗上口,窦氏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欣赏御史大夫的文采,她怒不可遏地道:“够了!”
许昌将竹简卷起放在案几上,道:“太皇太后,可不能让赵绾那帮儒生得逞。”
“哀家知道!”窦氏一拍矮桌,“传程不识!”
程不识是长乐宫校尉,专门负责护卫太皇太后的,很快就全身甲胄地走了过来。他为人最是仔细谨慎不过,即便是在这骊山别宫里面,也是布置好了防御措施,他自己还一直全身披挂。
“程不识将军,赵绾明个儿要给天子上奏章,不许哀家再过问朝廷的事情了,你认为这事对不对?”
程不识不假思索地道:“当然不对!陛下是太皇太后的孙子,怎么可以这样做?”
汉朝在法律上承接秦法,但也提倡孝道,两宫太后秉政那是传统。虽然现在王太后被太皇太后给压制的没有了存在感就是了。
“那你可愿意奉哀家的车驾连夜赶回长安去?”
程不识犹豫了一下,说道:“太皇太后,路途遥远,车子跑的太快只怕您受不了。”
窦氏哼了一声,说道:“就是受不了也要受着。云中侯不是送了一辆四轮马车么?就坐那个回去!”
“诺!”
从骊山到长安有将近百里的路程(汉代一里四百米多一点),若是单骑快马,一天能到。但是马车就跑不了这么快了,哪怕是四轮的大马车呢。而且说实在的,四轮的大马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未必有两轮的好使。即便是有着简单的减震系统,马车也不能跑的很快。
但是窦氏决心已定,催促着程不识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长安去。天子还是太年轻,以为在朝廷上通过了什么决议就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决议可以通过就可以被废掉。要是真出现了那种场面,南北二军,还有宗室勋贵们手中的私兵会站在哪一边?
庄青翟,许昌,石奋这些人自然不会跟赵绾那些儒生搞到一块去,军中的将领有一些会站在天子那边,但是大部分还是倾向于听从长乐宫的命令。更何况,虎符还在她的手上。窦氏完全可以将朝廷又翻过来。
只是那样一来,长安必将化作战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更糟糕的是,皇帝的位置上也不得不换一个人了,而天子至今都还没有子嗣。淮南王前些日子派女儿刘陵入京,献上了《淮南鸿烈》,那是想要干什么?真以为她是看不出来吗?
马车在道路上疾驰,车厢不停地上下震动。窦氏坐在马车里面,心中的愤怒越积越多。回到长安之后,非得杀了赵绾和王臧那两个老东西不可!
她是信奉黄老之道的,讲究无为而治,一般不怎么管事情,只是萧规曹随罢了。天子要改革,窦氏并不喜欢,也只是先看看。天子要建明堂,耗资巨大,她也只是抱怨几句。除非是出了她所不能容忍的事情,那才会出手干预朝政。
像是郅都,在长安的时候打击宗室勋贵豪强,前来诉苦的人多了去,窦氏也没怎么理会。直到临江王,也就是故太子刘荣在狱中自杀之后,窦氏才对汉景帝道:“刘荣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即便是有罪,难道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郅都杀了你的儿子,就应当抵命!”
汉景帝是个好皇帝,却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在汉景帝看来,一个被废了的儿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又有什么关系?郅都是文武双全的俊杰,又肯不避艰险地干实事,朝廷正用的上。再说,人也不是郅都杀的,是临江王自己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的,与郅都有什么关系呢?
窦氏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也没想过要做政治家,她虽然推崇无为而治的理念,却也有着如同汉文帝一般的刚烈。汉文帝不堪匈奴人侵扰中国,提兵北上,欲与匈奴人一决高下。当时窦氏也是支持的,只是因为诸侯王叛乱,这才作罢。
在七国之乱爆发后,窦氏坚决支持与诸侯王作战,她对汉景帝道:“就算是睢阳城破,就算是梁王战死了,我们也要继续打下去!”
因为过往的教训,窦氏在对待匈奴上,主张和亲安抚,但也并不是一味地只是屈辱忍让。对于那些能够痛击匈奴人的将领,她也是赞赏的。像是程不识,就是因为在边境上多次击败匈奴人,这才被她点名要到了长乐宫去。
第五十七章
中尉是朝廷中的顶级高官,比他大的就只有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这三个。所以朝会这种事情,顾璐也得要去。他留起了长发,按照这个时代贵族男子的标准,带上了高冠,穿上了朝服,手中拿着笏版,跪坐在未央宫大殿的蒲团上。
这年头,皇权还没有发展到明清那种地步,朝会的时候,三公及以下大臣都是坐而论道。要等到宋朝的时候,宰相才会连座位都没有了。到了明朝的时候,就连真正意义上的宰相也不存在了。相权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是大小相制,所以从宋朝开始,从来就没有权臣能够篡位的。
这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国家的稳定性,却又使得国家失去了活力,腐朽的速度快得惊人。或许,这就是过于成熟的文明的特点吧。
顾璐是朝中的新贵,娶了公主,跟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关系都不错,又生财有道,因此朝堂上的官员们哪怕是腹诽不已,也都是笑脸相迎。他也笑呵呵地这些人打招呼,好像很是亲近的样子,但是他心中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都自杀了,成王败寇,他们起兵造反,失败了自杀很正常。周亚夫自杀了,之前的廷尉也自杀了,然后宁成就不肯自杀,选择越狱逃跑了。
有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那些有骨气的人死的太多,所以朝廷上留下的人大多是软蛋和怂包?看看在座的这些大臣吧,窦婴和田蚡这种人,能称得上的是国之栋梁么?他们为了一块田地,或是一桩生意,甚至能出动家中部曲火拼。
他们不是儒生,但是在皇帝显露出对儒学的喜好之后,就摇身一变成了儒教的拥护者。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看着天子年富力强,所以押宝到这边了?从操守上看,他们还比不上那些黄老派的老臣,更不用说和周亚夫相提并论了。
田蚡是平阳公主的舅舅,算起来和顾璐成了亲戚,这些天以来和顾璐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因此关系要比其他人更近一些。天子尚未升堂,田蚡低声对边上的顾璐道:“云中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过是殿前的甲士多了一些,有什么不对的?”
田蚡的瞳孔陡然紧缩,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我就说怎么不对,今天门口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两倍!我还看到了李广!”
李广很是勇猛,在边郡当太守的时候,在战斗中经常身先士卒,能够很大程度上激励士气。但是他不重视军事纪律,战术水平也不高,人数一多就指挥不过来。打仗的时候,他麾下的军队都是各顾各的,前进还是后退全看个人。他又不管文书籍事,军中奋勇作战的没有奖励,怯弱避战的没有惩罚,所以李广打仗的时候,人数少几十上百个人互砍的时候还可能大胜,人数一多就只能是大败了。
不过李家是从先秦时代就是将门,世代骑将,有很多的世交故旧。天子身边的郎官和亲信经常帮着李广说一些好话,极力盛赞李广是当世名将,天子这才将他调回了长安,让他当了未央宫的校尉,以拱卫天子左右。
田蚡说到了李广,然后就想起了与李广齐名的程不识,接着就想到了长乐宫的那位老太太。然后他的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顾璐见了,关心地问道:“武安侯,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生病了?”
田蚡的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下注在天子这边,除了身为天子舅舅这一因素外,最主要的是天子年轻,熬也熬死窦家的老太婆了。但是.........但是...........一想到要是直接起了冲突的后果,田蚡额头上的冷汗就冒的更多了。
天子不知道厉害,他可是知道的。老太太还能活几天,这么着急干什么?
“要不要叫医官过来?”
田蚡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故作镇定地道:“没事,天太热了。”
顾璐笑眯眯地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田蚡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陛下怎么还没到?这都已经过了时辰了。”
窦婴正在闭目养神,这时候也不睁眼,就那么闭着眼睛说道;“或许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武安侯不必着急,多等一会也就是了。”
同样是爱财,窦婴的气度就要比田蚡大的多。他聚敛的钱财很多都散出去了,所以交游广阔,和很多朝中的官员以及军中的将领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人们说起窦氏诸人,必然会说窦婴最为贤明。
嗨,哪有什么贤明呐,不过是肯撒币罢了。
田蚡和窦婴同为三公,彼此间的明争暗斗没有少过,不过同殿为臣,好歹还是保持了一份表面上的和气,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恶言相向。而且窦婴虽然是窦氏中人,却也和田蚡一样,投靠到了天子这边,成了刘彻的心腹。
这时候田蚡就低声问道:“魏其侯听到什么风声没有?为什么宫殿外有了这么多的甲士?”
窦婴睁开眼睛来,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武安侯,静观其变就是了。”
“这么说,你是知道什么了?”
窦婴却不说话了,并且再次闭上了眼睛,坐在那里假寐。田蚡的心中生出不快来,明明自己才是天子的舅舅,为何陛下反而对窦婴更亲近一些?没道理啊!
又过了一会,皇帝依旧没有出现。离朝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大殿上议论的声音渐渐地高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赵绾和王臧本来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想要搞出一个大新闻。哪知道左等右等,天子迟迟未见踪影。到了这时候,两人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斗志昂扬,成竹在胸的表情。
王臧伸手拉了拉窦婴的衣袖,“丞相,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窦婴也有些慌了,明明是说好的事情,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了叉子?不会是天子临阵反悔了吧?要是那样,他们这些人可就要坐蜡了。
“不急。”窦婴定了定心神,说道:“静观其变即可!”
第五十八章
在一个半时辰之前,天子刘彻就已经做好了上朝的准备。他的心情激动而又雀跃,竟然比第一次和女人上床的时候还要紧张。“刘彻啊刘彻,你才是皇帝!”他看着铜镜里面英武的青年,愈发的满意。
“走,去上朝!”
他登上了天子御辇,有一些不满意。这车太小了,还没有馆陶公主家的四轮马车大。等明个儿,定要换个更大的车子。那些宗室勋贵们的车子也都得给换了,换成小的!
车轮启动,在夯土的御道上快速奔驰。十多分钟后,御者猛然勒住了缰绳,差点没把天子给甩了出来。“怎么回事?”
好心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刘彻站起身来,对挡住了去路的汉军将士怒斥道:“胆敢阻拦天子车驾,程不识你不想活了吗?”
程不识拱了拱手,表情严肃地道:“奉太皇太后懿旨,请陛下前往长乐宫。”
刘彻这才想起来,程不识不是跟窦氏一起去骊山汤泉宫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太皇太后回来了?”
程不识回答道:“是。由臣护送,昨晚连夜赶回来的。”
刘彻默然片刻,说道:“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等朝会之后,朕再去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程不识道:“太皇太后说了,请陛下先去长乐宫,再去参与朝会不迟。”
天子心中大怒,恨恨地盯着程不识。程不识表情严肃,但是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刘彻望着程不识和对面的数百名精锐甲士,胸膛不住地起伏。他用力地握住腰间的配剑,手指间“咯吱咯吱”作响。
“李广在哪里?”
皇帝将李广从边郡调入金城,就是为了拱卫左右。结果如今被程不识带人堵在了未央宫里面!
程不识的表情依旧严肃,“臣奉太皇太后的懿旨而来,不知道李广将军在哪里。”
刘彻拖延了一会,希望宫中的戍卫部队发现这里的异样,那样说不定事情就会有了转机。但是等了这么长时间,几百人堵在道路上许久,却并没有人过来询问。刘彻松开左手,叹了一口气,说道:“朕有好几天没有去见太皇太后了,就先去看望她老人家吧。”
于是程不识带着骑兵和甲士将天子御辇裹在中间,径直往长乐宫去了。
到了长乐宫之后,刘彻心中忐忑地坐到了窦氏的面前,却发现窦氏的眼睛上蒙着纱布,“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该我问你怎么了!”窦氏将竹简扔了出去,“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刘彻将竹简捡起,只是看了一眼,心跳陡然加速,这不正是赵绾给他看过的那封奏章吗?虽然有些语句有改动,却显得更加的有文采了。很明显,这是赵绾回家之后又重新改过的。
他心中暗恨:赵绾误我!
窦氏冷冷地道:“赵绾写了这封奏章,让哀家以后不再过问朝堂上的事。这件事,陛下你知不知道?”
刘彻拿着奏章有些难堪,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朝会尚未开始,孙儿怎么会知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陛下立刻搜捕赵绾王臧,穷治其罪!”
“奶奶!”刘彻叫道:“要是抓了御史大夫和郎中令,朕手上能用的就只有丞相和太尉了!”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窦氏愈发愤怒,站起身来一把扯掉了眼睛上蒙着的纱布,用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刘彻,高声道:“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其身不正,徇私枉法,也应当立刻抓捕归案!”
窦氏发怒的时候,天子并没有感到惊讶和奇怪,事情败露,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但是当他看到窦氏用两只眼睛盯着他自己的时候,却是感到了恐惧和慌乱,“奶奶.......您的眼睛能看到了?”
他记得很清楚,太皇太后瞎了好多年了,怎么突然又好了?难道是有神仙相助?云中侯....对了,听说云中侯去给太皇太后治眼睛去了!
窦氏这才发现自己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了,而且身体轻松了许多,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动都不想动。“咦,我真的能看见了!”她将双手伸了出来,放在眼前,“居然真的能看见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她的愤怒,窦氏的声音缓和了下来,“窦婴和田蚡就不要抓了,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戚,免去他们的职务即可。”
刘彻满嘴苦涩地道:“您这是要一下子将朝廷的三公都免掉了啊,朝野将会如何看待此事?”
“他们能怎么看?敢造反不成?”窦氏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刘濞和刘戊他们干不成的事,难道剩下的人就能干成?周亚夫是不在了,可是还有程不识。天下间的人这么多,还怕没有人来做官吗?任命柏至侯许昌为丞相,再让云中侯沙加当太尉,事情就这么定了。”
“........是,孙儿这就将赵绾和王臧免职,勒令他们返乡。”
“陛下!”窦氏提高了音量,“他们两人必须死!”
“奶奶!”
窦氏板着脸道:“陛下自己看着办!”
大殿中的朝臣们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天子驾到”的声音。赵绾抖擞了精神,伸手往袖子里面摸去,却被窦婴给拉住了胳膊。
“丞相?”
窦婴心中暗叹,连形势都看不清了吗?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把奏章收好,忘了它吧。”
赵绾愕然。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天子进入大殿之后,冷着脸道:“今天的朝会晚了一个时辰,因此议程从简。”他拿起身前的奏章,展开了看了一下,说道:“卫尉李广何在?”
“宣李广!”
全身披挂的李广走上了大殿,“臣李广参见陛下!”
刘彻沉默了片刻,下令道:“御史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犯奸利之罪,革去所任,交由廷尉审问。”
李广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听到命令后不禁愕然。然而他并没有出现幻觉,程不识已经无声无息地控制了大半个皇宫,天子刘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认输了。
第五十九章
“赵绾和王臧被抓起来几天了?”
“已经有三天了。”
“还没死吗?”
“没有。”
“他们没有骨气,陛下也不想想办法?真是糊涂!”
窦氏目视着窦婴,说道:“他们不肯自杀,你就去帮他们一把,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见到老太太忽然又能重新看见东西了,窦婴心中的惊骇不比刘彻小。他的脑袋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能思考别的事情。在听到要帮人自杀之后,才突然清醒过来。“是,等我拜见了天子之后,就去廷尉府。”
窦婴的一贯立场是站在皇帝这边,汉景帝在世的时候,他就力陈不可兄终弟及,说立梁王为储君是取乱之道。为此恶了宠爱梁王的窦氏,被逐出了窦家的家门,却也因此得到了两代皇帝的信任。
现在梁王已经死了,窦氏的怨气也渐渐地消散,因此老太太又肯和他说话了。只是让窦婴没想到的是,窦氏的身体比几年前硬朗的多,而且眼睛又能看得见了。
在去往未央宫的路上,窦婴的脑海里面冒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太皇太后送走了孝文皇帝,送走了梁王,又送走了孝景皇帝,难道还要再熬死一个皇帝不成?
想到这里,他不禁连连摇头,这也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呢?
“魏其侯为何要摇头?”天子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窦婴收敛了心神,他自然是不能将刚才那个大不敬的念头说出来,只是恭敬地对天子道:“臣刚才去见了太皇太后,陛下可以安心了。”
刘彻急忙问道:“奶奶怎么说?”
“太皇太后让臣去廷尉府,劝说赵绾和王臧自杀。”
“就这?”刘彻失望地道:“这怎么能让朕安心?”
窦婴说道:“陛下,这说明太皇天后并没有别的想法。只要杀了那两人,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别的想法?刘彻看了看表情恭敬的窦婴,若有所悟。“只要杀了赵绾和王臧就行了?”
“此外,陛下须得多去长乐宫走动。”窦婴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荒唐念头,“陛下年富力强,太皇太后已经垂垂老矣,忍耐一时,静待日后便是。”
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刘彻身上的轻狂骄横褪去了不少,他沉思了一会,对窦婴道:“朕知道了。”顿了一顿,又说道:“你速去廷尉府。”
窦婴心中暗叹:还是太急躁了。这种事情不需要说的。
但是转过来一想,他又觉得当今天子还算是好的了,先帝那才是急躁,杀晁错的时候,连廷尉府都没经过,是直接给拉去腰斩了的。这么看起来,天子还算是好的。今后几年当会消停一些吧。
他弯腰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门,然后乘坐马车径直去了廷尉府。
当天晚上,廷尉府中就传出来消息,赵绾和王臧自杀了。也有一些别的小道消息传了出来,廷尉府那里藏不住什么秘密,能够打探消息的人多了去。那些狱卒就算是不拿好处,难道还敢跟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对抗不成?
但不管怎么样,那两人总算是死了,没有闹出宁成那样的事情来。那一次廷尉府可是有不少人掉了脑袋,这一次又来了两个大官,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自杀了,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
赵绾和王臧自杀了,朝堂上被皇帝提拔起来的儒生们全部罢黜,换上了黄老学派的官员。其实吧,有些人并不是相信黄老学说,只是那么几十年下来,形成了习惯而已。像是新上任的郎中令石建,你说他是儒家还是道家?估计什么都不是。
在这场政治大地震中,许多人落马,也有很多人上位。顾璐从中尉一跃而成了太尉,理论上成了全国最高军事统帅,掌管天下兵马。听起来很是威风,但是他面临的问题跟前任田蚡一样,虎符都在长乐宫那边握着呢。
当了太尉还是有好处的,卫青,苏建,荀彘等人都跟着水涨船高,最妙的是当了太尉反倒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干了。现在又不能去打匈奴人,国内的诸侯王也不造反,顾璐只要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就可以天天在家里睡大觉,
其实吧,他也没有天天睡大觉。身体越是好的人,越是闲不住。每天不锻炼一阵,就会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而且每天还要教霍去病练武来着。本着一个也是放,一群也是放的原则,他又挑了十几个男孩子,让他们跟着霍去病一块。上午练武读书,下午就随便他们干什么去。
这样的生活当然没有在边境上打仗来的刺激,但是和平的时光中也自有乐趣在。秋天的时候可以带着猎狗出去打猎,要是到了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去山里面滑雪。他都计划好了,等到隆冬腊月的时候,就去秦岭里面玩上十天半个月。
不过这样安心舒适的日子没过几天,上门来的人就快要踏平了门槛。不光是因为他现在是太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神医”的名头彻底地打了出去。长安城里聚集了太多的王公贵族,见识过了长安的繁华之后,这些人不愿意回去乡下封地里面吃苦受罪,硬要待在京城里面。
这人总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生病了怎么办呢?有钱人肯定是要请个训练有素的医生。只不过这年头的医学水平不高,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医生,也就是比没有好那么一点。主要还是看人品和身体素质,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抗不不过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现在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神医在,那些但凡是家中有个病人的,都得要赶着来上门求救啊。什么骑马摔断了腿的,感冒发烧的,马上风的,等等,等等,全都上门来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顾璐已经很有经验了。他放出声去,只要是来治病的,一律先收黄金千两。这个价格就有点贵了,哪怕是在长安城里面呢,黄金千两也可以花上好一段时间了。像是窦婴田蚡他们这样的外戚当然是不缺钱,剩下的这个侯,那个侯什么的,可就没这么多钱了。
不少人就求到太皇太后那里去,对于如今朝廷的实际掌控者,顾璐肯定是不能不给面子的。刚开始,窦氏还肯帮忙传话。次数多了,她也觉得烦了,除了几个真正的老臣之外,其他的人都一律挡在了外面。
“这也不是个事啊,”耳聪目明的窦氏在皇宫里面散着步,对程不识道:“让人去平阳公主府,请太尉来长乐宫一趟。”
“诺。”
第六十章
在眼睛能看见东西之后,窦氏曾经将顾璐叫入宫中表示感谢,当时就感慨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男子。这一次再次见到,窦氏依旧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云中侯请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里一样。”窦氏说道:“以后有空的时候,就多来长乐宫里坐坐。”
平阳公主的气色越发的好了,脸上神采飞扬,她笑着道:“倒是想来,就是您这里每天有那么多人求见,比以前还忙。”
“哼,”窦氏道:“那些家伙烦人的很,平阳你不要管他们,以后想来的时候就来,还有云中侯也是。听说你跟武安侯起了冲突?”
随着顾璐手中的生意越来越多,财富的积累速度让人不能不眼红。田蚡终于忍受不了只能看别人赚钱,他自己却什么都捞不着的情况,于是仗着是平阳公主舅舅的身份,软磨硬泡地要走了一部分销售的权利。
顾璐笑了笑,说道:“也不能叫冲突,武安侯家中人多,花销也大,想要和平阳公主一起做些生意,已经说好了。毕竟大家都是亲戚,以和为贵。”
窦氏道:“云中侯说的对,大家都是亲戚,有什么话不能摆开来说呢?田蚡虽然不好,毕竟是平阳的舅舅。”
人老了就喜欢说话,她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事情平阳公主都听说过好多遍了。公主在边上露出了笑容,心神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顾璐却是第一次听到汉朝的这些故事,因此听得津津有味。
“您应该找个史官来,将这些事情都给记录下来,不然的话后来的人都不知道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窦氏一拍大腿,“云中侯说的是啊!我记得孝文皇帝的时候,宫里的人穿的都是粗布,我年轻的时候还要亲手缝制衣服。现在是比以前好了,可是也不能忘记了勤俭节约。”
她又说了很多事情,以前的时候国家秉承的政策是修生养息,因此不可避免地就要说到了一些黄老学说。“听说云中侯并不喜欢儒学,那么治的是哪一家的经典?”
“我没读过多少诸子百家的东西,都是只了解些大概。”
窦氏笑道:“云中侯太过谦逊了,你写的诗词宫中的人都会唱呢。昨天我还听到有女孩子们在那里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云中侯是有文才的,定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请不以老身卑鄙,说说对儒学与道家的看法。”
这话说的,要是连太皇太后都卑鄙,那整个汉朝还有高贵的人吗?
顾璐想了一下,道:“道家的思想是无为而无不为,用来治国就是只要朝廷没有禁止的事情,大家就可以去干。这才是治理国家的方法。儒家嘛,就是规定百姓能干些什么,朝廷不让干的就不能干。这样的理念用来治军还行,用来治国则是不行。”
其实这年头的儒学还没有后世那么变态,顾璐这是先入为主,把宋朝的理学和明清时代的八股文给套在了汉代儒学的头上了。
“恩,是这么个道理。”窦氏非常讨厌儒生,从新垣平到晁错,袁盎,再到不久之前自杀了的赵绾与王臧,在老太太看来都是些骗子。“儒生们最是可恶!高祖皇帝就不喜欢儒生,不知道陛下是中了邪还是怎么地,偏偏对那些人喜欢的不得了。”
“儒家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孔子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顾璐道:“比如仁和孝,这两样东西难道是错的吗?”
窦氏有些不高兴了,“云中侯在陛下面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璐笑道:“陛下喜欢儒学,所以我要说一些儒家不好的地方。太皇太后不喜欢儒学,因此我给您说一些儒学的有点。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什么是自然呢?就是存在的东西。既然有这么多人推崇儒家思想,定然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几句话出自于老子的《道德经》,窦氏喜好黄老之学,对这几句话很熟悉,闻言笑道:“老子说的有道理,那云中侯就给老身说说儒学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吧?”
“我们看待一件事情,首先要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现在儒家学说已经广泛流传,这是我们能确定的事情,然后我们就要问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顾璐道:“您发现没有,凡是信奉儒家学说的,都是地方上的豪强和地主?勋贵,宗室还有诸侯里面,信奉儒家学说的是不是很少?”
窦氏道:“窦婴和田蚡就信了儒学。”
“我听说他们以前可不是儒家的信徒,是陛下喜欢儒学,所以他们才假装自己也喜欢的。咳,这些话还请不要传出去,不然的话,魏其侯和武安侯可都要恨我了。”
窦氏笑道:“我是不会说的,但是这话肯定会传出去。我看云中侯你也不是怕事的人,当中尉的时候不就抓了很多人吗?”
顾璐哈哈一笑,“被您发现了。”
“云中侯请继续往下说。”
“分析问题的时候,要像雕琢玉石一样,剖开外表,看见精髓。为什么儒学在豪强地主里流行?因为如果朝廷独尊儒术的话,那么以后想当官就要去皓首穷经了。朝堂上将不再被外戚和军功贵族占据,那些儒生家中都广有钱财,花钱培养几个人读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是朝廷以儒学经文取士,是不是地主豪强们得利最大?”
顾璐道:“不管儒生们说的多么好听,终究还是一个利字。”
“云中侯说的太好的,真该让陛下也来听听。”
顾璐不无遗憾地道:“我曾经写了一些东西献给陛下,但是陛下估计不喜欢。”
“写的是什么?淮南王献上来一部《鸿烈》,就写的非常好。”
“是《太玄经》的序言,写了一些和自然的有关的东西,篇名叫做《自然哲学中的数学原理。”
“自然中的什么?”
“自然哲学中的数学原理。”
第六十一章
《自然哲学中的数学原理》的内容很浅显,大约就是初中物理课上的一小部分内容罢了。但是这年头,能听懂运动定律的人并不多。或者说,人们只是对此不感兴趣罢了。就算是知道了力的相互作用,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因此顾璐只是介绍了一下,然后就抛出了另外一个观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老子说道法自然,自然界之中,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顾璐给窦氏详细解释了一番,这一次,窦氏非常的感兴趣了。百家争鸣的时代早已经过去,能够流传到现在的不过是儒,法,道等几门学说,墨家等很多学说不是式微,就是已经彻底失传。
但是那些思想被道家和儒家继承了不少,当初孔子还求问于老子,儒家和道家也有很多相通之处。窦氏听明白了顾璐所说,不由得大感兴趣,但是她年纪终究大了,说了这么长时间后,难免会感到疲惫,这时候便说道:“云中侯要是再写了什么书,一定要抄录一份送到长乐宫来。”
“是。”
“对了,叫云中侯过来,主要是有两件事,刚才听得太入迷,差点都忘记了。”
“太皇太后请说。”
窦氏道:“云中侯现在身为太尉,外面的那些人大可不必理会。他们要是出不起千两黄金,就去请别的医生。朝廷的太尉不是专门给人瞧病的。”
顾璐笑着道:“其实也有别的办法。”
“哦,云中侯有什么别的法子?”
“我让人在城外修建了一座庙宇,是供奉老子的。日后谁家再生病了,就去庙里面住上一段时间吧。”
说是庙宇,其实就是个大的疗养院,不过是外面竖立了一座老子的雕像。
“在庙里面住就能治病?”
“恩,是这样的。”
在台湾的时候就已经用过这个方法了,那里气候更加温暖湿润,蚊虫非常多,人被咬了之后就容易生病。即便是注意了清洁卫生,还是不时就有人病倒。所以顾璐让人在那里修了好几处医院,有人生病之后就去医院里面住上几天,喝点草药熬的汁水,主要是“医疗”技能的作用,过几天就好了。
因为巫医不分家的缘故,没过上一年,那几家医院里就树立起了神像,从吴王刘贤以下,都把他当成神仙来拜了。所以顾璐现在也不自找麻烦了,反正到了最后都是要变成神学的,干脆一步到位,修一座老君观的了。
找几个训练有素又信仰道家的医生,给他们划分了几百亩地。平时种地,有病人来就给人家喝点草药水,那样能省去很多麻烦。最主要的当然是要诚心加入顾璐的队伍,不是心甘情愿的话,顾璐也不能把人家收进队伍来。
窦氏不知道其中缘由,于是对此表示了怀疑,“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说了很多事情,但是从没听说过老子还能治病的啊。”
“道法自然,您还记得么?只要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们要用事实说话,根据事实来修改理论和认识。而不能像儒家那样,看到了不合乎他们理论的事实就要把事实修改过来。”
其实吧,这一点都不合理。心诚就能治病?这完全是为神学量身定做的能力啊。
窦氏虽然还是很疑惑,但是批判儒家是她一贯的思想,因此决定等等看效果怎么样。不过她还是提出了警告,“云中侯可不能学那些儒生一样装神弄鬼,要是没有效果,就不准再收治病人。哪怕是拒绝人家呢,也不可骗人。”
“..........”,顾璐有些无语,老太太杀人的时候那么狠辣利落,先后逼死了好几个朝廷重臣眼睛都不眨。郅都,赵绾和王臧这些人,哪个不是煊赫一时?杀人的时候那么心狠手辣,现在居然说不要骗人?
顾璐看了看窦氏慈眉善目的样子,笑了笑。说道:“知道了。您刚才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是什么?”
窦氏者才想起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唉,人老了,就经常丢三落四的,老是忘记东西。还有一件事呢,是馆陶求到老身头上,关于阿娇的。”
“您说的是皇后?”
窦氏看了看边上的平阳公主,说道:“平阳你带着人先下去,有事我再叫你。”
“啊?哦。”平阳公主刚才还在魂游天外,这时候回过神来,笑着道:“好的,奶奶。”
她站起身来,带着侍女们退了出去。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有什么事情还要单独说?刚才好像听到了阿娇,皇后什么的?
想到这里,她吩咐侍女道:“你们都出去。”她自己却是悄悄地往回走了两步。
亭子里面,窦氏对顾璐道:“云中侯当知道,馆陶公主是我的女儿,阿娇也是我的孙女。”
是外孙女,顾璐心中纠正了一下,回答道:“恩,我知道。”
“阿娇和陛下成婚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身孕,馆陶对此很着急。身为后宫之主,没有孩子怎么能行呢?将来一定会出事的。”
窦氏道:“平阳送了一个卫子夫给皇帝,据说才几个月就已经怀孕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是陛下不行,而是阿娇那边的问题。云中侯能将老身的眼睛治好,应当也能给皇后瞧瞧吧?”
“这..........”,顾璐有些为难,“治病倒是不难,可是我听说陛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去过皇后的寝宫了。靠皇后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生出孩子来的。”
窦氏叹息道:“谁说不是呢?阿娇这个孩子从小就骄纵惯了,受不得一点委屈,所以跟陛下吵闹不止一次。先帝和文皇帝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后宫嫔妃谁敢像阿娇一样胡闹?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孙女,不能看着不管。”
顾璐想了想,好像记得有个叫司马相如的,现在大概是在四川?
窦氏又道:“老身知道云中侯是有大本事的,就请你想个法子,让陛下与皇后和好如初,不然的话,馆陶那孩子以后要有苦头吃了。”
馆陶公主还是孩子?那可都三十好几了。不过在母亲的眼里,儿女永远都是孩子就是了。
“好吧,我会想想办法的,但是您可不要太指望。”顾璐道:“生孩子这种事情,得要两个人都同意才行的。”
第六十二章
“但是,老身不指望云中侯,又能指望谁呢?”窦氏说道:“就让平阳在这里陪我说会话,云中侯这就去皇后那边吧。”
“现在就去?是不是太快了?”
“陛下都让卫子夫怀孕了,不能再等了。”窦氏道:“平阳你过来,别躲了。我都看见了。我让云中侯去皇后那里,你不要跟别人说。”
平阳公主乖巧地走了过来,“奶奶您还不知道我吗?我向来都是守口如瓶的。但是这件事是不可能保密的呀。”
自古以来立储都是一个大问题,是长子还是嫡子,弄不好是要死很多人的。皇后的肚皮一直没有动静,馆陶公主原本都还不怎么在意,认为皇帝和皇后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时候生孩子。
但是现在卫子夫怀孕了,生出来的是女儿还好,但万一生出来的是个儿子呢?将来皇位到底是传给谁?之前皇帝一直没有子嗣,诸侯王们都起了别样的心思。田蚡还是皇帝的舅舅,就是因为皇帝没有儿子,所以暗中与淮南王联系,并且声称如果是皇位空缺(按照这年头的医学水平,什么时候死人都是有可能的),那么能够继任大统的唯有淮南王。
现在皇帝即将拥有一个后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果后宫的其他女人继而连三地生出孩子,而皇后一直无所出,那皇后的位置上是不是要换人了?
因此,馆陶公主才特意求到窦氏这里,无论如何,都得让皇后生出一个儿子来。
皇后陈阿娇并不住在皇宫里面,而是住在长安城外的甘泉宫中。天子刘彻小的时候曾经说要给阿娇用黄金建造一所房子,这便是成语“金屋藏娇”的由来。不过用黄金建房子实在是太奢侈了,即便是刘彻这样喜欢华丽的人也做不到,所以便将甘泉宫这座大宫殿给皇后居住。
甘泉宫建造在夯土的高台上,远远望去,飞檐斗拱,宫殿成群,极是巍峨。汉代的建筑大多喜欢彰显大气磅礴,未央宫是这样,甘泉宫也是这样。
当顾璐骑马进入甘泉宫的时候,皇后陈阿娇正在发怒,“死猫,快给我下来!”
却是皇后养的那只大橘猫爬到了宫殿的斗拱上面,自顾自的在那里舔着身上的毛发,对下面大呼小叫的皇后理都不理。
“皇后,太尉来了。”
陈阿娇看了看屋顶上的猫咪,怏怏不乐地道:“连猫都不喜欢我!”
她慵懒地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太尉说说话。”
侍女们端上来水果和点心,然后都退了下去。陈阿娇早就听说过云中侯沙加的名声,听说是一个非常美貌的男子,但是她以前并不以为然。男人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还不就是那样!
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璐的时候,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念头:居然真的比女人还漂亮!
馆陶公主倒是没想过让顾璐给皇后写诗,主要是这年头还不是很流行顾璐比较熟悉的那些唐诗宋词,大家最喜欢的还是《离骚》那样的体裁。汉高祖刘邦在回到沛县后,做《大风歌》,歌词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总而言之,一句话里面不带一个“兮”字,就感觉不得劲似的。
顾璐“写”的那些诗词,好是好,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这一次馆陶公主和窦氏只是让顾璐过来给皇后治看看而已。如果她真的身体有问题,治一治不就好了?现在卫子夫的肚子都已经明显的大了起来,讳疾忌医这种事情也顾不得了。
“见过皇后。”
“啊.........云中侯免礼。”
陈阿娇将视线移开,却又忍不住地偷瞄了几眼,“云中侯可知道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说皇后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太皇太后让臣过来给皇后瞧瞧。”
陈阿娇从小就叫骄纵惯了,说话很是直接,“那你就瞧吧。”
顾璐对此并不觉得讨厌,比起各种套话,他更喜欢直接一点的,“还请皇后将胳膊放在这里。”
陈阿娇依言将胳膊放在了桌面上,顾璐将食指搭在她手腕的脉搏上,开始诊脉。皇后比天子大两岁,刘彻现在不过十七八岁,她的年纪也才不到二十。如果放在后世,这个年纪差不多正在上大学。
顾璐先是诊脉,然后问了一些生活中的情况,再看了看舌苔,最后说道:“皇后的身体并无大碍,平时多走几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就可以了。”
陈阿娇道:“我就说自己没事!”
就顾璐看到的情况,皇后陈阿娇并不像是不能生育的样子,皇帝那边也没问题,这几年来无所出就只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和天子睡的次数太少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您的身体是没问题的,只要让天子多来甘泉宫就行。冒昧的问一下,您和天子每月同房几次?”
陈阿娇再怎么刁蛮,毕竟还是个年轻女人,因为从小生活环境优渥的缘故,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女孩子,即便是连馆陶公主都不会问的这么直白,哪知道一个才见面的男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的脸色变得绯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同......同房?”
“对啊,”顾璐皱了皱眉头,“上一次和陛下同房时在什么时候了?”
陈阿娇明白过来,人家只是个医生啊,自己在想什么呢。她低着头想了一想,“上一次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很热,所以穿的很清凉。天子过来后喝了几杯酒,然后.........就像更早之前一样,两人最后又争吵了起来。天子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再也没有来过她这里。
“那不是快有一年半了?”他心中暗道:这要是能生出孩子来就有鬼了。又不是谁都能踩着巨人的脚印就能怀孕的。
“他不来就不来!”陈阿娇带着一些怒气,娇嗔道:“难道还要我去求他不成?”
好吧,现在窦氏活着,你是可以不去求他。哪天窦氏不在了,就算去求也没用了。顾璐见过很多的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的也不少,其中也有脾气不大好的,但是像陈阿娇这样头脑简单又脾气不好的可真不多。
他仔细想了想,更确切地说,是一个都没有。
第六十三章
皇后发脾气道:“陛下不来就不来,我才不会去求他!”
顾璐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可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后遗症太大,对当事人未必是好事。“皇后,没有别的事臣就先退下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准备走。陈阿娇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叫道:“等一下!”
皇后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如何拉得住顾璐?她自己反倒被带动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顾璐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部,这才没让皇后摔倒。
尚未入冬,陈阿娇的衣衫比较单薄,入手处的感觉很结实,也很有弹性,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很健康,代谢水平很好,平时的运动量不不少。顾璐将手抽了回来,道:“皇后请小心,不要摔着了。”
陈阿娇却像是愣住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皇后?您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脑子里晕乎乎的,想道:他身上的气味怎么也这么好闻?
顾璐连叫了好几遍,陈阿娇才缓过神来,她指着斗拱上的橘猫,说道:“猫爬到上面去了,云中侯能把它抓下来吗?”
“.........”,顾璐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有何难?”
陈阿娇在边上叫道:“我叫人去给你搬梯子来!”
“不用,您就瞧好了。”顾璐张嘴冲着那只橘猫叫唤起来,“喵呜~”
那只猫正在舔毛,这时候停了下来,用警惕和疑惑的眼神望着下面。但是很快,它眼神中的警惕就消失了,橘猫跟着叫了几声“喵~喵~”,然后沿着墙壁三五下就跳了下来。
陈阿娇在边上跳着脚道:“哎呀,它真的下来了!”
橘猫一溜烟的跑到了顾璐的身前,然后往地上一趟,露出了肚皮。顾璐笑呵呵地蹲下身子,先挠了挠橘猫的下巴。那只猫的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显得很舒服的样子。接着顾璐伸手肚皮上撸过去,橘猫的爪子就按了上来。
皇后快速走了过来,将橘猫从地上抱了起来,“你可算是下来了。”
顾璐笑着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就在顾璐前往甘泉宫的时候,卫青正骑马前往附近的一处作坊中。他和霍去病现在住在城外的一处庄园中,平时除了训练那几百人的部曲之外,就是到各处作坊去巡查。顾璐当了太尉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们下黑手了,但是他依旧很是仔细和谨慎,每隔几天就会到各处去看一看。
因为刚刚才将太尉送去了甘泉宫,所以卫青的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他自己骑了一匹马就,边上还有一人,名叫公孙敖,是他以前就认识的朋友。那时候他还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骑奴,每天想着能吃饱饭,不要挨打,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马匹在道路上一路小跑,忽地,边上有人叫道:“那个人就是卫青!”
“砰!”“砰!”
机括声响,弩矢激射而来,将卫青的坐骑射中。那匹马是价值百金的良驹,被两发弩矢射中后并没有立时毙命,而是奔出了十几步,然后才悲鸣着倒在了地上。当弩机声响起的时候,卫青就知道不妙,那种弩矢破空的声响,还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分明是军中重弩才会有的。
在战马悲鸣着倒下前,他伸手在马背上一按,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正晕头昏脑的时候,七八个身穿布衣的剑客已经冲了过来,为首那人手持利刃,大吼道:“杀了他!”
卫青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有人想要杀他,连忙从地上怕了起来。刚才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的武器已经丢失了,这时候手无寸铁,如何能与拿着武器的敌人对抗?他怒吼一声,然后转头就跑。
不知为何,最近他长高了一些,力气也大了一些,跑路时候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虽然不多,但是快那么一点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那边公孙敖的马也被射倒了,这时候捡起了长剑跟着卫青一起狂奔。
两人的武艺都算得上是精湛,但是今天这事太奇怪了。剑客游侠有用军中重弩的么?周围还有没有其他敌人?另外,敌人也是有马的,有人见追不上了,转身就牵马去了。
卫青回头看到敌人骑着马追了上来,心中大惊失色,拉着有些落后了的公孙敖就往前头的树林里面奔去。然而那片树林在数百步之外,跑过去还要好一会,背后的骑兵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公孙敖一把将卫青的手打开,喝道:“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他跑的没卫青快,眼见得两人都要跑不掉了,干脆留下来挡一会,好歹能跑出去一个。公孙敖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想着怎么也要拉一个陪葬。忽地肩膀上一重,手中的剑被人夺了过去。
公孙敖心中一惊,正待挥拳痛击,却发现长剑是被卫青握在了手中。他心中感动,急道:“叫你跑,怎么还留下来了?这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卫青哈哈大笑,“你的剑术可比不上我,还是我来断后的好。”
公孙敖道:“谁说我的剑术不如你?以前都是让着........”
“快走快走,叫人来救我!”
说话间,敌骑已经冲到了身前。敌人借着马势挥剑,力道惊人。卫青上前奔出一步,矮身避过了长剑斩击,右臂伸展,将敌人的大腿刺伤。敌人腿上吃了一剑,鲜血长流之余,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
卫青来不及为杀伤了一名敌人而高兴,更多的敌人已经杀到了身前。他手持长剑且战且走,不多时左臂上已经中了一剑。来袭的这几人都是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剑术老道,单对单他有信心必胜,就算是一对二,一对三也不害怕,但是敌人现在有七八个,他是顾得料这边,就顾不了那边。
但最糟糕的,是有个敌人正骑着马,拿着长枪冲了过来。被砍上几剑未必会死,要是被那只长枪刺中了,那肯定是不能活了。
第六十四章
拿着长枪的骑兵从远处冲了过来,这可与刚才不同。长枪的攻击距离更远,威胁更大。卫青手里只有一柄长剑,无法与持枪的骑士对抗,他奋力地逼退了眼前的敌人,转身向着树林冲了过去。哪怕是背后被刺了一剑,也好过撞上冲锋中的骑兵。
后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卫青却顾不得那么多,他脚下一刻不停,冲进了树林之后,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呼!”背后风声急响,他下意识地一低头,黑影几乎是贴着脑袋飞了过去。
却是那名骑兵冲过来之后,直接将手中的长枪当做投矛给扔了出来。
卫青心中一惊,继续狂奔。身后的剑客们大呼小叫,狂追不止。一追一逃,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惊讶地发现,后面的那些人渐渐地被甩开了。
这时候他才有空思考一个问题: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
树林外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公孙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仲卿!卫青!”
卫青小时候家庭条件很糟糕,当骑奴的时候也不过是能吃个半饱,并没有字。现在当了官了,便请人取了一个,叫做“仲卿”。
听到公孙敖的声音,卫青连忙大声叫道:“我在这里!”
数十名拿着长短兵器还有弓箭的骑士打马奔了过来,公孙敖高声道:“别放走了那些贼人!”
现在强弱之势已经逆转,轮到那些剑客们逃命了。见到这么多骑兵杀了过来,那些剑客们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卫青拉住了公孙敖,说道:“算了,让他们走吧。”
“这怎么行?你身上挨了这么多剑,难道就这么算了?”
卫青苦笑道:“不算了还能怎么样?你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头吗?”
“管他什么来头,等下都要变成无头之人了!”
卫青低声道:“我认得其中几个人,都是馆陶公主门下的。”
公孙敖脚下一顿,左右看了看,同样压低了声音,“当真是馆陶公主?”
“真的。”卫青拍了拍公孙敖的肩膀,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算了,算了,不要给太尉惹麻烦。”
“就算是馆陶公主的人又怎么样?你妹妹现在可是有身孕了.......我懂了,怪不得馆陶公主要派人来杀你!”
卫青道:“所以我才说算了。”
公孙敖悻悻地道:“要是还有下一次怎么办?要是那几发弩矢没有射中马,而是射中了你怎么办?叫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几个人,咱们就去亡命江湖。等到朝廷大赦再回来!”
卫青还是不许,“我受点伤无所谓,以前当奴隶的时候被打是常有的事情,若是因此而影响了姐姐,那就不好了。”
“好吧,那你以后要小心了。出门的时候最好多带几个人。”
卫青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有事的,就是可惜了那两匹马。”他是懂马爱马之人,每天亲自打理那些马匹,无聊的时候甚至会和做起说话。现在马儿死了,他心中难过,只是不想表露出来。
当顾璐回来之后,见到卫青身上绑了绷带,自然是要询问是怎么回事的。卫青便将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了那几个人的身份。
“馆陶公主?”
“是。”
顾璐转头去问边上的霍去病,“你说这事怎么办?”
“找个机会,杀了她!”
卫青连忙道:“胡说什么?那可是公主,别叫人听见!我看还是算了,他们这次失手了,以后定然是不敢再来。”
霍去病看了看卫青,然后又看了看顾璐,低着头不说话了。顾璐笑了笑,说道:“行吧,卫青你既然说算了,那就算了吧。恩,卫青你这几天就不要去应卯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去病,跟我出去一趟。”
出了门之后,顾璐道:“你知道郭解住在哪里吧?”
霍去病抬起头来,“知道。”
“去叫他帮忙找找那几个人住在什么地方。”
霍去病明白过来,“他们不是在馆陶公主的府上吗?”
“应该不会。事情没做好,还重伤了一个,他们怎么敢回去?多半是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何必那么麻烦?刺客们不知道去哪里了,馆陶公主还能跑了不成?”
顾璐呵呵一笑,摸了摸霍去病的脑袋,说道:“我们是要做大事的,做大事就不能快意恩仇。你知道政治是怎么回事吗?”
霍去病不满地将顾璐的手打开,“不知道!”
“政治就是一个互相妥协的过程,除非你能一个人打一万个人,否则的话,还是要学会与他人的合作的。”
“要能打一万个才行?”
“唔,实际上你要是能砍五千个也行。你能打五千个吗?”
“..........我可以对付一个。”
霍去病年纪还小,真打起来,对付一个精锐士兵都够呛。
顾璐道:“所以,我们不能去杀馆陶公主。把那几个刺客干掉就够了。”
“要是还派人过来怎么办?舅舅说他们不会再来了,我可不信。”
“干掉那几个刺客,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把鸡杀掉了,猴子应当会老实一段时间的。”
“馆陶公主是猴子?”霍去病关注的焦点比较奇怪。
“恩,人都是猴子变的。”
霍去病瞪大了眼睛,“我也是猴子变的?”
“可以这么说。”
霍去病挠了挠头,觉得这个说法太扯淡了,“我怎么可能是猴子变的呢?”
顾璐瞪了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去告诉郭解,找人的事情不要惊动别人。”
“哦!”
霍去病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第二天的时候才回来。等到周围没有了别人之后,才禀告此事,“郭大侠说他知道了。”
“恩。”顾璐道:“你先去吃早饭,然后继续做拉伸运动。”
在外面过了一个晚上,霍去病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任何的疲惫之态。“又是压腿?这都好几个月了,能不能开始练剑了?”
顾璐没有回答,他向后弯腰,将自己扭成了一个“O”形,然后又摊了个一字马,接着从地上弹起,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屋顶上。在霍去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顾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练习,天天向上。去吧。”
霍去病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迷惑不解。
第六十五章
当了太尉之后,顾璐的空闲时间变得多了起来,有时候他还会去未央宫里面给天子讲书。
《自然哲学中的数学原理》中包含的力学原理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现代科学的起源,在那之前的只能称之为技术,而不是科学。天子刘彻原本对这本书是没什么兴趣的,他正处于少年向青年的和转变过程之中,也就是所谓的叛逆期。以前他喜欢的是漂亮的衣服,雄壮的骏马,高大巍峨的宫殿,华丽的辞藻,以及类似的东西。
但是在赵绾与王臧死后,事情就有了一些变化。窦氏又能重新看到东西的事实先是让他震惊了许久,随即他就将那本《太玄经》的序章给捡了起来,看了好一阵子,若有所得,却又不是太明白,于是干脆就将顾璐给召进宫里面去。
我们要承认,世界上是有天才的,那些人不需要老师,自己看书就能行。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有个老师讲解,那就是要比自己琢磨来的容易一些。皇帝虽然被称作是天子,但是并没有证据说他们就是天才,甚至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与常人有任何的不同之处。
五代时候,有位勇将一语道破了天子的奥妙,“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
顾璐每旬入宫一次,给天子讲解。上个月刚讲完了运动的三大定律,并说了一些万有引力的证据。讲到万有引力就会引申出大地是球状,以及天梯的运行规律。再和他以前所说的欧亚大陆地图联系起来,就在年轻的天子面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天入宫的时候,顾璐带上了新做成的地球仪,并在上面大致画出了海洋,大陆和一些较大的岛屿。地球上的各大板块一直都是在运动着的,但那种运动要按地质年代来算,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几百万年,区区几千年根本不够看的。
未央宫的偏殿里面,刘彻穿着常服,见到顾璐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上次都说的地球仪做好了么?”
顾璐笑着道:“已经做好了,就在外面,陛下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让人拿进来。”
天子道:“那还等什么?来人,把太尉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平阳公主亦菲是刘彻的亲姐姐,所以顾璐现在是皇帝的姐夫,两人的关系比以前更加亲近了一些。我大汉自有国情在此,重用的就是外戚,不像是后来的那些朝代,要是上了个.......尚了个公主,就准备一辈子混吃等死吧。
当初看到欧亚大陆的地图之后,刘彻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那是一种颠覆认识和三观的改变。现在看到了地球仪,那种冲击的感觉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头皮都在震颤,仿佛灵魂都在颤抖。特别是在看到了汉朝和匈奴的疆域对比之后。
这个地球仪是用木头做的,直径半米多一点。蓝色的代表室海洋,黄色的是陆地,白色的是南北两极。虽然很简陋,但还是大致标识出了山脉,盆地与河谷。
“这就是地球?”
“是的。地球的自转造成了昼夜交替,公转产生了春夏秋冬。”自转和公转的概念顾璐已经说过了,刘彻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里就是我们汉朝?为什么不是在世界的中心?”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世界的中心啊。”顾璐摊开手,说道;“当今世界上有两大文明,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个就是云中侯曾经说过的绿教?”
“不是,绿教的崛起还要等几百年,现在的另外一个文明中心是罗马,在地中海这里。”
“...............”,刘彻有些无语,合着你拿几百年后的事情来糊弄朕?“哼,几百年后?你怎么不说几千年后?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说到这里,刘彻心中一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是方士?”
“不是。勉强来说,您可以称呼我为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化学家。这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顾璐笑着道:“您听说过这句话没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朕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话。”
“哦,那您现在就听到了。”
“...........”,刘彻连连摇头,将荒谬感和违和感从脑海中驱除出去。他拨弄了一下地球仪,在地球仪转起来的时候问道:“为什么是歪的?”
“因为地轴是倾斜着的。”
“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彻抬起头来,“不知道?朕还以为云中侯什么都知道。”
顾璐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圆,“这是已知,”然后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圆,“这是未知。知道的越多,就会发现未知的东西更多。只有傻瓜才会以为明白了所有的道理,宣称能解释一切的不是蠢货就是别有用心。”
“你这是在指责孔圣人?”
“孔丘可曾说过他自己是圣人?他都没这么说,其他人凭什么能这样说?”顾璐道:“我认为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圣人,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们自己。”
“这些话........”,刘彻斟酌了一下,“很大胆。”
“这就好比是建造高塔,前人建设好了下面的几层,我们所要做的是继续添砖加瓦,理所应当要比前人建的更高。”
“云中侯是有本事的人,但是太狂妄自大了。太上有立德, 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刘彻很喜欢和人辩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孔子,还有老子都能做到立言,可以称之为不朽,当可为圣人。”
“哦,照陛下这么说,那臣写了力学三定律,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为圣人了?”
“你?”刘彻打量了顾璐几眼,“这些东西不过是你的猜测,未必就是对的。”
“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解释对不对?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之前,我们可以先认为它就是对的。所谓学问,就是要用来解释现象的。如果解释不了,我们不能去假装现象不存在,而只能说是学问有问题,需要修改,或者干错就全盘都是错的。”
第六十六章
在这个年代,长安是中国,乃至于半个世界的中心。在这里出现的新事物和新东西很快就能向着四周传播开去。这样的便利条件不是云中郡,或者是台湾所能比拟的。
无论是朗朗上口的诗词,还是地球仪这样新奇物件,很快就在长安风靡起来。磨坊,长柄镰刀,还有水车和曲辕犁等工具被发明出来后,不需要官府推广就自发的向着周围的郡国扩散,因为经常有官员和诸侯来长安的缘故,这种扩散的速度非常之快,往往是长安这边拿出来了没几个月,远在长沙或是河间的郡国就出现了仿制品。
至于辽东,那里还是太远了,汉人的数量也不多,所以传播的速度有些慢。
这里是长安,和云中郡的玩法不一样。顾璐给天子看了地球仪之后,很快的又给太皇太后,太后还有皇后都各送了一架。后来有人看到了觉得很新奇,想要买一个回去玩,那就得要掏钱了。也不贵,十金而已。
丞相,廷尉,中尉,郎中令,还有许多官员或是为了赶新潮,或是真的相信了大地是个球的说法,都买了一个放在家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起码是让这些古人完成了“睁眼看世界”的第一步。
也不是没有人对这些新出现的东西大加批判,甚至于痛心疾首。比如说那些博士,他们研究了一辈子的《公羊》,《易经》,《论语》之类的典籍,似乎转瞬间就要被时代淘汰了,这怎么能忍?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从来没有一个阶层是心甘情愿地退出历史舞台的。博士们在皇帝和太皇太后面前据理力争,痛斥江陵来的野人不识圣人之道,应当立刻赶回江陵去。他们现在不敢说什么斩首的事情了,毕竟是当朝太尉,反过来砍他们的脑袋倒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博士们的一番努力终究是做了无用功,太皇太后是个偏听偏信的老太太,人老了就特别固执,很难改变已经形成的想法。顾璐治好了她的眼睛,窦氏已经将他视作为神仙一流的人物,而且还指望着他帮皇后怀孕来着,怎么会把顾璐赶走呢?
天子还是很信任那些儒生,只是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个橡皮图章,什么事情都不管,也不修建明堂了,也不改易服色了,儒生们的进言就像是落到了空气里面,软绵绵的,混不着力。
后来聒噪的声音多了,窦氏直接将那些跳的最欢的博士们给赶出了长安。
但是也有些人比较聪明,他们认为想要击败一个敌人,首先要做的是要了解敌人。像是提出了“天人感应”的董仲舒,就没有跟着其他博士一起上蹿下跳,而是老老实实地抄了一份《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回去,然后埋头苦读,以求找出其中的破绽来。
顾璐对于外界的攻讦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太皇太后秉政的时代!只要窦氏不发话,其他人都是渣渣。他每天里好吃好喝,依旧我行我素。
这天晚上,他从城外的作坊回来,身上带了一些硫磺的味道。根据最近几个月的利润曲线来看,香皂的利润已经进入了瓶颈期,即便是再扩大产能,利润也不会有太大提高。他倒是不介意将技术扩散出去,但是平阳公主和武安侯都不同意。
香皂这就是一个聚宝盆啊,靠着那一块块的小可爱,他们日进斗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呢?田蚡甚至能为了一块地和窦婴在朝堂上吵起来,刚被封侯的时候,他为了和窦婴等将相对抗,对待士人宾客非常谦卑,经常举荐闲居在家的名士出来做官,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原形毕露了。
为了开辟新的利润点,顾璐就想到了火柴。火柴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是在民生领域中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技术含量相对来说也不低。主要是制造的时候会产生一些有毒有害的气体和物质,还有一定程度上的危险,所以在筹备阶段他要亲自在作坊里面看着。
等建成投产,并且运行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放手让下面的人去管。恩,卫青就很不错,做事非常仔细,绝对不会把那些规章条例当成摆设。
平阳公主刚刚才将儿子曹襄哄睡着,见到顾璐回来,便名侍女去准备饭菜。她穿着轻薄的衣衫,在顾璐的身边坐下,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城门都关了吧?”
“早关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这是一个问题。”自从他不当中尉了以后,长安城内外的治安又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宵禁制度也变得名存实亡,小门小户的不敢晚上在街道上溜达,但是贵族们却并没有了这些顾忌。
顾璐笑着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侍女将食盘放在案几上,平阳公主挥手让她们下去,然后倒上了一杯酒,说道:“忙了一天了,先喝杯酒解解乏,然后再吃饭。”
顾璐仰起头,由着平阳公主给他喂酒,然后轻笑道:“吃你就好了,吃什么饭啊!”
他靠近平阳公主修长白皙的脖子,闻了闻,“用的是桂花味的?”
白皙的脖颈忽地变的绯红,平阳公主羞不可抑地道:“她们都在堂下呢!”
“哈哈,在就在了,怕她们不成?”
顾璐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向下亲了亲脸颊,接着从背后搂住了已经开始发软的身躯,然后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耳垂。这样的举动惹得平阳公主发出了一阵喘息声。她一边喘息,一边急道:“不....不要再亲脖子了!”
“为什么?”
“上.....上次亲的太用力了,好几天都没消,被宫里的人取笑了好久!”
“笑就笑呗,还能怎么地?”
顾璐已经能够内视己身,了解了身体各处的机能,然后推己及人,对他人的身体构造也是无比的了解。这种能力能用在战场上杀人,也能用在闺房之乐上。他轻车熟路地推倒了平阳公主,先是轻拢慢捻抹复挑,然后是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让身下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最终云收雨散,只留下满地的狼藉。
第六十七章
顾璐将平阳公主抱进了房间里面,给她盖上了丝绸做的被子。平阳公主已经沉沉睡去,他走到了房间外面,开口道:“郭大侠?”
夜色中,有人穿着灰色的布袍,在廊檐下一动不动。“郭解见过太尉。”
“这么晚了过来,是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郭解低声道:“是,我亲自去查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在城北的一处庄园中,那里原本是杜家的产业,后来卖给了馆陶公主。”
“有多远?”
“大约十里。”
“那我们这就.......恩,等一下。”
顾璐示意郭解稍等,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郭解心中凛然,刚才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本来准备敲柱子发暗号的,却没用的上,本就已经很惊讶。现在顾璐在他面前忽地消失不见,更是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不一会,顾璐脚步轻快地走了回来,手上拿着两柄武器,乃是一短一长两把瓦雷利亚钢剑。短的那柄剑名为“天下”,长的那柄剑叫做“世界”。顾璐轻笑道:“所谓宝剑赠英雄,这柄短剑名为:天下,便送与郭大侠吧。”
郭解将“天下”接到手中,只觉得比寻常短剑要轻便了不少。拔出来一截,就见剑身上有着水波状的纹路,而且寒光凛冽。他一眼瞧出这是比百炼钢更好的武器,便推辞道:“实在是太贵重了,在下不敢接受。”
顾璐笑道:“却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郭大侠。”
郭解低声道:“请说。”
“我有一个徒弟,叫做霍去病,这你是知道的。本应该请直接教导他武艺,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天天督促,请郭大侠在长安附近的时候,每个月过来一次,教他一些吐纳的功夫。”
郭解有些疑惑,“太尉的导引术练得更好,为何还要我来教他?吐纳法并不深奥,只是要坚持练习罢了。”
“教了他几个月才发现,我自己的方法并不适合其他人。我对霍去病有更高的要求,想来想去只有拜托郭大侠了。”
黑暗中,郭解点了点头。然后率先从墙壁上翻了出去,顾璐跟在他身后。两人脚步轻快地穿过街道,没有惊动任何人。最后来到一处墙洞边上,郭解将身子一矮,直接就钻了进去。这赫然是一处狗洞。
顾璐没有任何顾忌,也跟着转了进去。
出了长安,两人在黑夜中一路狂奔,在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目的地。
“就在里面。里面的青壮男子一共有三十一个,那七名剑客住在西厢的两个房子里。”
顾璐笑道:“郭大侠做事真是细致。恩,你在这里帮我掠阵。”
说罢,他提着长剑越过高高的围墙,进入了庄子的核心区域。郭解站在一处较高的阴影里,小心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黑夜中,万籁俱寂,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乃至于血液流动的声音。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吠,随即声音就变成了低声呜咽。
没一会,顾璐就回来了,“我们走。”
郭解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那是一种类似于铁锈的猩甜。郭解心中了然,也不多问,跟着离开了此地。奔出了数里,顾璐停下脚步,说道:“这次的事情多谢了,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他也可以查出这几人的住处,但是那就太浪费时间了。要知道,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又不像是女人的胸部,只要挤一挤总是有的。而且也太招摇了,这里是长安,不是说武艺好就能肆无忌惮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郭解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太尉帮忙的。”
“哈哈,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顾璐拱了拱手,说道:“就此别过了,再见。”
“........再见。”
长安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什么东西都传的很快。第二天中午,平阳公主还是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弹的时候,就有人向她报告了这件事情。
“听说城外的庄子里面发生了命案,一下子死了十七个人!”
“不是十七个,是七十个!我听说是他们得罪了神灵,所以一个晚上就都掉了脑袋。”
平阳公主慵懒地支起身子,“得罪了神灵?”
“是啊,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恶性凶杀案件传播的很快,没多久城里城外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王公贵族和百姓之间流传了好一阵。不过长安是汉王朝的首都,新鲜事情多了去,很快就有新的事情冒了出来,将这件事给盖了下去。
其他人将这件事当成谈资,但是当事人却是震惊不已。
馆陶公主对这件事最为恐惧,死的人都是她的人。为什么会死人她清楚的很。让她害怕的是拿几名剑客死的无声无息。庄子里面可是养了好几条狗的,其他的房间里面还有许多人,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要是那些狂徒杀到她府上来,结果会如何?
想到这里,她就惶恐不已,连忙命人加强了府上的防卫。每天晚上,外面有一点响动她就担惊受怕,连续好几天没敢闭眼。后来她实在没办法了,就以看望皇后的名义去了甘泉宫。只有在戒备森严的宫殿里面,她才能安然入眠。
那些游侠什么的,就算是再胆大妄为,总不至于冲击皇宫吧?
皇后陈阿娇住在偌大的甘泉宫里面,并不是一个人,也有宫女太监服侍,人数还不少,但是却常常觉得这么大的地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见到母亲馆陶公主过来,她抱怨道:“这里住着太闷了,还不如在家里好玩。”
馆陶公主哭笑不得,“当了皇后哪里能像以前那样?光想着玩可不行。你要抓紧生个孩子.........”
“我知道了!”皇后将手中的物件砸在地上,“不要再说这事!”
“好,好,不说就不说了。”馆陶公主心疼女儿,道:“我在你这里睡一会,三天没合眼了......”
陈阿娇问道:“怎么回事?我看母亲的气色就不太好。”
问了几声,没见回答,仔细一瞧,却是已经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第六十八章
馆陶公主刘嫖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晚上。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刘嫖一看天色,连忙占了起来,“都这么完了,宫门都落锁了吧?”
皇后闻声走了进来,“早就关门啦。”
刘嫖跺脚道:“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是想让你多睡一会!”陈阿娇叫道:“你还怪我!”
馆陶公主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只得换上了笑脸,说道:“没怪你,我怎么会怪阿娇呢?”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这不是怕陛下要过来,在这里不方便吗?”
果然,皇后的脸拉长了,“陛下都好久没来甘泉宫了,我看呐,他是不会来了的。”
“胡说!你是皇后,他怎么能不来你这里?”
陈阿娇嘟起嘴巴,“不是有个卫子夫吗?还有那些别的女人,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性子不改一改,陛下能......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生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刘嫖对现在的局面深感头痛,却是毫无办法。皇帝的位置是稳固了的,等上几年,太皇太后薨逝了,陛下就能亲自掌权,到那个时候........一想到这里,馆陶公主就浑身不舒服。
她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女儿,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享受了权力带来的好处之后,就分外不能容忍失去。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女人也是一样啊。要不然,她处心积虑地将女儿嫁给皇帝干什么?
但是现在的情况可如何是好?
刘嫖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用过晚膳之后,馆陶公主对皇后道:“娇娇,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我们娘两好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
皇后一个人在甘泉宫里很是孤单,当下就同意了。刘嫖和女儿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本想将死人的事情告诉皇后,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的这个女儿,长得不错,可是却没有一点城府,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发脾气,想要阿娇保守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很快又到了秋收的季节。因为曲辕犁,长柄镰刀和水车的大规模应用,今年关中地区的收成比往年多了两成。其他地区的粮食产量也比以往多了一些,在天灾频繁的农业时代里面,这是一个难得的丰收之年。官府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征收上来的粮食,普通百姓也能多吃几顿饱饭。
恰在这个时候,卫子夫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刘据。为了这件事情,甘泉宫那边是一阵鸡飞狗跳,长乐宫那边窦氏却是很开心,派人给卫子夫送了很多礼物。天子这几年来临幸过不少女人,但都跟皇后一样,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终于有了子嗣,说明皇帝不是生不出后代来,那些诸侯王们可以消停一点了。
只有顾璐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他挠了挠头,问道:“真的生了个儿子?”
荀彘道:“应该叫皇子!百姓家里的才叫儿子。”
“行吧,皇子就皇子,但是时间上会不会早了一点?”
荀彘莫名其妙,“不早啊,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正好,不迟也不早。”
“恩,那就正好。”顾璐问道:“你不去当值.........哦,今天是休沐日,那你不去喝酒耍钱,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是没钱了?去找管家要就是了,我早就吩咐过了,一百金以下,你可以随时去取。”
荀彘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缺钱的事,是馆陶公主让我来请太尉的。”
馆陶公主的吃相比田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不参与生意上的事情,但是想要好生经营,那就都得给她送礼才行。她那是拿着朝廷的权力“坐地分赃”,做生意多辛苦啊,她只要把窦氏哄开心了,就能在家里收钱收到手软。
生意做大的了,谁还敢不乖乖地给馆陶公主送礼吗?
顾璐知道馆陶公主找他过去定然不是为了钱的事,所以他并不是太情愿。前几次请他登门,都被推掉了。别人怕馆陶公主,顾璐可不怕。馆陶公主的权利全部来自于窦氏。但是窦氏现在最信任的人不是哪个公主,而是他这个太尉。
他又不是送子观音,可以直接让女施主怀孕的,皇后不怀孕找他能有什么用?除非.......
想了一下,顾璐觉得还是不要除非了。
但既然馆陶公主让荀彘过来,那也只好走一趟了。谁让他这个人最是念旧呢?
顾璐瞪了荀彘一眼,“今天是给你面子,以后少掺和这些事情。”
荀彘叹气道:“你以为我想掺和啊?你是太尉,不怕馆陶公主,但我可不是。我能把她派来的人挡在门外吗?不,我不能。”
“哼,没有下一次了。”
人情这种东西,是越用越少的。荀彘对此也很清楚,可他是真的没办法。窦氏现在还活着,天子又不管事了,馆陶公主的权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扛不住啊。
他亲自驾车将顾璐送到了馆陶公主府上,还准备等会将顾璐给送回太尉府。顾璐摆了摆手,说道:“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回家。”
听到门外的马车声,馆陶公主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顾璐后未语先笑,“太尉真是人忙事多,几次都请不来,是不是嫌弃我们这里太简陋了?”
馆陶公主府上极尽奢华,什么都是用的最好的,雕梁画栋,乘轻驱肥,锦衣玉食,连天子刘彻有时候都要嫉妒一番。要是这里都简陋,那整个汉朝也就只有皇宫算得上是不简陋了。
实际上,平阳公主也渐渐地露出了讲排场,喜奢华的势头。这一点上,跟现在的天子没什么区别。从汉高祖刘邦开始,到汉文帝,再到汉景帝,汉朝的皇帝都是崇尚勤俭节约的,但是时代终究是变了,从天子往下,那些朝廷的重臣们,哪怕是信奉黄老学说的,没有几个还能继续安贫若素。
朝堂上是这样,民间也是同样如此。经过六七十年的休养生息,中国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满目疮痍的样子,而是积累起了巨大的财富。从民间到朝堂,都有了求变的声音。
对顾璐来说,这不是坏事。有了原始积累,才能发展工商业。不然的话,生产出来的商品要卖给谁呢?卖给外国人吗?也不是不行,就是外国的消费能力太低了,只有扩大内需才是正道。
这些事情在顾璐的脑袋里面一闪而过,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对馆陶公主道:“不是不来,是不敢来,实在是怕辜负了您的信任。”
第六十九章
顾璐在大堂坐下,谢绝了歌舞表演,他很忙的,没时间看女孩子跳舞。直接了当地就对馆陶公主道:“皇后的身体没问题,不需要我给她治病。”
馆陶公主道:“所以这次并不是让云中侯去给皇后看病,而是想要借助太尉的文才。”
哦,这是要用诗词打动天子?恩,《长门赋》改成《甘泉赋》也是可以的。就是长门赋顾璐不知道怎么写,这个中学时候也不考,他没背过啊。
刘瞟到:“云中侯去甘泉宫一趟,写两篇文章,再找机会传到天子面前。”
仗着窦氏的宠爱,馆陶公主骄横惯了,即便是在求人,语气之中也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从这点上来说,皇后不愧是她的亲闺女。要不是窦氏如今非常信任顾璐,刘嫖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恩,在馆陶公主刘嫖看来,她这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写两篇?”顾璐直挠头,一篇他都不会,还写两篇?
“须得那种能打动人心的才行。”刘嫖拍了拍手掌,家仆抬着一个箱子上来,她伸手将盒子揭开,露出了黄灿灿的小可爱。“知道云中侯的规矩,这里有黄金一百斤,事成之后,再有同样的数目奉上。”
这话说得,好像咱很贪财似的。顾璐拿起两块金条,敲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黄金的成色很不错。好吧,看在这些黄金的份上,咱就勉为其难了。不就是写诗嘛,就算不会写,难道还不会借鉴?
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李白,杜甫,李贺,杜牧等人跟他合为一体。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事不宜迟,请云中侯这就去甘泉宫吧。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
拿人家的手短,顾璐便坐上了馆陶公主家的豪华四轮大马车,由车夫载着前往甘泉宫。
几个月前,他曾经来过甘泉宫一次。这次故地重游,发现什么都没变化。皇后陈阿娇还是那副模样,仿佛时间在这里禁止了一般。农业时代的生活节奏本来是很慢,往往几十年间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在顾璐来到长安之后,各种新鲜的东西层出不穷,两三年的时间里面就冒出了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甘泉宫这里当然不会修建磨坊,也不用架起水车,更不用女孩子们拿着镰刀去收麦子,所以这里看起来就和去年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皇后的身上闻着多了一些香味,那是用了肥皂和洗发水的原因。
再次见到顾璐,皇后很开心,她伸手指了指屋顶,说道;“云中侯来了正好,阿黄又跑到上面去了!”
阿黄就是那只橘黄色大猫。顾璐抬头一看,阿黄正在屋顶上舔爪子呢。
“阿黄!”
橘猫歪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发出“喵呜”的声音。顾璐招了招手,“下来!”橘猫看了他几眼,又添了两下爪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迅速地蹦跶了下来。
“气死我了!”陈阿娇叫道:“我天天喂你,你都不听我的话,反而听别人的,真是气死我啦!”
她向前奔了两步,想要去把猫抓住。橘猫灵活地躲开了,它跑到顾璐伸前,用力地起跳,被顾璐抱在了怀里。陈阿娇奔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技巧。”顾璐想了想,问道:“皇后知道猫薄荷么?”
“我知道薄荷,涂在.....手上很凉爽。猫薄荷是什么?”
“一种猫喜欢的味道,有机会我送一些给皇后,用了之后有些猫就会围着你转了。但是也有些猫不喜欢猫薄荷,所以也不是一定管用。”
陈阿娇将橘猫抱在了怀里,问道:“云中侯上次送了地球仪过来,这次又要送什么?”
顾璐笑道:“主要是想来陪皇后说说话。”
“骗人!”陈阿娇道:“你上次来的时候都是去年啦,要是真的想和我说话,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似乎觉察到了不妥,立刻低下头去,伸手逗弄那只橘猫。
“这个嘛,”顾璐摊手双手,“主要是我很忙。”
“你......”,陈阿娇想到了在皇宫里对平阳公主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脸红,“我听说了,云中侯有很多生意,赚了很多钱。母亲上次还说,没有另外一个女儿,不然就要让你做他的女婿了。母亲她还是真会想,你说可不可笑?”
皇后掩口而笑,饱满的身躯上下起伏,宛如花枝乱颤。
顾璐道:“生意只是一方面,赚钱是很重要,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
“比如说写书。”顾璐笑着道:“为了写书,先得造纸。等造出来了纸张,我就写一部话本给皇后,以做日常的消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红楼梦》。您看怎么样?”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恩,也是,等写好了皇后就知道了。”
顾璐和皇后陈阿娇先说了一会,拉近了一下彼此的关系之后,这才进入正题,“馆陶公主让我过来的目的,皇后应该是知道的。”
陈阿娇有些不高兴地道:“我当然知道!”
“叫人准备笔墨和竹简吧。”
“我还没说叫你写什么内容呢。”
“唔,写诗这种东西不是您叫我写什么就能写什么的,而是要看我会写什么。”
陈阿娇瞪大了眼睛,“哪有这个样子的?你别骗我!”
甘泉宫中自然是有笔墨和空白竹简的,顾璐写给霍去病他们看的东西是用鹅毛笔和简体字,给天子和窦氏等人的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使用的是毛笔和由小篆演化而来的隶书。
陈阿娇是不会做磨墨这种事情的,在侍女准备好之后,顾璐拿起毛笔,在竹简上一挥而就写下了第一首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陈阿娇从小骄纵惯了,但是对于诗词的好坏还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顾璐写下一句,她就跟着念出一句。一首诗写罢,一首诗念完,她不由得有些痴了。
抬起头来,陈阿娇问道:“这首诗叫什么?”
“就叫《元夕》吧。”
第七十章
诗词和歌曲一样,是所有文明中都有的文化现象。但是顾璐一直都认为,中国的诗词是其中最优美的。恩,先要将现代诗给开除出诗词的行列才行。现代诗那也能叫诗?只要会分行,我上我也行啊!
中国的诗词非常的富有感染力,只要有一点鉴赏能力,都能从中感受到诗词韵律之美。皇后陈阿娇看着《元夕》,心中突然一酸,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来。她从小就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物质上没有任何的追求。
但是父母能给她最为优渥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
“云中侯的诗词写的真好。”皇后拿起竹简再读了一遍,眼眶有些泛红。她昂起头来,说道:“光是这样一首诗我就要哭了,就不要写第二首了。”
顾璐道:“真的不要第二首了?”
陈阿娇摇了摇头,“留待日后吧。”
长安城里,什么东西都传的很快。谣言是这样,诗词歌赋也是一样。很快,住在未央宫里的天子刘彻就得到了《元夕》的抄件。他将诗词吟诵了一遍,然后说道:“最好无过这两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刘彻转头问郎中令石建,“这几天到了太尉入宫的时候了吧?”
因为顾璐经常弄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出来,所以天子命其每月入宫一次,除了送些新奇玩具之外,也负责给皇帝讲解新的学问。石建想了一会,说道:“按照约定是后天。”
“去给太尉传个话,朕明天出去射猎,让他一起去。”
皇帝虽然现在不管事了,但是毕竟是皇帝,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只要不是修建明堂那样动不动就是几十亿钱的大手笔或是修改制度,窦氏也不会管他干了些什么。
次日,刘彻换上了骑射用的紧身装束,那是一种类似于胡服的装扮。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渐渐地在中国也流传开来。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是秉承着“拿来主义”的,只要是好的,有用的,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接受起来没有任何的抗拒。
天子带了上数百名骑士出门,浩浩荡荡,大张旌旗。远近行人见了,都是赶紧的躲到边上,免得冲撞了。现在的中尉只敢对游侠和百姓重拳出击,对达官贵人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要是被撞坏了,或者是被打死打伤了,可没人会管。
顾璐只带了卫青一人,两人都带着短剑和弓箭,骑着骏马,跟在天子的骑队后面,出了长安城,往上林苑而去。上林苑地广三百余里,跨越五县,其中既有平原,也有湖泊和沼泽,还修建有宫殿,马厩和兵营。
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在上林苑训练骑兵。今日带着数百骑兵去上林苑,也不是第一回的事情了。数百匹马奔入上林苑,惊起飞鸟;刘彻勒住马匹,回头问道:“云中侯和匈奴人交过手,以为朕的这些郎官骑兵怎么样?”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听真话。”
“真话陛下的这些郎官骑士无论是从组织度还是训练度来说,都比匈奴骑兵强。正面战斗击败同等兵力的匈奴人不成问题。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有所不如。”
“哦。还有什么比不上的地方?”
“韧性比不上。”
“韧性?”
顾璐笑道:“陛下是中原天子,平日看到的都是中国人,您可知道草原上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听说他们是逐水草而居。”
“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并不能完全概括匈奴人的特点。匈奴人能够在马背上几天不下地,能够在草原上奔行上千里,然后迅速投入战斗。陛下要是想对付匈奴人,须得知道他们的长处和弱点。我军的骑兵虽然战斗力比匈奴人更强,但是在草原上作战,最大的难处是找到敌人和追上敌人。出征的时间一长,士兵和战马都会变得疲惫,战斗力会飞快地下降,要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水源,会有许多人饿死渴死,到那个时候,匈奴人的骑兵再杀出来,我军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刘彻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匈奴人的生活环境比中国要恶劣的多,他们所拥有的巨大部分地方都是不能种庄稼的,只能靠放牧为生。每年冬天的时候,许多小部落都会因为寒冷和饥饿为灭亡。到了食物短缺的时候,匈奴人会首先抛弃老人和体弱的人,要是环境继续恶化,就连小孩和女人都会放弃,所以他们侵略成性,一有机会就要到周边去抢劫。”
顾璐道:“匈奴人每到秋高马肥之际就要入侵,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经过了一整个冬天,战马和牛羊都饿瘦了,那是匈奴人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春天的时候派人进攻匈奴人,也不求一举击溃他们,只是不断地给他们放血。这样要不了几年,他们就无法在靠近边境的放牧了。”
“云中侯想的是很好,”刘彻拉了一下弓弦,说道:“但是太皇太后是不会赞成的。”
顾璐笑道:“所以臣将这个方略献给陛下了啊。咱们先做好准备,总有用的上的那一天不是?”
“哈哈,那就等用得上再说。”刘彻大笑道:“现在让朕看看你们骑射的本事。”
上林苑是如此之大,里面有不少的野兽,足够骑士们射猎之用。那些郎官和骑士们各自抖擞了精神,纵马奔驰,张弓射箭,好不热闹。
“云中侯怎么不去射几只猎物?”
“杀鸡岂用牛刀?”顾璐笑道:“难道臣的本事陛下还不清楚么?”
天子又道:“卫青你怎么也不去?”
卫青恭敬地道:“陛下在此,不敢远离。”
刘彻道:“有云中侯在,难道还怕有野猪出来伤人不成?听说你之前被人袭击,受了点伤?”
“承蒙陛下挂念,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并无大碍,伤势已经好了。”
刘彻道:“你是子夫的兄长,跟朕算是一家人,再有什么事情就跟朕说。”
卫青恭敬依旧,“是。”
刘彻又问道:“馆陶公主的那几个门人可是你杀的?”
那件凶杀案曾经轰动一时,天子经常往外面跑,没几天就知道了。
“不是。”
刘彻转过头来问顾璐:“云中侯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顾璐笑着道:“臣每天忙着赚钱,也不知道啊!”
第七十一章
骑士们各逞其能,射杀了不少的猎物。天子刘彻就让山林苑中的奴仆将猎物给收拾了,当做晚餐。天子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说道:“卫青你也不要管那些商贾之事了,来朕身边做个郎官。”
卫青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顾璐,没有回答。顾璐笑道:“陛下厚爱,卫青你还不谢恩?”
“臣卫青谢过陛下。”
皇帝转过头来,对顾璐道:“朕都听说了。你在朕这里说儒学的坏话,却又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说儒学的好处。这是想要卖直求名吗?”
“臣不过是说真话罢了。万事万物就像是铜钱一样,都有阴阳两面。陛下您只看到了儒学好的一面,所以臣在对下说起儒学的不足之处。太皇太后只看到了儒学不好的一面,所以臣在长乐宫说的是儒学的可取之处。”
“圣人之言在云中侯这里,也只是有可取之处?”天子刘彻戏谑地道:“你的那篇文章朕看过了,的确挺有趣,但也就是有趣而已,和圣人还是有差距的。”
“陛下圣明。”顾璐笑道:“那臣以后再多写一写有趣的文章。”
“云中侯是有才干的,但是不要放在这些地方。平日里要多读些兵法,日后方可领兵出征。”
“兵法么..........不知道陛下对周亚夫怎么看?”
“周亚夫?要是朕手上有个周亚夫,又何必在此射猎?”
顾璐道:“臣手上有一本周亚夫留下来的兵书,本想着有些犯忌讳,准备给烧了......”
“这可不能烧!”刘彻连忙道:“既然是周亚夫留下的兵书,可千万不能烧了........拿来给朕看看。”
“明天就送入宫中。”
“要是真的有用,”天子刘彻沉吟片刻,说道:“给周家的人一个爵位也不是不行。”他顿了顿,又说道:“要是他们能立下军功的话。”
天子对周亚夫的军事才能是很认同的,但因为涉及到孝景皇帝,所以他并不想多说,顾左右而言他道:“云中侯素有文才,今天一起出来打猎,可能以此写一首诗出来?”
顾璐章口.....张口就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天子刘彻评价道:“虽然朗朗上口,却不如前作多矣。”
皇帝喜欢华丽的辞藻,刚才这首诗不够华丽,又没有用典,显示不出文采来,所以他并不觉得有多好。
顾璐笑道:“苦思数月,方能略有所得。让臣现做,就只有这样了。”
闻言,刘彻不禁大笑起来,“即便是云中侯,急切之间,也是难得佳作吗?”
吃完烤肉,天子带着骑士们返回城中。天色将暮,骑士们纵马狂奔,踩坏了不少的庄稼。顾璐让卫青跟随天子的骑队返回长安,他自己勒住马匹,掏出铜钱,按照价值的三倍赔偿给了田地的主人。
对于皇帝来说,这不过是几根青草罢了,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差这么一口饭,可能就要饿死人。拿到了赔偿的百姓千恩万谢,高呼天子圣明。
等顾璐忙完了事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没有回城,就在路旁的传舍里面过了一夜。传舍中的小吏认得当朝太尉,殷勤地给他换上了新鲜的干草,又送来了豆子和肉干煮的羹。顾璐掏出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当做是今晚的食宿费。
“哪里用的了这么多钱?五十钱就够了。”
“给你就收下,难道我是缺钱的人吗?拿去给家里人买些肉食。你也不白拿,我有些事情问你。”
“这......多谢侯爷赏赐。您尽管问,在下定然是知无不言!”
顾璐问了些平常的事情,包括物价,朝廷的税收,附近的游侠等等。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小吏刚才还有些紧张,说着说着就渐渐地放下心来。临走时说道:“在下在这里接待过无数的贵人,唯有云中侯才肯这么和我们说话。”
顾璐笑道:“我算什么贵人?不过是尚了公主的幸进之徒罢了。”
小吏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早上,他在传舍里用过了早饭,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城里赶。在离城墙还有数里的地方,就见到新修建的老君观周围停了不少的马车,不少人在那里进进出出。身穿道袍的李少君正在门口迎接宾客,见到顾璐打马从前面经过,连忙舍了他人,向前奔出几步,高呼道;“云中侯哪里去?”
顾璐随口答道:“回长安城去啊。”
李少君高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歇歇脚?观中已备好了茶水!”
顾璐在马背上挥了挥手,“不了,你自己忙吧。”
见顾璐去的远了,李少君不无遗憾地道:“本想要和云中侯探讨神仙之术,奈何机缘未到,可惜,可惜!”
边上的几位贵人艳羡地道:“李先生还可以和云中侯说上话,我们去了太尉府上几次,连进去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哩。”
李少君笑道:“云中侯不是凡人,能够见到就已经是天大的缘分,怎么能妄求更多呢?这座道观难道不是云中侯修建的吗?诸位能在此勤修,也是莫大的机缘,千万不可辜负了。”
贵人们喜上眉梢,连声道:“正是,正是!”
李少君又道:“只是观中房间有限,每日只能接待十人。”
“我愿捐献五百金!”
“我...我愿捐献八百金!”
顾璐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若是愿意,他甚至可以听到一里外昆虫震动翅膀的声响。李少君本来是个方士,现在改行做道士了。道士这个名词还是顾璐发明的,他找到了李少君这个人,也算是物尽其用。只不过李少君太过沉迷于神仙方术,效力有些过猛了。
神学社会不是不行,在早期的时候还会有士气和组织力度的加成,但是神学跟儒学一样,到了后来都有僵化的问题。想要摆脱治乱循环,进入新的时代,不能依靠儒学,也不能依靠神学。
而且李少君这个人吧,不光有能力,也还有野心,胆大妄为的甚至有些是无法无天了。前面一个这样的人是宁成,已经被顾璐送到台湾去了。现在这个又会怎么样呢?顾璐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脱离人们的预计。
故事里面需要逻辑,而现实是不需要的。他定下了大的方向,但是在具体层面上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具体到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那都是很难说。
第七十二章
磨坊生意现在还是很赚钱,但是要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只要不是垄断的行业,就不可能有暴利。大家都能加入进来,利润就不可避免的会下降。某些垄断了还年年亏损的行业,那就只有天知道钱去哪里了。
除了磨坊之外,香皂和火柴也为顾璐带来了大量的现金。穷人可以不用香皂,反正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但是他们不能不用火柴。一盒火柴才两个铜板,省着点能用上一个多月,比火镰要好使多了。
此外,曲辕犁和长柄镰刀,还有铁犁也能带来不少的利润,但不论是炼铁还是将木头弄弯都是一个技术活,靠着原本的工艺当然也能行,可是想要提高利润,那就只有继续改进工艺才行。而且炼铁这件事在大部分朝代中都是犯忌讳的,也就是现在是窦氏秉政,讲究无为而治,所以顾璐才能招募了数千人去山里面开矿。
一年过去了,炼铁的技术没有提高多少,反倒是挖出了不少的煤矿。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则,顾璐又弄出了蜂窝煤和煤炉子,很快就在长安城内外流行起来。因为这不但便宜,而且方便。只要晚上封好了缝隙,第二天早上除了不用发火之外,还能得到一壶热水。
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都用得着这个。到了建元四年的时候,长安城已经大变样了,这里的生活变得更加的方便和舒适,有钱人也变得更多。在城墙外面,百姓的房子越来越多,有几个人多的地方还出现了烧锅炉的洗澡堂子。恩,那也是顾璐开的。
挖煤炭和铁矿石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手,这年头蒸汽抽水机还没有发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人力和畜力,使用的人手不是一般的多。即便是顾璐比较有良心,也不能为所有的工人都提供带卫生间的房屋,那个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为了产业继续升级,为了冶铁技术的继续进步,他只能捏着鼻子弄出了大通铺和公共澡堂这种东西。他自己觉得这些用劣质水泥和砖头堆砌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建筑毫无美感,但是那些打工人却是非常喜欢。
睡的地方有干草,有地方洗热水澡,按时发工钱,两个月还发一块没有味道的肥皂,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们的妻子往往也在云中侯开设的火柴厂或是其他工场——还不能说是工厂,顶多算是大号的作坊——里面打工,要是有需求了,就去小树林里面来上一发,还不是美滋滋?
就是云中侯这里的规矩太多了,吃饭要排队,洗澡要排队,甚至连上厕所也要排队的。上厕所那是能排队的事情吗?憋不住了怎么办?工钱是好的,但是纪律是不想遵守的。
于是顾璐就组建了工人纠察队。带着红色袖章的纠察队专门管纪律,抓到了第一次教育,第二次罚钱,第三次就直接开除出去。
被开除了也不怕,如今有很多作坊都在扩大生产,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干,就是工钱会变少,有时候还会拿不到。这时代的达官贵人们喜欢用奴工,因为不用给钱。他们虽然也学着弄了许多作坊出来,但是管理手段还是以前的那一套。
随着顾璐手下的作坊生产的扩大和人手的增多,特别是赚钱越来越多之后,打他小报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不过现在秉政的窦氏是黄老学说的信徒,只要不是杀官造反,她基本上就不管了。再说,云中侯虽然是赚到了很多钱,但也经常给长乐宫送礼。其他人送到长乐宫来的钱财别说比不上云中侯,连一半都比不上。
也有人将事情捅到了天子那里。天子刘彻现在忙着读《周公兵法》和训练他的几百名骑士,没空,主要是不敢去管别的事情。皇帝现在一心等着窦氏咽气,哪里肯在这个时候做别的事情?
之前天子读了《元夕》之后,还去了甘泉宫一趟,结果被皇后气的连饭都没吃都走了。那个时候他就恨不得立刻把皇后给废了,但是因为窦氏还活着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动手。
窦氏和天子都不管,那么在理论上还能对顾璐发起攻击的还剩下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丞相许昌。所以也有人找到了柏至侯许昌的府上。许昌那是窦氏一手提拔起来的,知道自己不招皇帝的喜欢,就想着当几天太平丞相,才不会往火坑里跳呢。
庄青翟曾经跑到许昌的府上,想要跟丞相联手,将云中侯给拾掇下去。
许昌捻着胡须,问道:“御史大夫还不够?非得当太尉才行?”
庄青翟道:“不是这样的。实在是那人所作所为都不是国家之福。”
许昌笑着问道:“真是这样?”
庄青翟咬咬牙,说道:“我们将儒家赶出了朝堂,可得利的却是云中侯!如果....”
他话还没说完,许昌就连连摇头。“丞相这是何意?”
许昌心道:你知道什么?
许昌也不愿意出手,再往下,那就是当朝太尉,云中侯沙加了。从朝廷上没办法对云中侯动手,那么就找些剑客死士,去烧几个作坊,或者干脆把云中侯刺死!那样一来,那些产业就算不会全部被瓜分,好歹大家也能分一杯羹吧。
敢这么想的人不少,敢这么做的人,很快坟头上的草就有一丈多高了。
对于黑道上的手段,顾璐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他都是晚上摸到上门去,一口气杀的干干净净。连田蚡手下的剑客都死了十几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使用刺杀和纵火这样的手段了。
有心人暗中碰头,认为如今云中侯风头正盛,不宜与之硬碰。“但是正所谓: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终究有他倒霉的那一天,等到陛下亲政,再做理会!”
因为很多贵族家中的门客都被砍死了的缘故,长安城内外的治安居然好了不少。现任的中尉还因此被叫到长乐宫里面去,被好一通夸奖。中尉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能吏了呢?
到了建元五年的时候,顾璐手下的打工人进一步膨胀,达到了两万多人。会有这么多人有好些原因,出了他开出的价钱较高,伙食较好,且从不克扣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去年发了大水,成千上万的灾民奔向长安,想要在这里找条活路。
其中的大部分人变成了各家权贵的奴隶,只有少部分人找到了招工的地方,成为了顾璐手下光荣的打工人。
实际上,顾璐并不介意带着别人一起发财,技术难度较低的产业都是分享给了窦氏和田氏中人。奈何人心不足,如蛇吞象,那些窦氏和田氏的子弟一不肯进行技术升级,二不肯加强管理,老是想着奴工们最好不吃饭不休息地干活,哪里能否得到合格的产品呢?
第七十三章
顾璐觉得这已经是封建王朝中最好的时代了,老百姓的赋税不高,勉强能混包肚子。朝廷又不怎么限制百姓,即便是有管事的,也管不到他这个太尉头上来。他手中的钱财一日多过一日,手下的打工人一天多过一天。
为了管理越来越庞大的产业,他还在咸阳附近修了一座技术学院,也不教授什么高深的只是,就是专门用来培养产业工人的。作坊式的生产已经差不多到了尽头,想要有更多的利润,那就要上工场生产了。
技术越是进步,分工就越是精细,工人就越是需要文化知识。至少,要让他们明白《生产安全条例》才行,土法高炉爆炸一次,不光是损失大量的钱财,也要带走十几甚至几十条人命。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云中郡那边的消息传来。
来人风尘仆仆,还没坐下就开始汇报,“匈奴人突袭了北山的马场,抢走了六百多匹马,那两匹种马被抢走了,还有生下来的小马也被抢走了一半。”
顾璐道:“坐下先喝点水再说,不用着急。”
那人猛地灌了一大碗茶水,喘息定了之后,又说道:“太守已经向朝廷发了公文,估计后天就会到。”
“周吉还说什么了没有?”
“周都尉说,匈奴人这次突然来袭,是因为招募的那些匈奴人里面有人通风报信。”
顾璐道:“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休息一天,然后回去告诉周吉,马丢了不要紧,只要人没事就行。让他把剩下的小马送到关中来,这里的草场虽然比不上北山那边宽广,养几十匹马还是没问题的。”
“是。”
汉匈之间现在大体上处于和平状态,但是匈奴人依旧每年都会在秋天入寇。未必是单于王庭的意思,也有可能是下面的部落自行其是。但是每年都会发生许多起抢掠事件。云中郡这次的事情放在整个国家的层面上来看,算不上大事。
即便是有匈奴人通风报信,也说明不了什么。匈奴人现在的实力十分强大,正常情况下,想要击败那个横跨万里的游牧帝国,需要动员数以十万计的精锐骑士,要依靠整个中国的国力进行支撑。
历史上,汉武帝和匈奴人交战,弄得国内疲敝,户口减半,天下盗贼四起,最后不得不下了轮台诏,算是结束了对匈奴的战争状态,重新切回了休养生息的国策。但那是正常情况下。
损失了一些马匹,顾璐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正迟早是要让匈奴人吐出来的。朝廷上很多官员对匈奴人很是畏惧,但是顾璐并不会。若是能借此机会对匈奴人开战,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只能想一想,窦氏是不会同意的。
那么,就要自己制造机会了。他派人找到了聂壹,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过了几天,在朝会上,有人将云中郡被匈奴人袭击的事情上奏给了天子和太皇太后。刘彻在边上直打哈欠,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窦氏不满地看了天子一眼,对朝臣们道:“云中郡被匈奴人攻击,大农令要安排好人手运粮食过去,不能让那里饿死人。”
大农令手持笏版出列,拜伏在地,“诺!”
窦氏又道:“云中太守斩首几何?”
这是军事方面的事情,就轮到顾璐出列了。“未能获得首功,反倒损失了一百一十七名甲士。”
窦氏道:“那这是一场败仗!太尉以为该如何处理?”
“按照军律,应当夺爵,撤职,若不上交罚金,则还当判处徒刑一年。”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臣愿意为其缴纳罚金。”
窦氏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她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大殿上扫视了一遍,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御史大夫,武强侯庄青翟出列,“臣弹劾太尉沙加尸餐素位,云中侯身居太尉之职,却不能阻挡匈奴人入侵,有负陛下和太皇太后重托,理应夺职查办!”
随即又有十多名大臣出列,一起拜伏在地,“臣等附议!”
窦氏很是吃惊,这些人都是黄老派的重臣,也是她的心腹,之前曾经向她抱怨过云中侯骄横不法,都被压下去了。窦氏没想到这些人还不死心,居然会选择在朝堂上发难。
说是黄老派,但并不就真的清静无为了。窦氏是太皇太后,掌握了朝廷的权柄,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其他人可不行。不管是权势还财富,都是要靠争取,乃至于抢掠而来的。顾璐当了太尉之后,提拔了许多在边境上立下过战功的人,这对于那些信奉黄老派的开国功臣之后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朝廷上的位置就这么多,这边多占了一个,其他人就要少一个。功臣们开枝散叶,自己人都安排不过来,哪里还有位置能分割外人?他们也知道不招皇帝不待见,还不得干净趁着窦氏还在的时候多占几个位置?
双方的矛盾不断积累,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只是顾璐太强势了,在各条战线上都把功臣派给按了下去。现在功臣派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窦氏看了看拜伏在地的大臣们,又看了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云中侯,最后将目光放在丞相许昌的身上,“丞相以为如何?”
许昌是黄老派和功臣集团的首脑人物之一,他乐得当一个太平丞相,既不想跳下场和云中侯对抗,也不想得罪身后的那些黄老派官员,反正他这个丞相就是来过渡的。于是许昌诚恳地道:“一切都由太皇太后和陛下圣裁。”
窦氏心道:许昌为政,国家大治,就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她转头看了看哈欠连天的皇帝,“陛下,你说应该怎么办?”
刘彻捂着嘴巴道:“孙儿也没意见,一切由奶奶定夺。”
窦氏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太尉可有什么要分辨的?”
顾璐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器宇轩昂地走到了中间,站在一众拜伏在地上的老臣们边上,用洪亮的声音道:“臣愿提十万众横行匈奴之中!”
洪亮的声音震得边上的大臣们耳朵里嗡嗡作响,正在打瞌睡的天子刘彻眼睛陡然一亮,但是在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之后,又恢复了那种没精打采的模样。
窦氏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此事以后再议,退朝!”
第七十四章
等顾璐回到太尉府的时候,平阳公主已经得知了朝堂上的争吵。她一边帮着顾璐脱下朝服,一边气愤地道:“庄青翟这些人真是疯了,竟然敢在朝堂上那样乱说!”
她骂了几句武强侯等人,又埋怨顾璐道:“你也是的,怎么能说要带兵去打匈奴人这样的话?匈奴人是好对付的么?以高祖皇帝之神勇,也有白登之围,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顾璐张开双臂,由得平阳公主和侍女将身上的各种零碎都取下,最后他赤着上身,就穿了一条大短裤,然后摆了摆手,对侍女们道:“都下去吧。”
平阳公主推了推他,“明天你跟我进宫去,跟太皇太后陪个不是,就说在朝堂上是晕头了,说的胡话!”
顾璐笑了笑,说道:“平阳啊,你可知道,男人是讲面子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来?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他伸手捏住平阳公主的下巴,依旧是在笑着,“区区匈奴人而已,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对付他们很简单,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顾璐将手收了回来,道:“你要去和宫里面分说也不是不行,但是庄青翟那些人要的东西可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应付过去的。”
“你不去吗?”
“我去南边的煤矿上看看,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煤矿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随着用煤量越来越大,那几处矿上浅表层的煤炭被挖的差不多了,需要往深处挖,但是坑里面突然冒出了积水,差点淹死了正在挖坑的工人。这件事硕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挖煤原本只是顺手为之,但很快就变成了一项利润巨大的生意。现在光长安城内外和附近的几座城邑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煤炭,数量已经接近百吨,这还没算上关中的其他地方。虽然利润率很小,但是架不住用量多,这也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而且是每天都要用的,这就相当于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印钞机。
哪怕是有其他贵族加入到了这个行业中来,但是在规模和价格上都没法跟顾璐这边相比。
平阳公主有着顾璐所有产业一半的收入,自然知道煤炭行业中的利润有多大。听顾璐说要去煤矿上看看,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又塌了?”
顾璐笑了笑,“没事。你去宫中后,可以跟馆陶公主说说话,就说我这里有一个更赚钱的生意,问她有没有兴趣。”
平阳公主眼前一亮,“真的还有吗?”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过假话吗?”
平阳公主歪着头想了一下,“还能有什么赚钱的事情是我没想到的?”
“薅羊毛知道吗?”
“我知道羊毛,可是羊毛能够赚钱吗?”
“当然能。工业革命就是从羊吃人开始的,薅羊毛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羊吃人?”平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胸口,“那不是很可怕吗?”
“可怕吗?”顾璐漫不经心地道:“也不会比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可怕。”
他将目光望向远处的虚空,“我遍观史书,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只看到两个字。”
“哪两个字?”
“吃人。”
第二天,当平阳公主乘车来到长乐宫的时候,窦氏正少有地在发脾气。窦漪房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精神反倒比十年前还要好一些,她对着武强侯庄青翟等人就一通训斥,“你们想要干什么?”
庄青翟位在众人之首,他拜伏于地,口中说道:“云中侯举止轻佻,行为放荡,德不配位,请太皇太后罢黜其人。”
“云中侯是年轻了一些,举止轻佻是有的,行为放荡又从何说起?”
“臣等听闻,云中侯常有白日宣淫之事.........”
庄青翟看到平阳公主的身影,立刻住口不说了。窦氏也看到了平阳公主,于是招了招手,说道:“平阳快过来,坐在奶奶边上。”
平阳公主走了过来,却不入座,而是冷笑一声,对庄青翟道:“武强侯怎么不继续说了?云中侯怎么就白日宣淫了?”
庄青翟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道:“云中侯纵容门人,杀人越货,长安内外,多有忠良被害;又拘禁百姓,如使奴仆;于边关之上,走私马匹铜铁等违禁之物。其罪不可胜数,方能聚敛这许多钱财。如今关中之人,谁不知云中侯家富可敌国?”
平阳公主怒极反笑,“有钱还是罪过了?云中侯的产业有我的一半,你怎么不说平阳公主府上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庄青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臣不敢诽谤公主。”
“那你就敢........”
窦氏拉了拉平阳公主,“好了,好了,坐下来,都是自己人,吵什么吵?”
“奶奶!”
“好啦,奶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窦氏对庄青翟等人道:“别以为我在宫里面,就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不就是人都跑到云中侯那里做工去了吗?左右不过是一些钱的事情,居然就要闹到朝堂上去!”
庄青翟正气凛然地道:“臣之所为,存粹出于一片赤胆忠心!”
窦氏摆了摆手,“我只问你,今年匈奴人来犯,朝廷就要罢黜了太尉。要是明年匈奴人又来犯,该当如何?难道再罢黜一个太尉?还是说让丞相上表谢罪?”
许昌跪坐在庄青翟的边上靠后一点的位置,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将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然后拜伏在地上。他是丞相,什么都不用说。有时候他也会想,庄青翟这些人和云中侯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思?
窦氏道:“柏至侯不必如此,下面的人不学好那是他们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这个丞相干的还是很好的,去年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三成,冬天的时候长安城里没有冻死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许昌这才开口道:“谢太皇太后。”
虽然煤炉地暖那些东西都不是他发明的,但是谁能说长安内外的变化跟他没有关系呢?无为而治也是一种治理方式,他没有强令百姓使用煤炭,也没有反对蜂窝煤的推广,更没有让自己的家人去开一个煤炭厂,然后用行政命令去推广“清洁煤”,这就已经很好了。
第七十五章
窦氏明显在拉偏架,庄青翟对此早有准备,他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份竹简,“云中侯三年来所行不法之事,臣已记录在此,每一条都是人证物证皆在,请太皇太后过目。”
“我就不看了,这双眼睛还是云中侯治好的!”
庄青翟深吸一口气,将竹简放下,“匈奴为患,不止一日,诸太守皆不能敌。臣以为,可使云中侯于边郡抵御匈奴,或可戴罪立功。”
平阳公主冷笑道:“云中侯何罪之有?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把他赶出长安城。”
长安是如今世界上最繁华,也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即便是地中海的罗马也比不上。那些勋贵们哪怕是没有担任官职也死活不肯之国,就是因为在长安住的太舒服了。乡下哪里会有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之后,很少有人愿意回到冷冷清清的乡村去。
庄青翟正色道:“这是为国惜才,也是为了云中侯好。太皇太后,您有所不知,云中侯经常和陛下谈论兵法,常常露出想要和匈奴人开战的意思。”
窦氏道:“年轻人总是喜欢打仗的,文皇帝当年不也是想着要与匈奴人决战吗?当今陛下也是一样。这不稀奇。”
不管庄青翟怎么说,窦氏就是不肯治顾璐的罪。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亲戚,亲戚怎么能治罪呢?窦漪房对自家的亲戚那是没的说。当初临江王自杀,她就生生逼得郅都自杀了才算完事。因为窦婴不肯帮梁王说话的缘故,老太太气得直接把窦婴开除出了家谱,但是也没把窦婴怎么着。
毕竟,那可是亲戚啊!
庄青翟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平阳公主在这里,就不大好说出口了。他也不是很着急,慢慢来就是了。之前他们将朝堂上信奉儒学的那批人一扫而空,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花了很长时间的。众口销金,积毁销骨,慢慢来就是了。
大臣们退了出去,太后王娡,馆陶公主和皇后等人都来了长乐宫。这些女人们都很清楚,只有把窦氏哄开心了,他们的地位才能稳固。特别是太后王娡,最近胆战心惊的,就是因为窦氏前几天把她之前曾经嫁过人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遍。
听到那些话之后,王娡是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连忙跑到未央宫里面,劝皇帝要小心。
当时刘彻还说“这只是奶奶的无心之言”,王娡却道:“不,你不懂。太皇太后这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质疑你皇位的合法性啊!刘彻,答应我,千万不能惹太皇太后生气!”
所以天子刘彻在朝会上才会哈欠连天,不是他真的玩了一个通宵,而是好借此说他是读了一个晚上的《道德经》,以此表明他已经舍弃了儒学,全面倒向了道家。
窦氏喜欢黄老之学,尤其是《道德经》。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不得不假模假样地在那里演戏。从历史上来看,汉武帝前期被打压的很厉害。但要不是经历了这些挫折,以刘彻那种好大喜功的个性,会弄出什么事情来真不好说。
历来的统治者,在年轻的时候受点挫折,吃点苦头,那都是好的,最好是能到基层去待上几年,那样才能了解民生疾苦,才能知道国家的正是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就算不像是汉宣帝那样出生就在监狱里面,好歹也去下面当个几年的县令再说。
几人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平阳公主顺口就把云中侯有个新生意的事情说了出来。馆陶公主刘嫖听了之后不由得两眼放光,“薅羊毛真的那么赚钱?”
云中侯乃是“当代管仲”,有点石成金本事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但是刘嫖实在想不出来羊毛怎么能赚大钱,她又不是没见过羊毛。
“这个.......”,平阳公主道:“云中侯是这么说的,我想,他没有说过大话吧。”
“这倒是。”窦氏笑着道:“云中侯向来是言出必践,他既然说.......那啥羊毛来着?”
“薅羊毛!”
“云中侯既然说薅羊毛能赚钱,那就一定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丫头你是不是缺钱用了?怎么对赚钱的事情这么上心?要是缺钱的话,只管说一声,我这里还有不少呢。”
“母亲,我不缺钱,但是谁又会嫌弃钱太多了呢?”
刘嫖连忙拒绝了窦氏的好意,她是能从窦氏这里要到钱,但是她能这么干吗?肯定是不能的。只有她奉献给老太太的份,哪里有从老太太这儿拿钱的道理?
“再说,大家都是亲戚,有赚钱的事情不能总是便宜了外人啊!”
馆陶公主原本是只收钱的,但是这年头,光是坐在家里收孝敬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拿股份赚的钱更多。跟着顾璐一起做生意的那些人赚的盆满钵满,相比之下,只是坐在家里收钱的馆陶公主已经算不上是长安城中的第一豪门了。出门的时候,她家的马车都没田蚡家的豪华,这怎么能行?
刘嫖拉着平阳公主的手,亲热地道:“有空来姑姑家里坐坐,或者平阳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到太尉府上去。”
她回过头来,对皇后道:“阿娇,哪天你有空,我跟你一起去平阳公主府上。”
如今平阳公主,太后,还有皇后这些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皇帝被废了,大家都落不了好。她们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但是在保住刘彻皇位这件事情,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皇后却是不理会这茬,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陈阿娇将脸一板,“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哪怕是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她也依旧是不改其本色。
馆陶公主暗中掐了女儿一下,“那我们明天就过去。”
皇后呼痛,“母亲你掐我干什么?”
刘嫖面上尴尬,只得强笑道:“没什么,看你腿上有个虫子,帮你打开了。”
窦氏对自家亲戚最好不过,即便是皇后有些娇蛮,她也只当做是优点。老太太笑眯眯地道:“虫子是有点多了。来人啦,再多放一炉香在皇后边上!”
第七十六章
庄青翟等人对顾璐发起的弹劾雷声大,雨点小,在朝堂上造成了一些震荡之后,随即就没了声息。只要窦氏没点头,就是丞相许昌都搬不倒一位当朝太尉。
但这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冰山之下,没露出水面的更多。
不时有些人出入老君观,与观主李少君密谈。不久之后,李少君的名声在长安内外变得更加响亮,不少人称其为神仙。有人将李少君迎入皇宫之中,受到了皇帝和窦氏的接见。
李少君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却自称已经有七十岁了,他的脸色红润,皮肤很光滑。在天子和太皇太后的面前,李少君谈笑自若,说自己能驱使鬼神,擅长使用药物,能帮人返老还童。
天子还则罢了,虽然也相信神仙方式,但他还年轻,用不着返老坏童这种效果,窦氏却是觉得十分新奇,问道:“你和云中侯相比,谁的医术更高明?”
李少君笑道:“各擅所长。臣从安期先生那里得到了炼丹的秘方,能练出吃了长生不老的仙丹,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让在下一试。”
等到李少君从长乐宫离开之后,窦氏非常困惑,她对天子刘彻道:“李少君要么是真的有本事,要么就是在装神弄鬼。”
刘彻笑着道:“奶奶不妨让他试试,要是真有本事,就重重地赏他。要是装神弄鬼之辈,就砍了他的脑袋。”
窦氏有些疑虑,“就怕上了他的恶当,为天下笑。”
“那就先探探他的底。”
于是窦氏命人暗中查访,得知李少君在老君观中给人治病,多有灵验之处。长安城内外的达官贵人排着队给李少君送礼,钱财数之不尽。派出去的人都说,李少君的确是有本事的,城内城外的人都称其为神仙。
窦氏依旧有些怀疑,命人设下宴席,宴请这位在关中声名鹊起的活神仙。在宴会上,李少君口若悬河,引用老庄之言,大谈特谈神仙之术。众人听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已。忽地,李少君指着窦氏身前的一件铜器,说道:“我曾经见过这件器物,齐桓公曾经将它摆在床头。”
一位老臣上前拿起铜器,仔细打量了一番,连声道:“上面有齐国的铭文,这果然是成品于春秋时的齐国啊!”
窦氏惊讶异常,让人将铜器拿到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果然见到了以前没注意到的铭文,“这件铜器放在宫中已经有几十年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上面刻有文字。”
庄青翟道:“由此可见,李先生真是神仙!”
窦氏点点头,说道:“有云中侯在前,复又有李少君在后,长安城内竟然有了这么多神仙吗?”她回头对言笑晏晏的淮南王之女刘陵道:“你的父王带人编纂了《淮南鸿烈》,讲了许多神仙的故事,但是他还没有见过真的神仙吧?可惜他今年来长安觐见的时候,没能跟云中侯和李少君碰上。”
刘陵抿嘴而笑,“等明年再见也不迟。”
李少君抚掌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云中侯曾经当众说过他不是神仙,还不止一次, 这件事情在座不少人知道的,您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问问。”
“若有此事?”窦氏对在座的大臣和勋贵们问道:“云中侯真的这样说过?”
窦婴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他虽然曾经一度被窦氏开除出了族谱,但是梁王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因此和窦氏的关系又缓和了下来。现在的窦家子弟中,没有谁能有窦婴的才干,族长的位置还是只能让他干。
平阳公主当时也在宴会上,等回到家中,直接就去工地上找顾璐去了。回来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表情严肃地将宴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会弄出事情来,现在竟然自称是神仙了?嘿,倒也有趣。”
平阳公主掐住他的腰间软肉,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以前是奶奶宠信,所以那些人才拿你没办法。现在出了个李少君,分明是想要分去太皇太后对你的信任,他们这是想要对你下手了!去年的时候,我就亲耳听庄青翟说你骄横不法,还有.....还有......”
“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样的本事,他们想要对付我,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顾璐笑了笑,问道:“还有什么?是说我聚众意图不轨吗?老生常谈了。”
“不是啦,武强侯说你白日宣淫........”
顾璐愣了愣,然后猛地大笑起来。“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庄青翟他自己干不动了,就不许别人在家里亲热吗?”
他伸手将平阳公主搂在怀里,轻车熟路伸手进入衣裙之中。平阳公主的身体当即就软了下来,她喘息着道:“这是在车上.....车上啊!”
顾璐笑道:“换个不同的地方,难道不会是特别的有感觉么?这车子大的很,很多列侯家里都订了一辆,不少人都在车上试过了,难道你不知道?”
春水早已泛滥,只需轻轻一挺,两人便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行驶,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平阳公主浑身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她咬住了衣衫,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太尉!”
边上传来一声呼喊,却是苏建骑马靠了过来。顾璐掀开帘子的一角,探出头去,问道:“怎么了?”
在掀开帘子的瞬间,平阳公主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陡然一颤,汩汩流出的泉水打湿了马车上铺着的毛毯。
苏建骑在马背上,说道:“原本计划招募一万五千人,后来又变成了两万人,多出来的五千人应该怎么安排?”
腰部往前一挺,“噗嗤”声响,车厢中平阳公主娇躯乱颤不已。顾璐笑着道:“将两千名步兵送去辽东,剩下的三千名骑士先和北军驻扎在一起训练。”
“明白了。”苏建一踢马腹,纵马离开。
帘子被放下,平阳公主扭过头来,面色绯红地,喘息不已。
从那天宴会之后,窦氏经常召李少君入宫,为其讲解黄老学说和道家思想。他虽然长得美顾璐好看,但是经常穿着宽大的道袍,又留着长长的胡子,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最主要的是,他说话十分好听,别人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是以宠信日盛。
到了建元六年夏天的时候,李少君越发的炙手可热,经常出入各种权贵之家。以前他见到顾璐的时候,非常的谦逊,现在却只是拱手而已。
第七十七章
在很多人眼中,顾璐是有些勇力,也会钻营,但本质上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幸进之徒罢了。靠着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宠信,又用美色迷惑了平阳公主,这才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人,居然当上了太尉!当上太尉也还罢了,居然还无耻地霸占了那么多的产业!
现在有了李少君,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踢到一边了?
长安城的某处府邸中,几人正襟危坐,商议着该如何为朝廷除此大贼。李少君笑着道:“吾曾师从齐地方士,习得一门厌胜之术,名曰:钉头七箭,只需知晓目标的姓名,生辰,再拿到那人的一缕头发,就能施展厌胜之术。”
刘陵身体前倾,将胸前的饱满展现出来,“厌胜之术?那不就是巫蛊吗?该怎么用?”
李少君对眼前的美色视而不见,笑着道:“吾先立一营,营内竖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敌人姓名,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敌人的魂魄就会被拜散。再以弓箭射之,此时射箭到草人上,如射敌人本体。”
刘陵掩口惊呼道:“这么可怕?那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李少君道:“此术施展颇为不易,须得黄金一千斤及其他许多贵重之物才行。”
刘陵道:“千斤不过一万六千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够了。若是能除去那人,这点钱财也不算什么。还请先生施展厌胜之术!”
其他人可不觉得这是一点点钱财,一千斤黄金,这不少了好不好!但是为了出去心头大患,大伙儿还是只能咬牙认下了。黄金一千斤是不少,但是收益只会更大。
“吾欲与云中侯探讨神仙之术久矣。”李少君笑道:“只要你们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随时可以施法。”
“云中侯姓沙,名加,想要知道他的生辰也不难,但是如何得到他的一缕头发?”
刘陵道:“这也不难,我自会有办法。”
李少君道:“那就静候佳音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随意地拱了拱手,然后大踏步地离开。等到门外的马车声远去之后,刘陵才对边上一直默不作声那人道:“李少君的厌胜之术即便有用,也未必就能取了云中侯的性命。回去和你家主人说,还是要在朝堂上同时发动。”
那人低声道:“知道了。”
这年头天灾不断,隔三差五就要来上那么一回。按照史官的记载,差不多三年就有一次小的自然灾害,五年就要来上一次大的自然灾害。朝廷虽然每年都要组织大量的人手兴修水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旱灾和水灾,却不能完全杜绝。更不用说有时候还会忽然爆发蝗灾,以及更可怕的瘟疫了。
也就是朝廷救灾得力,加上赋税非常低,民间多少有一些积蓄,所以才没有酿成灾害。以往出现流民之后,都是由国家出钱出粮食赈济,还要负责给难民重新分配土地。汉景帝刘启在世的时候,曾经放开上林苑,让那些灾民进入上林苑中依靠采集和射猎维持生计。
从建元二年以来,朝廷忽然就发现灾民和需要赈济的百姓比以往少了很多。作坊中需要的人手还不算多,但是开矿却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管是铁矿还是煤矿,都是要靠人用铁锹从深山中挖出来的。
以往爆发自然灾害后,长安城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饥民,现在只要是个劳动力,就会被各家弄去做工。长安附近的工钱比以往涨了四成,还是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用工荒。
那些来打工的农民大多都是临时工,到了农忙的时候是要回家去收麦子的。大部分人有钱了都是想着回去给家里人改善生活,要是挣的钱多了一些,那就是准备去买地。咱们中国人就是这么朴实,有一块地就能传给子孙,就能在大部分的时候让家里人不用挨饿。
打工能打一辈子么?干不动了还不是要回去老家?
因此,哪怕是顾璐修建了许多大通铺和公共澡堂,依旧没有能够留下多少人。能够舍弃了家中的几亩薄地,当一个快乐的打工人的很少。只有那些受了灾的失地农民,才会在迫不得已之下,在工场里面长期坚持下来。
在历史上,想要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办法并不多,基本上就是曾经发生在英国的“羊吃人”运动差的不多,都是先逼迫农民无法生存下去,然后才有了充足的劳动力。所不同的是英国佬是用行政手段逼的英国人不得不出门打工,长安这边是因为自然灾害。
有时候顾璐会想,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些百姓好,给他们每人分配一百亩土地才是最好的。自己想方设法的把他们留下来,还不是为了愉快的剥削他们?
但是如果没有剥削,怎么能够供养起那么多脱产的军队去抵御匈奴人呢?又怎么能推动技术进步呢?如果一直在农业时代打转,那就永远不能摆脱治乱循环的魔咒。
又是快到秋收的时候了,天气一反寻常的炎热,窦氏带着馆陶公主去了骊山的汤泉宫中避暑,平阳公主也去了。最近宫中的气氛很不对,平阳公主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太皇太后的一言一行,唯恐被其他人告了黑状。
听说窦氏去了汤泉宫避暑,平阳公主也让家人收拾好了马车,跟着一起过去了。
顾璐难得地有了几天清净的日子,便让人将住在城外庄园中的霍去病接到了太尉府里面。在这个年代,一身好武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蛮勇在很多时候比诗书更好用。
几年的时间过去,霍去病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个头已经不比普通人矮多少。这其中有基因和伙食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因为有顾璐在。和霍去病一起的那些小孩子们也都要比同龄人高大强壮不少。
虽然个头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霍去病依旧不怎么爱说话。他将坐骑牵到马厩之后,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顾璐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指着房间架子上搁着的弓箭,说道:“自己去挑一张弓,射几箭给我看看。这几个月都没管你,别告诉我把武艺给拉下了。”
作者的话:倒春寒,晚上没关窗户,早上起来鼻涕横流。上午的时候还好,下午看别人打麻将的时候头痛的厉害。所以,告诫大家在天气冷的晚上睡觉一定要关窗户啊。
第七十八章
太尉府,也就是原本的平阳公主府占地很广,前后数重,不光是有庭院,甚至还有一个跑马场。顾璐住进这里之后,将其中的几个房间收拾了出来存放武器盔甲。主要还是武器,盔甲很少。
周亚夫的前车之鉴不远,顾璐虽然不怕,但是也不必这么招摇。所以几个房间中放置的大多是各种武器,环首刀,长剑,短刃,弓箭等武器应有尽有。霍去病挑了张一石的弓,熟练地上弦,然后到校场上,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射光了一袋箭矢。
能开一石弓已经算是精锐,北军中的士卒也不过是要求能连续拉开一石弓五次罢了。能开三石弓的那都是军中猛将,至于五石之弓,便是李广也不是能随便拉开的。在五石这个级别上的,那都是军用重弩,价格昂贵,威力强大的同时射速非常之慢。
霍去病射光了十二只箭矢,除了第一箭射在了靶子的边缘之外,其他的十一支箭矢都落在了靶心附近。这样的成绩对常人来说很好,但顾璐只是点了点头,“还算不错,武艺没有退步,比两个多月前快了那么一些。”
退步是不可能退步的,霍去病是“骑马与砍杀”系统认证的“英雄”,又一直处于“队伍”之中,只可能进步,是不可能退步的。顾璐当然不会和霍去病说这些,他表情严肃地道:“虽然还不算很好,但是也还算可以了。吐纳术练得怎么样了?”
“郭解师父每个月都会教我几个晚上,现在已经贯通了小周天。”
顾璐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秋收之后去给郭大侠送一份礼物,要多少钱和什么东西找你爹去要。”
陈掌现在管理着顾璐的许多产业,做事也是非常的细心谨慎。在这一点上,陈掌和卫青很相似。他们是很好的管理者,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管理庄园都是一把好手。卫青即便不去打仗也可以在其他方面有所作为。但是对于汉朝来说,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了。
终武帝一朝,能称得上的是名将的只有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其他如程不识,李广者,要么不得用,要么名过于实。至于李广利之流,庸碌之人罢了。
霍去病暗中松了一口气,问道:“送什么?”
“你觉得应该送什么就送什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够自己做主的时候就要自己做主。”
“哦,那我想回去村子里面。”
顾璐一挑眉,“在城里住着不好吗?”
霍去病很干脆地回答道:“不好,这里连骑马的地方都没有,住的地方也很小。”
“..........”,顾璐挠了挠头,“校场不是可以骑马吗?”
“那么点地方,哪里够跑马的啊?”霍去病道:“充其量只是让马儿走几步罢了。”
“这是一个问题。那你明天就回去庄子里面吧。恩,哪天有空带你去草原上,那里才是骑兵纵横的好去处。”
霍去病“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我能多拿些钱吗?”
“没问题啊,你想要多少,尽管去取。但你要钱是准备做什么?”
“赵大李二他们家里很穷,家里的房里经常漏雨,我想要给他们修个新房子。”
“哦,这很好,赵大李二都是你的朋友,你记得他们的难处这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拿钱给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霍去病很是困惑。
顾璐慢悠悠地道:“吾闻受人者畏之,予人者骄之。纵子有赐,不我骄也,吾能无畏之乎?”
我听说接受别人的恩惠就会矮上一头,给予别人恩惠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趾高气昂。纵然你给了我帮助也不在我面前显示出骄横的样子,我能不感到彼此的地位有差距吗?
“我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但是赵大李二他们呢?他们以后还能是你的朋友吗?即便是这样,你还想拿钱去给他们家里修房子吗?”
霍去病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现在他们还是我的朋友,我想帮他们。就算以后他们不把我当做是朋友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住在不漏雨的房子里面了。”
“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么就去做吧。我们自己作出决定,然后承受决定带来的后果。不要后悔,也不要埋怨,因为这就是人生。”
霍去病道:“哦。”
正在交谈间,管家进来道:“太尉,刘陵翁主求见。”
“知道了,带她去书房。”
顾璐对霍去病道:“自己练习,射箭也好,剑盾也罢,都随你,喜欢什么练什么。”
等他来到书房的时候,刘陵已经在里面了。顾璐走了过去,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不光是香皂的味道,还有熏香的气味。刘陵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的衣服虽然华丽,却并不繁琐。因为天气的原因,衣料很少,露出了胳膊和脖子下方大片白皙的皮肤。
大约是知道顾璐的喜好,刘陵的妆容与这个时代女性的盛装不一样,并没有在脸上刷着厚厚的白粉,也没有将嘴唇弄得像是血妆。她只是略施粉脂,脸上显得白里透红,这样能更好地衬托出青春的气息。
顾璐上下打量了刘陵一会,问道:“翁主今日大驾前来,不知道有何指教?”
淮南国是当今诸侯国中很是强大的一个,在七国之乱后,吴国被废除,楚国换了主人,诸侯王里面,就以连造反都做不好的刘安最有名望。在天子刘彻尚未有子嗣之前,刘安一度被认为很有希望入主长安。当时连天子的舅舅田蚡都暗中与之勾结,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但是现在天子已经有了儿子,事情就不那么明确了。不管怎么样,淮南王都拥有强大的实力。顾璐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淮南王是一个重要的客户和交易对象,因此和淮南王的女儿刘陵打过几次交道。
刘陵跪坐在地上,未语先笑,胸前两团软肉颤巍巍地抖动起来,着实令人瞩目。
第七十九章
刘陵轻笑道:“几次三番请太尉过府,但是太尉都给推辞了。太尉不肯赏脸,那我就只好过来啦。”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你我都是很忙的,就不要说些这废话了。有什么事情直说。”
刘陵心中一跳,“太尉这话,就让人家太不明白了。”
“说正事!”
当顾璐脸上不再挂着温和笑容,板起面孔的时候,堂上的温度仿佛在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刘陵浑身一颤,双眼中泪光盈盈,“太尉何必如此无情?奴家做错了什么吗?”
顾璐面无表情地看了刘陵几秒钟,脸上忽然绽开笑容,“淮南王是我所尊敬的长者,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刘陵以手掩面,似乎是在擦拭脸上的泪水,“好叫太尉得知,这次冒昧拜访并不是我父王的意思,而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那不知道翁主有何指教?”
“太尉可知道,朝堂上有人正想要对您不利?我探听到了这个消息,特意前来告诉太尉。”
“这个啊,我当然知道。”顾璐说道:“恩,感谢翁主的告知,稍后我会备上一份厚礼..........”
刘陵打断了顾璐的话,“太尉以为,奴家是为了贪图那些财物么?淮南虽然没有方圆千里,亦可称得上富庶,岂会缺了钱财?”
自从几年前带着《淮南子》来到长安后,刘陵就多次往返长安和淮南,从去年开始,更是在长安住了下来。平日里,她积极参与勋贵们的社交活动,还经常在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后那边走动。除此之外,她还投了不少钱跟在顾璐的身后做生意,赚了不少。
事实上,跟着顾璐一起做生意的,很少能有亏本的。即便是什么都不管,只要投钱进去,躺着就能分钱。所以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躺着就能把钱赚了,这可比张麻子还要厉害了。
顾璐道:“我知道翁主不缺钱,但是我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不给钱的话,是不是就不算......咳,不给钱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翁主了。”
刘陵微微低头,“太尉明知故问。”
她现在的模样正是梨花带雨,清纯中带着一些诱惑。此刻又是两人独处,要是寻常男子,见了多半要把持不住,直接上去就把她给办了。
顾璐却只是笑笑,“翁主打听到了具体的细节没有?比如说,是哪些人,想要用什么手段?”
刘陵心中失望,抬起头来,说道:“听说有一伙人去了孝文皇帝的皇陵。”
顾璐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呢?”
“只怕他们是打着盗墓之后弹劾太尉的主意。”
“管理长安内外及关中之地治安的是中尉,即便是孝文皇帝的陵寝被盗,又关我这个太尉什么事?”顾璐摇了摇头,“栽赃陷害也不是这样的。”
“即便不归太尉管辖,难道就不能说您有失查之责吗?”
顾璐道:“大不了我辞去太尉不干了就是,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将我下狱不成?”
“岂不闻《左传》有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陵身体前倾,露出胸前的白腻,“现在您是太尉,又深得太皇太后信任,所以没人能罗织您的罪名。如果您不再是太尉了,太皇太后那边又有了李少君,那些人难道不会捏造罪名吗?”
她向前膝行几步,离得越发的近了些,淡淡的香气直扑鼻端。“大丈夫不可失去权柄,我以为太尉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顾璐稍微认真了一点。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怀着什么目的,只要是有道理的,他都会听进去。但是想要让他觉得有道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刘陵说的话就有一些道理。
他想要推进技术进步和思潮扩散,必须要手中有权力才行。在这个年头,权力比金钱更有力量。说到底,国家的基石始终都是武力。至少在中国是这样,有钱是很重要,但是武力更重要。而权力是以国家机器和武力做后盾的。
“皇陵被盗这种事情说大很大,但是也牵扯不到我的头上来。大不了让中尉去自杀。”
刘陵笑道:“但若是中尉抓住了盗墓之人,并且牵扯到了太尉呢?”
“恩?”
顾璐想要伸手去敲桌子,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能跟他有牵连的,又跟盗墓有关系的,那就只有朱安世一个了。以前在江陵的时候,朱安世就干过铸造私钱,盗挖坟墓的事情。被强令迁徙到阳陵之后,朱安世依旧是啸聚乡里的游侠,违法的事情没有少过。
要说朱安世会去挖历代皇帝的坟墓,顾璐一点都不会觉得稀奇。即便是有了许多赚钱的生意,但是朱安世依旧喜欢干那些违法的事情。那是他的本性,和有钱没钱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真的如刘陵所说,那么就是从朱安世入手了?这倒是不可不防。长安内外很对人都知道朱安世视他为兄长。
刘陵见顾璐陷入了思考,嘴角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一些。幽香夹杂在粉脂的味道中,十分的好闻。顾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目光往下望去,就见到温香软玉,正在眼前。
他皱了皱眉头,将目光从沟壑中移到刘陵的脸上。作为淮南王的女儿,刘陵从小的生活十分优渥,又正值清楚青春年少,称得上是美人。但刘陵这样的美人睡了可是会有后遗症的。比如说平阳公主,不就分去了他一半的产业吗?
顾璐见过的美人多了去,睡过的也有很多。早已经到了“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的地步。并不会见到美人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刘陵真的只是来提出警告的吗?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不是长安城中那些只是想要和他一夕欢寝的女孩子。
两人四目相对,刘陵忽地脸上变得绯红,她低下头去,伸手拉住顾璐的手臂,按在了她自己的胸膛上。“太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自从三年前见过一面之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你。平阳公主有的,我也都有.........”
第八十章
刘陵的话,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初见时,顾璐虽然名声鹊起,但官职不过都尉,钱财不过十万,哪里会被她这个翁主放在眼里?平阳公主心急火燎地与之完婚,刘陵在暗中没少耻笑。认为堂堂公主,竟然如此急色,实在是有失天家的体统。
但是谁能想到,此人竟然能做到太尉?做到太尉也就罢了,田蚡不也一样当过太尉吗?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有陶朱猗顿之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中,就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如果当初她主动一点,是不是这泼天的财富都归了淮南?父王刘安命令她长住京城,为的是什么刘陵很清楚。她也曾经觉得有些惋惜,沙加这样的人才若能为她所用,把握必然会多上一些。
顾璐虽然不能清楚地了解刘陵的想法,但是也能有模模糊糊的感应。若是愿意,他能将眼前女孩子的什么秘密都给翻出来,但是那样做的话,只怕眼前女孩子的小脑瓜里面都要变成浆糊了。
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道:“翁主,请自重。”
“难道奴家蒲柳之姿,就不值得君子怜爱么?”
顾璐摇了摇头,“外表只是一部分,就算长得再好看,过上一百年也会化作黄土。翁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刘陵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太尉!”她也并不是觉得非顾璐不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顾璐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很轻松地挣脱开来,冲着外面喊道:“阿福,送客!”
刘陵还待再说什么,顾璐却是看都不看就走了出去。她上前奔出几步,就被阿福挡了下来。平阳公主的封地比云中侯的还大,阿福是她的家臣,方才见到刘陵就心中忐忑,这时候说什么都要将刘陵给拦住了。
校场上,霍去病正在射箭,顾璐走了过来他也只当是没有看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将箭囊中剩下的箭矢给射完了。顾璐看了一会,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明天再走?”
“当然一起回去。”
“那就去牵马,我在门口等你。”
从长安到阳陵只有几十里的距离,纵马奔驰,要不了半天就能到。顾璐先将霍去病送回了庄园里面,然后骑马下了官道,抄近路去了阳陵。朱安世是阳陵大侠,想要找到他在当地随便问问就行,
当他找到朱安世的时候,阳陵大侠正在与一种游侠喝酒吃肉。朱安世喝的面红耳赤,将上衣脱了,露出满身的肌肉与胸前的一撮黑毛。见到顾璐进来,朱安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兄长来的正好,狗肉刚炖好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尉倒上酒?”
其他人却是不敢像朱安世这样放肆,纷纷拜倒在地,口称太尉。几年的时间过去了,顾璐声望日隆,大部分人见了他都是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做出小心的姿态,就像是那些大臣们见了皇帝和太皇太后一样。
顾璐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只管喝酒吃肉就是。我跟朱大侠说几句话。”
游侠们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像是正式宴会那样每个人身前放一个案几和食盘,都是随意地蹲在地上或是台阶上。顾璐没有什么架子,一屁股就坐在了朱安世的边上,说道:“这个时候吃狗肉,也不怕火气太大了?”
朱安世已经不复昔日的翩翩少年郎模样,他长得非常雄壮,又留起了胡须,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粗糙的壮汉。乍一看,和当年的剧孟有几分相似,就是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胆大妄为。
他哈哈大笑道:“要是火气太大,多找两个女人不就行了?兄长要是看的上咱们这里的女人,多的是女人想要跟你睡觉。”
顾璐笑着和前来敬酒的游侠喝了一杯,转过头来对朱安世道:“今天不说女人的事。有个事要问你一下。”
“兄长怎地还客气起来了?我们兄弟谁跟谁啊?”朱安世拍着胸脯道:“尽管问就是了。”
顾璐低声问道:“最近有没有人叫你去干挖掘坟墓的勾当?”
朱安世愣了愣,“兄长这么快就知道了?确实有几个旧相识的拉我去霸陵挖点东西。”
“答应了?”
“哪能呢?”朱安世意气风发地道:“我门现在的作坊这么多,每个月光分钱就能分到上万贯,还去挖坟盗墓干什么?兄长你不知道,盗墓的时候经常会碰上一些奇怪的事情,像是粽子....”
顾璐对粽子不感兴趣,打断了他,继续问道:“那几个人今天能找到不?”
朱安世挠了挠头,“兄长你都是是太尉了,怎么还喜欢弄这个?盗墓的时候要带上最信任的人才行,我本来不想干了的,既然兄长想去,那我就跟着去吧。”
“.......”,顾璐道:“带上身手最好的人,去把那几个人抓来。”
“抓来?”
“恩,要是抓不住,杀了也行。天亮之前,找过你的那几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安世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喝酒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问道:“怎么回事?又是给我们下套的人?”
顾璐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朱安世向来佩服顾璐,知道他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随便杀人,现在既然这么说,其中必然有问题。他狞笑道:“好啊,敢骗到某家的头上来了,兄长在此安坐,天亮之前必定将那几人带来!不是活的,就是死的!”
他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拍,喝道:“霍都,李云,叫上你们的人,大爷们有事干了!”
游侠们轰然领命,片刻间,院子里面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院墙外马蹄声急响,不一会就去得远了。顾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浊酒,尝了尝,有些辛辣,多半是新丰那边产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愁云惨淡,月色晦暗,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第八十一章
顾璐在庄子里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下去。不睡觉也不是不行,打坐练气也是可以的,不过他还是习惯晚上躺下睡一会,哪怕只有一小会,也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的人类。
快天亮的时候,庄子里面有了些许的吵闹。顾璐没有理会,等到天亮之后才起来洗漱。
外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两个满身伤痕的中年男子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正跪在地上。边上还有几个龇牙咧嘴的首级。朱安世守在边上,见到顾璐出来,连忙上前,说道;“兄长,这几个人都已经抓来了,一个不落!”
顾璐将漱口水吐在地上,走过来对跪在地上那两人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艰难地答道:“您是当朝太尉。”
“认识就好,那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抓来了。”
“知道,我们想要偷盗皇陵。”
顾璐转过头来,问边上的朱安世,“他们不是首脑吧?”
朱安世指着地上的那几个脑袋,说道:“为首的是这几个。他们还想反抗,被我杀了。”
顾璐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算了。这两个人送去齐地,会有人处理的。”
这些不过是小虾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干脆送去海外开垦好了。他已经够强势了,没想着要靠这几个人去搞个大新闻。长乐宫那位不忌惮杀人,但是绝不会同意搞大规模的株连。
朱安世也不多问,让人用麻袋将那两人装着,给扔到马车上去了。作为有活力社会团体的首脑,他干过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弄几个人去外地不算困难。就算路途上出现了意外,大不了把人杀了跑路就是,这不算什么。
“兄长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最近出入都小心些,没事不要和别人争吵。”顾璐道:“欺负百姓的事情也少做。”
朱安世咧开嘴笑道:“我们从来都欺负百姓。”
真的没有吗?其实还是有的吧。顾璐并不想管太多,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就行了。朱安世只是阳陵咸阳附近豪侠的首领,在他之上还有郭解,即便是想要为非作歹,也要顾忌那位郭大侠的存在。
返回太尉府之后,顾璐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朝堂上的那些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不需要理会,等到时候了来个大清洗就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每年到了秋高马肥的时候,匈奴人就要过来抢劫。五六年前朝廷又送了一个公主过去,但也就管用了两年,之后匈奴人入寇的规模越来越大。去年的时候,匈奴人还突袭了云中附近的马场,将顾璐养在那里的战马给抢走了。
现在差不多又到了要防秋的时候,作为太尉,顾璐需要准备一下,给匈奴人一点难忘的就教训。虽然窦氏不许和匈奴人大规模的开战,但是也从来没有说只准挨打不许还手。朝堂上不通过决议的话,太尉也不可能大规模的调集军队。
但是对付匈奴人又何必调集大军?秋天是收割庄稼的时候,草原上的牛羊也长得很壮了。匈奴人能过来抢劫,顾璐也能带人去草原上抢牛羊。
樊哙当年说“提十万之众,横行匈奴之中”,顾璐也曾经在朝堂上说要带着十万大军去和匈奴人决战。但是实际上,在草原上作战是很难集中十万骑兵的。那里不是汉地,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支撑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真的要有十万骑兵聚集在一起,不用打仗就要先饿垮了。他只准备带一万骑兵,然后去草原上溜达一圈,并不会跑到漠北或是西域去,最多也就转个两千里。这一圈转下来,至少要死掉上万人。与这种大场面相比,几个挖掘坟墓的小毛贼根本就不算什么。
要不是刘陵亲自上门来,顾璐都懒得理会这种事情。就算霸陵真的被盗了,首先倒霉的是中尉,然后该负责的是丞相许昌,跟他这个太尉又有什么关系了?朝廷上的有些人真是莫名其妙,顾璐怀疑他们是不是中了七伤拳,不然为什么总是打歪呢?
窦氏去了汤泉宫避暑,朝会的时候天子依旧是什么都不管。李广忠心是忠心,但是能力不够。刘彻不敢再有任何敏感的举动,免得皇帝的位置保不住。但是当顾璐提出带兵去边郡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惊讶。
“太尉要亲自带兵北上?”
“是。”顾璐手持笏版,站在大殿的正中央,说道:“匈奴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只怕今年他们会派出更多的兵马,臣准备带兵前往太原,统一指挥北部防线。”
他现在还没说要带兵去草原上晃荡,只说了要积极防御。
刘彻看了看丞相和其他大臣,然后问道:“那陇西和辽东方向怎么办?”
“可使苏建出镇辽东,使韩安国出镇陇西,当可确保无虞。”
苏建曾经当过云中太守,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面对匈奴人敢于主动出击,又不会轻敌冒进。只是防御的话,苏建的才能足以胜任。至于韩安国,那是在汉景帝的时候就闻名天下的名臣,虽然主张与匈奴人和亲而不被顾璐认可,但的确是有才能的,而且非常爱惜百姓,与田蚡等人不同。
顾璐提名的苏建和韩安国这两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丞相许昌和其他大臣都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们不愿意挑起和匈奴人的大战,但是也绝不愿意看到匈奴人杀进中国来。韩安国是他们自己人,去了更为重要的陇西,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
天子刘彻问道:“丞相可有何意见?”
丞相,柏至侯许昌出列,“臣并无异议。”
“诸位大臣呢?”
“臣等并无异议。”
大臣们早就想把顾璐撵出长安城了,现在他自己要去北方啃沙子吃苦,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别的意见呢?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除了长安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最好太尉去了太原就不要回来,在那座山城里面呆一辈子算了!
于是顾璐的提议就这么通过了,朝廷随之调派兵马,增强边郡上的汉军实力,准备应对匈奴人的再次入侵。
第八十二章
朝会之后,顾璐私下去见了皇帝。
刘彻问道:“太尉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众说?”
“倒也不是什么不好当众说的话,就是想要找陛下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刘彻想了想,“是要卫青?”
“陛下圣明。”
顾璐所熟知的高级将领里面,当以程不识和苏建最为出色。但是苏建要去镇守辽东,程不识则是要拱卫窦氏左右,根本就不可能要过来,想来想去,也就卫青,荀彘,周吉这些人还算是比较放心了。
卫青现在名声不显,但是为人处世非常稳重,已经有了大将之风。这个时代的汉人太喜欢彰显自我了,大部分的将领都是类似于周亚夫李广那样的性格,像程不识那样小心谨慎的才是少数。
荀彘武艺出众,周吉也颇有勇力,当个曲军侯没什么问题。顾璐本来还想带上李广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李广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大将,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好,还是不要强人所难。
刘彻笑道:“卫青是朕的亲戚,又深得朕的赏识,太尉将他要过去,当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才行。”
“恩, 要是获取了匈奴贵族的脑袋,就拿来献给陛下,如何?”
刘晨连连摇头,“朕要匈奴人的脑袋干什么?太尉富可敌国,须得拿出点诚意来。”
顾璐想了想,“臣准备去办一个纺织厂,送给陛下两成干股。”
股份这个词语是随着股票的出现而出现的,不过现在已经被许多人所熟知。顾璐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大部分产业都会拉人入伙,一来是为了加快技术扩散的速度,另一方面是为了拉拢更多的人站在他这一边。
“两成干股一年能有多少钱?”
“刚开始一年大概能有三四千贯,日后会更多一些。”
天子很是失望,“这么少?”
“要是陛下愿意帮忙,翻个十倍也不是难事。”
三四千贯也就够修个亭子的,刘彻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三四万贯那就不一样了,要是能够多这么些钱,手中也能宽裕些。现在有太皇太后窦漪房在头上压着,天子还不能彻底地放飞自我,却也已经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了,他喜欢华丽的衣服和所有能够彰显气派的东西,难免手中有些拮据。
听说能有三四万贯,刘彻精神为之一振,“怎么说?”
顾璐笑道;“陛下,朝廷有这么多的军队,每人每年添置一件冬衣,一件夏衣,那就要多少件?每一件衣服就算只赚一百钱,那也是一笔巨款。”
光是南北二军就有七八万人,加上各地的郡国兵,特别是边郡的驻军,军队的数量能有好几十万。自古以来,购置军需物资就是一个肥差。哪怕是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天子刘彻闻言有些失望,他意兴阑珊地道:“军队的事情朕现在可不好插手。”
顾璐笑道:“只要陛下不反对就行。”
“这个倒是可以。”
刘彻命人将卫青唤来,说明了情况。“卫青你就跟太尉去北边走一趟吧,学学我汉朝的军队是怎么行军和打仗的。”
这个时候卫青尚未成名,没人知道他在带兵打仗之道上有着非凡的本事。天子刘彻以为这是顾璐在向他示好,随着窦氏年纪越来越大,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
回到后宫,卫子夫问道:“听说太尉将卫青要过去了?”
“恩,太尉这是想给朕送钱,却又不想做的太直白。”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要和匈奴人打仗了?”
刘彻道:“去年云中郡被匈奴人抢了,有些大臣抓着那件事情不放,在朝堂上弹劾太尉,所以今年太尉才会亲自带兵去防秋。匈奴在长安城里有不少的细作,知道之后定然不会去太尉所在的地方,他们打不起来的。”
卫子夫虽然聪慧,但是对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天子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而且天子刘彻说的很有道理,按照正常的情况,事情就应该是这么个样子的。
“原来是这样,那臣妾就放心了。”
几个月前,顾璐就曾经下令让苏建多征调一些士兵防秋,除了三千名骑士之外,还有上万名步兵。步兵给了韩安国,骑兵他准备全部带去太原,然后视情况而定去云中,或者是去上谷等地。
出发之前,顾璐将苏建,荀彘,卫青等人请到府上小聚。韩安国现在明哲保身,不肯与重臣来往太过密切,因此并没有来。
“辽东的压力虽然比不上陇西,但是好歹也分给我一些士兵啊。就算没有骑士,材官和步兵好歹也要给一些吧。”苏建道:“北军数万众就在长安附近,我也不要一万骑士,给我五千就够了。”
顾璐道:“我还想把北军全部带走呢,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陛下和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之前不是已经调了两千名步兵去辽东了吗?”
要不是这几年朝廷的收入多了,他也不能往边郡上多派军队。自从汉景帝刘启逝世之后,一直到今年之前,朝廷都没有再增加边境上守军的数量了。虽然长安城内外的南北二军有七八万,而且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那是朝廷最重要的武力,等闲不会轻易出动。
经历了七国之乱后,朝廷现在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盯着关东的诸侯王们,就怕那些刘姓宗室再来一次“清君侧”,绝不可能把北军精锐都拉出去打匈奴人。窦氏和朝堂上的重臣们大多反对与匈奴人开战,也有这个原因。
要是前面和匈奴人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关东又有哪个诸侯王想不开,也不需要五六十万大军,只要有一支偏师杀进关中,那都会引发天翻地覆的后果。
苏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接着这个机会叫苦,一旦去了辽东,那就是想要叫苦都没机会了。“两千步兵怎么够啊!匈奴人那么凶残,我就带几百个人去辽东可不行。”
“都让你开府了,还不够?要是你不想去,我就换个人。”
“别,”苏建悻悻地道:“我去还不成?”
第八十三章
汉朝的重号将军出征的时候,都是能够开设幕府,也就是自行征辟幕僚,设置官吏,权利非常之大。不过除了大将军等寥寥无几的职位之外,其他的重号将军都是因时因事而设,事情完了之后就会被撤销,并不会因此而尾大不掉。
顾璐这次让苏建出任镇东将军,除了是看好苏建的能力之外,也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意思。他不能明着偏袒苏建,于是干脆将大部分的步兵给了韩安国,暗中则是给了苏建许多的钱财和物资,让他去辽东独当一面。
西汉时候郡国兵体制还没有被废除,地方上的郡国每年都要举行军事演习,民间有很好的军事传统,只要钱到位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虽然给苏建的钱是多了一点,但是顾璐这几年来赚了那么多钱是为什么的呢?难道是为了当一个葛朗台吗?
当然不是。除了推动技术进步之外,赚钱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花在刀刃上,而现在就是花钱的时候了。“乾坤一掷”这种技能威力奇大,顾璐可是早就知道了的。
韩安国先带着兵马去了陇西,那里的地形不像是云中雁门那么险要,又不像是辽东夹杂在各种势力之中,压力比别的地方更大。然后是苏建带着满车满车的财物和粮食去了辽东。辽东苦寒,有时候八月份的时候要下雪了,在那个地方打仗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两位将领都带兵离开之后,顾璐才领着自己的幕府,连同一万骑兵北上。大军开拔之日,长安城中许多人前来观看。有对此忧心忡忡的,也有对朝廷去打匈奴人而大声欢呼的,也有冷眼旁观,自有谋划的。
刘陵坐在临街的二楼上,眺望迤逦北上的骑士,心中有些疑惑。朝廷的兵马比淮南国的军队精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是今天看到的这些骑兵,似乎比北军还要强一些?好像这支军队是才招募不久的,即便是抽调了一些军官进去,也没理由如此强盛吧?
和卫子夫一样,刘陵在军事上没有多少见识,也不知道如何去判断一支军队的强弱与否。同样的,坐在她对面的李少君也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他所擅长的是神仙方术。
“太尉今日便出兵北上了,翁主可拿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刘陵将目光从盛气凌人的骑士们身上挪开,她拿出了用丝绸包裹住的一根头发,“只有这么一根,能不能用?”
“只有一根?那也无妨,只要确定是太尉本人的就是。”
“你这是不相信我?”刘陵有些动怒,她可是牺牲色相,又是扮可怜,又是使用美人计,这才拿到了一个根头发。最让她生气的是美人计居然没有成功!
“不是不相信,只是事关重大,需要确认才行。”
刘陵冷笑道:“这是我亲手从云中侯头上扯下来的。”
“亲手扯下来的?”李少君上下打量了刘陵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既然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
刘陵将头发重新包了起来,李少君珍而重之地接了过去,放进了衣袖里面,然后起身朝刘陵行了一礼,“山间的营地和祭台已经备好,明天就可以开坛做法。”
刘陵露出得体的笑容,“那就拜托仙师了。”
等到李少君的脚步声远去,刘陵开始盘算起来:朝廷派了数万人去边境上,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但是南北二军的主力并没有调动,淮南国的军队可打不赢。不,或许南北二军已经调往边郡了,只是假装没动?
她心中暗道:须得找个办法探查个究竟才行。
顾璐并不知道有人要用“钉头七箭”来对付他,要是知道的话,大约会是付之一笑,然后连夜去把相关人员全部砍死。带兵离开了长安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平时种田升级是很有趣,但是打仗更有趣。
上万名骑兵分成前后左右四部,再加上他亲自率领的中军,共分为五部。五军依次进发,在道路上拉出了近十里长的行军队列。依托事先建立的兵站,大军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每日里行军的速度达到了八十到一百里。
如果是强行军,骑兵一天跑一百五十里都只是等闲,不过那样就要有许多非战斗减员了。不光是人受不了,就是马匹也受不了。事实上,马匹比人还娇贵。哪怕前面的两个皇帝一直苦心经营,留下了四十万匹军马,也不能随便消耗不是?
这几年来,汉军中骑士和轻车的比例大幅度提升了。如果是对付国内的诸侯王和南边的越人,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的骑士和战车。组建这么多高机动性军队,就是为了对付匈奴人的。从汉文帝开始,朝廷就一直在准备对匈奴人的战争,哪怕是主和派占据朝堂的时候,整军备战的事情也没有停下。
汉高祖虽然有白登之围,但是并没有像“驴车漂移”那样败了就缩回去当乌龟。更不会说拿己方大将的脑袋去议和。当然啦,想要找到汉朝的黑点也不是没有。和亲这种事情,有人觉得不好,认为这是软弱的表现;有人觉得很好,认为只是送出去一个公主和一些财物,就能换取边境上几年十几年的安宁,可以少死成千上万人。
好与不好,就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说了。
大军穿过黄河,进入河东,然后又前往太原,接着顾璐就将军队停留在了太原。一方面是为了修整,另一方面是为了重组。当了几年的太尉后,他对军中将校的能力有了一些了解。但是到底怎么样,还是要靠实战来检验。
现在还没有开战,那么行军也是检验将领能力的一环。能够在长途跋涉中依旧有效地控制军队,保持严整阵型的,那也是一种能力。不出所料,诸军之中军容最好的是卫青管理的中军,其他前后左右兵马的表现也很不错,不比北军的精锐差,但还是比不上卫青所部。
在太原停下脚步,除了修整和重组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换装。
第八十四章
有人曾经说过:战争最终看的还是人。
这句话是对的,但是也不是完全对。战争的胜负当然是要靠人,但是与军事科技的水平也有很大关系。甲坚兵利的一方在战斗中就是会更占便宜。所以,在和匈奴人打仗之前,顾璐准备给麾下的骑兵进行换装。
马蹄铁在中原已经有了,这次换装的主要是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一部分的骑兵还会换上长达三米的轻型骑枪。对于换了装具了骑兵来说,三米长的骑枪并不算长,中世纪的时候,那些板甲骑士们用的骑枪往往长达四五米。不过换用什么武器除了看己方的军事科技水平之外,也要看敌人的武器装备。
匈奴人现在所使用的长矛也就两米出头,与其说是长矛,说是短矛还更恰当一些。对付现在的匈奴人,用四米长的武器都是浪费,反倒会加重士兵们的负担。三米长正好,占尽优势又不会因为太长太重而难以携带。
卫青,荀彘,还有军中的将领都是识货之人,换装之后都是一样就看出了这些装具能带来许多战斗力的加成。不少人忍不住当场就骑马试了试,新式的装具能够将人的大部分力量都解放出来,可以将更多的精力用于操作武器上。
匈奴人强在机动性和骑术,但是新的装具能大幅度拉近双方的骑术水平。
“若是能给所有的骑士都换上新式的装具和武器,匈奴人也不足为道!”不少将领都这么说。只有卫青依旧显得很谨慎,“匈奴人占地万里,有控弦之士四十万,如果要和匈奴人决战,至少也得五万铁骑才行。另外,除了骑兵,轻车,材官也不可少。”
顾璐笑道:“匈奴人或许有四十万控弦之士,但是他们绝不可能在同一个战场上聚集起四十万人来。顶天了能有十万骑兵,还不能长久。而且匈奴人的政治结构很松散,我们并不需要对付所有的匈奴人,只要单于王庭的力量衰落了,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
汉朝内部有一堆的诸侯国,还有许多的有封地的勋贵,都是不稳定因素。匈奴人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汉朝更糟糕。草原上游牧的生活方式与农耕文明不同,所有的部落都是逐水草而居,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征兵和收税的成本比农耕文明更高。
超过了一定的距离之后,管理成本高到令人无法承受。单于王庭根本就无法直接统治整个草原,只能将匈奴帝国的疆域划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占据河套,阴山附近的单于王庭,占据河西以及西域的右贤王庭,还有占据东方草原的左贤王庭。
匈奴人内部的结构松散,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拥有很大的自主权,在各个王庭内部的那些部落里,这个王,那个王什么的,也一样拥有很强的独立性,一个个部落就和中原的诸侯国差不多。
因为政治架构松散的原因,匈奴人的单于继位往往会变成一场内战和血腥的屠杀。汉朝虽然也有皇帝被砍死,但是好歹已经稳定三代了。从汉文帝开始,一直到刘彻当上皇帝,皇位的继承都是平稳过渡的。
卫青等人都是军中将领,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他们对匈奴人的情况就是知道那些人是游牧生活的,擅长骑射,想到对付匈奴人的办法就是硬碰硬的打垮匈奴人的四十万主力,然后再把北方的那些地方都给解放了。最多就是改进一些军事上的战术和用兵方略,哪里会想到政治和经济上的事情呢?
顾璐则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打算杀掉四十万匈奴军队。不管是挖煤还是挖铁矿石,需要的人力都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有再多的青壮都能吞的下去。另外,顾璐还准备发展纺织业,要是把匈奴人给杀光了,那让谁去放羊啊。
在其他人将匈奴人视作一个强盛的庞然大物的时候,顾璐却是将其视作了一块巨大的蛋糕,他现在备好了刀叉,就要去草原上切蛋糕来吃了。
一万名骑兵在太原待了十来天,已经大致熟悉了新式装具和武器的性能。就算是不熟悉也不要紧,反正比以前好使就是了。
等到聂壹传来消息之后,顾璐就立刻聚将点兵,然后拔营北上,径直往马邑而去。一起北上的兵马共有三万多,除了从长安带来的一万铁骑之外,还有三河骑士和太原本地的骑士,轻车,材官和步兵。
理论上,太尉是有权力管理全国军队的,但是理论只是理论,顾璐根本不调不动长安附近的驻军,也就只能搜刮郡国兵了。即便是这样,卫青也非常的担心,“太尉擅自调动军队,等到回师之后,只怕会因此获罪。”
“匈奴人出动十万大军攻打马邑,我身为太尉还不能调动军队么?”顾璐不以为然地道:“只要我们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聂壹是他主动联系的,用马邑当做诱饵也是他提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致敬历史,而是因为马邑这个地方最合适。这里有一个商业中心,是汉朝和匈奴的交易地点,聚集了大量的财富,堆积了许多的货物,不管是酒水,麻布,丝绸这些传统的货物,还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火柴,肥皂,面粉等商品,都是草原上的紧俏货。
这里的驻军不多,城墙不高,虽然地形险要,但是防御力并不强,要是能把马邑给抢了,足够单于王庭的人过一个肥年。在聂壹献上抢劫马邑的计划之后,王帐中的所有人都是心动不已。
所以军臣单于带着十万匈奴骑兵就过来了,至于会不会破坏和汉朝之间的和平,根本就不在军臣的考虑之中。去年他们就抢了云中郡和其他几处地方,汉朝人还不是一个屁都没放?
下面的那些部落首领都对马邑的财富眼红的很,就算军臣是单于,也不能无视下面人的一致意愿。要是他真的强令下面的人不许去抢劫,难道大家还不能换一个单于么?
第八十五章
马邑的对面就是单于王庭的地盘,这也是为什么顾璐要选择这里做为诱饵的原因之一。匈奴帝国东西纵横上万里,幅员辽阔,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是这个强大的敌人令出多门,只要打垮了单于王庭的本部,其他部落自然就会生出不臣的心思来。
同样的道理,要是汉朝的主力在和匈奴人的决战中损失太多,关东的诸侯们自然也会有人想要造反。
军臣单于根本不知道他正在往一个圈套里面钻,他看到的是十万铁骑纵横,声势浩大无比,这位草原之主游牧之王提起马鞭指着铺满大地的匈奴骑兵,说道;“有这么多勇士,别说是区区一个马邑,就算是长安城也去得!”
随行的中行说在边上道:“单于,老奴以为,此事颇为蹊跷,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中行说是西汉汉文帝时候的人。原为宦者,因不满作为汉匈和亲的随员,对汉朝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匈奴,后成为单于的重要谋臣。
军臣单于正在兴头上,哪里肯信,但是架不住中行说的反复劝说,于是指着远处的烽燧道:“去抓几个汉儿过来,要活的。”
匈奴人的庞大军势停了下来,分出了数百名骑兵,前去攻打只有五个人驻守的烽燧。所谓的“烽燧”也就是烽火台,能在敌人到来之后点起烟火示警。烽燧中的兵力一般在五人以下,关闭出入的大门之后,能够应付十来个匪徒,但是对于数百名匈奴骑兵就没什么办法了。
烽燧中的守军拼尽全力,也只是抵抗了两刻钟。但是在败亡之前,他们已经将匈奴人来袭的消息传回了后方。见到这边升起了狼烟,更远处的烽燧中一个接一个地点燃了烽火,消息就这么一程一程地传递到了后方。
兵败被俘的两名汉军士卒被带到了军臣单于的面前,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后,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是他们能知道什么呢?顾璐的计划只在他自己的脑袋里面,除了他和聂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军臣单于放声大笑,“中行说,你太多疑了。我们匈奴人是狼,汉人就是牛羊,只有狼捕食牛羊的,何曾见过牛羊反过来猎杀狼群的?”
中行说道:“看来是老奴多虑了,但是烽火已经燃起,马邑那边只怕是已经得知了消息。”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带了十万大军来,那些汉儿只能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
中行说:“汉人中还是有些能人的。听说韩安国去了陇西,苏建去了辽东,汉人的太尉亲自带了一万多兵马来了北边,单于还是不能太大意。”
军臣单于不以为然地道:“韩安国是一个老头子,那个什么云中侯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个靠着女人爬上高位的废物。一万人能顶什么用?本单于麾下有十万铁骑!也就苏建还有些本事,但是苏建去了辽东,让左贤王多注意一些,不要去辽东郡也就是了。”
既然确定了前方并没有危险,军臣便让麾下的兵马迅速地向马邑推进。当到达马邑的时候,城墙外的集市中一片狼藉,许多货物来不及被带走,就那么留在了原地。匈奴人见了,当即就冲进去大肆抢掠。
王帐亲兵的军纪好一些,没有像其他部落那样见到财物就什么都不管了,但他们是眼红不已。他们可是匈奴大单于的人,其他部落的人能去抢劫发财,他们为什么不能?
军臣哈哈大笑道:“不用你们动手,其他人抢到的东西,难道还敢不分给我们一份吗?城外有什么好抢的?打破了马邑,能有一百倍的财富!里面还有许多女人和奴隶,难道你们不想要吗?”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匈奴单于,鼓舞士气的手段已经是信手拈来,几句话就让匈奴骑兵的士气变得更加高涨。许多匈奴骑兵围绕着马邑的城墙挥舞着兵刃,并且发出各种威吓的叫声。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漫山遍野的匈奴人,个个都是面色发白。打仗这种事情,人多就是有优势。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投射武器还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绝大部分的战斗最后都是要靠肉搏去解决。
马邑不是军事要塞,这里是“榷场”,也就是交易的市场,城墙不高,不过两三米;守军也不多,即便是把逃进来的青壮都算上,也不过五千多人,其中真正的精锐连两千都没有。
以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抵抗如狼似虎的匈奴人?
不少商人已经开始私下串联,想要出点血,换取匈奴人的退兵。但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匈奴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呢?本地的太守想着或许能拖延个两三天,所以同意了商人们的请求,派出了使者,说是愿意奉上金银财货。
军臣单于闻言对儿子于单道:“汉人想要给些钱财就让我们退兵,你觉得如何?”
于单骄横地道:“要是打破了马邑,里面的财物都是我们的!”
军臣大笑道:“于单王子说的不错,我们匈奴人想要什么,自己去抢就是了!”
于是命人将使者抽了几鞭子,然后赶了回去。随后匈奴人就开始拆毁外面的房子,做攻城前的准备。守军见状非常惊恐,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开始准备迎战。但是城墙不坚,兼且兵力悬殊,哪怕是匈奴人不擅长攻城,马邑又能坚守几天呢?
朝廷的主力都在关中长安附近,做的防秋准备也只是应付几千到上万匈奴人的袭扰,哪里想得到匈奴人会出入如此多的数量?马邑城外的那一小块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匈奴骑兵和他们的牛羊马匹。即便朝廷得知消息后就立刻发兵前来救援,等到援军到达的时候,这里早就被匈奴人抢光了。
见到城头上人心惶惶的样子,军臣单于志得意满地道:“聂壹说的没错,马邑就像是一头肥羊,只要我们伸伸手就能放进口袋里!传令下去,攻破马邑后不许放火,等过几年,我们再来抢一遍!”
附近的匈奴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于单王子笑道:“汉人不会这么笨吧?”
军臣得意地道:“我们说是要跟他们和亲,也没耽误勇士们抢劫。这都多少次了?难道他们还不笨吗?我看呐,汉人就跟那些傻狍子差不多。”
在左贤王的地盘上,有一种叫做袍子的动物,肉质鲜美又非常蠢笨,猎人最喜欢不过了。
第八十六章
匈奴人一向不擅长攻城,在草原上打仗就不需要点亮攻城技能。但是马邑的城墙也不高,说是城墙,也就比土围子好了一些,这里本来就不是军事据点,和真正的城堡要塞没法比。所以匈奴人的战术很简单,框起来A上去就完事了。
他们最多也就是制作了一些长梯,什么冲车,云梯,投石车之类的,那是一概没有。饶是如此,马邑的守军也应付的很吃力。匈奴人毕竟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他们可以从几个方向上一起攻打,还能不断地替换,而守军就只能一直坚持在城墙上面。
一天的战斗下来,他们打退了匈奴人的数次进攻,士兵和守城的青壮都有些疲惫了。
在马邑西边数里的一处较高位置上,军臣单于和匈奴贵人们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骄狂。一天的战斗下来,虽然曾经攻上了城头,却还是被推了回来。军臣单于的心中充满了烦躁的情绪,伤亡的数百名精锐可都是他麾下的勇士。
“区区一座马邑就如此难对付!”
“汉人也死了不少,”于单不服气地道:“让我再带人去打一次,肯定能拿下城墙!”
军臣看向自己的弟弟,问道:“伊稚斜,还是没找到聂壹的人吗?”
伊稚斜是匈奴的左谷纛王,地位和曾经的梁王有些相似。他既是军臣单于的有力支持者,也是军臣的一个巨大威胁。只要有机会,伊稚斜也是能当上匈奴大单于的。
“没有,马邑已经被围了起来,聂壹的人大概进城里面去了,”一只鞋道:“也有可能是被杀了。”
“被杀了?”
伊稚斜道:“儿郎们过来抢东西,没收住手,杀了不少汉儿,说不定聂壹的尸体就被扔在什么地方了。”
下面的部落往往自行其是,军臣对此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匈奴人。“派个人去城里面,告诉马邑的太守,只要他开城投降,我可以免他一死,并且还会封他为王。在我大匈奴为王岂不是比当汉朝的太守更好?”
伊稚斜道:“我这就去派人。”
等到伊稚斜离开后,于单很是不服气地道:“只要再打一次,马邑就能拿下来了!根本不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打下来之后,把里面的男人都杀光就是了!”
“愚蠢!”军臣骂道:“汉人的数量是我们百倍,在马邑后面,还有无数个更加坚固的城池,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每一个都去强攻,那我们要死多少人?”
中行说在边上补充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汉人去打汉人,这样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退一步说,让其他部落的人去攻城也是好的。”
于单蔑视了中行说一眼,“渔翁能有什么利?”
他是不学无术的的匈奴人,听不懂中行说话中的意思。中行说只得给于单王子解释了一遍“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典故,然后说道:“大单于,您不愿意多折损将士,但是也要做好强攻的准备,有些汉人是很顽固的。”
“我当然知道。”军臣单于道:“财物都在城里面不会跑掉,将士们远道而来,都有些累了。先让他们歇息一天。”
他看了看中行说,“你不用担心,汉人的军队就算要赶过来,那也是在十天半个月之后,我们早就已经带着抢来的财物和奴隶回到草原上去了。”
中行说:“大单于英明,我们的战士都是骑兵,即便是汉朝的军队来了,他们也打不过我们。但是大单于得到马邑就心满意足了吗?长安的繁华和富庶是马邑的一千倍,一万倍,若是能够夺取长安城,那里的财富足以供养大单于麾下所有的将士,难道大单于就不想将汉朝的土地也变成匈奴人的牧场吗?”
“本单于当然也有想过。可是汉人不像是西域人那样软弱,他们之中还是有一些硬骨头的。”
中行说阴恻恻地道:“我们可以联系关东的诸侯王,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起进攻,那样长安必将会落到大单于的掌中。”
军臣道:“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南方的距离太远,消息传递太慢。之前不就是有诸侯王叛乱吗?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那个什么王的脑袋都被砍下来了。”
“大单于若是有吞并汉地的决心,什么时候都不迟。吴王和楚王虽然兵败身死,但是汉地的诸侯王还有不少,大单于可以派人去和他们联络,下一次和诸侯王起兵的时候,便可尽起大军攻入关中。”
军臣大笑,“这正是本单于所想要的,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享用胜利的果实吧!”
马邑位于桑干河的上游,是一块三面环山的冲积平原,北面,西面和南面都有高山,山势较高,只有东面的地势很是平坦,匈奴人从北面而来,越过马邑之后向东,深入汉朝腹地,在附近的村庄和集市中大肆抢掠,就和他们在其他边郡干的事情一样。
军臣在马邑城外修整了两天,主要是让部落里的那些强盗们抢高兴了。在这期间,他让部下胡乱打造了一些长梯和木盾,又用数百上千个麻袋装满了泥土,然后接着继续攻城。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和单于王庭关系较远的部落,对军臣单于来说,这些人也是不稳定因素,能多消耗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城头上弓弩齐发,装备简陋的匈奴人立刻就被射翻了十几个。一些人并没有被射死,身上中箭后鲜血长流,倒在地上大声哀嚎。但是更多的箭矢被木盾挡了下来,哪怕只是最简陋的蒙皮木盾也能对箭矢有良好的防御作用。
汉军的箭矢不断落下,匈奴人也对着城头上不断地抛射箭矢,将城头上的守军打的苦不堪言。汉军的强弩固然是力道雄浑,给予了匈奴人以极大的杀伤,那些对着城头上射箭的匈奴人也不是弱者。
这个时候的匈奴帝国拥有河套,西域等地,同样拥有耕种和冶炼铁器的技术,虽然不能给所有的骑兵都配上优质的武器,但是供应一部分精锐是没问题的。那些匈奴射雕手和精锐射手下马后逼近城墙,用精湛的射术将城头上的汉军射死射伤了不少。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非常激烈的状态,于单王子看的热血沸腾,主动请战道:“让我带人上去杀一阵!”
军臣很是失望,认为于单还是太年轻了,“你是匈奴人的王子,别把你自己当成射雕手!”
作者的话:昨晚睡的很早,今天早上三点多就醒了。醒来后右边的智齿疼的厉害,一怒之下咱就自己动手把那颗牙齿给拔了,流了很多血,疼了一上午。现在终于好些了。
第八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臣单于和匈奴人将马邑当成了一块大肥肉,就想着怎么吃进嘴里。顾璐也将这些匈奴人当成了一块大肥肉,早就准备到了刀叉,就准备下刀了。
在匈奴大军刚刚集结的时候,顾璐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然后开始了行动。在匈奴人攻打马邑的时候,汉军三万步骑已经在忻州完成了集结,接着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从东面的山峦间杀了出来。
顾璐麾下的一些将领曾经对此表示反对,认为匈奴人的军队太多,须得等到汉军主力从长安过来之后,才能和匈奴人进行决战。毕竟在马邑附近的是十万大军,而不是十万头猪。汉朝初年高祖刘邦带领军队将匈奴人赶回了草原上,但是随后就有了白登之围,汉军上下对匈奴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要是兵力相当,哪怕是对方的兵力在己方的两倍左右,大家也敢于上前挑战,但是现在是三万对十万,是不是先等等?
顾璐笑着道:“三万对十万,优势在我。”他转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卫青,“卫将军怎么不说话?”他对卫青另眼相待,不过现在是在军议,自然不能像是私底下那样亲热。
卫青之前带领中军赶路,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在保持阵型这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军中第一,于是顾璐就让他去统领前军。这时候他坐在马扎上,拱手道:“太尉既然已经有了决断,我等只管尊令而行就是。”
“很好,”顾璐道:“我将带头冲锋.......”
“太尉不可!”
“太尉只管坐镇中军就是,我们自当奋勇杀敌!”
这里的将领们都是顾璐提拔起来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太尉武艺非凡,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太尉带头冲锋这种搞法啊。云中侯治兵仿佛当年的条侯周亚夫,也能知人善用,就是太喜欢逞匹夫之勇了。
顾璐摆了摆手,“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众将还是苦劝,连卫青也加入了进去。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太尉和他的那些部曲骁勇善战,也难保不出意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朝的太尉被匈奴人打死了,那就算是能打赢的仗也非得打输了不可。失去了统帅之后,肯定会军心大乱,大军也会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没有了组织的军队也不过就是乌合之众罢了。
“恩,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顾璐道:“若是我出了事,由卫青接管军队。若是卫青也出了事,那就让荀彘接管军队。”
选择这两人是因为他们和顾璐的关系最亲近,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两人的确有带兵的才能。相比之下,周吉做事虽然也很用心,但还是要差了一些,做个曲长还比较称职,再往上那就有些勉强了。
顾璐说到做到,亲自带领上千部曲为大军先导,从南向北,对匈奴人发起了攻击,卫青率领的前军紧随其后。数万汉军步骑兵突然出现在宁武,达成了突袭的效果,将正在附近放牧附近的几个匈奴部落的数千人碾成了齑粉。
那些匈奴骑兵刚开始还想为了自家的牛羊抵抗一番,但是交战没两个回合,那些贵人和族中的勇士就被射落下马。剩下的人也不敢继续抵抗了,打马就向着北边逃窜。
从宁武到马邑有七八十里的距离,当匈奴人的败兵退到这里的时候,顾璐已经带着部曲杀了过来。换装之后的新式骑兵对匈奴骑兵有着绝对的优势,交战的时候,三米的长枪能将匈奴人轻易地挑下马来。
虽然只有一万骑兵完成了换装,但就靠着一万新式骑兵,就将匈奴人的抵抗都碾碎。便是比骑射技能,有了新式装具的汉军骑兵也要比匈奴人更胜一筹。本来匈奴人还能依靠游斗的方式与汉军骑兵作战,但这里三面环山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机动,西面和南北两面都是高山,几处通道都不是很宽阔,匈奴人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使用不出来,战斗力大打折扣。
和原本历史上的马邑之围不一样,顾璐并没有调动四十万大军来埋伏,也没想过要将十万匈奴人一口气吃下去。有多少本钱就干多少事,他手中的兵力只有三万,不可能将匈奴人堵死在马邑附近的平原上。
马邑之围的计策很不错,就是太贪了。计划做的再好,也要行的通才行。动用四十万大军,将匈奴人的退路全部堵死,这么庞大复杂的计划怎么可能不出纰漏?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马的时代,越是精密的计划就越是容易出错。
连分进合击这种最简单的战术都会出现差错,马邑之围那样的惊天奇谋失败了才是正常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越是简单的战术越好使。所以顾璐的选择很简单,框起来A过去就是了。
他带着军队从宁武一直杀到马邑城下,打垮了三四万匈奴人,然后碰上了匈奴人真正的精锐部队。顾璐身先士卒,神射无双,射杀了上百名匈奴贵族,打垮了一个又一个的千人队,然而匈奴人实在是太多了,汉军的骑兵奔袭了七八十里之后,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两三千骑,不光是轻车,步卒和材官落在了后面,连骑士也有很多没跟上来。
面对着汹涌而至的匈奴骑兵,顾璐也不恋战,他在马背上高声呼喝,带着骑兵且战且退,缓缓地向着南边退去。不时有匈奴人靠的太近而被他射杀,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专门挑贵族军官下手了,有一个算一个,将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射杀了就是。
北面的山丘之上,军臣单于愤怒地道:“不过区区几千骑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汉儿把本单于当成是什么了?”
方才是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注意力都放在了马邑那边,所以才会连败数阵,现在攻城的兵马都已经撤了回来,己方的军队也稳定住了阵脚,岂能看着那些汉军骑兵安然退回去?
他咆哮道:“杀光他们,本单于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第八十八章
即便是被汉军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这时候的匈奴人依旧还是心高气傲的。在发现汉军只有几千人之后,他们立刻就展开了反扑,只是为时已晚,顾璐带着铁骑已经去得远了,没有给匈奴人留下任何机会。
荀彘率领车兵,卫青带着步骑从后方赶来,在马邑南边三十里的地方展开,形成了一道不太整齐的防线。战车被打横过来,堵在了不甚宽阔的道路上。匈奴骑兵的反击一头撞在了看似薄弱的防线上,反倒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汉军先是以弓弩齐射,然后是拿着长矛的步兵冲了上来。双方围绕着战车组成的防线一通乱战,各有损伤。冲过来的匈奴人都是军臣单于帐下的精锐,装备和战斗力比被隔绝在南边的那些匈奴人强的多。他们骑在马背上大呼酣战,甚至直接从战车上跳了过去。虽然落地后就被一拥而上的汉军步卒杀死,却也造成了不少的混乱。
还有一些匈奴人纵马奔上两侧的山峦,想从侧翼发起攻击。
不管是对步兵来说,还是对骑兵来说,背后和侧翼永远都是薄弱的地方。但道路的两边都是山峦,骑马上山颇为不易,反倒不如步卒轻便。当匈奴人在向上爬山的时候,上面早就有汉军在严阵以待了。
汉军居高临下,弓弩的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身上没有几件甲胄的匈奴人被射杀了上百人,不得不撤了回去。双方在山谷中激战了大半个时辰,在匈奴人的冲击势头减缓之后,顾璐命人搬开战车,让开了几条道路,随即又亲自带着铁骑冲出,将当面的匈奴人击溃,然后再次冲到了马邑附近。
这一次他带来了七八千名骑兵,身后还有漫山遍野的步兵和战车,直接就杀到军臣的大纛附近。见到汉军势大,军臣单于大惊失色,顾问左右道:“难道汉人的军队都到这里来了吗?”
左右面色仓皇,正待回答,忽地一只箭矢飞了过来,没入军臣边上那人的胸膛中。
“保护单于!”
“快撤!”
兵败如山倒,成千上万的败兵倒卷回来,加上汉军不间断的攻击,将匈奴人的抵抗拍得粉碎。军臣还待死战,但是下面的人已经失去了方寸,大批的贵族军官战死使得匈奴人的指挥链条出现了问题。没有了军官督战,下面的士兵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后面就跟着人群一起乱跑了。
军臣大骂道:“我们有十万人,一天不到就败了!就算是十万头羊,也不能败得这么快!”
山坡下,隔着百多步的距离,顾璐再次拉开弓弦,对着山坡上连珠射出。冲到附近的汉军骑士也看到了竖在山坡上的匈奴大纛,同样的引弓发矢。箭矢落在大纛的附近,射死射伤了不少人,连军臣的坐骑也被一箭射穿了脖颈,将他摔到了地下。
军臣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不再说什么死战的话了,他连大纛都顾不上,换了一匹战马,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向北逃窜。
顾璐纵马冲上山坡,一剑砍断了木杆,那面大旗掉落在地面上。见到了这一幕后,汉军士卒皆高呼“万岁”。而匈奴人见了则无不士气大沮,仅有的一点抵抗随之消散无形。所有的匈奴人都在向北逃窜,有马的是打马狂奔,没马的就只能甩腿爬上高山,想要以此逃脱汉军的追杀。
汉军追亡逐北,一直追出了山口,冲到了草原之上,斩首俘获无数。马邑太守适时从城中杀出,虽然只有一两千人,也获得了不少的战果。
“太尉,大胜啊!”周吉翻身下马,放声高呼。
将士们虽然有些疲惫,但是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神色。从高祖皇帝开始,匈奴人就一直是汉帝国头上挥之不去的阴云。几十年来,汉朝和匈奴之间多次和亲,但是每次和亲都只能管一两年的时间,匈奴人就会故态复萌。
现在他们一次就打垮了十万匈奴人,斩首和俘虏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万了,而且还缴获了十几万头马匹牛羊,那些被带到马邑附近的马匹牛羊都变成了汉军的战利品。这样的胜利可谓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借着这一仗封侯!
很多人现在都还像是处在梦中一般,怎么突然就胜利了呢?明明看上去敌人的数量要多得多。是匈奴人变弱了,还是汉军变得太强了?
顾璐觉得身心都充满了愉悦,杀戮和鱼水之欢是最能释放激情的两种方式,但是他的力量太强了,要是满功率输出没有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所以一身的精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完完全全的发泄。
从宁武杀到马邑,再从马邑一直追到黄河边上,两天一夜的时间里面,他一直冲杀在前,光是坐骑就换了三匹,身上被箭矢射中了十多次,但是这些都挡不住战斗的欲望。光是他亲手射杀的匈奴人就有三四百,至少有一半是匈奴人中的贵族军官。
但是这还不够。顾璐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头也不回地说道:“让卫青带人去打扫战场。”
“诺!”
“从各军中挑出两千名骑士来,我带他们再去杀一阵。”
荀彘愣了愣,“太尉还要继续追击?”
顾璐吟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可是匈奴人都已经退到了草原上,我们只怕已经追不上了。而且我军数量太少,贸然深入草原只怕........以前我们可从没去草原上打过仗!”
“哈哈,就是因为没有人去,所以我才要去啊。”顾璐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着炽热的光芒,“本来我是打算带一万人去草原上的,现在看来,有个两三千骑也就够了。匈奴人的战斗力比我想象的更差。”
荀彘苦劝,顾璐却是不听,他将眼睛一瞪,“我是在给你下命令,不是跟你商量!你要阵前抗命么?”
顾璐治兵与周亚夫如出一撤,军纪森严,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一点。在战争期间,胆敢抗命的那是定然要被斩首的。荀彘不敢再劝,只好去找卫青商量,希望卫青能劝得太尉回心转意。
已经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何必再以身犯险呢?
第八十九章
匈奴人遗留下来的尸体,战俘,还有马匹牛羊满坑满谷,数以万计。卫青带着太尉幕府中的主簿等文职人员正在清点伤亡,统计战功,忙得没有一刻停歇。这些统计工作虽然繁琐,看上去也没有阵前斩将那么耀眼,却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和保障。
一支军队只要能够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那组织度和士气都不会差。要是奋勇作战的人得不到奖赏,偷奸耍滑的人也得不到惩罚,军队也就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卫青是顾璐所最看好的人,这在军中不是秘密。众人对此不是没有怨言,背后的时候也没少发过牢骚,说卫青是太尉的亲戚,这才被另眼相待。直到真刀真枪地打了一仗,众人才稍微服气了一些。
对军人来说,能打才是硬道理。这一次和匈奴人交战,卫青率领的前军斩获不少,力压其他将领。有了这样显赫的军功,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顿时就不同了。
荀彘也是“其他人”中的一个,他认为自己跟随太尉最早,没理由比卫青差。现在他嘴上还是说着不服气的话,但是心里面已经有些服气了。
“卫将军,你还是赶紧去劝劝太尉吧!”
卫青放下鹅毛笔,又将纸张用镇纸压好,问道:“出什么事了?”
荀彘就说了太尉想要带兵继续追杀匈奴人的事情,他顿足道:“匈奴人是被打败了,但是我们的损失也不少,太尉就打算带三千骑去草原上,你说要是有个万一........总之你还是赶紧去劝劝太尉吧,大概只有你说的话太尉才能听进去。”
卫青唤来主簿,交代了几声,然后将几张纸拿起,放进了怀里,接着对荀彘说道;“前面带路,咱们这就过去。”
大战之后,地上不时可见马匹和人类的尸体,他们都已经能做到视若无睹。等来到河流边上,卫青翻身下马,恭敬地行礼,“末将卫青,见过太尉。”
顾璐正在河流边上给战马洗刷,这时候停了下来,问道;“不是让你给我挑选人手吗?荀彘没跟你说?”
卫青道:“荀将军说过了。”
“那我怎么没看到我要的人?”
卫青将纸张从怀中取了出来,“补充完整的五个骑兵曲都在这里,武器和食物也都重新调配过了,请太尉过目。”
顾璐摆摆手,“我就不看了,让他们直接过来集结吧,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来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
卫青正说话间,远处马蹄声急响,数千名身穿红色战袍的汉军骑士汇集到了一起,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在河流附近开始减速,然后缓步小跑,最后停在了河流边上。两千五百骑加上顾璐自己的部曲,共有三千多名骑士,按照建制排列整齐,刚才还是蹄声雷动,须臾之间就变得安静无比,即便是没有新式的武器装备,这也是一支比匈奴人更强的精锐之师。
骑士们讯速地报数,什长上报给队长,队长上报给屯长,屯长上报给曲长,再由副将公孙敖汇总,将最终的数字报到顾璐这里来。
“启禀太尉,我军应到三千二百七十二人,实到三千二百七十二人,请太尉示下!”
顾璐牵着马从河里上来,“休息两刻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两刻钟之后出发。”
公孙敖拱手道:“诺!”
随即他转过身来,冲着下马站在地上的骑兵们,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休息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出发!”
原本整齐肃杀的行伍像是泄了一口气,顿时散了开来。骑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声地交谈。他们都是军中的精锐,之前的战斗中立下了许多功劳,在军功爵制度还没有被破坏的时代,只要立下了战功,那么田宅,奴仆,金银,这些东西都是应有尽有,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
对于跟随太尉去草原上打匈奴人,他们也并不是怎么在意。一天前他们还看到太尉大发神威,用弓箭和长枪杀死了成百上千的匈奴人,只要跟在太尉的身后,匈奴人就不是个事儿。跟在太尉的身后多砍些匈奴人的脑袋才是正理,谁会嫌弃赏赐太多,爵位太高呢?
一些士兵在河边撒尿,惹得在附近用水囊取水的人大骂不已。军中的将士大多很粗鲁,骂起人来语气凶狠,花样繁多。但他们也就是瞪大了眼睛互相谩骂罢了,边上就有军法官看着,没人敢动手打架,更没有人敢动用武器。
两拨人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就像是公鸡一般。对峙了片刻,取水的那些人骂骂咧咧地往上游的地方走了一段,然后继续打水。有人在给战马喂豆子,有人在胡乱地啃着大饼,还有几人坐在河边,拿出“埙”,开始吹奏起来。
埙是汉族特有的一种乐器,因其体积较小,容易携带也不会轻易损坏,所以在军中很是流行。当有人吹奏起音乐的时候,周围的交谈声渐渐地小了下来。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下里巴人也一样能打动人心。
顾璐驻足河畔,听闻音乐在草原上飘荡。或许是刚刚大战过后的缘故,埙的音色有些悲凉,声音呜咽,如泣如诉。他沉浸在这苍凉的音乐之中,眺望远方,思绪发散开来。
忽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军官们高声叫道:“还有一刻钟!”
喧哗声立刻就大了起来,士兵们也不听人演奏了,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他们已经知道了要去草原上打仗,虽然对太尉很有信心,但命是自己的,无论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士兵们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重新集结起来。
顾璐看了看骑着马位于队列中的卫青,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卫青道:“末将愿随太尉一起出征!”
顾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行,你来做我的副将,让公孙敖给你打下手。荀彘!”
荀彘本来是让卫青来劝太尉不要继续自己的,结果卫青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心中气闷,这时候被点名,便耷拉着脸走了过来,“太尉有何吩咐?”
“这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还有怎么跟朝廷说的事情,都给我处理好。”
荀彘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军功怎么分还不是动动笔头的事情?把这边的事情交给他,那就是把分猪肉的权力交到了他的手上啊。虽然不敢乱来,但是掌握权力的感觉那就很好。
“诺!”
至于太尉带兵去草原上的事情,现在也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了。太尉神射无双,就算是碰到了匈奴人的援兵,也能撤得回来。最多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九十章
顾璐交代完了事情,便带领骑兵向着西北方向进发。为了行动迅速,这一次并没有带上战车,所有的补给,武器,衣服等装备都要依靠骑兵自己携带。士兵们使用的武器除了刀剑长枪之外,远程武器就只有弓箭。强弩是好,但是并不适合在草原上狂飘突进的时候使用。
三千多骑向北一路小跑着奔出了四十多里后,天色将黑,顾璐是追着匈奴人的踪迹一路过来的,见到时候不早了,本来打算让士兵们停下来歇歇脚,但是却发现在西北方向三十里的位置有大群的匈奴人聚集,数量有七八千人。
是重新聚集起来的溃兵,还是得知消息后赶来的生力军?
卫青道:“单于王庭的主力已经被击溃了,左右两部的援军就算要来也没这么快。”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看法,都认为应该趁夜发起攻击。正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忽然一凉,他抬起头来,就见到鹅毛般的大雪落了下来。顾璐轻叹道:“下雪了啊。”
周吉等人不禁脸上变色,相顾骇然。北边的寒潮比南边来的更早一些,有时候八月份就开始下雪,但是白天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好天气,怎么晚上就下起了大雪?随即他们又想道顾璐命令所有人带上厚实毛皮的事情,心中稍安。
莫非太尉事先就知道要下雪了?
“太尉,天降大雪,还是先让士兵们安营扎寨。”
“不然,天降大雪,匈奴人定然不备,正是发起攻击的好时候!”
随即,将领们就分成了两派。一方说要先找个地方避雪,另外一方则是说要趁机发起突袭。倒是没有人对三十里外有匈奴人聚集的消息产生疑问,太尉不是寻常人,身上有许多神异的地方,这是大家的共识了。
“卫青你怎么不说话?是先休息,还是连夜发起攻击?”
卫青道:“我们连续战斗两天了。”
“哦,你是赞同找地方过夜了。”
“士兵们有些疲惫,但是匈奴人更加疲惫。”卫青道:“而且匈奴人不知道我们来了,看到天降大雪,定然是在扎营,说不定还准备好了晚饭。只要击溃了他们,食物和住宿的地方不就都有了?”
顾璐大笑,拍了拍卫青的肩膀,“说的好!”
卫青做事是谨慎,但是在关键时候也不乏奋力一击的勇气和胆略。光是谨慎是成不了名将的。顾璐跳上马背,下令道:“跟我来!”
风雪越来越大了,吹得人遍体生寒。军臣单于坐在帐篷中铺设的熊皮上,心中满是悔恨和懊恼。他拿起酒囊往口中倒去,却只有几滴白色的浊液,于是狠狠地将酒囊往地上一砸,冲着大帐外喊道:“混账,拿酒来!要渴死本单于吗?”
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匈奴人就一直吊打周边的所有国度,从西到东,从南到北,那些什么月氏,什么乌桓,鲜卑,都是他们匈奴人的奴仆。十几年前大月氏的国王起兵反抗匈奴人的残暴统治,结果呢,那个国王的脑袋被制作成了酒器。
在所有已知的世界中,唯有汉人一直没有臣服。但就算是汉人,也只能靠着和亲的方式来祈求匈奴人的怜悯。就算是和亲了,他们匈奴人还是会去汉人的地盘上抢劫。
军臣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所有的一切都会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像是日月星辰那样,直到世界灭亡的那一天。那些可恶的汉人,怎么就敢对匈奴大单于的军队发起攻击?他竟然还被那些卑劣的家伙给打败了!
狼就是要吃羊,这是上天注定的!匈奴人就是要抢劫汉人,这也是上天注定的!
他们怎么就敢还手?
可恶,可恶啊!
军臣单于的喉咙中发出咆哮,“该死的,还不快把酒拿进来?”
我要杀进长安去,把汉人皇帝的脑袋做成酒器!
打了败仗之后,部众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要不是他当了十几年的单于,威望还在,说不定现在就有人要造反。营地中人心惶惶,有人正在图谋不轨,军臣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却无可奈何。弱肉强食就是匈奴人的道理。匈奴单于就跟畜生首领一样,只能一直保持强势和残暴,要是露出一丁点虚弱的状态,就要面临接二连三的挑战。
狼王失败了还可能不会被咬死,而是被赶出狼群,匈奴单于被赶下台之后,只有死亡一个结果。不光是单于要死,单于的嫡系子孙也会死的干干净净,他的财物,羊群,宝马还有女人都会被下一任的单于接手。
我决不能落到那样的地步!军臣恨恨地想道:必须要报复,这是必须的!不然那些人就会以为本单于已经老了!
“中行说!”他朝大帐外呼唤忠犬的名字,喊了几遍之后外面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时候士才想起来,中行说在战场上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到了别的地方。
该死!
军臣再次往口里灌着劣质的马奶酒,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是旺盛。该死,这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外面忽然喧哗起来,还夹杂着惨叫和刀剑劈砍的声响。军臣心中本就绷着一根弦,这时候心中一惊,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是谁发动叛乱了?”
侍卫冲了来,大喊道:“不好了,大单于!汉人杀过来了!”
“怎么可能!”
军臣失态地狂乱叫喊起来,“外面在下着大雪,汉人是飞过来的不成?”
草原上很少有城池和固定的居住地点,牧民们都是赶着牛羊马匹到处游荡,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的时间。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雪,掩盖了行动的踪迹,这么大的草原上,汉军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就算是匈奴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很难找到其他部落的踪迹,更何况是汉人?
军臣绝不相信汉人能杀过来,他一脚踢翻了侍卫,抓着弯刀就冲出了帐篷。刚一出来,风雪就迎面吹到脸上,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冷,而是恐惧和害怕。
出来之后,喊杀声变得更加响亮。黑暗中战马嘶鸣,火光四起,汉军骑士挺着长枪往来冲突,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杀死。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将白色的大敌染红。
军臣咽了咽口水,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大单于,我们该怎么办?”边上的侍卫们也害怕起来,乱糟糟地在那里胡乱发问。
军臣没有回答,他拉住一匹战马的缰绳,跳上马背,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九十一章
顾璐的突袭再次大获成功。匈奴人逃到这里之后,本就是惊弓之鸟,被攻击后立刻就陷入到了混乱中。即便是有些贵族军官想要聚集军队反抗,也都被他射杀了。
只要匈奴人有集结起来的迹象,他就会带着亲兵部曲上前将之击溃,两三次之后,匈奴人也不敢再抵抗,打马逃入了风雪夜色中。连大单于都跑了,他们还抵抗什么呢?就算是在大雪中可能会被冻死饿死,但那至少是以后的事情了。
有着“十级”的战术加成,顾璐麾下的将士都能够得到一些战斗力上的提升。如果只是一级的话,效果也不是很大,无非就是力量强了一些,速度快了一些,耐力好了一些而已。但是当“战术”技能升满之后,获得的加成效果就十分可观,而且这些加成是在“受到伤害减半”的BUFF上提升的,战斗力的提升就更为可观。
击溃了匈奴人之后,汉军占据了匈奴人的营地,驱使匈奴的战俘杀牛宰羊,还有受伤了的马匹也都被杀来吃了。汉军士卒如狼似虎,匈奴人稍有慢下来就要结结实实地吃上一皮鞭。
打仗固然是很辛苦的事情,仗打完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顾璐忙着给己方的伤员治疗,卫青和周吉等人则是忙着统计战功。士兵们还能轮流睡觉,但是那些将领却是忙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之后才眯了一会。
仅有的几口铁锅被架了起来,锅里面住着大块的牛羊肉。顾璐往里面扔了不少的胡椒粉,食盐,八角,茴香,大酱等调料。匈奴战俘用钢锯锯倒了不远处的树木,然后在皮鞭和钢刀的威胁下将树木拖进了营地里面。
加上酒精之后,大火很快燃起。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但是各个帐篷里面却是暖和无比。
顾璐精力超群,忙活勒一整晚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天色明亮了起来,香味也从铁锅里面弥漫了出来。帐门被挑开,卫青走了进来,说道:“太尉,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汉军以首级记功,那些匈奴人当然都可以被做成军功。但是他们现在是在草原上奔袭,看顾璐的意思是要继续追下去,难道他们要带着这么多臭烘烘的脑袋去打仗?
就算现在天气冷,不容易传染疾病,带着总是不方便。
“问他们愿不愿意投降,愿意投降的给他们一匹马一把刀。”
“不愿意投降的呢?”
哪个民族都有勇士和懦夫,匈奴人也一样,有被压迫的牧民,也有作威作福的贵族。前者自然是对匈奴没什么归属感,有机会自然愿意换个活法,后者就不一样了。
“不愿意投降的当然是杀了万事大吉。恩,让那些投降的匈奴人去杀,不肯动手的也一样砍了。千长以上的脑袋留下,其他的尸体都挖坑埋了。”
向来都是二鬼子比真鬼子更狠,在顾璐大块吃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惨叫声。但是很快的,惨叫声就消失了,只剩下了北风在呼号。片刻后,卫青再次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公孙敖和周吉跟在后面。
“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卫青道:“有四百三十七个匈奴人愿意投降,我将他们打散配属给几个曲军侯了。”
“都坐下来吧,锅里的肉已经煮了几个时辰,可以吃了。”
周吉和公孙敖拿出随身带着的筷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开始捞肉吃。卫青则是先道了声谢,然后才开始动筷子。
顾璐摸出一个酒瓶子,喝了一口后递给卫青,“一人一口,不许多喝。”
喝酒是为了驱寒,不是为了享乐。现在天寒地冻了,吃点热乎的,再来上一口,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卫青和公孙敖他们一人喝了一口,然后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等到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顾璐让亲兵将剩下的食物分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准备给卫青等人倒茶,却被卫青将茶壶接了过去,“怎敢劳烦太尉?”
对于大帐中出现的茶具,案几等东西,卫青他们虽然心中惊讶,但是都没有表现出来。跟着太尉总有些奇怪的事情,刚开始会非常惊讶,等到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才怪啊!
正常人谁能习惯这个?
军中早就有了不少的传言,不过大家都不敢在太尉面前说起罢了。
卫青给几个茶杯中注满了沸水,然后弄了一些冰雪放在铜壶里面,接着将铜壶放在火堆上。等他再次坐下来之后,顾璐开始说话了,“让士兵们在这里休息一天,能吃的都吃掉,不能吃的打包带上,明天我们继续向北追击。”
几人都没有意见,现在补给还算充足,趁着匈奴人混乱的时候多砍几个人多捞些军功,这没问题。匈奴人的战斗力很强,但那要看跟谁相比。对付西域的那些小国,或是辽东的那些蛮族部落,匈奴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就算是汉朝的诸侯国,匈奴人大约也能打的有来有回。
和汉军的精锐相比,匈奴人武器装备差,组织度低,战术水平差的缺点就完全暴露出来。同等兵力作战的时候,匈奴人从来就没占到过便宜,汉军的强弓硬弩不知道射杀了多少匈奴人。
但是汉军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于依赖阵型和装备,对补给的要求很高,到了草原上,汉军的步卒行动缓慢,行军过程中又不能展开阵型,遭遇骑兵突袭之后会有很大的伤亡。等到步兵列好阵势,匈奴人的骑兵又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草原是如此的广阔,又没地方补给,所以汉军也拿匈奴人没有办法。
历史上汉武帝和匈奴人打仗,那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底,拼消耗把匈奴人耗垮的。在没有了卫青和霍去病这两大名将之后,汉军和匈奴人打仗败多胜少,在将匈奴人耗死之前,差点没把自己先耗死。后来还是到了汉宣帝的时候,才彻底解决了匈奴人的威胁。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顾璐带着三千多名精锐骑兵就杀到了草原上。他完全无视了弥漫在草原上的战争迷雾,也不怎么担心后勤补给,就算是有士兵受伤,也是睡上两天就好了。
这样一来,汉军反而占据了机动性的优势,相当于用匈奴人的战法来对付匈奴人。
他领悟的剑理是“引进落空”,也有借力打力的技巧,用在兵法上那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现在用匈奴人的战术来对付匈奴人,感觉那真是好极了。
第九十二章
一个月前,在长安附近的山麓中,有人修建起了一座小型的营寨。营寨中竖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扎着草人,草人的头上和脚下还分别放着一盏灯。
当刘陵来到营寨中的时候,李少君正在高台上盘膝而坐。
“匈奴人出兵十万,正在攻打马邑。”刘陵在台下站了一会,说道:“云中侯带兵北上了,这里什么时候能好?”
李少君消失了二十天,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他。老君观中的其他人可没有李少君这样的卖相,也没有他舌绽莲花信口开河的本事。
“李先生?”
李少君缓缓地睁开眼睛,长身而起,“现在就可以了。”
他抄起放在一旁已经上好弦的硬弓,对着两三步外的草人就射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上,箭矢自然不可能射偏。就听得“嗤”的一声,箭矢已经插在了草人身上。箭矢刺穿了干草,随即便有红色的痕迹从中箭处滴淌了下来,仿佛是在流血一般。
当今天下流行神仙方术,淮南王还撞门召集了上千宾客编写神仙的故事,但刘陵对这些东西都是将信将疑,这时候见到草人身上流下血来,不由得面色一白,心道:这人莫非真是有本事的?
李少君面上露出疑惑神色,但随即放下弓箭,站在高台上带笑道:“沙加魂魄已散,现在又中了我一箭,合当他中箭而死!”
刘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被射穿的草人,“当真会如此?”
“自然是真的,此事日后便知。”
刘陵心下对李少君佩服不已,但是转念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那数万名将士,要跟着沙加一起陪葬了。”
李少君笑着道:“那些不是太尉的私人部曲,就是郡国兵,一伙子临时征募来的乌合之众,全军覆没了也不甚要紧。北军精锐都在霸上细柳,匈奴人掀不起浪来。”
汉文帝的时候,军臣单于曾经拒绝过汉朝的和亲,并且派遣了军队分别攻打上郡和云中郡。汉文帝派遣周亚夫,张武,苏意等将领带兵攻击匈奴,最终将匈奴人击退。其中周亚夫斩获最多,自身的伤亡最少,所以一战成名,后来更是做到了太尉。
得胜归来后,周亚夫的所部就驻扎在细柳,因此他的部队又被称作是细柳营。即便是到了刘彻当天子的时候,细柳依旧有北军驻扎,只是周亚夫已经去世,驻扎在细柳的汉军不再被称作是“细柳营”了。
刘陵知道汉军的主力正在动员,不日就将北上马邑,心中转过数个想法,脸上露出了笑容,“云中太过心急了,他应该等援军到达之后再出兵的。看来,他并不会打仗啊。”
李少君笑道:“云中侯年纪不大,是靠着和平阳公主成亲这才当上高官的,不会打仗也是正常。若是换成淮南王领兵,定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刘陵道;“可惜朝廷是绝不会让我父王当太尉的。”
两人说说笑笑,同乘一车返回了长安。此后的连续几天,刘陵都在和京城中的贵人们联系,特别是那些有可能成为新任太尉的达官贵人,都收到了淮南王之女送去的重礼。她还去了皇宫几次,面见了从骊山汤泉宫赶回来的太皇太后。
“云中侯太轻敌了!”窦氏拍着桌子道:“只带了三万郡国兵就去和匈奴人打仗,只怕会吃大亏!”
平阳公主面有忧色,“奶奶,您得让北军快点去马邑啊!”
窦漪房道:“打仗事情我不懂,你也不懂,不能胡乱下旨,得让带兵的大将自己拿主意。当年吴王和楚王他们叛乱,我和先帝连续给周亚夫发了好几道懿旨,你们猜周亚夫是怎么回复的?”
刘陵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毕竟她的父亲就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不过此时也只是假装不知道,“怎么回复的?”
窦氏道:“周亚夫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她对平阳公主道:“云中侯的武艺很好,就算是吃了败仗,他也会平安无事的。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部曲,平阳你就不要担心了。”
平阳公主脸上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神色,闻言勉强露出笑脸,“希望如此吧。”
刘陵拉住平阳公主的手,假意道:“要不我去姐姐家里住几天,晚上陪你一起睡觉,免得姐姐作噩梦。”
平阳公主看了看刘陵,胡乱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她还真的做了噩梦,本来正在抵死缠绵,突然之间云中侯的脸上就满是鲜血,吓得她后半夜都没睡着。有个人陪着也好,至少心中安稳一些。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外面喧哗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窦氏不由得发怒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在宫中也敢这样喧哗?”
一名宗室贵女小跑着奔了过来,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喜色,“太皇太后,大喜啊!”
窦氏有些懵了,大喜?喜从何来?“莫非是皇后有喜了?”
“皇后?不,跟皇后没关系,是太尉在马邑打了个大胜仗,听说杀了好几万个匈奴蛮子呢!”
这下不但是窦氏懵了,周围的所有人都懵了。太尉好像才带了三万人北上吧?就算加上马邑那边的守军,能有三万五千人就不错了。军报上说的是匈奴人出动了十万大军,她们虽然不会打仗,但还是会数数的。三万五千和十万相比,哪个更多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匈奴人那么凶恶,十万个匈奴人就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太尉带的又不是朝廷的精锐部队,怎么就能打赢了呢?
窦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军死了几万人也不要紧,只要云中侯没事就行。太尉回来了吗?”
来报信的女孩子也懵了,“不是,是杀了好几万个匈奴人,云中侯打了个大胜仗啊!”
窦氏陡然提高了音量,“云中侯打赢了?”
“打赢了!”女孩子肯定地点头,脸上满是憧憬的神色,“等云中侯回长安来了,我一定要.........”
“咳咳!”平阳公主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女孩子这才注意到了平阳公主也在,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站到了边上。
刘陵心中惊骇,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在脸上堆出笑容来,“恭喜姐姐了。”
平阳公主满脸微笑,“唉,也没什么可喜的,只要他人好好的就行。”
刘陵脸上笑容灿烂,手指却差点把手帕都给绞烂了。
第九十三章
刘陵面带微笑地上了马车,一进车厢后脸上就变了颜色,“打道回府!”
她恨恨地想道:李少君究竟是靠不住,就只会说些大话!说什么云中侯必然会中箭身亡,现在可倒好,反倒打了个打胜仗!
胜利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城中传播开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匈奴人这个祸害压在汉朝的头顶上已经有几十年了。控弦之士四十万的匈奴帝国是个非常大的威胁,搞不好就有亡国的危险。但是在今天,那团乌云终于被吹散开来。
一下子就打死了三万多匈奴人,再来个十次八次,匈奴人的骑兵不就要死光了?
大多数百姓是不懂得怎么打仗的,只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做出了简单的推理。建国以来的几十年中,每隔几年就有匈奴人入寇的消息,边郡上的百姓几乎不得安宁,民间早就有对匈奴开战的呼声。
在大复仇主义盛行的时代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人想要对匈奴人发起正义的审判呢?
那些勇武敢战之人,那些想要出人头地却找不到门路的豪杰们,无不想要开启对匈奴的战争,这样大家才好捞到军功往上爬啊。要是封了侯,那就相当于是一个诸侯国,就相当于是当上了国王,还有谁不喜欢当国王的么?
不光是为了钱财和社会地位的提高,更是为了一言就足以定人生死的权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在那些懂得一些战争知识的人眼中,这场胜利很是让人迷惑。三万打十万,还是直接上去硬碰硬的打赢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即便是周亚夫,在面对几倍数量敌军的时候,也要先深沟高垒,等待敌军士气下降之后才发起攻击的。怎么到了云中侯的手里,那些匈奴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了?
他们讨论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匈奴人太大意了,根本就没想到汉军会这么快就发起突袭。按照常理,汉军主力都在长安附近,从得到消息开始,到完成集结,再杀到马邑附近,怎么的也得半个月,匈奴人一般抢个十来天就撤了。
只要匈奴人不是想要长久地占地那些边郡上的地盘,半个月怎么都够他们撤走了的。谁能想到云中侯不讲道理,直接就冲上去了呢?被突袭打蒙了的匈奴人应对失措,因此吃了一场大败仗。
许多人暗中捶胸顿足:早知道匈奴人这么不禁打,换我上也行啊!
说匈奴人是因为被突袭打败的,这话也不能说是错,但肯定不全对。就算换成韩信来,也不能真的给军队加上各种BUFF。当然,要真是韩信领兵,打的肯定要比顾璐好看的多,说不定又会留下几个流传千古的成语。
长乐宫中,窦氏将程不识唤到跟前,问道:“云中侯靠着三万郡国兵打败了十万匈奴人,老身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像是真的呢?程不识你是知兵的,跟老身说说,那种情况下真的能打赢吗?”
程不识拱手行礼,然后回答道:“兵法有云:兵贵精,不贵多。太尉以三万余众击破匈奴十万大军,是完全有可能的。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有不少。昔日条侯用七万兵马打败了诸侯王六十万人,便是明证。”
“哼,周亚夫.......算了,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窦氏问道:“若是易地而处,程将军能不能用三万人打败十万匈奴?”
程不识道:“臣不知道。”
“不知道?”窦氏很是惊讶,“难道云中侯用兵比你还厉害了?”
“启禀太皇太后,臣不敢臧否太尉的用兵之道,但是臣每次带兵打仗的时候,总是诚惶诚恐,所能做的不过是遵循操典制度,尽心竭力而已,至于成败胜负,就只能全看上天的意思。”
窦氏道:“将军怀敬畏之心,用兵之能不亚于云中侯。”
程不识默然。他也是武人,怎么可能没有建功立业,以军功封侯的心思?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军中名将,那个时候沙加不过是江陵一野人罢了。短短几年过去,沙加先是封侯,然后官拜太尉,复又击败匈奴人十万大军,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已经把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现在他在太皇太后这里的评价竟然是“不亚于”!
窦氏又道:“可惜将军的一身本事了。若是带兵北上的是程将军,今日便可封侯。程将军请再等上几年,陛下终有用到你的时候。”
程不识面上肃穆,心中苦笑。窦氏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说太皇太后活不了几年了,等她死了之后,天子会放他出去打仗的。但是他之前把皇帝得罪的狠了,天子不记恨他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更多?
真到了那天,自己还是识相地离得远远的吧。再说,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老而不以筋骨为能,带兵打仗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看年轻人的。
程不识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最后还是只能在心中苦笑,拱手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
顾璐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中尉,管理京畿和关中的治安。他在任的时候,与民方便,像是什么车子太豪华了,房子太大的之类的事情从来不管,但是其他的犯罪事件是见一个抓一个,从不手软。虽然只要天子和太皇太后发话,他就会将人放了,但是抓人从来都是干脆而又果断,甚至还曾经拿着弓箭将拘捕的权贵当众射死,这一点可是比宁成还要强横。
他当中尉的时候,关中的治安别提有多好了,因为他看上去很年轻,手段又很强硬的缘故,所以得到了“乳虎”的称号。所谓“乳虎”,就是小老虎的意思。
等到马邑大捷的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再也没有人提“乳虎”这个称号了。哪怕云中侯看上去依然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但是人们现在都是在说,“太尉真乃当世虎将,与周亚夫仿佛!”
周亚夫那是公认的开国之后第一名将,是靠着七万人就车翻了诸侯王六十万联军的猛人,能够与周亚夫相提并论,算的上是非常高的评价。将军么,就是要靠战绩说话的。这个称赞,那个夸奖什么的都做不得数,能打才是硬道理。
但是随即,马邑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云中侯,当朝太尉,在击败了匈奴人之后,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带着几千骑兵杀到草原上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安内外议论的声音顿时就安静了下去。很多人心里冒出的念头是:云中侯毕竟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时候还会很幼稚!
匈奴人是那么好打的吗?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冲到草原上去了?难道是想要一仗就把匈奴人的脊梁都给打断?几千名骑兵绝对是不够的啊!
第九十四章
长安附近的某处庭院中,李少君手中摇着蒲扇,悠然自得地道:“云中侯昏聩了。”
边上几人都表示赞同。要不是昏聩了,怎么能干出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去匈奴人老巢的事情来?就算是韩信再世,周亚夫复生,也不能这么干啊!
“这么说,云中侯必死无疑了?”
李少君将手往桌子上一拍,肯定地道:“死定了!”
“李先生的钉头七箭书果然厉害!”
“什么李先生?要叫李神仙!”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恭维起来。李少君怡然自得地照单全收,“可惜,可惜,云中侯这一死,世上还有谁能与我讨论神仙方术?”
他说这话额时候语出真诚,真的是很惋惜。虽然施展厌胜之术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但是云中侯毕竟是被他咒死了,些许瑕疵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热烈地交谈了几句,推杯换盏,好不快活。未几,座中一人起身如厕,同席之人笑道:“同去,同去!”
两人起身离座,去了好一会也不见回来。席上有人道:“怎么地还不回来?不是掉进去了吧?我去看看。”
李少君摆摆手,道:“休得说这些腌臜事情,自去便是。”
酒席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李少君一个人。他悠然自得地饮酒,忽地心中一动,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冷汗当即就从后背上冒了出来。他左右张望一番,起身越墙而走。
没一会,外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的声响中,有人高呼道:“杀了李少.........”
来人停下了呼喝,惊愕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跺脚道:“让那厮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他喝了那么多酒,跑不了多远!”
甲士们轰然应诺,拿着长矛和环首刀向外奔出。
李少君听到背后马蹄声响,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两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他现在手无寸铁,被那些人追上了就是个死字。退一步说,就算是手中拿着武器,他又怎么能够和骑兵对抗?他不擅长武艺啊!
他不但不擅长武艺,也不善于奔跑。跑出了没几步,马蹄声就已经到了身后。后方劲风突起,李少君奋力向边上扑去,后背上却忽然一凉,湿润和剧痛的感觉同时出现。他惨叫着跌倒在沟壑里面,心中万念俱灰。
骑士冲出一段距离,随即又折了回来。“迟早是个死,挣扎这些个干什么?老老实实地吃上一刀,难道不好么?”
沟壑中长着杂草,底部有两三指的浅水,还有一些淤泥。李少君躺在烂泥之中,惨然道:“我本欲学得长生之术,哪里知道却要死在这里。”
骑士跳下马来,大笑道:“你不是号称是神仙吗?难道就没有提前算到今天的事情?”
李少君后背剧痛,手足发软,“要杀就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骑士笑道:“你可以大声呼救,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你呢?”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却不忙着扎下,而是慢慢地往李少君的身上捅去。杀人会让他血脉膨胀,但是快感却只有那么一瞬间。将这个过程放慢,慢慢地戏耍猎物,得到的快感何止十倍?
长矛的尖端是用百炼钢铸造的,锋锐无比,而且还反射着寒光。骑士看到了猎物眼中绝望的神情,越发的开心。只是地上那人不肯大喊救命,让他觉得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见到锋刃越来越近,李少君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正待闭目等死,忽地惊呼起来,“咦?”
骑士停了下来,“怎么了?是想通了要喊救命了吗?”
李少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牵动了后背上的伤口,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疼痛了,他张嘴喊道:“他们要谋害太尉!”
骑士愣了愣,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于是将身子一矮,长矛从腋下穿过,刺向身后。这一招突如其来,长矛刺向身后时,骑士扭转身体,口中大喝道:“着!”
长矛如同毒蛇一般刺出,带起“呜呜”的声响,显然劲力非凡。骑士对自己的这一招非常满意,自付身后那人便是身穿鱼鳞甲也要被捅穿了。然而长矛才刺出去不到两尺就停了下来,望着被握住的矛杆,骑士心中惊骇,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朱安世用右手抓着矛杆,赞叹道:“你的力气倒是不小。”
李少君躺在烂泥地面叫道:“朱大侠,他们要谋害云中侯啊!”
朱大侠?骑士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你是朱安世?”
“是我.......好胆!”
却是骑士忽地松开了长矛,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向朱安世刺了过去。朱安世口中大喝“好胆”,手中一抖,矛杆后发先至磕在了环首刀上。骑士手中酸软,心中暗暗叫苦,正待抽身后退,准备和将要赶过来的同伴联手,将朱安世斩杀在此地,却见到眼前寒光一闪,长矛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怎么可能这么快?”
骑士胸前一痛,世界的色彩和声音迅速远去。在生命的最后一课,他没有关注左胸的疼痛,而是陷入到深深的怀疑中:怎么可能这么快的?
在李少君眼中,朱安世先是用矛杆磕飞了环首刀,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往前一捅,就将骑士的左胸给刺穿了。他并不知道这一招叫做“挡反”,却也明白这样神乎其技的招数并不是人人都能用出来的。
“朱大侠.......后边还有几个人.........”
朱安世身长八尺,满脸虬髯,身形和当日的剧孟很有几分相似。他咧嘴朝李少君一笑,“不过几个杂碎而已,某家去料理了就来。”
李少君躺在沟壑里面无法动弹,只能听到不远处先是响起了大骂声,然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惨叫。但是没过一会,这些声音就消失了。他心惊胆战地躺在沟里里面,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要是和朱安世杀了那些追兵还好,要是和朱安世被杀了,他肯定也活不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李少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第九十五章
李少君听到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仿佛那颗心脏就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般。他屏住了呼吸,暗中向所有知道的神明祈祷,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长着一把络腮胡子的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见到是朱安世,李少君用力地呼吸了几次,喃喃自语道:“八神终究是没有抛弃我。”
所谓八神,指的是在齐地流传的八位主神,分别掌管天,地,兵,阴,阳,月,日以及四时。齐国人最喜欢弄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封禅泰山也是他们弄出来的。从汉武帝开始,后面的很多皇帝在做出一番功绩之后,都会去封禅泰山。直到宋代的某位皇帝也厚着脸皮去了一趟泰山,后面的皇帝们这才停止了齐国人弄出来的这种把戏。
徐福,李少君,还有很多方士都是齐国人,齐地就是有喜欢神仙的传统。在危急关头,李少君向八神祷告,除了是没有别的办法之外,也是因为他们齐人相信这些东西。
朱安世咧嘴笑道:“救你的是阳陵大侠,可不是八神。”
说着,他伸手将李少君从沟壑里面捞了出来。李少君被他这么一摆弄,身上疼痛更甚,“朱大侠.......朱大侠轻些!”
朱安世哈哈大笑,“啪啪”两耳刮子就抽了上去。这两巴掌抽得李少君眼冒金星,差点没闭过气去。他被打蒙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叫喊道:“为什么打我?”
“啪!啪!”又是两巴掌,李少君的脸肿了起来。
朱安世道:“为什么打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李少君被打的头昏脑涨,心中却是立刻就转过了许多念头。他是心思通透之人,不然也不能在长安城里混的风生水起。碰到了朱安世这种动手比动口更快的男人,他这时候也不敢多说,只是喊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太尉!”
朱安世的手掌停在了半空,“哦,有重要的事啊。”手掌落了下来,又是正反两记耳光,“那就先留你一条狗命!”
李少君被打的昏死过去,但在昏迷之前,还是听到了朱安世的话。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必然能逃过此劫.....他这么想着,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辽阔的草原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非常适合战马奔驰。顾璐掀开帘子,从臭烘烘的帐篷里面走了出来。天气太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人和马匹挤在一起,那气味就好不了。
前些天的时候,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被人射了一箭。不过顾璐也没怎么在意梦的内容,打仗的时候他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哪里只会被射一箭?经常是一仗打下来,身上就插满了箭矢。
梦醒之后。他又额外得到了一点力量值。这也不是很值得关心的事情,45点力量和46点力量差距不大,对普通人都是碾压效果。他所关心的是天气,现在风雪终于停歇了,地面也冻上了,那么就可以继续对匈奴人发起攻击。
因为带了很多光环BUFF,汉军的非战斗减员很少,所以士气非常的高昂。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的身躯变得更加粗壮,力量和武艺和都变得更强了。有“物品栏”在,保证了这支三千多人的骑兵不会饿肚子,能吃饱,能睡个好觉,对于士兵来说这就很好了。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前天晚上有几个匈奴人偷偷地逃走了,估计是给阴山脚下的匈奴人报信去了。但是前几天风雪那么大,那几个匈奴人未必能找到回去的道路。就算他们找准了道路,将消息告诉了匈奴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暴风雪挡住了汉军几天的时间,同样也让匈奴人不能自由地移动。别说是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的部落武士了,就是单于王庭的绝大部分部众也只能在山脚下躲避风雪。只有极少数的精锐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行军,敢于在这样的天气里面打仗的,不是疯子,就是不世出的名将。
顾璐想来想去,在中国几千年的冷兵器战争史上,好像也就只有唐初名将李靖这么干过。在西方,也有汉尼拔干过类似的事情,但是汉尼拔在大雪中翻越高山直接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五万大军有一半葬身在了行军的途中。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面打仗,就不能带太多的军队。李靖奔袭阴山那一次,也就只带了三千精骑,和顾璐这次带的军队数量差不多。李药师那是实打实的绝世名将,但是顾璐是开了挂的,大约也不会比李药师差了。
出帐篷后,他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后就着冰雪啃了一张大饼和一块熏肉。等到士兵们也都吃过饭后,大军立刻向北继续进发。
顾璐知道单于王庭的大部分部落都是去了阴山脚下避冬,但是他这次的目标并不是阴山,而是在鄂尔浑河东边的龙城。那里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也是匈奴人的政治中心,许多匈奴的贵族都居住在那里。要是打掉了龙城,就跟匈奴人杀进了长安一样。
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和李靖不一样,李靖奇袭阴山的时候,突厥已经被唐朝打的没脾气了,所以李药师能够一战功成。现在的匈奴帝国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在马邑附近损失了几万人,却无损于匈奴的根基。反正每年冬天都是要冻死一大批人的。
如果杀到阴山脚下去,固然能杀死杀伤更多的匈奴人,又如何比得上将龙城一把火给烧掉?
“卫青!”
裹在厚实毛皮中的将领打马奔了过来,“末将在!”
顾璐并不像是其他将士那样用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战袍,在雪地中极为显眼。他伸手戟指前方,眼中异彩连连,“龙城就在前方十里的地方,去给我拿下它!”
卫青大声应道:“诺!”
一刻钟后,雄浑的号角声在辽阔的大地上响起。数千名强横的铁骑兵神兵天降于龙城,向匈奴人昭示着“凛冬已至”!
第九十六章
龙城已经变成了杀戮之地,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汉军将士纵马冲了过来之后,一部分人手持弓弩占据了高处,但是更多的人是用刀剑和长枪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杀死在石块和木头堆成的简陋房子里面。有一些匈奴人拿着武器冲了出来,也很快被结阵而战的汉军砍翻。
匈奴男子被杀死,女人和小孩被汉军用绳子捆着,扔进了牲口棚里面。这一切都和匈奴人入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匈奴人和汉人的位置换了过来。匈奴人的抵抗很软弱,这里是龙城,能够在这里过冬的都是匈奴中年老体衰的贵族,城里的男子全部加起来也就七百多人,还大多是老的不能骑马了的。
而且龙城说是城,也就是个乡下土寨子的水平。卫青指挥军队很轻松地就攻破了这里,将里面的匈奴人碾成了齑粉。随后顾璐才带着亲兵施施然地进来。
他不是不能亲自带兵杀过来,但他都已经官拜太尉,升无可升了,难道还想把现任丞相许昌给挤下来不成?人家许昌的丞相干得多好啊,无为而治,什么都不管,这不是挺好吗?
所以他得给下面的将士们立功的机会,不能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太尉!”
“万岁!”
看到顾璐打马过来,汉军将士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能带领大家打胜仗的就是名将,就能得到军官和士兵们的拥护。顾璐能带他们打胜仗,还能公平地分配战利品,武艺也是勇冠三军,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被将士们热烈拥戴呢?
卫青的身上满是鲜红的冰碴,大战过后显得杀气腾腾。“太尉,匈奴人的男丁已经全部被斩杀了!女人和孩童全部都关了起来。此外,还解救出了一百多我朝的百姓。”
“把那些百姓编入辎重队,缴获的财物和女人跟以前一样,让有功的将士先挑。”
军队是暴力机器,想要保持战斗力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秩序。就算是抢劫了匈奴人,也要按照规矩来。军中的主簿和司马拿起纸笔开始核对军功,将士们忙着处理匈奴人的脑袋。以前是“千长”以上的贵族才保留首级,现在光是“万骑”以上的脑袋就收获了一大堆,什么大将,大当户,骨都侯之类的大贵族都砍了十几个,够士兵们忙活一阵子了。
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是首级不处理好也是会很麻烦的。一般是处理首级是用硝制的办法,这里没那么多硝,士兵们便将那些脑袋都用盐腌制了,然后挂在屋檐下面。一颗颗龇牙咧嘴的首级挂成了一长排,景象十分的猎奇。
卫青对那些挂起来的首级视若无睹,以前或许会觉得恶心,看多了也就觉得跟挂着的猪头没什么区别了。他跟在顾璐的身后,问道:“太尉,我们已经打下了龙城,是不是应该按照计划撤兵了?”
士兵们或许舍不得抓到的女人和奴隶,但是卫青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对什么都看的很淡,无论是治军的方法还是为人处世,都跟程不识很像。
顾璐想了想,说道;“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让那些百姓养养身子,然后放火把这里烧了,我们就回去。”
这里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不但有许多的财物,还储存着许多的粮食。棚子里面挤满了牛羊马匹,有一些在打仗的时候跑了出去,剩下的也足以让将士们胡吃海喝很多天了。现在他们占据了龙城,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就安排那些俘虏杀牛宰羊。又从库房中找到了一些面粉,那还是从马邑买过来的,也都一并用上,大家伙就只管敞开了肚皮吃喝。
就在将士们享受胜利者的荣耀和特权的时候,卫青领着顾璐进了一个华丽的帐篷。顾璐进去后一看,地面上堆满了珍器重宝,都是匈奴人历年积累下来的,其中就包括一尊三四百斤重的金人。
匈奴人有以金人祭天的习惯,那尊金人通体用黄金打造,虽然做工很是粗糙,但是意义重大,放在中国那就是传国玉玺般的存在。话说顾璐也见过传国玉玺几次,玉玺还没有被摔坏,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太尉,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还请示下。”
普通的财物都会分给参战的将士,但是这些东西一来是比较贵重,二来都太大太重,动不动就是好几百斤,士兵们就算拿了也没办法运回去。
顾璐对这些宝物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对钱不感兴趣。伸手摸了摸那个金人,外表十分冰冷。“除了这尊金人,剩下的都给将领们分了。”
士兵们能分钱财和女人,将领们也是一样。这些大宗的宝物拿回去也是上交给朝廷,总不能说全部留着自己用,他也不喜欢这些做工粗糙的东西来着,干脆分给将军们算了。
“卫青你先挑两件。”
“这......有些不大合适吧?”
“嘿,你是这次攻下龙城的首功,拿几件宝贝怎么了?我已经吩咐周吉挑了两个漂亮的女人,送到你屋里面去了,都是匈奴的公主,等下你回去就能看到。”
卫青大吃一惊,“这怎么能行?”
“你不喜欢匈奴的女人?”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卫青连连摇头,早就知道太尉胆大妄为,又是有也会心生羡慕,但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是几个野人罢了。匈奴人的公主也算是公主么?”
卫青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过几天我们就会离开,那些俘虏该怎么处理?”
之前在长途奔袭的路途中,汉军也攻破了好几个匈奴人的部落,愿意投降的男丁就编入匈奴义从里面,不愿意投降的就实行“车轮斩”,也就是将超过车轮高度的男子都杀了。这是匈奴人的规矩,他们在对付其他部落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汉军将同样的方法用在了匈奴人的身上。
对于男丁是不投降的都杀了,但是此前他们对女人和孩童都是没怎么理会,每次都是留下一些马匹牛羊什么的,然后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到时候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的就带走,不愿理跟我们走的,就跟以前一样,给她们留下一些帐篷和牛羊马匹,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
卫青道;“太尉仁德。”
顾璐似笑非笑地问道:“卫青你认为我仁德么?”
“太尉仁爱之心,世所共知。”卫青认真地回答。
啧,会带兵打仗,武艺又好,最主要的是还这么会说话,这样的下属是所有老板都喜欢的。大部分有本事的人,都是眼高于顶,脾气大的不行,像卫青这样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第九十七章
这些天来,长安内外议论的声音一直就没停过。先是匈奴人进犯马邑,百姓们义愤填膺,不少人都鼓噪着要对匈奴人开战。不光是爱国的百姓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游侠们这样说,连一些军中将领和官员也掺和进去了。
然后是马邑大捷,斩首三万,可谓是开国以来对匈奴人斩首数量最多的一次,而且自身的损伤还没有太多。这么一算,至少能有四五个人封侯啊!
关中的百姓才高兴了一天,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当朝太尉,云中侯沙加打了个打胜仗还不满足,居然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去追杀匈奴人去了。在出发前还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叫《出塞》,其诗曰: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首诗很快就在长安城内外流传开来,继而又风靡于关中地区,随即传播到了关东的广阔地域。这年头物资比较匮乏,精神上也是一片荒漠,会写诗的比后世的大明星更加受欢迎,而且顾璐“写”的诗又不是《离骚》那种上等人才能看明白的阳春白雪,所以流传度反而比正儿八经的文学博士们做的诗词更广。
《侠客行》和《少年侠气》那些都太长了,老百姓们就喜欢《出塞》这种简短,听起来又很有力量的诗。单于都夜遁逃了,还不够有力量么?
百姓们有着朴素的爱国主义,匈奴人年年来犯,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是边郡被攻占了,匈奴人就能直接冲进关中平原来啊。游侠们和将士们则想着砍些匈奴人的脑袋升官发财,不过他们所说的和匈奴人开战指的是在边境上和匈奴人打上几仗,而不是像云中侯那样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冲到草原上去。
那不是勇敢,那是送死!
那数千骑兵冲进草原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怎么了。百姓们议论纷纷,朝堂上也是争吵不休。有人说云中侯太轻佻了,打仗不是儿戏,怎么能够这么蛮干硬干呢?
有人说应该立刻派出使者去和匈奴人交涉,将云中侯给赎回来。也有人说匈奴人死了那么多人,明年一定会来报复。朝廷应当任命新的太尉,统一管理全国的军队,好应对匈奴人的进攻。
还有人说太尉之前在马邑大胜匈奴人,又亲自率军追击,肯定能再次获得辉煌的胜利。大家不要吵,等太尉得胜归来再说。只不过朝臣们大多不相信这种说法,在家门口击败匈奴人是一回事,远征草原去匈奴人家里打仗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当匈奴人不会打仗吗?三千骑就能取得辉煌的胜利?我们还是来说说应该让谁接任太尉比较好。
作为三公之一,太尉居于御史大夫之上,而位于丞相之下,位高权重,掌握着全国的军权。当年周亚夫任太尉的时候,让孝景皇帝睡觉都不安稳,用明升暗降的办法拿掉了周亚夫手中的兵权,然后才敢干出后面的那些事情来。
现在虎符都在窦氏的手里握着,太尉的权利比不上以前,但那好歹也是太尉,御史大夫庄青翟就很想要更进一步,在朝会后特意前去拜访丞相许昌,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你真的想要当太尉?”许昌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以前也就算了,匈奴人在马邑吃了那么大的亏,我朝和匈奴人之间的和平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就算想要继续和亲,那也要先打一仗再说。眼见得又要打仗,这个时候当太尉未必是好事。”
庄青翟道:“沙加都能靠着三万郡国兵击败十万匈奴人,我堂堂武强侯,先祖曾经追随高祖皇帝诛暴秦,灭强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江陵来的野人吗?”
许昌叹了口气,说道:“你真当云中侯只是南郡来的野人?”
“难道不是?”
“你还记得当初赵绾和王臧的事情吗?”
庄青翟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可是他们这些勋贵老臣的得意手笔,一举搬倒了儒家学派,将朝堂中的儒生扫荡得干干净净,让朝廷又回到了众正盈朝的局面.......除了太尉的位置被那小子给抢走了!
“你以为,太皇太后为什么会让我当丞相?又为什么会让云中侯当太尉?”许昌朝着长乐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她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不糊涂。”
庄青翟道:“因为丞相提前一步将赵绾的奏章呈递给了太皇太后.........”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后问道:“莫非,当日赵绾的奏章是那人拿给丞相的?”
许昌点点头,“便是如此了。”
庄青翟面色微变,“何不早说?”
“你让我怎么说?”许昌叹道:“说了又能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争来斗去的,但是没人听啊。”
庄青翟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后,“哼”了一声,说道:“就算那人手段高明,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丞相能帮我这一次,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许昌道:“我帮不了你,用谁当太尉那都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我是做不了主的。”
“只求丞相在太皇太后问起时,能帮着美言几句便是。”庄青翟道:“我备下了两车财物,已经让人送到丞相府上了。”
许昌笑了起来,“我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贪图你那一点财物么?”
庄青翟腹诽道:你当然不贪图财物了,给你送钱的人能排出去几里地。那人还给了你许多干股,别以为没人知道!
心中抱怨,庄青翟面上带着笑容说道:“只是略表心意而已,还请丞相千万不要推辞。”
许昌道:“太皇太后要是问起谁能继任太尉,我会说武强侯德高望重,为人稳重,乃国初名将庄不识之后,足当大任。但如果太皇太后不问,我也不会主动提起。”
庄青翟拜伏于地,“这样便足够了。”
等到庄青翟退出去之后,许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他跪坐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然后唤来管家,吩咐道:“将武强侯送来的两车......不,将其中一车财物送去太尉府,也就是平阳公主府上。一定要大张旗鼓,就说是丞相送过去的。”
第九十八章
丞相大张旗鼓地去给平阳公主送礼,知道了的人无不称赞柏至侯许昌高风亮节,不愧为忠厚长者。便是在长乐宫里的窦氏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对许昌称赞不已。
但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围绕着太尉的职位,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名义上太尉头上还有一个丞相,但是现在的丞相许昌打定了主意要“无为而治”,基本上是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太尉就变得越发的炙手可热。
前面的几位太尉里面,条侯周亚夫是个只管打仗的姑且不论,无论是武安侯田蚡,还是云中侯沙加,哪个不是在太尉的任上赚的盆满钵满?哪个不是任命了许许多多的官员?连两千石的高官都有!
至于云中侯是靠着开设各种工厂,弄出了许多新的商品和技术的事实就被大家无视了。众人看到的是田蚡当了太尉后,家中的田产和财富像是吹牛皮一样的鼓起来了。云中侯当太尉的时间更长,好家伙,现在差不多都是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甚至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即便是那些诸侯王们,也比不上平阳公主出手阔绰!
有些人即便是自己不想争,但是左右的人却是不停地怂恿。这争的不是太尉一个官职,而是一大群人的前途和钱途啊!黄老派先是斗跨了儒家学派,然后又想办法干掉了云中侯,在外面的敌人都完蛋之后,可不就得自己掐起来了么?
说起来都是自己人,都是功臣之后,自己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也是要分远近亲疏的。盘子就那么大,这个多吃一口,别人就要少吃一口,他们又没有把盘子做大的本事,那就只好拿自己人开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没人再想要回到过去的那种清贫日子。见识了长安的奢华,没人愿意回到封地去整天面对农夫和庄稼地。在长安这种繁华的地方生活,还想要过有排场有气势的好生活,那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不过不管外面是如何的纷扰,太皇太后那边一直都没有松口。虽然窦氏也埋怨过几次云中侯举止轻佻,但是人老了就容易坚持己见,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她绝不会换另外一个人去当太尉。
“平阳你不要着急,”窦氏和颜悦色地对平阳公主道:“现在是冬天,道路断绝,消息不通,最迟等到明年春天,就能有云中侯的消息了。”
平阳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只希望他没事就好。”
窦氏跟平阳公主说了一会,最后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准备去汤泉宫那边住一个月,平阳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要在家里等他。”
四年多来,她的权势日益显赫,便是朝廷重臣碰到了也要恭恭敬敬地执礼,为的是什么她很清楚。她喜欢出入车骑成群,前呼后拥的感觉,但是这时候却觉得那些锦衣华服,巍峨宫室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几个月前某次欢好之后,顾璐帮她描眉,又写了一首小诗,当时她还嫌弃其中词句不如其他诗词来的华丽,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首诗说的正是对极了。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枝头新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平阳公主往宫殿外面望去,心道:唉,还没有见到新柳色,我就已经后悔了啊!
“咳咳”,边上传来一阵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打断,却是窦氏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平阳公主回过神来,紧张地道:“奶奶您怎么了?太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医叫来!”
“不用,咳咳......不用叫太医!”窦氏连连摆手,“云中侯不在,那些医官也没什么用。”
“那我派人去将老君观里的道士叫进宫来。”
“算啦,”窦氏咳嗽了一阵,缓过气来,说道:“人老了就是这样,不是医生和药物能值得好的。要是医生有用,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又怎么会去世?”
平阳公主道:“老君观的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长安城里面的人都这么说。”
窦氏笑道:“不是他们有本事,是云中侯有本事。”她盯着平阳公主看了一会,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几年都都没有生出个孩子来。是你们不够用心,还是你们同房的吃书少了?”
平阳公主脸上一热,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大约是云中侯不想要孩子。”
“他这么说过?”窦氏惊讶地问道:“还是你自己想的?怎么会有人不想留下子嗣的?”
“他没这么说,但是.........”,平阳公主叹道道:“云中侯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窦氏皱着眉头问道:“即便是云中侯不想要孩子,但是只要..........又没听说他有别的女人,你还是可以怀上的啊!”
“这........”,平阳公主面色绯红,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奶奶,也不好讨论闺房之事。好在窦氏也没有跟她讨论姿势,“云中侯乃是神仙中人,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平阳你不要管外面那些人乱说。”
平阳公主还能说什么呢?她对顾璐的武艺很有信心,每次.....她都是差点下不了床,但是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能发现他有很多不着调的地方,反而不能像太皇太后这样有着十足的信心。又或者是因为关心则乱吧。
从长乐宫出来,平阳公主乘坐着鎏金的豪华马车回到了自家府上。下车的时候,见到门外停了几辆马车,马厩那边也多了好些马匹,于是对管家问道:“阿福,荀彘将军又派人过来了吗?”
荀彘带兵返回了长安城后,曾经多次送来重礼,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不少的马匹牛羊。牛羊都养在了城外的庄子里面,战马则是放在了家里的马厩中。
阿福没有回答,平阳公主微微蹙眉,心中暗怒:现在连管家都敢不听话了?
她正待发怒,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让阿福出去办点事,亦菲你有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来,站在眼前那人面带微笑,俊美无双,不是顾璐更是何人?她用手捂住了嘴唇,“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璐笑着道:“这才傍晚,离做梦还有好一段时间呢。你要是不信,可以来摸摸,保证是活人。”
第九十九章
平阳公主真的伸手过来摸了摸,从脸上一直摸到了身上。顾璐笑着道:“怎么,现在相信不是做梦了吧?”
“........”,平阳公主将手收了回去,“太脏了!”
“恩?”
“你这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啊,这个啊,”顾璐挠了挠头,“其实我有洗过,就是次数不多。上一次洗澡的时候还是在龙城,差不多是一个月前了。”
平阳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回来就好,打输了也不要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璐道:“虽然没能砍下匈奴单于的首级,但是好歹也看砍了几百个匈奴大贵族的脑袋,还一把火烧了龙城,怎么也算不上是输了吧?”
平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打赢了?龙城.....我记得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吧?那岂不是说打了一个打胜仗?就靠三千名骑兵?”
她是反应过来了,但脑袋里面更加的迷糊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就能赢了呢?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那么赢了就赢了吧。她的声音变得非常轻柔,“我叫人去放热水,你先去洗漱吧。”
顾璐笑道:“也好,在路上的时候说是洗澡,也不过是用冰雪擦擦身体,好久没泡过热热水澡了......你哭什么?”
却是太平公主终于忍不住,眼泪像珍珠串般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信......”
“他们?他们死光了我都不会死。别哭了,我先去冲洗一下,等下你来帮我搓背。”
顾璐在工场宿舍附近修了许多澡堂,在自己家里也安了一个大锅炉,许多部件是用黄铜做的,都是加厚加粗型,绝无炸裂的危险。入冬下雪之后,锅炉里面的火星就没有熄灭过,
很快,用上好木料打造的浴盆里面就注满了热水。顾璐先用肥皂将身上洗了一遍,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热水里面。“咯吱”声响,平阳公主穿着亵衣走了进来。浴室中热气弥漫,她坐在木凳上,用丝瓜瓤擦拭着他的身体。
“夫君这次烧了龙城,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对你无礼了。”平阳公主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笑语盈盈地道:“朝堂上的那些人啊,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不过妾身还是有些想不通,都是匈奴人凶残又野蛮,非常的可怕,怎么夫君带着几千人就把他们打败了?”
顾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睛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匈奴人没什么可怕的。对付他们很简单,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真是这样的?”
顾璐睁开眼睛,大笑道:“当然是假的。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打仗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就算是绝世名将,也可能会被流失射死。十拿九稳的局面,也有搞砸的可能。如果谁夸夸其谈说打仗很容易,那多半是另外一个赵括,或者连赵括都比不上。”
“妾身不懂得打仗,但是打仗既然如此危险,以后夫君还是不要亲自上阵了,军中那么多的将领,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带兵的吗?”
顾璐道:“不是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洗澡就好好洗澡啊!”
平阳公主的表现有些对劲,以前她从来不会用“妾身”这种说法的,而且这么主动......她总是认为用其它的地方是浪荡的表现,然而现在却是俯下了身体,将头埋进热气之中。
“嘶.......这样是不对的,应该...........”
很快,水面就会开始荡漾起来。平阳公主表现的十分主动,摇动腰肢起起伏伏,在最后时刻来临的时候,紧紧地夹住了顾璐的腰肢。“我都二十五岁了,”她颤抖着道:“我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
就在顾璐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的时候,长安城中却是暗流涌动。几千得胜之师回朝,还带回来了大批的战俘和财物,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很快,这个消息几乎就传遍了长安城。哪怕城内堆满了积雪,也挡不住人们对于这件事情的传播热情。
庄青翟本来想要入宫去面见太皇太后,车子都准备好了,忽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他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听错了?”
管家弯着腰说道:“错不了,我亲自去看了,好几千骑士,还有很多匈奴人。拉着财宝的马车就有二十多辆。车上没盖住,那些黄金和珍宝都堆得满满的!”
匈奴人称霸草原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从战国末期开始,匈奴人就到处烧杀抢掠,宝物在龙城中堆积的有如小山一般,现在全都便宜了汉军。
庄青翟的手抖了起来,“居然......居然............”
“主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动身?”
“.......”,庄青翟将衣袖一甩,“不去了!”
等管家下去之后,他在堂上转了几圈,越想越是愤怒,大叫道:“怎么能这样?”
送了那么多重礼出去,说了那么多好话,用了那么多人情,难道就这么打水漂了?怎么就不可肯老老实实地去死?可恨,可恨啊!
怒从心头起,他猛地一脚踢在案几上,“咔嚓”声响,惨叫声随即传出。堂下的仆人慌忙地奔上堂来,“主人,您怎么了?”
庄青翟跌倒在地板上,抱着右脚冷汗直冒,“脚趾折了......”
管家大叫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来!”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之后,庄青翟心中非常的不安。但是脚指头骨折了,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训练有素的医生总比听天由命来的好。
有人道:“要不还是请个道士来?”
老君观的道士不会画符驱鬼,倒是特别擅长给人治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管家道:“那就再请一个道士过来。”
庄青翟听到下人们乱糟糟地地要给他请医生和道士,只觉得脚上疼的越来越厉害,疼痛和愤怒一起涌上来,眼前一黑,仰头就倒。
“糟糕,主人昏过去了!”
“快,把主人抬到榻上去!”
在云中侯带兵得胜归来的那天,武强侯庄青翟忽发恶疾,不能见客,在床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一百章
百姓们对太尉能够得胜归来是喜闻乐见的,认为这大涨了本朝的国威。但是对于朝堂上的重臣们来说,这就未必是一件好事。
云中侯再次大胜匈奴人,在朝廷上的地位更加稳固,上面的人不下去,下面的人怎么上去?那些被太尉提拔起来的人肯定也是不能动了,这就少了多少萝卜坑啊!不光是少了许多坑,跟着太尉出去打仗的人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是不是要重赏?
光是封侯的就要有好几个,加官进爵的更多。仿佛是当年周亚夫的事情重演,从此以后,云中侯这一系算是彻底地在军队和朝廷中站稳了脚跟。更可怕的是,云中侯不光是会打仗,还会赚钱,抓住了军队和钱财,谁还能扳倒他?
除非等到天子亲政,然后学先帝剪除周亚夫的手段,那才能有其他人的出头之日了。
听说太皇太后偶感风寒,已经是不良于行,连汤泉宫都不去了。说不定呐,天子亲政的日子不远了!
丞相,柏至侯许昌,在听说窦氏生病之后,立刻驱车前往长乐宫。他自己很清楚,这个丞相的位置完全就是靠着太皇太后才站稳了脚跟的,天子并不喜欢他,和他的治国理念南苑北车。
现在天子是摆出了一副心向道家的模样,但是许昌人老成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他暗中猜测,太皇太后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想说破罢了。毕竟刘彻是先帝孝景皇帝的亲儿子,是窦氏的亲孙子,老太太并不愿意换旁支皇族来入继大统。
等到了长乐宫之后,许昌发现不光是他来了,皇帝,皇后,太后,还有馆陶公主和平阳公主等都在。他进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御史大夫庄青翟和万石君石奋等老臣正在从长乐宫中出来。
见到丞相许昌之后,庄青翟有些尴尬,不久前他才送了许多财物去丞相府,想要许昌支持他当太尉,结果还没裹上一个月,云中侯就带着许多匈奴贵族的首级回来了。这时候在长乐宫中碰见,庄青翟心中暗叹,朝着对方拱了拱手,说道:“见过丞相。”
他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其他人并不会这么觉得。特别是万石君石奋。
石奋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上没有了任何的官职。现在是他的儿子石建在朝廷里面当官,维持着石家的门楣。石建当了郎中令,经常伴随在天子刘彻的左右。据说很得天子的信任。石奋自己是黄老派大臣,积极支持窦氏,又让儿子去支持当今天子,不管怎么样,都能保证石家至少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谓是手段高超,让许多人不齿却又暗中艳羡。
“丞相气度恢弘,见识深远,我等远远不及。”石奋笑呵呵地道:“世人都以为太尉孤军深入匈奴腹地,必然凶多吉少,只有丞相大张旗鼓往太尉府送礼。却不知道丞相是怎么事先知道战况的?直到云中侯归来之前,我等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呐。难道丞相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许昌朝着同僚们回礼,他瞥了一眼庄青翟,心道:武强侯城府还是不够,哪比得上万石君老谋深算?无论太皇太后和天子哪个掌权,他石家都能屹立不倒。
他笑了笑,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想要让朝堂上清净一些罢了。丞相之职,总理百官,调和阴阳,我只是尽一点臣子的本分而已。”
众人寒暄一阵,便即分别。这里是长乐宫,不是他们说笑的地方。虽然现在国家的指导方针是“无为而治”,但终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黄老学说的精髓在于:无为而无不为,众人都是当了几十年的朝臣了,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中自有准绳。
长乐宫的偏殿里面,窦氏正在和馆陶公主说话,听说丞相来了之后,窦氏有些不满地道:“老身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又不是快要死了,都跑进宫里来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还是让侍女将丞相许昌唤了进来。
偏殿的几个角落里面放着火盆,木炭烧得正旺,一门之隔的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像是春天提前到来了。一进来之后,许昌就觉得身上燥热,身上残存的冰霜气息瞬间被驱散。他仔细地打量了窦氏一番,说道;“太皇太后身体无恙,真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说罢,他后退一步,拜伏于地,“臣柏至侯许昌,拜见太皇太后,拜见太后,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窦氏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要再拜了,你是丞相,不需要这么多礼。”
在两汉时期,特别是在汉武帝没有改革朝政之前,丞相的权势很大,在理论上甚至足以与皇帝分庭抗礼。不过理只是理论,具体还要看实际情况。
许昌还是将所有该拜见的人都拜见了一遍,然后才入座。等他落座后,窦氏说道:“老身并无大碍,丞相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回去歇着吧。”
许昌看了看边上的天子和馆陶公主等人,沉吟不语。窦氏道:“丞相有什么话不好说?”
“臣想说的是,今岁匈奴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明年汉匈边境上必将会有大战,不论是陇西,上郡,云中,还是辽东辽西,都需要增加兵力,加强防备。增强兵力就需要用钱,朝廷的收入虽然多了,但也只能支撑一时。若是和匈奴人只打一年,臣还能勉力维持。如果战事迁延时日,朝廷定然是入不敷出。臣惶恐,不知如何应对,因此有些为难。”
闻言,天子刘彻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窦氏问道:“国用不足,那就少派些兵去边境上不就行了?”
“这..........只怕匈奴人大举来犯,边境上的守军不足以抵御。”许昌道:“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迅捷,可以在边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集结起数十万大军来,若是守军数量不足,很难等到北军前去救援。”
窦氏皱起眉头,还没说话,馆陶公主就道:“既然是太尉惹出来的事情,就让太尉去解决好了!”
第六十九章
顾璐在大堂坐下,谢绝了歌舞表演,他很忙的,没时间看女孩子跳舞。直接了当地就对馆陶公主道:“皇后的身体没问题,不需要我给她治病。”
馆陶公主道:“所以这次并不是让云中侯去给皇后看病,而是想要借助太尉的文才。”
哦,这是要用诗词打动天子?恩,《长门赋》改成《甘泉赋》也是可以的。就是长门赋顾璐不知道怎么写,这个中学时候也不考,他没背过啊。
刘瞟到:“云中侯去甘泉宫一趟,写两篇文章,再找机会传到天子面前。”
仗着窦氏的宠爱,馆陶公主骄横惯了,即便是在求人,语气之中也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从这点上来说,皇后不愧是她的亲闺女。要不是窦氏如今非常信任顾璐,刘嫖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恩,在馆陶公主刘嫖看来,她这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写两篇?”顾璐直挠头,一篇他都不会,还写两篇?
“须得那种能打动人心的才行。”刘嫖拍了拍手掌,家仆抬着一个箱子上来,她伸手将盒子揭开,露出了黄灿灿的小可爱。“知道云中侯的规矩,这里有黄金一百斤,事成之后,再有同样的数目奉上。”
这话说得,好像咱很贪财似的。顾璐拿起两块金条,敲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黄金的成色很不错。好吧,看在这些黄金的份上,咱就勉为其难了。不就是写诗嘛,就算不会写,难道还不会借鉴?
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人,李白,杜甫,李贺,杜牧等人跟他合为一体。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事不宜迟,请云中侯这就去甘泉宫吧。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
拿人家的手短,顾璐便坐上了馆陶公主家的豪华四轮大马车,由车夫载着前往甘泉宫。
几个月前,他曾经来过甘泉宫一次。这次故地重游,发现什么都没变化。皇后陈阿娇还是那副模样,仿佛时间在这里禁止了一般。农业时代的生活节奏本来是很慢,往往几十年间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在顾璐来到长安之后,各种新鲜的东西层出不穷,两三年的时间里面就冒出了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甘泉宫这里当然不会修建磨坊,也不用架起水车,更不用女孩子们拿着镰刀去收麦子,所以这里看起来就和去年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皇后的身上闻着多了一些香味,那是用了肥皂和洗发水的原因。
再次见到顾璐,皇后很开心,她伸手指了指屋顶,说道;“云中侯来了正好,阿黄又跑到上面去了!”
阿黄就是那只橘黄色大猫。顾璐抬头一看,阿黄正在屋顶上舔爪子呢。
“阿黄!”
橘猫歪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发出“喵呜”的声音。顾璐招了招手,“下来!”橘猫看了他几眼,又添了两下爪子,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迅速地蹦跶了下来。
“气死我了!”陈阿娇叫道:“我天天喂你,你都不听我的话,反而听别人的,真是气死我啦!”
她向前奔了两步,想要去把猫抓住。橘猫灵活地躲开了,它跑到顾璐伸前,用力地起跳,被顾璐抱在了怀里。陈阿娇奔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技巧。”顾璐想了想,问道:“皇后知道猫薄荷么?”
“我知道薄荷,涂在.....手上很凉爽。猫薄荷是什么?”
“一种猫喜欢的味道,有机会我送一些给皇后,用了之后有些猫就会围着你转了。但是也有些猫不喜欢猫薄荷,所以也不是一定管用。”
陈阿娇将橘猫抱在了怀里,问道:“云中侯上次送了地球仪过来,这次又要送什么?”
顾璐笑道:“主要是想来陪皇后说说话。”
“骗人!”陈阿娇道:“你上次来的时候都是去年啦,要是真的想和我说话,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似乎觉察到了不妥,立刻低下头去,伸手逗弄那只橘猫。
“这个嘛,”顾璐摊手双手,“主要是我很忙。”
“你......”,陈阿娇想到了在皇宫里对平阳公主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有些脸红,“我听说了,云中侯有很多生意,赚了很多钱。母亲上次还说,没有另外一个女儿,不然就要让你做他的女婿了。母亲她还是真会想,你说可不可笑?”
皇后掩口而笑,饱满的身躯上下起伏,宛如花枝乱颤。
顾璐道:“生意只是一方面,赚钱是很重要,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
“比如说写书。”顾璐笑着道:“为了写书,先得造纸。等造出来了纸张,我就写一部话本给皇后,以做日常的消遣。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红楼梦》。您看怎么样?”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恩,也是,等写好了皇后就知道了。”
顾璐和皇后陈阿娇先说了一会,拉近了一下彼此的关系之后,这才进入正题,“馆陶公主让我过来的目的,皇后应该是知道的。”
陈阿娇有些不高兴地道:“我当然知道!”
“叫人准备笔墨和竹简吧。”
“我还没说叫你写什么内容呢。”
“唔,写诗这种东西不是您叫我写什么就能写什么的,而是要看我会写什么。”
陈阿娇瞪大了眼睛,“哪有这个样子的?你别骗我!”
甘泉宫中自然是有笔墨和空白竹简的,顾璐写给霍去病他们看的东西是用鹅毛笔和简体字,给天子和窦氏等人的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使用的是毛笔和由小篆演化而来的隶书。
陈阿娇是不会做磨墨这种事情的,在侍女准备好之后,顾璐拿起毛笔,在竹简上一挥而就写下了第一首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陈阿娇从小骄纵惯了,但是对于诗词的好坏还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顾璐写下一句,她就跟着念出一句。一首诗写罢,一首诗念完,她不由得有些痴了。
抬起头来,陈阿娇问道:“这首诗叫什么?”
“就叫《元夕》吧。”
第七十章
诗词和歌曲一样,是所有文明中都有的文化现象。但是顾璐一直都认为,中国的诗词是其中最优美的。恩,先要将现代诗给开除出诗词的行列才行。现代诗那也能叫诗?只要会分行,我上我也行啊!
中国的诗词非常的富有感染力,只要有一点鉴赏能力,都能从中感受到诗词韵律之美。皇后陈阿娇看着《元夕》,心中突然一酸,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来。她从小就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物质上没有任何的追求。
但是父母能给她最为优渥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
“云中侯的诗词写的真好。”皇后拿起竹简再读了一遍,眼眶有些泛红。她昂起头来,说道:“光是这样一首诗我就要哭了,就不要写第二首了。”
顾璐道:“真的不要第二首了?”
陈阿娇摇了摇头,“留待日后吧。”
长安城里,什么东西都传的很快。谣言是这样,诗词歌赋也是一样。很快,住在未央宫里的天子刘彻就得到了《元夕》的抄件。他将诗词吟诵了一遍,然后说道:“最好无过这两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刘彻转头问郎中令石建,“这几天到了太尉入宫的时候了吧?”
因为顾璐经常弄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出来,所以天子命其每月入宫一次,除了送些新奇玩具之外,也负责给皇帝讲解新的学问。石建想了一会,说道:“按照约定是后天。”
“去给太尉传个话,朕明天出去射猎,让他一起去。”
皇帝虽然现在不管事了,但是毕竟是皇帝,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只要不是修建明堂那样动不动就是几十亿钱的大手笔或是修改制度,窦氏也不会管他干了些什么。
次日,刘彻换上了骑射用的紧身装束,那是一种类似于胡服的装扮。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渐渐地在中国也流传开来。这个时代的中国还是秉承着“拿来主义”的,只要是好的,有用的,不管是从哪里来的,接受起来没有任何的抗拒。
天子带了上数百名骑士出门,浩浩荡荡,大张旌旗。远近行人见了,都是赶紧的躲到边上,免得冲撞了。现在的中尉只敢对游侠和百姓重拳出击,对达官贵人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要是被撞坏了,或者是被打死打伤了,可没人会管。
顾璐只带了卫青一人,两人都带着短剑和弓箭,骑着骏马,跟在天子的骑队后面,出了长安城,往上林苑而去。上林苑地广三百余里,跨越五县,其中既有平原,也有湖泊和沼泽,还修建有宫殿,马厩和兵营。
皇帝这些日子以来,经常在上林苑训练骑兵。今日带着数百骑兵去上林苑,也不是第一回的事情了。数百匹马奔入上林苑,惊起飞鸟;刘彻勒住马匹,回头问道:“云中侯和匈奴人交过手,以为朕的这些郎官骑兵怎么样?”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听真话。”
“真话陛下的这些郎官骑士无论是从组织度还是训练度来说,都比匈奴骑兵强。正面战斗击败同等兵力的匈奴人不成问题。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有所不如。”
“哦。还有什么比不上的地方?”
“韧性比不上。”
“韧性?”
顾璐笑道:“陛下是中原天子,平日看到的都是中国人,您可知道草原上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听说他们是逐水草而居。”
“这句话是对的,但是并不能完全概括匈奴人的特点。匈奴人能够在马背上几天不下地,能够在草原上奔行上千里,然后迅速投入战斗。陛下要是想对付匈奴人,须得知道他们的长处和弱点。我军的骑兵虽然战斗力比匈奴人更强,但是在草原上作战,最大的难处是找到敌人和追上敌人。出征的时间一长,士兵和战马都会变得疲惫,战斗力会飞快地下降,要是迷失了方向,找不到水源,会有许多人饿死渴死,到那个时候,匈奴人的骑兵再杀出来,我军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刘彻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匈奴人的生活环境比中国要恶劣的多,他们所拥有的巨大部分地方都是不能种庄稼的,只能靠放牧为生。每年冬天的时候,许多小部落都会因为寒冷和饥饿为灭亡。到了食物短缺的时候,匈奴人会首先抛弃老人和体弱的人,要是环境继续恶化,就连小孩和女人都会放弃,所以他们侵略成性,一有机会就要到周边去抢劫。”
顾璐道:“匈奴人每到秋高马肥之际就要入侵,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经过了一整个冬天,战马和牛羊都饿瘦了,那是匈奴人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春天的时候派人进攻匈奴人,也不求一举击溃他们,只是不断地给他们放血。这样要不了几年,他们就无法在靠近边境的放牧了。”
“云中侯想的是很好,”刘彻拉了一下弓弦,说道:“但是太皇太后是不会赞成的。”
顾璐笑道:“所以臣将这个方略献给陛下了啊。咱们先做好准备,总有用的上的那一天不是?”
“哈哈,那就等用得上再说。”刘彻大笑道:“现在让朕看看你们骑射的本事。”
上林苑是如此之大,里面有不少的野兽,足够骑士们射猎之用。那些郎官和骑士们各自抖擞了精神,纵马奔驰,张弓射箭,好不热闹。
“云中侯怎么不去射几只猎物?”
“杀鸡岂用牛刀?”顾璐笑道:“难道臣的本事陛下还不清楚么?”
天子又道:“卫青你怎么也不去?”
卫青恭敬地道:“陛下在此,不敢远离。”
刘彻道:“有云中侯在,难道还怕有野猪出来伤人不成?听说你之前被人袭击,受了点伤?”
“承蒙陛下挂念,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并无大碍,伤势已经好了。”
刘彻道:“你是子夫的兄长,跟朕算是一家人,再有什么事情就跟朕说。”
卫青恭敬依旧,“是。”
刘彻又问道:“馆陶公主的那几个门人可是你杀的?”
那件凶杀案曾经轰动一时,天子经常往外面跑,没几天就知道了。
“不是。”
刘彻转过头来问顾璐:“云中侯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顾璐笑着道:“臣每天忙着赚钱,也不知道啊!”
第七十一章
骑士们各逞其能,射杀了不少的猎物。天子刘彻就让山林苑中的奴仆将猎物给收拾了,当做晚餐。天子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说道:“卫青你也不要管那些商贾之事了,来朕身边做个郎官。”
卫青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顾璐,没有回答。顾璐笑道:“陛下厚爱,卫青你还不谢恩?”
“臣卫青谢过陛下。”
皇帝转过头来,对顾璐道:“朕都听说了。你在朕这里说儒学的坏话,却又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说儒学的好处。这是想要卖直求名吗?”
“臣不过是说真话罢了。万事万物就像是铜钱一样,都有阴阳两面。陛下您只看到了儒学好的一面,所以臣在对下说起儒学的不足之处。太皇太后只看到了儒学不好的一面,所以臣在长乐宫说的是儒学的可取之处。”
“圣人之言在云中侯这里,也只是有可取之处?”天子刘彻戏谑地道:“你的那篇文章朕看过了,的确挺有趣,但也就是有趣而已,和圣人还是有差距的。”
“陛下圣明。”顾璐笑道:“那臣以后再多写一写有趣的文章。”
“云中侯是有才干的,但是不要放在这些地方。平日里要多读些兵法,日后方可领兵出征。”
“兵法么..........不知道陛下对周亚夫怎么看?”
“周亚夫?要是朕手上有个周亚夫,又何必在此射猎?”
顾璐道:“臣手上有一本周亚夫留下来的兵书,本想着有些犯忌讳,准备给烧了......”
“这可不能烧!”刘彻连忙道:“既然是周亚夫留下的兵书,可千万不能烧了........拿来给朕看看。”
“明天就送入宫中。”
“要是真的有用,”天子刘彻沉吟片刻,说道:“给周家的人一个爵位也不是不行。”他顿了顿,又说道:“要是他们能立下军功的话。”
天子对周亚夫的军事才能是很认同的,但因为涉及到孝景皇帝,所以他并不想多说,顾左右而言他道:“云中侯素有文才,今天一起出来打猎,可能以此写一首诗出来?”
顾璐章口.....张口就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天子刘彻评价道:“虽然朗朗上口,却不如前作多矣。”
皇帝喜欢华丽的辞藻,刚才这首诗不够华丽,又没有用典,显示不出文采来,所以他并不觉得有多好。
顾璐笑道:“苦思数月,方能略有所得。让臣现做,就只有这样了。”
闻言,刘彻不禁大笑起来,“即便是云中侯,急切之间,也是难得佳作吗?”
吃完烤肉,天子带着骑士们返回城中。天色将暮,骑士们纵马狂奔,踩坏了不少的庄稼。顾璐让卫青跟随天子的骑队返回长安,他自己勒住马匹,掏出铜钱,按照价值的三倍赔偿给了田地的主人。
对于皇帝来说,这不过是几根青草罢了,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差这么一口饭,可能就要饿死人。拿到了赔偿的百姓千恩万谢,高呼天子圣明。
等顾璐忙完了事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没有回城,就在路旁的传舍里面过了一夜。传舍中的小吏认得当朝太尉,殷勤地给他换上了新鲜的干草,又送来了豆子和肉干煮的羹。顾璐掏出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当做是今晚的食宿费。
“哪里用的了这么多钱?五十钱就够了。”
“给你就收下,难道我是缺钱的人吗?拿去给家里人买些肉食。你也不白拿,我有些事情问你。”
“这......多谢侯爷赏赐。您尽管问,在下定然是知无不言!”
顾璐问了些平常的事情,包括物价,朝廷的税收,附近的游侠等等。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小吏刚才还有些紧张,说着说着就渐渐地放下心来。临走时说道:“在下在这里接待过无数的贵人,唯有云中侯才肯这么和我们说话。”
顾璐笑道:“我算什么贵人?不过是尚了公主的幸进之徒罢了。”
小吏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早上,他在传舍里用过了早饭,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城里赶。在离城墙还有数里的地方,就见到新修建的老君观周围停了不少的马车,不少人在那里进进出出。身穿道袍的李少君正在门口迎接宾客,见到顾璐打马从前面经过,连忙舍了他人,向前奔出几步,高呼道;“云中侯哪里去?”
顾璐随口答道:“回长安城去啊。”
李少君高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歇歇脚?观中已备好了茶水!”
顾璐在马背上挥了挥手,“不了,你自己忙吧。”
见顾璐去的远了,李少君不无遗憾地道:“本想要和云中侯探讨神仙之术,奈何机缘未到,可惜,可惜!”
边上的几位贵人艳羡地道:“李先生还可以和云中侯说上话,我们去了太尉府上几次,连进去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哩。”
李少君笑道:“云中侯不是凡人,能够见到就已经是天大的缘分,怎么能妄求更多呢?这座道观难道不是云中侯修建的吗?诸位能在此勤修,也是莫大的机缘,千万不可辜负了。”
贵人们喜上眉梢,连声道:“正是,正是!”
李少君又道:“只是观中房间有限,每日只能接待十人。”
“我愿捐献五百金!”
“我...我愿捐献八百金!”
顾璐听到了背后的声音,若是愿意,他甚至可以听到一里外昆虫震动翅膀的声响。李少君本来是个方士,现在改行做道士了。道士这个名词还是顾璐发明的,他找到了李少君这个人,也算是物尽其用。只不过李少君太过沉迷于神仙方术,效力有些过猛了。
神学社会不是不行,在早期的时候还会有士气和组织力度的加成,但是神学跟儒学一样,到了后来都有僵化的问题。想要摆脱治乱循环,进入新的时代,不能依靠儒学,也不能依靠神学。
而且李少君这个人吧,不光有能力,也还有野心,胆大妄为的甚至有些是无法无天了。前面一个这样的人是宁成,已经被顾璐送到台湾去了。现在这个又会怎么样呢?顾璐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脱离人们的预计。
故事里面需要逻辑,而现实是不需要的。他定下了大的方向,但是在具体层面上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具体到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那都是很难说。
第七十二章
磨坊生意现在还是很赚钱,但是要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只要不是垄断的行业,就不可能有暴利。大家都能加入进来,利润就不可避免的会下降。某些垄断了还年年亏损的行业,那就只有天知道钱去哪里了。
除了磨坊之外,香皂和火柴也为顾璐带来了大量的现金。穷人可以不用香皂,反正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但是他们不能不用火柴。一盒火柴才两个铜板,省着点能用上一个多月,比火镰要好使多了。
此外,曲辕犁和长柄镰刀,还有铁犁也能带来不少的利润,但不论是炼铁还是将木头弄弯都是一个技术活,靠着原本的工艺当然也能行,可是想要提高利润,那就只有继续改进工艺才行。而且炼铁这件事在大部分朝代中都是犯忌讳的,也就是现在是窦氏秉政,讲究无为而治,所以顾璐才能招募了数千人去山里面开矿。
一年过去了,炼铁的技术没有提高多少,反倒是挖出了不少的煤矿。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则,顾璐又弄出了蜂窝煤和煤炉子,很快就在长安城内外流行起来。因为这不但便宜,而且方便。只要晚上封好了缝隙,第二天早上除了不用发火之外,还能得到一壶热水。
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都用得着这个。到了建元四年的时候,长安城已经大变样了,这里的生活变得更加的方便和舒适,有钱人也变得更多。在城墙外面,百姓的房子越来越多,有几个人多的地方还出现了烧锅炉的洗澡堂子。恩,那也是顾璐开的。
挖煤炭和铁矿石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手,这年头蒸汽抽水机还没有发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人力和畜力,使用的人手不是一般的多。即便是顾璐比较有良心,也不能为所有的工人都提供带卫生间的房屋,那个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为了产业继续升级,为了冶铁技术的继续进步,他只能捏着鼻子弄出了大通铺和公共澡堂这种东西。他自己觉得这些用劣质水泥和砖头堆砌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建筑毫无美感,但是那些打工人却是非常喜欢。
睡的地方有干草,有地方洗热水澡,按时发工钱,两个月还发一块没有味道的肥皂,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们的妻子往往也在云中侯开设的火柴厂或是其他工场——还不能说是工厂,顶多算是大号的作坊——里面打工,要是有需求了,就去小树林里面来上一发,还不是美滋滋?
就是云中侯这里的规矩太多了,吃饭要排队,洗澡要排队,甚至连上厕所也要排队的。上厕所那是能排队的事情吗?憋不住了怎么办?工钱是好的,但是纪律是不想遵守的。
于是顾璐就组建了工人纠察队。带着红色袖章的纠察队专门管纪律,抓到了第一次教育,第二次罚钱,第三次就直接开除出去。
被开除了也不怕,如今有很多作坊都在扩大生产,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干,就是工钱会变少,有时候还会拿不到。这时代的达官贵人们喜欢用奴工,因为不用给钱。他们虽然也学着弄了许多作坊出来,但是管理手段还是以前的那一套。
随着顾璐手下的作坊生产的扩大和人手的增多,特别是赚钱越来越多之后,打他小报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不过现在秉政的窦氏是黄老学说的信徒,只要不是杀官造反,她基本上就不管了。再说,云中侯虽然是赚到了很多钱,但也经常给长乐宫送礼。其他人送到长乐宫来的钱财别说比不上云中侯,连一半都比不上。
也有人将事情捅到了天子那里。天子刘彻现在忙着读《周公兵法》和训练他的几百名骑士,没空,主要是不敢去管别的事情。皇帝现在一心等着窦氏咽气,哪里肯在这个时候做别的事情?
之前天子读了《元夕》之后,还去了甘泉宫一趟,结果被皇后气的连饭都没吃都走了。那个时候他就恨不得立刻把皇后给废了,但是因为窦氏还活着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动手。
窦氏和天子都不管,那么在理论上还能对顾璐发起攻击的还剩下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丞相许昌。所以也有人找到了柏至侯许昌的府上。许昌那是窦氏一手提拔起来的,知道自己不招皇帝的喜欢,就想着当几天太平丞相,才不会往火坑里跳呢。
庄青翟曾经跑到许昌的府上,想要跟丞相联手,将云中侯给拾掇下去。
许昌捻着胡须,问道:“御史大夫还不够?非得当太尉才行?”
庄青翟道:“不是这样的。实在是那人所作所为都不是国家之福。”
许昌笑着问道:“真是这样?”
庄青翟咬咬牙,说道:“我们将儒家赶出了朝堂,可得利的却是云中侯!如果....”
他话还没说完,许昌就连连摇头。“丞相这是何意?”
许昌心道:你知道什么?
许昌也不愿意出手,再往下,那就是当朝太尉,云中侯沙加了。从朝廷上没办法对云中侯动手,那么就找些剑客死士,去烧几个作坊,或者干脆把云中侯刺死!那样一来,那些产业就算不会全部被瓜分,好歹大家也能分一杯羹吧。
敢这么想的人不少,敢这么做的人,很快坟头上的草就有一丈多高了。
对于黑道上的手段,顾璐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他都是晚上摸到上门去,一口气杀的干干净净。连田蚡手下的剑客都死了十几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使用刺杀和纵火这样的手段了。
有心人暗中碰头,认为如今云中侯风头正盛,不宜与之硬碰。“但是正所谓: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终究有他倒霉的那一天,等到陛下亲政,再做理会!”
因为很多贵族家中的门客都被砍死了的缘故,长安城内外的治安居然好了不少。现任的中尉还因此被叫到长乐宫里面去,被好一通夸奖。中尉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成能吏了呢?
到了建元五年的时候,顾璐手下的打工人进一步膨胀,达到了两万多人。会有这么多人有好些原因,出了他开出的价钱较高,伙食较好,且从不克扣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去年发了大水,成千上万的灾民奔向长安,想要在这里找条活路。
其中的大部分人变成了各家权贵的奴隶,只有少部分人找到了招工的地方,成为了顾璐手下光荣的打工人。
实际上,顾璐并不介意带着别人一起发财,技术难度较低的产业都是分享给了窦氏和田氏中人。奈何人心不足,如蛇吞象,那些窦氏和田氏的子弟一不肯进行技术升级,二不肯加强管理,老是想着奴工们最好不吃饭不休息地干活,哪里能否得到合格的产品呢?
第七十三章
顾璐觉得这已经是封建王朝中最好的时代了,老百姓的赋税不高,勉强能混包肚子。朝廷又不怎么限制百姓,即便是有管事的,也管不到他这个太尉头上来。他手中的钱财一日多过一日,手下的打工人一天多过一天。
为了管理越来越庞大的产业,他还在咸阳附近修了一座技术学院,也不教授什么高深的只是,就是专门用来培养产业工人的。作坊式的生产已经差不多到了尽头,想要有更多的利润,那就要上工场生产了。
技术越是进步,分工就越是精细,工人就越是需要文化知识。至少,要让他们明白《生产安全条例》才行,土法高炉爆炸一次,不光是损失大量的钱财,也要带走十几甚至几十条人命。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云中郡那边的消息传来。
来人风尘仆仆,还没坐下就开始汇报,“匈奴人突袭了北山的马场,抢走了六百多匹马,那两匹种马被抢走了,还有生下来的小马也被抢走了一半。”
顾璐道:“坐下先喝点水再说,不用着急。”
那人猛地灌了一大碗茶水,喘息定了之后,又说道:“太守已经向朝廷发了公文,估计后天就会到。”
“周吉还说什么了没有?”
“周都尉说,匈奴人这次突然来袭,是因为招募的那些匈奴人里面有人通风报信。”
顾璐道:“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休息一天,然后回去告诉周吉,马丢了不要紧,只要人没事就行。让他把剩下的小马送到关中来,这里的草场虽然比不上北山那边宽广,养几十匹马还是没问题的。”
“是。”
汉匈之间现在大体上处于和平状态,但是匈奴人依旧每年都会在秋天入寇。未必是单于王庭的意思,也有可能是下面的部落自行其是。但是每年都会发生许多起抢掠事件。云中郡这次的事情放在整个国家的层面上来看,算不上大事。
即便是有匈奴人通风报信,也说明不了什么。匈奴人现在的实力十分强大,正常情况下,想要击败那个横跨万里的游牧帝国,需要动员数以十万计的精锐骑士,要依靠整个中国的国力进行支撑。
历史上,汉武帝和匈奴人交战,弄得国内疲敝,户口减半,天下盗贼四起,最后不得不下了轮台诏,算是结束了对匈奴的战争状态,重新切回了休养生息的国策。但那是正常情况下。
损失了一些马匹,顾璐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正迟早是要让匈奴人吐出来的。朝廷上很多官员对匈奴人很是畏惧,但是顾璐并不会。若是能借此机会对匈奴人开战,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只能想一想,窦氏是不会同意的。
那么,就要自己制造机会了。他派人找到了聂壹,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过了几天,在朝会上,有人将云中郡被匈奴人袭击的事情上奏给了天子和太皇太后。刘彻在边上直打哈欠,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窦氏不满地看了天子一眼,对朝臣们道:“云中郡被匈奴人攻击,大农令要安排好人手运粮食过去,不能让那里饿死人。”
大农令手持笏版出列,拜伏在地,“诺!”
窦氏又道:“云中太守斩首几何?”
这是军事方面的事情,就轮到顾璐出列了。“未能获得首功,反倒损失了一百一十七名甲士。”
窦氏道:“那这是一场败仗!太尉以为该如何处理?”
“按照军律,应当夺爵,撤职,若不上交罚金,则还当判处徒刑一年。”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臣愿意为其缴纳罚金。”
窦氏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她用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大殿上扫视了一遍,问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御史大夫,武强侯庄青翟出列,“臣弹劾太尉沙加尸餐素位,云中侯身居太尉之职,却不能阻挡匈奴人入侵,有负陛下和太皇太后重托,理应夺职查办!”
随即又有十多名大臣出列,一起拜伏在地,“臣等附议!”
窦氏很是吃惊,这些人都是黄老派的重臣,也是她的心腹,之前曾经向她抱怨过云中侯骄横不法,都被压下去了。窦氏没想到这些人还不死心,居然会选择在朝堂上发难。
说是黄老派,但并不就真的清静无为了。窦氏是太皇太后,掌握了朝廷的权柄,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其他人可不行。不管是权势还财富,都是要靠争取,乃至于抢掠而来的。顾璐当了太尉之后,提拔了许多在边境上立下过战功的人,这对于那些信奉黄老派的开国功臣之后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朝廷上的位置就这么多,这边多占了一个,其他人就要少一个。功臣们开枝散叶,自己人都安排不过来,哪里还有位置能分割外人?他们也知道不招皇帝不待见,还不得干净趁着窦氏还在的时候多占几个位置?
双方的矛盾不断积累,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只是顾璐太强势了,在各条战线上都把功臣派给按了下去。现在功臣派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窦氏看了看拜伏在地的大臣们,又看了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云中侯,最后将目光放在丞相许昌的身上,“丞相以为如何?”
许昌是黄老派和功臣集团的首脑人物之一,他乐得当一个太平丞相,既不想跳下场和云中侯对抗,也不想得罪身后的那些黄老派官员,反正他这个丞相就是来过渡的。于是许昌诚恳地道:“一切都由太皇太后和陛下圣裁。”
窦氏心道:许昌为政,国家大治,就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她转头看了看哈欠连天的皇帝,“陛下,你说应该怎么办?”
刘彻捂着嘴巴道:“孙儿也没意见,一切由奶奶定夺。”
窦氏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太尉可有什么要分辨的?”
顾璐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器宇轩昂地走到了中间,站在一众拜伏在地上的老臣们边上,用洪亮的声音道:“臣愿提十万众横行匈奴之中!”
洪亮的声音震得边上的大臣们耳朵里嗡嗡作响,正在打瞌睡的天子刘彻眼睛陡然一亮,但是在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之后,又恢复了那种没精打采的模样。
窦氏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此事以后再议,退朝!”
第七十四章
等顾璐回到太尉府的时候,平阳公主已经得知了朝堂上的争吵。她一边帮着顾璐脱下朝服,一边气愤地道:“庄青翟这些人真是疯了,竟然敢在朝堂上那样乱说!”
她骂了几句武强侯等人,又埋怨顾璐道:“你也是的,怎么能说要带兵去打匈奴人这样的话?匈奴人是好对付的么?以高祖皇帝之神勇,也有白登之围,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顾璐张开双臂,由得平阳公主和侍女将身上的各种零碎都取下,最后他赤着上身,就穿了一条大短裤,然后摆了摆手,对侍女们道:“都下去吧。”
平阳公主推了推他,“明天你跟我进宫去,跟太皇太后陪个不是,就说在朝堂上是晕头了,说的胡话!”
顾璐笑了笑,说道:“平阳啊,你可知道,男人是讲面子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来?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他伸手捏住平阳公主的下巴,依旧是在笑着,“区区匈奴人而已,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对付他们很简单,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顾璐将手收了回来,道:“你要去和宫里面分说也不是不行,但是庄青翟那些人要的东西可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应付过去的。”
“你不去吗?”
“我去南边的煤矿上看看,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煤矿上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随着用煤量越来越大,那几处矿上浅表层的煤炭被挖的差不多了,需要往深处挖,但是坑里面突然冒出了积水,差点淹死了正在挖坑的工人。这件事硕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挖煤原本只是顺手为之,但很快就变成了一项利润巨大的生意。现在光长安城内外和附近的几座城邑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煤炭,数量已经接近百吨,这还没算上关中的其他地方。虽然利润率很小,但是架不住用量多,这也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而且是每天都要用的,这就相当于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印钞机。
哪怕是有其他贵族加入到了这个行业中来,但是在规模和价格上都没法跟顾璐这边相比。
平阳公主有着顾璐所有产业一半的收入,自然知道煤炭行业中的利润有多大。听顾璐说要去煤矿上看看,于是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又塌了?”
顾璐笑了笑,“没事。你去宫中后,可以跟馆陶公主说说话,就说我这里有一个更赚钱的生意,问她有没有兴趣。”
平阳公主眼前一亮,“真的还有吗?”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过假话吗?”
平阳公主歪着头想了一下,“还能有什么赚钱的事情是我没想到的?”
“薅羊毛知道吗?”
“我知道羊毛,可是羊毛能够赚钱吗?”
“当然能。工业革命就是从羊吃人开始的,薅羊毛可以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羊吃人?”平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胸口,“那不是很可怕吗?”
“可怕吗?”顾璐漫不经心地道:“也不会比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可怕。”
他将目光望向远处的虚空,“我遍观史书,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只看到两个字。”
“哪两个字?”
“吃人。”
第二天,当平阳公主乘车来到长乐宫的时候,窦氏正少有地在发脾气。窦漪房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精神反倒比十年前还要好一些,她对着武强侯庄青翟等人就一通训斥,“你们想要干什么?”
庄青翟位在众人之首,他拜伏于地,口中说道:“云中侯举止轻佻,行为放荡,德不配位,请太皇太后罢黜其人。”
“云中侯是年轻了一些,举止轻佻是有的,行为放荡又从何说起?”
“臣等听闻,云中侯常有白日宣淫之事.........”
庄青翟看到平阳公主的身影,立刻住口不说了。窦氏也看到了平阳公主,于是招了招手,说道:“平阳快过来,坐在奶奶边上。”
平阳公主走了过来,却不入座,而是冷笑一声,对庄青翟道:“武强侯怎么不继续说了?云中侯怎么就白日宣淫了?”
庄青翟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道:“云中侯纵容门人,杀人越货,长安内外,多有忠良被害;又拘禁百姓,如使奴仆;于边关之上,走私马匹铜铁等违禁之物。其罪不可胜数,方能聚敛这许多钱财。如今关中之人,谁不知云中侯家富可敌国?”
平阳公主怒极反笑,“有钱还是罪过了?云中侯的产业有我的一半,你怎么不说平阳公主府上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庄青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臣不敢诽谤公主。”
“那你就敢........”
窦氏拉了拉平阳公主,“好了,好了,坐下来,都是自己人,吵什么吵?”
“奶奶!”
“好啦,奶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窦氏对庄青翟等人道:“别以为我在宫里面,就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不就是人都跑到云中侯那里做工去了吗?左右不过是一些钱的事情,居然就要闹到朝堂上去!”
庄青翟正气凛然地道:“臣之所为,存粹出于一片赤胆忠心!”
窦氏摆了摆手,“我只问你,今年匈奴人来犯,朝廷就要罢黜了太尉。要是明年匈奴人又来犯,该当如何?难道再罢黜一个太尉?还是说让丞相上表谢罪?”
许昌跪坐在庄青翟的边上靠后一点的位置,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将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然后拜伏在地上。他是丞相,什么都不用说。有时候他也会想,庄青翟这些人和云中侯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思?
窦氏道:“柏至侯不必如此,下面的人不学好那是他们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这个丞相干的还是很好的,去年的赋税比往年多了三成,冬天的时候长安城里没有冻死人,这都是你的功劳。”
许昌这才开口道:“谢太皇太后。”
虽然煤炉地暖那些东西都不是他发明的,但是谁能说长安内外的变化跟他没有关系呢?无为而治也是一种治理方式,他没有强令百姓使用煤炭,也没有反对蜂窝煤的推广,更没有让自己的家人去开一个煤炭厂,然后用行政命令去推广“清洁煤”,这就已经很好了。
第七十五章
窦氏明显在拉偏架,庄青翟对此早有准备,他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份竹简,“云中侯三年来所行不法之事,臣已记录在此,每一条都是人证物证皆在,请太皇太后过目。”
“我就不看了,这双眼睛还是云中侯治好的!”
庄青翟深吸一口气,将竹简放下,“匈奴为患,不止一日,诸太守皆不能敌。臣以为,可使云中侯于边郡抵御匈奴,或可戴罪立功。”
平阳公主冷笑道:“云中侯何罪之有?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把他赶出长安城。”
长安是如今世界上最繁华,也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即便是地中海的罗马也比不上。那些勋贵们哪怕是没有担任官职也死活不肯之国,就是因为在长安住的太舒服了。乡下哪里会有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之后,很少有人愿意回到冷冷清清的乡村去。
庄青翟正色道:“这是为国惜才,也是为了云中侯好。太皇太后,您有所不知,云中侯经常和陛下谈论兵法,常常露出想要和匈奴人开战的意思。”
窦氏道:“年轻人总是喜欢打仗的,文皇帝当年不也是想着要与匈奴人决战吗?当今陛下也是一样。这不稀奇。”
不管庄青翟怎么说,窦氏就是不肯治顾璐的罪。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亲戚,亲戚怎么能治罪呢?窦漪房对自家的亲戚那是没的说。当初临江王自杀,她就生生逼得郅都自杀了才算完事。因为窦婴不肯帮梁王说话的缘故,老太太气得直接把窦婴开除出了家谱,但是也没把窦婴怎么着。
毕竟,那可是亲戚啊!
庄青翟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平阳公主在这里,就不大好说出口了。他也不是很着急,慢慢来就是了。之前他们将朝堂上信奉儒学的那批人一扫而空,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是花了很长时间的。众口销金,积毁销骨,慢慢来就是了。
大臣们退了出去,太后王娡,馆陶公主和皇后等人都来了长乐宫。这些女人们都很清楚,只有把窦氏哄开心了,他们的地位才能稳固。特别是太后王娡,最近胆战心惊的,就是因为窦氏前几天把她之前曾经嫁过人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遍。
听到那些话之后,王娡是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连忙跑到未央宫里面,劝皇帝要小心。
当时刘彻还说“这只是奶奶的无心之言”,王娡却道:“不,你不懂。太皇太后这不是在说我,而是在质疑你皇位的合法性啊!刘彻,答应我,千万不能惹太皇太后生气!”
所以天子刘彻在朝会上才会哈欠连天,不是他真的玩了一个通宵,而是好借此说他是读了一个晚上的《道德经》,以此表明他已经舍弃了儒学,全面倒向了道家。
窦氏喜欢黄老之学,尤其是《道德经》。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也不得不假模假样地在那里演戏。从历史上来看,汉武帝前期被打压的很厉害。但要不是经历了这些挫折,以刘彻那种好大喜功的个性,会弄出什么事情来真不好说。
历来的统治者,在年轻的时候受点挫折,吃点苦头,那都是好的,最好是能到基层去待上几年,那样才能了解民生疾苦,才能知道国家的正是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就算不像是汉宣帝那样出生就在监狱里面,好歹也去下面当个几年的县令再说。
几人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平阳公主顺口就把云中侯有个新生意的事情说了出来。馆陶公主刘嫖听了之后不由得两眼放光,“薅羊毛真的那么赚钱?”
云中侯乃是“当代管仲”,有点石成金本事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但是刘嫖实在想不出来羊毛怎么能赚大钱,她又不是没见过羊毛。
“这个.......”,平阳公主道:“云中侯是这么说的,我想,他没有说过大话吧。”
“这倒是。”窦氏笑着道:“云中侯向来是言出必践,他既然说.......那啥羊毛来着?”
“薅羊毛!”
“云中侯既然说薅羊毛能赚钱,那就一定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丫头你是不是缺钱用了?怎么对赚钱的事情这么上心?要是缺钱的话,只管说一声,我这里还有不少呢。”
“母亲,我不缺钱,但是谁又会嫌弃钱太多了呢?”
刘嫖连忙拒绝了窦氏的好意,她是能从窦氏这里要到钱,但是她能这么干吗?肯定是不能的。只有她奉献给老太太的份,哪里有从老太太这儿拿钱的道理?
“再说,大家都是亲戚,有赚钱的事情不能总是便宜了外人啊!”
馆陶公主原本是只收钱的,但是这年头,光是坐在家里收孝敬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拿股份赚的钱更多。跟着顾璐一起做生意的那些人赚的盆满钵满,相比之下,只是坐在家里收钱的馆陶公主已经算不上是长安城中的第一豪门了。出门的时候,她家的马车都没田蚡家的豪华,这怎么能行?
刘嫖拉着平阳公主的手,亲热地道:“有空来姑姑家里坐坐,或者平阳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到太尉府上去。”
她回过头来,对皇后道:“阿娇,哪天你有空,我跟你一起去平阳公主府上。”
如今平阳公主,太后,还有皇后这些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皇帝被废了,大家都落不了好。她们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但是在保住刘彻皇位这件事情,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皇后却是不理会这茬,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陈阿娇将脸一板,“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哪怕是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她也依旧是不改其本色。
馆陶公主暗中掐了女儿一下,“那我们明天就过去。”
皇后呼痛,“母亲你掐我干什么?”
刘嫖面上尴尬,只得强笑道:“没什么,看你腿上有个虫子,帮你打开了。”
窦氏对自家亲戚最好不过,即便是皇后有些娇蛮,她也只当做是优点。老太太笑眯眯地道:“虫子是有点多了。来人啦,再多放一炉香在皇后边上!”
第七十六章
庄青翟等人对顾璐发起的弹劾雷声大,雨点小,在朝堂上造成了一些震荡之后,随即就没了声息。只要窦氏没点头,就是丞相许昌都搬不倒一位当朝太尉。
但这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冰山之下,没露出水面的更多。
不时有些人出入老君观,与观主李少君密谈。不久之后,李少君的名声在长安内外变得更加响亮,不少人称其为神仙。有人将李少君迎入皇宫之中,受到了皇帝和窦氏的接见。
李少君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却自称已经有七十岁了,他的脸色红润,皮肤很光滑。在天子和太皇太后的面前,李少君谈笑自若,说自己能驱使鬼神,擅长使用药物,能帮人返老还童。
天子还则罢了,虽然也相信神仙方式,但他还年轻,用不着返老坏童这种效果,窦氏却是觉得十分新奇,问道:“你和云中侯相比,谁的医术更高明?”
李少君笑道:“各擅所长。臣从安期先生那里得到了炼丹的秘方,能练出吃了长生不老的仙丹,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以让在下一试。”
等到李少君从长乐宫离开之后,窦氏非常困惑,她对天子刘彻道:“李少君要么是真的有本事,要么就是在装神弄鬼。”
刘彻笑着道:“奶奶不妨让他试试,要是真有本事,就重重地赏他。要是装神弄鬼之辈,就砍了他的脑袋。”
窦氏有些疑虑,“就怕上了他的恶当,为天下笑。”
“那就先探探他的底。”
于是窦氏命人暗中查访,得知李少君在老君观中给人治病,多有灵验之处。长安城内外的达官贵人排着队给李少君送礼,钱财数之不尽。派出去的人都说,李少君的确是有本事的,城内城外的人都称其为神仙。
窦氏依旧有些怀疑,命人设下宴席,宴请这位在关中声名鹊起的活神仙。在宴会上,李少君口若悬河,引用老庄之言,大谈特谈神仙之术。众人听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已。忽地,李少君指着窦氏身前的一件铜器,说道:“我曾经见过这件器物,齐桓公曾经将它摆在床头。”
一位老臣上前拿起铜器,仔细打量了一番,连声道:“上面有齐国的铭文,这果然是成品于春秋时的齐国啊!”
窦氏惊讶异常,让人将铜器拿到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果然见到了以前没注意到的铭文,“这件铜器放在宫中已经有几十年了,我竟然还不知道上面刻有文字。”
庄青翟道:“由此可见,李先生真是神仙!”
窦氏点点头,说道:“有云中侯在前,复又有李少君在后,长安城内竟然有了这么多神仙吗?”她回头对言笑晏晏的淮南王之女刘陵道:“你的父王带人编纂了《淮南鸿烈》,讲了许多神仙的故事,但是他还没有见过真的神仙吧?可惜他今年来长安觐见的时候,没能跟云中侯和李少君碰上。”
刘陵抿嘴而笑,“等明年再见也不迟。”
李少君抚掌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云中侯曾经当众说过他不是神仙,还不止一次, 这件事情在座不少人知道的,您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问问。”
“若有此事?”窦氏对在座的大臣和勋贵们问道:“云中侯真的这样说过?”
窦婴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他虽然曾经一度被窦氏开除出了族谱,但是梁王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因此和窦氏的关系又缓和了下来。现在的窦家子弟中,没有谁能有窦婴的才干,族长的位置还是只能让他干。
平阳公主当时也在宴会上,等回到家中,直接就去工地上找顾璐去了。回来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表情严肃地将宴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早就知道他会弄出事情来,现在竟然自称是神仙了?嘿,倒也有趣。”
平阳公主掐住他的腰间软肉,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以前是奶奶宠信,所以那些人才拿你没办法。现在出了个李少君,分明是想要分去太皇太后对你的信任,他们这是想要对你下手了!去年的时候,我就亲耳听庄青翟说你骄横不法,还有.....还有......”
“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样的本事,他们想要对付我,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顾璐笑了笑,问道:“还有什么?是说我聚众意图不轨吗?老生常谈了。”
“不是啦,武强侯说你白日宣淫........”
顾璐愣了愣,然后猛地大笑起来。“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庄青翟他自己干不动了,就不许别人在家里亲热吗?”
他伸手将平阳公主搂在怀里,轻车熟路伸手进入衣裙之中。平阳公主的身体当即就软了下来,她喘息着道:“这是在车上.....车上啊!”
顾璐笑道:“换个不同的地方,难道不会是特别的有感觉么?这车子大的很,很多列侯家里都订了一辆,不少人都在车上试过了,难道你不知道?”
春水早已泛滥,只需轻轻一挺,两人便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行驶,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平阳公主浑身不停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她咬住了衣衫,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太尉!”
边上传来一声呼喊,却是苏建骑马靠了过来。顾璐掀开帘子的一角,探出头去,问道:“怎么了?”
在掀开帘子的瞬间,平阳公主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陡然一颤,汩汩流出的泉水打湿了马车上铺着的毛毯。
苏建骑在马背上,说道:“原本计划招募一万五千人,后来又变成了两万人,多出来的五千人应该怎么安排?”
腰部往前一挺,“噗嗤”声响,车厢中平阳公主娇躯乱颤不已。顾璐笑着道:“将两千名步兵送去辽东,剩下的三千名骑士先和北军驻扎在一起训练。”
“明白了。”苏建一踢马腹,纵马离开。
帘子被放下,平阳公主扭过头来,面色绯红地,喘息不已。
从那天宴会之后,窦氏经常召李少君入宫,为其讲解黄老学说和道家思想。他虽然长得美顾璐好看,但是经常穿着宽大的道袍,又留着长长的胡子,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最主要的是,他说话十分好听,别人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是以宠信日盛。
到了建元六年夏天的时候,李少君越发的炙手可热,经常出入各种权贵之家。以前他见到顾璐的时候,非常的谦逊,现在却只是拱手而已。
第七十七章
在很多人眼中,顾璐是有些勇力,也会钻营,但本质上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幸进之徒罢了。靠着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宠信,又用美色迷惑了平阳公主,这才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人,居然当上了太尉!当上太尉也还罢了,居然还无耻地霸占了那么多的产业!
现在有了李少君,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踢到一边了?
长安城的某处府邸中,几人正襟危坐,商议着该如何为朝廷除此大贼。李少君笑着道:“吾曾师从齐地方士,习得一门厌胜之术,名曰:钉头七箭,只需知晓目标的姓名,生辰,再拿到那人的一缕头发,就能施展厌胜之术。”
刘陵身体前倾,将胸前的饱满展现出来,“厌胜之术?那不就是巫蛊吗?该怎么用?”
李少君对眼前的美色视而不见,笑着道:“吾先立一营,营内竖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敌人姓名,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敌人的魂魄就会被拜散。再以弓箭射之,此时射箭到草人上,如射敌人本体。”
刘陵掩口惊呼道:“这么可怕?那岂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李少君道:“此术施展颇为不易,须得黄金一千斤及其他许多贵重之物才行。”
刘陵道:“千斤不过一万六千两,大家凑一凑也就够了。若是能除去那人,这点钱财也不算什么。还请先生施展厌胜之术!”
其他人可不觉得这是一点点钱财,一千斤黄金,这不少了好不好!但是为了出去心头大患,大伙儿还是只能咬牙认下了。黄金一千斤是不少,但是收益只会更大。
“吾欲与云中侯探讨神仙之术久矣。”李少君笑道:“只要你们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随时可以施法。”
“云中侯姓沙,名加,想要知道他的生辰也不难,但是如何得到他的一缕头发?”
刘陵道:“这也不难,我自会有办法。”
李少君道:“那就静候佳音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随意地拱了拱手,然后大踏步地离开。等到门外的马车声远去之后,刘陵才对边上一直默不作声那人道:“李少君的厌胜之术即便有用,也未必就能取了云中侯的性命。回去和你家主人说,还是要在朝堂上同时发动。”
那人低声道:“知道了。”
这年头天灾不断,隔三差五就要来上那么一回。按照史官的记载,差不多三年就有一次小的自然灾害,五年就要来上一次大的自然灾害。朝廷虽然每年都要组织大量的人手兴修水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旱灾和水灾,却不能完全杜绝。更不用说有时候还会忽然爆发蝗灾,以及更可怕的瘟疫了。
也就是朝廷救灾得力,加上赋税非常低,民间多少有一些积蓄,所以才没有酿成灾害。以往出现流民之后,都是由国家出钱出粮食赈济,还要负责给难民重新分配土地。汉景帝刘启在世的时候,曾经放开上林苑,让那些灾民进入上林苑中依靠采集和射猎维持生计。
从建元二年以来,朝廷忽然就发现灾民和需要赈济的百姓比以往少了很多。作坊中需要的人手还不算多,但是开矿却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管是铁矿还是煤矿,都是要靠人用铁锹从深山中挖出来的。
以往爆发自然灾害后,长安城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饥民,现在只要是个劳动力,就会被各家弄去做工。长安附近的工钱比以往涨了四成,还是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用工荒。
那些来打工的农民大多都是临时工,到了农忙的时候是要回家去收麦子的。大部分人有钱了都是想着回去给家里人改善生活,要是挣的钱多了一些,那就是准备去买地。咱们中国人就是这么朴实,有一块地就能传给子孙,就能在大部分的时候让家里人不用挨饿。
打工能打一辈子么?干不动了还不是要回去老家?
因此,哪怕是顾璐修建了许多大通铺和公共澡堂,依旧没有能够留下多少人。能够舍弃了家中的几亩薄地,当一个快乐的打工人的很少。只有那些受了灾的失地农民,才会在迫不得已之下,在工场里面长期坚持下来。
在历史上,想要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办法并不多,基本上就是曾经发生在英国的“羊吃人”运动差的不多,都是先逼迫农民无法生存下去,然后才有了充足的劳动力。所不同的是英国佬是用行政手段逼的英国人不得不出门打工,长安这边是因为自然灾害。
有时候顾璐会想,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些百姓好,给他们每人分配一百亩土地才是最好的。自己想方设法的把他们留下来,还不是为了愉快的剥削他们?
但是如果没有剥削,怎么能够供养起那么多脱产的军队去抵御匈奴人呢?又怎么能推动技术进步呢?如果一直在农业时代打转,那就永远不能摆脱治乱循环的魔咒。
又是快到秋收的时候了,天气一反寻常的炎热,窦氏带着馆陶公主去了骊山的汤泉宫中避暑,平阳公主也去了。最近宫中的气氛很不对,平阳公主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太皇太后的一言一行,唯恐被其他人告了黑状。
听说窦氏去了汤泉宫避暑,平阳公主也让家人收拾好了马车,跟着一起过去了。
顾璐难得地有了几天清净的日子,便让人将住在城外庄园中的霍去病接到了太尉府里面。在这个年代,一身好武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蛮勇在很多时候比诗书更好用。
几年的时间过去,霍去病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是个头已经不比普通人矮多少。这其中有基因和伙食的原因,更主要的是因为有顾璐在。和霍去病一起的那些小孩子们也都要比同龄人高大强壮不少。
虽然个头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霍去病依旧不怎么爱说话。他将坐骑牵到马厩之后,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顾璐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指着房间架子上搁着的弓箭,说道:“自己去挑一张弓,射几箭给我看看。这几个月都没管你,别告诉我把武艺给拉下了。”
作者的话:倒春寒,晚上没关窗户,早上起来鼻涕横流。上午的时候还好,下午看别人打麻将的时候头痛的厉害。所以,告诫大家在天气冷的晚上睡觉一定要关窗户啊。
第七十八章
太尉府,也就是原本的平阳公主府占地很广,前后数重,不光是有庭院,甚至还有一个跑马场。顾璐住进这里之后,将其中的几个房间收拾了出来存放武器盔甲。主要还是武器,盔甲很少。
周亚夫的前车之鉴不远,顾璐虽然不怕,但是也不必这么招摇。所以几个房间中放置的大多是各种武器,环首刀,长剑,短刃,弓箭等武器应有尽有。霍去病挑了张一石的弓,熟练地上弦,然后到校场上,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射光了一袋箭矢。
能开一石弓已经算是精锐,北军中的士卒也不过是要求能连续拉开一石弓五次罢了。能开三石弓的那都是军中猛将,至于五石之弓,便是李广也不是能随便拉开的。在五石这个级别上的,那都是军用重弩,价格昂贵,威力强大的同时射速非常之慢。
霍去病射光了十二只箭矢,除了第一箭射在了靶子的边缘之外,其他的十一支箭矢都落在了靶心附近。这样的成绩对常人来说很好,但顾璐只是点了点头,“还算不错,武艺没有退步,比两个多月前快了那么一些。”
退步是不可能退步的,霍去病是“骑马与砍杀”系统认证的“英雄”,又一直处于“队伍”之中,只可能进步,是不可能退步的。顾璐当然不会和霍去病说这些,他表情严肃地道:“虽然还不算很好,但是也还算可以了。吐纳术练得怎么样了?”
“郭解师父每个月都会教我几个晚上,现在已经贯通了小周天。”
顾璐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秋收之后去给郭大侠送一份礼物,要多少钱和什么东西找你爹去要。”
陈掌现在管理着顾璐的许多产业,做事也是非常的细心谨慎。在这一点上,陈掌和卫青很相似。他们是很好的管理者,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管理庄园都是一把好手。卫青即便不去打仗也可以在其他方面有所作为。但是对于汉朝来说,那就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了。
终武帝一朝,能称得上的是名将的只有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其他如程不识,李广者,要么不得用,要么名过于实。至于李广利之流,庸碌之人罢了。
霍去病暗中松了一口气,问道:“送什么?”
“你觉得应该送什么就送什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够自己做主的时候就要自己做主。”
“哦,那我想回去村子里面。”
顾璐一挑眉,“在城里住着不好吗?”
霍去病很干脆地回答道:“不好,这里连骑马的地方都没有,住的地方也很小。”
“..........”,顾璐挠了挠头,“校场不是可以骑马吗?”
“那么点地方,哪里够跑马的啊?”霍去病道:“充其量只是让马儿走几步罢了。”
“这是一个问题。那你明天就回去庄子里面吧。恩,哪天有空带你去草原上,那里才是骑兵纵横的好去处。”
霍去病“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我能多拿些钱吗?”
“没问题啊,你想要多少,尽管去取。但你要钱是准备做什么?”
“赵大李二他们家里很穷,家里的房里经常漏雨,我想要给他们修个新房子。”
“哦,这很好,赵大李二都是你的朋友,你记得他们的难处这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拿钱给了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霍去病很是困惑。
顾璐慢悠悠地道:“吾闻受人者畏之,予人者骄之。纵子有赐,不我骄也,吾能无畏之乎?”
我听说接受别人的恩惠就会矮上一头,给予别人恩惠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趾高气昂。纵然你给了我帮助也不在我面前显示出骄横的样子,我能不感到彼此的地位有差距吗?
“我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但是赵大李二他们呢?他们以后还能是你的朋友吗?即便是这样,你还想拿钱去给他们家里修房子吗?”
霍去病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现在他们还是我的朋友,我想帮他们。就算以后他们不把我当做是朋友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住在不漏雨的房子里面了。”
“你既然已经想明白了,那么就去做吧。我们自己作出决定,然后承受决定带来的后果。不要后悔,也不要埋怨,因为这就是人生。”
霍去病道:“哦。”
正在交谈间,管家进来道:“太尉,刘陵翁主求见。”
“知道了,带她去书房。”
顾璐对霍去病道:“自己练习,射箭也好,剑盾也罢,都随你,喜欢什么练什么。”
等他来到书房的时候,刘陵已经在里面了。顾璐走了过去,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不光是香皂的味道,还有熏香的气味。刘陵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的衣服虽然华丽,却并不繁琐。因为天气的原因,衣料很少,露出了胳膊和脖子下方大片白皙的皮肤。
大约是知道顾璐的喜好,刘陵的妆容与这个时代女性的盛装不一样,并没有在脸上刷着厚厚的白粉,也没有将嘴唇弄得像是血妆。她只是略施粉脂,脸上显得白里透红,这样能更好地衬托出青春的气息。
顾璐上下打量了刘陵一会,问道:“翁主今日大驾前来,不知道有何指教?”
淮南国是当今诸侯国中很是强大的一个,在七国之乱后,吴国被废除,楚国换了主人,诸侯王里面,就以连造反都做不好的刘安最有名望。在天子刘彻尚未有子嗣之前,刘安一度被认为很有希望入主长安。当时连天子的舅舅田蚡都暗中与之勾结,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但是现在天子已经有了儿子,事情就不那么明确了。不管怎么样,淮南王都拥有强大的实力。顾璐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淮南王是一个重要的客户和交易对象,因此和淮南王的女儿刘陵打过几次交道。
刘陵跪坐在地上,未语先笑,胸前两团软肉颤巍巍地抖动起来,着实令人瞩目。
第七十九章
刘陵轻笑道:“几次三番请太尉过府,但是太尉都给推辞了。太尉不肯赏脸,那我就只好过来啦。”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你我都是很忙的,就不要说些这废话了。有什么事情直说。”
刘陵心中一跳,“太尉这话,就让人家太不明白了。”
“说正事!”
当顾璐脸上不再挂着温和笑容,板起面孔的时候,堂上的温度仿佛在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刘陵浑身一颤,双眼中泪光盈盈,“太尉何必如此无情?奴家做错了什么吗?”
顾璐面无表情地看了刘陵几秒钟,脸上忽然绽开笑容,“淮南王是我所尊敬的长者,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刘陵以手掩面,似乎是在擦拭脸上的泪水,“好叫太尉得知,这次冒昧拜访并不是我父王的意思,而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那不知道翁主有何指教?”
“太尉可知道,朝堂上有人正想要对您不利?我探听到了这个消息,特意前来告诉太尉。”
“这个啊,我当然知道。”顾璐说道:“恩,感谢翁主的告知,稍后我会备上一份厚礼..........”
刘陵打断了顾璐的话,“太尉以为,奴家是为了贪图那些财物么?淮南虽然没有方圆千里,亦可称得上富庶,岂会缺了钱财?”
自从几年前带着《淮南子》来到长安后,刘陵就多次往返长安和淮南,从去年开始,更是在长安住了下来。平日里,她积极参与勋贵们的社交活动,还经常在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皇后那边走动。除此之外,她还投了不少钱跟在顾璐的身后做生意,赚了不少。
事实上,跟着顾璐一起做生意的,很少能有亏本的。即便是什么都不管,只要投钱进去,躺着就能分钱。所以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坚定地站在了他这一边。躺着就能把钱赚了,这可比张麻子还要厉害了。
顾璐道:“我知道翁主不缺钱,但是我穷的就只剩下钱了。不给钱的话,是不是就不算......咳,不给钱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翁主了。”
刘陵微微低头,“太尉明知故问。”
她现在的模样正是梨花带雨,清纯中带着一些诱惑。此刻又是两人独处,要是寻常男子,见了多半要把持不住,直接上去就把她给办了。
顾璐却只是笑笑,“翁主打听到了具体的细节没有?比如说,是哪些人,想要用什么手段?”
刘陵心中失望,抬起头来,说道:“听说有一伙人去了孝文皇帝的皇陵。”
顾璐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呢?”
“只怕他们是打着盗墓之后弹劾太尉的主意。”
“管理长安内外及关中之地治安的是中尉,即便是孝文皇帝的陵寝被盗,又关我这个太尉什么事?”顾璐摇了摇头,“栽赃陷害也不是这样的。”
“即便不归太尉管辖,难道就不能说您有失查之责吗?”
顾璐道:“大不了我辞去太尉不干了就是,难道还能因为这个将我下狱不成?”
“岂不闻《左传》有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陵身体前倾,露出胸前的白腻,“现在您是太尉,又深得太皇太后信任,所以没人能罗织您的罪名。如果您不再是太尉了,太皇太后那边又有了李少君,那些人难道不会捏造罪名吗?”
她向前膝行几步,离得越发的近了些,淡淡的香气直扑鼻端。“大丈夫不可失去权柄,我以为太尉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顾璐稍微认真了一点。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怀着什么目的,只要是有道理的,他都会听进去。但是想要让他觉得有道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刘陵说的话就有一些道理。
他想要推进技术进步和思潮扩散,必须要手中有权力才行。在这个年头,权力比金钱更有力量。说到底,国家的基石始终都是武力。至少在中国是这样,有钱是很重要,但是武力更重要。而权力是以国家机器和武力做后盾的。
“皇陵被盗这种事情说大很大,但是也牵扯不到我的头上来。大不了让中尉去自杀。”
刘陵笑道:“但若是中尉抓住了盗墓之人,并且牵扯到了太尉呢?”
“恩?”
顾璐想要伸手去敲桌子,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能跟他有牵连的,又跟盗墓有关系的,那就只有朱安世一个了。以前在江陵的时候,朱安世就干过铸造私钱,盗挖坟墓的事情。被强令迁徙到阳陵之后,朱安世依旧是啸聚乡里的游侠,违法的事情没有少过。
要说朱安世会去挖历代皇帝的坟墓,顾璐一点都不会觉得稀奇。即便是有了许多赚钱的生意,但是朱安世依旧喜欢干那些违法的事情。那是他的本性,和有钱没钱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真的如刘陵所说,那么就是从朱安世入手了?这倒是不可不防。长安内外很对人都知道朱安世视他为兄长。
刘陵见顾璐陷入了思考,嘴角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一些。幽香夹杂在粉脂的味道中,十分的好闻。顾璐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目光往下望去,就见到温香软玉,正在眼前。
他皱了皱眉头,将目光从沟壑中移到刘陵的脸上。作为淮南王的女儿,刘陵从小的生活十分优渥,又正值清楚青春年少,称得上是美人。但刘陵这样的美人睡了可是会有后遗症的。比如说平阳公主,不就分去了他一半的产业吗?
顾璐见过的美人多了去,睡过的也有很多。早已经到了“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的地步。并不会见到美人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刘陵真的只是来提出警告的吗?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不是长安城中那些只是想要和他一夕欢寝的女孩子。
两人四目相对,刘陵忽地脸上变得绯红,她低下头去,伸手拉住顾璐的手臂,按在了她自己的胸膛上。“太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自从三年前见过一面之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你。平阳公主有的,我也都有.........”
第八十章
刘陵的话,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初见时,顾璐虽然名声鹊起,但官职不过都尉,钱财不过十万,哪里会被她这个翁主放在眼里?平阳公主心急火燎地与之完婚,刘陵在暗中没少耻笑。认为堂堂公主,竟然如此急色,实在是有失天家的体统。
但是谁能想到,此人竟然能做到太尉?做到太尉也就罢了,田蚡不也一样当过太尉吗?更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有陶朱猗顿之才,短短几年的时间中,就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如果当初她主动一点,是不是这泼天的财富都归了淮南?父王刘安命令她长住京城,为的是什么刘陵很清楚。她也曾经觉得有些惋惜,沙加这样的人才若能为她所用,把握必然会多上一些。
顾璐虽然不能清楚地了解刘陵的想法,但是也能有模模糊糊的感应。若是愿意,他能将眼前女孩子的什么秘密都给翻出来,但是那样做的话,只怕眼前女孩子的小脑瓜里面都要变成浆糊了。
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道:“翁主,请自重。”
“难道奴家蒲柳之姿,就不值得君子怜爱么?”
顾璐摇了摇头,“外表只是一部分,就算长得再好看,过上一百年也会化作黄土。翁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刘陵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太尉!”她也并不是觉得非顾璐不可,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顾璐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很轻松地挣脱开来,冲着外面喊道:“阿福,送客!”
刘陵还待再说什么,顾璐却是看都不看就走了出去。她上前奔出几步,就被阿福挡了下来。平阳公主的封地比云中侯的还大,阿福是她的家臣,方才见到刘陵就心中忐忑,这时候说什么都要将刘陵给拦住了。
校场上,霍去病正在射箭,顾璐走了过来他也只当是没有看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将箭囊中剩下的箭矢给射完了。顾璐看了一会,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明天再走?”
“当然一起回去。”
“那就去牵马,我在门口等你。”
从长安到阳陵只有几十里的距离,纵马奔驰,要不了半天就能到。顾璐先将霍去病送回了庄园里面,然后骑马下了官道,抄近路去了阳陵。朱安世是阳陵大侠,想要找到他在当地随便问问就行,
当他找到朱安世的时候,阳陵大侠正在与一种游侠喝酒吃肉。朱安世喝的面红耳赤,将上衣脱了,露出满身的肌肉与胸前的一撮黑毛。见到顾璐进来,朱安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兄长来的正好,狗肉刚炖好了!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尉倒上酒?”
其他人却是不敢像朱安世这样放肆,纷纷拜倒在地,口称太尉。几年的时间过去了,顾璐声望日隆,大部分人见了他都是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做出小心的姿态,就像是那些大臣们见了皇帝和太皇太后一样。
顾璐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只管喝酒吃肉就是。我跟朱大侠说几句话。”
游侠们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像是正式宴会那样每个人身前放一个案几和食盘,都是随意地蹲在地上或是台阶上。顾璐没有什么架子,一屁股就坐在了朱安世的边上,说道:“这个时候吃狗肉,也不怕火气太大了?”
朱安世已经不复昔日的翩翩少年郎模样,他长得非常雄壮,又留起了胡须,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粗糙的壮汉。乍一看,和当年的剧孟有几分相似,就是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胆大妄为。
他哈哈大笑道:“要是火气太大,多找两个女人不就行了?兄长要是看的上咱们这里的女人,多的是女人想要跟你睡觉。”
顾璐笑着和前来敬酒的游侠喝了一杯,转过头来对朱安世道:“今天不说女人的事。有个事要问你一下。”
“兄长怎地还客气起来了?我们兄弟谁跟谁啊?”朱安世拍着胸脯道:“尽管问就是了。”
顾璐低声问道:“最近有没有人叫你去干挖掘坟墓的勾当?”
朱安世愣了愣,“兄长这么快就知道了?确实有几个旧相识的拉我去霸陵挖点东西。”
“答应了?”
“哪能呢?”朱安世意气风发地道:“我门现在的作坊这么多,每个月光分钱就能分到上万贯,还去挖坟盗墓干什么?兄长你不知道,盗墓的时候经常会碰上一些奇怪的事情,像是粽子....”
顾璐对粽子不感兴趣,打断了他,继续问道:“那几个人今天能找到不?”
朱安世挠了挠头,“兄长你都是是太尉了,怎么还喜欢弄这个?盗墓的时候要带上最信任的人才行,我本来不想干了的,既然兄长想去,那我就跟着去吧。”
“.......”,顾璐道:“带上身手最好的人,去把那几个人抓来。”
“抓来?”
“恩,要是抓不住,杀了也行。天亮之前,找过你的那几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朱安世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喝酒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问道:“怎么回事?又是给我们下套的人?”
顾璐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朱安世向来佩服顾璐,知道他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随便杀人,现在既然这么说,其中必然有问题。他狞笑道:“好啊,敢骗到某家的头上来了,兄长在此安坐,天亮之前必定将那几人带来!不是活的,就是死的!”
他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拍,喝道:“霍都,李云,叫上你们的人,大爷们有事干了!”
游侠们轰然领命,片刻间,院子里面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的狼藉。院墙外马蹄声急响,不一会就去得远了。顾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浊酒,尝了尝,有些辛辣,多半是新丰那边产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愁云惨淡,月色晦暗,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第八十一章
顾璐在庄子里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下去。不睡觉也不是不行,打坐练气也是可以的,不过他还是习惯晚上躺下睡一会,哪怕只有一小会,也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的人类。
快天亮的时候,庄子里面有了些许的吵闹。顾璐没有理会,等到天亮之后才起来洗漱。
外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两个满身伤痕的中年男子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正跪在地上。边上还有几个龇牙咧嘴的首级。朱安世守在边上,见到顾璐出来,连忙上前,说道;“兄长,这几个人都已经抓来了,一个不落!”
顾璐将漱口水吐在地上,走过来对跪在地上那两人问道:“你们认识我吗?”
其中一人抬起头来,艰难地答道:“您是当朝太尉。”
“认识就好,那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把你们抓来了。”
“知道,我们想要偷盗皇陵。”
顾璐转过头来,问边上的朱安世,“他们不是首脑吧?”
朱安世指着地上的那几个脑袋,说道:“为首的是这几个。他们还想反抗,被我杀了。”
顾璐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算了。这两个人送去齐地,会有人处理的。”
这些不过是小虾米,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干脆送去海外开垦好了。他已经够强势了,没想着要靠这几个人去搞个大新闻。长乐宫那位不忌惮杀人,但是绝不会同意搞大规模的株连。
朱安世也不多问,让人用麻袋将那两人装着,给扔到马车上去了。作为有活力社会团体的首脑,他干过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弄几个人去外地不算困难。就算路途上出现了意外,大不了把人杀了跑路就是,这不算什么。
“兄长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最近出入都小心些,没事不要和别人争吵。”顾璐道:“欺负百姓的事情也少做。”
朱安世咧开嘴笑道:“我们从来都欺负百姓。”
真的没有吗?其实还是有的吧。顾璐并不想管太多,只要大方向上没问题就行了。朱安世只是阳陵咸阳附近豪侠的首领,在他之上还有郭解,即便是想要为非作歹,也要顾忌那位郭大侠的存在。
返回太尉府之后,顾璐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朝堂上的那些人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不需要理会,等到时候了来个大清洗就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每年到了秋高马肥的时候,匈奴人就要过来抢劫。五六年前朝廷又送了一个公主过去,但也就管用了两年,之后匈奴人入寇的规模越来越大。去年的时候,匈奴人还突袭了云中附近的马场,将顾璐养在那里的战马给抢走了。
现在差不多又到了要防秋的时候,作为太尉,顾璐需要准备一下,给匈奴人一点难忘的就教训。虽然窦氏不许和匈奴人大规模的开战,但是也从来没有说只准挨打不许还手。朝堂上不通过决议的话,太尉也不可能大规模的调集军队。
但是对付匈奴人又何必调集大军?秋天是收割庄稼的时候,草原上的牛羊也长得很壮了。匈奴人能过来抢劫,顾璐也能带人去草原上抢牛羊。
樊哙当年说“提十万之众,横行匈奴之中”,顾璐也曾经在朝堂上说要带着十万大军去和匈奴人决战。但是实际上,在草原上作战是很难集中十万骑兵的。那里不是汉地,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支撑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军队。
真的要有十万骑兵聚集在一起,不用打仗就要先饿垮了。他只准备带一万骑兵,然后去草原上溜达一圈,并不会跑到漠北或是西域去,最多也就转个两千里。这一圈转下来,至少要死掉上万人。与这种大场面相比,几个挖掘坟墓的小毛贼根本就不算什么。
要不是刘陵亲自上门来,顾璐都懒得理会这种事情。就算霸陵真的被盗了,首先倒霉的是中尉,然后该负责的是丞相许昌,跟他这个太尉又有什么关系了?朝廷上的有些人真是莫名其妙,顾璐怀疑他们是不是中了七伤拳,不然为什么总是打歪呢?
窦氏去了汤泉宫避暑,朝会的时候天子依旧是什么都不管。李广忠心是忠心,但是能力不够。刘彻不敢再有任何敏感的举动,免得皇帝的位置保不住。但是当顾璐提出带兵去边郡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惊讶。
“太尉要亲自带兵北上?”
“是。”顾璐手持笏版,站在大殿的正中央,说道:“匈奴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只怕今年他们会派出更多的兵马,臣准备带兵前往太原,统一指挥北部防线。”
他现在还没说要带兵去草原上晃荡,只说了要积极防御。
刘彻看了看丞相和其他大臣,然后问道:“那陇西和辽东方向怎么办?”
“可使苏建出镇辽东,使韩安国出镇陇西,当可确保无虞。”
苏建曾经当过云中太守,带兵打仗很有一套,面对匈奴人敢于主动出击,又不会轻敌冒进。只是防御的话,苏建的才能足以胜任。至于韩安国,那是在汉景帝的时候就闻名天下的名臣,虽然主张与匈奴人和亲而不被顾璐认可,但的确是有才能的,而且非常爱惜百姓,与田蚡等人不同。
顾璐提名的苏建和韩安国这两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丞相许昌和其他大臣都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们不愿意挑起和匈奴人的大战,但是也绝不愿意看到匈奴人杀进中国来。韩安国是他们自己人,去了更为重要的陇西,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
天子刘彻问道:“丞相可有何意见?”
丞相,柏至侯许昌出列,“臣并无异议。”
“诸位大臣呢?”
“臣等并无异议。”
大臣们早就想把顾璐撵出长安城了,现在他自己要去北方啃沙子吃苦,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别的意见呢?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除了长安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最好太尉去了太原就不要回来,在那座山城里面呆一辈子算了!
于是顾璐的提议就这么通过了,朝廷随之调派兵马,增强边郡上的汉军实力,准备应对匈奴人的再次入侵。
第八十二章
朝会之后,顾璐私下去见了皇帝。
刘彻问道:“太尉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众说?”
“倒也不是什么不好当众说的话,就是想要找陛下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刘彻想了想,“是要卫青?”
“陛下圣明。”
顾璐所熟知的高级将领里面,当以程不识和苏建最为出色。但是苏建要去镇守辽东,程不识则是要拱卫窦氏左右,根本就不可能要过来,想来想去,也就卫青,荀彘,周吉这些人还算是比较放心了。
卫青现在名声不显,但是为人处世非常稳重,已经有了大将之风。这个时代的汉人太喜欢彰显自我了,大部分的将领都是类似于周亚夫李广那样的性格,像程不识那样小心谨慎的才是少数。
荀彘武艺出众,周吉也颇有勇力,当个曲军侯没什么问题。顾璐本来还想带上李广的,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李广现在是皇帝身边的大将,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好,还是不要强人所难。
刘彻笑道:“卫青是朕的亲戚,又深得朕的赏识,太尉将他要过去,当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才行。”
“恩, 要是获取了匈奴贵族的脑袋,就拿来献给陛下,如何?”
刘晨连连摇头,“朕要匈奴人的脑袋干什么?太尉富可敌国,须得拿出点诚意来。”
顾璐想了想,“臣准备去办一个纺织厂,送给陛下两成干股。”
股份这个词语是随着股票的出现而出现的,不过现在已经被许多人所熟知。顾璐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大部分产业都会拉人入伙,一来是为了加快技术扩散的速度,另一方面是为了拉拢更多的人站在他这一边。
“两成干股一年能有多少钱?”
“刚开始一年大概能有三四千贯,日后会更多一些。”
天子很是失望,“这么少?”
“要是陛下愿意帮忙,翻个十倍也不是难事。”
三四千贯也就够修个亭子的,刘彻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三四万贯那就不一样了,要是能够多这么些钱,手中也能宽裕些。现在有太皇太后窦漪房在头上压着,天子还不能彻底地放飞自我,却也已经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了,他喜欢华丽的衣服和所有能够彰显气派的东西,难免手中有些拮据。
听说能有三四万贯,刘彻精神为之一振,“怎么说?”
顾璐笑道;“陛下,朝廷有这么多的军队,每人每年添置一件冬衣,一件夏衣,那就要多少件?每一件衣服就算只赚一百钱,那也是一笔巨款。”
光是南北二军就有七八万人,加上各地的郡国兵,特别是边郡的驻军,军队的数量能有好几十万。自古以来,购置军需物资就是一个肥差。哪怕是不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天子刘彻闻言有些失望,他意兴阑珊地道:“军队的事情朕现在可不好插手。”
顾璐笑道:“只要陛下不反对就行。”
“这个倒是可以。”
刘彻命人将卫青唤来,说明了情况。“卫青你就跟太尉去北边走一趟吧,学学我汉朝的军队是怎么行军和打仗的。”
这个时候卫青尚未成名,没人知道他在带兵打仗之道上有着非凡的本事。天子刘彻以为这是顾璐在向他示好,随着窦氏年纪越来越大,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了。
回到后宫,卫子夫问道:“听说太尉将卫青要过去了?”
“恩,太尉这是想给朕送钱,却又不想做的太直白。”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要和匈奴人打仗了?”
刘彻道:“去年云中郡被匈奴人抢了,有些大臣抓着那件事情不放,在朝堂上弹劾太尉,所以今年太尉才会亲自带兵去防秋。匈奴在长安城里有不少的细作,知道之后定然不会去太尉所在的地方,他们打不起来的。”
卫子夫虽然聪慧,但是对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天子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而且天子刘彻说的很有道理,按照正常的情况,事情就应该是这么个样子的。
“原来是这样,那臣妾就放心了。”
几个月前,顾璐就曾经下令让苏建多征调一些士兵防秋,除了三千名骑士之外,还有上万名步兵。步兵给了韩安国,骑兵他准备全部带去太原,然后视情况而定去云中,或者是去上谷等地。
出发之前,顾璐将苏建,荀彘,卫青等人请到府上小聚。韩安国现在明哲保身,不肯与重臣来往太过密切,因此并没有来。
“辽东的压力虽然比不上陇西,但是好歹也分给我一些士兵啊。就算没有骑士,材官和步兵好歹也要给一些吧。”苏建道:“北军数万众就在长安附近,我也不要一万骑士,给我五千就够了。”
顾璐道:“我还想把北军全部带走呢,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大臣们是不会同意的,陛下和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的。再说,之前不是已经调了两千名步兵去辽东了吗?”
要不是这几年朝廷的收入多了,他也不能往边郡上多派军队。自从汉景帝刘启逝世之后,一直到今年之前,朝廷都没有再增加边境上守军的数量了。虽然长安城内外的南北二军有七八万,而且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那是朝廷最重要的武力,等闲不会轻易出动。
经历了七国之乱后,朝廷现在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盯着关东的诸侯王们,就怕那些刘姓宗室再来一次“清君侧”,绝不可能把北军精锐都拉出去打匈奴人。窦氏和朝堂上的重臣们大多反对与匈奴人开战,也有这个原因。
要是前面和匈奴人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关东又有哪个诸侯王想不开,也不需要五六十万大军,只要有一支偏师杀进关中,那都会引发天翻地覆的后果。
苏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接着这个机会叫苦,一旦去了辽东,那就是想要叫苦都没机会了。“两千步兵怎么够啊!匈奴人那么凶残,我就带几百个人去辽东可不行。”
“都让你开府了,还不够?要是你不想去,我就换个人。”
“别,”苏建悻悻地道:“我去还不成?”
第八十三章
汉朝的重号将军出征的时候,都是能够开设幕府,也就是自行征辟幕僚,设置官吏,权利非常之大。不过除了大将军等寥寥无几的职位之外,其他的重号将军都是因时因事而设,事情完了之后就会被撤销,并不会因此而尾大不掉。
顾璐这次让苏建出任镇东将军,除了是看好苏建的能力之外,也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意思。他不能明着偏袒苏建,于是干脆将大部分的步兵给了韩安国,暗中则是给了苏建许多的钱财和物资,让他去辽东独当一面。
西汉时候郡国兵体制还没有被废除,地方上的郡国每年都要举行军事演习,民间有很好的军事传统,只要钱到位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虽然给苏建的钱是多了一点,但是顾璐这几年来赚了那么多钱是为什么的呢?难道是为了当一个葛朗台吗?
当然不是。除了推动技术进步之外,赚钱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花在刀刃上,而现在就是花钱的时候了。“乾坤一掷”这种技能威力奇大,顾璐可是早就知道了的。
韩安国先带着兵马去了陇西,那里的地形不像是云中雁门那么险要,又不像是辽东夹杂在各种势力之中,压力比别的地方更大。然后是苏建带着满车满车的财物和粮食去了辽东。辽东苦寒,有时候八月份的时候要下雪了,在那个地方打仗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等到两位将领都带兵离开之后,顾璐才领着自己的幕府,连同一万骑兵北上。大军开拔之日,长安城中许多人前来观看。有对此忧心忡忡的,也有对朝廷去打匈奴人而大声欢呼的,也有冷眼旁观,自有谋划的。
刘陵坐在临街的二楼上,眺望迤逦北上的骑士,心中有些疑惑。朝廷的兵马比淮南国的军队精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是今天看到的这些骑兵,似乎比北军还要强一些?好像这支军队是才招募不久的,即便是抽调了一些军官进去,也没理由如此强盛吧?
和卫子夫一样,刘陵在军事上没有多少见识,也不知道如何去判断一支军队的强弱与否。同样的,坐在她对面的李少君也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他所擅长的是神仙方术。
“太尉今日便出兵北上了,翁主可拿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刘陵将目光从盛气凌人的骑士们身上挪开,她拿出了用丝绸包裹住的一根头发,“只有这么一根,能不能用?”
“只有一根?那也无妨,只要确定是太尉本人的就是。”
“你这是不相信我?”刘陵有些动怒,她可是牺牲色相,又是扮可怜,又是使用美人计,这才拿到了一个根头发。最让她生气的是美人计居然没有成功!
“不是不相信,只是事关重大,需要确认才行。”
刘陵冷笑道:“这是我亲手从云中侯头上扯下来的。”
“亲手扯下来的?”李少君上下打量了刘陵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既然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
刘陵将头发重新包了起来,李少君珍而重之地接了过去,放进了衣袖里面,然后起身朝刘陵行了一礼,“山间的营地和祭台已经备好,明天就可以开坛做法。”
刘陵露出得体的笑容,“那就拜托仙师了。”
等到李少君的脚步声远去,刘陵开始盘算起来:朝廷派了数万人去边境上,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但是南北二军的主力并没有调动,淮南国的军队可打不赢。不,或许南北二军已经调往边郡了,只是假装没动?
她心中暗道:须得找个办法探查个究竟才行。
顾璐并不知道有人要用“钉头七箭”来对付他,要是知道的话,大约会是付之一笑,然后连夜去把相关人员全部砍死。带兵离开了长安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平时种田升级是很有趣,但是打仗更有趣。
上万名骑兵分成前后左右四部,再加上他亲自率领的中军,共分为五部。五军依次进发,在道路上拉出了近十里长的行军队列。依托事先建立的兵站,大军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每日里行军的速度达到了八十到一百里。
如果是强行军,骑兵一天跑一百五十里都只是等闲,不过那样就要有许多非战斗减员了。不光是人受不了,就是马匹也受不了。事实上,马匹比人还娇贵。哪怕前面的两个皇帝一直苦心经营,留下了四十万匹军马,也不能随便消耗不是?
这几年来,汉军中骑士和轻车的比例大幅度提升了。如果是对付国内的诸侯王和南边的越人,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的骑士和战车。组建这么多高机动性军队,就是为了对付匈奴人的。从汉文帝开始,朝廷就一直在准备对匈奴人的战争,哪怕是主和派占据朝堂的时候,整军备战的事情也没有停下。
汉高祖虽然有白登之围,但是并没有像“驴车漂移”那样败了就缩回去当乌龟。更不会说拿己方大将的脑袋去议和。当然啦,想要找到汉朝的黑点也不是没有。和亲这种事情,有人觉得不好,认为这是软弱的表现;有人觉得很好,认为只是送出去一个公主和一些财物,就能换取边境上几年十几年的安宁,可以少死成千上万人。
好与不好,就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说了。
大军穿过黄河,进入河东,然后又前往太原,接着顾璐就将军队停留在了太原。一方面是为了修整,另一方面是为了重组。当了几年的太尉后,他对军中将校的能力有了一些了解。但是到底怎么样,还是要靠实战来检验。
现在还没有开战,那么行军也是检验将领能力的一环。能够在长途跋涉中依旧有效地控制军队,保持严整阵型的,那也是一种能力。不出所料,诸军之中军容最好的是卫青管理的中军,其他前后左右兵马的表现也很不错,不比北军的精锐差,但还是比不上卫青所部。
在太原停下脚步,除了修整和重组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换装。
第八十四章
有人曾经说过:战争最终看的还是人。
这句话是对的,但是也不是完全对。战争的胜负当然是要靠人,但是与军事科技的水平也有很大关系。甲坚兵利的一方在战斗中就是会更占便宜。所以,在和匈奴人打仗之前,顾璐准备给麾下的骑兵进行换装。
马蹄铁在中原已经有了,这次换装的主要是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一部分的骑兵还会换上长达三米的轻型骑枪。对于换了装具了骑兵来说,三米长的骑枪并不算长,中世纪的时候,那些板甲骑士们用的骑枪往往长达四五米。不过换用什么武器除了看己方的军事科技水平之外,也要看敌人的武器装备。
匈奴人现在所使用的长矛也就两米出头,与其说是长矛,说是短矛还更恰当一些。对付现在的匈奴人,用四米长的武器都是浪费,反倒会加重士兵们的负担。三米长正好,占尽优势又不会因为太长太重而难以携带。
卫青,荀彘,还有军中的将领都是识货之人,换装之后都是一样就看出了这些装具能带来许多战斗力的加成。不少人忍不住当场就骑马试了试,新式的装具能够将人的大部分力量都解放出来,可以将更多的精力用于操作武器上。
匈奴人强在机动性和骑术,但是新的装具能大幅度拉近双方的骑术水平。
“若是能给所有的骑士都换上新式的装具和武器,匈奴人也不足为道!”不少将领都这么说。只有卫青依旧显得很谨慎,“匈奴人占地万里,有控弦之士四十万,如果要和匈奴人决战,至少也得五万铁骑才行。另外,除了骑兵,轻车,材官也不可少。”
顾璐笑道:“匈奴人或许有四十万控弦之士,但是他们绝不可能在同一个战场上聚集起四十万人来。顶天了能有十万骑兵,还不能长久。而且匈奴人的政治结构很松散,我们并不需要对付所有的匈奴人,只要单于王庭的力量衰落了,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
汉朝内部有一堆的诸侯国,还有许多的有封地的勋贵,都是不稳定因素。匈奴人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汉朝更糟糕。草原上游牧的生活方式与农耕文明不同,所有的部落都是逐水草而居,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征兵和收税的成本比农耕文明更高。
超过了一定的距离之后,管理成本高到令人无法承受。单于王庭根本就无法直接统治整个草原,只能将匈奴帝国的疆域划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占据河套,阴山附近的单于王庭,占据河西以及西域的右贤王庭,还有占据东方草原的左贤王庭。
匈奴人内部的结构松散,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拥有很大的自主权,在各个王庭内部的那些部落里,这个王,那个王什么的,也一样拥有很强的独立性,一个个部落就和中原的诸侯国差不多。
因为政治架构松散的原因,匈奴人的单于继位往往会变成一场内战和血腥的屠杀。汉朝虽然也有皇帝被砍死,但是好歹已经稳定三代了。从汉文帝开始,一直到刘彻当上皇帝,皇位的继承都是平稳过渡的。
卫青等人都是军中将领,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不甚了解。他们对匈奴人的情况就是知道那些人是游牧生活的,擅长骑射,想到对付匈奴人的办法就是硬碰硬的打垮匈奴人的四十万主力,然后再把北方的那些地方都给解放了。最多就是改进一些军事上的战术和用兵方略,哪里会想到政治和经济上的事情呢?
顾璐则不一样,他根本就没打算杀掉四十万匈奴军队。不管是挖煤还是挖铁矿石,需要的人力都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有再多的青壮都能吞的下去。另外,顾璐还准备发展纺织业,要是把匈奴人给杀光了,那让谁去放羊啊。
在其他人将匈奴人视作一个强盛的庞然大物的时候,顾璐却是将其视作了一块巨大的蛋糕,他现在备好了刀叉,就要去草原上切蛋糕来吃了。
一万名骑兵在太原待了十来天,已经大致熟悉了新式装具和武器的性能。就算是不熟悉也不要紧,反正比以前好使就是了。
等到聂壹传来消息之后,顾璐就立刻聚将点兵,然后拔营北上,径直往马邑而去。一起北上的兵马共有三万多,除了从长安带来的一万铁骑之外,还有三河骑士和太原本地的骑士,轻车,材官和步兵。
理论上,太尉是有权力管理全国军队的,但是理论只是理论,顾璐根本不调不动长安附近的驻军,也就只能搜刮郡国兵了。即便是这样,卫青也非常的担心,“太尉擅自调动军队,等到回师之后,只怕会因此获罪。”
“匈奴人出动十万大军攻打马邑,我身为太尉还不能调动军队么?”顾璐不以为然地道:“只要我们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聂壹是他主动联系的,用马邑当做诱饵也是他提出来的,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致敬历史,而是因为马邑这个地方最合适。这里有一个商业中心,是汉朝和匈奴的交易地点,聚集了大量的财富,堆积了许多的货物,不管是酒水,麻布,丝绸这些传统的货物,还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火柴,肥皂,面粉等商品,都是草原上的紧俏货。
这里的驻军不多,城墙不高,虽然地形险要,但是防御力并不强,要是能把马邑给抢了,足够单于王庭的人过一个肥年。在聂壹献上抢劫马邑的计划之后,王帐中的所有人都是心动不已。
所以军臣单于带着十万匈奴骑兵就过来了,至于会不会破坏和汉朝之间的和平,根本就不在军臣的考虑之中。去年他们就抢了云中郡和其他几处地方,汉朝人还不是一个屁都没放?
下面的那些部落首领都对马邑的财富眼红的很,就算军臣是单于,也不能无视下面人的一致意愿。要是他真的强令下面的人不许去抢劫,难道大家还不能换一个单于么?
第八十五章
马邑的对面就是单于王庭的地盘,这也是为什么顾璐要选择这里做为诱饵的原因之一。匈奴帝国东西纵横上万里,幅员辽阔,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是这个强大的敌人令出多门,只要打垮了单于王庭的本部,其他部落自然就会生出不臣的心思来。
同样的道理,要是汉朝的主力在和匈奴人的决战中损失太多,关东的诸侯们自然也会有人想要造反。
军臣单于根本不知道他正在往一个圈套里面钻,他看到的是十万铁骑纵横,声势浩大无比,这位草原之主游牧之王提起马鞭指着铺满大地的匈奴骑兵,说道;“有这么多勇士,别说是区区一个马邑,就算是长安城也去得!”
随行的中行说在边上道:“单于,老奴以为,此事颇为蹊跷,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中行说是西汉汉文帝时候的人。原为宦者,因不满作为汉匈和亲的随员,对汉朝怀恨在心,转而投靠匈奴,后成为单于的重要谋臣。
军臣单于正在兴头上,哪里肯信,但是架不住中行说的反复劝说,于是指着远处的烽燧道:“去抓几个汉儿过来,要活的。”
匈奴人的庞大军势停了下来,分出了数百名骑兵,前去攻打只有五个人驻守的烽燧。所谓的“烽燧”也就是烽火台,能在敌人到来之后点起烟火示警。烽燧中的兵力一般在五人以下,关闭出入的大门之后,能够应付十来个匪徒,但是对于数百名匈奴骑兵就没什么办法了。
烽燧中的守军拼尽全力,也只是抵抗了两刻钟。但是在败亡之前,他们已经将匈奴人来袭的消息传回了后方。见到这边升起了狼烟,更远处的烽燧中一个接一个地点燃了烽火,消息就这么一程一程地传递到了后方。
兵败被俘的两名汉军士卒被带到了军臣单于的面前,被严刑拷打了一番后,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是他们能知道什么呢?顾璐的计划只在他自己的脑袋里面,除了他和聂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军臣单于放声大笑,“中行说,你太多疑了。我们匈奴人是狼,汉人就是牛羊,只有狼捕食牛羊的,何曾见过牛羊反过来猎杀狼群的?”
中行说道:“看来是老奴多虑了,但是烽火已经燃起,马邑那边只怕是已经得知了消息。”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带了十万大军来,那些汉儿只能躲在城墙后瑟瑟发抖!”
中行说:“汉人中还是有些能人的。听说韩安国去了陇西,苏建去了辽东,汉人的太尉亲自带了一万多兵马来了北边,单于还是不能太大意。”
军臣单于不以为然地道:“韩安国是一个老头子,那个什么云中侯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个靠着女人爬上高位的废物。一万人能顶什么用?本单于麾下有十万铁骑!也就苏建还有些本事,但是苏建去了辽东,让左贤王多注意一些,不要去辽东郡也就是了。”
既然确定了前方并没有危险,军臣便让麾下的兵马迅速地向马邑推进。当到达马邑的时候,城墙外的集市中一片狼藉,许多货物来不及被带走,就那么留在了原地。匈奴人见了,当即就冲进去大肆抢掠。
王帐亲兵的军纪好一些,没有像其他部落那样见到财物就什么都不管了,但他们是眼红不已。他们可是匈奴大单于的人,其他部落的人能去抢劫发财,他们为什么不能?
军臣哈哈大笑道:“不用你们动手,其他人抢到的东西,难道还敢不分给我们一份吗?城外有什么好抢的?打破了马邑,能有一百倍的财富!里面还有许多女人和奴隶,难道你们不想要吗?”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匈奴单于,鼓舞士气的手段已经是信手拈来,几句话就让匈奴骑兵的士气变得更加高涨。许多匈奴骑兵围绕着马邑的城墙挥舞着兵刃,并且发出各种威吓的叫声。
城墙上的守军见到漫山遍野的匈奴人,个个都是面色发白。打仗这种事情,人多就是有优势。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投射武器还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绝大部分的战斗最后都是要靠肉搏去解决。
马邑不是军事要塞,这里是“榷场”,也就是交易的市场,城墙不高,不过两三米;守军也不多,即便是把逃进来的青壮都算上,也不过五千多人,其中真正的精锐连两千都没有。
以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抵抗如狼似虎的匈奴人?
不少商人已经开始私下串联,想要出点血,换取匈奴人的退兵。但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匈奴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呢?本地的太守想着或许能拖延个两三天,所以同意了商人们的请求,派出了使者,说是愿意奉上金银财货。
军臣单于闻言对儿子于单道:“汉人想要给些钱财就让我们退兵,你觉得如何?”
于单骄横地道:“要是打破了马邑,里面的财物都是我们的!”
军臣大笑道:“于单王子说的不错,我们匈奴人想要什么,自己去抢就是了!”
于是命人将使者抽了几鞭子,然后赶了回去。随后匈奴人就开始拆毁外面的房子,做攻城前的准备。守军见状非常惊恐,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开始准备迎战。但是城墙不坚,兼且兵力悬殊,哪怕是匈奴人不擅长攻城,马邑又能坚守几天呢?
朝廷的主力都在关中长安附近,做的防秋准备也只是应付几千到上万匈奴人的袭扰,哪里想得到匈奴人会出入如此多的数量?马邑城外的那一小块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匈奴骑兵和他们的牛羊马匹。即便朝廷得知消息后就立刻发兵前来救援,等到援军到达的时候,这里早就被匈奴人抢光了。
见到城头上人心惶惶的样子,军臣单于志得意满地道:“聂壹说的没错,马邑就像是一头肥羊,只要我们伸伸手就能放进口袋里!传令下去,攻破马邑后不许放火,等过几年,我们再来抢一遍!”
附近的匈奴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于单王子笑道:“汉人不会这么笨吧?”
军臣得意地道:“我们说是要跟他们和亲,也没耽误勇士们抢劫。这都多少次了?难道他们还不笨吗?我看呐,汉人就跟那些傻狍子差不多。”
在左贤王的地盘上,有一种叫做袍子的动物,肉质鲜美又非常蠢笨,猎人最喜欢不过了。
第八十六章
匈奴人一向不擅长攻城,在草原上打仗就不需要点亮攻城技能。但是马邑的城墙也不高,说是城墙,也就比土围子好了一些,这里本来就不是军事据点,和真正的城堡要塞没法比。所以匈奴人的战术很简单,框起来A上去就完事了。
他们最多也就是制作了一些长梯,什么冲车,云梯,投石车之类的,那是一概没有。饶是如此,马邑的守军也应付的很吃力。匈奴人毕竟占据了绝对的数量优势,他们可以从几个方向上一起攻打,还能不断地替换,而守军就只能一直坚持在城墙上面。
一天的战斗下来,他们打退了匈奴人的数次进攻,士兵和守城的青壮都有些疲惫了。
在马邑西边数里的一处较高位置上,军臣单于和匈奴贵人们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骄狂。一天的战斗下来,虽然曾经攻上了城头,却还是被推了回来。军臣单于的心中充满了烦躁的情绪,伤亡的数百名精锐可都是他麾下的勇士。
“区区一座马邑就如此难对付!”
“汉人也死了不少,”于单不服气地道:“让我再带人去打一次,肯定能拿下城墙!”
军臣看向自己的弟弟,问道:“伊稚斜,还是没找到聂壹的人吗?”
伊稚斜是匈奴的左谷纛王,地位和曾经的梁王有些相似。他既是军臣单于的有力支持者,也是军臣的一个巨大威胁。只要有机会,伊稚斜也是能当上匈奴大单于的。
“没有,马邑已经被围了起来,聂壹的人大概进城里面去了,”一只鞋道:“也有可能是被杀了。”
“被杀了?”
伊稚斜道:“儿郎们过来抢东西,没收住手,杀了不少汉儿,说不定聂壹的尸体就被扔在什么地方了。”
下面的部落往往自行其是,军臣对此也无可奈何,这就是匈奴人。“派个人去城里面,告诉马邑的太守,只要他开城投降,我可以免他一死,并且还会封他为王。在我大匈奴为王岂不是比当汉朝的太守更好?”
伊稚斜道:“我这就去派人。”
等到伊稚斜离开后,于单很是不服气地道:“只要再打一次,马邑就能拿下来了!根本不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打下来之后,把里面的男人都杀光就是了!”
“愚蠢!”军臣骂道:“汉人的数量是我们百倍,在马邑后面,还有无数个更加坚固的城池,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每一个都去强攻,那我们要死多少人?”
中行说在边上补充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汉人去打汉人,这样我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退一步说,让其他部落的人去攻城也是好的。”
于单蔑视了中行说一眼,“渔翁能有什么利?”
他是不学无术的的匈奴人,听不懂中行说话中的意思。中行说只得给于单王子解释了一遍“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典故,然后说道:“大单于,您不愿意多折损将士,但是也要做好强攻的准备,有些汉人是很顽固的。”
“我当然知道。”军臣单于道:“财物都在城里面不会跑掉,将士们远道而来,都有些累了。先让他们歇息一天。”
他看了看中行说,“你不用担心,汉人的军队就算要赶过来,那也是在十天半个月之后,我们早就已经带着抢来的财物和奴隶回到草原上去了。”
中行说:“大单于英明,我们的战士都是骑兵,即便是汉朝的军队来了,他们也打不过我们。但是大单于得到马邑就心满意足了吗?长安的繁华和富庶是马邑的一千倍,一万倍,若是能够夺取长安城,那里的财富足以供养大单于麾下所有的将士,难道大单于就不想将汉朝的土地也变成匈奴人的牧场吗?”
“本单于当然也有想过。可是汉人不像是西域人那样软弱,他们之中还是有一些硬骨头的。”
中行说阴恻恻地道:“我们可以联系关东的诸侯王,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起进攻,那样长安必将会落到大单于的掌中。”
军臣道:“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南方的距离太远,消息传递太慢。之前不就是有诸侯王叛乱吗?等我们知道的时候,那个什么王的脑袋都被砍下来了。”
“大单于若是有吞并汉地的决心,什么时候都不迟。吴王和楚王虽然兵败身死,但是汉地的诸侯王还有不少,大单于可以派人去和他们联络,下一次和诸侯王起兵的时候,便可尽起大军攻入关中。”
军臣大笑,“这正是本单于所想要的,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享用胜利的果实吧!”
马邑位于桑干河的上游,是一块三面环山的冲积平原,北面,西面和南面都有高山,山势较高,只有东面的地势很是平坦,匈奴人从北面而来,越过马邑之后向东,深入汉朝腹地,在附近的村庄和集市中大肆抢掠,就和他们在其他边郡干的事情一样。
军臣在马邑城外修整了两天,主要是让部落里的那些强盗们抢高兴了。在这期间,他让部下胡乱打造了一些长梯和木盾,又用数百上千个麻袋装满了泥土,然后接着继续攻城。冲在最前面的都是和单于王庭关系较远的部落,对军臣单于来说,这些人也是不稳定因素,能多消耗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城头上弓弩齐发,装备简陋的匈奴人立刻就被射翻了十几个。一些人并没有被射死,身上中箭后鲜血长流,倒在地上大声哀嚎。但是更多的箭矢被木盾挡了下来,哪怕只是最简陋的蒙皮木盾也能对箭矢有良好的防御作用。
汉军的箭矢不断落下,匈奴人也对着城头上不断地抛射箭矢,将城头上的守军打的苦不堪言。汉军的强弩固然是力道雄浑,给予了匈奴人以极大的杀伤,那些对着城头上射箭的匈奴人也不是弱者。
这个时候的匈奴帝国拥有河套,西域等地,同样拥有耕种和冶炼铁器的技术,虽然不能给所有的骑兵都配上优质的武器,但是供应一部分精锐是没问题的。那些匈奴射雕手和精锐射手下马后逼近城墙,用精湛的射术将城头上的汉军射死射伤了不少。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非常激烈的状态,于单王子看的热血沸腾,主动请战道:“让我带人上去杀一阵!”
军臣很是失望,认为于单还是太年轻了,“你是匈奴人的王子,别把你自己当成射雕手!”
作者的话:昨晚睡的很早,今天早上三点多就醒了。醒来后右边的智齿疼的厉害,一怒之下咱就自己动手把那颗牙齿给拔了,流了很多血,疼了一上午。现在终于好些了。
第八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臣单于和匈奴人将马邑当成了一块大肥肉,就想着怎么吃进嘴里。顾璐也将这些匈奴人当成了一块大肥肉,早就准备到了刀叉,就准备下刀了。
在匈奴大军刚刚集结的时候,顾璐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然后开始了行动。在匈奴人攻打马邑的时候,汉军三万步骑已经在忻州完成了集结,接着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从东面的山峦间杀了出来。
顾璐麾下的一些将领曾经对此表示反对,认为匈奴人的军队太多,须得等到汉军主力从长安过来之后,才能和匈奴人进行决战。毕竟在马邑附近的是十万大军,而不是十万头猪。汉朝初年高祖刘邦带领军队将匈奴人赶回了草原上,但是随后就有了白登之围,汉军上下对匈奴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要是兵力相当,哪怕是对方的兵力在己方的两倍左右,大家也敢于上前挑战,但是现在是三万对十万,是不是先等等?
顾璐笑着道:“三万对十万,优势在我。”他转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卫青,“卫将军怎么不说话?”他对卫青另眼相待,不过现在是在军议,自然不能像是私底下那样亲热。
卫青之前带领中军赶路,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在保持阵型这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军中第一,于是顾璐就让他去统领前军。这时候他坐在马扎上,拱手道:“太尉既然已经有了决断,我等只管尊令而行就是。”
“很好,”顾璐道:“我将带头冲锋.......”
“太尉不可!”
“太尉只管坐镇中军就是,我们自当奋勇杀敌!”
这里的将领们都是顾璐提拔起来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太尉武艺非凡,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没有太尉带头冲锋这种搞法啊。云中侯治兵仿佛当年的条侯周亚夫,也能知人善用,就是太喜欢逞匹夫之勇了。
顾璐摆了摆手,“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众将还是苦劝,连卫青也加入了进去。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太尉和他的那些部曲骁勇善战,也难保不出意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朝的太尉被匈奴人打死了,那就算是能打赢的仗也非得打输了不可。失去了统帅之后,肯定会军心大乱,大军也会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没有了组织的军队也不过就是乌合之众罢了。
“恩,你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顾璐道:“若是我出了事,由卫青接管军队。若是卫青也出了事,那就让荀彘接管军队。”
选择这两人是因为他们和顾璐的关系最亲近,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两人的确有带兵的才能。相比之下,周吉做事虽然也很用心,但还是要差了一些,做个曲长还比较称职,再往上那就有些勉强了。
顾璐说到做到,亲自带领上千部曲为大军先导,从南向北,对匈奴人发起了攻击,卫青率领的前军紧随其后。数万汉军步骑兵突然出现在宁武,达成了突袭的效果,将正在附近放牧附近的几个匈奴部落的数千人碾成了齑粉。
那些匈奴骑兵刚开始还想为了自家的牛羊抵抗一番,但是交战没两个回合,那些贵人和族中的勇士就被射落下马。剩下的人也不敢继续抵抗了,打马就向着北边逃窜。
从宁武到马邑有七八十里的距离,当匈奴人的败兵退到这里的时候,顾璐已经带着部曲杀了过来。换装之后的新式骑兵对匈奴骑兵有着绝对的优势,交战的时候,三米的长枪能将匈奴人轻易地挑下马来。
虽然只有一万骑兵完成了换装,但就靠着一万新式骑兵,就将匈奴人的抵抗都碾碎。便是比骑射技能,有了新式装具的汉军骑兵也要比匈奴人更胜一筹。本来匈奴人还能依靠游斗的方式与汉军骑兵作战,但这里三面环山的地形限制了骑兵的机动,西面和南北两面都是高山,几处通道都不是很宽阔,匈奴人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使用不出来,战斗力大打折扣。
和原本历史上的马邑之围不一样,顾璐并没有调动四十万大军来埋伏,也没想过要将十万匈奴人一口气吃下去。有多少本钱就干多少事,他手中的兵力只有三万,不可能将匈奴人堵死在马邑附近的平原上。
马邑之围的计策很不错,就是太贪了。计划做的再好,也要行的通才行。动用四十万大军,将匈奴人的退路全部堵死,这么庞大复杂的计划怎么可能不出纰漏?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马的时代,越是精密的计划就越是容易出错。
连分进合击这种最简单的战术都会出现差错,马邑之围那样的惊天奇谋失败了才是正常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越是简单的战术越好使。所以顾璐的选择很简单,框起来A过去就是了。
他带着军队从宁武一直杀到马邑城下,打垮了三四万匈奴人,然后碰上了匈奴人真正的精锐部队。顾璐身先士卒,神射无双,射杀了上百名匈奴贵族,打垮了一个又一个的千人队,然而匈奴人实在是太多了,汉军的骑兵奔袭了七八十里之后,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两三千骑,不光是轻车,步卒和材官落在了后面,连骑士也有很多没跟上来。
面对着汹涌而至的匈奴骑兵,顾璐也不恋战,他在马背上高声呼喝,带着骑兵且战且退,缓缓地向着南边退去。不时有匈奴人靠的太近而被他射杀,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专门挑贵族军官下手了,有一个算一个,将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射杀了就是。
北面的山丘之上,军臣单于愤怒地道:“不过区区几千骑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汉儿把本单于当成是什么了?”
方才是被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注意力都放在了马邑那边,所以才会连败数阵,现在攻城的兵马都已经撤了回来,己方的军队也稳定住了阵脚,岂能看着那些汉军骑兵安然退回去?
他咆哮道:“杀光他们,本单于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第八十八章
即便是被汉军的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这时候的匈奴人依旧还是心高气傲的。在发现汉军只有几千人之后,他们立刻就展开了反扑,只是为时已晚,顾璐带着铁骑已经去得远了,没有给匈奴人留下任何机会。
荀彘率领车兵,卫青带着步骑从后方赶来,在马邑南边三十里的地方展开,形成了一道不太整齐的防线。战车被打横过来,堵在了不甚宽阔的道路上。匈奴骑兵的反击一头撞在了看似薄弱的防线上,反倒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汉军先是以弓弩齐射,然后是拿着长矛的步兵冲了上来。双方围绕着战车组成的防线一通乱战,各有损伤。冲过来的匈奴人都是军臣单于帐下的精锐,装备和战斗力比被隔绝在南边的那些匈奴人强的多。他们骑在马背上大呼酣战,甚至直接从战车上跳了过去。虽然落地后就被一拥而上的汉军步卒杀死,却也造成了不少的混乱。
还有一些匈奴人纵马奔上两侧的山峦,想从侧翼发起攻击。
不管是对步兵来说,还是对骑兵来说,背后和侧翼永远都是薄弱的地方。但道路的两边都是山峦,骑马上山颇为不易,反倒不如步卒轻便。当匈奴人在向上爬山的时候,上面早就有汉军在严阵以待了。
汉军居高临下,弓弩的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身上没有几件甲胄的匈奴人被射杀了上百人,不得不撤了回去。双方在山谷中激战了大半个时辰,在匈奴人的冲击势头减缓之后,顾璐命人搬开战车,让开了几条道路,随即又亲自带着铁骑冲出,将当面的匈奴人击溃,然后再次冲到了马邑附近。
这一次他带来了七八千名骑兵,身后还有漫山遍野的步兵和战车,直接就杀到军臣的大纛附近。见到汉军势大,军臣单于大惊失色,顾问左右道:“难道汉人的军队都到这里来了吗?”
左右面色仓皇,正待回答,忽地一只箭矢飞了过来,没入军臣边上那人的胸膛中。
“保护单于!”
“快撤!”
兵败如山倒,成千上万的败兵倒卷回来,加上汉军不间断的攻击,将匈奴人的抵抗拍得粉碎。军臣还待死战,但是下面的人已经失去了方寸,大批的贵族军官战死使得匈奴人的指挥链条出现了问题。没有了军官督战,下面的士兵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后面就跟着人群一起乱跑了。
军臣大骂道:“我们有十万人,一天不到就败了!就算是十万头羊,也不能败得这么快!”
山坡下,隔着百多步的距离,顾璐再次拉开弓弦,对着山坡上连珠射出。冲到附近的汉军骑士也看到了竖在山坡上的匈奴大纛,同样的引弓发矢。箭矢落在大纛的附近,射死射伤了不少人,连军臣的坐骑也被一箭射穿了脖颈,将他摔到了地下。
军臣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不再说什么死战的话了,他连大纛都顾不上,换了一匹战马,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向北逃窜。
顾璐纵马冲上山坡,一剑砍断了木杆,那面大旗掉落在地面上。见到了这一幕后,汉军士卒皆高呼“万岁”。而匈奴人见了则无不士气大沮,仅有的一点抵抗随之消散无形。所有的匈奴人都在向北逃窜,有马的是打马狂奔,没马的就只能甩腿爬上高山,想要以此逃脱汉军的追杀。
汉军追亡逐北,一直追出了山口,冲到了草原之上,斩首俘获无数。马邑太守适时从城中杀出,虽然只有一两千人,也获得了不少的战果。
“太尉,大胜啊!”周吉翻身下马,放声高呼。
将士们虽然有些疲惫,但是都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神色。从高祖皇帝开始,匈奴人就一直是汉帝国头上挥之不去的阴云。几十年来,汉朝和匈奴之间多次和亲,但是每次和亲都只能管一两年的时间,匈奴人就会故态复萌。
现在他们一次就打垮了十万匈奴人,斩首和俘虏加起来怎么也有两万了,而且还缴获了十几万头马匹牛羊,那些被带到马邑附近的马匹牛羊都变成了汉军的战利品。这样的胜利可谓是开国以来的第一次,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借着这一仗封侯!
很多人现在都还像是处在梦中一般,怎么突然就胜利了呢?明明看上去敌人的数量要多得多。是匈奴人变弱了,还是汉军变得太强了?
顾璐觉得身心都充满了愉悦,杀戮和鱼水之欢是最能释放激情的两种方式,但是他的力量太强了,要是满功率输出没有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所以一身的精力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完完全全的发泄。
从宁武杀到马邑,再从马邑一直追到黄河边上,两天一夜的时间里面,他一直冲杀在前,光是坐骑就换了三匹,身上被箭矢射中了十多次,但是这些都挡不住战斗的欲望。光是他亲手射杀的匈奴人就有三四百,至少有一半是匈奴人中的贵族军官。
但是这还不够。顾璐眺望远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头也不回地说道:“让卫青带人去打扫战场。”
“诺!”
“从各军中挑出两千名骑士来,我带他们再去杀一阵。”
荀彘愣了愣,“太尉还要继续追击?”
顾璐吟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可是匈奴人都已经退到了草原上,我们只怕已经追不上了。而且我军数量太少,贸然深入草原只怕........以前我们可从没去草原上打过仗!”
“哈哈,就是因为没有人去,所以我才要去啊。”顾璐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着炽热的光芒,“本来我是打算带一万人去草原上的,现在看来,有个两三千骑也就够了。匈奴人的战斗力比我想象的更差。”
荀彘苦劝,顾璐却是不听,他将眼睛一瞪,“我是在给你下命令,不是跟你商量!你要阵前抗命么?”
顾璐治兵与周亚夫如出一撤,军纪森严,不打仗的时候还好一点。在战争期间,胆敢抗命的那是定然要被斩首的。荀彘不敢再劝,只好去找卫青商量,希望卫青能劝得太尉回心转意。
已经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何必再以身犯险呢?
第八十九章
匈奴人遗留下来的尸体,战俘,还有马匹牛羊满坑满谷,数以万计。卫青带着太尉幕府中的主簿等文职人员正在清点伤亡,统计战功,忙得没有一刻停歇。这些统计工作虽然繁琐,看上去也没有阵前斩将那么耀眼,却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和保障。
一支军队只要能够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那组织度和士气都不会差。要是奋勇作战的人得不到奖赏,偷奸耍滑的人也得不到惩罚,军队也就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卫青是顾璐所最看好的人,这在军中不是秘密。众人对此不是没有怨言,背后的时候也没少发过牢骚,说卫青是太尉的亲戚,这才被另眼相待。直到真刀真枪地打了一仗,众人才稍微服气了一些。
对军人来说,能打才是硬道理。这一次和匈奴人交战,卫青率领的前军斩获不少,力压其他将领。有了这样显赫的军功,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顿时就不同了。
荀彘也是“其他人”中的一个,他认为自己跟随太尉最早,没理由比卫青差。现在他嘴上还是说着不服气的话,但是心里面已经有些服气了。
“卫将军,你还是赶紧去劝劝太尉吧!”
卫青放下鹅毛笔,又将纸张用镇纸压好,问道:“出什么事了?”
荀彘就说了太尉想要带兵继续追杀匈奴人的事情,他顿足道:“匈奴人是被打败了,但是我们的损失也不少,太尉就打算带三千骑去草原上,你说要是有个万一........总之你还是赶紧去劝劝太尉吧,大概只有你说的话太尉才能听进去。”
卫青唤来主簿,交代了几声,然后将几张纸拿起,放进了怀里,接着对荀彘说道;“前面带路,咱们这就过去。”
大战之后,地上不时可见马匹和人类的尸体,他们都已经能做到视若无睹。等来到河流边上,卫青翻身下马,恭敬地行礼,“末将卫青,见过太尉。”
顾璐正在河流边上给战马洗刷,这时候停了下来,问道;“不是让你给我挑选人手吗?荀彘没跟你说?”
卫青道:“荀将军说过了。”
“那我怎么没看到我要的人?”
卫青将纸张从怀中取了出来,“补充完整的五个骑兵曲都在这里,武器和食物也都重新调配过了,请太尉过目。”
顾璐摆摆手,“我就不看了,让他们直接过来集结吧,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来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
卫青正说话间,远处马蹄声急响,数千名身穿红色战袍的汉军骑士汇集到了一起,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在河流附近开始减速,然后缓步小跑,最后停在了河流边上。两千五百骑加上顾璐自己的部曲,共有三千多名骑士,按照建制排列整齐,刚才还是蹄声雷动,须臾之间就变得安静无比,即便是没有新式的武器装备,这也是一支比匈奴人更强的精锐之师。
骑士们讯速地报数,什长上报给队长,队长上报给屯长,屯长上报给曲长,再由副将公孙敖汇总,将最终的数字报到顾璐这里来。
“启禀太尉,我军应到三千二百七十二人,实到三千二百七十二人,请太尉示下!”
顾璐牵着马从河里上来,“休息两刻钟,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两刻钟之后出发。”
公孙敖拱手道:“诺!”
随即他转过身来,冲着下马站在地上的骑兵们,用洪亮的声音喊道:“休息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出发!”
原本整齐肃杀的行伍像是泄了一口气,顿时散了开来。骑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声地交谈。他们都是军中的精锐,之前的战斗中立下了许多功劳,在军功爵制度还没有被破坏的时代,只要立下了战功,那么田宅,奴仆,金银,这些东西都是应有尽有,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
对于跟随太尉去草原上打匈奴人,他们也并不是怎么在意。一天前他们还看到太尉大发神威,用弓箭和长枪杀死了成百上千的匈奴人,只要跟在太尉的身后,匈奴人就不是个事儿。跟在太尉的身后多砍些匈奴人的脑袋才是正理,谁会嫌弃赏赐太多,爵位太高呢?
一些士兵在河边撒尿,惹得在附近用水囊取水的人大骂不已。军中的将士大多很粗鲁,骂起人来语气凶狠,花样繁多。但他们也就是瞪大了眼睛互相谩骂罢了,边上就有军法官看着,没人敢动手打架,更没有人敢动用武器。
两拨人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就像是公鸡一般。对峙了片刻,取水的那些人骂骂咧咧地往上游的地方走了一段,然后继续打水。有人在给战马喂豆子,有人在胡乱地啃着大饼,还有几人坐在河边,拿出“埙”,开始吹奏起来。
埙是汉族特有的一种乐器,因其体积较小,容易携带也不会轻易损坏,所以在军中很是流行。当有人吹奏起音乐的时候,周围的交谈声渐渐地小了下来。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下里巴人也一样能打动人心。
顾璐驻足河畔,听闻音乐在草原上飘荡。或许是刚刚大战过后的缘故,埙的音色有些悲凉,声音呜咽,如泣如诉。他沉浸在这苍凉的音乐之中,眺望远方,思绪发散开来。
忽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军官们高声叫道:“还有一刻钟!”
喧哗声立刻就大了起来,士兵们也不听人演奏了,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他们已经知道了要去草原上打仗,虽然对太尉很有信心,但命是自己的,无论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士兵们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重新集结起来。
顾璐看了看骑着马位于队列中的卫青,问道;“你在这干什么?”
卫青道:“末将愿随太尉一起出征!”
顾璐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行,你来做我的副将,让公孙敖给你打下手。荀彘!”
荀彘本来是让卫青来劝太尉不要继续自己的,结果卫青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心中气闷,这时候被点名,便耷拉着脸走了过来,“太尉有何吩咐?”
“这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打扫战场,救治伤员,还有怎么跟朝廷说的事情,都给我处理好。”
荀彘顿时就高兴了起来,军功怎么分还不是动动笔头的事情?把这边的事情交给他,那就是把分猪肉的权力交到了他的手上啊。虽然不敢乱来,但是掌握权力的感觉那就很好。
“诺!”
至于太尉带兵去草原上的事情,现在也不怎么被他放在心上了。太尉神射无双,就算是碰到了匈奴人的援兵,也能撤得回来。最多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九十章
顾璐交代完了事情,便带领骑兵向着西北方向进发。为了行动迅速,这一次并没有带上战车,所有的补给,武器,衣服等装备都要依靠骑兵自己携带。士兵们使用的武器除了刀剑长枪之外,远程武器就只有弓箭。强弩是好,但是并不适合在草原上狂飘突进的时候使用。
三千多骑向北一路小跑着奔出了四十多里后,天色将黑,顾璐是追着匈奴人的踪迹一路过来的,见到时候不早了,本来打算让士兵们停下来歇歇脚,但是却发现在西北方向三十里的位置有大群的匈奴人聚集,数量有七八千人。
是重新聚集起来的溃兵,还是得知消息后赶来的生力军?
卫青道:“单于王庭的主力已经被击溃了,左右两部的援军就算要来也没这么快。”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看法,都认为应该趁夜发起攻击。正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忽然一凉,他抬起头来,就见到鹅毛般的大雪落了下来。顾璐轻叹道:“下雪了啊。”
周吉等人不禁脸上变色,相顾骇然。北边的寒潮比南边来的更早一些,有时候八月份就开始下雪,但是白天的时候明明还是个好天气,怎么晚上就下起了大雪?随即他们又想道顾璐命令所有人带上厚实毛皮的事情,心中稍安。
莫非太尉事先就知道要下雪了?
“太尉,天降大雪,还是先让士兵们安营扎寨。”
“不然,天降大雪,匈奴人定然不备,正是发起攻击的好时候!”
随即,将领们就分成了两派。一方说要先找个地方避雪,另外一方则是说要趁机发起突袭。倒是没有人对三十里外有匈奴人聚集的消息产生疑问,太尉不是寻常人,身上有许多神异的地方,这是大家的共识了。
“卫青你怎么不说话?是先休息,还是连夜发起攻击?”
卫青道:“我们连续战斗两天了。”
“哦,你是赞同找地方过夜了。”
“士兵们有些疲惫,但是匈奴人更加疲惫。”卫青道:“而且匈奴人不知道我们来了,看到天降大雪,定然是在扎营,说不定还准备好了晚饭。只要击溃了他们,食物和住宿的地方不就都有了?”
顾璐大笑,拍了拍卫青的肩膀,“说的好!”
卫青做事是谨慎,但是在关键时候也不乏奋力一击的勇气和胆略。光是谨慎是成不了名将的。顾璐跳上马背,下令道:“跟我来!”
风雪越来越大了,吹得人遍体生寒。军臣单于坐在帐篷中铺设的熊皮上,心中满是悔恨和懊恼。他拿起酒囊往口中倒去,却只有几滴白色的浊液,于是狠狠地将酒囊往地上一砸,冲着大帐外喊道:“混账,拿酒来!要渴死本单于吗?”
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匈奴人就一直吊打周边的所有国度,从西到东,从南到北,那些什么月氏,什么乌桓,鲜卑,都是他们匈奴人的奴仆。十几年前大月氏的国王起兵反抗匈奴人的残暴统治,结果呢,那个国王的脑袋被制作成了酒器。
在所有已知的世界中,唯有汉人一直没有臣服。但就算是汉人,也只能靠着和亲的方式来祈求匈奴人的怜悯。就算是和亲了,他们匈奴人还是会去汉人的地盘上抢劫。
军臣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部,所有的一切都会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像是日月星辰那样,直到世界灭亡的那一天。那些可恶的汉人,怎么就敢对匈奴大单于的军队发起攻击?他竟然还被那些卑劣的家伙给打败了!
狼就是要吃羊,这是上天注定的!匈奴人就是要抢劫汉人,这也是上天注定的!
他们怎么就敢还手?
可恶,可恶啊!
军臣单于的喉咙中发出咆哮,“该死的,还不快把酒拿进来?”
我要杀进长安去,把汉人皇帝的脑袋做成酒器!
打了败仗之后,部众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要不是他当了十几年的单于,威望还在,说不定现在就有人要造反。营地中人心惶惶,有人正在图谋不轨,军臣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却无可奈何。弱肉强食就是匈奴人的道理。匈奴单于就跟畜生首领一样,只能一直保持强势和残暴,要是露出一丁点虚弱的状态,就要面临接二连三的挑战。
狼王失败了还可能不会被咬死,而是被赶出狼群,匈奴单于被赶下台之后,只有死亡一个结果。不光是单于要死,单于的嫡系子孙也会死的干干净净,他的财物,羊群,宝马还有女人都会被下一任的单于接手。
我决不能落到那样的地步!军臣恨恨地想道:必须要报复,这是必须的!不然那些人就会以为本单于已经老了!
“中行说!”他朝大帐外呼唤忠犬的名字,喊了几遍之后外面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时候士才想起来,中行说在战场上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到了别的地方。
该死!
军臣再次往口里灌着劣质的马奶酒,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是旺盛。该死,这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外面忽然喧哗起来,还夹杂着惨叫和刀剑劈砍的声响。军臣心中本就绷着一根弦,这时候心中一惊,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是谁发动叛乱了?”
侍卫冲了来,大喊道:“不好了,大单于!汉人杀过来了!”
“怎么可能!”
军臣失态地狂乱叫喊起来,“外面在下着大雪,汉人是飞过来的不成?”
草原上很少有城池和固定的居住地点,牧民们都是赶着牛羊马匹到处游荡,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的时间。现在外面还下着大雪,掩盖了行动的踪迹,这么大的草原上,汉军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就算是匈奴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很难找到其他部落的踪迹,更何况是汉人?
军臣绝不相信汉人能杀过来,他一脚踢翻了侍卫,抓着弯刀就冲出了帐篷。刚一出来,风雪就迎面吹到脸上,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冷,而是恐惧和害怕。
出来之后,喊杀声变得更加响亮。黑暗中战马嘶鸣,火光四起,汉军骑士挺着长枪往来冲突,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杀死。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将白色的大敌染红。
军臣咽了咽口水,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大单于,我们该怎么办?”边上的侍卫们也害怕起来,乱糟糟地在那里胡乱发问。
军臣没有回答,他拉住一匹战马的缰绳,跳上马背,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九十一章
顾璐的突袭再次大获成功。匈奴人逃到这里之后,本就是惊弓之鸟,被攻击后立刻就陷入到了混乱中。即便是有些贵族军官想要聚集军队反抗,也都被他射杀了。
只要匈奴人有集结起来的迹象,他就会带着亲兵部曲上前将之击溃,两三次之后,匈奴人也不敢再抵抗,打马逃入了风雪夜色中。连大单于都跑了,他们还抵抗什么呢?就算是在大雪中可能会被冻死饿死,但那至少是以后的事情了。
有着“十级”的战术加成,顾璐麾下的将士都能够得到一些战斗力上的提升。如果只是一级的话,效果也不是很大,无非就是力量强了一些,速度快了一些,耐力好了一些而已。但是当“战术”技能升满之后,获得的加成效果就十分可观,而且这些加成是在“受到伤害减半”的BUFF上提升的,战斗力的提升就更为可观。
击溃了匈奴人之后,汉军占据了匈奴人的营地,驱使匈奴的战俘杀牛宰羊,还有受伤了的马匹也都被杀来吃了。汉军士卒如狼似虎,匈奴人稍有慢下来就要结结实实地吃上一皮鞭。
打仗固然是很辛苦的事情,仗打完之后还有更多的事情。顾璐忙着给己方的伤员治疗,卫青和周吉等人则是忙着统计战功。士兵们还能轮流睡觉,但是那些将领却是忙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之后才眯了一会。
仅有的几口铁锅被架了起来,锅里面住着大块的牛羊肉。顾璐往里面扔了不少的胡椒粉,食盐,八角,茴香,大酱等调料。匈奴战俘用钢锯锯倒了不远处的树木,然后在皮鞭和钢刀的威胁下将树木拖进了营地里面。
加上酒精之后,大火很快燃起。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但是各个帐篷里面却是暖和无比。
顾璐精力超群,忙活勒一整晚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天色明亮了起来,香味也从铁锅里面弥漫了出来。帐门被挑开,卫青走了进来,说道:“太尉,那些俘虏怎么处理?”
汉军以首级记功,那些匈奴人当然都可以被做成军功。但是他们现在是在草原上奔袭,看顾璐的意思是要继续追下去,难道他们要带着这么多臭烘烘的脑袋去打仗?
就算现在天气冷,不容易传染疾病,带着总是不方便。
“问他们愿不愿意投降,愿意投降的给他们一匹马一把刀。”
“不愿意投降的呢?”
哪个民族都有勇士和懦夫,匈奴人也一样,有被压迫的牧民,也有作威作福的贵族。前者自然是对匈奴没什么归属感,有机会自然愿意换个活法,后者就不一样了。
“不愿意投降的当然是杀了万事大吉。恩,让那些投降的匈奴人去杀,不肯动手的也一样砍了。千长以上的脑袋留下,其他的尸体都挖坑埋了。”
向来都是二鬼子比真鬼子更狠,在顾璐大块吃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惨叫声。但是很快的,惨叫声就消失了,只剩下了北风在呼号。片刻后,卫青再次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公孙敖和周吉跟在后面。
“都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卫青道:“有四百三十七个匈奴人愿意投降,我将他们打散配属给几个曲军侯了。”
“都坐下来吧,锅里的肉已经煮了几个时辰,可以吃了。”
周吉和公孙敖拿出随身带着的筷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开始捞肉吃。卫青则是先道了声谢,然后才开始动筷子。
顾璐摸出一个酒瓶子,喝了一口后递给卫青,“一人一口,不许多喝。”
喝酒是为了驱寒,不是为了享乐。现在天寒地冻了,吃点热乎的,再来上一口,那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卫青和公孙敖他们一人喝了一口,然后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等到吃的差不多了之后,顾璐让亲兵将剩下的食物分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准备给卫青等人倒茶,却被卫青将茶壶接了过去,“怎敢劳烦太尉?”
对于大帐中出现的茶具,案几等东西,卫青他们虽然心中惊讶,但是都没有表现出来。跟着太尉总有些奇怪的事情,刚开始会非常惊讶,等到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才怪啊!
正常人谁能习惯这个?
军中早就有了不少的传言,不过大家都不敢在太尉面前说起罢了。
卫青给几个茶杯中注满了沸水,然后弄了一些冰雪放在铜壶里面,接着将铜壶放在火堆上。等他再次坐下来之后,顾璐开始说话了,“让士兵们在这里休息一天,能吃的都吃掉,不能吃的打包带上,明天我们继续向北追击。”
几人都没有意见,现在补给还算充足,趁着匈奴人混乱的时候多砍几个人多捞些军功,这没问题。匈奴人的战斗力很强,但那要看跟谁相比。对付西域的那些小国,或是辽东的那些蛮族部落,匈奴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就算是汉朝的诸侯国,匈奴人大约也能打的有来有回。
和汉军的精锐相比,匈奴人武器装备差,组织度低,战术水平差的缺点就完全暴露出来。同等兵力作战的时候,匈奴人从来就没占到过便宜,汉军的强弓硬弩不知道射杀了多少匈奴人。
但是汉军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于依赖阵型和装备,对补给的要求很高,到了草原上,汉军的步卒行动缓慢,行军过程中又不能展开阵型,遭遇骑兵突袭之后会有很大的伤亡。等到步兵列好阵势,匈奴人的骑兵又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草原是如此的广阔,又没地方补给,所以汉军也拿匈奴人没有办法。
历史上汉武帝和匈奴人打仗,那是拿出了全部的家底,拼消耗把匈奴人耗垮的。在没有了卫青和霍去病这两大名将之后,汉军和匈奴人打仗败多胜少,在将匈奴人耗死之前,差点没把自己先耗死。后来还是到了汉宣帝的时候,才彻底解决了匈奴人的威胁。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顾璐带着三千多名精锐骑兵就杀到了草原上。他完全无视了弥漫在草原上的战争迷雾,也不怎么担心后勤补给,就算是有士兵受伤,也是睡上两天就好了。
这样一来,汉军反而占据了机动性的优势,相当于用匈奴人的战法来对付匈奴人。
他领悟的剑理是“引进落空”,也有借力打力的技巧,用在兵法上那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现在用匈奴人的战术来对付匈奴人,感觉那真是好极了。
第九十二章
一个月前,在长安附近的山麓中,有人修建起了一座小型的营寨。营寨中竖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扎着草人,草人的头上和脚下还分别放着一盏灯。
当刘陵来到营寨中的时候,李少君正在高台上盘膝而坐。
“匈奴人出兵十万,正在攻打马邑。”刘陵在台下站了一会,说道:“云中侯带兵北上了,这里什么时候能好?”
李少君消失了二十天,京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他。老君观中的其他人可没有李少君这样的卖相,也没有他舌绽莲花信口开河的本事。
“李先生?”
李少君缓缓地睁开眼睛,长身而起,“现在就可以了。”
他抄起放在一旁已经上好弦的硬弓,对着两三步外的草人就射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上,箭矢自然不可能射偏。就听得“嗤”的一声,箭矢已经插在了草人身上。箭矢刺穿了干草,随即便有红色的痕迹从中箭处滴淌了下来,仿佛是在流血一般。
当今天下流行神仙方术,淮南王还撞门召集了上千宾客编写神仙的故事,但刘陵对这些东西都是将信将疑,这时候见到草人身上流下血来,不由得面色一白,心道:这人莫非真是有本事的?
李少君面上露出疑惑神色,但随即放下弓箭,站在高台上带笑道:“沙加魂魄已散,现在又中了我一箭,合当他中箭而死!”
刘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被射穿的草人,“当真会如此?”
“自然是真的,此事日后便知。”
刘陵心下对李少君佩服不已,但是转念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那数万名将士,要跟着沙加一起陪葬了。”
李少君笑着道:“那些不是太尉的私人部曲,就是郡国兵,一伙子临时征募来的乌合之众,全军覆没了也不甚要紧。北军精锐都在霸上细柳,匈奴人掀不起浪来。”
汉文帝的时候,军臣单于曾经拒绝过汉朝的和亲,并且派遣了军队分别攻打上郡和云中郡。汉文帝派遣周亚夫,张武,苏意等将领带兵攻击匈奴,最终将匈奴人击退。其中周亚夫斩获最多,自身的伤亡最少,所以一战成名,后来更是做到了太尉。
得胜归来后,周亚夫的所部就驻扎在细柳,因此他的部队又被称作是细柳营。即便是到了刘彻当天子的时候,细柳依旧有北军驻扎,只是周亚夫已经去世,驻扎在细柳的汉军不再被称作是“细柳营”了。
刘陵知道汉军的主力正在动员,不日就将北上马邑,心中转过数个想法,脸上露出了笑容,“云中太过心急了,他应该等援军到达之后再出兵的。看来,他并不会打仗啊。”
李少君笑道:“云中侯年纪不大,是靠着和平阳公主成亲这才当上高官的,不会打仗也是正常。若是换成淮南王领兵,定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刘陵道;“可惜朝廷是绝不会让我父王当太尉的。”
两人说说笑笑,同乘一车返回了长安。此后的连续几天,刘陵都在和京城中的贵人们联系,特别是那些有可能成为新任太尉的达官贵人,都收到了淮南王之女送去的重礼。她还去了皇宫几次,面见了从骊山汤泉宫赶回来的太皇太后。
“云中侯太轻敌了!”窦氏拍着桌子道:“只带了三万郡国兵就去和匈奴人打仗,只怕会吃大亏!”
平阳公主面有忧色,“奶奶,您得让北军快点去马邑啊!”
窦漪房道:“打仗事情我不懂,你也不懂,不能胡乱下旨,得让带兵的大将自己拿主意。当年吴王和楚王他们叛乱,我和先帝连续给周亚夫发了好几道懿旨,你们猜周亚夫是怎么回复的?”
刘陵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毕竟她的父亲就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之一,不过此时也只是假装不知道,“怎么回复的?”
窦氏道:“周亚夫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她对平阳公主道:“云中侯的武艺很好,就算是吃了败仗,他也会平安无事的。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部曲,平阳你就不要担心了。”
平阳公主脸上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神色,闻言勉强露出笑脸,“希望如此吧。”
刘陵拉住平阳公主的手,假意道:“要不我去姐姐家里住几天,晚上陪你一起睡觉,免得姐姐作噩梦。”
平阳公主看了看刘陵,胡乱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她还真的做了噩梦,本来正在抵死缠绵,突然之间云中侯的脸上就满是鲜血,吓得她后半夜都没睡着。有个人陪着也好,至少心中安稳一些。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外面喧哗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窦氏不由得发怒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在宫中也敢这样喧哗?”
一名宗室贵女小跑着奔了过来,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喜色,“太皇太后,大喜啊!”
窦氏有些懵了,大喜?喜从何来?“莫非是皇后有喜了?”
“皇后?不,跟皇后没关系,是太尉在马邑打了个大胜仗,听说杀了好几万个匈奴蛮子呢!”
这下不但是窦氏懵了,周围的所有人都懵了。太尉好像才带了三万人北上吧?就算加上马邑那边的守军,能有三万五千人就不错了。军报上说的是匈奴人出动了十万大军,她们虽然不会打仗,但还是会数数的。三万五千和十万相比,哪个更多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匈奴人那么凶恶,十万个匈奴人就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太尉带的又不是朝廷的精锐部队,怎么就能打赢了呢?
窦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军死了几万人也不要紧,只要云中侯没事就行。太尉回来了吗?”
来报信的女孩子也懵了,“不是,是杀了好几万个匈奴人,云中侯打了个大胜仗啊!”
窦氏陡然提高了音量,“云中侯打赢了?”
“打赢了!”女孩子肯定地点头,脸上满是憧憬的神色,“等云中侯回长安来了,我一定要.........”
“咳咳!”平阳公主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女孩子这才注意到了平阳公主也在,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站到了边上。
刘陵心中惊骇,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在脸上堆出笑容来,“恭喜姐姐了。”
平阳公主满脸微笑,“唉,也没什么可喜的,只要他人好好的就行。”
刘陵脸上笑容灿烂,手指却差点把手帕都给绞烂了。
第九十三章
刘陵面带微笑地上了马车,一进车厢后脸上就变了颜色,“打道回府!”
她恨恨地想道:李少君究竟是靠不住,就只会说些大话!说什么云中侯必然会中箭身亡,现在可倒好,反倒打了个打胜仗!
胜利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城中传播开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匈奴人这个祸害压在汉朝的头顶上已经有几十年了。控弦之士四十万的匈奴帝国是个非常大的威胁,搞不好就有亡国的危险。但是在今天,那团乌云终于被吹散开来。
一下子就打死了三万多匈奴人,再来个十次八次,匈奴人的骑兵不就要死光了?
大多数百姓是不懂得怎么打仗的,只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做出了简单的推理。建国以来的几十年中,每隔几年就有匈奴人入寇的消息,边郡上的百姓几乎不得安宁,民间早就有对匈奴开战的呼声。
在大复仇主义盛行的时代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人想要对匈奴人发起正义的审判呢?
那些勇武敢战之人,那些想要出人头地却找不到门路的豪杰们,无不想要开启对匈奴的战争,这样大家才好捞到军功往上爬啊。要是封了侯,那就相当于是一个诸侯国,就相当于是当上了国王,还有谁不喜欢当国王的么?
不光是为了钱财和社会地位的提高,更是为了一言就足以定人生死的权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在那些懂得一些战争知识的人眼中,这场胜利很是让人迷惑。三万打十万,还是直接上去硬碰硬的打赢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即便是周亚夫,在面对几倍数量敌军的时候,也要先深沟高垒,等待敌军士气下降之后才发起攻击的。怎么到了云中侯的手里,那些匈奴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了?
他们讨论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匈奴人太大意了,根本就没想到汉军会这么快就发起突袭。按照常理,汉军主力都在长安附近,从得到消息开始,到完成集结,再杀到马邑附近,怎么的也得半个月,匈奴人一般抢个十来天就撤了。
只要匈奴人不是想要长久地占地那些边郡上的地盘,半个月怎么都够他们撤走了的。谁能想到云中侯不讲道理,直接就冲上去了呢?被突袭打蒙了的匈奴人应对失措,因此吃了一场大败仗。
许多人暗中捶胸顿足:早知道匈奴人这么不禁打,换我上也行啊!
说匈奴人是因为被突袭打败的,这话也不能说是错,但肯定不全对。就算换成韩信来,也不能真的给军队加上各种BUFF。当然,要真是韩信领兵,打的肯定要比顾璐好看的多,说不定又会留下几个流传千古的成语。
长乐宫中,窦氏将程不识唤到跟前,问道:“云中侯靠着三万郡国兵打败了十万匈奴人,老身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像是真的呢?程不识你是知兵的,跟老身说说,那种情况下真的能打赢吗?”
程不识拱手行礼,然后回答道:“兵法有云:兵贵精,不贵多。太尉以三万余众击破匈奴十万大军,是完全有可能的。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有不少。昔日条侯用七万兵马打败了诸侯王六十万人,便是明证。”
“哼,周亚夫.......算了,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窦氏问道:“若是易地而处,程将军能不能用三万人打败十万匈奴?”
程不识道:“臣不知道。”
“不知道?”窦氏很是惊讶,“难道云中侯用兵比你还厉害了?”
“启禀太皇太后,臣不敢臧否太尉的用兵之道,但是臣每次带兵打仗的时候,总是诚惶诚恐,所能做的不过是遵循操典制度,尽心竭力而已,至于成败胜负,就只能全看上天的意思。”
窦氏道:“将军怀敬畏之心,用兵之能不亚于云中侯。”
程不识默然。他也是武人,怎么可能没有建功立业,以军功封侯的心思?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军中名将,那个时候沙加不过是江陵一野人罢了。短短几年过去,沙加先是封侯,然后官拜太尉,复又击败匈奴人十万大军,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已经把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现在他在太皇太后这里的评价竟然是“不亚于”!
窦氏又道:“可惜将军的一身本事了。若是带兵北上的是程将军,今日便可封侯。程将军请再等上几年,陛下终有用到你的时候。”
程不识面上肃穆,心中苦笑。窦氏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说太皇太后活不了几年了,等她死了之后,天子会放他出去打仗的。但是他之前把皇帝得罪的狠了,天子不记恨他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更多?
真到了那天,自己还是识相地离得远远的吧。再说,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老而不以筋骨为能,带兵打仗这种事情,终究还是要看年轻人的。
程不识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最后还是只能在心中苦笑,拱手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
顾璐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中尉,管理京畿和关中的治安。他在任的时候,与民方便,像是什么车子太豪华了,房子太大的之类的事情从来不管,但是其他的犯罪事件是见一个抓一个,从不手软。虽然只要天子和太皇太后发话,他就会将人放了,但是抓人从来都是干脆而又果断,甚至还曾经拿着弓箭将拘捕的权贵当众射死,这一点可是比宁成还要强横。
他当中尉的时候,关中的治安别提有多好了,因为他看上去很年轻,手段又很强硬的缘故,所以得到了“乳虎”的称号。所谓“乳虎”,就是小老虎的意思。
等到马邑大捷的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再也没有人提“乳虎”这个称号了。哪怕云中侯看上去依然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但是人们现在都是在说,“太尉真乃当世虎将,与周亚夫仿佛!”
周亚夫那是公认的开国之后第一名将,是靠着七万人就车翻了诸侯王六十万联军的猛人,能够与周亚夫相提并论,算的上是非常高的评价。将军么,就是要靠战绩说话的。这个称赞,那个夸奖什么的都做不得数,能打才是硬道理。
但是随即,马邑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云中侯,当朝太尉,在击败了匈奴人之后,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带着几千骑兵杀到草原上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安内外议论的声音顿时就安静了下去。很多人心里冒出的念头是:云中侯毕竟太年轻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时候还会很幼稚!
匈奴人是那么好打的吗?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冲到草原上去了?难道是想要一仗就把匈奴人的脊梁都给打断?几千名骑兵绝对是不够的啊!
第九十四章
长安附近的某处庭院中,李少君手中摇着蒲扇,悠然自得地道:“云中侯昏聩了。”
边上几人都表示赞同。要不是昏聩了,怎么能干出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去匈奴人老巢的事情来?就算是韩信再世,周亚夫复生,也不能这么干啊!
“这么说,云中侯必死无疑了?”
李少君将手往桌子上一拍,肯定地道:“死定了!”
“李先生的钉头七箭书果然厉害!”
“什么李先生?要叫李神仙!”
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恭维起来。李少君怡然自得地照单全收,“可惜,可惜,云中侯这一死,世上还有谁能与我讨论神仙方术?”
他说这话额时候语出真诚,真的是很惋惜。虽然施展厌胜之术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但是云中侯毕竟是被他咒死了,些许瑕疵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众人热烈地交谈了几句,推杯换盏,好不快活。未几,座中一人起身如厕,同席之人笑道:“同去,同去!”
两人起身离座,去了好一会也不见回来。席上有人道:“怎么地还不回来?不是掉进去了吧?我去看看。”
李少君摆摆手,道:“休得说这些腌臜事情,自去便是。”
酒席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李少君一个人。他悠然自得地饮酒,忽地心中一动,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冷汗当即就从后背上冒了出来。他左右张望一番,起身越墙而走。
没一会,外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的声响中,有人高呼道:“杀了李少.........”
来人停下了呼喝,惊愕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跺脚道:“让那厮跑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他喝了那么多酒,跑不了多远!”
甲士们轰然应诺,拿着长矛和环首刀向外奔出。
李少君听到背后马蹄声响,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两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他现在手无寸铁,被那些人追上了就是个死字。退一步说,就算是手中拿着武器,他又怎么能够和骑兵对抗?他不擅长武艺啊!
他不但不擅长武艺,也不善于奔跑。跑出了没几步,马蹄声就已经到了身后。后方劲风突起,李少君奋力向边上扑去,后背上却忽然一凉,湿润和剧痛的感觉同时出现。他惨叫着跌倒在沟壑里面,心中万念俱灰。
骑士冲出一段距离,随即又折了回来。“迟早是个死,挣扎这些个干什么?老老实实地吃上一刀,难道不好么?”
沟壑中长着杂草,底部有两三指的浅水,还有一些淤泥。李少君躺在烂泥之中,惨然道:“我本欲学得长生之术,哪里知道却要死在这里。”
骑士跳下马来,大笑道:“你不是号称是神仙吗?难道就没有提前算到今天的事情?”
李少君后背剧痛,手足发软,“要杀就杀,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骑士笑道:“你可以大声呼救,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你呢?”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却不忙着扎下,而是慢慢地往李少君的身上捅去。杀人会让他血脉膨胀,但是快感却只有那么一瞬间。将这个过程放慢,慢慢地戏耍猎物,得到的快感何止十倍?
长矛的尖端是用百炼钢铸造的,锋锐无比,而且还反射着寒光。骑士看到了猎物眼中绝望的神情,越发的开心。只是地上那人不肯大喊救命,让他觉得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见到锋刃越来越近,李少君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正待闭目等死,忽地惊呼起来,“咦?”
骑士停了下来,“怎么了?是想通了要喊救命了吗?”
李少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牵动了后背上的伤口,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疼痛了,他张嘴喊道:“他们要谋害太尉!”
骑士愣了愣,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于是将身子一矮,长矛从腋下穿过,刺向身后。这一招突如其来,长矛刺向身后时,骑士扭转身体,口中大喝道:“着!”
长矛如同毒蛇一般刺出,带起“呜呜”的声响,显然劲力非凡。骑士对自己的这一招非常满意,自付身后那人便是身穿鱼鳞甲也要被捅穿了。然而长矛才刺出去不到两尺就停了下来,望着被握住的矛杆,骑士心中惊骇,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朱安世用右手抓着矛杆,赞叹道:“你的力气倒是不小。”
李少君躺在烂泥地面叫道:“朱大侠,他们要谋害云中侯啊!”
朱大侠?骑士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你是朱安世?”
“是我.......好胆!”
却是骑士忽地松开了长矛,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向朱安世刺了过去。朱安世口中大喝“好胆”,手中一抖,矛杆后发先至磕在了环首刀上。骑士手中酸软,心中暗暗叫苦,正待抽身后退,准备和将要赶过来的同伴联手,将朱安世斩杀在此地,却见到眼前寒光一闪,长矛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怎么可能这么快?”
骑士胸前一痛,世界的色彩和声音迅速远去。在生命的最后一课,他没有关注左胸的疼痛,而是陷入到深深的怀疑中:怎么可能这么快的?
在李少君眼中,朱安世先是用矛杆磕飞了环首刀,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往前一捅,就将骑士的左胸给刺穿了。他并不知道这一招叫做“挡反”,却也明白这样神乎其技的招数并不是人人都能用出来的。
“朱大侠.......后边还有几个人.........”
朱安世身长八尺,满脸虬髯,身形和当日的剧孟很有几分相似。他咧嘴朝李少君一笑,“不过几个杂碎而已,某家去料理了就来。”
李少君躺在沟壑里面无法动弹,只能听到不远处先是响起了大骂声,然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惨叫。但是没过一会,这些声音就消失了。他心惊胆战地躺在沟里里面,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要是和朱安世杀了那些追兵还好,要是和朱安世被杀了,他肯定也活不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李少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第九十五章
李少君听到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仿佛那颗心脏就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般。他屏住了呼吸,暗中向所有知道的神明祈祷,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长着一把络腮胡子的脑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见到是朱安世,李少君用力地呼吸了几次,喃喃自语道:“八神终究是没有抛弃我。”
所谓八神,指的是在齐地流传的八位主神,分别掌管天,地,兵,阴,阳,月,日以及四时。齐国人最喜欢弄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封禅泰山也是他们弄出来的。从汉武帝开始,后面的很多皇帝在做出一番功绩之后,都会去封禅泰山。直到宋代的某位皇帝也厚着脸皮去了一趟泰山,后面的皇帝们这才停止了齐国人弄出来的这种把戏。
徐福,李少君,还有很多方士都是齐国人,齐地就是有喜欢神仙的传统。在危急关头,李少君向八神祷告,除了是没有别的办法之外,也是因为他们齐人相信这些东西。
朱安世咧嘴笑道:“救你的是阳陵大侠,可不是八神。”
说着,他伸手将李少君从沟壑里面捞了出来。李少君被他这么一摆弄,身上疼痛更甚,“朱大侠.......朱大侠轻些!”
朱安世哈哈大笑,“啪啪”两耳刮子就抽了上去。这两巴掌抽得李少君眼冒金星,差点没闭过气去。他被打蒙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叫喊道:“为什么打我?”
“啪!啪!”又是两巴掌,李少君的脸肿了起来。
朱安世道:“为什么打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李少君被打的头昏脑涨,心中却是立刻就转过了许多念头。他是心思通透之人,不然也不能在长安城里混的风生水起。碰到了朱安世这种动手比动口更快的男人,他这时候也不敢多说,只是喊道:“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太尉!”
朱安世的手掌停在了半空,“哦,有重要的事啊。”手掌落了下来,又是正反两记耳光,“那就先留你一条狗命!”
李少君被打的昏死过去,但在昏迷之前,还是听到了朱安世的话。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必然能逃过此劫.....他这么想着,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辽阔的草原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非常适合战马奔驰。顾璐掀开帘子,从臭烘烘的帐篷里面走了出来。天气太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人和马匹挤在一起,那气味就好不了。
前些天的时候,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被人射了一箭。不过顾璐也没怎么在意梦的内容,打仗的时候他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哪里只会被射一箭?经常是一仗打下来,身上就插满了箭矢。
梦醒之后。他又额外得到了一点力量值。这也不是很值得关心的事情,45点力量和46点力量差距不大,对普通人都是碾压效果。他所关心的是天气,现在风雪终于停歇了,地面也冻上了,那么就可以继续对匈奴人发起攻击。
因为带了很多光环BUFF,汉军的非战斗减员很少,所以士气非常的高昂。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的身躯变得更加粗壮,力量和武艺和都变得更强了。有“物品栏”在,保证了这支三千多人的骑兵不会饿肚子,能吃饱,能睡个好觉,对于士兵来说这就很好了。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前天晚上有几个匈奴人偷偷地逃走了,估计是给阴山脚下的匈奴人报信去了。但是前几天风雪那么大,那几个匈奴人未必能找到回去的道路。就算他们找准了道路,将消息告诉了匈奴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暴风雪挡住了汉军几天的时间,同样也让匈奴人不能自由地移动。别说是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的部落武士了,就是单于王庭的绝大部分部众也只能在山脚下躲避风雪。只有极少数的精锐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行军,敢于在这样的天气里面打仗的,不是疯子,就是不世出的名将。
顾璐想来想去,在中国几千年的冷兵器战争史上,好像也就只有唐初名将李靖这么干过。在西方,也有汉尼拔干过类似的事情,但是汉尼拔在大雪中翻越高山直接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五万大军有一半葬身在了行军的途中。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面打仗,就不能带太多的军队。李靖奔袭阴山那一次,也就只带了三千精骑,和顾璐这次带的军队数量差不多。李药师那是实打实的绝世名将,但是顾璐是开了挂的,大约也不会比李药师差了。
出帐篷后,他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后就着冰雪啃了一张大饼和一块熏肉。等到士兵们也都吃过饭后,大军立刻向北继续进发。
顾璐知道单于王庭的大部分部落都是去了阴山脚下避冬,但是他这次的目标并不是阴山,而是在鄂尔浑河东边的龙城。那里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也是匈奴人的政治中心,许多匈奴的贵族都居住在那里。要是打掉了龙城,就跟匈奴人杀进了长安一样。
他现在所面对的情况和李靖不一样,李靖奇袭阴山的时候,突厥已经被唐朝打的没脾气了,所以李药师能够一战功成。现在的匈奴帝国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在马邑附近损失了几万人,却无损于匈奴的根基。反正每年冬天都是要冻死一大批人的。
如果杀到阴山脚下去,固然能杀死杀伤更多的匈奴人,又如何比得上将龙城一把火给烧掉?
“卫青!”
裹在厚实毛皮中的将领打马奔了过来,“末将在!”
顾璐并不像是其他将士那样用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战袍,在雪地中极为显眼。他伸手戟指前方,眼中异彩连连,“龙城就在前方十里的地方,去给我拿下它!”
卫青大声应道:“诺!”
一刻钟后,雄浑的号角声在辽阔的大地上响起。数千名强横的铁骑兵神兵天降于龙城,向匈奴人昭示着“凛冬已至”!
第九十六章
龙城已经变成了杀戮之地,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汉军将士纵马冲了过来之后,一部分人手持弓弩占据了高处,但是更多的人是用刀剑和长枪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杀死在石块和木头堆成的简陋房子里面。有一些匈奴人拿着武器冲了出来,也很快被结阵而战的汉军砍翻。
匈奴男子被杀死,女人和小孩被汉军用绳子捆着,扔进了牲口棚里面。这一切都和匈奴人入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匈奴人和汉人的位置换了过来。匈奴人的抵抗很软弱,这里是龙城,能够在这里过冬的都是匈奴中年老体衰的贵族,城里的男子全部加起来也就七百多人,还大多是老的不能骑马了的。
而且龙城说是城,也就是个乡下土寨子的水平。卫青指挥军队很轻松地就攻破了这里,将里面的匈奴人碾成了齑粉。随后顾璐才带着亲兵施施然地进来。
他不是不能亲自带兵杀过来,但他都已经官拜太尉,升无可升了,难道还想把现任丞相许昌给挤下来不成?人家许昌的丞相干得多好啊,无为而治,什么都不管,这不是挺好吗?
所以他得给下面的将士们立功的机会,不能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太尉!”
“万岁!”
看到顾璐打马过来,汉军将士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能带领大家打胜仗的就是名将,就能得到军官和士兵们的拥护。顾璐能带他们打胜仗,还能公平地分配战利品,武艺也是勇冠三军,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被将士们热烈拥戴呢?
卫青的身上满是鲜红的冰碴,大战过后显得杀气腾腾。“太尉,匈奴人的男丁已经全部被斩杀了!女人和孩童全部都关了起来。此外,还解救出了一百多我朝的百姓。”
“把那些百姓编入辎重队,缴获的财物和女人跟以前一样,让有功的将士先挑。”
军队是暴力机器,想要保持战斗力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秩序。就算是抢劫了匈奴人,也要按照规矩来。军中的主簿和司马拿起纸笔开始核对军功,将士们忙着处理匈奴人的脑袋。以前是“千长”以上的贵族才保留首级,现在光是“万骑”以上的脑袋就收获了一大堆,什么大将,大当户,骨都侯之类的大贵族都砍了十几个,够士兵们忙活一阵子了。
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是首级不处理好也是会很麻烦的。一般是处理首级是用硝制的办法,这里没那么多硝,士兵们便将那些脑袋都用盐腌制了,然后挂在屋檐下面。一颗颗龇牙咧嘴的首级挂成了一长排,景象十分的猎奇。
卫青对那些挂起来的首级视若无睹,以前或许会觉得恶心,看多了也就觉得跟挂着的猪头没什么区别了。他跟在顾璐的身后,问道:“太尉,我们已经打下了龙城,是不是应该按照计划撤兵了?”
士兵们或许舍不得抓到的女人和奴隶,但是卫青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对什么都看的很淡,无论是治军的方法还是为人处世,都跟程不识很像。
顾璐想了想,说道;“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让那些百姓养养身子,然后放火把这里烧了,我们就回去。”
这里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不但有许多的财物,还储存着许多的粮食。棚子里面挤满了牛羊马匹,有一些在打仗的时候跑了出去,剩下的也足以让将士们胡吃海喝很多天了。现在他们占据了龙城,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就安排那些俘虏杀牛宰羊。又从库房中找到了一些面粉,那还是从马邑买过来的,也都一并用上,大家伙就只管敞开了肚皮吃喝。
就在将士们享受胜利者的荣耀和特权的时候,卫青领着顾璐进了一个华丽的帐篷。顾璐进去后一看,地面上堆满了珍器重宝,都是匈奴人历年积累下来的,其中就包括一尊三四百斤重的金人。
匈奴人有以金人祭天的习惯,那尊金人通体用黄金打造,虽然做工很是粗糙,但是意义重大,放在中国那就是传国玉玺般的存在。话说顾璐也见过传国玉玺几次,玉玺还没有被摔坏,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太尉,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还请示下。”
普通的财物都会分给参战的将士,但是这些东西一来是比较贵重,二来都太大太重,动不动就是好几百斤,士兵们就算拿了也没办法运回去。
顾璐对这些宝物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对钱不感兴趣。伸手摸了摸那个金人,外表十分冰冷。“除了这尊金人,剩下的都给将领们分了。”
士兵们能分钱财和女人,将领们也是一样。这些大宗的宝物拿回去也是上交给朝廷,总不能说全部留着自己用,他也不喜欢这些做工粗糙的东西来着,干脆分给将军们算了。
“卫青你先挑两件。”
“这......有些不大合适吧?”
“嘿,你是这次攻下龙城的首功,拿几件宝贝怎么了?我已经吩咐周吉挑了两个漂亮的女人,送到你屋里面去了,都是匈奴的公主,等下你回去就能看到。”
卫青大吃一惊,“这怎么能行?”
“你不喜欢匈奴的女人?”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卫青连连摇头,早就知道太尉胆大妄为,又是有也会心生羡慕,但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是几个野人罢了。匈奴人的公主也算是公主么?”
卫青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过几天我们就会离开,那些俘虏该怎么处理?”
之前在长途奔袭的路途中,汉军也攻破了好几个匈奴人的部落,愿意投降的男丁就编入匈奴义从里面,不愿意投降的就实行“车轮斩”,也就是将超过车轮高度的男子都杀了。这是匈奴人的规矩,他们在对付其他部落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汉军将同样的方法用在了匈奴人的身上。
对于男丁是不投降的都杀了,但是此前他们对女人和孩童都是没怎么理会,每次都是留下一些马匹牛羊什么的,然后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到时候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的就带走,不愿理跟我们走的,就跟以前一样,给她们留下一些帐篷和牛羊马匹,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
卫青道;“太尉仁德。”
顾璐似笑非笑地问道:“卫青你认为我仁德么?”
“太尉仁爱之心,世所共知。”卫青认真地回答。
啧,会带兵打仗,武艺又好,最主要的是还这么会说话,这样的下属是所有老板都喜欢的。大部分有本事的人,都是眼高于顶,脾气大的不行,像卫青这样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第九十七章
这些天来,长安内外议论的声音一直就没停过。先是匈奴人进犯马邑,百姓们义愤填膺,不少人都鼓噪着要对匈奴人开战。不光是爱国的百姓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游侠们这样说,连一些军中将领和官员也掺和进去了。
然后是马邑大捷,斩首三万,可谓是开国以来对匈奴人斩首数量最多的一次,而且自身的损伤还没有太多。这么一算,至少能有四五个人封侯啊!
关中的百姓才高兴了一天,接着又有消息传来。当朝太尉,云中侯沙加打了个打胜仗还不满足,居然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去追杀匈奴人去了。在出发前还写了一首诗,名字就叫《出塞》,其诗曰: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首诗很快就在长安城内外流传开来,继而又风靡于关中地区,随即传播到了关东的广阔地域。这年头物资比较匮乏,精神上也是一片荒漠,会写诗的比后世的大明星更加受欢迎,而且顾璐“写”的诗又不是《离骚》那种上等人才能看明白的阳春白雪,所以流传度反而比正儿八经的文学博士们做的诗词更广。
《侠客行》和《少年侠气》那些都太长了,老百姓们就喜欢《出塞》这种简短,听起来又很有力量的诗。单于都夜遁逃了,还不够有力量么?
百姓们有着朴素的爱国主义,匈奴人年年来犯,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是边郡被攻占了,匈奴人就能直接冲进关中平原来啊。游侠们和将士们则想着砍些匈奴人的脑袋升官发财,不过他们所说的和匈奴人开战指的是在边境上和匈奴人打上几仗,而不是像云中侯那样带着几千名骑兵就冲到草原上去。
那不是勇敢,那是送死!
那数千骑兵冲进草原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怎么了。百姓们议论纷纷,朝堂上也是争吵不休。有人说云中侯太轻佻了,打仗不是儿戏,怎么能够这么蛮干硬干呢?
有人说应该立刻派出使者去和匈奴人交涉,将云中侯给赎回来。也有人说匈奴人死了那么多人,明年一定会来报复。朝廷应当任命新的太尉,统一管理全国的军队,好应对匈奴人的进攻。
还有人说太尉之前在马邑大胜匈奴人,又亲自率军追击,肯定能再次获得辉煌的胜利。大家不要吵,等太尉得胜归来再说。只不过朝臣们大多不相信这种说法,在家门口击败匈奴人是一回事,远征草原去匈奴人家里打仗又是另外一回事。
真当匈奴人不会打仗吗?三千骑就能取得辉煌的胜利?我们还是来说说应该让谁接任太尉比较好。
作为三公之一,太尉居于御史大夫之上,而位于丞相之下,位高权重,掌握着全国的军权。当年周亚夫任太尉的时候,让孝景皇帝睡觉都不安稳,用明升暗降的办法拿掉了周亚夫手中的兵权,然后才敢干出后面的那些事情来。
现在虎符都在窦氏的手里握着,太尉的权利比不上以前,但那好歹也是太尉,御史大夫庄青翟就很想要更进一步,在朝会后特意前去拜访丞相许昌,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你真的想要当太尉?”许昌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以前也就算了,匈奴人在马邑吃了那么大的亏,我朝和匈奴人之间的和平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就算想要继续和亲,那也要先打一仗再说。眼见得又要打仗,这个时候当太尉未必是好事。”
庄青翟道:“沙加都能靠着三万郡国兵击败十万匈奴人,我堂堂武强侯,先祖曾经追随高祖皇帝诛暴秦,灭强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江陵来的野人吗?”
许昌叹了口气,说道:“你真当云中侯只是南郡来的野人?”
“难道不是?”
“你还记得当初赵绾和王臧的事情吗?”
庄青翟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可是他们这些勋贵老臣的得意手笔,一举搬倒了儒家学派,将朝堂中的儒生扫荡得干干净净,让朝廷又回到了众正盈朝的局面.......除了太尉的位置被那小子给抢走了!
“你以为,太皇太后为什么会让我当丞相?又为什么会让云中侯当太尉?”许昌朝着长乐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她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不糊涂。”
庄青翟道:“因为丞相提前一步将赵绾的奏章呈递给了太皇太后.........”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后问道:“莫非,当日赵绾的奏章是那人拿给丞相的?”
许昌点点头,“便是如此了。”
庄青翟面色微变,“何不早说?”
“你让我怎么说?”许昌叹道:“说了又能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争来斗去的,但是没人听啊。”
庄青翟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后,“哼”了一声,说道:“就算那人手段高明,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丞相能帮我这一次,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许昌道:“我帮不了你,用谁当太尉那都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我是做不了主的。”
“只求丞相在太皇太后问起时,能帮着美言几句便是。”庄青翟道:“我备下了两车财物,已经让人送到丞相府上了。”
许昌笑了起来,“我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贪图你那一点财物么?”
庄青翟腹诽道:你当然不贪图财物了,给你送钱的人能排出去几里地。那人还给了你许多干股,别以为没人知道!
心中抱怨,庄青翟面上带着笑容说道:“只是略表心意而已,还请丞相千万不要推辞。”
许昌道:“太皇太后要是问起谁能继任太尉,我会说武强侯德高望重,为人稳重,乃国初名将庄不识之后,足当大任。但如果太皇太后不问,我也不会主动提起。”
庄青翟拜伏于地,“这样便足够了。”
等到庄青翟退出去之后,许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他跪坐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然后唤来管家,吩咐道:“将武强侯送来的两车......不,将其中一车财物送去太尉府,也就是平阳公主府上。一定要大张旗鼓,就说是丞相送过去的。”
第九十八章
丞相大张旗鼓地去给平阳公主送礼,知道了的人无不称赞柏至侯许昌高风亮节,不愧为忠厚长者。便是在长乐宫里的窦氏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对许昌称赞不已。
但这不过是个小插曲,围绕着太尉的职位,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名义上太尉头上还有一个丞相,但是现在的丞相许昌打定了主意要“无为而治”,基本上是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太尉就变得越发的炙手可热。
前面的几位太尉里面,条侯周亚夫是个只管打仗的姑且不论,无论是武安侯田蚡,还是云中侯沙加,哪个不是在太尉的任上赚的盆满钵满?哪个不是任命了许许多多的官员?连两千石的高官都有!
至于云中侯是靠着开设各种工厂,弄出了许多新的商品和技术的事实就被大家无视了。众人看到的是田蚡当了太尉后,家中的田产和财富像是吹牛皮一样的鼓起来了。云中侯当太尉的时间更长,好家伙,现在差不多都是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甚至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即便是那些诸侯王们,也比不上平阳公主出手阔绰!
有些人即便是自己不想争,但是左右的人却是不停地怂恿。这争的不是太尉一个官职,而是一大群人的前途和钱途啊!黄老派先是斗跨了儒家学派,然后又想办法干掉了云中侯,在外面的敌人都完蛋之后,可不就得自己掐起来了么?
说起来都是自己人,都是功臣之后,自己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也是要分远近亲疏的。盘子就那么大,这个多吃一口,别人就要少吃一口,他们又没有把盘子做大的本事,那就只好拿自己人开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没人再想要回到过去的那种清贫日子。见识了长安的奢华,没人愿意回到封地去整天面对农夫和庄稼地。在长安这种繁华的地方生活,还想要过有排场有气势的好生活,那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不过不管外面是如何的纷扰,太皇太后那边一直都没有松口。虽然窦氏也埋怨过几次云中侯举止轻佻,但是人老了就容易坚持己见,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她绝不会换另外一个人去当太尉。
“平阳你不要着急,”窦氏和颜悦色地对平阳公主道:“现在是冬天,道路断绝,消息不通,最迟等到明年春天,就能有云中侯的消息了。”
平阳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只希望他没事就好。”
窦氏跟平阳公主说了一会,最后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准备去汤泉宫那边住一个月,平阳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要在家里等他。”
四年多来,她的权势日益显赫,便是朝廷重臣碰到了也要恭恭敬敬地执礼,为的是什么她很清楚。她喜欢出入车骑成群,前呼后拥的感觉,但是这时候却觉得那些锦衣华服,巍峨宫室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几个月前某次欢好之后,顾璐帮她描眉,又写了一首小诗,当时她还嫌弃其中词句不如其他诗词来的华丽,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首诗说的正是对极了。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枝头新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平阳公主往宫殿外面望去,心道:唉,还没有见到新柳色,我就已经后悔了啊!
“咳咳”,边上传来一阵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打断,却是窦氏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平阳公主回过神来,紧张地道:“奶奶您怎么了?太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医叫来!”
“不用,咳咳......不用叫太医!”窦氏连连摆手,“云中侯不在,那些医官也没什么用。”
“那我派人去将老君观里的道士叫进宫来。”
“算啦,”窦氏咳嗽了一阵,缓过气来,说道:“人老了就是这样,不是医生和药物能值得好的。要是医生有用,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又怎么会去世?”
平阳公主道:“老君观的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长安城里面的人都这么说。”
窦氏笑道:“不是他们有本事,是云中侯有本事。”她盯着平阳公主看了一会,忽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几年都都没有生出个孩子来。是你们不够用心,还是你们同房的吃书少了?”
平阳公主脸上一热,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大约是云中侯不想要孩子。”
“他这么说过?”窦氏惊讶地问道:“还是你自己想的?怎么会有人不想留下子嗣的?”
“他没这么说,但是.........”,平阳公主叹道道:“云中侯不是常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窦氏皱着眉头问道:“即便是云中侯不想要孩子,但是只要..........又没听说他有别的女人,你还是可以怀上的啊!”
“这........”,平阳公主面色绯红,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奶奶,也不好讨论闺房之事。好在窦氏也没有跟她讨论姿势,“云中侯乃是神仙中人,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平阳你不要管外面那些人乱说。”
平阳公主还能说什么呢?她对顾璐的武艺很有信心,每次.....她都是差点下不了床,但是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能发现他有很多不着调的地方,反而不能像太皇太后这样有着十足的信心。又或者是因为关心则乱吧。
从长乐宫出来,平阳公主乘坐着鎏金的豪华马车回到了自家府上。下车的时候,见到门外停了几辆马车,马厩那边也多了好些马匹,于是对管家问道:“阿福,荀彘将军又派人过来了吗?”
荀彘带兵返回了长安城后,曾经多次送来重礼,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不少的马匹牛羊。牛羊都养在了城外的庄子里面,战马则是放在了家里的马厩中。
阿福没有回答,平阳公主微微蹙眉,心中暗怒:现在连管家都敢不听话了?
她正待发怒,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让阿福出去办点事,亦菲你有什么事吗?”
平阳公主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来,站在眼前那人面带微笑,俊美无双,不是顾璐更是何人?她用手捂住了嘴唇,“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璐笑着道:“这才傍晚,离做梦还有好一段时间呢。你要是不信,可以来摸摸,保证是活人。”
第九十九章
平阳公主真的伸手过来摸了摸,从脸上一直摸到了身上。顾璐笑着道:“怎么,现在相信不是做梦了吧?”
“........”,平阳公主将手收了回去,“太脏了!”
“恩?”
“你这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啊,这个啊,”顾璐挠了挠头,“其实我有洗过,就是次数不多。上一次洗澡的时候还是在龙城,差不多是一个月前了。”
平阳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回来就好,打输了也不要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璐道:“虽然没能砍下匈奴单于的首级,但是好歹也看砍了几百个匈奴大贵族的脑袋,还一把火烧了龙城,怎么也算不上是输了吧?”
平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打赢了?龙城.....我记得是匈奴人祭天的地方吧?那岂不是说打了一个打胜仗?就靠三千名骑兵?”
她是反应过来了,但脑袋里面更加的迷糊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就能赢了呢?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那么赢了就赢了吧。她的声音变得非常轻柔,“我叫人去放热水,你先去洗漱吧。”
顾璐笑道:“也好,在路上的时候说是洗澡,也不过是用冰雪擦擦身体,好久没泡过热热水澡了......你哭什么?”
却是太平公主终于忍不住,眼泪像珍珠串般的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信......”
“他们?他们死光了我都不会死。别哭了,我先去冲洗一下,等下你来帮我搓背。”
顾璐在工场宿舍附近修了许多澡堂,在自己家里也安了一个大锅炉,许多部件是用黄铜做的,都是加厚加粗型,绝无炸裂的危险。入冬下雪之后,锅炉里面的火星就没有熄灭过,
很快,用上好木料打造的浴盆里面就注满了热水。顾璐先用肥皂将身上洗了一遍,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热水里面。“咯吱”声响,平阳公主穿着亵衣走了进来。浴室中热气弥漫,她坐在木凳上,用丝瓜瓤擦拭着他的身体。
“夫君这次烧了龙城,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对你无礼了。”平阳公主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笑语盈盈地道:“朝堂上的那些人啊,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不过妾身还是有些想不通,都是匈奴人凶残又野蛮,非常的可怕,怎么夫君带着几千人就把他们打败了?”
顾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睛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匈奴人没什么可怕的。对付他们很简单,从北到南,一推就完。”
“真是这样的?”
顾璐睁开眼睛,大笑道:“当然是假的。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打仗自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就算是绝世名将,也可能会被流失射死。十拿九稳的局面,也有搞砸的可能。如果谁夸夸其谈说打仗很容易,那多半是另外一个赵括,或者连赵括都比不上。”
“妾身不懂得打仗,但是打仗既然如此危险,以后夫君还是不要亲自上阵了,军中那么多的将领,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带兵的吗?”
顾璐道:“不是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洗澡就好好洗澡啊!”
平阳公主的表现有些对劲,以前她从来不会用“妾身”这种说法的,而且这么主动......她总是认为用其它的地方是浪荡的表现,然而现在却是俯下了身体,将头埋进热气之中。
“嘶.......这样是不对的,应该...........”
很快,水面就会开始荡漾起来。平阳公主表现的十分主动,摇动腰肢起起伏伏,在最后时刻来临的时候,紧紧地夹住了顾璐的腰肢。“我都二十五岁了,”她颤抖着道:“我要给你生一个孩子。”
“..........”
就在顾璐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的时候,长安城中却是暗流涌动。几千得胜之师回朝,还带回来了大批的战俘和财物,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很快,这个消息几乎就传遍了长安城。哪怕城内堆满了积雪,也挡不住人们对于这件事情的传播热情。
庄青翟本来想要入宫去面见太皇太后,车子都准备好了,忽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浑身一哆嗦,他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听错了?”
管家弯着腰说道:“错不了,我亲自去看了,好几千骑士,还有很多匈奴人。拉着财宝的马车就有二十多辆。车上没盖住,那些黄金和珍宝都堆得满满的!”
匈奴人称霸草原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从战国末期开始,匈奴人就到处烧杀抢掠,宝物在龙城中堆积的有如小山一般,现在全都便宜了汉军。
庄青翟的手抖了起来,“居然......居然............”
“主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动身?”
“.......”,庄青翟将衣袖一甩,“不去了!”
等管家下去之后,他在堂上转了几圈,越想越是愤怒,大叫道:“怎么能这样?”
送了那么多重礼出去,说了那么多好话,用了那么多人情,难道就这么打水漂了?怎么就不可肯老老实实地去死?可恨,可恨啊!
怒从心头起,他猛地一脚踢在案几上,“咔嚓”声响,惨叫声随即传出。堂下的仆人慌忙地奔上堂来,“主人,您怎么了?”
庄青翟跌倒在地板上,抱着右脚冷汗直冒,“脚趾折了......”
管家大叫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来!”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之后,庄青翟心中非常的不安。但是脚指头骨折了,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训练有素的医生总比听天由命来的好。
有人道:“要不还是请个道士来?”
老君观的道士不会画符驱鬼,倒是特别擅长给人治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管家道:“那就再请一个道士过来。”
庄青翟听到下人们乱糟糟地地要给他请医生和道士,只觉得脚上疼的越来越厉害,疼痛和愤怒一起涌上来,眼前一黑,仰头就倒。
“糟糕,主人昏过去了!”
“快,把主人抬到榻上去!”
在云中侯带兵得胜归来的那天,武强侯庄青翟忽发恶疾,不能见客,在床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一百章
百姓们对太尉能够得胜归来是喜闻乐见的,认为这大涨了本朝的国威。但是对于朝堂上的重臣们来说,这就未必是一件好事。
云中侯再次大胜匈奴人,在朝廷上的地位更加稳固,上面的人不下去,下面的人怎么上去?那些被太尉提拔起来的人肯定也是不能动了,这就少了多少萝卜坑啊!不光是少了许多坑,跟着太尉出去打仗的人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是不是要重赏?
光是封侯的就要有好几个,加官进爵的更多。仿佛是当年周亚夫的事情重演,从此以后,云中侯这一系算是彻底地在军队和朝廷中站稳了脚跟。更可怕的是,云中侯不光是会打仗,还会赚钱,抓住了军队和钱财,谁还能扳倒他?
除非等到天子亲政,然后学先帝剪除周亚夫的手段,那才能有其他人的出头之日了。
听说太皇太后偶感风寒,已经是不良于行,连汤泉宫都不去了。说不定呐,天子亲政的日子不远了!
丞相,柏至侯许昌,在听说窦氏生病之后,立刻驱车前往长乐宫。他自己很清楚,这个丞相的位置完全就是靠着太皇太后才站稳了脚跟的,天子并不喜欢他,和他的治国理念南苑北车。
现在天子是摆出了一副心向道家的模样,但是许昌人老成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他暗中猜测,太皇太后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想说破罢了。毕竟刘彻是先帝孝景皇帝的亲儿子,是窦氏的亲孙子,老太太并不愿意换旁支皇族来入继大统。
等到了长乐宫之后,许昌发现不光是他来了,皇帝,皇后,太后,还有馆陶公主和平阳公主等都在。他进来的时候,还碰到了御史大夫庄青翟和万石君石奋等老臣正在从长乐宫中出来。
见到丞相许昌之后,庄青翟有些尴尬,不久前他才送了许多财物去丞相府,想要许昌支持他当太尉,结果还没裹上一个月,云中侯就带着许多匈奴贵族的首级回来了。这时候在长乐宫中碰见,庄青翟心中暗叹,朝着对方拱了拱手,说道:“见过丞相。”
他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其他人并不会这么觉得。特别是万石君石奋。
石奋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上没有了任何的官职。现在是他的儿子石建在朝廷里面当官,维持着石家的门楣。石建当了郎中令,经常伴随在天子刘彻的左右。据说很得天子的信任。石奋自己是黄老派大臣,积极支持窦氏,又让儿子去支持当今天子,不管怎么样,都能保证石家至少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谓是手段高超,让许多人不齿却又暗中艳羡。
“丞相气度恢弘,见识深远,我等远远不及。”石奋笑呵呵地道:“世人都以为太尉孤军深入匈奴腹地,必然凶多吉少,只有丞相大张旗鼓往太尉府送礼。却不知道丞相是怎么事先知道战况的?直到云中侯归来之前,我等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呐。难道丞相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许昌朝着同僚们回礼,他瞥了一眼庄青翟,心道:武强侯城府还是不够,哪比得上万石君老谋深算?无论太皇太后和天子哪个掌权,他石家都能屹立不倒。
他笑了笑,说道:“我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不过是想要让朝堂上清净一些罢了。丞相之职,总理百官,调和阴阳,我只是尽一点臣子的本分而已。”
众人寒暄一阵,便即分别。这里是长乐宫,不是他们说笑的地方。虽然现在国家的指导方针是“无为而治”,但终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黄老学说的精髓在于:无为而无不为,众人都是当了几十年的朝臣了,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心中自有准绳。
长乐宫的偏殿里面,窦氏正在和馆陶公主说话,听说丞相来了之后,窦氏有些不满地道:“老身只不过是偶感风寒,又不是快要死了,都跑进宫里来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还是让侍女将丞相许昌唤了进来。
偏殿的几个角落里面放着火盆,木炭烧得正旺,一门之隔的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像是春天提前到来了。一进来之后,许昌就觉得身上燥热,身上残存的冰霜气息瞬间被驱散。他仔细地打量了窦氏一番,说道;“太皇太后身体无恙,真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说罢,他后退一步,拜伏于地,“臣柏至侯许昌,拜见太皇太后,拜见太后,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窦氏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要再拜了,你是丞相,不需要这么多礼。”
在两汉时期,特别是在汉武帝没有改革朝政之前,丞相的权势很大,在理论上甚至足以与皇帝分庭抗礼。不过理只是理论,具体还要看实际情况。
许昌还是将所有该拜见的人都拜见了一遍,然后才入座。等他落座后,窦氏说道:“老身并无大碍,丞相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回去歇着吧。”
许昌看了看边上的天子和馆陶公主等人,沉吟不语。窦氏道:“丞相有什么话不好说?”
“臣想说的是,今岁匈奴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明年汉匈边境上必将会有大战,不论是陇西,上郡,云中,还是辽东辽西,都需要增加兵力,加强防备。增强兵力就需要用钱,朝廷的收入虽然多了,但也只能支撑一时。若是和匈奴人只打一年,臣还能勉力维持。如果战事迁延时日,朝廷定然是入不敷出。臣惶恐,不知如何应对,因此有些为难。”
闻言,天子刘彻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窦氏问道:“国用不足,那就少派些兵去边境上不就行了?”
“这..........只怕匈奴人大举来犯,边境上的守军不足以抵御。”许昌道:“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迅捷,可以在边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集结起数十万大军来,若是守军数量不足,很难等到北军前去救援。”
窦氏皱起眉头,还没说话,馆陶公主就道:“既然是太尉惹出来的事情,就让太尉去解决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说起来馆陶公主也在顾璐的生意中占了不少的干股,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收到大笔的钱财。但是人心总是不足的,一成的干股就能收到这么多钱,要是两成,三成,乃至于五成,那将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她暂时还没想过要拿大头,好歹窦家,田家,还有不少勋贵都在里面分润生意,馆陶公主一个人可压不下这么多的豪门,堂邑侯陈午,也就是她的丈夫家里虽然也是勋贵的一员,但是并不能给她很大的帮助。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勋贵们虽然有着自己的封邑,每年能收到一些粮食,但是那点粮食够干什么的呢?除非是像丞相许昌,或是御史大夫庄青翟那样的高官,才能有额外的收入,来维持家族的排场。
其他的勋贵们要是没有官职的,又想要在长安继续住下去的,大多都过的比较窘迫。这些开国功臣之后看着豪商们前呼后拥一掷千金,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怨气?有些人能够忍住怨气,积极地投到云中侯那一派里面去,多少也能分到一些利益。也有一些人在反对云中侯和“重商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馆陶公主对“重商主义”没有意见,她有意见的是平阳公主现在的派头比她还大。凭什么啊?她才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她还是当今皇后的母亲!
所以很多时候,有意无意之间,馆陶公主都会忍不住地要给平阳公主和云中侯使一些小绊子。顾璐连续大胜匈奴人,眼见得平阳公主家会变得更加的炙手可热,馆陶公主终究是难掩心中的羡慕嫉妒之情,甚至还有一些恨意。
“让太尉去解决?”
窦氏没有看到馆陶公主流露出来的羡慕嫉妒恨,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在意,一个是她的亲女儿,一个是她的亲孙女,手背手心都是肉,只要不在她面前争吵起来,她也就只当做是看不见了。
窦漪房道:“也好,云中侯和平阳等会就到,我们听听他有什么好办法。”
馆陶公主笑着道:“太尉有点石成金之能,又会带兵打仗,我看呐,朝廷上没有任何人能比的上。就算是朝廷拿不出钱来,平阳公主家里也一定能够拿的出来。”
窦氏皱了皱眉,横了馆陶公主一眼,正待训斥几句,顾虑到边上还有皇帝和皇后等人在,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了。她往边上看了看,就见到天子刘彻坐在那里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在啄米。
“陛下昨天晚上又在读《道德经》?”
“啊?”皇帝猛然醒过来,“奶奶您说什么?”
“陛下昨天晚上又在读《道德经》?”
“回奶奶的话,孙儿昨天晚上并没有读《道德经》,而是在读《黄庭经》。”
许昌冷眼旁观这一切,心中大摇其头,皇帝装得太过了,反而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窦氏却是满意地笑了起来,“陛下一心向道,这是好事。说起这个,老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许久不曾见到李少君,他怎么不进宫来了?”
许昌挺直了身子,说道:“李少君已经有数月不曾露面,据说是闭关修道去了。”
“闭关修道?”
“是。”许昌正色道:“听说李少君在山中建了一个寨子,竖了高台,一心清修,不见外人了。”
“既然李神仙想要清修,那就不要去打扰了。”
“诺。”
窦氏咳嗽了一声,对皇帝刘彻道:“陛下既然没睡好,就先回去,不要在这里撑着了。”
刘彻连忙笑着道:“孙儿要在这里陪着奶奶。”
“有馆陶公主和皇后在就好了,回去睡觉吧,陛下的身体要紧。”
刘彻迟疑了一下,见窦氏很是坚持,便说道:“那孙儿就先告退了。”
天子进来,出去,都没跟皇后陈阿娇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馆陶公主将这些看在眼里,脸上几番变色,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伸手掐了皇后一把。陈阿娇叫道:“疼....母亲你掐我干什么?”
馆陶公主盯着周围的目光,对皇后说道:“你还不去送送陛下?”
“我又不困,我要在这里陪着奶奶!”皇后摸着腰间软肉,抱怨道:“母亲你下手太重了!”
陈阿娇是窦氏的外孙女,皇帝刘彻是窦氏的孙子,这要是放在后世,肯定是不能结婚的。不过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三代以内不能结婚的说法。即便按照周礼,也只是同姓不婚。皇帝和皇后一个姓刘,一个姓陈,所以并没有违背这个时代的习俗。
就在陈阿娇对馆陶公主抱怨的时候,宦者高声唱名,“太尉与平阳公主到!”
窦氏对进来的平阳公主说道:“平阳你和馆陶,还有皇后她们几个去后边说说话,我有事要和丞相与太尉商议。”
平阳公主刚走进来,就热的忍不住脱去了外套。她笑着道:“我也正好有事情要和姑姑说呢。”
窦氏笑着问道:“哦,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吗?”
“是关于纺织工场的事情,以前就和姑姑提过的。”
馆陶公主道:“平阳是和我提过这件事情,现在就可以可以办了吗?”她前一句话是对窦氏说的,后一句话则是对平阳公主说的。
听到又是商贾之事,窦氏就摆摆手,说道:“你们好生去商议吧,这种事情就不要告诉我了。”
馆陶公主笑道:“知道母亲不喜欢听这些,可刚才不是您要问的吗?”
也就只有她还敢和窦氏拌几句嘴了,窦氏假装发怒,脸上却是带着笑容:“我连问都不能问了?”
“您当然能问。”刘嫖陪着笑,转头对平阳公主说道:“我们快去后边吧,免得惹老太太生气。”她拉了拉盯着顾璐看个不停的皇后,转身离开。
等平阳公主和馆陶公主离开后,窦氏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她沉着脸看了看顾璐,然后一拍桌子,“云中侯做得好大事!在马邑打败了匈奴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杀到龙城去了?你这是杀痛快了,明年匈奴人大举来犯,朝廷该如何应对?”
第一百零二章
太皇太后发怒,顾璐却是不慌不忙,他笑了笑,说道;“臣这不过是道法自然罢了。”
“胡说!打仗杀人还能是道法自然?”
“当然是了。”顾璐一本正经地道:“狼比羊强大,所以狼可以吃羊。猛虎胜过饿狼,所以老虎可以吃掉狼。以前匈奴人比汉军强大,所以他们来中国烧杀抢掠,现在汉军比匈奴人强大,那么当然也可以到龙城去杀匈奴人。”
他摊开双手,说道:“弱肉强食,这就是自然界道理。臣的作为,当然就是道法自然了。”
听闻此话,窦氏陷入了沉思。边上丞相许昌道:“太尉此言差矣,匈奴人是禽兽,难道我们也要去学禽兽?这就好比一个人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
“要是我手中有武器,那就宰了那条咬人的狗。要是没有武器,为什么不能咬回去?”
“人之异于禽兽者.......”
“够了,别吵了!”窦氏再次拍桌子,丞相和太尉就都停了下来。她问顾璐道:“我汉朝的将士现在已经能胜过匈奴人了?”
“当然。马邑一战,臣以三万人击破匈奴单于本部十万大军,然后又用三千铁骑横行数千里,如入无人之境,这便是明证!”
“但是丞相说和匈奴人打起来要花很多钱,朝廷最多只能支撑一年半载。我记得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才打了两个月,军费就有些不够了,老身还组织宫中的嫔妃们捐了一批金银首饰。”
“这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顾璐笑着道:“臣家中颇有余财,愿意全部捐献给朝廷。”
“什么?”
不光是窦氏,连许昌也震惊了。这年头,还真有破家为国的?不是说没有,但是顶级权贵里面肯这么做的,那真是很少见到。他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云中侯将家中的产业都捐献出来,也只够大军数月之用。”
“那我们还可以建银行。”
“建银行?”
“对,建银行,然后发行债券。”顾璐解释了一番“债券”的概念,然后说道:“国家有难,想必朝臣和大臣们都会慷慨解囊的。”
许昌哭笑不得,“云中侯的想法很好,但是........”
但是后面他就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大家善财难舍,就算是国家有难也不肯购买债券吧?他连连摇头,“一个政策好不好,最重要的是看行不行的通,云中侯太想当然了。”
顾璐道:“丞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五年一成利的债券会没人买?还是认为勋贵之家连一千金都拿不出来?”
许昌不能对,干脆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窦氏道:“云中侯不要咄咄逼人,丞相是实诚人。”
许昌拜伏于地,“太皇太后圣明。”
窦氏又道:“丞相说了,即便是云中侯将家产全部捐出来,也只够大军数月之用。太尉能在一年内击败匈奴人吗?”
“不能。”
“那需要几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顾璐挺起胸膛,慷慨道:“若要彻底平定匈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如果只是夺取河套地区,使匈奴不再为患,只需要五年就可以。若是朝廷全力支持,臣便能五年平辽!”
“恩?”
“咳,臣说的是五年内平定匈奴,夺取河套与河西。这样关中就不用时时刻刻面对匈奴人的威胁。”
顾璐曾经有过疑惑,明明关中一直都在匈奴人的兵锋威胁下,为什么西汉前期的几位皇帝都没考虑过迁都?如果迁都洛阳,会不会战略状况更好?现在他明白那几位皇帝和朝廷大臣们的想法了,不迁都是因为没必要。
没人会认为匈奴人能杀进关中腹地来。要是匈奴人真的敢那样做,只需要将几处关隘一堵,就是关门打狗的局面。长安附近囤积着朝廷的七八万精锐部队,就算是匈奴人杀过来了,也能靠着这七八万人把匈奴人车翻。
汉军对上匈奴人的时候,因为主力是步兵,所以最头疼的事情是匈奴人跑的太快,追之不及。将兵力平摊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又会造成每一处的兵力都不足。要是真的打上十年八载,匈奴人固然讨不了好去,汉朝多半肯定是早就破产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经过几代人的休养生息,汉军已经有了充足的马匹和钱粮,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用来在草原上与匈奴人一争高下。顾璐认为,其实也用不了五年,给他三年时间,就能夺取漠南,把匈奴人赶到漠北去。
然后在阴山脚下的河套之地屯田放牧,漠南比漠北的环境要好的多,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和牲畜。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春天的时候出动大军去草原上扫荡,等到秋天了就转入防御。也不用搞什么合战会战,就这么给匈奴人放上几年血,再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轻加愉快?
想法是好的,可惜太皇天后窦漪房与丞相许昌都不想和匈奴人打的太大,他们还想着息事宁人。最好是继续和亲,然后两边都过自己的好日子。
顾璐对此实在是不能理解,他提醒窦氏和许昌,“我军可是把匈奴人祭天的圣地都给烧了的,还在那里杀了几百个匈奴人的大贵族。虽然都是些不再掌握实权的贵族就是了。都打成这样了,还能与匈奴人和亲?”
柏至侯,丞相许昌自然有他的道理,“能战方能和。云中侯轻取龙城,让匈奴人知道汉军之威武,此时再与之和谈,正当其实。”
这话听着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把匈奴帝国彻底肢解掉不是更好吗?
窦氏道:“丞相所言极是。朝廷应当派遣使者去匈奴人的单于王庭,申以修好之意。只要不打仗,什么都好说,大不了多给匈奴人一些赏赐就好了。”
“.......”,顾璐忍住了没说话。
老太太固执己见,丞相因循守旧,他们不明白,时代已经变了。但是很多时候,想要让新的观念占据主流地位,靠的不是传播和事实证据,而是要等到旧时代的人死光,要等到接受了新思想和观念的人上位之后,才能完成新旧观念的替换。
他注视着看起来气色不是太好的太皇太后,心中暗道:或许,是时候了?
第一百零三章
当窦氏和丞相,太尉讨论对匈奴人该用什么策略的时候,平阳公主和馆陶公主正在讨论建立纺织工场的事情。
馆陶公主刘嫖以前都是只管收钱的,但是这种方法渐渐地不好使了。一方面是那些大豪商个个背后都是有人的,很多人还投入到了太尉的门下,那么给馆陶公主的孝敬自然就少了。另外一方面,她也算是看出来了,不抓点产业在手里,是不可能成为长安城中最有钱的人。
是的,馆陶公主的眼界很高,人家的想法是不光要做最有权势的人,还要做最有钱的人。很多时候,这其实是一回事。有权势了还怕弄不来钱财?有钱了能不想着把权势也抓在手里?这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纺织工场真的能赚大钱?”
平阳公主笑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云中侯既然说是能赚大钱,想必是不会错的。如果姑姑愿意出钱出人的话,可以在纺织厂里面占两成的份额。”
顾璐给过馆陶公主一些干股,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馆陶公主的排场越来越大,出入车骑成群,原先的那些股份已经填不饱她的胃口了。后来她又旁敲侧击想要更多的好处,顾璐都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真以为云中侯,当朝太尉的干股是那么好拿的?真以为太尉的幕府中养着上千部曲是吃干饭的?还有那些动不动就拔剑杀人的剑客游侠,许多都愿意为太尉效死。馆陶公主说白了不过是仗着窦氏的宠爱罢了,和顾璐这种胆大包天的狂徒对上,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过。
现在愿意捎上馆陶公主,有部分原因是可以从她这里得到一些人手,还有些别的原因。
刘嫖还是有些犹豫。大部分人都是喜欢呆在舒适区,他们只愿意做自己擅长的事情,馆陶公主能擅长什么呢?向太皇太后撒娇,再就是躺着等人送钱。这如何做生意,她还是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回。
平阳公主见刘嫖犹豫,心中不禁哂笑。她本就不想带着馆陶公主一起,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姑姑呢?是顾璐说大家毕竟是亲戚,有好处还是要分润一些,再加上“统一战线”什么的,这才愿意把赚钱的行当拿出来的。
“如果姑姑觉得不好,那这件事就当时没说过好了。”平阳公主看了看边上很是不耐烦的皇后,掩口笑道:“老是说做生意的事情,皇后都不高兴了呢。”
陈阿娇道:“是你们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馆陶公主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平阳公主,心中哀叹:自己的女儿和人家根本就没法比。平阳以前看着也不怎么样,现在却是将宗室里面的其他人都给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要说现如今长安城中最有钱的,不是馆陶公主,也不是云中侯,而是平阳公主。顾璐需要养兵,还有一众豪侠需要养着,不然朱安世那些人为什么会对他死心塌地?此外要是哪里出现了灾情,少不得还要捐上一大笔钱。
这些事情都是要花钱的,而且是要花大钱。顾璐赚钱很多,花钱的地方更多。苏建去辽东之前,从他这里弄走了数百万钱。给一万铁骑换装,他自己也贴了不少钱进去。
打仗就是在烧钱,拿破仑曾经说过,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钱,其次还是要有钱。这句话说的时候有其特殊的背景,很有道理,但是不能说全对,不过用在现在汉朝倒是很合适。
顾璐到处都需要花钱,而平阳公主却不需要。她自己另外还有在平阳的封地,总收入可是比顾璐还要多,不光是将平阳公主府邸修建的豪华无比,还在长安城外不远处的地方买了许多天地,修建起了连绵的庄园。
刘嫖每次去甘泉宫的路上,都能看到平阳公主家的庄园,每看一次就气闷一次。她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参合进纺织工场的事情,听到平阳公主不想带她了,刘嫖反而下定了决心。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给你的时候犹犹豫豫,不给了反而心急火燎。
“姑姑可以多出一些钱和人,能不能占到三成?”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最多只能给姑姑两成,还要给其他人分呢。”
“两成就两成,但是我要派个人去工场里面。”
“这个都好商量,但是事先商量好了就不要反悔.........”
平阳公主和馆陶公主抖擞了精神,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为了一些零碎的事情不断地争辩,从每一股要多少钱和人手,到什么时候分红,还有退出条款等等。皇后在边上听得气闷,她又不喜欢这些,于是站起来说道:“母亲,我去奶奶那边。”
馆陶公主正说到了兴头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陈阿娇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跺脚,径直去了隔壁的偏殿。
偏殿里面,顾璐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事实摆在眼前都没用,那还说什么呢?窦氏和许昌则是觉得云中侯太轻佻了,安安分分地过好日子不行吗?多弄一些新奇玩意出来,让大家快快活活地享受不好?为什么非要去打匈奴人呢?
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阿娇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坐到了窦氏的边上,说道:“奶奶你们说完了没有?”
窦氏笑道:“已经说完了。阿娇不怎么不在你母亲那边?”
对匈奴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政策还需要到朝会上去讨论,但是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朝廷上现在都是窦氏的人,都是勋贵,黄老派占据了朝堂,再怎么讨论也不会有什么偏差。窦氏和许昌都是这么想的。
“母亲她们都在说羊毛的事,好生无趣。”陈阿娇说道:“奶奶你们既然说完了,那我有事情要问云中侯了。”
“哦,阿娇你要问什么?”
哪怕皇后一直无所出,但窦氏还是对她很宠爱,毕竟是亲孙女。她也很喜欢刘据,但是对卫子夫就没那么喜欢了。
陈阿娇问道:“云中侯,《红楼梦》后面的章节怎么还没出?这都好几个月了,好歹要出两章了吧?”
作者的话:等会还有一章
第一百零四章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造纸术,只是工序复杂,价格昂贵,所以一直没有流传开来。随意顾璐算不上创造了纸,只能算是改进了造纸术。
纸张制造出来后,很快就在长安城中风靡起来,因为这能解救人们的屁股,其次才是为传播文化做出了一点贡献。顾璐一看这不行啊,推广的速度太慢了,于是他就点出了印刷机,顺便弄出了《红楼梦》。
这本书很得女孩子们,还有少妇们的喜爱。偷偷摸摸地看的男人也有不少,但是很少有人承认。皇后陈阿娇就对《红楼梦》喜欢的不行,她一个人住在甘泉宫里面,闲的养猫去了,看到红楼之后,恰似久旱逢甘露,一直想要知道后面的剧情。
窦氏愣了愣,问道:“《红楼梦》是太尉写的?”
那本淫书太皇太后看过,怎么说呢,颇为有趣,但是思想不太好。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是臣写的,是一个叫曹雪芹的人写的。他穷的没饭吃了,就胡乱编造了故事来换酒钱。”
陈阿娇叫道:“才不是胡编乱造的呢!”
窦氏哼了一声,说道:“那个曹雪芹不是好人,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当别人看不出来?”
顾璐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是,那个曹雪芹不是好人,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太皇太后不必跟他计较。”
窦氏说道:“我却是不想听这等污言秽语,你们去别的地方说去,我还要和丞相商量事情。”
皇后有些不高兴,可是她好歹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能在馆陶公主面前使小性子,却不敢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甩脸色,只得站了起来,小声地对顾璐道:“太尉,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话。”
顾璐起身朝窦氏和许昌心里,然后跟着陈阿娇出了偏殿。来到走廊上后,气氛陡然变得寒冷起来。北风吹来,陈阿娇不禁哆嗦了一下。顾璐自己是不怕冷的,他能在大冬天里用冰雪洗澡,于是就将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皇后的身上。
“你........”
皇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绯红起来。她偷偷地往边上望去,见到云中侯的模样一如数月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顾璐转过头来,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陈阿娇摇头,指着前面的房间说道:“就在这里吧。”
侍女和宫娥都没有跟上来,顾璐看了看有些阴寒的宫室,“会不会太冷了?我叫人加几盆炭火进来。”
“算啦,我就想问太尉几个问题,很快的。”
“哦,那机来说话吧,外面太冷了。”
“咯吱”声响,大门被关上房间中光线很暗,角落里面黑漆漆的。陈阿娇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喊人过来加炭盆的。外面北风呼号,她往黑暗的角落看了几眼,总觉得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皇后有什么话就问吧。”
陈阿娇向顾璐这边走了一步,似乎靠的近一些就会安全一些似的。“我想知道,贾宝玉最后到底和谁成亲了?是薛宝钗?还是林黛玉?”
“你想让谁和贾宝玉成亲?”
皇后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薛宝钗了!”她很是不喜欢林黛玉那个矫揉造作的样子。
顾璐笑了起来,“那就是薛宝钗了。”
“你......你是因为我才准备这么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是曹雪芹写的。”
陈阿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想骗我!哪里有什么曹雪芹?母亲说了,长安城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我没说曹雪芹是长安人啊,他是北京......北平人。”
“北平?”陈阿娇想了一下,“那不是在辽东那边吗?”
“是啊,右北平现在归镇东将军苏建管辖,曹雪芹老家在辽东,后来搬家到了北平。”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盯着顾璐看了好一会,“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顾璐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您了?”
“还说没有?你说每个月都会送礼物去甘泉宫的,这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我在外面带兵打仗啊,那里还能去甘泉宫?”顾璐无奈地道:“明天我就让人送一匹小马去甘泉宫。等马长大了,皇后就可以骑着马兜兜风。”
“为什么是小马?云中侯就不能送我一匹........啊!”
陈阿娇说着说着,忽然惊呼一声,然后扑进了顾璐的怀里。
“怎么了?”
皇后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伸手指着角落中的黑暗,“那边有东西跑过去了!”
“大概是老鼠吧。”顾璐拍了拍陈阿娇的后背,安慰她道:“你哪天把阿黄带过来,就不用怕老鼠了。”阿黄是皇后养的一只大橘猫,特别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爬到屋顶上晒太阳。
“恩。”沉闷的声音从胸前传出。
陈阿娇抱着一个强壮的身躯,能感受到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时之间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他身上的气味怎么会这么好闻?”她的脑袋里面现在仿佛成了一团浆糊。现在这样抱着人家似乎不太好,可是不抱着了又该怎么说?
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事情。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很长很长一般。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我的心会跳的这么快?
顾璐伸手将陈阿娇推开,说道:“好了,皇后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咔嚓”,外面传来一声脆响,是大风吹折了树枝。皇后的身体抖了一下,从小就生活优渥,养成了她简单直接或者说骄横而不顾他人感受的性格,想到什么就回去做。这时候她猛地扑了上来,抱住了那个温暖的身体,踮起脚尖向上吻去。
就算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她也不管了。哪怕是明天就会死去,那又怎么样呢?她是陈阿娇,本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嘴唇吻上温暖的双唇,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跳了出来:我就是宝钗,他就是宝玉,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第一百零五章
昏暗的房间中,悠悠一吻是如此的销魂。陈阿娇感觉她在这一吻之中拥抱了半个世界,在差点断气之前,她才松开了顾璐的脖子。
“你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
她低声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我不能忍受下去!”
顾璐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冰冷,“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陈阿娇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不怕!”她盯着顾璐的眼睛,问道:“你怕杀头吗?”
顾璐轻笑道:“我做的事情很多都是要杀头的,也不差这一件。”
陈阿娇才不管他做了多少坏事呢,她只听到了她自己想要听到的事情。皇后再次勾住了他的脖子,说道:“爱我。”
外面寒风呼号,昏暗的房间中却是一室皆春。两人拥吻在一起,好一阵后,皇后气喘吁吁地伸手解开他的衣衫,然后将身体埋了进去。花径早已经是泥泞不堪,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便滑入了深渊之中。
陈阿娇先是呼痛,顾璐便停了下来,等待了几分钟后才开始继续。皇后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后背抵在墙壁上,身体不停地颤抖。时间过去了一刻钟,她只觉得浪潮一波波的来袭,仿佛永无止境一般。
“你......”,陈阿娇咬住衣服,竭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还没好吗?”
“这才刚开始啊。”顾璐将她转过身来,让她扶住冰冷的墙壁,在她身后开始撞击。冰冷和火热两种感觉同时涌上心头,皇后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皇后去哪了?”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馆陶公主的声音,“怎么一转眼就没看到了?”
接着是侍女的声音,“听说是找太尉问话本的事情去了。”
“长乐宫这么大,她这是跑什么地方去了?”馆陶公主的声音很大,“当了皇后也没个正形,每天不是逗猫遛狗就是看什么话本,哪里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隔着一扇大门,陈阿娇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羞涩,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顾璐将皇后抱起,捂住了她的嘴唇,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出声!”
两人的身体还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陈阿娇大气也不敢出。房门外的廊檐下,馆陶公主还在说话,房间中,顾璐慢慢地动了起来。皇后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她之前说不怕,但是事到临头,终究还是有些胆怯了。
馆陶公主和侍女们在廊檐下避了一会雪,说了一会话,终于离开了。顾璐缓缓地退出了皇后的身体,低声道:“她们走了,我们要快点回去,不然你母亲会起疑的。”
陈阿娇感受到那坚挺的存在,“可是........”
顾璐握住她的柔荑,让她抓住那坚硬的火热,“你是说这个?”
明明刚才已经有了更亲密的接触,这时候皇后依旧像是被火炭烫到了一般。她的手抖了一下,羞不可抑地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它还是这样?”
“因为阿娇你太漂亮了啊。”
“你又在骗我!”
“这次真没有。”
顾璐帮皇后穿戴好衣服,又检查了一边,然后推开大门,走了出去。片刻后,她们回到了偏殿之中。窦氏和丞相许昌正在饮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先派出使者去匈奴王庭,如果匈奴人愿意息事宁人,那是最好,最多不过多给匈奴人一些赏赐就是了。
要是匈奴人不肯善罢甘休,那再讨论其他的事情。刚才皇后和顾璐离开的时候,许昌隐晦地向太皇太后说起了朝中大臣们的看法,说是在必要的时候,须得仿晁错之故事。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关东的诸侯王们打出的旗号是“诛晁错,清君侧”,然后汉景帝就把正准备上朝的晁错拉到刑场上腰斩了。
这仿晁错之故事,就是要依照原样把那一套也用在云中侯的身上。
丞相许昌虽然说的很隐晦,但是太皇太后还是听出来了。她并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不行,而是说先派出使者,看看匈奴人怎么应对。
这时候皇后走了进来,窦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才馆陶还在找你呢,快去把他叫回来,免得她担心。”
陈阿娇看了顾璐一眼,然后对窦氏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在长乐宫里还怕我走丢了不成?”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叫侍女去了。
窦氏咳嗽了几声,对顾璐说道:“哀家刚才和丞相商量了,可以先增加云中,辽东和北平三处守军各五千人,其他的事情等使者从匈奴王庭回来再做理会。”
“是。”
“除此之外,太尉还得多招募一万甲士,防备明年匈奴人大举来犯。”窦氏不满地对顾璐道:“若是边郡有失,皆太尉之过!”
“是。”
“好了,老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窦氏又咳嗽起来,顾璐注视了她片刻,起身告退,然后离开。走出片点后,丞相许昌快走几步,在后面说道:“太尉请留步。”
顾璐笑了笑,好家伙,还好说的不是“道友请留步”。他转过身来,问道:“丞相有何吩咐?”
“不敢。”许昌拱手行礼,说道:“有些话想要和太尉说,不如上老夫的车如何?”
平阳公主和馆陶公主他们也在附近,她对顾璐道:“馆陶公主要和我一起回府上商量些事情,夫君只管和丞相去便是了。”
顾璐点点头,“知道了。”说话时他看了看馆陶公主身边的皇后,便朝她笑了笑。陈阿娇笑了起来,挽着馆陶公主的手臂,说道:“母亲,你们说了一天了,还没说够啊。”
馆陶公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女儿这般乖巧,她心里也高兴,嘴上却说道:“不多挣点钱怎么让家里吃好的喝好的?麻斜漂亮的衣服和鎏金的马车,哪一样不是要钱的?”
许昌登上了他自家的四轮大马车,顾璐跟着登车。陈阿娇将目光收了回来,对刘嫖道:“母亲,那我回甘泉宫了。”
“哎,叫车夫慢点,下雪了路上滑。”
皇后看了看平阳公主,将头昂了起来,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御道上的雪天天都有人清理,哪里会滑的?”
说罢,她抖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骄傲地上了皇后的御辇。平阳公主莫名其妙,你这辆马车还是我家卖出去的呢,这么神气干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许昌是当朝丞相,理论上什么事情都可以管,权力大到没边了。所以即便他不主动去弄钱,依旧是长安城中最有钱的人之一。他家的马车非常豪华,车体鎏金镶边,拉车的两匹马非常雄壮,乃是上好的战马,而且还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大小。
御者身穿锦袍,孔武有力。边上从骑数十,都是擅长骑射和马上格斗的好手。这些人都是柏至侯家中的部曲,是他自己的臣子。要是愿意,许昌也能拉出一千多号人来,只不过他家中没有储备甲胄,所以还称不上精锐。
顾璐让亲兵们随平阳公主一道回府去了,他登上车之后,摸了摸座位上的虎皮,笑道:“丞相怎么换虎皮了?原来的那张熊皮呢?”
许昌轻描淡写地道:“扔家里了。”
“却不知道丞相叫我上来,有何见教?”
许昌先不回答,伸手在车板上敲了两下。外面御者收到信息后,挥动马鞭在空中一抽,“啪嗒”声响中,两匹战马向前小跑起来。车轮转动,发出不间断的声响。许昌这才说道:“太尉可知道,有人说你是今日之晁错?”
“虽然之前不知道,但是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顾璐笑着道:“多谢丞相提醒,这份恩情在下记得了。”
许昌又将之前和太皇太后商议的事情,还有朝堂上的动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任何的保留。他总是这样,不管是对太皇太后,还是对天子,亦或是对太尉或是御史大夫,都是以诚待人,几乎没有保留。所以不少人都说他是实诚人。
“丞相有心了。”顾璐说道:“若是对匈奴开战,须得先做好防备。陇西有韩安国,辽东有苏建,还需要有人坐镇太原和洛阳才行,丞相可有什么人选?”
“太原和洛阳?”许昌先是一愣,驻兵太原能随时支援北方的上郡,云中,雁门等地,但是洛阳?不过他随即就明白过来,“是得找个人坐镇洛阳。”
他想了一会,说道:“长乐宫卫尉程不识,在先帝时期就是闻名军中的大将,抵御匈奴有功,可以出任镇北将军。”
“程不识将军是我向来佩服的,便是出任大将军也足以胜任。”
这时候的大将军只是将领的最高官职,还没有“位在三公之上”。汉景帝曾经任命窦婴为大将军,后来汉武帝任命卫青为大将军,虽然官职的名称一样,但是权力和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不光是因为窦婴不会打仗,也没有带兵上阵的胆略,还因为汉武帝刘彻喜欢把朝廷制度改来改去。本来丞相是百官之首,后来刘彻为了削弱丞相的权柄,反而让大将军位在丞相之上了。
顾璐认可程不识可以出镇太原,随即又问道:“然则派何人去往洛阳?”
梁王刘武曾经“王四十余城,居天下膏腴之地”,是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之后最强大的诸侯王,但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梁王刘武死后,梁国一分为五,实力大减,对朝廷的威胁减少了,但是也很难再成为朝廷镇压关东诸侯国的臂助。
许昌道:“太仆公孙贺可以去洛阳。”
程不识是太皇太后的得力干将,几年前无声无息地就绕过李广,控制了未央宫,使得天子刘彻不得不向窦氏服软。公孙贺是曾经的太子舍人,是天子刘彻的潜邸旧臣。丞相许昌提名这两人,可谓是意味深长。
顾璐心中转过数个念头,笑着道:“那我就先找程不识和公孙贺商量一二,如果他们不反对,就在朝会上提出来。”
许昌道:“如此甚好。”
两人合作多年,彼此知之甚详。许昌知道顾璐是肆意妄为的狂徒,顾璐也知道许昌是刀切豆腐的滑头,但是两人也都知道对方还是有底线的,而且他们并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顾璐没想着要当丞相,许昌也知道他自己不如父祖辈会打仗,没想过要染指兵权,所以这几年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而且合作愉快。
就在顾璐和丞相许昌相谈甚欢的时候,淮南王之女刘陵却是陷入到了恐惧之中。云中侯得胜归来,李少君没了踪影,那些剑客横尸路旁,这些事情串起来一看,不能不让她头皮发麻。
她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必须要除掉云中侯!
不光是为了她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父王刘安。顾璐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切切实实地增强了朝廷的实力。像是长柄镰刀和曲辕犁这些东西,虽然也使淮南国收益了,但是朝廷得到的好处更多。眼见得朝廷的实力一天天壮大,淮南王常常为此心中不安。
刘陵想要除掉顾璐,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传闻云中侯神勇无双,战必争先,这样的猛将不是那么好杀的。她试过色诱,却是没有效果,这一次,她决定找一个刺客。
而现在天下间最有名的豪侠,当属郭解。于是她派人带着厚礼去往郭解家中,想要请他过府一叙。可惜郭解并没有来,只是派人将礼物全部都送了回来,说是乡野鄙人,不敢收受贵人的礼物。
刘陵是淮南王之女,那也是皇室宗亲,无论是田蚡,窦婴这样的外戚,还是许昌,庄青翟这样的高官,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本以为郭解不过是一介游侠,召之即来,哪里想到郭解连礼物都不愿意收?
“郭解可是嫌弃财物太少?”刘陵穿着袜子在木板上来回走了几圈,自言自语道:“定然是这样。他是天下闻名的大侠,当然不会将千两黄金放在眼中。那么就给他十倍的钱财,不信郭解不动心!”
仆人再次冒着风雪,驾着大车去了郭解府上。这一次,郭家的人说郭解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至于礼物,那是万万不敢收下的。不管来人怎么说,郭家的人一直不肯松口。哪怕是仆人将钱财扔在了郭家的大门之前,第二天又被送回了刘陵的住处。
“好一个郭解!连本翁主都不放在眼里了!”刘陵绞着手帕,恨恨地道:“我淮南国也不是没有剑客勇士!”
作者的话:昨日偶感风寒,今天没有了。
第一百零七章
晚上,甘泉宫中,皇后陈阿娇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趴在锦塌上,不时地发出笑声。
“阿黄,过来!”
胖胖的橘猫三步两步地走了过来,熟练地跳到了床上。皇后抓住它的后颈肉,用力地撸了几下。橘猫躺在床上,肚皮朝天,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陈阿娇有些嫌弃地道:“阿黄你长胖了!”
橘猫忽地伸出爪子按住在它肚子上乱摸的手,翻身就往边上跑去。皇后抬起头来,“阿黄......你怎么进来的?”
顾璐蹲下来挠了挠橘猫的下巴,猫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怎么进来的?当然是走进来的。馆陶公主要在家里过夜,我就只好来这里了。”
陈阿娇看了看宫殿外边,顾璐会意道:“放心,他们都睡着了,天亮之前都不会醒过来。”
皇后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么说,你可以在这里待到天亮?”
“这不行,最多四更天就要走了。”
陈阿娇用被子裹住身体,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那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这就来了。”
于是浪翻红被,呻吟声在宫殿之中响起。许久之后,外面传来梆子声响,“都二更天了,我不行了.........”,陈阿娇连连讨饶,“呼呼......再做下去奴家肯定要死了。”
“可是你看,它还没好呢。”
火热在她的眼前晃荡,皇后咬了咬嘴唇,想起听到的那些知识来。她喘息了一会,翻过身来,张开红唇,将那火热的年代吞入口中。她的动作很是生涩,却胜在青春年少,清纯中又带着一丝的妩媚。
龙之为物,能大能小。皇后吞吐之间,胸前山峦随之晃荡,引人遐思。和平阳公主比起来来,陈阿娇要秀气一些,却更为挺拔,顾璐坐在床沿边上,享受着皇后的细致服务。望见波涛汹涌,便伸出手去把玩。
白天的时候,宫殿中比较昏暗,还看的不是很清楚,这时候周围点着拉住,角落里面还有火盆,便能发现皇后的皮肤很是白皙。跪在地上的白皙身躯露出皎好的曲线,散落下来的头发随着脑袋一上一下地晃动,顾璐伸出手指,将长长的秀发挽起,放在鼻端闻了闻,淡淡的清香一如白日之时。
小半个时辰后,皇后的口都酸了,然而却还是没有达到最终章。她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问道:“马上就要四更天了,你怎么.....怎么还是这样?”
顾璐笑了笑,说道:“还是我来吧。”
他站起身来,将陈阿娇按在了床边上,展开了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不行,真的不行了!”皇后双腿乱蹬地叫嚷了一阵,然后昏睡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掀开被子一看,身上的亵衣完好,床榻也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那不堪挞伐的时段只是黄粱一梦。
然而胸前山峦上分明还留着齿痕,说明那一切并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皇后,皇后?”侍女在边上小声地呼唤。皇后娘娘的脾气不大好,要是有个什么起床气的,说不定就要挨板子了。因此即便是皇后晚起了很长一会,侍女也不敢大声。
陈阿娇慵懒地伸了伸手臂,“什么事?”
“该用早膳.......您中午想吃点什么?”
“恩,”她用右手撑着脸颊,想了一会,说道:“今天胃口不好,给我熬点粥吧。”
侍女小心地回答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难得皇后今天没有发脾气,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顾璐离开甘泉宫后,并没有回长安城,而是去了咸阳附近。在那里,有个老朋友已经等了很久了。一个多月前,李少君被朱安世从刺客的手中救了出来。他本想着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求得一条活路,乃至于搏出个富贵来的。
只是朱安世和人讲道理的方式与他不同,“摇鼓唇舌又能有什么用处?再嚎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李少君明确地感受到朱安世身上的杀气,不敢再说说什么,只是哀求道:“请务必告知云中侯,我对他忠心耿耿啊!”
朱安世只是当做听不见,给他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把他给扔进地牢里面去了。地牢本来不是地牢,而是用来储备蔬菜和熏肉的地方。现在李少君来了,就被腾出来当做地牢了。
这里面又黑又冷,顶部的木板被换成栅栏后,起风的时候漏风,下雨的时候漏雨。朱安世安每隔三五天,甚至是七八天才会扔一些大饼下来,有时候会给他一些清水,有时候忘记了就忘记了。
李少君只能在下雨的时候拿着瓦罐和和碗去接一些雨水,这才没把他自己渴死。被抓来后,他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大小便都是在里面解决,臭气熏天的。但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背上的伤口在雨水浸泡之后溃烂了,一直都没有好,这让李少君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破烂地方。
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在其他地方,他学了那么多的神仙方术,长生有望,怎么能轻言就死?于是他砸破了一个瓷碗,用碎片挖了十几天,终于挖出了一条逃生之路。怀着激动的心情,李少君忍着背痛从地牢里面爬了出来,想着要逃回齐国老家去。
长安城这里是待不下去了,想要杀他的人太多。只有回到了老家,才能继续活下去。但是没等他跑出去几步,就听到了一阵狗吠的声音。霍去病恰好在庄园附近骑着马带着狗打猎,跟着猎狗赶过来后发现了这么个浑身又脏又臭的“野人”,当即就拈弓搭箭,喝道:“站住,不然我可要放箭了!”
“野人”当即停住了脚步,霍去病又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李少君听到马蹄声后本来是心中大惊,见到是个弱冠少年,暗中松了一口气,他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我不是坏人!”说话间,他往前走了几步,心道只要在靠近一些,就能将马匹抢过来,再然后..........
霍去病却是不和他废话,一箭就射穿了他的大腿。
李少君哀嚎着躺倒在地上,恨恨地骂道:“如果我不是受了伤,杀你这样的竖子只在反掌之间!”
第一百零八章
李少君被抓了回去,再次被扔进了充满屎尿味的地牢里面,每天被冻得鼻涕横流。后来他听霍去病说云中侯得胜回朝,不禁嚎啕大哭,然后天天翘首盼望着云中侯能早点过来。
他腿上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坏死了,身体也越来越虚弱,那些麦草被雨水打湿了,根本就不保暖,一到晚上他就冻得像是孙子似的。云中侯要是再不来,他就要在这个阴暗的地牢中腐烂了。
当顾璐终于过来之后,李少君在地牢中伸出手掌,虚弱地喊道:“救我,救我啊!”
顾璐叹了口气,“少君何以至此?”
李少君被冻得发起了高烧,脑袋中已经是浑浑噩噩的一片,仅余的神志让他只能喊出“救我”这两个字。
“给他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让他吃点粥,别给太多了,然后送到大堂里面去。”
朱安世道:“知道了。你们两个把他拉出来......让这厮离远一点,他可真臭!”
恩?顾璐才走到廊檐下,这时候停下脚步问道:“真的有那么臭?”
“臭气熏天!”
“哦,那要不叫他臭佬.........”,顾璐顿了顿,“算了,把他洗干净一点吧,多打几遍肥皂。”
之前李少君已经病的不轻,但是顾璐既然来了,他的病自然就不是问题了。只要没断气,或是天年已尽,都能够给抢救回来。
朱安世安排人去给李少君洗刷,他自己则是在大堂上陪顾璐饮酒。顾璐并不喜欢喝酒,但也不拒绝。白开水,酒水,还是茶水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兄长先是在马邑击败了匈奴人十万大军,又烧了匈奴人的龙城,不知道朝廷有什么赏赐下来?”
顾璐笑道:“我都已经是太尉了,还能怎么赏?难道要让我去当丞相不成?”
“这又有何不可?连窦婴那种人都能当丞相,兄长又有有什么当不得的?”
顾璐的外貌与十年前没有任何的不同,朱安世却已经从翩翩少年郎变成了满面虬髯的粗豪大汉。光从外表上来看,朱安世才应该是兄长。
“如果朝廷要是任命我为丞相,那就只有两种可能。”顾璐伸出右手食指,“一,是想像对付周亚夫那样对付我。”
朱安世勃然大怒,“他敢!”
顾璐摇了摇头,再将右手的中指也伸出,“二,是我们的力量已经压倒了其他的所有派系。”
“兄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难道还不是朝廷上最强的?”
“还算不上。”
“太尉,主人,那人已经洗干净了。”
朱安世道:“让他进来。”
李少君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生命力又重新充满了身体。他刚才喝了一碗肉粥,现在反而觉得更饿了。见到顾璐和李少君正在饮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赔笑道:“恳请云中侯赏一口酒喝喝。”
朱安世将眼睛一瞪,就要张口怒骂,顾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李少君说道:“过来做,但是先不要喝酒,也不要吃别的东西。你现在还很虚弱,喝两天粥再说。”
李少君迟疑片刻,走过去坐在了两人边上,“我已经大好了,喝点酒没事。”
顾璐淡淡地道:“我说你还很虚弱,那你就是还很虚弱。我说的话你不同意?”
李少君心中一紧,瞬间坐直了身体,“太尉说的是,我现在还很虚弱。”
“恩,这就对了嘛。”顾璐的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听说你在山里面登台做法,施展巫蛊之术,想要咒死我?”
“这........”,李少君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道:“是他们逼我的,这不是我的本意啊,云中侯,您一定要相信我!”他本来想矢口否认的,但是在顾璐的目光之下就像是被剥光了一般,他可不想再回到那个臭烘烘的地牢里面去。
顾璐也不问是谁逼迫他的,而是问起“钉头七箭书”的事情来。
李少君知无不言,“是,那门术法就叫做《钉头七箭书》,本来是无往而不利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太尉这里就......咳咳,必然是太尉有百灵护体,鬼神皆不能犯!”
顾璐心道:似乎和我知道的那个钉头七箭书有些出入,威力不应该这么小才对,就让我做了个被箭矢射中的梦?
李少君开始说起施法的步骤,“我将写有太尉名讳的.........”
“哪两个字?”
“啊?”
顾璐道:“你不是说写下了我的名字吗?怎么写的?”
“额.........”,李少君有些茫然,不就是写名字吗?还能怎么写的?他迷茫了一会,随即就清醒过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伸手在桌子上写下“沙加”,然后说道:“便是这般。”
顾璐盯着“沙加”这两个字看了好一会,笑意从嘴角荡漾开来,“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了一阵,拍着李少君的肩膀道:“你啊,这是被气运反噬了!”
李少君哀叹道:“谁说不是呢?施法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回来后那些人就翻脸要杀我,然后又.....就被朱.....朱大侠给抓来了。”
朱安世瞪眼道:“你这是心有怨言?”
“不敢,不敢。”李少君诚恳地道:“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跟那些人搞在一起,就算厌胜之术起了作用,他们也是断然容不下我的。”
他后退一步,拜伏于地,“云中侯,我知道错了,还请您网开一面。”
顾璐笑了笑,对边上的朱安世道:“李少君的老君观是我帮他建的,刚开始也是我帮他在长安城中立足的,但是这个人后来却用巫蛊之术咒我死,差点就得手了,现在又说他知道错了,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朱安世看了李少君一眼,说道:“他的那个什么胜......”
“厌胜之术。”
“真的有用?”
“恩,钉头七箭书的确威力非凡。”
“既然有用,那不如先留下?”
李少君抬起头来,谄媚地笑道:“云中侯,我愿将各种术法双手奉上。”
顾璐笑道:“你以为我是贪图你的方术?恩,你还真说对了。但是你不能留在长安,也不能留在中.......不能留在大陆。安世,安排他去齐国,然后乘船出海。”
回齐地是很好,但是出海?李少君惊愕地道:“乘船出海?这.......朝鲜路途遥远,而且我去朝鲜干什么呢?”
“谁说让你去朝鲜了?到了地方自然知道。”顾璐吩咐朱安世道:“要是他半路上想逃,那就杀了。”
第一百零九章
李少君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钉头七箭书》和其他的一些方术都写了下来,然后才被带去了齐国。朱安世对此有些担心,他瞥见左右无人,低声道:“要是有人从台湾那边逃回来怎么办?”
台湾海峡并不宽阔,真心想逃的话,用独木舟就能跑出来。
“只要这两三年内没有人跑出来就行。”
“两三年后呢?”
“两三年后嘛,”顾璐笑了笑,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朱安世对顾璐很是信服,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抖出来了可是要死很多人的。他外表粗豪,但是心思也不乏细腻,于是问道:“要不我将一些家眷先转移去别处?”
这不是更容易出事了吗?顾璐知道朱安世是关心则乱,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沉吟片刻,说道:“也好。那就分一些人去台湾,不过先不要动,等明年再出发。”
外面北风呼号,未央宫的大殿中却是温暖如春。天子刘彻宴请卫青,卫子夫和刘据也都在。如今的卫青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骑奴,在马邑和龙城两战之中,他指挥军队斩将搴旗,立下的战功位居诸将之首,俨然一颗冉冉升起的名将之星。但是他对人依旧十分谦逊温和,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在面对天子的时候,恭敬一如往日。
“哈哈,卫青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龙城飞将,来,陪朕喝一杯。”
“谢陛下。”卫青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但龙城飞将值得是太尉,而不是末将。”
刘彻道:“飞将军怎么还是这么见外?”
卫子夫笑道:“兄长不是见外,而是一贯如此。”
在卫青率兵攻下龙城之后,顾璐当场赋诗一首,“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并且将那首诗命名为《出塞*赋卫将军》。回到长安后,这首诗也很快就流传开来,所以刘彻称呼卫青为“飞将军”。
“末将不过是听命而行,哪里称得上是飞将军?”卫青恭敬地道:“能够取得胜利,上赖太尉指挥有方,下靠将士用命,臣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啊,”天子刘彻指着卫青笑着说了几句,然后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卫青你和我说说打仗的事情。你们在马邑是怎么打的,在草原上又是怎么和匈奴人打仗的。”
于是卫青放下筷子和刀叉,开始说起他在军中的见闻。他说话不急不缓,没有夸大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平铺直叙地说了出来。
皇帝听完之后若有所悟,“换装了新式的装具之后,真的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马邑一战后,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来。刘彻现在虽然没有多少权力,但好歹是天子,知道一些消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让少府的匠人制作了一些新式装具,能够极大地增强骑士的战斗力,但是用三万人击破匈奴人十万大军,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陛下,太尉之所以能够以少胜多击败匈奴人,不光是因为装具的原因,还有武器。以往骑兵使用的长矛长枪很少有超过八尺的,但是太尉为骑士们准备的长矛接近一丈,和匈奴人作战的时候,敌人的武器不能刺中我军的骑士,而我军的骑士能很轻易地将匈奴人刺下马来。”
“云中侯善于制器,朕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想到他这次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刘彻笑着道:“可惜了,要是让朕来指挥,就不是击败匈奴人这么简单了,连那个军臣单于也要成为朕的俘虏!”
“这........”,卫青有些为难,他是实诚人,心中并不觉得换成皇帝来指挥会更好,但是他也不能反驳皇帝的话。
刘彻伸手将案几上的碗筷推到一边,然后用手指沾了一些酒水画了起来,“若是由朕来指挥,就应当先伏兵三万于雁门,再将北军布置于........”
皇帝说的很开心,纸上谈兵这种事情,男孩子和男人都喜欢。卫青看着皇帝构建出了一个二三十万大军组成的大陷阱,心中满是无奈。打仗这种事情,纸面上说的再好,也不一定管用啊。
军队数量越多,就越是迟钝缓慢,要消耗的粮草也是越多。多多益善的将领,千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韩信,其他人可都是“兵贵精,不贵多”的。
刘彻说了好大一通,最后意犹未尽地道:“若是能全歼军臣的这十万人,从此之后,匈奴人就再也不能成为中国之患了!太尉用兵太急躁了,只带了三万人就发起进攻,若是能再多等几天,哪怕是北军的五万大军到了,也绝对能吃掉五万匈奴人!”
他抬起头来,问道:“卫青以为然否?”
“陛下的谋略不是臣所能揣度的,但是如果太尉当时不发起进攻,只怕马邑就要被匈奴人攻破了。”
天子刘彻不以为然地道:“拿一座马邑换十万匈奴人,难道还不值得?太尉就是太热衷于商贾之事了,所以才会锱铢必较。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区区一座马邑,与匈奴人十万大军相比,孰轻孰重?”
卫青不能对,他不能说太尉的不好,也不能反驳天子的话。
刘彻不是认为“我上我也行”,而是认为“我上肯定能更好”。他感慨了一阵,然后又问道:“朕已经知道了你们在马邑是怎么打的,那又是如何攻破龙城的?”
卫青这才免除了尴尬,开始说起三千铁骑是如何在草原上狂飙突进的。
“大部分的匈奴人都在阴山脚下和其他地方过冬,留在龙城中的青壮很少。太尉命末将指挥军队攻城,先夺取了城门,然后骑士们纵马冲了进去。匈奴人仓促迎战,人数又少,所以并未能给我军造成多少麻烦。”
刘彻看了看卫青,若有所指地道:“看来太尉对你真的不错,先是任命你为前军统帅,又将攻取龙城的重任交给了你。”
卫青恭敬地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尉对末将一向很好。”
第一百一十章
未央宫中,天子和卫青说了一些打仗的事情,又让刘据和卫青这个舅舅一起玩了一会,于是宾主尽欢。等吃过饭后,卫子夫带着刘据去午睡,刘彻让卫青和他在宫里面走几步。
“你们立下了大功,按理说是要有不少人封侯的,但是朝廷上的情况你也知道,只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是。”
“如果真的和匈奴人打起来了,还是要统一方略才行。朝廷上的大臣们多数是不愿意打仗的,这么大的雪,太皇太后还派使者去了单于王庭,只怕将来云中侯的日子不好过。”
刘彻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说道:“以前听说南北二军的将领,多有对云中侯不甚恭敬的,现在云中侯打了这么个打胜仗,那些将军们可都服气了?”
卫青道:“太尉武功赫赫,谁敢不服?臣听说不少将领和士兵都想跟着太尉一起出去打匈奴人。”
“哦,还有这事?他们难道不怕匈奴人吗?”
“陛下,太尉治军虽然严格,有过必罚,但是有功也都是必赏。马邑一战,缴获了匈奴人十多万牛羊马匹,太尉一无所取,全部按照功劳大小分给了下面的将士。攻破龙城之后,缴获金银珍宝无数,也都平分给了出征的将士。是以将士归心,乐为之用。”
卫青道:“出塞的时候,许多人并不看好太尉出兵草原的行动。等到三千骑士回来之后,士兵们又都后悔没有跟着太尉一起出去打仗了。”
“钱帛动人心,这像是云中侯的做法。”刘彻将枯树枝扔在了雪地上,转过头来看了看卫青,“你也跟着去了龙城,还是首功,是不是也分了许多钱财?”
卫青拱手道:“不敢欺瞒陛下,太尉分给末将的财物不少,臣估算了一下,至少价值十二万贯。”
“十二万贯?这可是不少了。”刘彻恍然,“怪不得你前几天送来那么重的礼,你妹妹还说要多赏赐你一些财物,免得家中短了吃穿的用度。”
两人说说走走,离侍女和宦官远了,天子刘彻说道:“以后有空的时候多来宫中走动,据儿和你这个舅舅很亲,等他长大一些了,就让你教他武艺和兵法。”
卫青恭敬地道:“是。”
“你啊,就是太谨慎,太稳重了!”
“陛下!”宦者匆匆而来,打断了皇帝和卫青的谈话,“太皇太后昏过去了!”
“什么?”刘彻脸上的肌肉抽动,随即惊愕地道:“还不快请太医?对了,快派人去太尉府上,请云中侯入宫!”
他转过头来,对卫青道:“你先回去,过几日再找你说话。”
说罢,天子刘彻跟随宦者脚步匆忙地离开了。不一会,天子的御辇便在马匹的拉动下向着长乐宫的方向奔去。卫子夫奔了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么突然就走了?”
卫青沉吟片刻,低声道:“太皇太后突然晕了过去。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
“我知道。”卫子夫左右看了看,“太皇太后病重,陛下他?”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窦氏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去骊山汤泉宫过冬的,但是因为突然病重,所以未能成行。一个多月下来,病情时好时坏,昨天晚上咳嗽的厉害,今天喝了太医开的药,好了一些,但是下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昏了过去。
服侍太皇太后的话宦者与侍女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之下,便将事情报到了未央宫这边来。等天子赶到长乐宫后,见到窦氏躺在榻上,头上敷着热毛巾,左右宫人皆是惶恐不安。
他脸上颜色数变,冲着左右喝道:“太医何在?”
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太医令出列,“臣在。”
刘彻板着脸问道:“你给太皇太后吃的什么药?”
“这.....臣给太皇太后开的都是益气补身的良药啊!”太医令辩解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受不得一丁点的风寒,也受不得猛药,所以臣的方子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绝不敢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哼,那太皇太后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咳咳......”,床榻上传来一阵咳嗽声,“哀家是不行了,但还没死!”
刘彻浑身一抖,转过身来看见窦氏醒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奶奶您没事就好!”
“孙儿已经让人去请云中侯了!”刘彻道:“还通知了汩汩和魏其侯等人。”
“陛下,你好生糊涂啊!”窦氏道:“怎么能这样大张旗鼓?是怕外面的人不知道我病的很重吗?”她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刘彻,让天子后背发毛。
“可是.......”
窦氏勉力支撑起半个身子,下令道:“让程不识封锁宫禁,不许消息泄露出去!”
消息多半已经传出去了,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
在这座皇宫里面,乃至于整个国家,窦氏才是主人,而皇帝还只是个泥偶而已。不一会后,外间传来甲叶撞击的金属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程不识全身披挂地走了进来,“程不识参见太皇太后,参见陛下。”
“程将军,传我的命令,除了云中侯和馆陶的车驾之外,其他人等一律挡在宫门之外!”
“诺!”
程不识离开了,顾璐和馆陶公主刘嫖赶了过来。天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云中侯可算是来了,快给太皇太后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璐走了过去,在床榻边上坐下,先给窦氏号了号脉,然后说道:“太皇太后这是心神消耗过大,所以才会出现昏厥的情况。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伤神了。”
天子关切地问道:“能治好吗?”
顾璐想了想,说道:“想要治好是很难的,太皇太后一则是年纪大了,二则是曾经太过伤心,以至于心神有些受损,只能多注意一些,不要太操劳了。”
窦氏忽然用很大的声音道:“老身倒也不想操劳,只是现在有不得不操劳的事情!”
刘嫖在边上垂泪道:“母亲您就别管那么多事情了,只要您身体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事情。”
窦氏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馆陶你也不用伤心,人总是要死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早就应该到地下陪文皇帝去了。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啊!”
刘嫖扑在床榻上,大哭道:“若是您死了,那我也不要活了。”
窦氏抚摸着馆陶公主的头发,叹息道:“我倒是不怕死,就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和陛下。陛下?”
“奶奶,孙儿在此,您有什么吩咐?”
窦氏注视着皇帝,良久,“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回未央宫去吧,不要让别人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子走后,馆陶公主拉着顾璐的手哀求道:“云中侯,你是神医,一定要将太皇太后治好,算是我求你了。”
顾璐将手抽了出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太皇太后只是需要静养。”
刘嫖又对窦氏道:“母亲,您就听云中侯的,以后不要管那么多事情了,朝廷的事情让丞相和陛下处理就是了。”
“哼,我倒是想交给他们去管,问题是他们管的了吗?”
窦氏看了看顾璐,目光锐利,“云中侯既然说哀家需要静养,那我就静养一段时间好了。云中侯,你和平阳也先回去吧。”
平阳公主道:“我还是留下来陪奶奶几天。”
窦氏摇头,说道:“不用,让馆陶陪我就好了。”
平阳公主出来登上马车后,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还是偏爱姑姑。”
顾璐坐在她的对面,笑着道:“馆陶公主被人称作是窦太主,你就知道她是多么得太皇太后喜爱了。难道你以前不知道这一点吗?”
“我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奶奶将陛下都赶回了未央宫。”
众人离开后的房间中,传来火星溅射的声响。刘嫖擦了擦眼泪,低声对窦氏道:“我派人去将阿娇接过来。”
“不。”窦氏躺在床上,声音低沉,“今天谁都不要让他们过来。晚上的时候,你派人去叫武强侯庄青翟入宫。记住,用你的马车,不要声张。”
馆陶公主刘嫖有些莫名其妙,“叫御史大夫过来有什么用?还不如叫丞相来呢。”
“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窦氏忽然发起怒来,见到刘嫖害怕的模样之后,她又压低了音量,“傻孩子,平日里都是我把你宠坏了。要是我不在了,你可千万要把往日的脾气收一收,不然陛下可不会像我这样惯着你。”
刘嫖啜泣道:“母亲您胡说什么?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安城中很少有什么秘密,即便是程不识封锁了长乐宫,但是外界还是很快就得到了太皇太后病倒的消息。诸侯王们刚好又在这个时候入京朝觐,一时之间,长安内外谣言四起,人心动荡不安。
从建元二年开始,太皇太后窦漪房开始摄政,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五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大家已经习惯了太皇太后的存在。这五年来,因为有窦氏压着,所以皇帝什么都不管,大家伙也舒舒服服地过了五年。现在窦氏病重,那么朝廷接下来将何去何从?
年轻的天子能不能顺利地接管朝廷?没有人知道。
淮南王刘安住在刘陵置办的宅子中,听说太皇太后昏倒,当即就让下人准备车驾,但是随即就听说丞相庄青翟等人被拦在了宫门之外。然后天子和云中侯等人纷纷离开了长乐宫,刘安便知道窦氏并无大碍了。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这是件好事。”
刘陵在边上道:“太皇太后年纪这么大了,就算这次挺过去了,肯定也是元气大伤。父王若是想要一逞胸中之志,需得快点把事情办妥了。”
刘安身长七尺,面容清瘦,带着一些书卷之气,与大部分的刘氏宗亲和勋贵们不一样,他是个爱读书,也能写书的人。在现存的皇族近枝之中,以刘安的名望最高,而且淮南国兵精粮足,实力也不容小觑。
因为之前受到了刘陵的书信,他这次入京,还带来了淮南国的第一剑客——雷被。
“我虽然带了一些剑客过来,但是区区百余人,又能在长安城中翻起什么浪花来?”
刘领导:“我让您带些剑客过来,又不是用来争夺皇位的。”
“禁声!”刘安紧张地向周围看了看,“这种事情是能够随便说的吗?”
刘陵有些看不惯父亲这样的做派,“这里前后四进,周围都有我们的人把守,不会被别人听到的。”
“哼,古往今来,多少大事都是坏在了细小之处!”刘安问道:“我虽然带了这些剑客来,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云中侯当真会是我们的敌人?我听说他在朝廷中有不少的敌人,难道就不能让他为我所用吗?”
刘陵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他娶了当今天子的亲姐姐,您说他有什么理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可不一定,田蚡还是天子的亲舅舅,还不是一样和我们有勾连?”
“您是没有和云中侯打过交道,他跟田蚡是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男人,想要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几样,钱财,女人,还有权力。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要抵御匈奴人,正用得着沙加那样能征善战的将领。”
刘陵道:“他现在已经是太尉了,您还能给他什么?封他做丞相,还是给他封王?”
刘安道:“高祖皇帝曾经与诸大臣当众盟誓:非刘氏不得封王,至于丞相........”,他想了一下,说道:“田蚡也想做丞相,若是二者只能择其一,那还是只能选田蚡了。”
刘陵对此不以为然,田蚡虽然也当过太尉,但是在太尉任上什么功绩都没做出来,对军队的控制力也不强,哪里比的上云中侯?不光是那些郡国兵对其视若神明,就连北军的不少将领也和云中侯往来密切,还有那些周亚夫的旧部,因为一本《周公兵法》的缘故,都将其视作了周亚夫的寄生人。
若论势力庞大,现在的军中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云中侯相提并论。
刘安很是奇怪,“如果云中侯真的能控制这么多的军队,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将他拉拢过来吗?为什么你还要准备去刺杀他?”
“父王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云中侯和我们的陛下一样,都有挑起对匈奴人战争的意图,他们不光是想要击退匈奴人,而是想要彻底地消灭匈奴人!”
“彻底地消灭匈奴人?”刘安震惊了,他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自从他出身开始,就是汉朝和匈奴并存于世的局面,没有匈奴人的世界他想象不出会是沈阳至的。
其实吧,现在的长安就有些让他看不明白了。出现的新鲜东西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不管长安城怎么变,他想要得到这座世界渴望之城的欲望是从来都没变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庄青翟连夜进了长乐宫,他乘坐着馆陶公主的车驾,一路畅通无阻。等他到了窦氏寝宫的时候,窦氏已经在喝过药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馆陶公主对庄青翟低声道;“御史大夫轻声些,太皇太后刚刚才睡下去。”
庄青翟心中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在蒲团上,却像是有蚂蚁在身体上爬来爬去似的。他心中有数,太皇太后让他悄悄地入宫,定然是之前的事情有眉目了。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么说来,他是百尺竿头,能更进一步了啊!
御史大夫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又如何比的上太尉?或许,换个人当丞相也不错?
但是他随即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太皇太后,心中的激动顿时少了一大半。他或许能仗着太皇太后的信任当上太尉,但若是太皇太后驾崩了,又当如何?
这难不倒他,很快庄青翟就想出了办法,太皇太后要是没了,那转投到皇帝那边去就是了。虽然天子喜欢儒学而厌恶黄老之学,但是那又如何?他们这些勋贵老臣是因为黄老学说能保住自家的富贵,所以才信了道家的。
要是到了需要选择的那一天,在信仰和荣华富贵之间,他很清楚自己会选择什么。
庄青翟跪坐在地面上胡思乱想,渐渐地平静下来。房间中炭火燃烧的正旺,温度正好,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到帷幕另一边传来咳嗽声,却是窦氏醒了过来。
“御史大夫,太皇太后叫你过去。”
庄青翟站起身来,敲了敲有些麻的腿,然后走了过去。“臣庄青翟拜见太皇太后。”
窦氏用了药,又睡了一会,这时候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好了好了,都这时候了,还讲这么多礼数干什么?坐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请太皇太后明示。”
“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不会再多管朝廷上的事情,所以趁着还有劲头,将事情先定下来。”窦氏慢慢地说道:“去匈奴的使者还没回来,但是也不用等了。给云中侯增加两千户食邑,将他的封地转到魏地,和平阳公主的封地连在一起,让云中侯之国........”
外面忽然传来物品打翻在地的声音,馆陶公主的声音随即响起,“阿娇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烫到手指了没有?”
却是馆陶公主还是用她自己的车驾将皇后从甘泉宫接了过来,准备然购车那叫也在这里陪伴窦氏。皇后盛了一碗羹汤,想要端给太皇太后,把她自己给烫着了。
“是阿娇?”窦氏问道:“她怎么来了?都说我没事了.........”
皇后捂着手指走了进来,“奶奶,你刚才说让云中侯之国?那谁来给您看病呢?”
窦氏笑道:“不是还有老君观的道士吗?”
皇后急道:“李少君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其他的道士哪里有什么本事?”
窦氏叹道:“阿娇还是孝顺,其他的道士虽然比不上李少君,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先出去,我和御史大夫在说正事,等会再叫你过来。”
陈阿娇退到了帷幕外面,低声问馆陶公主,“母亲,奶奶是要将云中侯遣出就国吗?”
刘嫖压低了声音说道:“朝廷上的事情你不要管。”
陈阿娇不满地道:“可您说过云中侯帮我们赚了很多钱啊!他要是去了魏地,那我们不是要少了很多进项?”
馆陶公主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皱起眉头,说道:“你说的对,就算云中侯之国了,那些产业多半也是要落到别人的手里。”她想了一会,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事情变成那个样子的。”
皇后也不知道馆陶公主说的是哪件事,她现在很是焦虑,然而身处长乐宫之中,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帷幕里面,窦氏和庄青翟说了一会话,渐渐地觉得气力有些不济了,便说道:“就这样吧,过几天朝会的时候,你就上份奏章,然后我同意了就是。”
“诺。”
庄青翟从帷幕里面退了出来,朝着馆陶公主和皇后行礼,然后乘坐馆陶公主的马车离开了长乐宫。他心中有些遗憾,因为不能将沙加那个野人一棒子打死。太皇太后顾虑的是天子和太尉都想挑起了匈奴人的战争,所以要让云中侯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国。在拿掉云中侯太尉之职的同时,还要给他增加两千户的封邑。
平阳公主也有封邑,两人的封地并在一起,那就是接近万户了!
这么多的户口,几乎比得上一些小的诸侯国了。那些开国功臣里面,能够比云中侯家的封地和户口更多的屈指可数。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将沙加那个野人赶出朝堂就是赢了!
庄青翟半是遗憾,半是欢喜,他不是完全满意,但是也知道老太太对亲戚向来都是很好的,能让她松口将云中侯赶出长安,这已经是长久以来孜孜不倦地吹风的结果。
此后的几天,诸侯王和大臣络绎不绝地前往长乐宫去探望。哪怕窦氏说了她已经没事了,但是旁人却不能不去。就算明知会被挡在宫门之外,也是要做出这样的姿态。要是哪天翻起旧账,说是太皇天后病了的时候某人也没去看望,那可就糟糕了。
顾璐自然是不用再去长乐宫了的,忙碌了一年,也该是休息休息了。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都没有什么事情。他将卫青,荀彘,周吉,公孙敖等将领都叫道府上饮宴,也算是联络一下感情。此外,还有一些北军和南军中的将领也来了,都是这中低级的军官。眼看得跟着太尉出去打仗的人都升官发财了,大家也都眼热的紧。
至于朝廷上的那些明争暗斗,这些中低级的军官们或许有所觉察,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不管是太皇太后摄政,还是天子亲政,也不会拿他们这些人怎么样。朝廷上的斗争离他们太远了。
太尉府上车水马龙,大堂上觥筹交错,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平阳公主不太喜欢那些粗鲁武人喝醉了发酒疯的样子,带着曹襄去了太后王娡那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军官们开始吹嘘起他们在战场上立下过什么功劳。这些人不是跟着顾璐一起打过匈奴人,就是曾经参加过平定吴楚七国之乱,那也汁和太尉一起打过仗。彼此之间天然的就有好感和信任度,不像是田蚡,从来没上过阵,他当太尉的时候,他家对他虽然客气,却从没拿他当过自己人。
饮宴正欢,家中僮仆忽然来报,说是甘泉宫里派了人过来。顾璐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先去更衣,等会回来再与诸位拼酒!”
水衡都尉脱掉了上衣,抓着酒樽大叫道:“咱武艺比不上太尉,可是喝酒从来没输过!太尉早点回来,咱可等着你!”
周围的人都是哄笑起来,“算了吧,你现在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能与太尉拼酒?”
“谁....谁说的?我没醉!”
水衡都尉站起身来,瞪着眼睛向周围望去,然后脚下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随即地上就传来了一阵“呼噜呼噜”的声响,却是他倒在地上直接睡了过去。
顾璐摇了摇头,唤来管家阿福,让安排人将水衡都尉送回家去。“记得一定要送到他家里人手上,现在天气这么冷,别把人给冻死了。”
“主人放心,阿福晓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顾璐走出大堂,来到前院,问道:“怎么了?”
御者答道:“皇后忽然有些头痛,想请云中侯过去看看。”
“头痛?严重吗?”
“这........”,御者哪里知道严不严重?
顾璐道:“你先进来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就去甘泉宫。”
他回到大堂上,先是和卫青等人交代了一声,然后和啃了半个蹄髈的御者一起出了大门。
冬天过去了,虽然还有些料峭春寒,也是无伤大雅。积雪已经融化,只在墙角树下还有些冬天的气息。马车中放了一个铜炉,里面的煤炭烧得红彤彤的,连带着整个马车中里面温暖的像是春天一般。
半个时辰后,车驾到了甘泉宫。御者自去将马匹牵到马厩中,顾璐脱去鞋子,走进了宫殿里面。甘泉宫他来过好几次了,并不陌生。重重帷帐将寒意挡在了宫殿之外,侍女将他领到皇后的寝宫之外,就见到陈阿娇穿着袜子小快步地走了出来,对侍女和宦者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
顾璐笑着道:“皇后的气色很好,看起来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陈阿娇火急火燎地将她在长乐宫听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太皇太后要把你赶出长安了,”她奔过来搂住顾璐的腰,抬起头来,眼中波光粼粼,“我不想这样,可是在奶奶的面前又说不上话。”
“就这事?”
车阿娇有些生气了,她一把推开了顾璐,高声道:“什么叫就这事?”
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皇后,您没事吧?”
“混账,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顾璐笑了笑,将陈阿娇拉了过来,笑道:“是我说错话了,阿娇你不要生气。”
“哼!”
顾璐跪坐在蒲团上,将陈阿娇拉进怀里,“好啦好啦,别生气了。知道你是在想着我。”
光靠说的还不管用,还得上手才行。他伸手从诱人的锁骨处摸了下去,肆意轻薄。皇后刚开始还不想理他,但是肌肤相亲,她的全身上下都颤栗起来,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呼吸就变得粗重。
顾璐手上不停,问道:“太皇太后是和武强侯商议的?”
皇后喘息了几声,用甜腻的声音说道:“是。”
“丞相许昌没去?”
“没有。”陈阿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低声道;“今晚留在这里好不好?”
顾璐在峰顶上拧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多人知道我来了甘泉宫,你还想让我在这里过夜?要是我真的留了下来,只怕明天早上就有甲士冲进来拿人了!”
峰顶处像是有电流经过,陈阿娇婴宁一声,脑海中瞬间办成了一片空白。几秒钟后她清醒过来,发现衣裙已经被打湿了好大一片。
“可是,我真的不想你离开长安,”她伸手按住了那只手掌,有些幽怨地道:“要是你去了河东,那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起了两句诗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
皇后听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这两句,越发情动,她喘息几声,伸手就去解他身上的衣衫。顾璐道:“现在可是白天,我晚上再来吧。”
“不,我现在就要。”
“恩.......那也行。”
他已经能够内视己身,同样也能够照见他人的身体,不需要施展全部的手段,只是挑动了身下之人的部分神经,很快就让她浑身颤抖,脑海中变成了一片空白。
余韵持续了很长时间,那种让人仿佛身处云端的感觉才渐渐地退去。皇后感受着尚在身体中火热,伸出手指在顾璐的胸膛上画着圈,“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顾璐搂着她又说了一会话,然后说道:“好了,我该走了。”
陈阿娇酸溜溜地道:“你是要回去和平阳公主欢好吧?”
顾璐大笑道:“她去太后那里了,晚上不会回去。再说,她是我的妻子,我和她欢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那你晚上还过来吗?”
“不了,”顾璐摇了摇头,“我得去见一些人,安排一些事,这几天都不会来了。”他炖了一顿,说道:“以后不要让人去找我了,那样太危险,每个月我会过来几次。”
“可是.........”
“没什么可是,要是你不愿意,那就把这一切都当做是梦好了。”
陈阿娇的情绪低落下来,“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不会把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也不会放在平阳的身上。”
顾璐挑了挑眉,“哦,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她的手足酸软,但还是起身帮他穿上衣服,“我就是知道了。你喜欢打仗,肯定又想着要带兵去打匈奴人。”
顾璐笑道:“以前那是没办法,所以只好我自己上。但是现在有了几员良将,就不需要我亲力亲为了。”
“真的?”
“真的。但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皇后帮他整理好了衣服,然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好了,你回去吧,记得有空的时候来看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颇为伤感。她现在的年纪不过刚刚二十出头,每日里虽然锦衣玉食,但是在这甘泉宫中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什么心事只能跟阿黄诉说。馆陶公主是皇后的母亲,就住在长安城里,但是每天要忙的事情有很多,一个月都不见得能来宫中一趟,她又不能随便外出,纵然心中不快,又能向谁发泄呢?
顾璐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沉吟片刻后,说道:“晚上把自己洗干净,我会过来的。”
皇后正抱着他的小腿,将脸贴在上面,闻言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出喜悦的神情,“你不是说要去见一些人,安排一些事情的吗?”
顾璐笑道:“那些糟老头子哪里比的上阿娇的万分之一?”
他俯下身来,吻上红唇,良久乃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他提高了音量,“皇后您并无大碍,我给您开个益气补身的方子,每天睡觉之前喝上一碗汤药就行。”
“恩!”
顾璐向外走出几步,掀起帷幔,就要出去,他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就见到皇后正望向这边,脸上犹有泪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几天后,朝会如同往常一样举行,文武百官各自按照官职高低入座。在过去的几年里面,主持朝会的都是太皇太后,天子虽然坐在龙椅上,却从来都是不发表什么意见。哪怕是太黄太后不在,天子也不会发表多余的意见,而是让丞相许昌决断朝廷政务。
处理朝廷的大小事务本来就是丞相的职责,有没有皇帝其实并不重要。
今天上朝之后,天子刘彻照例地坐在宝座上,任由丞相施为。许昌身穿红黑朝服,头戴高冠,手持笏版出列,先说了一些朝廷的大事,像是往边郡派遣员均,去年的税收,支出,河工,捕盗等事情,这些事情朝廷早有定例,他所要做的不过是按照朝廷的制度实行罢了。
等许昌说完这些事情之后,面上带着病容的窦氏问道:“众位卿家可还有别的事情?”
武强侯庄青翟出列,说道:“臣御史大夫庄青翟有本奏上。”
“哦,何事?”
庄青翟便说了太尉擅自出兵,破坏汉匈和好局面的罪状,又说了云中侯骄横不法,与民争利的种种罪行,最后,他拜伏在地上,说道:“这些事情人证和物证都在,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以召人当面对质!”
他还是没有死心,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西汉初年朝堂上的斗争凶险无比,输了的人可真是会死全家的。当年吕家权倾朝野,如今可还有半个吕家人在?袁盎和晁错争斗许久,晁错要杀了袁盎全家,袁盎要夷灭晁错三族,最终还是袁盎技高一筹,让汉景帝夷灭了晁错三族。
朝堂上的争斗是如此的凶险,以至于容不下任何的妇人之仁。武强侯和云中侯向来不和,这早就已经是朝廷上的大臣们所知道的事情。现在庄青翟又将这些事情翻了出来,大家并不奇怪,但这是三公之间的斗法,跟下面的官员无关。
没有人愿意引火烧身,所以大部分的朝臣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眼前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只有和庄青翟关系密切的几名两千石站了出来,赞同武强侯的意见。但是随即就有另外几名官员站了出来,一一反驳庄青翟的控诉。
到了三公九卿这个层面,就无所谓对于错了。不管是谁,想要找出点错误之处还来不容易?就算他本人举止端正,清廉如水,难道他就没有至亲家人,没有门生故吏,没有亲朋好友?
瓜蔓法下来,想找出毛病实在是太简单了。
现在朝堂上争的不是对错,而是路线和利益。一部分勋贵老臣们想要维持以往的政体,想要舒舒服服地享受太平盛世;新一代的年轻人,还有那些从新兴的产业中得到好处的官员们,则是想要将现在的势头继续扩大。
他们的意见和争吵也无关紧要,就像是所谓的民主一样,投票的人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看计票的人。放在汉家宫阙之中,那就是要看太皇太后窦漪房的意思。
老太太说好,那就是好的。老太太要说不好,那就肯定是不好了。
权力掌握在手中,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一大群人平步青云,也能让一大群人跌入尘埃,这种感觉,就比人世间的任何欢愉都更让人迷恋。窦氏虽然是个女人,现在却凌驾于天子之上,操控者天下的权柄,古往今来能做到这样事情的也没几个。
窦氏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潮,和旁人所想的不一样,她其实并不喜欢操纵权柄,也不太想管朝廷上的事情。她是真心信了道家“无为而治”的那一套,因为她以前是孝文皇帝的皇后,后来是太后,现在又成了太皇太后,她自然可以近乎于无欲无求。
若是天子刘彻不是这般的好大喜功和轻浮,她也不会动用真白的手段夺去了天子的权力。
窦氏看了看边上的皇帝,然后说道:“御史大夫说.......”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闷哼一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栽倒了下来。朝堂上当时就乱了起来,“太皇太后!”“太医,快叫太医!”
天子先是愣了愣,然后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大喊道:“云中侯还不快上来!”
顾璐往边上瞟了一眼,御史大夫庄青翟正呈现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三两步冲上前去,摸了摸窦氏的脉搏,然后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然后低声道:“太皇太后只怕好不了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窦氏年纪这么大了,以前又因为丈夫和两个儿子的接连去世而伤心过度,什么时候倒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天子刘彻让人将文武百官带出了大殿,这时候蹲在了窦氏的身边,脸上现出哀色,“真的无药可医了吗?”
“若是一直静养,大概还能多活几个月。”
顾璐说的并不是假话,窦氏年事已高,的确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如果他愿意,还是可以为其多续一秒的。虽然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就是了。
太皇太后窦漪房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那不管朝堂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是要停了下来。庄青翟目瞪口呆地站在人声鼎沸的大殿中,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直到被宦者带出了未央宫,他的脑袋里面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一片。
丞相许昌正准备登上自家的车驾,见庄青翟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上前几步,唤道:“武强侯,武强侯!”
庄青翟终于清醒了过来,就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之中醒过来一般。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丞相?我们怎么出来了?”
许昌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己的知交好友,说道:“太皇太后昏倒,陛下就让我们先退朝了。武强侯,你没大碍吧?”
庄青翟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呢?只是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在大殿上昏倒.........唉,难道真是皇天不佑......”
“武强侯慎言!”许昌喝道:“胡说什么呢?”
庄青翟醒悟过来,“我的确是糊涂了,糊涂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次昏倒之后,太皇太后的身体留下了后遗症,她的半边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靠着她自己的力量甚至不能坐起来。即便是有顾璐的治疗,她也只是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说话的时候也是相当的不利索,不但声音小,而且含混,让人很难分辨。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上的风头为之一变。大臣们或是去平阳公主府上拜访,或是去武安侯田蚡家中求见。太皇太后用事的时候,窦家子弟在长安城中骄横不法,无人敢治。魏其侯窦婴府上门庭若市,现在每天去魏其侯家求见的人至少少了一半。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老太太是真的不行了。那以后不就是皇帝亲政了吗?不赶紧向皇帝靠拢,岂不是要等着被秋后算账?窦氏掌控朝政的时候,可是杀了御史大夫和郎中令两个高官的,皇帝陛下掌握权力了难道就不会再来一次?
许多黄老派的官员都在向天子示好,只有丞相许昌依旧是稳坐钓鱼台。他想的很明白,能够做这几年的丞相,那已经是侥天之幸,等什么时候太皇太后一蹬腿,他这个丞相也就算是当到头了。要是恋栈不去,必将招致杀身之祸,说不定还会祸及家人。
所以他什么都不理会,利旧如同往常一样地处理政务。
三月份的时候,派往匈奴的使者回来了,满身鞭痕地带来了军臣单于的恢复,“杀加始可议和!”
就是说非得要云中侯的脑袋才能议和。不过汉朝并不是南宋,汉人并不是宋人。西汉王朝没有宋朝那么多的名相,但是没人会同意杀害己方大将去讨好匈奴人。便是朝廷上的官员们答应,军中的将士们也不会答应。
而且这时候窦氏的身体已经很不行了,朝臣们正在等着权力交接。没有窦氏发话,谁敢去动掌握着朝廷兵权的太尉?周勃和开国功臣们带兵杀进长安城,清洗诸吕的事情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当事人可还有活着的呢。
如今顾璐在军中的威望不亚于七国之乱前的周亚夫,军中的许多将领都和他很是亲近,在这种时候,就连一向对他喊打喊杀的庄青翟也不敢吱声了,更何况是他人?
就在朝廷上下屏住呼吸等着权力交到天子手中之时,变故突生。
三月下旬,匈奴人入寇陇西,韩安国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汉军大败之后放弃了城外的据点,退守狄道。韩安国快马飞报长安,向朝廷请求援军。其后,匈奴人接连入侵上郡,雁门,云中,北平,辽东等地,一时之间,汉匈边境上竟然是处处烽火!
历来匈奴人入寇都是在秋高马肥的时候,而很少在春天出兵。经过一整个冬天之后,不管是牛羊还是马匹都是饿了很久,匈奴人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庄稼没有成熟,匈奴人就算杀了过来,也抢不到什么东西,除了掳掠人口之外,对匈奴人来说,在春天出兵完全就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但是军臣单于有他不得不出兵的理由。他在马邑丢了三万人,接着龙城又被烧了,可谓是威望扫地,左右两部连同单于王庭中的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如果不发起报复,那就会有人向他发起挑战了。
现在派兵攻打汉朝虽然损失会很大,但是能让匈奴人一致对外,而不是内部厮杀起来。再说,他自己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不给那些汉儿一点颜色瞧瞧,他终究是意难平!
边境上连连告急,太皇太后又不能视事,天子刘彻就挺身而出,开始主持朝会,商讨该如何应对。在朝会上,一堆大臣毫不意外地说要以和为贵,只有少数人说要派遣援军。
诸位大臣在朝堂上莫衷一是,争执不休。天子听得烦了,问道:“太尉可有对策?”
顾璐出列,声如洪钟,将所有的争吵都给压了下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匈奴人可以进攻汉朝,为何我军就不能主动出击?”
刘彻问道:“西面,东面和北面都有匈奴人来犯,太尉准备如何部署?”
“管他几路来,我只管一路去!”
“去往何处?”
“当然是攻打匈奴单于的本部,只要击败了单于王庭的兵马,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自然会生出不臣之心。到时候再趁隙间之,必能大收奇效!”
刘彻问道:“太尉准备再次出兵北方?”
“正是!”
“需要多少兵马?”
“三万骑足以!”
因为顾璐的声音太大,反对派的大臣被他震得说不出话来,就算是说出来了,也变成了一点杂音。天子说话的时候,他们又不敢插嘴,从气势上看,顾璐一个人就压倒了几十名重臣。所以说,声音大就是有道理。就算是没有道理,也能看上去很有道理。
刘彻再问:“然而陇西,辽东方向的匈奴人该如何应对?”
“可使程不识率步骑两万去陇西,使公孙贺率军两万去北平。东西两路防守,北边进攻,臣管这个方略叫做重点进攻。”
天子沉吟片刻,反对派的大臣们又开始嚷了起来,“陛下,万万不可啊!”
“陛下,刀兵一起,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陛下,战端一开,花钱如流水一般,国家才安定没多久,不可轻易开战啊!”
顾璐往边上看了看,丞相许昌跪坐在蒲团上,从容而淡定。他靠过去问道:“丞相以为,是该战还是该和?”
许昌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到大殿的中间,先向着天子行礼。周围的人见到丞相站了出来,纷纷停止了议论,等待丞相发话。
刘彻问道:“丞相可有什么要说的?”
许昌道:“如果能不打仗,那当然是最好。但是现在是匈奴人杀过来了,难道我们还能不反击吗?臣以为,现在要做的是先击退匈奴人,然后才能谈论是战是和的问题。”
顾璐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里,许昌一直都是两不相帮来着,现在怎么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但是随即他又释然了,朝堂上的这些开国功臣之后,这些三代里面,毕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和纨绔子弟,还是有人继承了一些祖辈的血勇之气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朝堂上的那些因循守旧,始终不想和匈奴人开战的老臣们不同,军中将士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打仗。除了少数高级将领之外,下面的军官和士兵都有着强烈的建功立业的想法。
太尉去年打了马邑和龙城两仗,便有六人封侯,其他加官进爵和获得财物赏赐的不知道有多少。特别是跟着去了龙城的那些士兵,虽然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可是只要活着回来,那都是大发了。
打仗可能会死,但是也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军中的大部分将领,除了那些袭爵的之外,无不是靠着战功升上来的。在军功爵的制度没有被破坏之前,军方的求战意愿一直都非常的强烈。
在朝堂上通过了对匈奴人作战的决议之后,北军大营中欢声雷动,当真是: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不光是北军,还有南军和关中的郡国兵里面,也有不少人想要挤进太尉的麾下作战,为此甚至不惜送上重礼。
太尉府他们进不去,但是下面的那些将军他们还是够的着的。不少人自认为武艺精湛,未必就不能成为下一个卫青或是荀彘,那些人能够封侯,他们为什么就不行?
晚上的时候,仆人再次来报,说是有人求见。平阳公主问道:“又是哪位将军?”
阿福道:“来的并不是关中的将军,而是从淮南国来的。”
“莫非是淮南王派来的?”
阿福回答道:“他只说是求见太尉。您看要不要将他请进来?”
“既然是淮南国的人,那就将他领到太尉那里去吧。”
顾璐正在书房里面核对出兵所需要的装备和其他物资,听闻淮南国的使者来了,于是在大堂上接见来人。使者身长七尺有余,伸手敏捷,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他在大街上曾经见过当朝太尉,见到顾璐后立刻下跪,“淮南雷被,拜见太尉。”
“淮南王找我有什么事?”
雷被恭敬地道:“淮南王之女命令在下刺杀太尉.......”
“你不是刺客。”
“是,刘陵翁主有此命令,但是在下一向钦佩太尉神勇,不敢冒犯虎威,此次前来,是想恳请太尉收留。”
“收留?”
雷被抬起头来,说道:“听闻太尉要北上与匈奴人作战,在下不才,于剑术上颇有心得,愿意供太尉驱使。”
“有点意思。”顾璐笑了笑,说道:“但是想要跟我一起去打仗的人有很多,并不缺少你这一柄剑。两军交战之时,剑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你会骑马射箭吗?”
当顾璐说道不缺少他这一柄剑的时候,雷被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接着峰回路转,他连忙回答道:“在下能在马背上开三石之弓!”
顾璐沉吟片刻,觉得留下一个清楚淮南国事情的人可能用的上,于是说道;“刘陵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刺杀我?”
“除了在下外,尚有十余人,都愿意追随太尉。”
“这么多?”
“是,”雷被道:“太尉之名,天下皆知,我等在淮南之时,就曾听闻太尉的威名。”
“你们在淮南国还有家人吗?”
雷被表情一黯,叹道:“我家中并无其他人了,但是.......”
顾璐道:“那这样吧,你们先去军中待一段时间,然后跟随大军一起北上,这样旁人也不知道你们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会派人去淮南,将你同伴的亲眷接到关中来。等打仗打完了,你们便可与家人团聚。”
雷被拜伏于地,“是。”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我知道刘陵翁主的.........”
顾璐摆了摆手,“算了,现在要对付的是匈奴人,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
他叫人将雷被和他的同伴带去军中。听到门外的想动,平阳公主跟着提着灯笼的侍女身后走上大堂,问道:“淮南出了什么事?莫非是淮南王想要在长安久住?”
大约十年前,当时还是太后的窦氏生了病,梁王就想要留在京城照顾他的母亲,却被汉景帝赶回了封国。因为那个时候皇帝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刘启不能将梁王留在京城里面,因为皇帝的位置也是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现在窦氏再一次的病倒了,淮南王的心思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平阳公主才会有此一问。
顾璐道:“不是,我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了,淮南王即便想要留在京城,那也不会找我。是另外的事情。你和刘陵翁主的关系怎么样?”
平阳公主坐在了他的边上,“不坏,但也不太好。刘陵........在长安城中的风评不太好,据说她和武安侯田蚡来往密切,所以除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妾身都没怎么和她打交道。”
顾璐笑了笑,“你做的是对的。刚才来的那个人,是刘陵找来的刺客,据说是淮南国的第一剑客......”
“刺客?”平阳公主急道:“那还不快叫人去把他抓起来?”
“但是那个人说他不想当刺客,想到去和匈奴人打仗,所以就到我这里来告发淮南王和刘陵他们了。”
平阳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就怒道:“他们好大的胆子,真当太尉门下没有剑客死士吗?我这就让人去........”
顾璐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大战在即,没必要横生枝节。先把匈奴人打趴下了再说。我只是担心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要多带些人手。恩,没事的时候尽量少出门。”
太尉府就是以前的平阳公主府,前后数重,基本上就是一个小型的堡垒,还养了好几条大狗,除非是出动军队来攻打,不然的话,一般的刺客和歹人根本没办法攻进来。
他笑着道:“这次出去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家中的事情就都要拜托你了。”
平阳公主拉住他的衣袖,“不是说不需要亲自带兵打仗了吗?难道朝廷中就没有别的将领了?”
“卫青的名望还不够,至于其他人..........”,顾璐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些天来忙着各种事情,颇感无聊,正好打仗以作消遣。”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仗作为消遣?”
平阳公主气苦道:“你们男人难道就不能喜欢别的东西吗?”
“男人嘛,都是喜欢打仗的,也都喜欢漂亮的女人。”顾璐笑道:“好了,好了,别不高兴了,恩,我给你画一幅画,怎么样?”
他平时有空的时候,有时候会随手用炭笔画一些建筑,宫殿,城池之类的图画,还划过山川地理和骏马武器,给人画倒是没有过。
平阳公主愣了愣,问道:“夫君还会作画?”
“我会的东西还很多。”
“真的?那你还会什么?”
“现在就不说了,来吧,先给你画一张,你在这边坐着,”
顾璐拿出炭笔没花几分钟就画好了,虽然称不上栩栩如生,却也是颇具神韵。“这几天没空,等打仗回来之后给你画一张更好的。”
不管是什么技能,都有熟练度的加成,别说是画画了,就是去洗碗他也会比别人洗的快。
“呀,这就是我吗?”平阳公主拿起纸张,端详了一番,只见一个宫装少妇跃然纸上,柔美之中又带着三分英气,不是她本人又是谁?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等下要去书房,还有些东西要确认一下。”
“哦。”平阳公主将画卷了起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道:“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
大军出征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虽然事先已经做好了归化,但是林到头来还是需要一项一项的检查。其中最主要的一是需要丞相用印,才能打开武库,领取盔甲和重弩等军国之气,二是需要拿到太皇太后手中的虎符,那样才能调动长安附近的南北二军。
南军和北军是朝廷的中央军,是精锐中的精锐。特别是北军,将士都是从各郡县中选出的勇士,常年保持着训练和战备,是能够随时拉上战场的虎狼之师。地方上的郡国兵平时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在战时才会扩编。
这次与匈奴人的大战动用了朝廷的大部分兵力,是十年来用兵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中许多将领都想要参与其中。陇西成纪李家世代骑将,李广在边境上担任太守的时候,也曾经多次立下战功,以勇猛敢战而闻名,天子刘彻便让李广担任骑将,带领一万骑兵去陇西。
本来顾璐想让程不识去陇西接替韩安国的,因为韩安国打仗的手艺有点潮。然而无论是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还是终于站起来了的天子都不愿意程不识出去带兵,就决定派些援兵加强给韩安国,还配上了李广这样的猛将,天子在未央宫的偏殿中对顾璐道:“有李广将军为先锋,陇西当可保无恙。”
韩安国老成持重,李广勇猛敢战,看起来真的是一对好组合,但是顾璐却总觉得不是很踏实。他斟酌着对皇帝说道:“李广将军的武艺是很好的,但是陛下您注意到没有,李广将军带兵打仗的时候,斩获并不算多,损失却是不少?”
天子刘彻不以为意,“太尉多虑了,李广带兵多年,在先帝的时候就闻名军中,有他在,匈奴人讨不了好去。”
皇帝似乎是开玩笑地道:“太尉任命了那么多的将领,难道就不能让朕任命几个吗?”
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顾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那不如将卫青也去陇西......”
“大军都要开拔了,哪里还能让将领调过来调过去?太尉不用管陇西方向,只要在北方打好就行了。”
陇西方向的将领不是韩安国这样的老臣,就是李广这样的宿将,这些人不像是卫青,荀彘等人是顾璐的旧部,也不像是苏建那样和顾璐关系密切,算是军中的另外一股势力。
顾璐知道皇帝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他不是周亚夫那样性情如火的耿直之士,他向来的理念是:心中要有所坚持,但是做事不妨圆滑一点。
于是笑着道:“那臣这便去了。”
北军和关中的郡国兵大部分已经出发,顾璐带着部曲和精锐骑兵星夜北上,日行两百余里,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赶到太原。当他率军进入太原城后,聂壹立刻来报。
“听闻朝廷的援军到来,雁门和上郡附近的匈奴人已经退去,只有上谷的匈奴人还在围攻沮阳。”
匈奴人一反常规地在春天发起进攻,雁门和上郡等地的汉军虽然损失不小,但还是守住了城池,但是上谷却是被匈奴人攻占了大部分地方,只有沮阳的土城还在坚守。匈奴人一面包围沮阳,一面继续向南进攻,但是被代郡和广阳的郡国兵连同上谷的败军一起挡住了。
“哦,匈奴人占据了上谷没有撤退?他们是想要和我们在那里决战吗?”
聂壹道:“属下以为,上谷以北虽然是草原,但是那里地形并不利于骑兵施展,匈奴人盘踞上谷不去,大概是没料到我军会来的这么快,也有可能是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我们一头扎进去!”
因为马邑之战大获成功,聂壹也由一个边境上的商人,一跃而成为了第十三级军功爵的中更,成为统领一部千人的中级军官。当然,生意的事情他也没落下。聂家是边境上的豪族,家中部曲子弟甚多,一些人跟着他进入了军队,剩下的依旧在干他们的老本行。因为在军中有了势力,他们的生意做得更大了。
汉朝需要更多的马匹,特别是战马,而匈奴人也需要面粉,肥皂,食盐,铁器等各种各样的商品。哪怕匈奴人也不缺乏冶铁和耕种的技术,但是在数量上根本填不满庞大的需求。双方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交易便是沟通有无的方式。
上谷是汉朝在北方的重要据点,繁华更甚于马邑,而且还有大军驻扎,防备要比马邑严密的多。这样的一个重镇落入敌手,匈奴人的选择有很多,如果他们能击败汉军主力,就可以越过燕山山脉向东去切断辽西辽东和汉地的路上通道,也可以南下侵扰河北平原。
但是匈奴人的战斗力向来是比不上汉军的,现在深入汉地,又失去了地利和人和,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他们就只能撤退到草原上去。现在占据着上谷不去,难道真如聂壹所说,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顾璐不由哂笑,管他有什么阴谋,把匈奴人先打垮,再杀掉就是了。一块大石头砸下去,任他螃蟹的壳有多厚,也要被砸成肉酱!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谷郡的位置大约是后世的张家口一带,这里处于燕山山脉的北侧,在治水,也就是无定河的上游。上谷的北方是地势隆起的大片草原,南边则是连绵的山脉和迁徙无定的河流,控制了上谷,汉军的骑兵和轻车能随时出入草原,但是在匈奴人的手中就没有那么大的用处了,因为在上谷的南边还有许多更加险要的地形。
作为军事重镇,上谷在群山的豁口和道路的交汇处建立了许多城池,作为郡治沮阳县也是一样。这里依山傍水修建了相去不远的大小两座城池。其中大的那一座城池足有四十五万平方米,里面建立有专门的榷场,堆满了从全国各地运来的货物,以及从北方草原上来的牛羊马匹,城中的财货价值百万。
小城位于大城东南隅的外侧,面积约为大城的三分之一。与充作榷场的大城不同,这里是专门的军事要塞,驻扎着数千步骑,城中修建有军营,马厩,武库,粮仓等军事设施。
在匈奴人以做买卖为掩护发起突袭之后,首先攻打的就是小城。汉军和匈奴人在城中激战许久,终究因为寡不敌众而不得不撤了出去。好在匈奴人为了达成突袭,第一波的兵马数量并不是太多,所以汉军将士有近一半撤了出来,其中一部分人撤到了更南边的城池和关隘中,另外一部分则是冲进了大城里面,和里面的守军汇合,一起坚守了下来。
大城的兵马和防御力都是比不上东南边的小城,但因为不是匈奴人第一个攻击的目标,反而坚持了下来。
“围攻沮阳的是匈奴那一部分的?”
聂壹道:“是匈奴左贤王庭的部众。”
“匈奴单于在哪里?”
“之前在上郡附近见到了军臣单于的旗帜,但是上郡和雁门附近的匈奴人都已经退到了草原上,我军的哨骑没法靠近,所以现在不知道军臣去了哪里。”
卫青问道:“莫非军臣转而向东,去了上谷?”
“军臣或许是去了上谷,或许没有。但是不用管他,只要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顾璐道:“我们先出兵上谷将匈奴人击退,然后视情况而定。如果匈奴单于在附近,那我们收复上谷郡之后就停止进攻,如果单于王庭的本部还在上郡雁门一带,那我们就将匈奴人的左贤王赶回老家去。”
战前谋划的时候可以尽可能的详尽,但是到了决断于两军阵前的时候,作战命令一定要尽可能的简单和明白。汉军的组织度和训练度是要比匈奴人强,但毕竟还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就不要想着弄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出来了,那是韩信那种天才的事情。
框起来,A上去,就是这么简单!
卫青,公孙敖,荀彘这些人都是在顾璐麾下打过仗的,知道他带兵打仗的风格。那些北军的将校们虽然没有参与过去年的战争,但是对太尉的战绩那是如雷贯耳。既然太尉说了A上去就行,而且还是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那大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跟着太尉往前冲就是了。
在冷兵器时代打仗,组织度和训练度很重要,但是士气更加重要。历史上的许多名将都是身先士卒的,因为那样能够最大程度上激发士气,冲杀在最前线能及实地掌握己方军队的状态,也能够及时地发现敌军的薄弱之处。
身先士卒的好处有很多,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太容易翻车了。像是东汉末年的孙坚,从南打到北,从东杀到西,他打过凉州的羌人,打过中原的黄巾军,打过董卓的西凉军,败少胜多。后来奉袁术之命攻打刘表的时候,只用不到对方一半的兵力就把刘表打得躲在襄阳城里不敢出来,这样的绝世猛将,结果在山中遇到了埋伏,被弓弩给射死了。
差不多遭遇的还有张郃,此外还有曾经击败过曹操的徐荣,也是在战阵上被流矢射杀了。
所以卫青一直劝阻顾璐不要亲自上阵。麾下有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士,太尉何必要冲杀在大军的最前面呢?不过他的劝谏注定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顾璐笑道:“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就由仲卿你来接替。”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不过考虑到李少君曾经用过“钉头七箭书”,所以他还是没有把话说满。
四天后,汉军前锋已经和代郡,广阳等地的郡国兵汇合,并且将当面的匈奴人杀散,然后向北挺近了数十里,将兵锋推进到了上谷郡内。
或许是接受了马邑之战的教训,匈奴人这一次在包围沮阳城的时候,还派出了不少兵马在东,西和南边的各条道路上警戒,汉军虽然在一开始击溃了数千匈奴骑兵,但是并未能达成“突袭”的效果。
顾璐也不以为甚,能够发起突袭当然是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燕山山脉的狭窄地形中作战,地势在我。
汉军稳步推进,在上谷境内和匈奴人打了几仗,每次都能靠着强弓硬弩将匈奴人的轻骑兵射的人仰马翻。那些匈奴骑兵虽然彪悍,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被强弩射中了多半就是个死。
每次击溃匈奴人之后,顾璐都会带着部曲追杀,好几次在斩杀了不少匈奴人之后,又在埋伏圈前面施施然地退去,将那些匈奴人气得不行。
如此这般,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汉军就推到了沮阳城附近。这里水道纵横,因为河流经常改道的缘故,所以地势虽然平坦,但是很多地方都不适合骑兵奔驰,也不适合大军展开,周边又是群山环绕,能够进出的道路就只有拿了几条。
只要派上几百人拿着强弓硬弩,就能将道路给封锁起来。
随着汉军的到来,匈奴人解除了对沮阳城的包围,然后向着北方退去。甚至连那座被占据的小城了让了出来,当然,里面的储存的军械,粮草和其他能用的东西都是被搬走了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在沮阳的北面,有着一片不算宽阔的平原,处在群山环绕之中,虽然是一块盆地,但是并没有很好的地理优势,因为在北面的草原地形更高,从草原上冲到盆地里面来,几乎和从山上往下冲没什么分别。
上谷郡的几条河流都在沮阳南面,北面的盆地处于半干旱状态,地上种不了庄家,长着许多的野草,虽然还是不够大,不能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但是也能让数千铁骑往来纵横。
匈奴人舍弃了沮阳,连隘口也没要,直接就退到了这块盆地之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顾璐没什么可犹豫的,直接让卫青所部占据了沮阳西北方向上的隘口,这样一来匈奴人想要再次冲过来,就只能让骑兵下马去啃那些山峰上的营寨了。这里本来建有方城,边墙,烽燧等军事设施,是可以起到很好的防御作用的,但是谁都没想到匈奴人会拼着元气大伤的后果,要在春天里发动攻击,而且还采取了偷袭的手段,这才导致了上谷差点全部沦陷。
在发现匈奴人退走,朝廷的援军到来之后,坚守了将近二十天的沮阳城终于打开,神情憔悴的都尉,也就是以前的郡尉打开城门,带上十余名甲士出城迎接王师。
“上谷都尉李严拜见太尉!”
顾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上谷都尉。李严身长七尺,看上去颇有些勇力,但是比不上朱安世或是李广那样雄壮。面貌上也并没有出奇的地方,反倒是因为坚守孤城太长的时间,显得有些疲惫和憔悴。
他伸手将李严扶了起来,温言道:“都尉能在太守遇难后坚守城池,抵抗十万匈奴大军达二十天之久,可谓是功劳卓著。我定会亲自上奏天子,为诸位请功。李都尉,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李严心中惊讶于顾璐的力气之大,口中回答道:“马匹尚有上千,但是能战之兵已经不足三百。”
“只有三百?”边上荀彘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能够守住沮阳城的?”
沮阳城如此之大,三百人连城墙都站不满。
李严看了看荀彘,他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是谁,但既然是在太尉身边的将领,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匈奴人刚开始时日夜攻打,城中兵力渐渐不敷使用。后来匈奴人再来时,我便让弱者持矛,令壮者张弓弩。或许匈奴人见到箭矢力道强劲,以为城中兵马尚且雄壮,因此只是围住了城池,并没有继续强攻。”
他苦笑道:“只要匈奴人再像前几日那样冲一次,沮阳就受不住了。我已经让人将柴火堆在了府库和粮仓里面,就等着城破的时候点火。也是侥幸,匈奴人后来只是围攻,即便是发起攻击,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在挨了几轮箭矢后就撤了回去。”
顾璐拍了拍李严的肩膀,“都尉不但有勇,而且有谋。既然本地太守战死了,那就由你暂时担任上谷郡的太守吧。”
他在心里面想了一想,倒是知道汉代有个叫李严的名人,不过那已经是东汉末年,不,应该说是三国鼎立时候的事情了,跟这个李严扯不上一点关系。眼前的都尉李严智勇双全,他之前却是从未听说过。果然天下之大,英雄豪杰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
在长安的时候,不能说见到的大多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但是能称得上是英雄豪杰的没有多少。能让他佩服一下的,也不过就是程不识和卫青两个人罢了。至于公孙敖,荀彘等人,只能算是良将。没想到在上谷这里,居然碰到了一个李严。
若是自己迟来几天,李严也难免和沮阳城中的百姓一起,膏了匈奴人的刀锋。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又有谁会记得他曾经在沮阳城与匈奴人血战呢?太史公司马迁文笔很好,甚至可以说妙笔生花,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记下来。像是边境上这样的冲突,最多只是一笔带过。
不过李严还只表现出了擅长防守的本事,带兵打仗到底如何,还要考察考察。
想到这里,顾璐的态度更好了一些,“李都尉带着部下暂且去休息,等我击退了匈奴人,再设宴请都尉和城中的壮士共饮。”
李严见到顾璐如同传说那样容貌宛如少年,心中却不敢有半点轻视。他现在虽然很是疲惫,但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在太尉面前立下功劳,还怕以后不能更近一步么?卫青,荀彘那些人能封侯,他为什么不能?郡都尉是比两千石的高官,又哪里能和封君相提并论?要是有了封地,不但能够像国王一般快活,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于是他振奋起了精神,说道:“末将久居上谷,对附近的山川地理熟悉无比,愿为大军先导!”
顾璐并不是很需要向导,因为他自己就能将周围的环境弄得清清楚楚,宛若掌上观纹一般。不过他从来都是愿意给人立功机会的,特别是那些有才能的人。虽然以前没听说过李严的名字,但就冲着他能在太守战死后还能收拢士兵坚守城池的表现,顾璐就愿意给他更多的机会。
“那李都尉就留在中军效用。”
李严大喜,再次拜倒,“多谢太尉!”
卫青抢占了西北方向上的关隘后,并没有对北面的匈奴人发动攻击,而是停了下来修整。数万大军卷甲而趋,从长安赶到这里,已经是人困马乏,须得要修整数日才能恢复战斗力。况且单于王庭的主力不知去向,也不能贸然与匈奴人决战。
反正现在是春天,汉军需要从后方云粮食过来,匈奴人也没多少吃的。大家就这么干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当然,说是耗着,也不是躲在关隘后面什么事情都不做。这里是山地,大路只有那么几条,山间小道有不少。汉军骑士就从这些小道里面不断出击,不是为了杀伤多少匈奴人,而是为了抢夺匈奴人的马匹牛羊。
兵法有云:食敌一盅,当吾二十盅,故智将务食于敌。
第一百二十章
顾璐不是智将,他是猛将,所以亲自带着骑兵从东面的山间小道里面冲出,靠着无双神射和超人的武力,杀了许多匈奴人,还抢了不少的牛羊回去。刚刚才长出了一点膘的牛羊并不肥美,比不上秋天的时候味道好,但是这些牛羊都是不要钱的,光是这一个优点就能把所有的不好地方都给掩盖住。
每次抢到牛羊后,都是当天就杀了给出击的骑士们加餐。匈奴人不是没想过设伏,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把汉军从关隘和城池中勾引出来,然后在野外靠着优势骑兵歼灭汉军的有生力量。
这本来是匈奴人的拿手本事,可惜,顾璐是开了挂了的,匈奴人的调动他是看的清清楚楚,想要打他的埋伏,那是一丁点可能都没有。要是匈奴人靠着优势兵力直接压上来,或许他还会退避一二,面对匈奴人的陷阱,顾璐的对策是把诱饵吃掉,然后把鱼钩吐出去。
经过七天的对峙,匈奴人损失了一千多骑兵,以及两倍数量的牛羊马,士气大降。与之相反,汉军连续出击,在小规模战斗中胜多败少,斩获颇多,士气大振。
就在这个时候,西边传来消息,匈奴单于的大纛再次出现在了上郡和雁门的附近。得知这个消息后,将领们纷纷请战,认为是时候和当面的匈奴人决战的时候了。
经过这段时间对峙,他们已经摸清楚了对面匈奴人的底细,大部分都是匈奴左贤王麾下的部落武士,还有一些鲜卑,扶余,乌桓之类的杂胡,都是生活在西伯利亚冻土带上的部落。这些部落被匈奴压迫许久,一向畏惧匈奴人,这次也跟着匈奴人一起南下劫掠。
在上谷郡以及附近的匈奴人不过五六万,就算加上鲜卑,乌桓等杂胡,也不过七八万骑兵,而汉军在汇集了周围的郡国兵之后,兵力足有五万。五万对八万,优势在我啊!
五万打八万,没有人认为会输。匈奴人虽然拥有河套和西域等地,有着一定的冶铁能力,但是匈奴人在总体上来说装备很糟糕,组织度和训练度都比不上汉军,也就是抱着能南下抢劫的心思,所以士气还算是不错,但是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匈奴人的士气被打下去了许多,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于是顾璐擂鼓聚将,分派作战任务,并且派了一名匈奴俘虏去给对面的匈奴人送信,邀请他们后日决战。作戦会议结束之后,卫青没有回去准备作战的事情,而是留了下来。
“仲卿面带踌躇之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卫青见大帐中没有了别人,于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匈奴单于的旗号重新出现在上郡和雁门附近,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是故布疑兵。末将怀疑,军臣单于的主力已经到了上谷附近。”
“八九不离十,军臣和他的本部估计就在阴山的北面。匈奴人诱敌的计策不错,但是表现的太刻意了。匈奴人好歹也是北方的霸主,他们却是既不上前来与我们交战,又不肯就此退去,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太尉明知如此,为何还决定后日要与匈奴人决战?”卫青道:“不如先深沟高垒,挫敌之锐气,等匈奴人退去的时候再衔尾追杀,岂不是更好?”
顾璐笑了起来,说道:“匈奴人既然敢拿数万部众做诱饵,好歹先咬他几口下来。放心,这一次只是将匈奴人击溃,收复上谷全境即可,不会冲到草原上去的。等夺取了阴山山脉上的隘口,再深沟高垒不迟。”
匈奴人盘踞在北面的谷地中,对西面的代郡,平城,以及东面的渔阳都造成了威胁,附近的郡国都需要在边境上聚集起相当数量的兵马。但是如果将战线推到阴山北面,那么防御所需要的兵力就会大为减少。
他是当朝太尉,着眼处不仅仅是上谷一地。
两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汉军越过鸡鸣山,在盆地的南面列阵。趁着汉军列阵的时候,匈奴人以杂胡骑兵为先导,复以匈奴精骑冲击。打头阵的鲜卑乌桓等杂胡骑兵被强弓硬弩射杀了不少。等匈奴精骑冲进汉军战阵之后,双方混战了一场,因为地形的原因,匈奴人折损了上千人,却并没能取得多少战果。
当匈奴人的后续部队想要继续冲阵的时候,却被鸡鸣山上的汉军弓弩手逼退,匈奴人的前锋见状不敢恋战,丢下了同伴的尸体和满地的伤员狼狈退去。战斗过后,地面上满是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几匹受伤了的战马在战场的中央哀鸣不已。
顾璐挥动旗帜,派了一个曲的步兵去打扫战场。首先救治己方的轻重伤员,其次是匈奴人中的轻伤员,至于匈奴人的重伤员,那自然是补刀杀死了事。
汉军步骑和轻车继续向前推进,在击退匈奴人后占据了鸡鸣山北面的东望山,接着在山前摆开战阵,等着与匈奴人决战。
顾璐带着两百名部曲登上山顶,将自己的帅旗竖立在了东望山上。帅旗,将旗,还有几面应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顾璐向着北方望去,只见匈奴骑兵正在往来调动。被顶到前面的又是那些杂胡,看来匈奴人打定了主意要将那些人消耗掉了。
正在观看敌方阵型的时候,聂壹带着数名骑兵打马奔到山脚,随即爬上山来。
“末将聂壹参见太尉!”
“你不和自己的军队待在一起,跑到山上来干什么?”
“是卫青将军派末将过来的。”
“哦,卫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聂壹让人将一具马鞍和一支长枪拿了上来,“太尉请看。”
那是一具做工很是粗糙的高桥马鞍,以及一支三米左右的长枪。聂壹道:“这些都是从战场上缴获的。”
“技术扩散而已,不必要在意。去告诉卫青,好好打仗,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诺!”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都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一个思路上的问题罢了。匈奴人去年吃了那么大的亏,想要让他们对此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事情。利用军事科技的差距,形成碾压式的局面能有一次就够了,打仗和做事一样,可以取巧,但是不能光想着取巧了,该打硬仗的时候就只能勇猛地冲上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现在是春夏之交的时候,阴山北面的广阔平原上绿意盎然,放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大群大群的牛羊马匹。牲畜们熬过一个冬天之后,在草原上尽情地享用鲜嫩多汁的青草。
在高原的深处,盘踞着十多个匈奴人的营地,这些营地彼此间隔数十里,骑马不到半天就能联系上。在一处小溪的旁边,扎着一个格外大的帐篷。帐篷之中,军臣大刀阔马地坐在铺着兽皮的胡床上。
他的模样比去年的时候憔悴了一些,身上的气势却仿佛变得更足了。军臣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手段也必须更加的狠辣,不然不足以震慑自己的兄弟亲戚,以及下面的那些部落。
匈奴单于就是狼王,只要露出衰弱的迹象,就会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但是光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不够,他必须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实力犹在,还必须逼迫汉朝给出更多的财物来来满足下面人的贪欲,这样才能保证地位的稳固。
所以他在中行说的帮助下,精心策划了这么一个大计划,一个将汉人的数万大军全部吃下去的大计划!
军臣只是憔悴了一些,中行说却是消瘦了不少。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亲眼目睹了汉军的将士是如何击败匈奴十万大军的。那种摧枯拉朽般的场景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面,永远都不会磨灭。
在匈奴人的溃退之中,中行说好不容易跟着逃了出来,后来又冒风顶雪地跑回了阴山脚下的大营之中。一路上他没少吃苦头,担心受怕,还没什么吃的,瘦了好大一圈。
“大单于,左贤王派人来传信,说是汉军在今天会与他的部下决战。”中行说阴柔地道:“他将会按照大单于的计划,假装败退,引诱汉军主力到坝上。”
“决战就在今天?”
“是。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打起来了。”
“好!”军臣猛地站了起来,“此去阴山有两百多里,我们也应该动起来了。只要断了汉军的退路,他们就会全军覆没在这片大草原上!”
他的双目中透露出炽热,“若是能将汉朝的太尉连同他麾下的数万大军一起歼灭,汉人必然丧胆,那时候我们再长驱直入,顺势拿下右北平。这样一来,辽东的苏建部也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中行说道:“消灭苏建部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大单于,我们还是先将眼前的敌人吃掉,然后再说其他事情。”
“你说的对!”军臣单于掀开帘门,高声下令,“让王帐的勇士们全部集结起来,再传令给白羊王和楼烦王等部落,让他们拿出最精锐的骑兵,我们要去打一场大仗!”
苍凉的号角声在营地中响起,整个营地像是沸腾了起来,数十上百名骑兵冲出了营地,向着四面八方传递匈奴大单于的命令。大营中的人在忙着准备武器和马匹,还有人在忙着将牛羊赶回来。
军臣布置好了一个大的陷阱,但是他麾下兵马的情况不容乐观。许多匈奴人非常抵触在春天用兵,这个时候去和汉人打仗,就算是赢了也抢不到什么东西。春天是牛马长膘和交配的时候,千里跋涉地去打仗,牛羊马匹肯定要折损许多。冬天里的时候,会有更多人被冻死饿死。
至于大单于给他们许诺的打穿汉人的防线,深入汉地去抢东西?
得了吧,他们又不是没跟汉人打过。每次打仗损兵折将不说,抢到的东西连出兵的损耗都补不上。为什么匈奴人一次又一次向汉朝提出和亲?就是因为大规模出兵是个亏本的生意。要是真的能把汉人打趴下,还和亲个什么劲啊,直接过去抢不就好了?
特别是经过了马邑之战和龙城被烧的事情之后,匈奴人打仗的热情就更低了。有这心思和汉人打仗,去抢西域人或者是去欺负鲜卑扶余之类的杂胡不是更好吗?
但是大单于既然有令,那他们也只好收拾行装和刀枪,准备去打仗了。
匈奴人都是骑兵,集结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收拢了两万骑,军臣留下弟弟伊稚斜和儿子于单继续收拢军队,他自己先带着两万骑去抄汉军的后路。
两万多骑兵浩浩荡荡地向着东南方向行军,展开来的队列有十几里宽。近十万只铁蹄在敲打着大地,马蹄声连在一起,仿佛天边的闷雷。
望着如此雄壮的军势,军臣单于不由得踌躇满志。他感慨地对左右道:“若是在草原上交战,匈奴的勇士怎么会比不上汉军?马邑那个鬼地方周围都是山,所以我们去年才会吃了败仗。传令下去,若是抓到了汉朝的太尉,先不要杀了,本单于要先问他几句话!”
中行说在边上笑道:“大单于是起了爱才之心吧?沙加的确是个优秀的将军,若是能为大单于所用,便可尽知汉朝虚实。”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们匈奴人只尊重强者,那个云中侯既然能打仗,那就来帮本单于打仗吧!他在汉朝只能封侯,本单于却能封他为王!”
此时的军臣单于当真是意气风发,似乎已经蒋胜利我在了手中一般。但只是一天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什么?汉军止步于黄土坝一线,没有追出来?”
军臣勃然变色,“这怎么可能?”
中行说也是一脸的诧异,“这不对啊,云中侯自恃勇武,战必争先,去年的时候就敢带着几千名骑兵去攻打龙城,现在他手中的兵马更多,怎么可能会止步不前了?”
军臣脸色数变,终究还是忍住了没一刀把使者给砍了,“左贤王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大军暂时停了下来,军臣单于带着本部数千精骑继续南下,在途中碰到了奉命前来的左贤王。军臣本来是满心愤怒,见到左贤王之后,满腔的愤怒都变成了惊讶,“左贤王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耳朵上挂着金环的匈奴左贤王现在躺在了网兜里面,面色惨白,闻言苦笑道:“被那汉朝太尉射了一箭,没死就是万幸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起当日的战况,左贤王犹有余悸。“那人手持大弓,弓弦震动就像是打雷一般,每次弓弦一响,就必然有一人被射死。我在高坡上见他射了三十一箭,杀了我们三十二个百长和什长。”
他拉开衣领,露出了被包裹着的胸膛,惨然道:“这一箭射死了我身前的勇士,然后又射穿了我的左胸,只差那么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大单于了。”
军臣闻言不由得觳觫,瞬间想起了在马邑时候的事情,他自己也差点被射死。看着左贤王胸膛上沁出的血水,闻着血肉腐烂之后的恶臭,军臣不由得怅叹道:“不想汉人之中也有如此勇士,若有此人在,我们吃饭和睡觉都不能安生啊!”
左贤王同样叹息,“谁说不是呢?”
“可惜,中行说的计策被识破了,汉人的太尉不肯跳进陷阱中,现在又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就先撤回草原上去吧。大军云集坝上,把周围的青草都要吃光了,再待下去,人或许还能坚持住,马匹却是要饿死了。”
十多万骑兵聚集在一起,每天要吃掉很大面积的草场,哪怕现在青草长势正好,也经不住这么多的牛羊马匹啃食。
军臣单于犹有不甘,“若是不杀了沙加,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带着军队来攻打我们。中行说,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
中行说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那人这次识破了我们的陷阱,以后即便是再设下埋伏,也未必能够成功。既然不能在战场上打败他,那就换个地方好了。”
“你是说派遣刺客?”
中行说阴恻恻地道:“派遣刺客也是可以的,但老奴说的不是这个方法。沙加就算再勇猛,那也只是汉朝的太尉。周亚夫也是太尉,也一样的用兵如神,周亚夫是怎么死的,我们原样照搬就是。”
军臣问道:“你是说?”
“我们可以在长安城中散播谣言,就说沙加有不臣之心。只要汉朝的皇帝起了疑心,就算他比周亚夫还会打仗,那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好,那就这么去办!”
“此外,听长安传回来的消息说,沙加对百姓很好,有仁爱之心,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哦,该怎么利用?”
中行说阴柔地道;“我们可以先撤兵,然后........”
阴山南面,数以千计的民夫正在用泥砖修建房屋,那是为砖窑和水泥厂的工人准备的。为了加强阴山关隘的防御力,顾璐决定在附近修建一些小型的水泥厂和砖窑厂。这并不是临时起意,汉军在边境上的城池有很多都是用土堆起来的,虽然用了三合土,但是修建起来又耗时间又容易损坏,一场大雨之后,城墙说不定就损毁了。
水泥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劣质的水泥呢。即便是顾璐眼中的劣质水泥,也能在这个时代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不光是能够节约很多时间和人力,而且能够将城墙修的更高。他还准备在太原附近修建一个冶铁厂,利用山西的钢铁和煤炭,就近为北方的边郡提供更好的武器和盔甲。
在阴山的北面,百里之内已经找不到了匈奴人的踪迹。汉军骑士多次深入草原探查,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匈奴人真的退走了。
“既然匈奴人撤走了,那就将郡国兵解散掉吧。”顾璐思虑再三,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让他们回家去打理庄稼,虽然耽搁了春耕的时候,夏收肯定是要减产了,但还可以补种一些土豆,玉米和高粱之类的,多少能有些收获。”
土豆和玉米自然是顾璐拿出来的,他让人在长安附近种了几年,收成很好。渐渐地各地也就都跟着种了起来,朝廷的税收也因此而多了不少。云中郡今年被匈奴人洗劫了一番,人口损失了许多,地里的庄稼也都被马匹吃的干打干净,补种一些土豆玉米,多少能让这里的百姓和驻军少挨点饿。
“从河东与河间等地多运一些种子过来,另外,在本地招募一些百姓去长安和太原做工。”
以工代赈和运送种子过来都是要时间才能见成效了,减缓粮食压力的最好办法是减少军队的数量。顾璐先是让郡国兵都返回各自的驻地,然后又将带来的三万步骑逐步后撤,这样一来,阴山附近的补给压力大减,需要动用的民夫也少了许多。只需要靠沿途的兵营和补给站就能解决前线将士的吃饭问题。
他自己留在阴山附近,指挥着军队一个营一个营地撤下来。在逐步撤军的过程中,东边传来了好消息。镇东将军苏建与入侵辽西的匈奴人交战,先是击破了来犯之敌,然后一直追到了燕山以北五十里的地方,斩杀俘获三千余人,缴获牛羊马匹数千,虽然战果比不了上谷郡这边,也算得上是一场大胜。
苏建在云中太守的任上曾经击败过匈奴人,当时升到了军功爵的第十七级——驷车庶长。加上这次的战功,即便是不能被封为列侯,一个关内侯是妥妥的跑不了。
东面传来了捷报,西面也传来了好消息。韩安国得到了三万援军之后,和匈奴人打了几仗。匈奴右贤王部见占不到便宜,便带着抢到的东西和掳掠的百姓撤出了陇西。
虽然汉朝的损失也不少,特别是边郡上的百姓,很多都被匈奴人抓去当做奴隶了,但是匈奴人的损失也不小,双方都没落到什么好。要是不算上谷这边斩获数万,匈奴人更占便宜一些。
战争打成这样,顾璐没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是以本伤人,汉朝也能把匈奴人耗死了。
但是从陇西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觉得很是难受。
“冯承之前是长安的城门校尉,因为时辰未到,没给时任卫尉的李广开门。这次李广获封将军,点名将冯承调入军中。到军中的第二天,李广就把人给杀了。”
打仗的时候即便是大胜,己方也不可避免地要伤亡许多人。在上谷盆地和匈奴人的会战中,汉军就战死了两千多人,伤者倍之。死一个冯承算不了什么。但是李广的做法就太让他觉得不齿了,任侠好气睚眦必报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顾璐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许久才将那种恶心的感觉驱逐出去。他在大帐中安坐了一会,决定以后李广就是李广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军有序地后撤,最后只剩下了顾璐所部千人。这一千骑士是他自家的部曲,虽然也挂在朝廷名下,但是直接听命于太尉的幕府,和北军,南军,郡国兵并不是同一个体系。
西汉初年是郡国并举,地方上的官员,像是太守的权利非常之大。朝廷中的三公及两千石的官员们也往往都拥有自行任命官员的权利,丞相更是可以随意地更换地方上的太守。这种情况的出现,主要是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
汉朝初建的时候,功臣宿将无数,即便是把天下所有的土地都分封出去也是不够。除了分封出去许多的诸侯王和彻侯(也就是后来的列侯),关内侯之外,刘邦只能给朝廷中的官员以很大的权利,用利益作为交换,来换取国家的稳定。
这么几十年下来,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做法。太尉位列三公,当然能够拥有自己的直属武力,即便是顾璐给部曲装备了甲胄强弩,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同理,丞相和御史大夫的麾下同样也有部曲武士,只是数量没有他这么多,战斗力也没有这么强。
毕竟,养兵是要花钱的,保持一支军队的战斗力,要花掉更多的钱。光是为了保持每周两次的肉食和禽蛋供应,就要花出去许多钱财。其他的衣服,鞋袜,武器,战马等装备那就简直就是在烧钱。
朝廷能够轻易征召出数十万大军,因为陆军传统和民间的尚武之风,以及郡国兵体制的原因,能保证军队的强大战斗力,但是朝廷不可能长期供养这么多军队。养兵实在是太花钱了,这时候的军队可不是明清时代的卫所兵和绿营,不光不用花钱养兵,反而能从奴隶一般的军队身上赚钱。
阴山上的前哨营地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用水泥和青砖修建跟坚固的要塞那是以后的事情,两三个月内都不会有什么结果。顾璐准备将最后一支部队也撤下去,老是待在边境线上,需要两倍的民夫给他们运送补给。与其让百姓往前线运粮食,还不如让他们回家去种地。
恩,白天种地,晚上造人,再好不过了。
望着北面的坝上草原,顾璐长长地吸气,然后吐出。李严在边上问道:“太尉因何叹息?”
顾璐伸手指向远处的高原,“如果我不是太尉,而只是一个将军的话,就可以尽情地和匈奴人打仗了。”
李严是见识过顾璐身先士卒的,他心中虽然也不太赞成太尉带兵冲阵,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顾璐的武勇,也明白了太尉是如何的喜欢打仗。他虽然想要在太尉面前表现,却并不会因此而变得谄媚。
“末将以为,匈奴人虽然退去,但是未必不会再来。说不定在几百里外,就隐藏着匈奴人的大军。他们都是骑兵,如果只是打定主意劫掠,朝廷是来不及反应的。”
“哈哈,你倒是与卫青将军看法相似。”
顾璐沉吟片刻,“从长安到上谷路途道远,道路难行。辽东也是一样,需要在当地设立都护府才能更好地抵御周边的强敌。”
“都护府?”
“恩,不过现在说那个还太早,等我们先把匈奴人彻底打趴下了再说。”
顾璐下令道:“周吉你去让士兵们收拾好行装,我带人去草原上打些猎物回来。”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人显露出惊讶的神情。在过去的几天里面,太尉就经常带着几百个乃至于几十名骑兵深入草原。大家都劝过,但是劝说并没有用处,于是也只好听之任之了。最多不过多派些人手在后方准备接应。
顾璐下完命令后,随即就带着三十余骑冲出了关隘,向着北方的大草原奔驰。他一马当先跑在前面,聂壹带着骑兵紧紧地跟在后面。
野草正绿,能将人的小腿淹没。越是向北,地势越高,年降水量也越少。和沮阳南边相比,这里的树木普遍要稀疏一些,而且以灌木居多。不时能看到野兔和其他小型的食草动物在草丛和灌木中一闪而过。
马蹄声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只狐狸伸长了脖子,警惕地望着这边。当战马靠近之后,狐狸转头钻进了草丛里面。这里地形辽阔,。虽然降水不足以种植庄稼,却是绝好的牧场,如果能在这片草原上安置一些亲附汉朝的部落,就能有效地作为上谷郡和云中郡的屏障。
在火炮火枪出现之前,用游牧来对付游牧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
顾璐继续向着北方奔驰,一路过来吓跑了许多野生动物。在路上还碰到了一个有十多名成员的狼群,那些野狼在见到骑士之后,很自觉地跑开了。人类占据食物链的顶端已经有了几百万年的历史,没有这种觉悟的野兽要么灭绝了,要么死的差不多了。除非是饿极了,一般狼群是不会袭击人类的。
忽然,顾璐勒住了战马。聂壹带着骑士们追了上来,问道:“太尉可是发现了猎物?”
“发现了不少。”
聂壹伸长了脖子向周围张望,却只发现了一些兔子和狐狸,“在哪呢?怎么没瞧见?”
顾璐举起手来,指向北方,“在那里,至少有上万骑!”
聂壹吃惊地道:“匈奴人真的又来了?”
“恩。离这里还有三四十里。”
聂壹道:“太尉还在等什么?我们应该立刻回去。”
顾璐摸了摸马背上挂着的大弓,不急不慢地道:“不急,聂壹你带两人回去报信,其他人跟我来!”
聂壹上前拉住了顾璐坐骑的缰绳,急道:“太尉身负朝廷众望,岂能一再冒险?”
顾璐哈哈大笑,“区区匈奴人而已,岂能当吾奋力一击?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来好了。”
聂壹之前能在边境上做买卖,后来又能将军臣单于骗到马邑去,绝不是胆小之人。这时候见实在劝不住,也只能跟着一起去冒险了。他只能安慰自己,即便不算太尉,这些骑士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便是碰上了匈奴人也不一定会吃亏。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十多名骑兵奔上了一处土坡,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匈奴人的前锋。顾璐将麾下骑兵分成三部分,聂壹带着十多名骑兵在左翼,他麾下的一名什长高翔在右翼,至于中军当然就是顾璐本人了。
匈奴人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第二条生命。在没有交战的情况下,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会爱惜马力的。
很快,北面的匈奴人就发现了立于山坡上的汉军骑士。那火红的战袍极为显眼,隔着老远就能望见。不少匈奴人勒住了战马,惊疑不定地交头接耳起来。作为前锋的这个千人队是直属于军臣单于的精锐,并没有参加上谷盆地的战役,但是他们去年的时候可是被汉军一顿胖揍,骄横之心去了大半。
本来贵人们说的是这次定能打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像是一个多月前他们攻入上谷的时候一样,谁能想到还没到阴山就碰到了汉军的骑士?
匈奴人聚集在一起,对着土坡上的汉军骑士指指点点。俄尔,号角声响,旌旗摇动,两队匈奴骑兵扑出,向着两翼包抄,主力则是径直冲了过来。
领军的匈奴“千长”见到对面只有几十个敌人,就决定先打了再说。就算汉军的强弓硬弩厉害,区区几十个人又能如何?
见到匈奴骑兵乌泱泱地冲了上来,顾璐心道:匈奴人独霸草原上百年,还有有些本钱的。就轻骑兵这方面来说,匈奴人的优势很大,控弦之士四十万就算是夸大其词了,也远比汉军的骑士数量更多,最关键的是更便宜。
打仗也是要讲究成本的,匈奴人随随便便就能招募一支骑兵出来。汉军却要经过长期的训练,还要花费许多钱粮,才能得到一个合格的骑士。
这些念头在顾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他就举起右手,高声下达命令,“跟着我向东面前进!”
匈奴人的两翼都只有一百多骑兵,比摆在中路的骑兵少了很多,虽然还是要比汉军骑士多了不少,但是终究要好打很多。
顾璐冲锋在前,聂壹和高翔带着骑士分列左右。汉军骑士向着匈奴人的左翼撞了过去,在距离拉近的时候,顾璐连续开弓,将附近的匈奴骑兵一一射杀。汉军骑士们也纷纷张弓搭箭,向着匈奴人的方向一阵乱射。
除了极少数人能左右开弓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是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汉军向着东面冲锋,在射箭上能够占到一点便宜。匈奴人也向着汉军射了一轮,他们人数更多,但是箭矢却要稀疏很多,而且大多没有准头。即便是有几只射中了目标的,也都被汉军骑士身上的甲胄挡了下来。
只有队伍中的射雕手射穿了顾璐身上的硬皮甲,然而即便是身上插着好几只箭矢,顾璐依旧是若无其事,还手一箭就将目瞪口呆的射雕手从马背上射了下来。随后他便收起弓矢,摘下长枪,冲进匈奴人的队列中,直接将匈奴人拦腰砍成了两段。
汉军骑士跟在他的身后,从打开的缺口一拥而入。
顾璐先射箭,然后用换用长枪,轻而易举地就将匈奴人队列击破,接着带着汉军骑士扬长而去,将溃散的匈奴人甩在后面。
片刻后,匈奴“千骑长”打马奔了过来,见到乱糟糟的部下后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在干什么?”他一边咆哮,一边用马鞭将几个匈奴骑兵抽得惨叫连连,“你们有一百多个,是汉人的好几倍!结果死了这么多人,连一个敌人都没留下!”
那几个匈奴人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在地上滚来滚去,边上的人心惊胆战地辩解道:“敌人领头的是汉人的太尉,射箭太厉害了,百夫长被射死了,阿里喜都被射死了!”
阿里喜是单于王庭中有名的射雕手,马邑之战的时候护卫着军臣单于逃出生天,却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千长也看到了阿里喜的尸体,他阴沉着脸走过去,将阿里喜胸口的箭矢拔了出来。箭簇是用精铁打造的,比一般的箭头要重,箭杆也比寻常的箭矢更粗更长。不同力道的弓要配合不同规格的箭矢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来。
这名千长虽然不懂得为什么会这样,但是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对此有模糊的认识。光看这支箭矢,他就知道敌人使用的一张力道非常强劲的弓,比他自己使用的还要硬的多。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你们确定,那人是汉朝的太尉?”
“我在马邑的时候见过他!”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抬起头来,说道;“当时我就在大单于的身边,那人隔着两箭远就把唐古拉射死了,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他!”
千长拿着那支箭矢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去禀告大单于,就说我们碰到了汉朝的飞将军。”
“是。”
“大人,那我们还要不要追?”
“当然要追!”千长很是肯定,但是随即又道:“不要追的太近了,跟在他们身后就行。”
匈奴骑兵继续追了上去,但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远远地吊着而已。隔着好几里的距离,就算是顾璐也没办法射中敌人。他用的是弓箭,而不是狙击步枪。
“匈奴人在搞什么鬼?”
顾璐勒住了战马,让汉军骑士们停了下来。结果身后的匈奴人也不前进了,就在远处看着。顾璐心中若有所悟,他拨转马头,说道:“跟我来!”
向着北方奔出了几步,结果匈奴人也跟着掉头向北,双方间的距离还是隔得很远。
顾璐再次勒住了战马,“匈奴人真是..........”,他摇了摇头,“战又不战,走又不走,是何道理?”
这次的情况和之前在上谷的时候一样,但是那一次匈奴人是挖了个坑等着汉军往里面跳,现在难道也挖坑了?
顾璐极目远眺,匈奴人的大队正在南下。在小地图上看到的结果也是一样,这都不能叫做挖坑了,而是在明目张胆地调动兵马。就算是再笨的人也不会被坑到吧?
但这就是匈奴人最强的战术,像狼一样地跟在猎物身边,不停地骚扰疲惫敌人,等到猎物松懈的时候,再一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碎片。
如果现在不是在靠近己方关隘的地方,而是在离边境两千里的匈奴腹地,碰上了使用狼群战术的十倍数量的匈奴人,该如何应对?
顾璐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掉头不顾一切地往回跑,只要我跑的够快,匈奴人就追不上我。但如果带的不是骑兵,而是步兵呢?那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找个地形好一点的地方,期望在全军覆没之前多杀几个敌人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顾璐带着骑兵缓慢地往回走,匈奴骑兵向着更远处进行迂回,不知道是想要继续切断汉军骑士的退路,还是想要去进行侦查,在离最近的关隘只有五六里的时候,周吉带着千余骑士从南面奔了过来。
见到大群汉军骑士奔行所扬起的尘埃,迂回的匈奴骑兵识趣地撤了回去,根本就没有上前来的交战的意图。与援军汇合后,顾璐也不退了,就让骑士们停留在原地,然后自己孤身上前,朝着匈奴人的方向,用匈奴语言大喝道:“我乃汉朝太尉,云中侯是也,对面是何人领兵,可敢上前搭话?”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又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技巧,可以将声音送的更远。即便是在三四里之外,那些匈奴骑兵也听的很是清楚。一阵骚动之后,一名在身上挂着黄金物件的匈奴贵酋打马越众而出,在离顾璐四五十步的距离上勒住马匹,高声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麾下左谷纛王伊稚斜在此!”
“伊稚斜?”顾璐知道这是军臣单于的弟弟,“你们这些匈奴人,逃跑了又回来,必然是想要打仗的。现在我军人少,你们人多,怎么不上前来交战?”
在出阵之前,伊稚斜就已经接到了报告,说是汉军关上人影晃动,战马嘶鸣,不知道有多少兵马埋伏在关隘后面。他带来的前锋只有一万人,吃掉对面的一千汉军骑士不成问题,但若是两军正在交战的时候,关隘中忽有汉军精骑杀出,那又该怎么办?
麾下的这些部众都是他的本钱,要是折损太多,那他在匈奴王庭中的话语权就会下降。现在军臣单于的本部折损了不少,他无论是想要自保,还是想要更进一步,都不能没有实力。
想到这里,伊稚斜便高声道:“飞将军威名远播,本王怎么敢与将军交战?这次过来是听说将军在此,所以特意来送上礼物!”
啧,顾璐不禁哂笑,谁说匈奴人质朴的?说起谎话来一样是脸不红气不喘。“既然说是来送礼物的,那礼物在哪里?”
“飞将军请在此等待,我去拿礼物过来。”
飞将军?顾璐皱了皱眉,自己不是将飞将军的名号安在了卫青的身上吗?怎么又跑到自己头上了?
伊稚斜打马奔回本真之后,长舒一口气,伸手往身上一摸,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那人太可怕了!光是被他看着,我就差点不能呼吸!”伊稚斜顾视左右,问道:“醍醐阿斯玛在哪里?”
一个矮壮的匈奴人打马奔了过来,“尊贵的左谷纛王,您可是要让我去射杀了那个汉人?”
醍醐阿斯玛是伊稚斜麾下寥寥无几的射雕手之一,射术与之前被射杀的阿里喜差不多。伊稚斜本来没有偷袭的打算,听醍醐阿斯玛这么一说,他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个好主意。
“牵上那匹红马跟上来!等下听我的号令!”
那是一匹肩高将近一米五的上等良驹,看着比一般的战马要大。伊稚斜带着醍醐阿斯玛出阵,到了顾璐面前,说道:“我们在云中北面捕获过几匹母马,这是其中一匹母马产下的,通体火红,特意带来献给大人。”
顾璐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北山的那些马匹本来就是我的,你拿了我的东西,转过头又送了回来。嘿嘿,还真是有意思。”
饶是伊稚斜已经有了准备,这时候后背上依旧是汗如浆出,他强笑道:“好歹是我们把它养大的,大人难道对它不满意吗?”
“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璐跳下马背,对着红马招了招手,说道;“乖,过来。”
红马的两只耳朵竖了起来,用大眼睛瞪着顾璐,警惕的神色渐去,迈着小碎步“哒哒哒”地就走了过来。顾璐摸了摸它的后背,又拉了拉它的耳朵。红马将头低下来,在顾璐的身上蹭来蹭去。
伊稚斜见机不可失,回头喝道:“醍醐!”
然而那叫做醍醐阿斯玛的射雕手却并没有张弓搭箭,而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站在原地没动。见此情形,伊稚斜心中冰凉,仿佛是掉进了冰窟一般。
“你乱叫什么?莫非是想要趁着我分神的时候,叫你身后那人杀了我?”
顾璐翻身上马,伸手将长枪摘了下来,“伊稚斜,你好大的胆子!”
伊稚斜缓缓地转过头来,满心都是懊恼。他苦笑道:“小人哪里敢伸出谋害飞将军的心思?不过是想要叫这随从下马罢了。醍醐阿斯玛,还不速速下马?”
他自己也从马背上爬了下去,“我们骑来的这两匹马虽然比不上方才那匹,也是上好的战马,想一并送给大人。”
“是吗?那伊稚斜你还真是有心了。”顾璐放声大笑,声如洪钟,震得伊稚斜和醍醐阿斯玛两人耳中嗡嗡作响。“高翔,带个人过来把礼物牵回去!”
顾璐大笑了一阵,对面色发白的伊稚斜道:“你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那我也回敬你一份礼物。看好了!”
他将手中长枪反握,右手一挥,长枪化作一道流光,从伊稚斜的身边擦过。“嗤”,长枪撕裂大气,没入青草之中。伊稚斜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呼吸也停止了,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
后怕和狂喜同时涌现,伊稚斜在心中狂叫道:我没死!
“这只长枪随我大战马邑,又远征龙城,杀了成百上千人。他日你要是在匈奴待不下去了,拿着这支长枪来找我,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顾璐和高翔他们已经打马离去,只留下了余音袅袅。
伊稚斜牙关紧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远处,汉军骑士缓缓南撤,匈奴骑兵趁势上前,奔到伊稚斜的身边。有人高声问道:“左谷纛王,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伊稚斜转头看了看脚边,那支长枪只剩下了不到两尺还露在外面。他轻哼了一声,低声对醍醐阿斯玛喝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射雕手表情沮丧,垂头丧气地道:“大人,不是我不过来,而是我的两条腿也在发抖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军臣单于带着大部队刚赶到阴山附近的时候,伊稚斜正带着自己的部众在望着阴山上的汉军旗帜发呆。阴山山脉是东西走向的,连绵上千公里,最高处能有两三千米,到了上谷郡附近,山峰的高度降低了不少,只有一千多米高。
汉军在山峰间的道路上立下营寨,营寨前挖掘了壕沟,布置了拒马,营寨中竖立着敌楼,将士们顶盔贯甲,手持强弓硬弩严阵以待。
军臣连续观看了几处营寨,见到汉军严整无比,心中惊惧。观看完后,他一言不发地打马奔回本阵之中,召来伊稚斜问道:“你们真的碰到飞将军了?”
伊稚斜命人呈上了那重得出奇的箭矢和三米多的长枪,“大单于请看,这样的箭矢除了飞将军还有谁能使用?还有这只长枪,做工精良,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上的。”
那支长枪是伊稚斜好不容易从泥土中挖出来的,枪尖上寒光令列,枪杆的前半段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后半段上也有一条条的暗红痕迹,可想而知是饱饮了多少鲜血。
军臣接过箭矢,在手中一掂量,便知道伊稚斜说的不错。他们匈奴人中擅长射箭的也有不少,但是能射出这等箭矢的强弓也是少见的很。即便有人能勉力射出一箭,已经是费尽了力气,哪里能够在马背上连续开弓?
“这么说来?飞将军本人就在阴山之上?”
“是。”伊稚斜恭敬地道:“我曾经在阵前和他交谈,还送了三匹马给他。”
“哦,伊稚斜你亲眼见到了飞将军?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伊稚斜有些恍惚起来,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他....他很年轻,此外.......很可怕!”
“年轻?”军臣单于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对飞将军会是这么个评价,“怎么个年轻法?”
“看上去比于丹还小。”
军臣盯着伊稚斜看了一会,直到后者低下头去,这才转头问边上的中行说,“看来你的计策又被识破了,汉军已经有了防备,我们应该怎么办?”
中行说跟着军臣一起去看了汉军新修建的营寨,木头和泥土建造的寨墙只有一丈来高,比不上真正的城墙。可是营寨是否坚固主要还是看守军的战斗意志。哪怕是普通的营寨,只要守军的意志坚定,都可以给进攻方造成很大的麻烦。
更何况汉军的强弓硬弩天下闻名,四方蛮夷无不闻风丧胆。上次能够那么顺利地杀进上谷,是用偷袭的方法才得手的。之后沮阳城中有了防备,匈奴人就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打下来。
中行说深恨汉朝,却也不得不承认,汉人之中是有许多硬骨头的。
“大单于,既然此处有了防备,不如先退回草原身处修养生息,等到秋高马肥的时候再做打算。”
军臣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再次问伊稚斜,“左谷纛王,你说该怎么办?”
伊稚斜趁机大倒苦水,“大单于,春季出兵本就对我们匈奴人不利。部落中的许多马匹和牛羊都死在了路上,不如先退回草原,让牛羊马匹养膘。汉人但凭弓弩厉害,在北方的这些大山里面,我们和他们打太吃亏了,等到秋天的时候,我们将主要的兵力放在辽东和陇西那边,那些地方地势平坦,正适合我们的骑兵发挥威力。”
此言一出,周围的匈奴贵族纷纷出言赞同。
“大单于,不能往山上撞!”
“上谷郡我们已经抢了一会了,再打进去也没东西可抢了!”
“就是!左谷纛王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在山里面和汉人打仗!”
军臣很是不甘心,在春天出兵打仗本来就有很多部众反对。要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然后再逼迫汉人交出许多钱帛,那他自然是能够重新拾回往日的威望。但是现在却是吃了个大亏,若是就这么退回去,他的威望会进一步的降低。
在上谷郡抢到的钱财和奴隶可填不满下面部落首领们的胃口,甚至连因为强行出兵造成的损失都补不上。
可是,如果强行攻打已经有了准备的汉军营寨,那只会损失更多的兵马,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思虑再三,军臣不得不咽下这杯苦酒,他用力地捏紧了马鞭,正待下令撤退的时候,忽然有快马来报,“于单王子领兵攻打汉军营地去了!”
除了一条直通上谷的大道之外,还有一些山间小道可以穿过阴山。只是那些小道都是非常险峻,宽阔的地方也只能容纳两三匹马并行。就算能够找到一条没有汉军把守的小道,想要让大军通过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而且,就算绕过了汉军的防线那又能怎么样呢?上谷郡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现在又不是收获的时候,想要就地调达都做不到。上谷的城池难啃,代郡和渔阳等地的汉军也不是好对付的,现在汉军有已经有了防备,只要派出一百名弓弩手封住道路,从小路冲进去的那些人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归根到底,还是匈奴人的战斗力没有汉军强。要是一个匈奴人能对付五个汉人,以战养战也能打下去。但很可惜,正面作战中,汉军往往能击溃好几倍的匈奴人。而匈奴人即便是想要夺取一座最小的营寨,都要付出数倍的伤亡。
听说于单自行其是,军臣又急又怒,连忙带人向着西南方向而去。等他骑马跑到战场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匈奴人灰头土脸地从山上撤了下来。如果说在草原上打仗匈奴人有加成的话,那么在山地间作战,匈奴人获得的就是DEBUFF。
他们是马上健儿,是非常好的轻骑兵,可是下了马,那战斗力至少要减去一半。古典骑兵是“离合之兵”,不讲究阵型的严整,这点和步兵作战完全相反。而且匈奴人的装备比不上汉军,又是冲山加营寨,才一个回合,就被射死了几十个人,然后狼狈不堪地退了回来。
军臣抓住一个匈奴人,喝问道:“于单王子在哪里?”
“我在这里!”
于单的声音从军臣身后传来。军臣转过身来,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先是大喜,然后是大怒,抬手就给了于单结结实实的一鞭子,“没有本单于的命令,你就敢私自出兵,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
鞭子抽在于单的身上,将他从马背上打了下来。他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知道错了。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汉人是不是真的有了防备?”
“哼,一个好的将军只需要通过观看就能知道敌人能不能打。你还太嫩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匈奴人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在发现汉军早有防备之后,没敢发起强攻,而是灰溜溜地退回了草原上,可谓是虎头蛇尾。
顾璐本来打算带上两三万人衔尾追杀的。在草原上作战需要强大的机动力和侦察能力,正好这两样他都有。即便是匈奴人有十万之众,他也能保证只占便宜不吃亏。
“战术”能增强己方将士的战斗力,“向导”能加快军队的移动速度,“侦查”能发现几十公里外的敌人,“追踪和狩猎”不光能看到人类经过后留下的痕迹,还能发现附近可供捕食的猎物,还有其他一些技能,虽然对于提升个人的武力没有多大用处,放在军队里面却是意义非凡。
但是从长安传来的消息打消了顾璐顾璐的想法。就在他率军和匈奴人在上谷郡内鏖战的时候,居住在长乐宫内,把持了五年朝政的窦氏窦漪房没能吃上新麦,在子孙们的哀嚎哭泣中去世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窦氏刚去世,天子刘彻就立刻踢掉了丞相许昌,然后让他的舅舅田蚡当了丞相。除此之外,长安城中还发生了不少的变动。比如说天子征召公孙弘入京,提拔了董仲舒,据说天子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明堂也要开始动工了。
许昌当丞相的时候,基本上不怎么管事,虽然没少拿顾璐的钱,但是该配合的都配合的很好。顾璐在前方打仗的时候,不用担心什么别的事情。换了田蚡来当丞相,事情就不一样了。大军的粮草补给比往常慢了一些,送上去的立功人员名单也有很多没有被批下来。
这说明什么?从来就没有后方不稳,而大将还能在前线立功的。
顾璐于是按照先前的计划,以郡国兵守备边境上的关隘,将一部分军队驻扎在太原和常山,他自己带着数千铁骑不急不慢地返回了长安。
他现在还是朝廷的太尉,既然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了,那自然是要回长安去的。
出兵的时候是四月上旬,等顾璐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关中的夏收已经结束,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骑士们脱去了甲胄,将长矛,盔甲等物品放在驮马的背上,或是放在随军的大车上。
告捷的露布已经提前送往了长安,沿途的州郡都知道太尉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杀了好几万的匈奴蛮子。因为军纪抓的很严,以及顾璐在沿途撒下大笔钱财购买食物的缘故,河东,长安等地的豪强和百姓纷纷将自家产的新鲜蔬菜和鱼肉禽蛋卖给得胜归来的汉军。
这样一来,军队就不用携带那么多的补给,将士们也能过的舒服一些。
回到长安后,军队各自回归建制,将士们拿了赏赐后各自还家,顾璐也回了太尉府。才刚进门,就见到平阳公主坐在凉亭中,显得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不希望我回来?”
平阳公主上前抱住了他,将头埋在胸膛之中,忽地又将顾璐推开,“快去洗洗,身上好大的味道。”
顾璐哈哈大笑,“在外领兵打仗,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是常有的事情,这气味能不大吗?”
太尉府上的澡堂又扩建了一番,好在有了锅炉,烧热水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许多,不然的话,想要将浴池里面注满热水也要费不老少的功夫。
顾璐在浴池里面泡了半个小时,然后又和平阳公主在浴池边上“一泊二日”了一番,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平阳公主早已经手足酸软,几乎不想动弹了。
侍女奉上准备好的食物,顾璐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能问道:“是京城里面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平阳工会主面色绯红,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她强打起精神来,说道:“夫君可听说过韩嫣这个人?”
“当然听过。不但听过,还见到过他和我们的陛下在一起,举止很亲密。”
韩嫣是韩信的曾孙——不是淮阴侯韩信,而是韩王信——他长得非常俊美,平常也善于打扮自己,身上有种阴柔之气,在京城中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在天子刘彻还是胶东王的时候,韩嫣就和刘彻一起读书,甚至于睡在一起。
等到刘彻挡了皇帝之后,也是经常和韩嫣一起睡觉。这种事情,从春秋时代就有,到了汉朝的时候,也是一样。
顾璐笑着道:“陛下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当年高祖皇帝不是也有宠信的宦官吗?”
平阳公主白了他一眼,说道:“陛下要是只喜欢男人也就算了,前几天的时候,我见到那韩嫣居然乘坐天子御辇,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顾璐挑了挑眉,“看来陛下当真很喜欢韩嫣。”
“另外,韩嫣还对陛下说,母后以前还生过一个女儿。”
太后王娡在侍奉汉景帝刘启之前就已经嫁过人了,并且还在民间留下了一个女儿,是刘彻和平阳公主同母异父的姐姐。
“陛下听说这件事之后,亲自去长陵将姐姐接到了宫里与母后相认,还命令我和南宫公主,林虑公主一起去拜见姐姐。”平阳公主有些慵懒地说道:“最后陛下还封姐姐做了修成君。”
南宫宫主,林虑公主和平阳公主一样,都是太后王娡所生,因此被天子刘彻叫过去一起认亲戚。虽然不是一个父亲,却是同一个母亲,也算是血亲了。
顾璐笑道:“你多了一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好。”
太皇太后窦氏一死,窦家算是败了下去,现在是王家人抖起来的时候了。田蚡当了丞相,王子以前生的女儿被天子亲自接到长安,种种迹象表明,皇帝要重用大用王氏外戚。平阳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也是太后王娡所生,照理来说,也是这次变动中的受益者才对。
平阳公主叹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舅舅......”,平阳公主迟疑了片刻,说道:“前些天派人来了家里,说是想要多投些钱在咱们的生意上。”
“只要他肯投钱进来,也不是不行。”
平阳公主叹道:“夫君怎么就是不明白?丞相哪里会掏钱出来?他换了好些个两千石的官员了,听说都是收了钱的。另外,刘陵还经常出入丞相府上,我担心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只怕会牵连到我们身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刘陵经常出入丞相府上?”
顾璐若有所思地道:“我们的丞相和淮南王还有勾连?”
“可不是吗?淮南王之心,路人皆知。现在太皇太后去世了,他还和淮南王往来,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大约是他有些把柄在淮南王手中吧。”
平阳公主思索起来,“夫君是说,丞相以前..........”
“天下间想要当皇帝的人多了去,敢于动手的却没几个。淮南王算是其中一个,田蚡大约是被套住了。”
“哼,他和刘安有什么勾当我不管,可是他不应该把手伸到我们的口袋里面来。”
平阳公主摇着顾璐的胳膊,“许昌当丞相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事,你得想想办法!”
“嘿,你还想着赚钱?我这个太尉估计都要当不长久了。等哪天陛下把我给撸了下去,家里的那些生意还不是得全部交出去?说不定即便是交出去了还不够呢。”
平阳公主愣了愣,“不会吧?朝廷里还有谁比夫君会打仗?”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现在掌权了,当然要用他自己的人。你看馆陶公主,以前是什么情况,现在有是什么样子的?至于说打仗,卫青足以担当大任,而且他还是陛下的亲戚。嘿,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还笑得出来?陛下现在最宠爱王夫人,我明天就给王夫人娘家送上一份厚礼!”
顾璐漫不经心地道:“真要送礼,不如给韩嫣韩说他们也都送一份。不能厚此薄彼嘛,陛下的女人和男人应该同等看待。”
韩说是韩嫣的弟弟,和韩嫣一样,长得十分俊美。
平阳阳公主想要显露出愤怒的神情,但是她现在很是疲惫,打不起精神来,只能昂起脑袋,露出修长的脖子和锁骨,“我乃堂堂公主,怎么能给韩嫣韩说那样的人送礼!”
“哦,给王夫人家里送礼就可以,给韩嫣送礼就不行?人家韩嫣还是上大夫呢。”
“......我不跟你说了!”
顾璐哈哈大笑,唤来侍女将案几撤了下去,然后对气鼓鼓的平阳公主道:“别想那么多,就算我不当太尉了,咱们不是还有封地?足够让你过的很好了。”
“我又不是光为了我自己!光封地上的那些田地能收多少钱?”平阳公主泪眼婆娑地道:“你还不想跟我生孩子!”
“......这都是哪跟哪啊,刚刚还在说钱的事情,怎么一转眼就扯到生孩子的事情上去了?”顾璐觉得还是打仗更轻松愉快一些。和平阳公主成亲固然是帮他省了很多的时间,说是少奋斗十年也不为过,但是因此也带来了一些后遗症。
算了,和女人没什么好分辨的。顾璐站起身来,将平阳公主抱进了卧室。半个小时候,呻吟声消失了,什么争吵也都没有了。平阳公主不堪挞伐,侧卧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或许,让她生个孩子会更好?顾璐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日后再说。
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宵禁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先将阵中日记和其他的文档整理了一下,等到长安城中燃起点点灯火之后,才悄无声息地跃出了高墙,随便找了个地方翻出了长安城,向着甘泉宫奔去。
奔行在夜间的路上,顾璐有种上班打卡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长安城外面都是勋贵,外戚和大臣们的庄园,修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按照这时代的风气,凡是高门大户多少都有些门客,蓄养剑客部曲的比比皆是。每处庄园中都修建有围墙,储备的有刀枪剑戟和强弓硬弩,甚至有些人家里还有不少的甲胄。
可以说,每一处庄园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庄园里面的人除了需要从外界购买食盐,铁器等货物外,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田地上的产出变得更多,庄园经济非但没有解体,反而变得更加繁盛了。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生产效率,但是也给国家的征税征兵带来了许多的麻烦。或许只有等到经济进一步的发展,这种大庄园才会逐步消解吧。
经常有人在长安城中犯法后,就往城外的庄园里面一躲,官府也拿那些人无可奈何。这一任的中尉又不是一个肯得罪权贵的强项令,对百姓倒是重拳出击,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听之任之。
顾璐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很快就到了甘泉宫。他从宫殿的正门走进去,明亮的烛光中,皇后陈阿娇正盛装坐在铜镜面前,对着明亮的镜面描眉。顾璐走到她的身后,笑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陈阿娇浑身一抖,立刻从跪坐着的蒲团上跳了起来,欣喜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烛光下,她的眼中像是要放出光来一般。纯粹而炽热的感情在精致的面庞上流淌,让周围的温度都像是上升了许多。所谓小别胜新婚,平阳公主已经是非常的热情,但是皇后比平阳公主更热情了几分。她不知疲倦地索取,骑在顾璐的身上不停地奔驰,直到一波波的海浪将她吞噬。
如泣如诉的呻吟声持续了很久,陈阿娇知道外面的侍女和宦者都已经沉沉睡去,所以毫无顾忌地释放着积累已久的欲望。
波峰之后便是波谷,高潮之后是贤者时间。“波”,像是热水瓶的塞子被拔出,陈阿娇翻身下马,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母亲对我说陛下想要立卫子夫为皇后。”
顾璐坐在床榻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意料中事。太皇太后不在了,陛下肯定要收拾窦家的。”
陈阿娇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等卫子夫当了皇后,我就回家去住,以后你过来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你倒是想的挺好。”顾璐摇了摇头,“但是你见过哪个后宫嫔妃能够回家长住的?即便是你回家了,我也不能老是去找你啊。被别人知道了,咱们都落不了好。”
“才不是呢!”陈阿娇从背后抱住了他,柔软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韩嫣经常出入永巷,也没见有什么事情!”
顾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韩嫣经常出入永巷?”
永巷是供宫女和嫔妃居住的地方,韩嫣就算是很得皇帝的宠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是说韩嫣和永巷的嫔妃有染?”
皇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恩,就跟我们现在一样。”
陈阿娇在甘泉宫都知道这件事了,“其他人知不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啦,母亲也知道。”
“陛下和太后知不知道?”
“陛下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根本就没管。”她用力地嗅着顾璐身上的味道,“今天晚上不要走了好不好?”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顾璐站起身来,在陈阿娇的头上亲了亲,“好了,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上谷一战,汉军再次大获全胜,斩首数万,朝野内外对匈奴人的恐惧之心少了不少,主战派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甚至还有齐地来的方士以功盖五帝为由,建议天子去封禅泰山。天子欣然同意,准备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爬泰山。
顾璐在家中待了几日,将作战记录整理好,又核对了一边立功将士的名单,然后准备编写新的《步兵操典》和《骑兵操典》。之前汉军的主力是步兵,对步兵的装备,阵型,训练,行军,扎营,作战,奖赏,补给,还有军官将领的晋升都有很详尽的条例,对于骑兵也是一样,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但那是旧式骑兵时代的产物,对于装备了新式装具的骑兵,自然要有新的编组方式和作战阵型。在上谷郡作战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匈奴人在仿造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了,那本来就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只是以前没人想到而已。
要不了多久,匈奴人的武器就会变得更长,相应的,汉军的步兵也需要装备更长的武器。此外,为了应对和匈奴人的战争,需要组建骑兵军团,新的军团里面应该尽量减少步兵的数量。此外,三米的长枪可能不够用了,以后列装的长杆武器应该在三米五到四米之间,这样才能保证对匈奴人的装备优势。
不过编写操典不是一个人闭门造车能够完成的事情,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顾璐还准备将卫青,荀彘等人召集起来一起商议,不过那要等朝廷的赏赐下来之后再说。
就在他一个人在家里琢磨的时候,管家阿福来报,“御史张汤求见。”
张汤原来是长安的一名狱吏,因为交好周阳侯田胜而逐步升官,还在中尉宁成的手下干过一段时间。宁成跑路之后,张汤去茂陵当了县尉。等到田蚡被拜为丞相之后,张汤被提拔成了丞相下属的御史。
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面,张汤从一介小吏做到了御史,这种升官速度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这年头的中国还没有阶级固化的毛病,上升的途径很多,今天还是平头百姓,说不定过几天就是朝廷高官了。
在西汉前半期的时候,打破阶层不需要花几代人的功夫,有可能十年就够了。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可能性,所以西汉的社会上充满了活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多的不行。
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和朝廷不时地对上层进行清洗有关。汉朝建国之初封了许多的功臣和诸侯王,到了现在,封臣少了一大半,几个大的和诸侯王被拆分的被拆分,被取消的被取消,还有几个诸侯国换了国君。
社会动荡保证了活力,使得汉军异常强大,但也带来了不稳定因素,造反叛乱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很难用一两句话说清楚。不过顾璐知道后世有一段时间是“稳定压倒一切”,大约掌权的人都是喜欢稳定的。
顾璐还知道张汤后来能继续升官,因为他有名的酷吏,在电视剧里面经常出现,最后的结局也跟大多数的酷吏差不多,不是自杀就是被杀了。
张汤将来可能会成为大人物,不过顾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再大的人物一刀下去照样会死。听说张汤来了,不过是随口吩咐道:“带他去大堂。”
片刻后,他换上了黑红色的朝服,走上了大堂。
“张御史所来何事?”
张汤当过县尉,身上有着很浓重的武人气息。他身材健壮,手指关节粗大,跪坐在地上的时候腰杆挺的很直,一看就知道是个性格强硬的男人。但张汤即便是再强硬也比不上顾璐,在县里面捕捉盗贼哪里比得上在战场上厮杀?
“下官奉丞相之命,来太尉府上收取虎符。”
有了虎符才能调动驻扎在霸上细柳的北军主力以及守卫长安的南军,之前虎符一直都在已故的太皇太后窦漪房的手里。窦漪房病倒之后,匈奴人来犯,为了调动北军和南军将士,窦氏将虎符交到了顾璐手中。
或许是知道她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想要留下一份人情,也有可能是匈奴人分三路来犯的消息让窦氏觉得威胁很大,亦或是其他理由,窦氏没有把虎符交给天子刘彻,反而是交给了太尉。
现在匈奴人被击退了,按理来说,虎符是应该上交的,给丞相,或者是给天子。但是田蚡派了一个御史过来就想将虎符收走?
顾璐向外面的天空看了看,今天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张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下官很清楚。”
顾璐不说话了,盯着张汤看了一会。张汤的后背被打湿,但是依旧挺直了腰杆,只是目光注视在地板上。冷汗一滴一滴的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张汤的身体渐渐地颤抖了起来。
“哼,你也算是有些本事。丞相最近太得意了,不知道轻重缓急,他以为匈奴人退去了就没事了?不需要等到明年,到了秋收的时候,匈奴人必然还会再来。”
顾璐漫不经心地道:“丞相他既不会带兵,又不会打仗,要虎符干什么?还是留在我这里里吧。”
张汤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下官就这么回复丞相?”
“恩,你就这么跟他说。还有,你去告诉他,今年要扩大生产规模,需要投很多钱,就没有分红了。丞相要是不想跟投的话,他的股份可是要变少了的。”
第一百三十章
田蚡被拜为丞相之后,门庭若市,每日里前来求见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多半是为了求官,自然不可能是空手而来。这些天来,田蚡光是收钱就收的手软。
一朝大权在握,田蚡的整个人都膨胀起来。他变得意气风发,慷慨昂扬,环视天下,不知道还有何人能做他的对手。短短几个月里,他就卖出去了十几个郡太守,几十个都尉,南军和关中驻军的军官也换了不少,从朝堂到军方,田氏都有了非常大的影响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田蚡听到张汤带回来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沙加那个蛮子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是丞相了?
“你有跟云中侯说,是我派你去的吗?”
张汤的回答很简洁,“有。”
“云中侯叫我去他府上拿虎符?”
“是。”
“他还说今年没有分红,我不给他钱的话,我的股份就要变少了?”
“是。”
田蚡大怒道:“好大的胆子,谁给他的权力?我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陛下之外,所有人都应该听我的!”
张汤等田蚡发怒过后,说道:“丞相息怒。太尉刚刚再次大败匈奴,手握重兵,连陛下也只能与之虚与委蛇,更何况是丞相?”
“哼,这么说,我是拿云中侯没有办法了?”
张汤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田蚡转怒为喜,“我就知道张汤你是有办法的,快说,快说!”
“大胜之后,必有大赏。太尉送上来的封侯名单,丞相不妨拖延一二。”
田蚡捻着胡须思索片刻,“这是一个办法,但也只能给太尉造成一点麻烦而已,终究还是挡不住的。就像你说的,现在他手握兵权,天子都要让他三分。”
张汤道:“同时,我们可以派人去收集太尉违法乱纪的罪证。只要是人,就都能够找出问题来。”
“你说的这个办法没用,庄青翟搜罗了太尉那么多罪证,还不是没把他搬倒?”
张汤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武强侯只是御史大夫,怎么比得上丞相位高权重?况且这事成与不成,不在于证据如何,而在于天子。若是陛下对太尉信重无比,即便是铁证如山,也奈何不了云中侯。若是陛下想要削弱太尉的权势和兵权,那么只要有一点小过错,就能让云中侯灰头土脸。”
田蚡恍然大悟,然后感慨道:“张汤你的才能岂止于一个御史?便是两千石也能做得!”
随着顾璐回到长安,田蚡也安分了一些。丞相虽然是三公之首,但是他拿顾璐真是没什么办法。在皇帝不下场的情况下,田蚡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江湖上都占不到便宜。无论是比金钱还是人手,田蚡都是差的远了。
主要是顾璐太凶残了,什么吴越剑客燕赵豪侠都不好使。只要田蚡敢用朝堂之外的手段,顾璐就会在两天之内找上门去,将那些剑客豪侠杀的干干净净。甚至有一次田蚡的门客设下了埋伏,安排了十具军用重弩,依旧是死了个精光。
在那之后,田蚡就熄了动歪心思的想法。他又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出动部曲或是军队,光靠那些剑客游侠是拿顾璐毫无办法。而且田蚡还怕要是逼的太紧了,顾璐一怒之下点起兵马直接杀到丞相府上来,那可就太不妙了。
对于一个敢带着三千骑兵就去攻打龙城的男人,田蚡觉得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天子很明显的对于太尉有了顾忌,并且在有意识地在军队中扶植其他派系的力量。像是韩安国和李广,这些人不是黄老派的,就是功臣之后,和云中侯一系的将领有着很多的矛盾。
八月份的时候,在朝会上,天子当众向太尉索取虎符。顾璐没有做别的事情,将虎符交了上去。当刘彻从宦者手中接过虎符的瞬间,顾璐仿佛听到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声响,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也缓和了下去。
田蚡手持笏版斜视太尉,心道:之前那么跋扈,还以为你真的很强硬,在皇帝面前还不是要毕恭毕敬?
太皇太后窦氏没了之后,丞相许昌被踢走了,御史大夫庄青翟也被踢走了,分别换上了田蚡和韩安国,原有的三公里面,就只有太尉还是窦氏秉政时代留下来的。现在太尉有将虎符交了上去,很多人就在等着天子什么时候换一个新的太尉上来。
不过刘彻却并没有这么做,他想要建功立业,暂时还用的着云中侯。
顾璐被收走了虎符之后,并没有像是周亚夫那样给皇帝脸色,而是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继续着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在七月和八月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和众位将领一起完善了新的《步兵操典》和《骑兵操典》。
此次之外,他还让人制作了巨大的沙盘。对马邑,雁门,云中,上谷这一带的地形制作得十分详细,不光是将主要的道路,城池和河流标志了出来,连那些山间小路和城寨都有体现。
陇西和辽东方向上的沙盘就要简陋的多,但也能看出主要的城市和道路。只要站在沙盘边上,看着沙盘上插着的大大小小的蓝色旗帜,就能对汉军的兵力部署一目了然。在汉军的对面,也插上了一些红色的旗帜,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支被侦察到的匈奴骑兵。
顾璐拿着指挥棒,给天子和丞相等大臣复原了上谷之战的经过。这种沙盘游戏即便是到了几千年之后也有很多人痴迷不已,跟不用说是西汉这个时候了。沙盘最早在春秋时候就出现了,不过那时候还比较简陋。没有经过精确测量,沙盘上的位置和地形有时候会跟实际情况差的很远。
现在被摆放在未央宫中的巨大沙盘就不一样了,是严格按照比例尺来制作的,有些还是顾璐亲自动手。
汉帝国北部的山川地理和驻军情况在沙盘上都是一清二楚,连补给路线和行军过程都能完美地展现出来。天子刘彻看的心痒不已,恨不得自己下场去指挥大军和敌人交战。
等到卫青将汉军的旗帜插上阴山之后,上谷之战算是讲完了。刘彻盯着阴山北面的红色旗帜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太尉是有帅才的,以后将心事都用在打仗上才是正道!”
顾璐笑着道:“陛下说的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顾璐指着阴山山脉,说道:“马上就要入秋了,在北方,我军将依托山间的城池和关隘进行防守,主力集中于太原郡和广阳郡两处,一旦发现匈奴人的主力,即可迅速增援。为了统一指挥北部防线,需要派出一员大将。陛下,臣愿意亲自领兵北上.........”
刘彻摆了摆手,说道:“太尉需要坐镇长安,统筹指挥全局,怎么能把自己当做是普通的将领?辽东和陇西两处也需要太尉多费些心思,不要把眼睛只放在了北方。”
他是不会再放顾璐出去带兵打仗的,再打几场胜仗,朝廷的军队都要变成云中侯的了。
“陛下,匈奴人内部并不稳定,所以我们只需要盯着单于王庭攻击,等到军臣单于的权威被削弱,则匈奴人自己就会乱起来。所以陇西和辽东两处应该积极防御,在北方则是要主动出击。”
顾璐道:“秋天的时候我们做好防御,等到明年初天,集中三万到五万铁骑,从上谷或是云中出塞,扫荡匈奴王庭统辖的草原。如此这般,只要三年,匈奴必然生乱,然后再拉拢一些草原部族为我所用.........”
“何必等到明年春天?”天子刘彻再次打断了顾璐的话,“也不需要重点打击单于王庭,我们可以在秋天出兵,分六路向匈奴人发起攻击,令其首尾不能相顾。”
顾璐沉默了片刻,问道:“不知道是从哪六路发起攻击?”
天子刘彻从顾璐手中拿过指挥棒,在沙盘上开始排兵布阵,“陇西,雁门,云中,代郡,上谷,辽西,每路出骑兵一万,匈奴人必然不敌!”
顾璐皱了皱眉头,然后舒展开来,“以陇西和辽西两路作为疑兵,主力在北面展开,不失为良策,却不知道北路以谁为主将?”
“关内侯,车骑将军卫青如何?”
顾璐笑着道:“卫青将军的确是合适的人选,让他统帅北面的四路大军,定然能大败匈奴人。”
雁门,云中,代郡,上谷四个郡都在北面,与陇西和辽西相去甚远,这四路兵马可以任命一员方面大将,但是不能将陇西和辽西也包括进去。实际上,即便是卫青也很难如臂使指一般地管理北面的四路兵马,真打起来还是要看指挥各路兵马的将领的发挥。
“不,朕不准备让谁统一指挥北面的四路兵马,”刘彻道:“让卫青他们各带一路兵马,自行与匈奴人交战,这一次只用杀到长城边上就回来。至于陇西和辽西,出去和匈奴人打上一仗就行。”
天子看了看边上的卫青,李广,公孙敖等将领,笑着道:“是骡子还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哪一路打得最好,朕就给他升官。”接着他又回过头来,问道:“太尉以为这样的安排如何?”
顾璐的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脸上露出微笑,说道:“陛下圣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正是我军强悍敢战的基础。”
刘彻大笑,“太尉打仗很有一手,还会制作沙盘,但还是要多读些兵书才行。”
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大权在握的快感。以前那些敢于顶撞他的大臣都被赶出了朝堂,换上来的大多是乖巧听话的,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顾璐笑着道:“陛下说的是。”
从未央宫出来后,众人各自骑马离去,顾璐也是一样。他带着数名部曲,刚转过街角,忽地前方一阵鸡飞狗跳,两匹骏马拉车一亮华丽的大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御者挥舞长鞭,气势汹汹地喝道:“让开,都让开!”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避让,有人被鞭子抽中,倒在路旁惨叫不已。顾璐勒住坐骑,看着马车冲了过来。马车上坐着一名衣着华丽,涂面敷粉的青年,看上去和女人一样的漂亮。这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天子刘彻所最为宠信的韩王信之曾孙,弓高侯韩颓当之孙,韩嫣是也。
顾璐曾经是名动京城的美少年,以前在大街上过的时候,有不少的女孩子朝他扔果子和香囊之类的东西。等他当了太尉之后,出入铁骑随行,就没有那么多女孩子敢朝他扔东西了。而且他身上的威严一日胜过一日,便是朝廷上的大臣们见了,也都心惊胆战,更不用说是其他人。
特别是在他大破匈奴人之后,有时候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杀气,让周围的温度像是陡然降低了十度。现在的长安城里面,韩嫣才是最为出名俊美少年。
顾璐曾经见过韩嫣。在窦氏尚在的时候,韩嫣还不敢如此放肆,如今天子亲政,将朝堂上的高官都换上了自己人,大权独揽,威福自用,连韩嫣也跟着抖了起来。
若是郅都或是宁成还在,这样当街纵马,必然是要去牢狱里面走一遭的。至于现在么,那自然是没人敢管了。虽然朝廷设立了廷尉府,很重视用法律条文来治理国家,但是这律法从来都是用来管理百姓和老实人的,只要最上面那位没有想要收拾权贵,法律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
曾经有人说过:投票的人无足轻重,计票的人才能决定一切。同样的道理,法律其实也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对法律的解释权。不过有法律总归还是要比没有法律好,成文法的出现,多多少少还是推进了社会的进步。
在顾璐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之时,马车从边上呼啸而过,韩嫣在马车上扭过头来,看到了街道边上的这群骑士。他目视着身穿红黑朝服的顾璐,嘴角露出笑容。然后,马车就去的远了。
高翔怒道:“韩嫣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托大?待我去将那厮抓来,给主公磕头赔罪!”
他是顾璐的私人部曲,跟在顾璐的身后和匈奴人血战了不止一次,亲手斩杀的匈奴人也有十七八个,是军中声名鹊起的勇将。在尸山血海般的战场上走过来之后,武艺变的更加厉害的同时,脾气也是随之增长了不少。
见到韩嫣这般气焰嚣张,高翔愤怒无比,当即就要纵马去将其从马车上揪出来。
顾璐拦住了高翔,“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仗是一个非常烧钱的事情,主动进攻又要比防御作战消耗更多的物资和金钱。如果只是需要烧钱,那也就简单了,汉朝经过几代人的休养生息,积攒的钱财不少,打个一两次大型会战的钱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但是除了钱财之外,还需要更新换代装备。哪怕是使用了许多新式的工具之后,生产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给所有骑士换装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完成的。
而且汉军还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精通骑战的骑士数量不够。防御型的骑兵和进攻型的骑兵是不一样的。虽然能够从边郡和三河地区征募骑士,又有了新式的装具,但是想要训练出一名精锐的骑士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比不上匈奴人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是天生的轻骑兵。
北军是汉军的野战主力,兵力有七万多,其中的骑士数量只有三分之一,这还是近几年来汉军不断增强骑兵的结果。这些精锐骑士分配给哪一路,那些步兵,轻车,材官等兵力又分配给哪一路,这是一个问题。
围绕着这些精锐骑士,将领们开始了明争暗斗。新式骑兵的威力大家都看的到,也是将领们都想要的。步兵列阵而战的时候威力非凡,数量越多,效益越大。长枪重戟和强弓硬弩配合,威力非凡,长久以来都是汉军的主力。但是步兵行动缓慢,在草原上作战起不到什么用处。
轻车的战斗力很好很强大,就是对于地形的要求太高了。这年头的技术水平不高,车轮车轴出现问题是常有的事情,带着战车出去打仗的时候,最大的麻烦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战车本身。荀彘曾经总结过使用轻车的经验,在行军的时候必须要带上足够的维修工具和备用木材,随时随地准备修补散架的战车。
所以将领们都想要骑士,而不是行动缓慢的步兵和麻烦多多的轻车。
本来如何分配军队是太尉府的事情,由太尉的幕府做好计划后交给丞相府审批,最后让天子用印,再下发到军中执行。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看具体情况。现在天子收走了虎符,丞相又是不懂军事的田蚡,直接就把太尉府的兵力分配计划给打了回来。
然后天子亲自下令,将换装后的一万北军精锐骑士拨给了骁骑将军李广,将顾璐招募的那些骑兵拆散开来,给了卫青和荀彘,公孙敖,公孙贺,苏建等人。这种做法也没什么问题,北线有四万人,地形也比较开阔,多塞一些战车部队进去很合理。
但是很快,就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上报到太尉府这里来了。骁骑将军李广在春天的时候参与了韩安国指挥的陇西反击战,斩首有一些,损失更多一些,大体上算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当时有人在天子身边说这是因为韩安国不懂打仗,对李广多有掣肘,于是皇帝将韩安国调回了长安当御史大夫,而将陇西的兵马都交到了李广的手上。这次骁骑将军李广拿到了一万北军精锐骑士,说明天子对他的信重依旧。按照汉家的制度,方面之将都有开府的权利,李广也不例外,将中高级军官都换上了与他亲近的将校。
这并不是问题,卫青,苏建他们都是这么干的,打仗是要和敌人面对面血腥厮杀的,用熟悉的人当然更顺手。顾璐带兵打仗的时候也喜欢用自己人,大家都是一样。问题是李广并没有身为方面之将的自觉,他掌握兵权之后,军纪松弛,下面的将校往往自行其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军队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也不知道军队的装备和补给状况。
而且李广又不注重侦查,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那是真的框起来A过去就不管了,打赢了不知道是怎么赢的,打输了也不知道输在什么地方。这种状况下,在防守的时候,还能有一些地利和士气上的加成,带兵出去主动进攻只怕是要歇菜。
顾璐发现了李广军中的很多问题,可是那支军队他现在说不上话,即便是能够说上话,也已经来不及了。骁骑将军李广已经率众西行,深入河西走廊与匈奴人交战去了。
顾璐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太尉府里面等着前线战报的传来。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皇帝现在摆明了是不想让他立下更多的战功,而且卫青,苏建等人看起来也可以对付匈奴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着吧。
秋高马肥的时候本来是匈奴人入侵的时候,但是在建元七年的秋天,汉军却是主动杀到了匈奴人的地盘上。此举虽然是将战火烧到了敌境内,间接保障了边郡的安全,但是这时候正是匈奴人的战马养肥了的时候,这时候出动出击,那就是针锋对麦芒。
六路大军齐出,朝廷的主力骑兵军团和战车兵全部被派了出去,但是关东的诸侯们却并没有想要趁机闹事的想法。天子刘彻扩充了北军的规模,改北军中垒为中垒校尉,另外又增加了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等七校尉。
其中的屯骑,越骑,胡骑三校尉带着骑兵打匈奴人去了,但是步兵,长水,射声,虎贲四营的兵马可都还在。打仗就是烧钱,朝廷的岁入每年都在增加,有钱了就能招募更多的军队。虽然派出去了六万精锐,但是关中军的实力仍在。关东的诸侯们对此很清楚,除非是朝廷兵马折损大半,不然的话,只有傻瓜才会在这个时候起兵。
当年孝文皇帝带兵北上和入寇的十四万匈奴人打仗,济北王刘兴居以为抓到了机会,结果汉文帝击退匈奴人之后,转头就把叛军给平了。这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大家可都还记得。前车之鉴不远,后面的人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当年汉文帝可没有到草原上去和匈奴人打,跟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去年的时候太尉虽然带着三千铁骑烧了龙城,但那也是属于奇袭性质的,和现在大规模的出兵也不是一回事。
不管是关中人还是关东人,都在关注着朝廷和匈奴人之间的战斗,要是朝廷打赢了,大家肯定是皇帝陛下的忠实臣民;要是汉军输了,甚至于大败亏输,那就不好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安城依旧热闹无比,这是黑暗蒙昧时代中的一颗璀璨明珠,世界渴望的梦幻之城,在顾璐改良造纸术之后,纸张的价格降低了很多。除了家中不缺人手,又十分有钱的权贵之外,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感受到了纸张带来的好处。
以往的典籍都是刻在竹片或是木片上的,几百斤重的竹简上写不了几个字,而且还老贵。那个时候书籍不但昂贵,有时候拿钱也不知道去哪里买。现在有了纸,能够负担得起的人多了十倍,知识的传播速度就要快了许多。
顾璐的肚子里面攒了许多的话本和小说——嗨,其实也都是一回事——准备等纸张的价格进一步下降之后,就把《西游记》和《水浒传》也给抛出来。哦,还有金瓶梅。至于《三国演义》。似乎有点不合适,但也不是不可以。
他现在的权柄被天子和丞相田蚡拿走了不少,需要做的事情少了很多,除了隔几天就被皇帝叫进未央宫里一次之外,竟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来处理的。于是顾璐干脆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产业升级和推动新技术的出现上,有空的时候就写写东西,再要不就是画画。
汉代不好找油画的颜料,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钱,那还是能够找到的。
顾璐让平阳公主端坐在凉亭之中,然后在支起来的麻布上作画。油画不同于写意派的中国画,画起来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作画的时间会很长,优点也很明显,色彩明艳,能长时间的保存。
“好了没有?”平阳公主在凉亭中坐了许久,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能搞快点?”
顾璐身上沾着各种颜料,花花花绿绿的,从画布后面探出头来,笑道:“昨天你都还叫我搞慢一点的,怎么今天就改口了?”
闻言,边上的侍女们无不掩口而笑。平阳公主的脖颈染上了红色,她瞟了顾璐一眼,咬着嘴唇道:“还说!人家现在还疼着呢。”
顾璐的声音从画布后面传了出来,“好了,过来看看。”
平阳公主立刻从凉亭中奔了过来,脚步之轻快,动作之轻盈,宛如少女,却又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她见过画作,都是用毛笔简单的够了,说是有什么意境,什么风骨,但是她看着就觉得不是太像,比顾璐画的差远了。
用各种鲜艳的颜色作画,她不光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时候就想要知道,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究竟能画成什么样子。平阳工会主光着脚丫在木质地板上踩得“砰砰”作响,很快就站在了画布的面前。
随后,她的目光就挪不开了。画布上的女人嘴角含笑,样貌和她从铜镜中看到的很像,却又必每天化妆打扮时看到的更加美丽。她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画布上的美人,“简直就像是真人一样!”
她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画布中的女子,却被顾璐拦了下来。“颜料还没干,过两天才能碰。”
“这真的是我?”平阳公主望着画布中的美人,目光舍不得移开。对面的女子像是在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妾身怎么觉得她比我要好看的多?”
画作或是照片比真人好看是常有的事情,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由于绘画的各种理论还没有诞生,所以无论是人物还是景物都做不到栩栩如生,更不用说是达到超过真实的水平了。
画布上的美人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正处于从少女向女人的转变过程中。明眸皓齿,眼波流转,浅笑倩兮,乍一看,根本不会以为这是一幅画。
顾璐笑道:“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穿衣服比不穿衣服好看。要不趁着年轻,我给你画一幅不穿衣服的,怎么样?”
平阳公主羞红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就光想着这些事情。”
随即她又叹了一口气,“我都二十六岁,已经老啦!你看我的腰,都没有以前细了。”
“哪里老了?”顾璐笑道:“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还挺有劲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的那位,用播音口吻说情话,会不会是别有一番风韵?可惜,这个念头没有播音员,也就没有美女主播,更不会有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细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平阳公主感慨自己已经老了,顾璐却不同意,二十多岁怎么能算老呢?他还见过四十多岁的扮演小姑娘呢。平阳公主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画布上移开,挥手让侍女们都离得远远的。
顾璐调笑道:“刚才说还疼,难道现在又想要了?”
平阳公主正色道;“夫君每天沉溺于画画这些事情,难道真的将雄心壮志都消磨干净了吗?”
顾璐将画笔放下,叹气道:“你又来了。”
“陛下收走了虎符,又不让你继续领兵,我看过不了多长时间,卫青和李广他们就都要爬到你的头上去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平阳公主提高了音量,“明明他们都不如你,凭什么让他们立功,却让夫君待在长安城里无所事事?”
“什么叫无所事事?这不是有很多事可干吗?榨油厂现在每天能赚二十金呢。再说,难道和公主睡觉不算是正事?”
“我在跟你说正事!赚钱是很重要,但是没有了权势,万贯家财只会召来祸端!”平阳公主恨铁不成钢地道:“哪天要是陛下觉得不需要你了,说不定就会真的让我们回魏地去!”
“我们的陛下用人如积薪,后来者居上。这是一个好皇帝必备的素质,如果他不是这样,那反倒要叫人担心了。”
顾璐笑着道:“你也不用担心,等战事出了结果再说吧。”
“只怕等到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嘿,如果我军真的能大获全胜,我就辞了太尉,和你一起回封地也没什么不好。就怕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顾璐再次大败匈奴人之前,朝廷上对于与匈奴人开战是抱有疑虑态度的。打仗不是光有血勇之气就行的,将领,兵员,粮草,钱帛,武器,马匹,等等,哪一个方面没做好都不行。
但是等到上谷之战结束后,许多人都是恍然大悟,原来汉军已经这么强大了!原来匈奴人这么不堪一击!我上我也行啊!
然而事实证明,顾璐能够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其他人可不一定能够做到。
很多人上了就是不行!
入冬之前,各条战线上都传回来了消息。平陵侯率步骑兵一万辽西,沿着乌桓和匈奴人的势力分界线前行了两百多里,在深山老林里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匈奴人的踪迹,无功而返。他手上的军队都是旧式的,换装后的骑兵一个都没有,没碰到敌人也能算是好事。
长平侯卫青等人向北出击,与匈奴人的主力碰上,公孙贺和荀彘所部溃败,损失了三四成兵马。公孙敖因为及时向卫青军靠拢的缘故,双方合兵一处,与匈奴军在长城以南五十多里的地方激战了两天,汉军击溃了匈奴人的骑兵,但是自身的损失也很大,在收拾了战场之后,撤回了汉军的出发地上谷。
至于得到了一万精锐骑士的骁骑将军李广,结果更加糟糕,他们被匈奴人包了个饺子。一万铁骑只有不到三千骑兵冲了出来,李广本人也被匈奴人抓住了。不过李广毕竟是李广,找了个机会又逃了回来。
李广军傻乎乎地一头扎进了匈奴人的陷阱里面,这就难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长安城中有人说陇西李氏和匈奴人相互勾连不止一日,说是李广故意将军队卖给了匈奴人。
对于这种说法,顾璐是完全不信的。消息提前走漏肯定还是有,匈奴人在长安城里面的探子不少,各地边郡中和匈奴人做生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完全保密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李广性格暴烈,做事直来直去,不是那种会耍阴谋诡计的人,之所以拿着最强的骑兵军团还差点全军覆没,存粹是因为他不会带兵而已。不可否认,李广的武勇在汉军中都是少有,可是他的那一套就只在几十上百个骑兵的时候好使,人数越多,战斗力反而越是糟糕。
统兵上万的大将最需要的并不是冲锋陷阵的武勇,每天里应该考虑的是行军,扎营,侦查,补给,交战,打赢了怎么追击,打输了怎么撤退这些事情。个人武力强横那是锦上添花,能够亲临战阵身先士卒的确能激发士气,可使如果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有做好,那即便是最精锐的部队也会变成乌合之众。
李广所部的北军铁骑里面,大多数军官都是功臣勋贵们交口称赞的名将之花,但是一上了战场,好坏立刻就显示出来了。不像是其他事情,打仗这种事情不行就是不行,是真的会死人的。
当陇西一路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长安之后,顾璐在太尉府校场边的廊檐下坐了很久。如果是打了胜仗,那么即便是损失七千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李广,荀彘,公孙贺他们是打了败仗,战场被匈奴人控制了,那些马鞍,马镫,甲胄,环首刀,长枪,轻弩,弓箭等武器装备可是全部落到了匈奴人的手里。
匈奴人招募骑兵容易,随便拉几个穷苦的牧民过来就行,只要配备上了武器,就是上好的轻骑兵。汉军的骑士却是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培训。损失的那些武器甲仗,花钱不说,也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生产出来。
北军的装备在朝廷的所有兵马中都是最好的,所用的材料和做工都是最好的那种。
李广等人的大败,将汉军积累的优势全部送了出去。在今后的几年时间,汉军都只能采取守势了,最多是积极防御。
平阳公主走了过来,说道:“夫君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卫青和公孙敖打的很好,估计都能继续升官。”
“那就是因为李广和荀彘,公孙贺他们打败仗的事情了?”平阳会主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对夫君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好事?”
“对啊,陛下这下子该知道,到底谁才是当世的第一名将!舅舅他们几个月前还经常说李广他们是如何的善战,现在看来,都是名不符实!”
“幸灾乐祸可不好,朝廷折了数万兵马,损失太大了。不要在外面流露出这种态度,这不好。”
“我才不会在外面说这些呢,我又不傻。”
“对,你是不傻,而且还很聪明。”顾璐哈哈大笑道:“而且还很白。”
平阳公主白了他一眼,问道:“荀彘将军被判了死罪,夫君要不要帮他出赎金?”
荀彘没有跟着一起去龙城,分到的钱财没有卫青等人多,平时花去了不少,又给了家族里面许多钱帛,现在已经没有交免死的钱了。
顾璐道:“让阿福去交钱赎人吧。恩,把公孙贺,还有李广的赎金也交了。”
“连李广与公孙贺也一并赎出来?凭什么啊!成纪李家难道没钱?公孙贺是陛下的人,凭什么也要我们出钱?”平阳公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很高,“夫君忘了他们之前的嘴脸吗?”
“啊,这个嘛。我们是要做大事的,做大事就得要心胸宽阔是不是?总不能说别人心胸狭隘,咱们也就要跟他们一样吧。”顾璐看着平阳公主舍不得出钱的样子,笑着道:“用我的钱就好了。”
平阳公主还是有些不情愿,“妾身不是舍不得花钱,夫君的虎符被收走之后,那李广的眼睛都长到额头上面去了!”
“武将嘛,大多都是脾气暴躁的。你别看高柳,荀彘他们在你面前毕恭毕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嗓门都大的很。叫阿福去交钱吧,监狱里面住着可不舒服。”
平阳公主自去准备赎金去了,顾璐又在廊檐下坐了一会,然后写了一封信,送到了未央宫里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因为李广,公孙贺与荀彘的大败,天子刘彻这几天的心情很糟糕。不过他很看得开,汉朝的实力终究是匈奴的几倍乃至于几十倍。就算是杀伤相当,那也是汉朝赚了。至于损失的那些甲仗军器,花钱再造就是。
侍中桑弘羊向天子提出了“盐铁官营”的建议,说是能够大幅度提高朝廷的岁入。刘彻和几名近臣商议之后,认为这条政策是可行的。人都是要吃盐的,没有铁器就无法提高生产效率,只要这两样掌握在朝廷手中,那就不用担心没有钱花。
因此即便是吃了几场败仗,财政上出现了亏空,天子刘彻依旧没有放弃修建明堂的计划。那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就心心念念的大工程,现在终于能放开手脚了,当然是要抓紧完成。
他和韩嫣在未央宫的偏殿里面嬉戏,宦者将太尉的信件送了过来。用小刀将信封裁开之后,信件被递到了皇帝的手里。韩嫣还要给天子喂酒,刘彻摆了摆手,说道:“不喝了。恩,太尉邀请朕明天出城打猎,韩嫣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韩嫣慵懒地道:“听闻太尉射术天下无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也擅长骑马射箭,习武之人就是经常会陷入这样一个错觉:老子才是天下第一。对别人不服气是常有的事情,练武首先练的就是一口气。要是连这口气都没有,那还练武干什么?不如考状元去算了。
刘彻笑道:“云中的射术,可不是你所能比的。”
“我却是不信,明天非得要与他比个高低!”
“你以为太尉真的只是邀请朕一起去打猎?”刘彻将信件扔回案几上,他还是更喜欢用竹简,对于纸张这种不能长久保存的歪门邪道,总是觉得不好使。“太尉这是看李广他们打了败仗,想要从朕这里把兵权拿回去。”
韩嫣随意地躺在榻上,支起了脑袋,嬉笑道:“李广是打了败仗,荀彘不也一样?”
“荀彘和公孙贺好歹没有像李广那样差点全军覆没了。”
“唉,也是李广将军运气太不好了,出塞之后就碰到了匈奴人的主力。李将军在被俘后还能逃回来,不光是武艺过人,而且忠勇可嘉啊!”
刘彻想起了五年前的事情,“你说的没错,李广将军忠勇可嘉。”
韩嫣笑道:“要是明天打猎我胜过了太尉,陛下您要怎么奖赏我?”
刘彻大笑道:“你还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朕有的,什么都行。”
韩嫣喜道:“真的?”
“天子金口玉言,岂能有假?”
韩嫣上前来依偎在天子的身边,“那下次我叫上韩说一起,嘻嘻.........”
侍卫天子的郎官们骑着最好的马,穿着最坚固的盔甲,拿着最好的武器,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是勋贵功臣之后,几大部分人都有着显赫的身世和光荣的血脉。他们跟在皇帝的身边,被窦氏压制了五六年的时间,直到现在才算是扬眉吐气。
这支侍卫郎官跟在刘彻的身后,精神抖擞,气势如虹,簇拥着天子冲入了上林苑之中。顾璐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他只带了十多名骑兵,人数还不到天子郎官的零头。但就只是区区十余名骑兵,就将天子身边的郎官们比了下去。
韩嫣心中恼怒,纵马而出,笑嘻嘻地道:“太尉来的好早!”
他是风流倜傥的美少年,美丽更胜于少女,武艺也十分出众,因此一直对顾璐不服气,认为要是他早点来到长安,现在做太尉的就是他韩嫣了。不过现在也不晚,窦氏掌权之后,太尉从田蚡变成了云中侯,现在陛下亲政了,太尉是不是也该换个人了?
他倒是没想着要去做丞相,现在窦氏没落了,王氏却是党羽遍布朝堂,韩嫣也不敢去和太后王娡掰腕子。
顾璐随意地笑了笑,“上大夫来的也不晚。”
韩嫣十分受刘彻的宠爱,几个月的时间里面连升数级,直接做到了上大夫。
天子刘彻道:“自从朕登基以来,这还是太尉第一次邀请朕一起射猎。”
顾璐笑道:“上林苑不容易进来,不得陛下的容许,臣可不敢来这里打猎。”
“以后太尉想要打猎,只管和朕说一声,难道朕还会不答应吗?”
刘彻被窦氏逼的天天彻夜苦读《道德经》《黄庭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能管,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游玩打猎。他经常带着数百名骑士践踏周围的田地,附近百姓深以为苦。那段时间让刘彻练成了很好的骑射之术。
郎官们将猎物赶了出来,刘彻纵马张弓,先射了两头麋鹿。韩嫣和郎官们大声叫好,赞叹天子射术非凡。刘彻在马背上哈哈大笑,得意地道:“男人的本事就体现在马背上和女人的胸脯上,朕的射术虽然比不上云中侯,但是也不比其他人差!”
韩嫣在边上大声道:“陛下的射术不比任何人差!”
他随即对顾璐道:“听说太尉射术天下无双,在下却是从来无缘得见,不如由在下先射几箭,然后再由太尉评点一二?”
天子刘彻笑道:“你呀,就是不肯服输。你没见过太尉的射术,朕却是见过的,太尉的那些部曲也肯定是见过的。韩嫣你就先射几只猎物来,然后再让朕看看太尉的射术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谨遵陛下之命!”
韩嫣抖擞精神,带着几名从骑左冲右突,将被赶过来的獐子,锦鸡之类的射杀了不少。他一连射杀了好几只猎物,打马奔过去弯腰伸手,将一只锦鸡提了起来。
“陛下请看,这只雉的羽毛又长又鲜艳,要是插在帽子上一定很好看!”
韩嫣炫耀了一番美丽的羽毛,然后对顾璐道:“太尉,该您了。”
刘彻道:“还记得几年前朕请太尉一起射猎,太尉却不发一矢,今天可是太尉主动请朕过来的,可不要也跟上次一样。”
顾璐笑了笑,说道:“那臣就献丑了。”
他让高翔率领骑士们分两翼张开,将一头野猪赶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见到两头野猪冲了出来,郎官们都紧张起来。公野猪重达数百斤,有着长长的獠牙,要是被刺中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若是天子被野猪刺伤了,甚至于刺死了,他们这些郎官就只能去自杀了。
不过他们的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这里有着上百名骑兵,区区两只野猪又能如何?况且还有顾璐在,别说是两只野猪了,就算是两头猛虎也不在话下。
他跃马而出,张弓搭箭,空中响起连续的弓弦震动声,粗大的箭矢化作流光,没入两头猎物的脑门中。野猪继续向前奔出数步,脚下一软,轰然倒地,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顾璐的动作流畅而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取箭,张弓,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两头体型硕大的猎物就已经毙命。天子和郎官们都是识货的,不说太尉射箭的速度,光是那张大弓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拉开的,不然也不会有如同霹雳般的弓弦震动。
“太尉的射术比以往更加精湛了!”天子刘彻打马过来,说道:“难怪能让匈奴人闻风丧胆!”
我的射术有进步吗?顾璐并不这么觉得。他的武艺,包括射术,骑术,剑术等,都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这些年来他从未停止锻炼,但是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道路。
“常有人说李广将军擅射,朕看还是比不上太尉。”
顾璐道:“李广将军的武艺是很好的。”
“朕知道。”刘彻说道:“听说太尉替李广公孙贺他们交纳了赎金?”
“是。”
天子若有所指地道:“这样一来,想必军中再没有人敢说太尉的坏话了吧?”
顾璐笑了笑,指着远处的甘泉宫说道:“打了这么多猎物,不如去甘泉宫暂时歇息一会,臣亲自给陛下整治晚膳,如何?”
刘彻看了看前方,“那就去甘泉宫吧。”
汉代宫殿和建筑的特点是气势恢宏,甘泉宫虽然只是别宫,也修建的大气磅礴。数百名郎官骑士到来后,依旧不会让这里显得局促。郎官和骑士们都留在外面,只有皇帝,顾璐和韩嫣等寥寥数人进入了内殿。
皇后许久不曾见到天子,这时候见到天子进来后,神情却是有些慌张起来。
“臣妾拜见陛下。”
刘彻道:“皇后自便吧,正在这里歇歇脚,顺便看看太尉的厨艺如何。”
韩嫣笑道:“想必也是很好的。”
皇后陈阿娇愣了愣,“太尉是朝廷重臣,怎么能叫他做这等事情?”
刘彻还没说话,韩嫣就道:“是太尉自己要当庖厨的,又不是别人叫他去的。”
皇后柳眉倒竖,“我跟陛下说话,哪有你多嘴多舌的份!”
“哼!”刘彻一挥衣袖,“皇后不要太咄咄逼人!今时不同往日了!”
陈阿娇恨恨地朝他们瞪了几眼,拂袖转身离去。偏殿里面,韩嫣笑道:“皇后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呢。”
刘彻闭上眼睛躺在了韩嫣的大腿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不是皇后了。可惜你不是女人,不然朕倒是可以封你做皇后。”
韩嫣掩口而笑,又在天子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陈阿娇从偏殿中出来,一路奔到厨房,看到顾璐正穿着短衣在那里烤肉,她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呵斥宦者和骑士们离开,然后高声道:“你好歹是当朝太尉,怎么能作这种下贱的事情?就算是面对皇帝陛下,也不能这么干!”
顾璐抬起头来,“庖厨是下贱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
“那敢问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是高贵的呢?”
皇后娘娘这个称呼让陈阿娇想到了某些事情,不由得脸上一红,嘴中却是说道:“反正你就不应该做这些事!”
顾璐笑着说道:“人生而平定,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一派胡言!”
“算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看了,或者假装没看见。等会你去把自己洗干净,晚些时候我来和你睡觉。”
顾左右而言他的计策起了效果,陈阿娇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了一番,低声道:“你要死啊!”
“呵呵,难道你怕了?”
“我........我不跟你说了!”
皇后气鼓鼓地过来,然后又气鼓鼓地走了。顾璐摇了摇头,继续整治菜肴。
一个时辰后,主食和菜肴都做好了,被侍女们端到天子和韩嫣他们的面前。韩嫣先用小刀切下一片烤肉,放进嘴里咀嚼。加了孜然和胡椒粉的烤肉味道十分鲜美,让人食指大动。他将肉咽下,然后大声道:“云中侯的手艺真是不错,以后不当太尉了,去做个厨子也是好的。”
时逢主爵都尉汲黯在座,闻言大怒道:“上大夫好生无礼!”
他是听说皇帝在城外打猎,所以过来和天子说说关东诸侯封爵夺爵的事情。没想道刚坐下,就听到韩嫣说什么云中侯可以当个好厨子的事情,顿时就发作了起来。
汲黯为人傲慢,容不得别人的过错,喜欢当面顶撞人。与他自己心性相投的,汲黯就亲近友善;与他自己合不来的,汲黯就不耐烦相见,士人也因此不愿依附他。但是汲黯好学,又好仗义行侠,很注重志气节操,所以很早就与顾璐意气相投,成为了知交好友。
他伸手按住了身前案几上的短刀,怒视着韩嫣,训斥道:“太尉学究天人,用兵如神,岂是上大夫所能臧否的?”
刘彻打圆场道:“韩嫣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主爵都尉不需要大惊小怪。”
汲黯高声道:“若是有人随手杀人,难道就能因为是随手而判他无罪?韩嫣傲慢狂悖......”
天子不耐烦地道:“朕都说了不需要大惊小怪!太尉,你说呢?”
顾璐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瓶美酒,将鲜红的酒水倒入了酒樽之中。“这是产自于青亭岛的美酒,在这个世界上,品尝过它的不超过五个人,陛下不妨一试。”
韩嫣抢着将酒樽接了过去,“让我先尝尝。”
汲然对韩嫣怒目而视,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天子对其宠爱非凡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青亭岛的美酒么?”刘彻望着如同鲜血一般颜色的葡萄酒,笑了几声,端起酒杯品尝了一下,味道醇厚而凛冽,与中原的酒水大不一样,他以前没喝过,但也能明白这是好酒。刘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朕怎么不知道青亭岛在什么地方?太尉有这样的好东西却不呈献上来,只顾着自己享用了!”
顾璐笑着道:“陛下有所不知,这种葡萄酒是喝掉一瓶就少一瓶,享用什么的,根本就说不上。臣家中的好东西是还有不少,以往送了不少到未央宫和宫中其他地方。要是陛下喜欢,臣过两天再往宫中送一些就是。”
刘彻心中大为欢畅,憋屈了五六年之后,终于是能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现在连太尉也对他俯首帖耳,“吾今日始知天子之贵!”
一杯酒饮罢,刘彻有些熏熏然。精心烹饪过的菜肴可口无比,他骑马打猎玩了一天,食欲大开,又喝了几杯新丰产的美酒,兴致更加的高昂。
汲黯见到韩嫣给皇帝喂酒,越发的愤怒,这时候狠狠地瞪着顾璐,说道:“云中侯今日是什么了?竟然能够忍受这种小人的侮辱?”
顾璐笑道:“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来尝尝这产自于青亭岛的美酒吧,以后你想喝都喝不到了。”
汲黯盯着顾璐看了一会,若有所悟,“太尉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我哪能有什么主意呢?不过是喝酒吃肉罢了。”
汲黯专研过顾璐写的那些书,虽然有一些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顾璐的本事不是常人所能揣度的。于是他也不生气了,对眼前的韩嫣与皇帝嬉戏的情况视而不见,专心地享用美食。
酒至半酣,天子与韩嫣调笑了几句,转过头来,对顾璐道:“我知道太尉不光能带兵打仗,还能吟诗作赋,今日一同出猎,可有佳作?”
顾璐笑道:“臣早已才尽词穷,哪里还能写出什么佳作来?况且最近都在忙着铁厂那边的事情,没有时间琢磨诗词歌赋了。”
汉军损失惨重,甲仗马匹丢了很多,这些都需要重新补充,还有军队的换装也需要大量的钢铁。为了提高钢铁的产量,顾璐就将之前抓获的匈奴俘虏全部扔到山上挖矿去了。这也能多赚一些钱。
跟匈奴人比轻骑兵,汉军是没有胜算的,因为汉朝的骑兵数量不可能比匈奴人多。至少在夺取河套与西域之前,汉军的骑兵数量不会超过匈奴。那么就要走轻骑兵和冲击骑兵结合的路线,冲击骑兵用具装甲骑当然最好,可是那太贵了,对战马的要求太高,还是上胸甲骑兵便宜一些。
给冲击骑兵配备上用钢铁冷锻的胸甲,再使用墙式冲锋,保证能打得那些匈奴蛮子抱头鼠窜。不是有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就能叫做近代骑兵的,近代骑兵除了需要装备之外,更重要的是钢铁一般的纪律,是依靠整体的力量去击败对手,而不是依靠个人的武艺。
不过在那之前,先要将事情处理妥当。
天子刘彻的兴致很高,见顾璐写不出来诗词,便让韩嫣作一首出来。这个要求让韩嫣很是为难,他长得好看,武艺也还不错,但是哪里能够当场就做出好的诗词来?要是和天子独处的时候,他还能念几句“闺房窜出个大马猴”之类的,这时候主爵都尉汲黯就坐在边上,他可是不敢乱说那些淫词艳曲。
“韩嫣你也做不出来吗?那就都罚酒!”
顾璐道:“陛下,您醉了。”
“胡说,朕怎么会醉?”
天子刘彻不肯承认他已经醉了,又与众人喝了好一些,直到最后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没料到顾璐拿出来的那些美酒后劲很大,多了几杯之后,酒劲上来,直接就断片了。
“陛下,陛下?”汲黯叫了几声,转过头来大着舌头道:“太尉,陛下醉了,这该如何是好?”
顾璐也喝了不少,但是眼神依旧明亮,“这有何难?甘泉宫这里多的是房间,找个地方让陛下睡觉不就行了?”
“哈哈,你说的对,我.....嗝,我也醉啦!”
顾璐笑道:“你也找个地方去睡就是了。”
“不了,不了,”汲黯连连摆手,“我可不敢在宫里面留宿,还是回家去吧。”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扶着墙角走了出去。顾璐目送汲黯离开,然后对堂下的郎官吩咐道:“来几个人,搀扶陛下去隔壁歇息。”
韩嫣也喝了不少,不过并没有醉倒,他斜着脑袋对顾璐道:“别人怕你,我却是不怕!”
顾璐没理他,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韩嫣上前来,想要拉住顾璐,却哪里能够?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韩嫣在后面叫喊道:“你以为自己很干净不成?”
高柳按住环首刀,问道:“太尉?”
顾璐摇了摇头,大踏步的朝前走去。他让郎官们将天子放在了卧榻上,接着与众人一起退了出去。韩嫣从后面追了上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就向里面走去。顾璐挡在了道路上,“上大夫,陛下在里面安睡,不可打扰。”
“让开!”韩嫣昂着头,叫嚣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上大夫韩嫣嘛,我认得你,但是现在陛下在里面歇息,还请上大夫回自己家里去吧。”
韩嫣哈哈大笑,朝着边上的朗关门喊道:“看到没有?这人是个傻子!”
“呛啷”声响,高翔已经拔刀出鞘,却被顾璐将刀夺了过去,“退下!”
高翔喘着粗气恨恨地望着韩嫣,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把韩嫣杀了好几次了。
郎官们很为难,他们是天子刘彻的近侍,对韩嫣与天子的关系知道的很清楚。可是这个时候太尉在场,他们也没道理放韩嫣进去。
“哼,你手里拿着刀,是想要杀人吗?”韩嫣得意洋洋地道:“要是不敢杀我,就把路给让开!”
“上大夫喝醉了,还是请先回去吧。”
“不让道是吧?”韩嫣将脖子伸了出来,“来来来,有种的就朝乃公这里砍!”
他张狂的大笑,大摇大摆地朝着寝宫里面走去。
然后白光一闪,六阳魁首就滚落到了地上。无头的脖颈上鲜血喷涌,顾璐朝着惊呆了的郎官们笑道:“我长了这么大,像是他这种要求还真是没碰见过。居然要我砍他的脖子!你们见过没有?”
众人为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所震惊,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顾璐笑着对惊呆了的众人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地上的尸体拖出去埋了?地上的血迹也清理一下,别等陛下醒来之后坏了兴致。”
他说话的语气,脸上的神态,都跟之前别无二致,依旧是温和的,仿佛刚才杀的不是天子最宠信的大臣,而是随手按死了一只蚂蚁。之前韩嫣对顾璐多有挑衅,顾璐却是全盘承受了下来,郎官们不由得对其有些轻视。
这时候他们突然想起来,云中侯可是当朝太尉,是率兵多次击败匈奴人的名将,是敢于带着三千铁骑就杀到龙城去的豪杰。哪怕他收起了爪牙和利齿,依旧是会杀人的。
郎官们不敢与顾璐直视,低着头去找拖把和水桶去了。高翔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顾璐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这里是甘泉宫,不是太尉府。小点声音,别把野狼给召来了!”
高翔愣了愣,“这里有狼?末将怎么没听说过?”
上林苑里有一些野兽,但是大多不敢靠近人类居住的地方,甘泉宫附近人烟稠密,野兽避之不及,哪里敢过来呢?真有那不开眼的,也早就被外面的侍卫们杀掉了。
“你笑的这么难听,野狼在十里外都听得到了。”
高翔接过环首刀,嘿嘿直笑。顾璐正待再说些什么,宫门后面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啊!”
却是皇后过来后见到了身首异处的韩嫣,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他......他........”
“哦,这个人擅闯陛下的寝宫,被我砍了。皇后不用害怕。”
陈阿娇花容失色,面色发白,她从小养尊处优,现在突然见到了一个人没了脑袋,怎么可能不害怕?“原来如此.......”
顾璐笑了笑,说道:“陛下在里面歇息,皇后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吧。”接着他又转头对高翔道:“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高翔狞笑道:“太尉放心,再有那不开眼的,一并砍了就是!”
边上的郎官们低眉顺眼地在清理地面,对于顾璐的命令没有任何疑义。本来他们是要护卫天子左右的,但是刚才韩嫣忽然就被砍了,吓坏了他们这些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等皇帝醒过来了再说。要是得罪了太尉,难道还不能多杀一个郎官吗?
顾璐和皇后走进了寝宫,刚转到屏风后面,陈阿娇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簌簌发抖地道:“你杀了韩嫣,陛下醒来后不会放过你的!”
“你太不了解我们的陛下了,他会因为这件事杀我,但绝不会是在醒来之后。”
“那怎么办?”陈阿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要不....要不我们逃走吧!”
“哈哈,你想太多了。”顾璐笑着道:“你也太不了解我了,你只管在这甘泉宫里面住着,外面的事我自会处理。”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我也能将事情给翻过来。”
皇后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说了句什么,顾璐闻言笑道:“陛下会做一个好梦,直到明天中午才会醒过来。”
陈阿娇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那.....那.........”
“我先出去一趟,等会再来。”顾璐在她的头发上闻了闻,“恩,这次用的是栀子花香味的。”
香皂生意依旧是一门暴利的行业,在严格控制了技术的情况下,其他人很难仿照。普通的肥皂不算太贵,但是加了各种花瓣的特供型香皂却依旧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用得起的。栀子花的香味非常浓厚,闻着皇后身上的香味,顾璐便有些蠢蠢欲动了。他伸手从领口谈下去,握住那颤颤巍巍的跳动,把玩了一阵后,转身向外走出。
出了大门后,顾璐向高翔等人吩咐道:“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
“诺!”
郎官们也派了一些人在门口守着,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情。
顾璐借口去休息,同样吩咐骑士守在门口不要让人打扰,但是片刻后就纵高跃低地跳到了隔壁宫室里面去。汉家宫阙气势恢宏,宽广无比,虽然只是偏殿,却也分出了数间。里面还有帷幕和屏风隔断,便是住上十个八个也不会觉得拥挤。
皇后早已经取下了头上的首饰,顾璐进来时,她脸上也有了些娇艳的颜色,不再像是刚见到门口尸体后那般害怕。见到了杀戮之后,陈阿娇先是害怕,接着就变得亢奋起来,心中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潮红涌上脸颊,身体也变得炽热起来。
“爱我!”她低声呢喃,“用力地爱我!”
皇后双手撑在铜镜见面,睁大了眼睛看着情郎进入自己的身体。“叫我皇后娘娘!”她的鼻孔里发出甜腻的呻吟,转过头来索取亲吻。或许是因为刚刚见到了杀戮的场景,又或者是因为天子就睡在不远的地方,亦或是外面有几十名郎官和骑士守着,皇后陈阿娇现在意乱情迷的厉害,刚一接触,便浑身颤抖起来。
她趴下了身子,用一只手捂住嘴巴,竭力不让声音太大。
顾璐在她耳边低声喊了几遍“皇后娘娘”,然后说道:“想要叫的话,就叫出来吧,那样会更好。”
“可....可是外面有那么多人.........”
“就是要让他们听到,”顾璐低声笑道:“馆陶公主不是天天想着让你生一个孩子吗?我觉得,今天就可以怀上。”
“真.....真的?但.....但是被听见了怎么办?”
“就是要让他们听见啊!”顾璐笑着挺身,身前顿时传来一声惊呼。
宫门之后有些声音传了出来,先是悉悉索索的,像是呜咽,又像是管弦呕哑。守在门外的郎官和骑士们有些疑惑,等到门后的呻吟声渐渐地变大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皇后的声音他们是听得出来的,但是这种情况下皇后的呻吟他们就没听过了。
汉朝的礼法不像后世那样注重男女之防,正相反,各地的州郡每年都在在春天举办踏青等活动,就是要让男男女女相互结合。生过小孩的妇人不但不会遭到嫌弃,反而会有很多人想娶回家去。
可是里面的女人是皇后来着,外面的这些人听着宫门里面时断时续的高亢声音,各自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收雨散,两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回味着激情留下的余韵。良久,皇后的声音响起,“我真的会怀上孩子?”
“会的,而且还会是个男孩。”
陈阿娇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那...那孩子生下来叫什么?”
“就叫刘秀或者是刘裕吧。”
就在顾璐一边把玩着皇后的酮体,一边与陈阿娇低声交谈的时候。韩嫣被杀的事情传到了长安城中,这种大事想瞒也瞒不住。很快,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丞相田蚡正在欣赏着一件别人送来的瓷器,闻言手上一抖,瓷器掉落在木板上,虽然没有粉碎,但是也摔出了好几个缺口。那件瓷器是难得的上品,价值数十金,这么一摔,立刻就变成了废品。
但是田蚡根本没有心疼这数十金的想法,他跌坐在蒲团上,惊惧地道:“我就知道那是个疯子!”
“主人?”
“下去,都下去,让我静静!”
田蚡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心中一阵后怕。他这几个月来,没少打压太尉一系的人马,也没少侵占平阳公主府的产业。韩嫣是皇帝最宠爱的大臣,都被云中侯杀了,难道就不能杀他田蚡吗?
他害怕了一阵,随即就醒悟过来。他可不是韩嫣,而是当朝的丞相,太后的弟弟,云中侯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敢随意杀死一名丞相。
但是..........田蚡站起身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好几圈。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必须得除掉........他转头向着周围看了几眼,下定了决心。
朝廷上的争斗从来都是直接而残暴的,流血杀戮是常有的事情。昨日还是朝廷重臣,今天就身死族灭的戏码每隔十来年或是更短的时间就会上演一次。掌握权柄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田蚡可不想学许昌,什么无为而治,分明是怯弱无能!
“来人,掌灯!”
田蚡中气十足地喊道:“派个人去请刘陵翁主过来!”
顿了一顿,他又高声道:“把御史张汤也给我召过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一些地方已经点上了蜡烛。这个时候在坊市里面饮酒作乐都没问题,出去在大街上走动的话,很容易就会犯了宵禁。不过律法只能管住老百姓,大部分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对权贵们无效的。
只要打出丞相的招牌,哪个不长眼的会去管丞相府的马车?别说是丞相了,长城里面那么多公侯,还有诸侯王什么的,也没人敢管啊。所以一到了晚上,外面街道上车轮声响络绎不绝。
夜色降临,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陷入到了黑暗之中,但是对于长安城来说,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许多坊里面点起了无数的蜡烛,点点灯火竟可与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这就是长安,这个蒙昧时代中最闪亮的那颗明珠。
偌大的长安城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觉,有些地方甚至于能够寻欢作乐至通宵达旦。但黑夜终究不能永远持续下去,随着第一缕光明在东方出现,白昼又重新出现。
甘泉宫中,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落到了天子刘彻的脸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觉得十分口渴,于是喊道:“韩嫣,给朕倒一杯蜜水过来!”
喊完之后,刘彻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却并没有等来蜜水,整个宫殿中寂静的可怕。刘彻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韩嫣,韩嫣!”
皇后陈阿娇掀开帷幕,站在高大的立柱边上,冷然道:“韩嫣死了。”
“韩嫣死了?”
刘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之后,才猛然提高了音量,“是谁?是谁杀了他?”
陈阿娇撇撇嘴,“陛下自己去问吧,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了。”
天子也不和皇后争辩,他怒气冲冲地奔了出去,冲着守卫在外面的郎官们喝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杀朕的上大夫?”
边上传来太尉的声音,“昨天傍晚,上大夫韩嫣擅闯陛下的寝宫,还不停劝阻,臣无奈之下只能拔刀把他杀了。”
刘彻转过身来,就见到云中侯恭敬如旧的面孔。他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愤怒充满了天子的心胸,但是随即就有疑惑生成。他怎么敢这么做?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
“好,很好,太尉杀得好!”
刘彻咬牙切齿地道:“上大夫韩嫣擅闯寡人寝宫,理应处死,太尉当机立断,处理及时,加封一千户!”
“陛下,死了一个韩嫣,还有赵嫣,李嫣,周嫣,说不定还有王语嫣,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您不必为了一个韩嫣而伤心。”
刘彻本以为太尉邀请他来打猎是示好服软的行为,昨天的各种试探也证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但是现在看来,那些猜测很显然是出了差错。如果太尉真的是彻彻底底的低头服输了,又怎么敢随意斩杀天子的宠臣?
他忽然大笑起来,“朕哪里会伤心?太尉却是想错了。”
想错了的是我,天子心中的恨意和怒意依旧,却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他笑着道:“韩嫣虽然该死,但是毕竟是朝廷大臣,他的尸体在哪里?”
“就在外面。”
顾璐说是让挖个坑埋了,但是郎官们并没有那样做。他们不敢反抗太尉的淫威,也不想得罪于天子。所以韩嫣被没有被埋葬,而是被摆在了甘泉宫的一处花园中。
刘彻盯着顾璐看了一会,后者微笑着与他对视。天子眯起眼睛,说道:“太尉毕竟是太尉,别人不敢干的,太尉就能干。”
“是啊,”顾璐笑着道:“有什么不敢干的呢?臣自认为,干的还挺好。”
“哼,太尉不读圣人之言,不明世间至理,也敢自称干的好?”
顾璐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既然喜欢儒学,不知道对”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怎么看?陛下认为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吗?”
“这是孟子的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刘彻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气,“朕现在还有些头痛,要回皇宫去休息,就不跟太尉讨论圣人经典了。”
他朝着边上的侍从们下达命令,“把朕的马牵出来!”
片刻后,顾璐从郎官的手中接过缰绳,亲自为天子牵来马匹,然后说道:“请陛下上马。”
刘彻疑惑了,太尉一直这么恭谦,真的是他杀了韩嫣?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想了一会,皇帝依旧是不得要领,那就干脆不想了。
天子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带着侍从们浩浩荡荡地返回长安城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等到顾璐也回到长安的时候,平阳公主都快急死了。
“你杀了韩嫣?”
顾璐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不过我还是可以回答一次:是的,上大夫韩嫣的确是被我杀了的。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平阳公主在他身边转来转去,“陛下那边怎么办?”
“唔,要不把家里的所有产业全部交给朝廷,说不定陛下不会怪罪呢。”
“这可不行!”平阳公主立刻说道:“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凭什么交给朝廷啊!”
她停住了脚步,合计了片刻,“不行,我要去找母后!”
说罢,她也不理会正在喝粥的顾璐,径直叫阿福准备马车去了。顾璐在身后喊道:“喝碗豆浆再出门,这里还有刚炸好的油条呢。”
有了面粉,很多吃法也就跟着被开发出来了。包子,油条,面条,汤圆,饺子,等等等等。刚刚炸好的油条可口无比,再配上一碗豆浆,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平阳公主在远处回过头来,气呼呼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豆浆?”
上个月的时候,她还埋怨顾璐对丞相和天子太软弱了,但是等到顾璐真的雄起之后,平阳公主又埋怨他太轻佻了。外人对太尉怕的不行,但是她总能看到顾璐身上的很多缺点,像是不知礼仪,不分尊卑,行事荒唐,白日宣淫什么的。
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的夫君,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璐倒霉而无动于衷。
御史张汤昨天晚上才到丞相府上商议了应对之策,今天有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他让家仆守住了门口,然后询问来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来人赌咒一般地说道:“在下亲眼所言,亲耳所听,绝不会有半点虚假!”
张汤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本来只是想要随便收集一些云中侯的罪证,哪里知道后面真的找到东西了。如果是真的......他看了看跪在地上那人一眼,见的人多了,是不是撒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如果是真的,那就连平阳公主也保不住云中侯了!
“你做的很好,但这件事须得保密,而且我要派人去核实.....”
“李少君已经被云中侯吓破了胆子,在下因为和他是故交,所以才能见到他。要是派人过去,只怕他会逃亡他处。”
张汤道:“即便是没有李少君,难道我们就找不到证据了?只需要派两条船去那什么岛上看一看........”
“台湾岛。”
“哼,勾结吴国亡人,云中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张汤道:“我不要道听途说的妄言,你亲自带人乘船去台湾岛一探究竟,然后速速回来报告与我!”
来人有些不情愿,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怏怏不乐地答应了。
张汤吩咐道:“你今天就上路!速去速回!等回来之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那人从张汤府上出来,牵着马匹向长安城外走去,心中很是不情愿。本以为能在长安多待一段时间的,要是能拿到一些赏赐,能在这京城里过的像是神仙一样。可是出海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说不定在海上被妖魔给吃了。
“唉,”他长叹一声,贪恋地望着周围的繁华景象,然后就看到了一条巨塔般的壮汉。
朱安世瞪着眼睛喝道:“看什么看?”
那人认识这是关中地区有名的大侠,也知道朱安世是太尉的好友,他心中有事,连忙低下头去,掩着面目快速离开。
朱安世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家伙有些不妥,但是他现在有别的事情,便暂时放下了疑惑,拿出信物,径直进了太尉府。
平阳公主入宫之后,一整天都没有回来,顾璐正一个人坐在堂上对付今天的晚餐,听说关中大侠朱安世来了,便叫他一起用膳。
朱安世原本是阳陵大侠,随着顾璐名望日重,他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整个关中地区都很有名望,顺理成章地就变成了关中大侠。很多人有了纷争和难处之后,都会特意求到他的门下,希望能够得到关中大侠的帮助。
为乡里调解纷争是大侠们的日常工作之一,郭解也没少干这些事情。这几年来,朱安世也帮人调解了许多争吵和仇怨,声望几乎能与郭解比肩了。
“兄长还有心思吃肉?祸事了!”
“哈,不过是杀了一个韩嫣而已,那也能叫祸事?”
朱安世脱下鞋子,走上堂去,“我说的不是韩嫣的事。”
“那你说的是什么?”顾璐朝着堂下喊道:“再添一份晚饭上来。”
朱安世将脑袋凑到顾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南边传来消息,李少君跑了。”
“跑了?”
“对,那个家伙骗了岛上的一个姑娘,连人带船一起拐跑了。”
台湾岛上有不少女人能驾船在近海打渔采珠,但是那些船只都很小,碰上稍微大一点的海浪就有倾覆之虞。不过台湾海峡也不宽,还有人能直接游过去。
“跑了就跑了,没多大事。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葬身海底了呢。”
“不是啊!有人说在齐地胶州见到过他!”
“唔,能从台湾岛上逃回齐地,李少君也算有本事的了。”顾璐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就算他逃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他还敢回长安来不成?”
“我已经派人去齐地了........”
“把人叫回来,”顾璐摆了摆手,“杀人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可要是吴王......”,说道吴王的时候,朱安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要是吴王的事情被抖出来,兄长你怎么办?”
“那我就说那是假的。”
“啊?”朱安世愣住了,“是假的?”
“对啊,是假的。海外有一个台湾岛吗?并没有,那都是别人胡诌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有已知的已知,有未知的已知,有已知的未知,还有未知的未知,总之一句话,根本就没这回事。”
“可是....可是,台湾岛是真的有啊!”
“你啊,还是太年轻,有时候又会很幼稚。我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要是不服气,我可以跟他讲道理。”
朱安世明白了一些,因为他是知道顾璐怎么跟别人讲道理的。“像以前那样讲道理吗?”
“对啊,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顾璐悠然地道:“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璐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朱安世认为这没错,但是,“虎符不是被皇帝收走了吗?要是真打起来,有多少人站在我们这边?我能拉出来上万人,但是其中真正能打的只有一千,而且我们没有甲胄,要是能打开武库就好了.........”
“放心,不会到那一步的。”顾璐笑道:“不过你的那些人可以先准备起来,说不定关中会乱上一阵子。不需要你们上阵搏杀,保卫咱们的那些工场不出事就行。”
朱安世问道:“真的没问题?”
“恩。”
于是关中大侠就安心了,他的武艺已经是少逢敌手,顾璐的武艺胜过他十倍。既然顾璐说没问题,他就相信了。
长乐宫依旧气势恢宏,但是这里再一次的更换了主人。太皇太后窦漪房去世之后,太后王娡就成了这座皇宫的主人。她大肆提拔了许多王家的子弟,占据了朝堂和地方上的许多职位,田蚡也有自己的人要安排,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面,朝廷几乎已经落到了外戚王家的手里。
原本占据朝堂的窦氏子弟被赶出了朝堂,那些依附于窦氏的大臣们要么被驱逐,要么转投到了王家这边来。反正都是给朝廷效力,窦氏和王氏也没什么区别不是?
平阳公主进如长了宫中,见到了大权在握,盛气凌人的太后王娡。一见面,她就喊道:“母后,这次你得要帮女儿!”
王娡笑道:“又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太尉终于忍不住找了别的女人?”
“我倒是想要找几个人来帮忙呢.....”,平阳公主跺了跺脚,“我说的不是这些事。”
“这些事怎么了?男女交合是人伦大道,道家就有《房中术》,生儿育女是头等大事!”
“哎呀,母亲,这次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急事!”
王娡现在的心情很好,窦氏压迫了她一辈子,把那个老太婆熬死之后,她才算是熬出了头。“不就是杀了一个韩嫣么?叫我说,杀得好!那个浪荡子仗着皇帝的宠爱,经常出入永巷,我早就想叫人杀了他。”
平阳公主愣了愣,永巷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韩嫣出入永巷,那不就是说........
“不过你也要去劝一劝云中侯,他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田蚡是你的亲舅舅,又是朝廷的丞相,理应多占一些。”
平阳公主觉得很委屈,“可那是我们自己挣的。”
“什么叫你们挣的?”王娡提高了音量,“如果你不是公主,能挣到那些钱吗?你看看刘嫖,以前有老太太宠着,眼睛都要长到额头上去了。一旦老太太不在了,说还会给她送钱?分一些给田蚡,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平阳公主咬了咬牙,“话可不能这么说........”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不好了,太后,大事不好了!”
“什么叫大事不好了?”王娡哼了一声,喝道:“掌嘴!”
边上的宦者冲上前去,冲着小太监就是几个大嘴巴子。“啪啪啪”,几个大嘴巴打过后,那脸颊直接就肿了起来。看到小太监被打得凄惨,王娡心中大为舒畅,“说,什么事?”
“陛下.....陛下突然昏倒了!”
王娡猛然站了起来,一脚将小太监踢翻,“混账东西,怎么不早说?”
“快,赶快备车去未央宫!”
太后王娡匆匆登上马车,平阳公主也跟着坐了上去。王娡心中焦急,拍着车辕大叫道:“快走,快走!”
御者挽起缰绳,骏马长嘶一声,沿着砖石铺设的道路迅速向着未央宫驶去。
长乐宫离未央宫不算太远,但是马车的速度也说不上有多快。未央宫那边出了事,派人来长乐宫这边通报,再等这边乘车过去,一来一往花去了不少的时间。等太后的车驾进入未央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王娡不等车辆停稳,就连忙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脚腕一痛,差点摔倒。宦者连忙叫人抬来软轿,让太后坐了上去。
“快点,再快点!”太后顾不得脚上的疼疼痛,大声催促。
很快,软轿就被抬到了天子所在的偏殿。偏殿中跪着一地的侍女和宦者,几名太医坐在帷幕后面的锦塌边上,低声说着些什么。
“怎么回事?”王娡怒道:“陛下怎么了?”
“启禀太后,”一名太医走了出来,低声道:“陛下......陛下太过兴奋........”
王娡不耐烦听太医胡扯,掀开帷幕就走了进去,见到了盖在锦被下的皇帝。刘彻的脸色十分苍白,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彘儿,彘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唬母后啊!”
平阳公主跟着走了进来,见到床榻上散落着的衣服和污迹,脸色也很不好看。她看了看失魂落魄地跪在边上的赤裸青年,问道:“他是什么人?怎么在陛下的寝宫里面?”
有侍卫回答道:“是韩嫣的弟弟韩说。”
边上忽然传来痛哭的声音,“彘儿,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怎么可以这样?”
平阳公主转过身来,蹲在了锦塌边上,伸手往天子的口鼻之间探去。手掌触碰到冰冷的肌肤,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她心中冰凉,手足颤抖起来,“母后,陛下他......陛下他........”
“他死了!”王娡发出痛苦的呼号,随即站起身来,恶狠狠地下令道:“把韩说拖出去杀了!”
韩说刚才像是失了魂似的,这时候被侍卫拉住,才惨然叫唤了起来,“陛下,陛下!”
王娡见到韩说身上还有红的白的,腥臭难闻,越发的厌恶,“快快拖出去!”
韩说的叫唤声渐渐远去,外面随即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归于沉寂。
平阳公主手足无措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快派人去召云中侯入宫!”她对垂泪的王娡说道:“说不定陛下还能救回来!”
王娡也醒悟过来,“对,立刻去把太尉找过来!还有,去把丞相也叫过来!”
她习惯于与弟弟田蚡商议事情,刚才是慌了手脚,这时候醒悟过来之后,就想到了要将田蚡叫过来。在她看来,只有那个弟弟才是最可靠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太尉的马车和丞相的车驾几乎是同时进入了未央宫。往日的时候,丞相田蚡还有心思和顾璐别一别苗头,但是这时候他心中大乱,早已经失去了方寸,见了顾璐之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太尉。”
顾璐点了点头,“见过丞相。”
“快,快去看看陛下还有........咳咳.......”
顾璐走到锦塌边上,摸了摸身体已经僵硬的尸体。沉吟了一会,然后站起来说道:“太后,请节哀。”
“胡说!陛下怎么会死?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
太后王娡泪流满面,势若疯狂,“好不容易那老东西才死了,陛下怎么也跟着去了?呜呜......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田蚡上前去抓住太后的衣襟,“姐姐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王娡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在未央宫里刚听到天子大行的消息时,田蚡心乱如麻,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皇帝死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总不能说皇帝死了,大家都跟着去死吧?这几十年来,朝廷换了多少个皇帝了?
前少帝,后少帝被杀就不说了,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再加上现在的皇帝,这就死了三个皇帝。很显然,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立一个新的皇帝,这样他们王家的富贵才能继续下去!
窦漪房一死,窦家就没落了。这是半年之内发生的事情,田蚡要是不想王家步窦家的后尘,就得精挑细选一个对他们最有利的皇帝出来。
在田蚡的低声及时下,王娡也明白了过来。她泪眼婆娑地问道:“当以何人继任大统?”
“淮南王刘安..........”,说话的时候,田蚡朝着帷幕外望了过去,发现平阳公主还在,但是太尉却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
王娡低声问道:“淮南王刘安?他要是当了皇帝能善待我们吗?”
田蚡没有回答,而是猛然站了起来,快走几步,掀开帷幕后问道:“太尉何在?”
平阳公主道:“太尉去通知其他大臣陛下大行之事。”
“谁叫他去的?”田蚡的声音陡然提高,“他好大的胆子!”
平阳公主刚才不是很明白顾璐为什么要离开,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时候也想明白了。田蚡虽然是她的舅舅,但是那又如何呢?在权利面前,亲情并不是那么的牢靠。
“丞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能一直瞒下去不成?”
田蚡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指着平阳公主说道:“好,好!”
连道了两声“好”之后,他也顾不得其他,脚步匆匆地奔了出去,连王娡在身后的呼喊都顾不得了。太尉抢先了一步,但他才是丞相,朝廷上的大臣多半都是他这一边的,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他匆忙地上了自家的车驾,催促着御者快点打道回府。马鞭声响起,然后是车轮碾压青石道路的声音。马车飞快地冲出了未央宫,在夜色中的长安街道上狂奔。
等马车刚刚在丞相府门前停下,田蚡就立刻跳了下去,他高声叫道:“把部曲和男人们都叫出来,都拿上武器!”
“派人去通知刘陵翁主!”
“派人去把张汤,桑弘羊,汲黯,郑当时他们都叫过来!”
“派人去北军大营!”
“去个人通知中尉,把南军动员起来!”
田蚡用高亢的语气发布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直到把能叫的人都给念了一遍之后,他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想了想,又下令道:“派人去窦婴府上........不,不用管窦婴,再派几个人去通知南宫公主和林虑公主。”
他之前想的都是权利的事情,该派的人都派出去了,这才有空顾虑到亲情。
小半个时辰后,张汤和一些丞相府的官员赶了过来。但是汲黯,郑当时,董仲舒,刘弃等人都没有过来。丞相府上点燃了许多火把,将大堂上照的恍若白昼。田蚡在堂上告知了众人天子大行的事情,张汤当时就惊了。
“陛下薨逝,丞相怎么还能安坐于此?”张汤跺脚道:“当速往北军大营才是!”
田蚡不以为然地道:“我已经派人去霸上和细柳了。”
“若是平常时节,丞相的做法并无不妥,但是.......”,张汤一咬牙,说道:“太尉在军中根深蒂固,现在陛下不在了,那些将领和士兵是听丞相的,还是听太尉的?却不知道虎符何在?”
他刚刚抓住了太尉的把柄,想要对其发起致命一击的,结果天子突然驾崩了,手中的把柄顿时变成了无用之物。如果丞相这边赢了,太尉那边的人自然会被清洗掉。如果太尉那边的人赢了,难道他张汤还敢跳出来指责胜利者不成?
“啊,虎符还在宫里!”
田蚡顿时想起了这回事,他也是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大事情里面,事先根本就没想到这一节。周勃陈平等人带兵入京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十年,但是长安城中的纸醉金迷冲淡了当年的血腥气。住在这里的勋贵和大臣们早已经没有开国功臣们的残暴与凶狠,连政变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来人,备车!我要亲自去未央宫!”
就在府中忙乱地再次准备车驾的时候,派往北军大营的仆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城门被封锁了?”田蚡上前一步,问道:“难道你没说是我派你出城的?”
“说了,但是守门的将领说就算是丞相府上的人也不行!”
田蚡又惊又怒,回头问道:“北门守将是谁?”
“是卫尉程宗扬。”
“程宗扬竟然如此无礼!”田蚡喝道:“叫中尉带着.......”
“丞相,大事不好了!”
田蚡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仆人狼狈地奔了进来,叫喊道:“有军队进了城,大街上到处都是士兵,我们的人出不去了!”
外面隐约传来马蹄声,还有甲叶碰撞的金属撞击声,田蚡登高而望,果然是有大队的骑兵正在长安街上疾驰。他的面色顿时变成灰白的颜色,“完了,一切都完了!”
见到丞相田蚡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汤心中鄙夷,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道:“派个人出去问问,看领兵的将领是谁!”
“对,派个人去问问,是哪一位将军在此!”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丞相府的大门被打开,管家出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外面的士兵们面色凶恶,根本就不理会什么丞相不丞相的,刀枪一举,喝道:“退回去!”
“敢再往前一步,我们就要放箭了!”
对于这些大头兵们来说,军令才是第一位的,管你是谁呢。管家无奈,只能退了回去。田蚡见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让府中的男人们拿上武器,守在了院子里面。说起来府上的部曲也有上百人,其中不少还是远近闻名的剑客。但是再厉害的剑客也挡不住弓弩。没有盔甲的剑客们在面对弓弩的时候,也只能祈祷手中的盾牌够给力。
长安大街上马蹄声和脚步声不断响起,也不知道开进来了多少兵马。张汤见不是事,自告奋勇地爬到了丞相府最高的地方,然后朝外面望去,就见到到处都是火把,各处路口摆上了路障,都已经被拿着强弓硬弩的军队守住。
“射声营,虎贲营,步兵营..........”
远远近近的,他已经看到了三营兵马,没看到的只怕会有更多。天子出事这才多长时间?就有这么多的军队入城了?张汤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再把昨天太尉砍死了天子宠臣韩嫣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他越想就越觉得害怕。
田蚡在下面冲着张汤大声喊道:“看清楚旗帜了没有?”
张汤掩饰住了心中的惊惧,手忙脚乱地从高处爬了下来,说道:“守在门外兵马打着步兵营的旗帜,步兵校尉刘俊不是丞相所提拔上来的吗?要不出去和刘校尉说一声?”
田蚡于是走出大门,朝着街道上的兵马喊道:“我乃当朝丞相田蚡,刘俊校尉何在?”
须臾,一名军假司马走了过来,朝着田蚡拱了拱手,“末将王浩参见丞相,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丞相恕罪。”
下面的士兵们不懂得厉害,将领军官们还是知道的。军假司马是军司马的副手,他刚刚才被分配到丞相府附近,见到是丞相亲自出来了,说话很是客气。
田蚡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在一天之前,区区一个军假司马哪里会被堂堂的丞相放在眼中?但是现在情况不对,也只好和颜悦色地问王浩道:“步兵营校尉刘俊何在?”
王浩回答道:“逆贼刘俊已经被斩杀。”
“什么?刘俊被杀了?”田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还好被管家扶住了,他强忍着恐惧,再次问道:“步兵营现在是由谁统领?”
“水衡都尉严君实暂代步兵校尉。”
田蚡知道严君实,他正准备过几天把水衡都尉换掉,没想到还没等他出手,事情就到了这样的地步。田蚡见王浩还比较好说话,试探地道:“本丞相要去皇宫面见天子和太后,能否叫将士们让开一条道路?”
王浩客气地拒绝了,“请恕在下无能为力,太尉有令,全城戒严,任何人不许出门。”
其实上面下达的命令是看好丞相府和周围的勋贵府邸,王浩只是说的委婉一些罢了。
“连丞相也不行?”
田蚡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了府上。大门被关上,有门课低声道:“外面不过几十名士兵,我们可以护送丞相杀出去!”
“杀出去?”
“不错,我们这里有四十多张弓弩。让人拿着弓弩占据高处,大伙们一涌而出,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田蚡不怀疑自家部曲们的实力,但就算是杀尽了外面的那些步兵又能如何呢?他现在两眼一抹黑,外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都不清楚。连刘俊都被杀了,他冲出去之后又能去哪里?
况且冲出去之后,府上的家眷怎么办?留下来等死吗?
“各家勋贵谁没有私兵部曲?现在只是没有人带头,只要丞相振臂一呼,立时可得精兵数千,然后再去皇宫也好,去占据武库也罢,总好过这样坐以待毙!”
田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门客们都紧张起来,各自握紧了武器,就等着他下达命令。但是随即田蚡又坐了下去。
“丞相,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啊!”
田蚡霍然回首,“说的不错,我乃朝廷的丞相,当此之时,须得有所作为!”
部曲中的首领们大声道:“请丞相下令!”
管家急道:“丞相,万万不可啊!您已经贵为丞相了,还冒险做什么?太后是您的姐姐,不管怎么样您都不会有事,但若是动了刀兵,那就不好说了。”
田蚡转了半圈,“你说的也有道理。”
部曲们想要建功立业,但是他又何必去冒险呢?
田蚡本来就不是果断和有才能的人,只因为是太后的弟弟,天子的舅舅,所以才先是做了太尉,等到窦氏死后又被拜为丞相。当了丞相后,更多的心思是放在了怎么捞钱上面。没事的时候,他这个太平丞相看上去还是很光鲜亮丽的样子,等到大事临头,才发现里面都是草莽。
“丞相!”部曲们大声叫喊起来,“不可犹豫了!”
“主人,万万不可啊!”
田蚡被吵得头昏眼花,猛地一拍桌子,“别吵了!让我再想想。”
张汤冷眼旁观,心中失望无比。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怎么看都不是能够做大事的样子。或许,该再次转换门庭了?但这事必须操作得当,背叛故主可是会坏名声的。要是名声坏了,就算想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都难。
另外,台湾岛的事情.......张汤猛然想起这一茬,心中不禁犹豫起来。但他不是田蚡,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跟吴王有勾连又如何?律法只是工具罢了。
就在他暗自盘算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喧哗声大作。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声响亮了数倍,田蚡让人从高处往外张望,就见到上千步骑簇拥着一辆华丽的大车,正在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什么?是皇后的銮驾?”
田蚡迷糊了起来,他本以为太尉是想要独揽拥立之功。不管是要拥立淮南王刘安,还是哪一位诸侯王,都不会跟那个居住在甘泉宫中的皇后扯上关系。
他想了好一会,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是要立刘据为天子!然后由皇后陈阿娇摄政!不,应该叫她太后了!”田蚡喃喃自语道:“这样朝政就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谁都拿他没办法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安内外其实有很多的武装力量。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太尉府,亦或是其他的实权部门,很多都是能够自行招募官吏的。只要肯花钱,养上几百个武装人员都是等闲。但士兵和武器好弄,甲胄却是没有多少。
朝廷对于武器不怎么管制,除非是军用重弩那样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听之任之。但是甲胄不一样,寻常人家谁会置办盔甲?那东西又贵又显眼。
所以顾璐把武库一占,再把军队往大街上一摆,城内城外的大臣,勋贵,豪杰们就都束手无策,只能呆在家里等待事情的发展了。
到了天明之后,三公九卿及以下的两千石大臣们都被召集到未央宫,先是去看了天子的遗体。大臣们自然是纷纷涕泣横流,如丧考妣。皇帝死了,那就要选出一位新的皇帝来,大臣们免不了要争吵一番。然而如今长安城已经被控制了,南北二军都已经落入到了太尉的手里,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太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至少目前是这样。要是大家分蛋糕分的不开心,那么等出了长安城再做打算。关东的那些诸侯王里面,肯定会有人想要来京城逛逛的。汉朝的人,特别是在儒家学说大行其道之前,大家都是不服就干的性格。
这年头的整个世界都还处在野蛮蒙昧的状态,中国虽然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地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游侠们仗剑杀人,诸侯王起兵造反,封臣勋贵们骄横不法,大部分有能力的人都是想要过把瘾就死。
太尉虽然厉害,但是........好吧,太尉现在太厉害了,不光控制了长安城,还把南北二军和关中的驻军都抓在了手里,那大家就只能暂时先低头认输了。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顾璐早有打算。治理国家需要很多人手,他现在的力量都在军方,朝堂上虽然有不少人倾向于他,但是政治这种事情了,就是要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把敌人变得少少的。
拿出利益拉拢盟友,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明确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换句话说就是打一派拉一派,这些不过是政治权术罢了,顾璐早就已经熟悉的很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展现力量才行。不管什么时候,暴力都是第一位的。只有掌握了武力才能谈论其他事情。掌握着武力很重要,敢于使用武力也同样重要。
在大臣们入宫的当天,顾璐派兵在长安内外大肆搜捕,收勋贵封臣几朝中官吏百余家,该杀的杀,该关起来的关起来。他当过一段时间的中尉,又有和朱安世和郭解为党羽,哪些人犯了哪些事是清清楚楚。
搜捕的过程中有不少人拘捕,但是在严阵以待的甲兵面前,都只有灭亡一个下场。
顾璐动的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被抓了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拍手称快。但是顾璐并不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这只不过是为了打击政敌罢了。被杀的那些人当然都是死有余辜,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都是丞相田蚡的人,难道其他派系的人就都是廉洁奉公,遵纪守法之辈吗?
不见得吧。
但是政治就是这么回事,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本质上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只不过有时候上位的人还有一些为公之心,在为自己和所在派系牟利的时候,还能顾着国家的利益。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将私人的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
像是宋代的那些名相们,互相吹捧,好像宋代的名臣良相特别多似的。只是文彦博说的那句话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嘴脸,“乃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
意思就是:这天下是皇帝和士大夫们的,可不是百姓们的。推行什么政策都要先考虑士大夫们的利益,如果既对士大夫有利,又对国家有利,那当然是好。但如果士大夫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起了冲突呢?
那就只好损害国家的利益来给士大夫们发福利了,既得利益者们向来都是“拔一毛以利天下,吾不为也”的。汉朝之所以强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上层政治斗争残酷无比,动辄夷灭三族,经常将一整个派系的首脑杀的干干净净。占据上层的那些肉食者们被干掉一批之后,就像是剔除了身体上的腐肉,暂时会疼痛一阵子,但好处只会更多。
纵观中国历史,绝大部分朝代的灭亡都是因为上层腐化堕落,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却不交税而造成的。既得利益者们占有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又不愿意交税,国家又要钱财才能养活军队,官僚,还要负担各种各样的开支,那就只能死命地搜刮小民。越是搜刮,能收到的税收就越少,这样恶性循环之下,想要不灭亡都难。
顾璐不忌惮杀人,而且有信心比前面的那几位执政者做的更好。既因为他是站在历史的下游,也因为他不是本世界的土著,还因为他是开了挂的男人。
等到大臣们参拜过天子的遗体,皇宫里面到处挂满白色的布幔之后,顾璐以皇后的名义召集众大臣进入到开朝会的大殿里面,然后当众宣布将皇帝的庶长子刘据过继给皇后,然后立刘据为新帝。刘据这时候才五岁,年纪太小,不能处理朝政,在天子亲政之前,由升级为太后的陈阿娇摄政。
这一切都被田蚡料中了,但是他现在没有一丁点的高兴。这两天里面,他的党羽被剪灭殆尽,一部分人被杀了,更多的人被流放到了辽东。而且他和王娡还被软禁在了皇宫里面,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有两个人看着。
他还可以来大殿上参与朝会,太后王娡则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甚至于在宣布刘据继位成为天子的时候,王娡也没能露面。宫里面给出的说法是,太后王娡因为天子去世伤心过度,生病倒下了。
田蚡很清楚姐姐王娡伤心是有的,生病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希望太尉看在平阳公主的份上,不要把他这个丞相和太皇太后也给杀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因为出征匈奴有功,长平侯卫青被拜为大将军,位比三公。这原本是天子削弱太尉在军中影响的手段,但卫青原本是太尉的旧部,位比三公又能如何?除非是让卫青再次立下大功,让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还差不多。
或许皇帝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一切都还没来得级实施,计划就因为皇帝的突然逝世而终止了。现在卫子夫的儿子刘据当了皇帝,掌握一部分兵权的大将军卫青理所当然的再次变成了太尉的部下,不会站在丞相田蚡这一边。
田蚡当上丞相后,威福自用,将朝廷和地方上的两千石高官中的大部分都换成了他的人,这样做将以前窦氏秉政时代的老臣们清除了大半,固然是让新的丞相显得威风凛凛,却也为他竖立了许多的敌人。
当皇帝刘彻还在的时候,田蚡可以不在乎敌人有多少,只要有皇帝的信任,那些敌人都可以压下去。但是现在天子不在了,田蚡的党羽又被一扫而空,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重新回到朝堂上的那些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丞相?
光是用想的,田蚡就觉得毛骨悚然。好在顾璐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亦或是平阳公主的枕边风起了效果。顾璐只是剪除了王氏的羽翼,然后安排田蚡去办理大行皇帝的丧事,接下来就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给皇帝治丧是一件大事,不光是把皇帝埋了那么简单,要安排诸侯王入京奔丧,还要安排大赦,拟定谥号。按照汉家制度,在皇帝死后,还要在陵墓边上营建一座新的城市,然后将迁徙天下的富豪过去。
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削弱地方势力和民间的豪杰,算是对于“无为而治”理念打的补丁。从效果上来看,将地方上的豪强强行迁走之后,不但是对于国家有利,对百姓也是有好处的。在新的地方势力做大做强之前,百姓们大概能多吃几顿饱饭了。
治丧是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得由百官之首的丞相全权主持。当然了,为了不让丞相分心,那么朝廷上的事情就暂时由太尉代为处理了。将皇帝埋下去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迁徙天下的豪强需要一年的时间,丞相想要回到朝堂之上,那就等两三年之后再说吧。
对于太尉的这个安排,大臣们都没有意见。不光是因为太尉得到了摄政的太后陈阿娇的全力支持,也不光是因为顾璐只打击了田蚡党羽,而将大部分的职位拿出来分给了其他派系,最主要的原因是太尉显示了残暴冷酷的一面,一夜之间诛杀了百多家勋贵,将那些封臣的领地全部没收归于朝廷,这种手段就是连孝景皇帝就不曾有过。
大局已定,长安城解除了戒严。在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半年,天子刘彻不幸逝世。官方的解释是天子与太皇太后的感情很好,因为伤心过度,这才撒手人寰。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顾璐是信了。
刘据登上了宝座,按照惯例大赦天下,那些游荡在乡野中的豪侠们又有很多可以出来抛头露面了。因为顾璐诛杀了百余家勋贵的事情,在地方上起了一些波澜,但是那些叛乱都是旋起旋灭,不需要北军出动就被郡国兵给扑灭了。
在将那些勋贵的收归国有之后,顾璐转手又将土地平分给了附近的贫苦百姓。这样一来,那些反抗立刻就熄灭了下去,就算还有一些人逃了出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汉家的朝堂从此进入了皇后——太尉秉政的时代。皇后陈阿娇对于朝廷上的事情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而且她也不关心那些事情。那么权利自然就落入到了太尉的手中,顾璐却并没有趁机大权独揽,反而是将大部分的政务交给了御史大夫韩安国处理。
韩安国在孝景皇帝时期就是名闻天下的贤臣,虽然打仗的手艺有点潮,虽然治国的理念有点陈旧,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处理朝政的人选。如果不是还需要丞相田蚡装点一下门面,顾璐都想让韩安国直接当丞相算了。
朝廷一下子就变成了太尉掌军,御史大夫理政的格局,对于这样的情况,大部分的朝臣都很满意。韩安国那是黄老派的中坚力量,是领袖人物之一,由他处理政务,大臣们没什么不满意的。对此很是不满的人也有,比如说丞相田蚡和至今还被软禁在宫中的太皇太后王娡。
平阳公主对于这样的情况满意却又不满意,“夫君对待王家未免太苛刻了!”
顾璐摊开双手,“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去杀窦家的人吗?即便是那样做,丞相那边的人也不会感激我。但是杀了王家的人就不一样了,你看窦婴和那些黄老派的大臣是不是给你送了很多礼物?”
“我也是王家的人啊!田蚡还是我舅舅呢。”
“唉,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就要有六亲不认的担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死有余辜?强奸,杀人,甚至还有吃人的,没有抄家灭族都算便宜他们了。”
顾璐盯着平阳公主,“还是说太皇太后又跟你说什么了?”
在窦氏当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时候,王娡被压得死死的。好不容易等老太太窦漪房死了,现在又变成了太后陈阿娇摄政,王娡心中要是没有怨气那才是怪事。
“难道不应该让母后秉政吗?陛下在的时候,就准备废掉皇后的。”
顾璐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他淡淡地道:“那就又变成了太皇太后摄政的局面了。与其去看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如让别人看咱们的脸色,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毕竟是我的母亲啊!”
“亦菲,这就是政治,可以温情脉脉,但本质上还是冷酷的。你可以帮太皇太后说话,我也会听,因为那是你的母亲。除此之外,就不要有别的想法了。”
平阳公主沉默了片刻,“夫君不是那种要把所有权利都抓在手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为什么呢?”顾璐笑了笑,说道:“因为我能做的更好吧。”
“那又为何将朝堂上的事情推给了御史大夫?”
“如果你懂得这些,那就不会问我了。世界从来不简单,历史又何尝温柔?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一直想生个孩子吗?我觉得今天就不错。”
作者的话:啊,不是被提醒,我自己都给忘了,请祝我生日快乐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跟以前一样,两人的肉搏以平阳公主沉沉睡去而告终。顾璐将分身从她的体内抽出,然后去院子里面,打了一桶井水冲洗了的一番。在夏天的时候,井水显得很冰凉,但是到了天气转冷之后,井水又会显得温暖了。
不过他是能够在大冬天的时候用冰雪搓澡的男人,并不是很在意冷热的变化。之所以用井水冲洗,存粹是因为方便罢了。
冲洗完后,他先是练了一会剑术,然后又去书房看了会书,接着在客房里面睡下。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天刚亮的时候,长安城中各处坊市的大门就已经打开了,街道上也有了马车和人的声音。
在清晨的锻炼结束后,仆人过来禀告道:“雷被将军求见。”
雷被曾经是淮南国的第一剑客,被淮南王带入京城刺杀太尉。但是淮南王只是一个喜好神仙方术的文学之士,统御力之低下,竟至于连造反这种事情都干不好。好歹吴王刘濞拉出了二十万大军去围攻睢阳城,淮南王刘安可倒好,还没出门就被他自己的国相给拿下了。
刘安的统御力太低,雷被非但没有遵照刘安和刘陵的吩咐去刺杀顾璐,反而投到了顾璐的门下,跟着一起去了上谷打匈奴人。雷被是淮南国的第一剑客,武艺精湛远超常人,比初次和顾璐见面时候的郭解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在上谷之战中,雷被获取了不少的军功,在战后获得了第六级官大夫的爵位,并且被安排进了军中,成了曲军侯。
天子大行的那一天晚上,他又带兵封锁了诸侯王们所在的街道,然后再升了两级,成了统领一部千人的军司马,不过任务没变,还是负责监视诸侯王和那些王子翁主们。
听说是雷被来了,顾璐吩咐道:“让他来书房见我。”
片刻后,身体变得粗壮了一些的雷被出现在了书房中。他跪在地上行礼,“末将雷被,参见太尉。”
“坐。什么事?”
“淮南王之女刘陵昨晚偷偷去了丞相府中,今早乘车离开长安,返回关东去了。”
顾璐只是杀了一批勋贵,对诸侯王们还没有动手。虽然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最好每次只用面对一个敌人,或者是一个阶层的敌人,因此对于和诸侯王在京城中的势力只是以监视为主。刘陵是淮南王的女儿,想要离开长安的话,也没有人会去阻止。
“恩,刘陵大概是要回淮南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雷被迟疑了一下,说道;“末将在淮南的时候,就发现淮南王父子一直在暗中积蓄甲兵,想要图谋不轨。这次天子突然驾崩,刘陵翁主又私下面见丞相,只怕淮南王将会有异动。”
诸侯王们,只要是有点实力的,大多是想要造反杀进长安当皇帝的。各地的诸侯王违法乱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淮南王想要造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吴王刘濞和楚王刘戊等人起兵的时候,刘安就想跟着一起造反来着。
“要是淮南王真的敢造反,那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顾璐笑了笑,说道:“如果刘安起兵叛乱,雷将军可愿意带兵杀回淮南国中?”
雷被精神为之一振,倒不是他有多恨淮南王父子。恨意是有一些,但是并不是太多。而是因为打仗便可立功,立功就能封爵升官。他的目标是封侯,不是第十九级的关内侯,那不过是假侯罢了。他想要的是第二十级军功爵的列侯,也是军功爵的顶点。
如果成了列侯,就能列土封茅,自行任命国相和官吏,那才是所有好男儿一生的追求!
雷被高声道:“末将愿为太尉效死!”
“哈哈,雷将军很有精神嘛。”
雷被问道:“是否要末将去将刘陵抓回来?”
“算了,一介女流,能成什么事?丞相那边也不要动手,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继续报过来。”
“诺!”
雷被离开后,没过一会,仆人又来禀报,“侍中桑弘羊求见。”
“让他进来。”
桑弘羊出身于商人家庭,十三岁的时候就因为算术过人而被选入宫中。在一个月前,为了解决朝廷岁入不足的问题,桑弘羊提出了“盐铁官营”的建议,得到了天子的赏识。但还没等这条建议被拿到朝廷上讨论,皇帝就突然去世了。现在主管朝政的是黄老派大臣韩安国,桑弘羊的建议自然也就连论证的必要都没有,就无疾而终了。
“侍中所来何事?”
顾璐对桑弘羊很是客气,因为这家伙居然靠自学就学会了解微积分,而且从毫无基础到学会十七世纪的数学知识,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别说是在这个年代了,就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也能算是人才啊。
桑弘羊跪坐在在坐垫上,说道:“下官冒昧前来,是为了盐铁官营一事。”
顾璐笑道:“那你应该去找丞相才对。”
桑弘羊心道:丞相被你支使着去给先帝治丧修陵墓去了,哪里还能管朝廷上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直接这么说,“丞相最近太过忙碌,顾不上朝廷上的事情。”
“哦,差点忘记了这茬。既然丞相没空,那侍中可以去找御史大夫。”
韩安国是典型的黄老派官员,希望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拿到朝政大权之后,韩安国立刻停止了明堂的修建计划,先帝刘彻的那些大计划都被停了下来。要不是军队的事情不归他管,连给军队换装的事情都要停了。
盐铁专营有没有好处呢?肯定是有的,以朝廷此时的执行能力,至少能将岁入提高三倍。天下间的所有人都是要吃盐的,食盐收归朝廷专营的话,就相当于是收了人头税,还是强制性的那种,想逃都逃不掉。
铁器专营也是一样,钢铁不仅仅是在国防军事上有重要的作用,在农业生产上也是一样。镰刀,锄头,铁犁,等等,都是需要用铁的。没有铁质的农具,生产效率至少要降低一半。
顾璐并不反对国营企业,但是盐铁专营也有它的弊端,但最主要的还是“肯定会招致很多反对”这一条。
桑弘羊叹了口气,说道:“御史大夫将下官训斥了一顿,说若是实行盐铁官营的制度,那就要有很多百姓吃不上盐,用不起铁质的农具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顾璐道:“御史大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桑弘羊道:“我记得上次在陛下....先帝面前辩论的时候,太尉是支持官山海的。”
官山海通管山海,“官山海”一词见于《管子·海王》:“唯官山海为可耳”。“管山海”语见《盐铁论·贫富》:“食湖池,管山海”。在战国到西汉中期的封建经济发展初期,为了限制农业人口大量涌入流通领域,以保证农业生产的发展,巩固新兴的封建政权,一些思想家提出由国家专营盐铁。
所以说国营企业这个想法在中国很早就出现了,并不是舶来品,也不是桑弘羊自己一拍脑门就想出来的。但是在这个黄老派占据朝堂,儒家思想在民间兴旺发展的年代,桑弘羊能提出“盐铁官营”这个词来,也算是他的厉害。
要知道,无论是黄老派的官员,还是信仰儒学的地方豪强,都是不待见这个政策的。黄老派认为这是无事生非,违背了“无为而治”的理念。儒生们则是认为“官山海”之策与民争利,当然啦,这个民肯定指的不是穷苦人家和底层百姓。
顾璐道:“侍中记错了,我是有限度地支持官山海政策。关中和太原的钢铁冶炼厂本来就一直在扩大产能,只要我们生产出来的农具质量比其他地方的好,价格还比其他地方的低,不需要朝廷用强制的手段就能夺取市场。”
桑弘羊摇头道:“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哪里能有这样的好事?朝廷会收不到足够税赋的。若是没钱,太尉的强兵之策又从何谈起?”
“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好事?只要技术水平领先,当然就能做到又好又便宜。再说,我们的矿山上用了很多的战俘,那可都是不用给钱的。”
桑弘羊心道:什么叫我们的矿山?分明是太尉自家的罢了。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贸易所至之处,国企随之而来。”顾璐道:“我们要做的有两点,一是发展技术水平,提高生产效率,让我们的产品又好又便宜;二是铲除贸易壁垒,使我们的产品能够在最大范围类销售和流通。”
桑弘羊思索了片刻,问道:“何谓国企?”
“就是由朝廷出人出钱建的工场和商行,赚到的钱财除了用来支付薪水和用作产业升级之外,剩下的利润全部收归国有。这样的工场和商行就是国企。”
其实吧,原话说的是“国旗”,不过换成国企也一样能够自圆其说。反正桑弘羊又没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也就由得顾璐胡诌了。
桑弘羊有些惊讶,“这不就是官山海吗?”
“恩,差不多。”顾璐道:“我准备向御史大夫建议,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管里国企,名字嘛就叫做工业部,位比两千石,不知道侍中是否有意?”
桑弘羊颇为意动,“就怕御史大夫不同意。”
顾璐笑了笑,“挂在太尉府下面就好了,制造兵器和盔甲都需要用到钢铁,归于太尉府很合理,你说是不是?”
“太尉所言极是。那其它工场呢?我听说太尉在长安城外新建了一座纺织厂,也要归于工业部吗?”
桑弘羊已经决定了去工业部,现在就开始关心工业部的权力有多大了。他现在官职是侍中,就是少府属下宫官群中直接供皇帝指派的散职。可是皇帝忽然去世了,新登基的天子才五岁,侍中就只能是侍中了。在十年之内,桑弘羊都看不到出头的日子,而且他又跟黄老派和儒家学派两头都不靠,还不如来太尉这边发展呢。
作为一个汉人,桑弘羊也有他自己的抱负,也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在他看来,黄老派的那些官员不过是因循守旧,不思进取,泥古不化之辈。儒家的那一套呢,他又看不上,倒是太尉创造的新学颇为符合他的胃口。
朝野内外目前还是黄老派和儒学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新学的拥护者也有不少。还有一些人,明面上是黄老派或是儒家学说的人,暗地里却是在研究新学,像是曾经提出了“天人感应”的董仲舒,就经常与一些师兄弟在小屋子里面讨论物理和数学方面的问题。
新学出来后,《九章算术》已经不算什么了,儒家这年头还没有一头扎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圈子里面去,还是有一些锐意进取的精神气的。
见到桑弘羊同意去工业部,顾璐很是高兴,笑着说道:“不光是纺织厂,我名下的那些产业,都可以拨给工业部。”
桑弘羊刚刚才是有些吃惊,这时候却是大为惊讶。他是知道太尉家中富可敌国的,将那么么多的产业都交给工业部?在这一刻,他被深深地震撼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好吧,他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不过和御史大夫,还有那些同僚相比起来,太尉简直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恩,给工业部的只是我个人的股份,平阳公主还有其他人的还是要給他们留着。”
“.........”,好吧,太尉还是很英明,只是程度没那么高了。
桑弘羊想了想,又问道:“工业部赚到的钱财是解入国库?亦或是直接归太尉府?”
“当然是归太尉府了,”顾璐看着桑弘羊面色不虞,解释道:“以后太尉府属官和将士俸禄都要我们自己发了,朝廷那边不会再多给我们一个子。”
桑弘羊低头仔细想了一会,抬头道:“既然如此,下官愿意去工业部。”
他离开席位,向后退了一步,拜伏于地,“臣桑弘羊拜见太尉。”
顾璐走过去将桑弘羊扶了起来,“治国最重要的就是兵革钱财,打仗我自己就能处理好,钱财之事,就要拜托足下了。”
桑弘羊心中大快,诚恳地道:“定然不负太尉所托。”
等到桑弘羊离开之后,顾璐正待继续处理军务,外面的过道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他只能再次放下了鹅毛笔,问道:“又是什么事?”
这一次是管家阿福亲自过来了,“太后请太尉去未央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太后陈阿娇能有什么事情?顾璐摇了摇头,但又不能置之不理。还是手上的人才不够,要不,让卫青来处理一部分事情?恩,这个想法不错,就是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陈阿娇成了摄政太后,然后就住进了未央宫,成了汉帝国名义上的主人。但是她并没有成为帝国主人的自觉,关心的并不是国家大事,也没有操纵权柄的欲望,她甚至分不清大农令和少府的管辖范围。
当顾璐穿着朝服进入未央宫的时候,陈阿娇正抱着阿黄在那里撸猫。
“你们都先下去,我和太后要商量事情。”顾璐这样吩咐。
陈阿娇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睛陡然一亮,但是随即就将头转向了一边,假装没有看见他。顾璐也不以为意,走到她的边上蹲下,“怎么又生气了?送给你的小马难道不喜欢吗?”
“喜欢呀!”她转过头来,满脸都是委屈,“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来看我?”
顾璐道:“这不是忙嘛。听说你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打了宫女?”
“那是她们做错事了!”
顾璐摇了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想,要是有别人打你,你会觉得高兴吗?那些宫女大多过的也不是很好,你就不要再让人家的生活变的变糟糕了。”
“谁敢打我?”陈阿娇昂起脖子,“从来就没人打过我!”
“哟,难怪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顾璐挽起袖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被打是什么滋味!”
“你想干什么?”太后瞪大了眼睛,将胸脯挺的高高的,“你要是打我,我就要叫人了!”
半个小时后,顾璐用力地拍打着白白嫩嫩的臀部,在双重奏的“啪啪啪”中质问道:“还要不要叫人了?”
陈阿娇一边喘息,一边讨饶道:“不叫了,不叫了!”
“哼,那你以后还打宫女不?”
陈阿娇迟疑了片刻,嚷道:“我是太后,打几个宫女怎么了?哎呀.....她们要是做错事了也不能打吗?”
顾璐伸手在白里透红的两瓣上捏了捏,“要真是做错了事,那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但也要减少惩罚的力度。咱们汉家的律法本就严酷,能宽松一些的地方,就宽松一些吧。”
太后胡乱地答应了几句,忽然转过头来,喘息着道:“不...不要拔出去,就弄在里面....”
陈阿娇虽然当了太后,年纪也有二十五六岁了,依旧是是少女一般的心性。刚开始心中还有些不高兴,在被睡服了之后,又变得像是猫咪一样的乖巧了。她蜷缩在顾璐的怀里,回味着高潮的余韵,低声说道:“母亲想要我任命几个人去汝南和颍川那边做太守。”
这年头,最富庶的地方当属关中,其中又以长安附近为甚。其次便是汝南,洛阳及周边的中原地区,然后才能轮到河北和吴地。至于广州那一片,现在还是南越国的地盘,人口户数和产出远远比不上河北,更不用说与关中比了。
“你答应了吗?”
陈阿娇半闭着眼睛,呢喃道:“我让他去跟韩安国说。”
“那馆陶公主没生气吗?”
“怎么会没生气?母亲发了好大的脾气,但是我才不怕她呢。我跟她说,要是惹恼了我,就让太尉带兵把那几个家伙都杀了!”
“......”,顾璐手上用力一拧,“你做的很对,但是不要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你现在可是太后了。随口说一句话说不定就要有人家破人亡了。”
陈阿娇呼痛,连忙道:“我就是那么一说。朝廷上的事情我又不懂,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陈阿娇说聪明吧,很多事她都不明白。说她糊涂吧,有时候又不是那样。
她拉着顾璐的手按在雪白的肚皮上,“我能感觉得到,这里面有我们的儿子正在长大。”
“这才一个月不到,哪里就能感觉出来了?”
“就是能感觉得到嘛。”陈阿娇忽然将脸色一板,“为什么要让卫子夫的儿子当皇帝?皇帝应该由我的儿子来做!”
“你的儿子还没生出来呢。以后见到卫子夫和卫青了,和人家好好说话,不要老是板着个脸。”
“我不管,凭什么要我帮她养儿子?我才不干!我叫人把刘据送回到卫子夫那里去了!”
“你不是看过地球仪了吗?这个世界大的很,你的儿子有地方当皇帝的。”
“那又不是中国的皇帝!最多也就是个蛮夷之君!”陈阿娇嚷道:“狄夷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
“嘿,长本事了啊,连论语都会背了?”
“你以为我真的很笨啊?”
“行吧,你想让刘据跟着卫子夫那也行,但是以后不要随便派人去太尉府了。每个月我都会过来几次的。”
陈阿娇不高兴地道:“那当这个太后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就住在甘泉宫那边呢。”
“怎么又生气了?正好我这也还没好,过来.......”
“唔......说了不要在人家说话的时候插嘴啊........”
要大力,大力就能出奇迹。
在和太尉商量了一个下午之后,太后的精神变的很好,一脸好多天都没有发脾气了。但是十天之后,她又开始不高兴了,就连馆陶公主过来也不管用。宫中的宦者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去请了太尉过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冰雪节渐渐消融,树枝上抽出嫩芽。忽然有一天,朝廷在关东的地方官员传来急报,淮南王刘安以“为先帝复仇”的名义起兵,此外还有衡山王,江都王与其一同起兵,号称雄兵二十万,向着洛阳杀去。
这是吴楚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又一次叛乱,虽然声势比不上当年的刘濞和刘戊那一次,但依旧震惊了天下。但是与上次诸侯王叛乱的时候相比,朝廷要镇定的多。在数次大败匈奴人之后,朝廷对于汉军精锐的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
连野蛮凶悍的匈奴人都不是汉军的对手,更何况是关东那些没打过仗的诸侯兵?
精兵良将从来都是打出来的,这几年里面,朝廷涌现了许多的优秀将领,卫青,苏建,公孙敖,李严,严君实等,或是擅长骑兵突击,或是善用步骑,或是守备得法,便是公孙贺,荀彘这些人,虽然吃了败仗,但是也能算的上是良将。
更不用说当朝太尉那是骁勇善战超过育贲,用兵如神仿佛条侯的当世名将,
现在三王谋反,正好趁机将那三个诸侯国给撤销了。现在的问题是,派谁统领大军去平定关东的和诸侯王之乱。另外,太尉刚刚诛杀了一百多家勋贵,虽然将骚乱弹压下去了,但如果大军东出,关中会不会因此而生乱?朝堂上会不会有人因此而跳出来生事?
太尉靠着政变掌握了朝廷的大权,难道其他人就不会有学有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将军们却是没有想太多,诸侯王叛乱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打仗才能升官,打仗才能封侯啊。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封侯了,和匈奴人打仗也有数人凭借着战功成了一国一地之主,这次淮南王等人叛乱,说不得,要借那几位的人头一用了。
卫青,公孙敖,苏建等将领纷纷上表请战,就连韩安国也想要带兵去平叛。上次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公孙贺,荀彘,李广等人因为吃了败仗,被罢官夺爵,也是急切地想要打几个胜仗来翻身,都是不甘人后,纷纷请战。
在朝堂上,顾璐对御史大夫韩安国道:“朝廷大事一刻都离不开您,统兵大将还是另选他人为好。”
韩安国道:“太尉属意何人?”
顾璐看了看满朝的文武百官,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宝座上的太后,还有边上被卫子夫抱在怀里的天子,说道:“出兵平叛固然是大事,但是也要先将内部的叛贼清理干净才行。臣弹劾丞相田蚡勾结诸侯王,图谋不轨,阴谋颠覆朝廷!”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哪怕他们是朝廷重臣,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但是也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坐在宝座上的陈阿娇站了起来,上前伸手拨开帘子,问道:“丞相真的要谋反?”但是她的眼睛却是盯在了太尉的身上。
田蚡叹了一口气,出列拜伏于地,“太后,臣是曾与淮南王之女有些来往,但是并没有与叛军勾结。此中详情,臣都已经和御史大夫说过。”
陈阿娇问道:“是这样吗?”
韩安国再次出列,“确有此事。当年刘陵在长安城中活动频繁,与很多人多有来往,仅靠着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丞相与叛军有勾连。”
顾璐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丞相了。”
田蚡低着头,说道:“臣虽然与叛军并无勾连,但是身为丞相,不能觉察淮南王与衡山王,江都王的阴谋,有失察之责,无颜再居于丞相之位,恳请太后和陛下另选贤能,以安天下。”
闻言,朝臣们又是大哗。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惊讶,而是激动。丞相不干了,那下一任丞相是谁?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我?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顾璐朗声道:“武安侯既然不能胜任,那便专心去给先帝修陵墓好了。但丞相之职不可空缺,臣举荐御史大夫韩安国,其人有定国安邦之才能,可以总领百官,辅佐天子。”
大臣们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些不高兴。合着你们三在这演戏呢?但是朝廷上就以太尉和御史大夫最大,他们就算是要演戏,下面的人也只能跟着演戏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要被太尉拉出去祭旗啊。
于是众人纷纷说道:“太尉所言极是,臣也举荐韩安国!”
“安国不出,奈苍生何?”
“附议!”
陈阿娇笑了起来,觉得下面的那些人真有意思,“那就拜御史大夫韩安国为丞相。”
事情只是暂时定了下来,丞相为百官之首,为了显示隆重,要有专门的仪式们还要天子要亲自“拜”相才行。现在天子还小,那就由太后代劳。
韩安国还没有被正式任命,但是大臣们已经开始纷纷祝贺,“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咳,”顾璐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乱糟糟的行为。田蚡免冠,拜倒在地上,“臣既然已经被免职,便不当与闻朝廷之事,臣请先告退。”
说罢,他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走出了大殿。跨过门槛,从大殿里面走出来之后,他心中的石头才算是放了下来。虽然是说好了的,但是谁知道太尉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好在这一关终究是过去了,他不会被拉去杀头,也不会被夷灭三族了。
身后传来太尉清朗的声音,田蚡忍住回头的欲望,长叹一声,举步向前。“罢了,罢了,就只当这是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也就该回去了。”
大殿上,顾璐道:“臣举荐程不识为统帅,将兵六万,往攻叛军。”
平定七国之乱的时候,程不识是首功,这些年来镇守长乐宫,是众人所熟知的。但他是窦氏的得力干将,在窦漪房死后,随即就被解除了军职,闲赋在家去了。让他担任平叛大军的统帅,虽然出乎于众人的预料,却也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卫青等人的武功是打匈奴人打出来的,并没有和国内的诸侯王打仗的经验。程不识却是亲自与诸侯兵马交战过的,让他去带兵,合情合理,大臣们都挑不出毛病来。
再说,太尉收拾了王家子弟,然后再重用曾经的窦氏党羽,这很汉朝。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穿了出来,韩安国拜相,程不识重新得到重用,每一件都是大事。很快,灌夫就到魏其侯窦婴的府上,对窦婴说道:“侯爷,大喜啊!”
窦婴正在与友人下棋,他拈起一枚棋子,问道:“喜从何来?”
“难道侯爷没有听说吗?田蚡那厮在朝堂上被罢免了,程不识被拜为大将军!”
“田蚡被罢免了?”
窦婴的手抖了一下,拈着的棋子差点掉落。武安侯田蚡是他的死对头,两人明争暗斗,不止一天。现在听说田蚡倒了,窦婴却并没有觉得多么痛快。在王氏党羽被诛杀的那天,他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即便是田蚡被罢免了,又何喜之有?”
灌夫大笑道:“田蚡既然被赶出了朝堂,那么侯爷起复之日不远啊!程不识将军也和侯爷是旧相识,难道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窦婴,程不识,灌夫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在周亚夫的麾下待过,当年条侯周亚夫率兵七万,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击溃了关东诸侯联军,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者。
“灌夫,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王家倒了是不假,但是朝廷未必还要将窦家再扶植起来。”
“我却是不信,侯爷乃是窦家的领袖。如今淮南王等叛乱,朝廷需要安定人心,怎么可能不重用侯爷?”
“唉,韩安国当了丞相,朝廷还能再任命我为丞相不成?”
窦婴将棋子按下,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你要是想去和叛军打仗,我倒是可以帮你给程不识将军修书一封。”
“那就多谢侯爷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谢字么?”
第一百五十章
在窦漪房死后没几天,程不识就被当时的天子给撸了。但是谁能想得到才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会又被起用?之前他的官职是卫尉,这次倒好,直接被拜为大将军。
要知道,在太尉之下,大将军就是武人的顶点。现在的朝廷里面,只有卫青一人获此殊荣。程不识对于带兵打仗很有信心,对于朝廷上的争斗也看的很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太尉一系和黄老派官员联合起来,将王氏子弟清洗掉了,然后分管了军政大权。
他自己身上有着明显的窦氏烙印,不然的话,天子也不会一拿到权利就撤了他的职。现在太尉举荐他出任大将军,明显有收编窦氏党羽的意图。那么,要不要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呢?
程不识只是考虑了几秒钟,就答应了带兵平叛的事情。
便是将来会落得条侯那样的下场又如何?能够痛痛快快地打仗才是他平生所愿!
军情紧急,一切从简。顾璐就在细柳边上的北军大营中拜将,将虎符和印信交到了程不识的手中,然后拜了一拜,说道:“大将军此去,总领全军,凡两千石以下,皆可先斩后奏!”
程不识接过虎符和印信,交给了边上的亲兵,然后同样下拜回礼,“程不识定然殚精竭虑额,以报朝廷!”
随即他站起身来,冲着台下的将士们高声喝道:“出发!”
北军是常备军,随时都能够带出去打仗。程不识拜将之后,立刻就带着六万步骑东进。当这支朝廷的精锐之师越过长安的时候,声势浩大,连未央宫里面的人都能感觉到。
卫子夫对卫青说道:“太尉为何不让你去带兵,反而拜程不识为大将军?”
卫青拿了一块蜜饯递给刘据,“因为程不识将军对诸侯们的战法,以及关东的地理人情更为熟悉。”
“你何必要骗我?分明是太尉想要剥夺你手中的兵权。”
卫青的心中一紧,喝道:“胡说!”
正在啃着蜜饯的刘据浑身一抖,蜜饯就掉在了地上。“你这么大的声干什么?吓到陛下了!”卫子夫将蜜饯捡了起来,“这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太尉不是那样的人。前天还让我和其他将军一起筹备对匈奴人作战的事情。”
卫子夫唤来宫女,让她们带有些困了的刘据去午睡。等左右无人之后,卫子夫低声道:“淮南王打出的旗号是为先帝复仇,难道你就不觉得先帝死的很可疑吗?”
“你疯了?这种话也能胡说?”卫青又惊又怒,“若是淮南王和江都王他们打进了长安城,我们和陛下都免不了一死!难道你忘了两位少帝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是.......”
卫青斩钉截铁地道:“没有什么但是,你好好地把陛下养大,这样就算是报答了先帝的恩情。”
关东诸侯叛乱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每次都被朝廷很快就镇压下去,除了因为朝廷是正统,天下人心所在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北军的战斗力远超诸侯王的军队。朝廷的将领也远远不是诸侯国那些没打过仗的将领们所能比的。
像是程不识,李广,周亚夫这些人,都是在北方和匈奴人厮杀过来,作战经验丰富,对于行军,侦查,列阵,作战,追击等事情娴熟无比,所以才能势如破竹一般把诸侯王的军队碾碎。
十多年前,刘濞等人坐拥数十万大军,却在睢阳城前撞得头破血流,未必就不知道要分兵去攻取洛阳和敖仓,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太糟糕了,无论是组织度,训练度,还是将领方面都比不上朝廷的兵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壮壮胆,分兵去攻打其他的地方,那不就是送人头吗?
这次的叛乱也一样,淮南王的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北上,因为拉得太开,被程不识接连击溃了两支偏师,然后淮南国的军队就只好聚拢在一起了。他们的兵力虽然多,反而被汉军包围了起来。特别是新式骑兵的冲击力根本是诸侯王们所无法想象的,在野外碰到朝廷的骑兵之后,诸侯王的兵马哪怕是有几倍的兵力优势也只有溃败一个下场。
接下去的战况泛善可陈,程不识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将,对付叛军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容易。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将三路诸侯彻底击溃,比上次周亚夫打的还要快。
这并不是说程不识的用兵之能就超过了周亚夫,而是汉军的战斗力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且淮南王等人战斗力太过低下的缘故。程不识一路杀过来,就像是在武装游行一般。
对于叛乱分子,朝廷从来都不会客气,淮南王父子都掉了脑袋,其他的几位诸侯王也是一样。但是对于其他参与叛乱的人,朝廷就没有大开杀戒了,除了少部分的骨干被流放去了辽东之外,其他的人都被释放回家。
天子去世,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本就是常有的事情。
关东诸侯的叛乱旋起旋灭,在军事上不值一提,但是政治意义却是非常深远。首先,朝廷完成了政权的顺利交接。其次,再次证明了朝廷的力量远在诸侯王之上。第三,因为淮南王和胶东王等人的叛乱,朝廷将许多地盘收了回去,变成了朝廷直辖,税收和兵员都变的更多。
朝廷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之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无论是修建工厂和工场,还是开设银行,都没有了任何的阻力。韩安国虽然不喜欢这些标新立异的东西,但是顾璐将新的部门都放在了太尉府下面,他就是想要管都管不到。
六月份的时候,程不识班师回朝,朝廷下令封称程不识为关内侯,一起出战的将士各有封赏。虽然不是最高一级的列侯,而是假侯,程不识也很满意了。以太尉对他的器重,再和匈奴人打几仗,难道还怕不能成为列侯吗?
以前的时候,封侯是一件足以让长安城内外谈论许久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却有别的事情将程不识等人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太后的肚皮明显大了起来,这个先帝的遗腹子要是个女孩也就罢了,如果是个男孩,还顺利地长大成人,那现在的皇帝该怎么办?太后能放着亲生儿子不管,而让卫子夫的日子当皇帝吗?
皇城根下的百姓们就喜欢谈论这些事情,连带大臣和勋贵们在私底下的时候也会偷偷摸摸地谈论。卫子夫自然是不希望太后伸出个儿子来。馆陶公主却是非常希望能有个外孙。要是她的亲外孙当上了皇帝,陈家的富贵又能延续两代人!
因为太后怀孕这件事情太过离奇,平阳公主有了身孕这件事都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后的肚皮大起来之后,发脾气的次数少了很多。大约是母性泛滥的缘故,她的心肠比往常柔软了不少。陈阿娇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婴儿身上,朝廷上的事情则是一改不管了。
朝廷上的局势依旧是太尉管军,韩安国理政,但是与顾璐在军中威望日隆不同,朝堂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像是廷尉赵禹,当过周亚夫的丞相史,脾气又臭又硬,便是连三公也都不假辞色。就任以来,连丞相都顶撞过好几次。
顾璐这边的人也有不少犯在了赵禹的手中,他一般都让张汤先去廷尉府辩论,用律法来帮自己人减罪,要是实在辩论不过赵禹,那就花钱赎罪好了。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只要肯花钱,连死罪都能免,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张汤曾经是田蚡门下御史,他在宁成的手下干过,宁成跑路了。后来跳到田蚡的手下干活,田蚡完蛋了。现在又跑来了太尉这一边,成了顾璐在朝堂上的党羽。不少人说张汤这人不好,喜欢耍阴谋诡计,但是顾璐却觉得张汤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首先就是张汤熟知律法,其次就是这人非常的识时务,也肯冲上去咬人,就跟一条疯狗似的,顾璐让他咬谁就咬谁。这么好用的官员,放眼整个朝廷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所以张汤顺利地从田蚡那边跳车成功,摇身一变又成了太尉身前的红人。要知道,田蚡的大部分党羽可都是被诛杀了的,张汤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步步高升,即便是许多人不齿于他的人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这一年里面,除了淮南王等叛乱的事情之外,朝廷里面波澜不惊。去年匈奴人损失了数万人,在秋天的时候只是小规模的入寇了一番,靠着郡国兵就把匈奴人打跑了。
因为大开商路的缘故,长安城中肯定有匈奴人安插的间谍,但程不识进兵的速度太快了,匈奴人即便是收到了诸侯王叛乱的消息,也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等到程不识班师回朝,军臣单于就更加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在入冬之前,朝廷给出了先帝的谥号——“孝昭”,容仪恭美,昭德有劳,圣闻周达曰昭,这是一个美谥。先帝在位时,不修宫室(被窦氏打压了),发展新学(沙盘游戏太好玩了),北击匈奴(损失虽然大,好歹算赢了),配得上“孝昭”这个谥号。
等到冬去春来,朝廷改元“元光”,是为元光元年。春天的时候,顾璐派遣卫青,苏建,程不识各率精锐骑兵万余,从北面和东西两面向匈奴人发起进攻,目的不是为了与匈奴人决战,而是为了抢掠牲畜和人口,带不走的就地杀掉。
随着工业部的建立,需要更多的人手刦挖矿。招募工人还需要给钱,用俘虏还不是美滋滋?不光是朝廷的兵马在干这些事情,就连边郡上的那些豪族也参与了进来。有个叫做赵破奴的小伙子曾经被匈奴人抓去当了几年的奴隶,后来逃回了汉地,对匈奴人的那一套门儿清,带着王师在草原上抓了成千上万的匈奴人,因此而发了大财,还被封了五大夫的爵位。
丞相韩安国并不是很赞同主动对匈奴人发起进攻的战略,但是财帛动人心,他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挡得住?一个匈奴人能卖十贯钱,这是普通一户百姓的年收入。辛辛苦苦地种地,一年到头来全家老小才能赚到这么点钱,凡是有点本事,都想要跟在王师的后面捡便宜去了。
就算抓不到奴隶,抢些牛羊马匹的,那也行啊。只要没死,基本上出去一趟就能赚到五六年的收入。要是运气好,立下了战功,还能直接封爵。就算封侯遥遥无期,能有爵位也是好的。
另外,太尉开在太原和长安的纺织厂需要很多的羊毛,这就需要许多的土地来养羊。现在的汉朝,对于土地和人口都十分饥渴。国内的土地大多分配完毕,那就只能向外找匈奴人去要了。
河套地区土地肥沃,就算是拿来耕种都是上好的良田,更不用说用来放牧了。
原本夺取河套只是军方的计划,但是在一些大臣们也参与到工业部的发展之后,就变成了朝堂上的计划。韩安国纵然是坚定的黄老派信徒,也挡不住人们对于财富的渴望。
见到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开口闭口就是能赚多少钱,韩安国很是心痛,经常说些什么“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之类的话,好像他转头投奔了儒家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站在但对太尉的立场上,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权利欲并不是太强,处事相对于圆滑;二是他知道自己能当上丞相有很大的原因是太尉的相助,不然的话,长安城里有那么多的王公贵族,哪里轮得到他韩安国?
但最重要的一条是他对太尉十分佩服,认为无论是治国还是治兵,自己都远远不及。而且顾璐将价值数百万贯的产业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这种大公无私的气魄,便是连韩安国自己都比不上。
所以韩安国当了丞相之后,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调和阴阳,对于太尉府的那些事情不支持,也不反对。有觉得不对的地方,他会和顾璐据理力争,要是能说服太尉那当然是好,要是不能说服,他也不会去强求。真真正正地将“无为而无不为”的理念执行了下去。
因为韩安国是这样好相处的人,顾璐得以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军事方面。这一年来,汉军除了在春天出击,秋天防守之外,主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边境上用水泥和转头修建要塞和壁垒。
以往汉军在边境上的工事大多是用石块和泥土垒砌起来的,不光是防御力比较低下,而且维护起来也很费劲。现在有了水泥,哪怕是劣质的水泥呢,也能修建起比以往更为坚固的要塞,而且工期还要短的多。
但不管怎么短,要将边境上的要塞全部加固,那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顾璐打定了注意,今后两三年的时间内,对外就是给匈奴人放血,对内就是训练军队和修要塞这两件事情。等到兵精粮足,然后再一口气将匈奴人赶到漠北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冬天又已经过去,春天再次到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是交配的好季节。
陈阿娇穿着一件单薄的春衫,大喊道:“刘秀你跑慢点!”
在她的前面,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正迈开了小短腿,在地上跑的飞快。刘秀才一岁多,大约是因为有很多奶妈的缘故,已经长得比同龄的小孩子大了一圈。他“蹬蹬蹬”地向前奔跑,在快到的时候,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一双手臂伸了过来,将他一把抱起。
刘秀奶声奶气地喊道:“哒哒!”
陈阿娇小跑着奔了过来,闻言说道:“要叫亚父!”
刘秀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顾璐,再次喊道:“哒哒!”
陈阿娇埋怨道:“秀哥儿太笨了。”
顾璐哈哈大笑,“他才多大,哪里就能看出聪明还是愚笨来?”
陈阿娇将刘秀接了过去,“不知道刘裕是什么样子的,要不让平阳来未央宫里住几天?”
“哦?你想让她们过来?”
“是呀,在宫里住的久了,老是觉得气闷。”
“那过两天带上刘秀一起出去踏青。”
“平阳她们也一起去吗?”
“当然。”顾璐说道:“然后就让她们来未央宫多住几天。”
王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已经被全部剪除,太皇太后王娡被关在长乐宫里面,还曾经想办法朝着外面传递信息,也没什么别的,无非就是“衣带诏”,“血书”之类的东西,为此又杀了好些人。
顾璐也不在意王娡能弄出什么花样来,找到机会了就对朝堂上展开清洗。要是那些旧人不去,哪有后来者的机会?反正这也是汉家的传统,有时候顾璐会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有个“慈父”的外号。
后来还是田蚡求到了平阳公主那里,然后亲自去了一趟未央宫,苦苦哀求,这才算是让王娡消停了下来。
不过王家虽然衰败了,但是并没有人敢对田蚡有什么不敬。不管在怎么说,那可是平阳公主的舅舅,太尉虽然待人平和,处事公允,可是杀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又特别喜欢把人流放到辽东去,大家对田蚡就只当是看不见,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至于窦家,也没有能重新回到朝堂上。窦家以前的一些党羽逐渐地被重新任用了,但是窦婴一直闲赋在家,大家也都假装这个人不存在一样。窦婴是当过大将军和丞相的人,要是把他请回来,那要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人走茶凉的道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窦婴当丞相的时候,高朋满座,门庭若市。但是真说起来,窦婴又能算是什么?不过是窦家那群纨绔子弟里面拔出来的高个子罢了。要不是因为窦漪房的关系,窦婴能当上大将军?能当上丞相?
窦婴当大将军的时候干了什么?不过是在京城里面坐镇而已,打仗还是周亚夫带着程不识李广他们去打的。窦婴当丞相的时候又干了什么?为了一块田地和田蚡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双双沦落成了笑柄。
跟许昌和韩安国比起来,窦婴又哪里有一丁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所以啊,魏其侯就在家里看看歌舞,多吃点好的罢。
这一年,朝廷依旧选择了春天出兵,秋天防守的战略。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汉军换装了的骑士又多了数万,钱粮也比去年多了不少,因此出兵的规模也大了不少。卫青带着精锐骑士纵横数千里,斩俘五万,夺取牛羊马匹十余万。
程不识从陇西出发,苏建从辽东出兵,也各自有不少的斩获。现在汉军的记功方式是一个活着的匈奴人抵得上两个,所以俘虏比斩首数量更多。
因为汉军多次击败匈奴人的缘故,东边的鲜卑和乌桓暗中派人和汉军联系,想要得到一些赏赐和武器盔甲什么的,好跟着一起去打匈奴人。
苏建不敢自专,派兵将鲜卑和乌桓的使者护送到了长安。那几个使者一直活在匈奴人的阴影之下,以为匈奴人的王庭就是世界上最宏伟和威严的地方。但是进入汉地后才发现汉朝比匈奴人更为强大。这里有无数的城池和百姓,还有比整个鲜卑族群数量更多的士兵。
但所有的震撼都比不上看到长安城的时候,远远地望去,秦宫汉瓦熠熠生辉。气势恢宏的汉家宫阙仿佛一头巨兽匍匐在地面上,几名使者见到了在梦中都不曾见到过的奇迹,当时就趴在了地上,许久之后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对于是否要武装鲜卑人和乌桓人,朝堂上有着不同的声音。顾璐觉得这很好,收一些鲜卑义从和乌桓义从,用蛮夷去打蛮夷,这不是很好吗?
也有人认为这样做是养虎遗患,眼见得匈奴人被打的抱头鼠窜,再扶植鲜卑和乌桓,岂不是多此一举?
朝堂上讨论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鲜卑和乌桓人想要武器可以,先跟着汉军去打仗,交了投名状再说。反正汉军正在换装,那些换下来的武器拿一部分出来武装“协从军”正好。
下朝之后,韩安国让顾璐上了他的马车。在马车里面,韩安国道:“太尉即便是想要武装鲜卑扶余等,私下为之即可。长安城中龙蛇混杂,将使者带过来,岂不是会被匈奴人得知?”
顾璐笑道:“正是要让匈奴人知道。”
韩安国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他看了顾璐一眼,后者依旧是面带微笑的模样,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这个没什么不一样,才让韩安国觉得后背发凉。当年七国之乱的时候,韩安国是梁王账下的将军,曾经与顾璐见过一面。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垂垂老矣,可是顾璐还跟十几年前一样,这就不能不让他心生羡慕,在羡慕之余,还有隐隐约约的害怕。
他将情绪掩藏起来,问道:“明年便要夺取河套么?”
“恩,差不多是时候了。看情况吧,或是明年,或是后年。只要在河套地区筑起坚城,那漠南以后就没匈奴人什么事了。”
韩安国笑道:“这么说来,在老夫任上,便可平定匈奴?”
“谈不上平定,不过是将匈奴人的威胁降低而已。”
韩安国抚掌而笑,“匈奴乃中国百年之患,能将他们赶走已经很不错了。说不定老夫能借此名留青史。”
顾璐大笑道:“即便是没有赶走匈奴人,丞相一样可以青史留名。”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人说,治理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兵革钱粮,也有人说“在德不在险”,“治国不以兵甲之利”,这就看是从哪个方面来看了。像是隋朝末年那样天下皆反,或者是像唐朝藩镇割据那样遍地都是反贼的情况,跟明末九边精兵因为欠饷而造反的情况肯定是不一样的。
顾璐认为,为什么要分出个彼此对错来呢?好像真的哪个更重要似的。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了。凝聚人心,提高国家的稳定度当然是重要的,兵甲钱粮之事也地同样重要。
他负责提高汉军的战斗力和多挣钱,韩安国负责调和阴阳,让大家不要老是想着造反。双管齐下,整个汉朝就显示出了一种勃勃的生机来。
现在的汉朝武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军事科技上和将领素质上的领先让汉军能够傲视内外的所有敌人。在元光三年的时候,顾璐再次派遣卫青,程不识分两路进攻匈奴的单于王庭和右贤王部;平陵侯苏建将步骑一万,并鲜卑,乌桓,扶余等部落兵四万,攻击匈奴的左贤王部。
这一次程不识和苏建依旧取得了大捷,斩俘各有数万,但是卫青所部并没有什么斩获,因为在河套一带的匈奴人全都跑了。汉军年年过来烧杀抢掠,匈奴人也不傻,全都跑到漠北遥远的草原上去了。
虽然那边的土地很贫瘠,水草没有漠南的丰美,但是那里没有汉军啊。
卫青所部虽然没找到匈奴人的主力,却带回来了军臣单于的儿子于单。原来军臣在连续多次的失败后,终于被匈奴的贵族头领们抛弃了。在一个大雨天的时候,军臣单于连同他的宠臣中行说被杀,左谷纛王伊稚斜成了新的匈奴单于。
于单王子带着几十个部众连夜出逃,投降了汉军。
在经过朝议,其实就是顾璐和韩安国等人商议后,就以天子的名义册封于单为匈奴大单于,将一些匈奴俘虏和牛羊给了于单,并将他们安置在靠近雁门和云中的地方。
鉴于漠南已经没有了大的匈奴部落,汉军便在河套地带修筑城池,设立朔方,九原等郡县,还将立功将士们的封地都安排在了河套地带。长平侯卫青,广陵侯荀彘等人的封地原本在河南河北,也全部的被转封到了河套,为此还给他们加封了一千到两千户。
汉军第四次主动出击,斩获极多,但最主要的成就还是分裂了匈奴,从此以后,匈奴就不再是那个纵横万里,控弦四十万的霸主了。
这一年里风调雨顺,因为《卫生条例》的看法,也没有爆发大的疫病,在战场上又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汉帝国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也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在攻打匈奴右贤王部的过程中,程不识将军被匈奴人的射雕手射中,箭矢还是浸泡过马尿的。
程不识强撑着病体打完了战争,病逝在了回军的途中。这几年的时间里面,程不识对窦家诸人多有照顾,称得上是窦家余孽在朝中的领军人物。现在程不识一死,窦家可就真的要变成过眼云烟了。
顾璐对窦家还算照顾,可是也砍了不少人的脑袋。张汤对于平民百姓还会手软,对于王家窦家这些贵胄向来是除恶务尽,只要顾璐有那么个意思,他就冲上去给人安罪名。这年头的达官贵人们,除了极少数人,比如说婴儿小孩子之外,就没有不违法乱纪的。想要找到犯罪的证据还不简单?他连太尉勾连吴王余孽的罪证都能拿到,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程不识死后,窦家人人自危。许多人就求到了窦婴的府上,希望这位窦家的贤人想想办法。窦婴能有什么办法呢?窦家在朝堂上还有一些影响力,可是那些人都不会为了窦家而出头。
他在军中也有那么一些人脉,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年来汉军更新换代很快,在战争中崭露头角的新生代一波一波的涌现出来,逐步掌握了军队。原先的那些将领们,要么转投到了太尉这边,要么被勒令退役了。
就靠着窦家的那些子弟和几百上千名部曲,能干什么事?况且长安不比其他地方,对于私藏甲胄的行为是严厉打击的。再厉害的剑客要是没有一身的好甲,那也就是一顿弓弩的功夫。
但窦婴的确是有办法的,他手中还握着一件撒手锏。只是他并不能确定是否应该拿出来用。来人见窦婴面露迟疑之色,知道有戏,膝行上前,低声道:“侯爷难道就没听说过那件事吗?”
“什么事?”
“亚父非亚父,实乃真父也!”
窦婴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跳。脸色顿时就白了。他左右张望,见到没有旁人,这才放下心来。“你是想死吗?这种话也能乱说?”
“在下并不是乱说。太后之子刘秀与平阳公主之子刘裕长得如此相似,还都比同龄孩童长得高大,这难道就不可疑吗?”
“就算.....就算是那样,现在的天子又不是太后的儿子。”
“侯爷糊涂啊!”来人痛心疾首地道:“等到刘秀长大了,太尉难道不能再换一个天子?”
“再换一个?”
“淮南王虽然兵败被杀,但是却道出了天下人心中所想。先帝死得实在是太蹊跷了!您再想想,孝昭皇帝死后,是谁得利最大?难道不是当今的太后与太尉吗?”
窦婴连连摇头,“你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程不识已经死了,我们能调动的不过是一些家丁部曲,根本就不是南北军的对手。不管是步兵营还是虎贲营,随便调一个入城,就能把局势按下去。”
“我们还可以联系大将军卫青。为了当今天子的地位稳固,他定然愿意与侯爷联手!”
“卫青的确是在军中颇有势力,但是.......”
“侯爷,不能再等了!”来人急道:“您忘了王家的下场吗?”
依附于王家的勋贵官员们被杀的七七八八,虽然田蚡还活着,却是从此不敢出门了。窦婴闻言心头一紧,但还是摇了摇头,“让我再想想。”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从陈阿娇生了个儿子之后,卫子夫就一直很紧张,连睡觉的时候都要跟在刘据的身边。每次卫青出去打仗,她就担心的不得了。这次太尉要将一些列侯转封到河套地带,卫子夫更是觉得不安。
她对卫青道:“难道哥哥非得离开长安吗?”
卫青道:“太尉想要将关中和中原的土地都收归朝廷,所以才将各家的封地转往边境。我虽然会去封地,但是等到后年的时候,还是要领兵出战的。”
卫子夫搂着天子刘据,说道:“兄长要是离了长安,我们母子还能依靠谁?”
卫青沉默了片刻,道:“太尉是陛下的亚父,可以作为依靠。”
卫子夫将柳眉一挑,真要发作,却先将刘据推了出去,“去外面玩,母亲要和大将军说些事情。”
刘据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为何每次与舅舅说话都要将我赶出去?难道我就不能听吗?”
“刘据!”
见到母亲发怒,刘据不敢再说,穿上木屐走了出去。
“陛下长大了。”卫青将目光从刘据的身上收回来,说道:“你不要听信外面那些流言,太尉心胸宽广,会好好辅佐天子的。”
“太尉诛杀了那么多豪杰,也能算是心胸开阔?”
“太尉虽然杀了许多人,却从未因为个人的喜怒而杀人。你在宫中,所以可能不是很清楚。如今长安附近,乃至于整个关中的百姓都在感念太尉的恩德,因为他们过的比以前要好了。另外,还有去病.......”
“去病怎么了?”
“太尉对去病宠爱有加,已经任命其为骠骑将军了。”卫青道:“如果太尉真如传言那般,又岂会这样行事?”
卫子夫低头想了一会,说道:“兄长与去病得掌兵权,难道就不能......”
卫青霍然起身,“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不是谁出的主意,是我自己想的!”
卫青顿足道:“休得骗我。你久居宫中,哪里想得到这样的事情?太尉对兵权看的很重,无令而调兵那是抄家灭门的重罪!我虽然是大将军,但若是没有虎符,就只能调动我自己的五百部曲。靠着这么点人,能干成什么事?”
“若是还有其他人相助呢?”
卫青怒道:“你真是疯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陛下着想!”
“我就是为了陛下着想.....”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陛下着想,就不应该卷进这样的事情里面去!快说,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卫子夫后退了两步,“是.....是武安侯田蚡派的人。”
“田蚡?”卫青道:“我就知道会是他!”
他一把拉住卫子夫的手,“你现在就跟我走!”
卫子夫挣扎着道:“去哪里?你弄疼我了!”
“去向太尉出首!”
太尉府经常有很多人前来求见,虽然大部分都被挡了下来,但是每天过来想要过来和太尉说上话的人依旧有很多。要是能得到太尉的赏识,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啊!就算太尉不在家,那要是能巴结上平阳公主也是一样。
谁不知道太尉对平阳公主那是爱到了极处?这么多年来,竟然是除了公主之外,再没有别的女人。至于什么亚父真父之类的昏话,大家就算是私下里表示过羡慕,却没人会傻得在公众场合去说。
这天天气正好,太尉府外面的街道上和往常一样停满了马车,不过那些人谁都没有得到入府的准许。顾璐今天恰好留在家中,却没有接见百官,也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在接待一位远方来的客人。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刘驹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他跪拜在地上向着顾璐行礼,说道:“听闻亚父再次大破匈奴,收复了河套地,兄长特派我前来向亚父表示祝贺。并送上珊瑚十二株,珍珠一千枚。”
顾璐笑了笑,说道:“吴王有心了。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祝贺,不需要派你亲自过来吧?要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可是要掉脑袋的。”
刘驹直起身子,紧张地问道:“兄长还有一句话想要问亚父。”
“讲。”
“若是他日吴国向汉朝宣战,亚父是助吴,还是助汉?”
“哦,是这个问题啊。”顾璐以手支颐,漫不经心地道:“五十年内,我会帮助汉朝。五十年后,我就不管了。”
刘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兄长要问的话我已经带到了。其他的事情就跟我没关系了。亚父可有什么话要对兄长说的么?”
“地球仪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广阔世界,大有可为,不要光把眼睛放在长安,还有那么多的地方等着你们去征服。”
刘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兄长说杀父之仇可以忘却,但是灭国之恨却不能消除,就算是一百世也要复仇。现在吴国是没有力量回来报仇,而且还有亚父在,就更没有希望了。但是我们可以等,五十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两百年。国家的运数和月相天色一样,都有阴晴圆缺,等到汉朝衰落的时候,吴国未必没有反攻回来的那一天。”
顾璐拍了拍手掌,“有志气,我很看好你们。好生去做吧,我估计是看不到了。恩,汉朝会向北方开拓,说不定大家日后还能在海上碰到呢。”
“亚父要开拓北方?”
“不是我要开拓,是将一些异见份子送出去。那些人留在中国只会跟我捣乱,又不能说把他们全都杀了,那就只好流放去北方了。”
“为何不流放去南方?”
顾璐把眼睛一瞪,“你以为我不想?那不是有你们吴国在吗?现在还能假装你们不存在,要是把事情捅开了,你说我要不要派楼船将军去台湾转一圈?”
刘驹陪笑道:“还是不要了。我们吴国现在甲士不过千人,可当不起楼船将军奋力一击。”
顾璐呵呵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台北有两千多兵马?还在这跟我玩心眼。实话跟你说吧,现在是只会开拓北方,等过上那么些年,汉军还是要南下的。”
刘驹嘻嘻笑道:“这不是跟您学的,要藏拙嘛。”
随即他脸上的颜色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一别,他日再来长安的时候,要么是带着大军前来,要么是脑袋被装在盒子里面送来。”
刘驹恭敬地行礼,“刘驹告退。”
他虽然说着可以忘却国仇家恨,但哪里真的能够忘掉?十多年来,父王刘濞自刎的场景依旧经常在梦中出现。百世之仇,犹可复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车驾进入太尉府之后,卫青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卫子夫拉过来,在刘据喊着要母亲之后,卫青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下了车后,他交出了配剑和匕首,正要跟着甲士去大堂,就见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在那一瞬间,他身上的肌肉骤然绷紧了。
这个人对我有敌意?为什么?
太尉家中的那些部曲中多有勇士豪杰,这是卫青知道的,但是那些人见了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敌意和杀气。而且他还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甚至仿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这个年轻人,是个高手!
刘驹见到了危情之后,眼睛习惯性的眯了起来。他知道卫青,那是汉朝近年来冉冉升起的名将之星。如果吴国要与汉朝开战,那么卫青就有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调整到了可以迅速拔剑的地步。
但是随即,他就看到卫青像是炸了毛的猎豹一般,浑身的肌肉紧绷,脚步顿了一下。如果自己再发起进攻,不但不会起到突袭的效果,反而会引来雷霆一般的反击。
这就是汉军的名将么?有意思。刘据想到了亚父之前说的那些话,五十年之后,卫青就算还活着,肯定也是垂垂老矣。他朝着卫青拱了拱手,“见过长平侯。”
卫青不知道刘驹是什么人,只当他是太尉又从哪里招募来的豪杰,还礼之后就想里面走去。走出几步,他忽地觉得有些不对,转头望去,之间那个年轻人正站在原地,朝着自己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卫青愣了愣,有心上前交谈,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只能先将整件事情放下了。在甲士的带领下,他穿过校场和走廊,来到大堂下。脱掉了鞋子,然后走了上去。
“卫青拜见太尉。”
顾璐将一颗珍珠扔回了箱子里面,笑道:“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卫青你现在是大将军,足以与三公分庭抗礼,就不要这么客气。”
卫青匍匐在地上,“末将今日前来,是向太尉请罪的。”
“哦,你何罪之有啊?莫非是你睡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
卫青依旧没有抬头,“方才舍妹跟我说,有人对她说要埋伏一支兵马与未央宫中,等太尉入宫的时候..........末将听闻之后,立刻前来禀告太尉。”
“大将军入座吧,”顾璐漫不经心地道:“是谁提出这个计划的?想法很不错啊。”
“据说是武安侯田蚡。”
“田蚡?”顾璐摇了摇头,“这不像是他的为人。但也说不定,人类的想法总是会变来变去的,说不定武安侯突然之间就想要慷慨激昂一把了呢?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田蚡问问的。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卫青道:“没有了。”
顾璐叹了口气,“将军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打仗上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是。”
“你去朔方,任务重大。首先是要监管城池的建设,还有各家封地上的堡垒也好尽快修好。只要修起一两百座堡垒来,即便是匈奴人全部杀过来,也能抵挡很长时间,足够朝廷的兵马前去解救了。”
“是。”
“其次是要绘制朔方附近的山川地理,我会调派一些人手给你,他们会在朔方太守的帮助下制作周围的沙盘。后年我们出兵进攻漠北的时候用得到。”
“是。”
“其三.........”,顾璐沉吟了片刻,说道:“没有什么其三了。你是大将军,河套地区的所有兵马都归你节制,对匈奴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由你临阵决断。”
“诺!”
顾璐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他走到不远处的书房里面,将地球仪拿了过来。拨动那个直径一米的地球仪,将中国所在的地方转动到上面,“卫青你看,我们中国的地盘只有这么一点,将匈奴人赶到漠北只是一个开始,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今后朝廷的战略是向西打通河西走廊,夺取通往西域的道路。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征服西域最少也要一二十年。”
卫青见过地球仪很多次了,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用手指转倾斜着的球体,看着版图在自己的手指下划过。虽然他自己家里的那个地球仪很小,不如眼前的一半大,但是那种世界就在掌握之中的想法应该是别无二致,
见识过如此广袤的世界,又怎么会将心思放在一亩三分地上?
顾璐将手指滑动到两广所在的地方,“除了西域之外,朝廷还会开拓南方。等到匈奴人不再是威胁后,这里会是新的进攻方向。”
他抬起头来,拍了怕地球仪,“这个世界很大,足够英雄豪杰驰骋了。十年之后,你也可以挑一块地盘去开拓,日本,印度,西域,甚至是北美或者欧洲也行,打下来多少都是你自己的。将来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岂不美哉?”
卫青心中一震,“这......若是如此,只怕百年之后,又会重演战国时代的故事。”
“那就让他们打呗。”顾璐轻描淡写地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世界的本质从来就没变过。我们一代人就只管一代人的事情,哪里佳能管一百年后的事情?这世间岂有不死的君王?又岂有不灭的王朝?”
卫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早就知道太尉的想法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仔细去想,太尉的话又是那么的有诱惑力。世界如此之大,足够英雄豪杰建功立业!
他怦然心动了一会,又回到现实世界中来,“舍妹和陛下那边?”
“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我是不会动他们的。卫青你应该明白,皇帝只不过是国家的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罢了,谁当皇帝我并不在意。”
卫青满怀心思前来,又满怀心思的离开。来的时候担惊受怕,走的时候疑虑重重。自己真的能够如太尉所说的那样,封邦建国,并传之后世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田蚡已经在家里面宅了好几年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从来不见外客,每天里就是饮酒作乐。他现在很是明白当年信陵君的做法了,魏无忌“窃符救赵”之后,被魏王猜忌,见国家灭亡就在眼前,于是“多饮酒,近美人”,就是想早点死掉。
后来信陵君魏无忌果然在放纵了三年之后死了,避免了见到国家灭亡的惨状。
田蚡现在也想早点死掉,这样也能避免看到田家王家被灭门的那一天。只要他死了,田家就再也不能成为太尉的威胁,大概会被放过。只是让他横剑自刎又下不了手,于是天天饮酒作乐,兴致来了就和家中的妻妾来上一发。
几年的时间下来,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差了很多,离死亡不远了。但是没想到,他这边还在为了去死而努力,那边就突然传唤他去太尉府讨论讨论在未央宫里面埋伏兵马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后,田蚡被吓了一跳。谋杀当朝太尉?他又没疯!先帝在的时候,长安内外的剑客豪侠就被云中侯的人杀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太尉手握兵权,他疯了才会想要去刺杀云中侯。
“太尉,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啊!”
田蚡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几年的醇酒美人下来,仅有的那点意气也都消耗光了。“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在下愿与出首那人对质!”
“徐知浩是你的门客?”
“是,他在我家已经有十几年了,但是最近都没看到他的人.......”,田蚡愣了愣,“不会是他吧?”
“就是他去跟卫子夫说要带兵进宫的,还说是受了你的指使。”
田蚡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不是的,不是的........我要和他对质!”
顾璐笑了笑,说道:“他已经撞墙自尽了,倒也颇为刚烈。”
“这........”,田蚡六神无主了,“不是我,太尉,你要相信我啊!”
“恩,我相信你。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了解一下,顺便你问问你愿不愿意去济州岛。”
田蚡脸色惨白地,“去济州岛?”
“对,你去做那里的县令,要是你愿意去,你所有的家产都可以一起带过去,还有家人。”
田蚡好歹是当过丞相的人,对于汉朝的地盘有哪些还是知道的,“可是朝廷没有在济州岛设县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去了不就有了?”
田蚡于是明白了,太尉这是要把他从长安踢到济州岛区。然而他不但没有怨恨,反而是颇为欣喜,“臣拜谢太尉!”
“如果你真的要谢,那就去谢平阳公主吧,她可是帮武安侯说了不少的好话。”
“是....是应该拜谢平阳公主。”
“去了济州岛好生经营,田家的封地也被转过去了,以后那里可是旅游的好去处。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羡慕,能在济州岛有那么大的地盘。”
田蚡不明白顾璐在说什么,唯唯诺诺而已。从太尉府出来后,他回到家里,也不喝酒了,也不玩女人了,准备了许多财富就往平阳公主那边送。家中的美人问道:“侯爷何以至此?”
铜镜中的人形销骨立,面容憔悴,田蚡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理会美人,“酒色竟然让我如此憔悴!”
他伸手接过美人手中的酒杯,直接砸在了地面上,“从今往后,戒酒!”
平阳公主知道了田蚡卷入政变的事情之中,虽然为自家的舅舅说了很多好话,但是心中依旧不安。“事情就这么完了?难道不要大索京城?”
顾璐笑道:“这几年杀的人已经够多了,长安附近的勋贵旧臣清理了将近三分之一,再杀下去只怕要人人自危。”
平阳公主埋怨道:“我就说叫你下手不要那么狠。他们强占的土地又不是我们家的,夫君替朝廷办事,还要受天子和大臣们的猜忌,这又是何必呢?”
“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那就当然要做一些事情。总不能光是设立什么馒头办,红薯办吧?”
平阳公主瞋道:“夫君又在说些奇怪的事情了!”
顾璐没有接话,他一拍脑.......桌子,“是时候把赛马的事情弄出来了,还有足球和福利彩票。”
平阳公主转移了注意力,“能赚钱么?”
“当然能!”顾璐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赛马很早就出现了,“田忌赛马”的故事是春秋时代的,已经有了好几百年的时间。足球在中国古代叫做蹴鞠,本来是贵族们的游戏,现在经济发展了,广大的市民阶层需要有他们自己的精神寄托,正是推广的时候。
至于福利彩票,顾璐以前买过一些,一次都没中过,后来学了概率论,更主要的是知道了一些内幕之后,就再也不碰那玩意了。现在地位不一样,拿出来安抚那些勋贵们是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顾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样子,又是大封将士,又是弄福利彩票,好像不是太好。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只要下面不给他弄出亩产百倍的祥瑞出来就行了。
对于赛马和蹴鞠,平阳公主觉得很好,认为是能够赚到不少钱的。
“是足球。”
“好吧,夫君说是足球就是足球。但是那个什么彩票,是不是要慎重考虑?赛马和足球以前就有,没人会说什么,但是彩票却是鼓励百姓参与赌博,只怕朝野间会有非议。”
顾璐道:“民间赌博的风气越来越浓厚了,抓不胜抓,还不如开个口子让他们去玩,这样朝廷还能收到一大笔的税收。至于非议,嘿嘿,知我非我,其惟春秋!”
平阳公主莫名其妙,“知我非我,其惟春秋,这两句话很好啊,你嘿嘿个什么劲?是不是又想要去干坏事了?”
“胡扯,我什么时候干过坏事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刘秀......”
顾璐摆了摆手,“别人都在想着政变呢,你还关注这个?这几天让曹襄把家中的部曲都武装起来,弓弩和刀剑都准备好,别到时候被人杀到家里面来了。”
曹襄是平阳公主的长子,被顾璐操练了好多年,现在也是一个英气勃勃武艺超群的青年了。就是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曹襄的年纪还要大一些,显得有些违和。
平阳公主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几年前先帝突然驾崩,那时候的情况比现在危机多了,她也不惊讶,只是说道:“家里面有这么多人,除非是调动大军攻打,否则绝不会有问题。倒是你经常在外面,要多带一些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丞相韩安国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但是他并不能阻挡历史的大势。面对太尉府下属的越来越多的部门,他只能假装没有看见,当那些事情是不存在一样。
毕竟,有那么多人跟在太尉的身后发财,他要是上去阻拦,那就是在跟大部分的人作对。韩安国虽然是有理想也有追求的,但是他的处事手腕要比周亚夫圆滑的多。最开始他在梁王手下做事,却又能得到孝景皇帝的信任,在朝堂上谋得了一个重要职位。
要知道,孝景皇帝那是对梁王提防万分的。在孝景皇帝去世后,韩安国得到了太皇太后窦漪房和孝昭皇帝刘彻的信任,接着又跟太尉合作愉快,这种手腕岂是寻常人能玩的转的?
要不是他实在不会打仗,现在也不会被顾璐压得死死的。不过这样也好,他就不用担心被顾璐给清洗掉了。太尉的那一系列操作韩安国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边加强中央集权,一边打击异己,他虽然对有些行为不是那么的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他自己是干不来的。
大刀阔斧地把既得利益者砍得七零八落,这种事情也只有顾璐那样无法无天的狂徒才能干,就算是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也有时代变了的缘故,朝廷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诸侯王的程度了。
顾璐跟丞相府那边通过气之后,就开始筹备赛马等事情。具体事务自有桑弘羊去处理,顾璐也就是拍板,并且负责站台。实际上他现在干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这样,他给出一个大方向,然后让下面的人去干,打仗也是一样。
这些事情处理完后,顾璐便带着上百名甲士去了未央宫。这一次他不是来找太后陈阿娇的,而是去见卫子夫和天子刘据。他这些年来被刺杀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次,这一是因为将田蚡和卫子夫卷了进去,所以需要处理一下手尾。
为了不给卫子夫和天子造成错觉,顾璐让甲士们留在了大殿外面,自己孤身走了进去。
“陛下,太尉求见。”
卫子夫心中一惊,“太尉来了?”
顾璐在外面等了一会,见始终没有人来通传,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跨过门槛,直接走了进去。沿途的宦者和宫女不敢阻挡,只有几人连爬带滚地奔到了天子的寝宫,“陛下,太尉.....”
顾璐一把将那个老太监拨到边上,然后朝着抱着天子的卫子夫:“见过陛下,见过卫夫人。”
卫子夫心中惶恐,问道;“太尉所来何事?”
顾璐正眼去瞧,卫子夫比以往更清丽了几分,抱着天子的样子是三分柔弱,又有着七分的坚强。“陛下年岁渐长,该给陛下请几个老师了。”
“董仲舒正在教陛下《论语》。”
“董仲舒那套能有什么用?陛下是天子,是皇帝,不需要学臣子的本事。”
卫子夫鼓起勇气,反唇相讥,“难道太尉能教陛下做皇帝的本事么?”
“当然能。”顾璐理所当然地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能教陛下一些真本事了。”
卫子夫将刘据搂的更紧了一些,却也让身上的曲线更加明显,“不知太尉想要教陛下些什么?”
“先学剑术和数学,语文,地理,等陛下年纪大一些之后,再学政治,经济,军事,差不多这些也就够用了。”
顾璐在这个世界里面培养了霍去病,曹襄,还有一大堆的小孩子,加上以前的经验,不说把刘据培养成“666”的神君,至少也会比常人更强一些。
卫子夫有些迷茫了,她依旧对太尉很是恐惧,但是顾璐说话太过诚恳,让她不得不相信。刘据八多岁了,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他挣开了卫子夫的怀抱,问道:“太尉难道没有要杀朕的意思吗?”
卫子夫闻言浑身一颤,就听到顾璐笑着道:“陛下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荒谬言论?虽然有两位少帝是被杀了的,但是如今汉家天下稳固,谁人敢于弑君?况且陛下如今尚未亲政,于我并无危害,我杀陛下干什么?难道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刘据年纪虽小,却很聪慧,“但朕终有长大的时候,等到亲政的时候到了,太尉又将如何?”
顾璐对宫中的事情知道的很多,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经常入宫和刘据一起玩耍,他对当今天子的秉性了解的不少。这时候听了刘据的话顾璐也不惊讶,回答道:“如果到时候陛下果然有雄主的器量和能力,那便归政于陛下便是。”
刘据懂了,“如果朕不是雄主,太尉就不会让朕去管朝廷上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样。”顾璐摊开双手,“卫夫人,我是没必要对你们撒谎的。现在开诚布公地将条件摆出来,免得大家以后疑神疑鬼。”
刘据转过头来,对卫子夫道:“母亲,我觉得太尉说的是真的。”
“可是.......”
卫子夫看着十多年来容貌没有任何变化的太尉,心中却是想到了太后陈阿娇。她咬了咬嘴唇,心道:为了据儿,就只能那样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松,“既然太尉......”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吼道:“拱卫天子,诛杀叛逆!”
顾璐转过头来,就见到卫子夫和刘据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笑了笑,说道:“别怕,不过是几个刺客罢了。我知道不是你们安排的。”
数十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拿着刀剑和弓弩冲进了大殿里面,为首那人身长八尺,手中拿着一只轻弩,对着这边三人就射了过来。他身后的那些刺客也是一样,根本就没管天子的死活,直接就将箭矢和弩矢射了过来。
顾璐一手一个,将卫子夫和刘据推到了走廊里面,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面盾牌。箭矢打在厚重的金属盾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对于厮杀顾璐并不陌生,也并不害怕,正相反,他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能悄无声息地摸进未央宫里面来,多少也应该有些本事吧?可别叫我失望了!
他握紧了剑盾,正要上前厮杀,就听到对面的脚步声中爆出了一声怒吼,“项脊你要干什么?差点射中天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听到对面的声音很是熟悉,顾璐从盾牌后面抬头望去,“这不是东门守将王昌吗?为何要谋反?”
见到项脊等人不顾天子的死活,王昌本来是怒气冲天,在听到顾璐的话后,那些怒气顿时消融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正处在几十上百名士兵的包围之中,于是鼓起勇气喊道:“我是奉孝景皇帝之命讨贼!”
顾璐哑然失笑,“孝景皇帝都驾崩多少年了,你怎么奉他的命令?难道是去地下请来的?”
王昌喊道:“孝景皇帝有遗诏!”
项脊不耐烦地道:“跟他啰嗦什么?小的们,给我上!”
顾璐往后面退了几步,朝着对面喊道:“项脊你不是江都王的大将吗?怎么你不去辽东陪你家的翁主,反倒来未央宫谋反?”
项脊恶狠狠地道:“今日正要为大王复仇!”
两人隔空喊话时候,十多名刺客已经冲了上来。他们穿着宦官的衣服,手中拿的武器只有刀剑,虽然看上去孔武有力,但是光靠着这些短兵器又能起什么作用了?
顾璐左手持盾,右手持剑,且战且退,还没从走廊上退出去,就已经剁翻了好几个人。他的力气更大,出手更快,经验更充足,虽然没有披甲,打这么几个刺客就跟玩似的。刺客被杀的胆寒,脚下不禁慢了下来,顾璐见他们不来,那就自己过去好了。
持盾向前冲出,“咔嚓”声响,当先的刺客惨叫着倒飞而出,撞翻了好些同伙。顾璐快速向前,手中的瓦钢剑或是劈砍,或是直刺,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大片的鲜血。
项脊曾经是江都王麾下的猛将,在战场上见识过北军的精锐,那种如臂使指般的协调让他一度生出绝望的感受。现在他又有了同样的感觉,眼前的仇敌似乎不是在激烈的搏杀中,倒像是在闲庭信步,一招一式间隐约有着韵律之美。
“可恶,只是一个人罢了!”
他握紧了手中环首刀,欲待上前厮杀,却又忍了下来。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可浪掷生命于此?项脊转头对王昌喊道:“还等什么?快叫你的人上去!再等一会”
他们这些江都王和淮南王的余孽都是假扮宦官进来的,身上没有披甲,使用的武器也都是刀剑这样的短兵器,十成的战力只能发挥出五成来。而王昌带来的人就不一样了,那是守卫未央宫的经制之师,拿着长枪重戟,结阵而战的威力比使用刀剑要厉害的多。
虽然说对付一个人也需要结阵而战有点离谱,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太尉的武力比之前预料的更强,不结成战阵的话,只怕这里的百来号人都要被杀光了。
王昌高声下令,“拿着长兵器的站在前面,刀盾兵次之,弓弩手在最后面!”
士兵们迟疑着排成了战阵,然而行动却有些拖拖拉拉的。王昌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军司马低声道:“将军,那可是太尉!”
王昌恶狠狠地盯着军司马,怒道:“我知道那是太尉,但我们是奉旨行事!”
军司马不以为然,前朝的皇帝还能杀本朝的太尉?将军真是疯了!他是被王昌给诓骗过来的,现在是上了贼船,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刺客们接连被斩杀,剩下的人不敢上前,王昌的部下也不愿意上前拼命。他们虽然还有七八十人,可是谁也不愿意为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兵变而送命。
顾璐摇了摇头,对敌人很是不满,“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是何道理?要么就痛痛快快的造反,要么就赶快幡然醒悟,这么犹豫不决,等下可是要全军覆没了。”
军司马浑身一震,抬手一剑刺死了王昌,然后高声叫道:“太尉说的对!”
“他杀了将军!”
“为将军复仇!”
王昌还是有几个亲信心腹的,顿时调转武器向军司马杀了过去,穿着同样盔甲的士兵们按照各自的阵营在大殿中乱战了起来。
顾璐笑着对宦官打扮的刺客们问道:“他们指望不上了,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是现在投降,我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一些。”
“混蛋!不要小瞧人啊!”项脊放声咆哮,“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国仇家恨在前,大家一起上!”
这些刺客都是江都王帐下的死士,在江都王自刎之后,东躲西藏如同丧家之犬。他们潜入皇宫里面来,本来都是打定了战死在这里的注意,只是因为顾璐太过凶残,所以才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现在被项脊一吼,顿时又恢复了斗志,一个个红着眼睛地冲了上去。
“好,这才有点像样子!”
顾璐对敌人的斗志表示赞赏,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砍死。在锋利的瓦钢剑和他的无双神力面前,即便是百炼的宝剑也会被从中斩断。一时之间,廊檐下和花园中充满了武器碎裂的声音,还有刀剑劈砍肉体与人类的惨叫声。
项脊让同伴们冲上前去厮杀,他自己却并没有跟着一起向前冲,而是提剑向着走廊的另外一边奔去。沙加那厮太厉害了,多他一个人也未必能有胜算,还不如去砍了那鸟皇帝!
这次刺杀有几路人马参与其中,各方的诉求并不一样。对项脊来说,能杀了太尉当然是好,实在不定把刘据那个小皇帝宰了也是一样!
他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地一脚踹开偏殿的大门,高声喊道;“陛下,你在哪里?臣来救驾了!”
躲在椅子后面的刘据闻言就想要站起来,却被卫子夫一把拉住。她用手捂住皇帝的嘴巴,低声道:“不要出去。”
“嗯嗯嗯?”刘据被捂住了嘴巴,只能用鼻孔发出声音。
卫子夫的身体有些颤抖,“是坏人。”
项脊接连踹开几扇大门,放声高呼,“陛下,陛下你在哪里?”
他拿着剑在一个房间中乱劈乱砍,没有找到人又奔到另外一个房间中,连续几次徒劳无功,项脊的心中不禁焦急起来。他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得。
“该死的小皇帝,躲到哪里去了?”项脊开始破口大骂,他闯进了刘据母子躲着的房间里面,推倒了屏风,踢翻了案几,骂骂咧咧了一阵,然后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不见了,卫子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捂住刘据嘴巴的右手,正待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地上的影子动了起来。她惊恐地抬起头来,就见到项脊那扭曲而狰狞的面孔。
“哈哈哈,陛下你躲得可真好,叫乃公找的好苦!”
项脊红着眼睛举起手中的武器,脸上露出嗜血的狞笑。“哭吧,叫吧,然后就去死吧!”
冰冷的武器即将落下,卫子夫将儿子搂在怀里,发出了绝望的尖叫,“救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雪亮的锋刃眼见得已经落下,眼前的男人忽地“飞”了起来。他的身体从中间扭向一个方向,带动着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撞向边上的粗大柱子。
“砰!”
随后是沉闷的响声,项脊被一只长枪钉在了刷漆的栋梁上,一时间还没有死去。他放声惨叫,身体不断地扭动,鲜血顺着枪杆留了下来。
顾璐大踏步的走过来,一剑砍下了项脊的头颅,惨叫声立即消失了。他回过头来,对浑身发抖的卫子夫问道:“卫夫人,你们没事吧?”
将头埋在母亲怀中的刘据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没事........”
见到被钉在柱子上的无头尸体,刘据小脸一白,将头又埋进了母亲的怀抱中。顾璐看了看周围,说道:“夫人在这里看着陛下,我去外面叫人过来。”
等到顾璐离开之后,卫子夫兀自颤栗不已。自古艰难唯一死,在面临死亡的刹那,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大殿中的战斗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后,顾璐留在宫殿门口的甲士立刻冲了进来,他们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都是身披钢甲,手持利刃,很快就将叛军斩杀一空。
那名临阵反水的军司马早就听说过太尉帐下有一支强悍无比的军队,大叫着表明身份,“我们为太尉流过血,为太尉负过伤,我们不是叛贼!”
高翔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呢,呵斥道:“抛下兵刃,跪在地上!”
一些士兵还在迟疑,军司马却是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兵刃,然后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也跟着丢掉了武器,一起跪在满是血污和腥气的大殿里面。看到顾璐重新出现后,军司马大叫起来,“太尉,是我啊,我是郑楚!”
顾璐对郑楚问道:“王昌说奉了孝景皇帝的遗诏,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是魏其侯窦婴,他拿了一封诏书,说是孝景皇帝的遗诏,然后王将军.........王昌那逆贼就带着我们来清凉殿了!”
“可有人证?”
郑楚点了几个活下来的士兵,“他们当时都在。”
顾璐一一询问,确认过之后,说道:“郑楚你们参与了叛乱......”
跪着的士兵们无不垂头丧气起来,汉朝的国法军纪都很是严酷,又刚刚大赦过两次了,即便太尉很少诛杀下层的百姓和士兵,他们这些人大概也是要流放到辽东去。
“.....但是你们都是被胁迫的,又能幡然醒悟,击杀叛贼,因此无罪有功。现在你带着高翔他们去抓捕窦婴及其党羽,等事情平息之后,自会论功行赏。”
听到事情峰回路转,郑楚大喜过望,“多谢太尉开恩,我们这就去抓捕逆贼窦婴!”
高翔道:“我留一半人给主公。”
顾璐摇了摇头,“我带十个人就行了,分四十个人给陈武。”他转头对站在边上的壮汉说道:“守住清凉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陈武是上谷人,原本是李严的部下,因为勇猛过人而被上谷太守李严推荐加入了太尉的部曲之中,再待三个月就能回上谷去担任都尉。闻言,他重重地点头,“主公放心,只要我陈武在,必然不放任何人出入。”
顾璐又叫了一些侍女和宦官去安抚卫子夫和天子,然后出了清凉殿,骑上马匹,径直去调兵遣将。长安城中很快就骚乱起来,见到情况不对劲的市民和百姓们都躲进了里坊。这几年来,顾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清洗,干掉了许多的豪门,百姓都已经有经验了。
碰到事了不要慌,躲进家里关好门窗,然后看大戏就好了。反正都是上面的人斗来斗去,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而且有些人还觉得,在杀掉了一批蠹虫之后,大家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呢。
这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主要还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而引起的。生产力提高了,朝廷拿的更多,但是百姓得到的也多了,这才是生活水平提高的根本。
屯骑,步兵,射声三个营的兵力开进了城里,占据要地,设立路障,开始执行严苛的宵禁制度。不过这时候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也没几个人会出来。平常的时候朝廷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和谐为主。但是等到朝廷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那是什么关系都不好使了。
不光是老百姓躲在家里,勋贵们也是一样。在不知道这次是要清理什么人之前,勋贵们也不敢乱动,生怕撞在了刀锋上。不过太尉杀人不像是皇帝那么狠,最多是杀几个家族中领头的男人,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流放辽东的下场。
要是碰到大赦,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还是能够回来的嘛。
等到第二天,消息传开来,说是魏其侯窦婴谋反,乱军都杀进未央宫里面去了。这才让大家把心放了下来,看来这次是要打死老虎了。窦家早就被田蚡收拾过一次,刘据登基之后,窦家也没有被重新启用。就算是窦家谋反,那也牵连不了太多人。
要是窦家就此完蛋了,那还能空出来不少位置和产业呢。手中没有了权利,还掌握着那么多的财产,早就有很多人垂涎三尺了。也就是顾忌着太尉对窦家还算照顾,所以才没有人敢于动手。
现在好了,窦婴谋反,窦家的肥肉总算能拿出来吃了。
抓捕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窦婴并没有逃走,也没有拒捕,就那么坐在家里面等着朝廷的兵马上门。参与的人员大多被抓,一些杂鱼见势不妙跑路了,不过无关紧要就是。
现在的廷尉是赵禹,将窦婴等人抓进大狱里面之后,连夜就开始了审问。
“窦婴,你为何要谋反?”
魏其侯窦婴正襟危坐,“我何曾谋反?”
赵禹冷笑道;“清凉殿里的那些刺客不是你派去的?项脊是朝廷的要犯,难道你不知道?”
窦婴从衣袖里掏出一卷丝帛,“我有孝景皇帝遗诏在此!怎能说是造反?如果你还是朝廷的忠臣,就将这份遗旨展示给诸位朝廷大臣!”
赵禹脸色冷峻,伸手将帛书接了过去。“放心,如果是真的,我必然会公之于众!”
窦婴心中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赵禹的为人,或许这最后一搏还能有些用处。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他相信朝廷中还是忠臣居多。
第一百六十章
赵禹将帛书展开,见上面写着若是皇帝太年幼,而太后王娡专权,魏其侯窦婴可持此诏书调动兵马诛杀外戚云云。当年孝景皇帝有鉴于窦氏专权的状况,恐怕刘彻镇不住场面,所以给了窦婴这么一份诏书,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诛杀王氏,拯救天子。
他将诏书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魏其侯当我不识字吗?即便这份遗诏是真的,那也是用来对付太皇太后的。”
孝景皇帝刘启想了很多,但是没想到他儿子很快就驾崩了,现在都已经轮到了他孙子当皇帝。所以说一代人就只能管一代人的事,想太多也是枉然。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们总想着一劳永逸,把所有的漏洞都给堵上,自家的江山便可万年万万年,但是哪有什么万年万万年的事情呢?
面对赵禹的质问,窦婴面不改色地道:“太尉难道不是在逼凌天子吗?难道拯救天子的行为还能是错的不成?”
“你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拯救天子?叛军的箭矢差点射中了陛下!”
“啊?”窦婴强装镇定地道:“陛下....陛下可有被伤到?”
赵禹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所赖太尉神勇,及时诛杀了刺客,这才救下了天子!窦婴,你也是当过丞相的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想靠着一封诏书脱罪不成?就算这份遗诏是真的又能如何?自己好好想想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监狱中变得寂静起来。廷尉府的大狱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来的,能进这里的,少说也是千石以上的高官,最多的还是真两千石。窦婴坐在地上,面上装出来的镇定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首祸者死,他先是丢出了田蚡,让太尉府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田家和王家的身上,然后亲自说服了未央宫东门守将王昌,派遣心腹死士杀进宫中。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哪知道还是失败了。
“陛下啊,我已经尽力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散去。
长安城戒严了两天,等到该抓的人都被抓了之后,北军的将士们撤回了营地里面。作为顾璐麾下有名的酷吏,张汤前后奔走,抓了不少的人,那些人可不没资格被抓到廷尉府里面去,被张汤一番拷打之后,供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得到了名单之后,张汤如获至宝,亲自拿着去了太尉府上。
“太尉请看,这是叛贼们供出来的同党。”
顾璐将折子展开来一看,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一个名字后面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张汤为人酷烈,对平民百姓还有一些仁心,对于勋贵,诸侯和大臣们向来是能杀就杀的。
要是让张汤放手去干,这一次长安内外至少有几百户家破人亡。
顾璐将名单放在桌子上,说道:“太多了,减一半吧。军队你不要动,主要把窦家那些人都给清理出去。”
面对顾璐的时候,张汤一直是有些敬畏。之前他将吴国的事情和盘托出,顾璐并没有处置他,反而将不少的事情交给了他去办,这是张汤事先就预料到的。但是顾璐先是诛杀了王氏党羽,然后又除掉了一百多家勋贵,这么大规模的杀戮让张汤不禁心中胆寒。
他知道自己帮太尉干湿活得罪了不少人,因此一直牢记着要抱太尉的大腿。以前的时候,张汤还能继续跳车,可是他现在办了太多的勋贵豪门,如果没有太尉府的庇护,分分钟被人砍死在街道上。
现在太尉既然说名单上的人太多了,那就一定是太多了。“是,下官再回去详查一番,或许有些人只是被牵连的,并没有参与其中。”
张汤走后,顾璐让人去将桑弘羊请来。一个时辰后,桑弘羊出现在了顾璐面前。
“吃饭了没有?”
“尚未用午膳。”
“那就一起吃点,边吃边谈。”顾璐朝着外面喊道:“阿福,送两份午饭上来。”
随即他又问桑弘羊,“窦婴谋反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北军都开进了长安城,是个人就知道出事了。桑弘羊回答道:“已经知道了。但不知道太尉叫臣过来有什么事情。”
“派人去把窦家的那些股份都接过来,今年还要继续修建堡垒和边墙,有了这笔钱,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了。”
桑弘羊忍不住说道:“太尉一心为公,让属下佩服。可是自从对匈奴用兵以来,府上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这样下去,明年五月份的时候,府库中的钱就要花光了!即便是不实行盐铁专营的政策,那平准,均输两策又如何?另外,也该管一管货币的事情了。”
这年头朝廷并不禁止私人铸造货币,不光是诸侯王们在铸造货币,地方上的豪强们也是一样。这么多种货币肯定是稂莠不齐,含铜量很是可疑,也不利于商业活动的进行。作为汉朝首屈一指的经济专家,桑弘羊理所当然地提出了将铸币权收归朝廷的建议。
建议是好建议,但是建议和政策好不好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实行。诸侯,士人,豪强都在私铸货币中大发横财,怎么可能乖乖地将铸币权拱手奉上?桑弘羊只是提了一下,就受到了无数的攻击。朝堂和民间对他口诛笔伐,找出了许多的道理,就差没派人刺杀他了。
至于平准,均输两策,也是有利于朝廷的,但那是大司农的职权范围,按照顾璐和韩安国心照不宣的默契,属于丞相府的管辖范围。同样的,这两项政策对朝廷有利,但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只不过不像是货币改革那样几乎招来所有人的反对。
现在桑弘羊旧事重提,就是打算趁着窦婴谋反这件事,将以前的提案在朝堂上通过。要是再有人不开眼,就给他们扣上一个窦婴同党的罪名,反正太尉以前都是这么干的。每次发动清洗之后,就在朝堂上推行一些新的政策。
顾璐手中还有很多的黄金白银,足够朝廷继续打上五六年,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中带过来的。打仗是很花钱,但最花钱的还是打了败仗,那才是花钱如流水。只要打赢了,多少还是能回些本的。这两年来,战场一直都在离汉朝控制区域不远的地方进行,并没有深入漠北,所以消耗并不算太大。
不过他并不准备动用那些东西,汉朝的黄金产量很高,并不需要火星钱。
再说,只要福利彩票办起来了,还怕没有军费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按照汉朝的法律,大部分的罪行都是可以交钱免罪,但是并不包括谋反。这一次抓了五六十人,大部分都是窦家子弟。以前他们仗着太皇太后窦氏,在长安城及附近胡作非为。等到窦氏死后,依旧没有收敛,所以通通被判了个秋后问斩。
现在已经入秋,那就没几天了。
等到判决下来之后,顾璐去了一趟廷尉署的大狱。这次他不是偷偷摸进去的,而是带着上百名骑士从正门过去的。廷尉赵禹敢于对三公不假辞色,却也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和人顶起来。只要没有犯罪的证据落到他的手里,他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大狱里面永远是阴暗的,昏黄的灯光下,周围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跳动,仿佛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顾璐让骑士们留在外面,他孤身走了进去。
只是几天的时间,窦婴就明显的消瘦了下去,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滞,听到脚步声响,他抬起头来,见到是顾璐,不由得惨然笑道:“可是要杀我了?”
“还有几天,不过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倒是可以让问斩的时间提前。”
“..........”,直到现在,窦婴依旧不明白顾璐的目的是什么。金钱?权势?还是说想要谋朝篡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成王败寇,他被关在了监狱里面,对方还是大权在握。到这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来吧,尝尝这杯美酒。这可是产自于青亭岛的,喝一杯就少一杯了。”
顾璐将酒杯递过去,见窦婴没动,于是笑着问道:“你是怕酒里面有毒?”
窦婴长叹一声,“如果太尉想要杀我,何必下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快太急,不少酒水洒了出来,还呛到了其管理面。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窦婴伸手擦去嘴角的酒水,然后说道:“果然是好酒。”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谋反,今天来呢,不过是看在窦太后的面上,过来告诉你一声。你的几个女儿和最小的那两个儿子不会被斩首。辽东虽然苦寒,但是土地肥沃,只要肯下力气,是不会饿死的。”
窦婴苦笑,“太尉宽宏大量,在下先行谢过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窦婴盯着十多年来容貌一直没有变化的顾璐,心中十分惊讶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已经发现,只是忽略过去了?“先帝是不是你杀的?”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是。”
窦婴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刘秀是你的儿子吗?”
“他都姓刘了,当然是刘氏宗亲。”
窦婴叹气道:“此时四下无人,太尉难道也不肯说句真话吗?”
顾璐笑道:“我说的就是真话。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窦婴本来挺直了腰杆,仿佛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这时候心中的气一泄,身体就佝偻了下去,“是啊,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骗我了。”
几天之后,就到了秋收的时候。秋收完毕,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杀透环节。长安人向来是喜欢看杀头的,还喜欢点评那些被杀的人。平时那些达官贵人们高高在上,好像跟下里巴人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杀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一刀下去,脑袋一样会掉在地上。
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绝大部分上刑场的人都表现的很糟糕,有吓得腿脚酸软的,有嚎啕大哭的,有装疯卖傻的,还有各种奇葩的行为。但不管是什么表现,通通没用,大刀片子剁下去,脑袋就像足球一样地滚落在地上。
每每见到这种情况,周围就免不了响起许多的喝彩声。
这次大规模处决准备了十个刽子手,都是膀大腰圆的好手,拿起屠刀咔嚓咔嚓一阵砍,窦家在长安城中的最后一点影响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窦家和王家被清洗,并不能说明外戚的势力就消失了,新的外戚集团已经初见雏形。
顾璐是太尉,卫青是大将军,还有骠骑将军霍去病,以及尚且年幼的霍光。可以预料,在此后的十年乃至于几十年的时间中,这个新的外戚集团将会逐步掌握朝廷的军政大权。
行刑的那天顾璐并没有去看杀头,相比于那个几十个人的死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因为河套地带已经被汉军夺取,东边的鲜卑,乌桓,扶余等部落全面倒向汉朝的缘故,现在汉军的用兵方向就只剩下了河西走廊。朝廷的战略也不再是“春攻秋守”,而是春天进攻,秋天也进攻。
顾璐将自己训练多年的一千精锐骑士都给了骠骑将军霍去病,让他在大将军卫青对漠北发起扫荡的时候,对西域方向上的匈奴人发起进攻。
霍去病带着他的那些小伙伴去了陇西,先是带着上万铁骑把陇西附近的匈奴人胖揍了一顿,斩俘数万。接着他向着西边猛冲,一头就扎进了戈壁和草原之中,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朝堂上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认为霍去病就是又一个李广。顾璐对霍去病很有信心,但是其他人可没有。他们看到的是前后两个骠骑将军干了同样的事情,朝廷中的不少官员已经在说年轻人就是不靠谱,还是要让大将军卫青去陇西才行之类的话。
卫青从朔方出发,对漠北发起的草荡不过是“积极防御”,只能算是偏师,陇西那边才是主要进攻方向。朝堂和军方都有不少人认为,将霍去病和卫青调换一下位置才对。
还有一些人发出了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个叫司马迁的,两次向丞相韩安国进言,说陇西李氏向来出良将。李广将军虽然吃了败仗,但是跟着大将军出征匈奴又立下了许多战功,已经不同于往日了,应该让李广将军再次去攻打河西走廊,定然能有奇效。
为了增强说服力,司马迁还搬出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的例子,“知耻而后勇,李广将军遭遇了那样的惨败,现在一定是非常的勇猛了。”
韩安国听了之后,觉得司马迁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们都是文学家,相互之间很聊得来,所以对司马迁的话又多相信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除了司马迁给李广说好话之外,还有不少其他人给李广或是李蔡说好话。李蔡是李广的堂弟,也是陇西成纪李氏的人。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冒出来给李家唱赞歌,自然不会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有人,即便是傻瓜和精神病,他们的行动都有背后的逻辑支持。
韩安国人老成精,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向顾璐提出了要重新任用李广为方面之将。“李广勇冠三军,就此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荀彘与公孙贺同样打过败仗,如今也得以军功封侯,为何李广就不能呢?”
两人坐在韩安国的马车里面,正在从未央宫向外驶去。听着外面的声响,顾璐笑着道:“丞相怎么能说对李广弃之不用了?难道我曾经阻拦过他上阵杀敌不成?他现在又有了爵位,那是他一刀一枪地杀出来的,朝廷也没亏待他。”
“当初的六员大将,就只有李广没有封侯了。”
“所以?”顾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朝廷就要因此而给李广封侯才行么?”
韩安国的头上沁出了汗珠,顾璐继续说道:“李广的武艺不错,但并没有统兵的才能,最多也就当个曲军侯。让他担任方面之将,只会是害人害己。”
“太尉此言差矣。一名将军是否有带兵的才能,要用过才能知道。即便是打了败仗,也未必就不是良将。难道太尉就不曾听说过孟明视等人的事迹?”
顾璐摇了摇头,“我们的本钱很少,不能随便给人折腾。李广要是能够证明自己是合格的将军,朝廷自然会重用。”
他注意到了韩安国额头上的汗水,将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杀气收敛起来,笑着道:“或者丞相要是同意政府改革,等朝廷有了更多的收入再说。”
实际上顾璐这两年来已经改革了不少的东西,不过那都是挂在太尉府的名下,无论是力度和范围都有所欠缺。韩安国半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老夫并不是食古不化,只是改革事关重大,不如还是像以前那样。先由太尉在关中挑一处实行,若是效果良好,再放到朝堂上讨论不迟。”
自从完成了“引进落空”的剑理之后,顾璐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造出了“太极拳剑”。随后他很快就发现,朝廷的不少官员,甚至说大部分官员也都是“太极拳”的高手,“冷硬横推”这些招数根本就不用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般。
顾璐道“以后再说”,韩安国也会“再讨论不迟”,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坚持和决心,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李广果然不是良将?”
顾璐摊开双手,“当初是有六员大将,但被打的全军覆没,还被匈奴人抓去的可只有担任骠骑将军的李广一个人。这还是在先帝把北军的精锐骑士都给了他的情况下。”
韩安国辩解道:“并不是全军覆没,还有两千多骑兵逃了回来。”
“一万精锐骑士死得只剩下了两千残兵败将,主将连同幕府的参谋人员被匈奴人一锅端了,这还不叫全军覆没?就那两千才兵败将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陆陆续续逃回来的。相比之下,荀彘和公孙贺所部大多是步兵和轻车,在与匈奴人大战之后,还能带回来一半多的兵马,哪一边更会打仗一目了然。”
“李广那是碰上了匈奴人的主力,他是因为名气太大了,这才被匈奴人盯上。”
顾璐再次摇头,“输了就是输了,过程很重要,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战争来说。李广所部军纪涣散,战力低下,他又不处理文牍之事,行军的时候也不设斥候,打败仗是难免的事情。”
韩安国沉吟片刻,问道:“那霍去病将军又如何?”
顾璐笑道:“丞相只管放下心来再等等,我看呐,要不了一个月,必然会有捷报传来。”
车驾驶出了未央宫,转到长安的街道上面来。忽地,外面的喧哗声忽然大了几倍。许多人大声高呼起来,“大胜,大胜!”
韩安国掀起车帘,让御者停下马车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很快御者就折返回来,“启禀丞相,是骠骑将军率领大军返回陇西了,据说骠骑将军一直杀到了焉支山西面,斩杀了匈奴的五个王,连匈奴单于的阏氏都被抓回来了!”
御者说得喜气洋洋,觉得霍去病打了胜仗他也很有荣光。
韩安国放下车帘,沉默半响,“太尉是早就知道了骠骑将军得胜归来的事情?”
“我和丞相一样,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但是我相信霍去病的将才不在卫青之下!”
顾璐心中大为畅快,朝着韩安国拱了拱手,“我要去看骠骑将军的军报,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下了马车,跳上了亲兵们牵过来的马匹。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韩安国在车厢中思索了很久,“莫非老夫真的不知兵?”
十几年前在梁国的时候,他就曾经和张羽一起领兵去抵抗吴楚叛军。结果很糟糕,领兵出击的他和张羽被吴军打得大败,被围在睢阳城里面四十多天,差点就完蛋了。后来入朝为官,得到了孝景皇帝和孝昭皇帝的赏识。匈奴人入寇,他又领兵出镇陇西,又是被匈奴人一顿胖揍。
不过他比李广好点,没有落到近乎于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是又被赶回了城里,凭借着坚城和强弓硬弩把匈奴人挡住了。大概是在睢阳城有了经验,又或者是匈奴人攻城的能力实在是很糟糕,所以韩安国守城的时候还是很有章法的,但也就是守城还能行,带兵出去打仗他就没怎么赢过。
思索良久,韩安国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韩安国是个忠厚人,是道家的信徒,向来信奉“上善若水”的道理。虽然处事手段不缺少圆滑,但本质上还是个忠厚人,一向与人为善。他出身低微,与那些勋贵,或是成纪李家这样的世家并不是一路,但是当别人求到他头上来的时候,还是会帮忙说几句好话。
不过既然太尉对李广很不看好,那他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去病是八月中的时候出兵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带着骑兵狂飙突进,在河西走廊和西域往返奔袭数千里,把匈奴的右贤王庭搅了个七零八落。
在大军返回长安之前,军报已经先到了。顾璐拿着军报看得眉飞色舞,他自问也算是身经百战,又是开了外挂的,易地而处也无法比霍去病做的更好。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能够像霍去病这样打仗的也没有几个。
从兵卒而言,募兵,练兵,掌兵,用兵,不是一起的。孙吴都是善于练兵,用兵。霍去病对于练兵没有兴趣,带兵的风格也未必比其他名将更强。若是换成其他朝代,霍去病那种作战方式会导致部下溃散也说不定。
但是霍去病对战机的把握,对骑兵应用已经是出神入化的水平。不喜欢练兵没关系,咱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而且汉军的制度,操典很完备,已经达到了古典军事帝国的巅峰,霍去病恰逢其时,带着精兵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顾璐拿着战报在大堂上想了又想,大约只有唐初名将李靖和霍去病的风格相似。
“好,真是太好了!”
顾璐将战报拍在追之上,高声道:“当浮一大白!”
他不是喜欢喝酒,而是觉得面对这样的战绩,不喝一杯真是太可惜了。顾璐其实也更喜欢带兵打仗,但是如果他现在带兵去草原上转上两个月,长安城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从来就没有既得利益者是肯乖乖地从历史的舞台上离开的,不动刀子不流血,改革就进行不下去。顾璐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现在都是派程不识,卫青,霍去病他们出去打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不会离开长安,不会离开关中。
就用兵风格而言,卫青与程不识很像。因为有外挂在身的缘故,顾璐用兵“好奇弄险”,在这一点上,霍去病和他更像。
还没等得胜的大军返回长安,顾璐就已经为霍去病准备好了宅邸和封地,并在朝堂上通过了“冠军侯”的头衔和大将军的任命。这样刚一来,朝廷就有了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大将军原本在太尉之下,被先帝提高到“位比三公”的地步,是足以跟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分庭抗礼的存在。
冠军侯的名号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封霍去病为大将军的决议却是在朝堂上争论了许久。要知道,霍去病现在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大将军!
纵然霍去病的战绩骄人,但是这也太年轻了。
朝廷里面,长安城内外,很多人都知道太尉对霍去病宠爱无比,现在他们才知道,太尉对霍去病的宠爱远超过了世人的想象。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忍不住要说些酸溜溜的话,说什么太尉就是喜欢用自家的亲戚。可不是嘛,卫青是亲戚,霍去病也是亲戚,朝廷里面的两位大将军都是亲戚来着。
也有人对此表示了反驳,要是卫青和霍去病都能算是亲戚的话,那田蚡和窦婴也能算是亲戚了。但是那两人一个被流放去了济州岛,一个被逼的在监狱里面自尽了,王家和窦家的子弟与党羽被清洗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也都是亲戚来着。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看法很多时候和正确与否无关,而是和屁股有关,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关中的百姓们倒是对于霍去病的传奇故事很是喜欢,朝廷的精锐是北军,北军中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六郡良家子,他们的父辈和祖辈就是靠着军功博取富贵的,霍去病自然被他们看过是自己人。
除了霍去病封了“冠军侯”之外,跟着一起出去打仗的还有好几个也被封了侯,此外还有一个名叫张骞的人被封做了“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在路上走了好几年,摸清楚了西域各国的地理人文,作为骠骑将军的向导,立下了战功,因此一并被封为关内侯。
十一月份的时候,霍去病带兵返回了长安。归来那天,万人空巷,百姓们争抢着去 围观归来的勇士。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向骑在马背上的冠军侯扔手绢和香囊,本来女孩子们是想要扔鲜花和果子的,但是这个季节想要找到花和果子有点困难,那就只能用手绢和香囊代替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得当初女孩子们都是朝夫君扔果子来着。”
平阳公主笑着说道:“当初霍去病还跟夫君学射术,现在都变成大将军了。不过他虽然当了大将军,算是已经立业,但是却还没有成家,不如我给他介绍一个公主吧!”
顾璐将视线从街道上收回来,说道:“去病他有喜欢的女孩子。”
“有吗?”平阳公主愕然,“是哪家的?”
“庄子上养马的田老头你记得不?”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顾璐说道:“田老头的女儿田娥比去病小几岁,从小一起长大,去病很喜欢她。”
“那不过是农家之女,怎么配得上朝廷的大将军?”平阳公主反驳道:“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要是个翁主才行!”
顾璐笑了笑,没和平阳公主争辩,“那你自己去跟去病说罢,我估计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听夫君你的话,我说话不管用啊,还是夫君先跟他说说。”平阳公主自顾自的筹划起来,“冬至的时候,要举办宴会,我们可以把还未出阁楼公主和翁主们都叫上,让她们和去病先处处,看他喜欢哪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女人年岁大了一些之后,就很喜欢给人做媒。顾璐对霍去病的性格很了解,那是相当的高傲和刚烈,也不乏浪漫和豪气,跟卫青几乎是反着来的。他可以肯定霍去病不会接受一个素不相识的公主,不过平阳公主却是不认同这一点。
她说公主肯定长的比农家那个田娥好看,霍去病没道理不喜欢。
顾璐笑了笑,“不是长的好看就会喜欢的,就算会喜欢,那也不是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尉府前依旧是停了许多马车,其中大部分人是想要求见太尉的,还有一部分是想要求见平阳公主的。太尉位高权重,隐约是朝中第一人,而平阳公主则是朝野间公认的富可敌国,连诸侯王都没有她的排场大。
管家阿福从大门中走了出来,外面等候的人立刻伸长了脖子,谄媚地叫唤起来,“刘先生!太尉现在可有空么?”
“刘老爷,能不能帮我给公主递个话?”
原来阿福姓刘,他也是刘氏宗亲,不过是比较远的那种。说是管家,实际上是家宰,相当于诸侯王的国相,就是等级没那么高。
阿福对于周围人的叫喊就当是没有听见,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带着两名甲士走到了街道口的一辆马车边上,恭敬地道:“大门堵住了,大将军请跟我从侧门进去,太尉已经在等着您了。”
霍去病踩着木梯走了下来,“好。”
见到管家阿福亲自领着一个年轻人进了太尉府,在巷子里面等待的官员和商贾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那是什么人?怎么还要刘先生亲自来接?”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开始吹嘘起来,“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本朝的两位大将军之一!”
“什么?那就是霍去病?不是说他才十七岁吗?怎么长得那么高?”
霍去病身长八尺有余,肩宽体厚,虎背熊腰,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种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顾璐将刘裕从脖子上摘下来,交给了边上的健妇,说道:“好了,去找母亲玩。”
刘裕嚷道:“不嘛!”
顾璐说了几句,刘裕依旧不肯撒手,于是顾璐朝着边上喊道:“亦菲!”
听到这个名字,刘裕立刻松开了拉住顾璐衣服的手,然后低着头猛跑了过去。母亲太可怕了,他听到这个名字就不敢胡闹了。
霍去病站在花园中池塘的边上,等到刘裕跑开了,这才拱手行礼,“末将拜见太尉!”
“好了,”顾璐挥了挥手,“这里又不是军中,也没有外人。恩,打仗的感觉怎么样?”
霍去病身上的坚硬软化了一些,“很好!”
他笑着说道:“匈奴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跑的快,只要我比他们更快,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
“你跑的太快了,消息追不上啊!”顾璐大笑,说道:“之前朝廷里面很多人还说你步了李广的后尘,说我这次看走眼了呢。”
霍去病道:“那些人都不过是些庸碌之辈,哪里懂得怎么打仗。”
顾璐摇了摇头,“你是有本事的,就是太骄傲了。”说到这里,他不禁莞尔,好像这些话以前都是被别人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身为大军统帅不能像以前那样,还要学会团结军中将领。”
“在我看来,身为将军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能团结军中将领,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又能怎样?要是一直打败仗,那也只是个无能之将!”
霍去病昂首道:“这可是叔父您以前教我的!匈奴人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想要击败的人只有一个!”
少年身上仿佛是要散发出光芒来一般,那种炽热而纯粹的情绪好像让周围的空气也都变得炽热起来了。
许多年前,顾璐教霍去病剑术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能够击败他,那柄神剑“黎明”就是霍去病的。霍去病小时候想要和他比弹弓,但是顾璐的弹弓也玩的很好,惨败之后霍去病知道耍小聪明是行不通的,后来又比试过射术和剑术,每次都是大败。
“我输了六次,但是这一次,我能赢!”
顾璐鼓掌,笑道:“好,很有精神。我答应过你每年可以比试一次,这次你想比什么?”
“骑战!”
比试剑术和射术只是自取其辱,但是骑战和步战不一样,更多的是要依靠战马的冲击和灵活性,还有跟骑士的默契。在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他的武艺明明比他人强了不止一筹,但还是被匈奴人简陋的长枪刺中了。好在身上的钢甲够坚固,长枪折断在了钢甲上,这才避免了被刺穿的下场。
“骑战?”顾璐看了看府中的校场,“这里不够宽敞啊。再说,你这都打了两个月的仗了,还没打够?非得要来和我比试?即便是骑战,你也不会有多大的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顾璐笑道:“试试就会逝世啊!好吧,你既然想要跟我比武,那咱们就找个时间去北军的校场.......恩,不去那边了,换成在未央宫里面吧。宣明殿前面的广场很大,够咱们策马奔腾了。”
现在皇宫就像是他自己家里一样,想进去就进去,反正他爬墙的本事很高,在那边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平阳公主对此有所了解,刚开始还闹过一阵,但是被狠狠地睡了一次后,连续好几天都没有下床,然后也就没怎么管这事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不一定什么时候都管用,但还是有管用的时候。
“在皇宫里面比武?”霍去病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显得有些倨傲,但他并不是不通世事,“要叫上陛下观战吗?”
“恩,把霍光他们几个也叫上。”顾璐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终究还是要给你们的。你现在是大将军了,是时候培养下一代了。我和卫青之后有你,在你之后那就是霍光和霍嬗他们的事情了。”
霍嬗是霍去病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
霍去病愣了愣,说道:“叔父说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那刘秀和刘裕他们怎么安排?”
坊间传闻刘秀是太尉与太后陈阿娇生的儿子,有很多人认为这是真的,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假的。霍去病很肯定刘秀就是顾璐的儿子,因为刘秀身上的特异之处太多了,就跟刘裕一样。而且刘秀和刘裕长得太像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兄弟俩。
顾璐道:“这个世界大的很,等他们长大了,随便挑两块地方去自己打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顾璐留霍去病在府上吃晚饭,用膳的时候,平阳公主说起了给霍去病介绍公主的事情,霍去病抬起头来看了看顾璐,见后者摇头,于是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他虽然是个耿直的人,但也并不是不会说话,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情绪罢了。
平阳公主闻言愕然,在霍去病离开之后还琢磨了半天。
当天晚上,天气开始变冷。时节已经是冬天,夜晚窃取了白天的时光,逐渐增长。路上和街道上的行人减少,官员们也大多放了假。在正旦大朝会之前,将会有很长的一断休息时间。
顾璐先和太后陈阿娇说了要在宣明殿前比武的事情,然后挑了个好日子,带着霍去病去了宫里面。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还是方便,其次也方便太后,天子和卫子夫等人在边上观看。天子年纪还小,太后和卫子夫她们也不方便去军营里面。
部曲亲兵们接管了宣明殿周围的防务,将宫女和宦者都挡在了外面。大殿的门槛外面除了全身披挂的骑士外,就只有陈阿娇,平阳公主,卫子夫,刘据和霍光等人。卫青没来,他在镇守新收复的河套地带,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返回长安。
看着正在广场上检查武器盔甲马匹的众人,刘据睁大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地问道:“霍光,你说太尉和大将军哪个更厉害?”
霍光的年纪比他小一些,经常入宫和他一起玩耍。两人用木剑打斗也不止一次了,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孩子。霍光假模假样地道:“我哥哥很厉害!”
“你是说大将军会赢?”
“但是太尉更厉害!”霍光摇头晃脑地道:“哥哥的剑术还是太尉教他的呢。”
卫子夫往边上看了看,见到平阳公主正在和太后低声说着什么,于是对天子道:“陛下希望谁赢?”
刘据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希望太尉赢!”
“太尉是朕的师父啊!”
铺着青砖的广场上,顾璐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他伸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比武用骑枪,冲着对面的霍去病大笑道:“去病,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等下要是被我打下马去,那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骑马比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比武用的骑枪前面做了钝化处理,但是当双马交错的时候,即便是没有枪头也一样是能捅死人的。
霍去病将手中骑枪举起,杀气激荡,边上的骑士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他更不答话,落下面甲,催动战马就冲了上去。这片广场长宽都超过百五十米,平时除了用来彰显皇家气派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从没人想过要将这里变成演武场,大概只有顾璐这样的人才会想着在皇宫里面比武。
其实他更想在未央宫的最高处比武,但那就太危险了。当年萧何修建宫殿的时候,都是修的又高又大,要是从上面摔下去了,说不定就直接完蛋了。
马蹄声响起,霍去病已经纵马冲了上来,顾璐也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决斗上面来。他也将面甲落下,视野顿时变的昏暗起来。鼻孔中喷出的气息碰撞在冰冷的钢铁上,化作点点滴滴的液体。
身下的坐骑与他心意相通,不需要催动就长嘶一声,然后甩开四蹄奋力向前。顾璐的盔甲和盾牌上都画着鲜红的十字,霍去病的盔甲和盾牌上则是画着红色的“X”,这不是为了致敬什么,只是方便于辨认罢了。
骑战不像步战又那么多花巧,对于骑士们来说,最好的肉搏方式很简单,就是拿起盾牌夹住长枪,然后勇猛地冲上去。这是勇敢者的游戏,骑枪与骑士和战马融为一体,带来强大无比的冲击力,即便是拿着盾牌穿着钢甲也很有可能会在决斗中被瞬间杀死,连抢救都来不及。
旁观的太后和平阳公主等人不知道其中的凶险,边上的骑士们却是十分清楚。他们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碰撞到来的那一刹那。
马蹄声变得越发急促,两人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很快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上一秒种两匹战马中间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一眨眼,战马就似乎撞在一起了,发出了轰然巨响。
不,战马并没撞上,而是骑枪撞击在金属盾牌上面!
轰然声响中,木屑横飞,两骑一触即分,战马歪斜着朝两个方向奔去。
站在高处的陈阿娇他们本来还在说说笑笑,被这猛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女人和小孩子们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周围观战的骑士们知道其中的厉害,见到木质的枪杆折断,然而骑士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不住自主地都喝彩起来。
战马渐渐地停下脚步,霍去病低头看了看左手中的金属盾牌,就见到上面破开了一个口子,还镶嵌了许多的木屑在上面。左臂像是折断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身体的各处都传来疼痛的信号。
在远征西域的过程中,他自觉武艺和膂力都大有长进,却不想还是差了这么多。
霍去病松开手掌,任由沉重的盾牌和只剩下半截的枪杆跌落在地面上,他掀起面甲,转头朝着边上的骑士喊道:“把长剑和盾牌拿过来!”
左臂上的麻痹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无法言喻的剧痛。但是那又如何?他咬紧了牙关,“再来!”
在广场的另一头,顾璐的手臂也一样被震得发麻,但是与霍去病不同,他手中的金属盾牌没有被击穿。在他的手里,无论是武器还是盾牌,耐久度都会增长好多倍。即便是凡铁,在他手中也能有“斩铁而不陨”的效果。
见到对面换上了剑盾,顾璐放声大笑,“斗志可嘉,那就再来吧!”
接过亲兵们递过来的长剑,顾璐再次催马上前。
这次两人的战斗方式不像是刚才那样凶险而暴烈,战马往来盘旋,长剑不停地或是挥砍,或是直刺,剑光不断地撞击在盾牌上面,发出铿然之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用剑盾狗斗比用骑枪对戳要精彩许多,女人们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在边上骑士们的眼中就没有刚才那么惊心动魄了。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刚才那才是真的危险,现在打的虽然激烈,但局势几乎是一边倒,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了。
交战几个汇合,两匹战马再次靠近的时候顾璐使出虚招,诱使霍去病发出攻击,然后以一招“挡反”把他击落下马。
“砰!”
霍去病摔落在青砖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眩晕了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等清醒过来时,一点都不想动弹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痛,就算是穿了钢甲,就算是用的是木剑,他也差点被打断了骨头。
边上马蹄声响,顾璐骑着战马来到霍去病的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少年,想要败我,你还远未够班啊!”
他的表情并不是得意和兴奋,反而有些寂寥,“好生努力吧,我希望你在二十年后能够击败我。”
霍去病奋力站了起来,“叔父想要被人打败?”
“不,我只是想要一个更强的对手。大石砸死蟹不能说是无趣,但是不能让我感受到兴奋和颤栗。”顾璐微笑着道:“现在我可以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前面没有路了?霍去病想到了自己在军中的见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武力超群,但以前总想着世界上还会有一些更厉害的人,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叔父之外,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强的人了。
即便是郭解和舅舅卫青,也不敢说比他的剑术更好。在带兵打仗方面,霍去病能瞧上眼的也没几个,更准确的说,除了顾璐和卫青之外,他认为其他人都是些庸人罢了。
所以他很明理解顾璐的心情,但是胸中那股不服输的火焰反而变得更加旺盛。他昂着头说道:“不需要二十年,我就能拿到那柄宝剑!”
顾璐大笑,“那我就等着你了!”
决斗完毕,霍去病带着霍光先回家去了,他现在是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宅邸,家臣,已经是朝廷的支柱,哪怕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十八岁,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
顾璐和陈阿娇卫子夫她们交谈了一番,在皇宫里面一起用了晚膳,接着洗漱了一番,然后披着宽松的浴袍往寝宫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宫殿中点起了许多蜡烛和熏香。蜡烛是放在如同花树一般的铜盘里面的,点亮之后非常好看,就像是花朵盛开了一般。
寝宫被烛光照亮,重重帷幕后面,传来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太后陈阿娇也已经系数过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裙,头上没有佩戴首饰,长长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她端坐在榻上,正在与平阳公主她们说着话儿。
顾璐大踏步的走进去,听到脚步声响,背对着他的那人正侧卧着,身体忽然有些僵硬起来。顾璐与她们调笑了几句,伸手掀开了绣着龙凤花纹的锦衣。珠光紫霞,雪白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
出于某些原因,太后陈阿娇和平阳公主她们的外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年龄停留在了二十来岁一般。相比与过去,只是多了一些妩媚。
细腻的皮肤抚摸起来宛如最上等的丝绸,顾璐一边和平阳公主她们说了一些最近长安城中的事情,一边开始探索山丘与河谷。等发现溪水潺潺之时,便知道是见机而动的时候了。
欢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等到顾璐尽兴的时候,平阳公主和太后她们已经是手足酸软,她们相拥在一起,很快就沉沉睡去。顾璐却并没有感觉开心。白天的时候和霍去病的比武并不够畅快,也就在骑枪互相刺中对方盾牌的那一刹那让他有兴奋的感觉,之后的战斗对他来说是泛善可陈。
而现在的床笫之欢也并不能让他觉得愉快。诚然身体上接触是很有趣的,但最让人回味无穷的还是情愫暗生,欲说还休的时候,让人激动的也只有紧密相连的开始和最后瞬间。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人高兴的方式呢?
顾璐赤足走到了门口,仰望天上的星光。纵然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也不能减轻他心中的孤寂。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别的世界,他都可以找到很多的同伴,朋友,还有伴侣。但是到了最后,能够继续前行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就那么不着寸缕地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以周围的寒风为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能够作为他的敌人了,即便是李少君的钉头七箭书,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
匈奴人已经分裂,又失去了河套与河西走廊,不再是中国之患。韩安国年纪大了,不是勋贵出身,只能依附于他的权势,而不能成为敌人。天子年纪尚幼,就算是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呢?被杀死的汉朝天子可不止一个两个。
其他的,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开国功臣,又或者是地方上的豪强,都不能和手握兵权的他相抗衡。一手掌握着大量的钱财,一手握着最为精锐的军队,再加上有先进的思想体系,碾压其他派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将局面反过来,那就只能采取肉体消灭的形势。就像是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之变前,周围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胁织田的势力。结果织田信长连同继承人一起被部下明智秀光干掉在了本能寺里面。
顾璐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想要击败太尉府的势力,那就只有将他杀死才行。但是这又谈何容易?这些年来他遭遇的刺杀有很多,但就算是能够杀到他的面前,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除非他从现在开始忽然倒行逆施,将所有人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否则权利只会越来越向着他的手上集中。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顾璐看来,这只是职责罢了。虽然可以随便睡太后和公主,却反而没有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来的快活。顾璐也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能够轻易地得到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并不如何有趣。如果能够轻易得到,反而不会珍惜,这是人的本能。
他再次抬头望向苍穹。那么,就再等上几十年罢,至少要比原本的历史上干得好才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从霍去病远征西域之后,匈奴人的颓势就再也止不住了。匈奴人的帝国正式分裂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分别由伊稚斜和于单统领。这些草原民族的内斗比汉人更厉害,新的单于通过政变兵变的形势上任之后,往往会把前任单于的儿子孙子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伊稚斜和于单是决不能容忍对方活下去的,有机会肯定会杀了对方,这点他们自己清楚,也知道对方清楚,而且所有的匈奴人也都清楚这一点。
顾璐将原来匈奴左贤王庭的一些草场给了于单,让他安置部众,又拨给了他一些淘汰下来的甲胄和兵器,甚至还派霍去病率领精锐骑士助战,终于让于单在东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的伊稚斜也顾不得穿过河西走廊的汉军了,愿意联系西域就让他们联系去吧,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砍下于单的人头,将匈奴人重新聚集在同一面大纛下面。
此后数年间,西部匈奴向着东部匈奴发起了数次进攻,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于单一度只剩下了千多名部众。但就在伊稚斜带着本部兵马追亡逐北的时候,汉军大举出塞,卫青和霍去病分为两路主帅,麾下有苏建,荀彘,赵破奴,李严,严君实,周吉,高翔,李广,雷被等将领,将伊稚斜的疲惫之师杀得大败。
战后霍去病带着精锐骑士穷追不已,一直追着西匈奴的残兵败将杀到了祁连山附近,狂飙突进了四五千里,斩俘十万余,缴获牛羊马匹三十余万,成就了汉朝对匈奴作战以来的最大武功。
于单趁机又收复了东匈奴的地盘,还向着西边扩张,想要一口气将伊稚斜的余部给吞并下去。顾璐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光撤走了所有的援军,武器和粮食的援助也给断绝了。
听说汉军断了给东匈奴的援助,于单刚开始还很硬气,说匈奴人不需要汉人的东西也能打仗,结果被缓过气来的伊稚斜迎头痛击了一顿。双方在漠北的草原上乱战了一番,各有损失,不得不各自退兵。
趁着匈奴人实力大减的机会,鲜卑,匈奴和扶余等部落趁机做大,摆脱了匈奴人的控制,各自拥有了一块地盘。于单头铁地想要镇压这些杂胡,反倒被打得大败。到了这个时候,东匈奴的单于终于认清了现实,扭头就往南边找汉朝爸爸要援助去了。
汉军打穿了河西走廊,又夺取了西域的一些据点,然后就没有再向西边扩展。遥远的距离不仅带来的治理上的难度,也增大了行军路上的损耗,继续向着西边进军是能打赢,但是投入太大,收益太小,有那个精力何不去把朝鲜和南越给收拾了?
反正打通西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贯通丝绸之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阻碍了,那就往西边卖东西呗。长安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中国的中心,把江南和蜀中的丝绸一直卖到了中亚去。
除此之外,还有陶器,瓷器,肥皂等商品跟着一起卖了出去。有东西卖出去,当然也就有东西买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里就多了很多的胡人商贾,那些胡人的舞女颇具异域风情,不少的达官贵人家里都喜欢养上那么几个。
为了管理新打下来的辽阔疆域,朝廷在安东都护府之后又设立了北庭和西域两个都护府,实质上就相当于两个新的诸侯国。
因为匈奴人再也不是大的威胁了,汉军修筑要塞和边墙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在边境上的驻军数量也少了许多,这就节省了不少的军费出来,朝廷和太尉府的负担也就轻松了不少。
轻松闲适的时候,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匈奴这个一直让汉朝头痛的强敌突然就不行了。好像是一觉醒来,庞大的匈奴帝国就分裂衰落了。但朝廷上的大部分人还是清醒的,也很少有人再说什么“我上我也行”的话。
看人挑担不吃力,看着简单,但是“我上了真不一定行”啊。
匈奴帝国完蛋了,朝野中都在讨论汉军的下一个战略方向。一部分人想要南下去夺取两广之地,还有一些人想要先平了了朝鲜,然后攻入扶桑,接着殖民勘察加,然后走阿拉斯加去美洲。
地球仪已经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了世界的形状。继续往西边打的收益太低了,那边有几千里的荒芜之地,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行的。即便是想要去印度次大陆,那也是南下两广比较方便。
朝廷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既然风险小,收益高,那就有很多人想要继续打下去。将领们想要继续打仗,打仗他们才能升官发财,要是积累的战功足够,说不定还能拿到封地。朝臣们也想继续打仗,这年头的文武官员还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出将入相的例子有很多。
绛侯周勃是大将,当过丞相;曲逆侯陈平是谋士,也当过丞相。还有条侯周亚夫,那也干过丞相。现在的丞相韩安国,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梁王麾下的大将,不也是当上了丞相?
在汉朝,武将可以干文官,文官也可以转行去当武将。以前最强的敌人是匈奴,现在匈奴人不行了,剩下的还不是随便就能车翻?不少大臣也想转行去捞一些战功,封侯这种好事大家都是想过的。
就在朝野议论纷纷的时候,丞相韩安国却倒下了。韩安国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差不多三十年前他就是朝野闻名的贤臣,三十年过去,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去年的时候就有传闻丞相的身体不太好,只是一直强撑着,到了今年,他终于扛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处理政务,只能向朝廷提出了辞呈。
天子给韩安国派去了御医,还从老君观请了道士过去,可是韩安国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只能批准了他的辞呈。丞相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很快朝野的议论焦点就变成了谁会成为下一任丞相。
目前最有希望的是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强侯庄青翟,另外一个是李广的堂弟李蔡。这两人,分别代表了勋贵和豪强,都有不少人支持,但支持者都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所以长安城中游说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庄青翟曾经当过御史大夫,还有着武强侯的爵位,门生故旧和亲朋好友很多,实力雄厚。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年纪大也是一种优势,这样就对太尉和皇帝没有威胁了不是?他就想干上一任丞相,一直干到干不动的那天为止。
李蔡则是陇西成纪李氏推出来的头面人物,是豪强势力的代表。他走的文官路线,但是在军中也有一些影响力。李广就是他的堂兄,那可是曾经被孝文皇帝亲口赞许过的男人。虽然现在被打压了,有些郁郁不得志,但迷路也不是他的错啊!
两伙人,还有更多的人拼命地造势,整天在长安内外鼓吹,想要制造出舆论氛围来。丞相是什么?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理论上比太尉还要高一线,是足以与天子分庭抗礼的!
哪怕太尉权势滔天,以前每次见到丞相韩安国的时候,也都是非常的恭敬,给足了百官之首面子。当丞相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整个派系的事情,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也。
当年田蚡当了丞相之后,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和故旧。韩安国没田蚡那么过分,却也任命了不少老朋友当两千石的大官。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有几个人能挡得住诱惑呢?
不断有人在太后和两位大将军面前游说,也有人求到了太尉府上。要是能够得到太尉的支持,那就十拿九稳了。
平阳公主问顾璐,“夫君觉得是庄青翟当丞相好,还是李蔡当丞相好?”
“一个因循守旧,一个贪婪无厌,都不是当丞相的料。”顾璐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哦。”平阳公主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李蔡那些人怎么会认为他们有希望当丞相呢?也不看看现在朝野中谁的势力最大。
等太尉府中的风声传了出来之后,世界顿时就清净了。不管大臣们有什么想法,现在也都只能收起来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太尉权势滔天,但是说不定呢?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是人类的本性,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不久之后,太后下诏,拜云中侯为丞相,许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后面这三条最有名的是曹操,如果再加上九锡,那妥妥的就是要篡位的前奏。不过朝野间并没有哗然,因为这并不是曹操创造出来的,汉帝国的第一任丞相萧何早就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顾璐当了丞相,然后就让卫青当了太尉。朝廷上有两位大将军,霍去病或许比卫青更为擅长使用骑兵,但是他的性格太骄傲了,也太过刚烈了,简直就是周亚夫和李广加在了一起之后的加强版。
而且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霍去病也不会愿意在卫青之前当太尉,况且霍去病根本就不想当太尉来着。他喜欢带兵打仗,却不耐烦去处理文牍之事,也不愿意静下心来修订操典军律。他是不愿意受到拘束的人,才不想待在长安城里天天和文书打交道呢。
在顾璐当太尉的时候,太尉府凌驾于丞相府之上,韩安国有什么重要的政策,或是重要的人事变动,都要先征求太尉这边的意见。等顾璐当了丞相,以前的那一套当然是不行了,丞相府不但成为朝野的中心,反过来还侵夺了不少太尉府的权利。
对于这样的情况,卫青一点怨言都没有。之前顾璐把他扔到朔方去防备匈奴人,他就在河套待了好几年的时间,在那边又是屯田,又是修筑城池,还要建设邬堡,任劳任怨,几年下来皮肤又黑了许多。
现在被调回长安城里面当太尉,他也没有二话,认认真真地处理军务,没有任何的抱怨。看看周亚夫,李广,霍去病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性情暴烈如火的主。区别只是有的是真的有本事,有只是旁人吹嘘的有本事。
再看看剧孟,郭解,朱安世那些人,哦。郭解现在已经改了,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卫青这样即有能力又性格温和的人,可真是绝无而仅有。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以前很多挂在太尉府里面的机构都升了一级,变成了朝廷的常设机构。他也不说什么改革的话,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事情办下去。当然了,朝廷里面的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还是要抵抗一番的。
这也好办,不是好好讲道理,而是胡搅蛮缠什么祖宗之法,亦或是“不可与民争利”的,通通革职了事。谁还不知道谁啊,韩安国那是真的为了百姓,特别是底层百姓着想,因为他自己就出身底层,深知百姓疾苦。
但是韩安国那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绝大部分人说的“不可与民争利”,并不是为了农民,猎户和工人说话,而是为了地主豪强和老板们说话。顾璐对这些把戏清楚的很,那些人说的“民”是不包括农民,猎户和工人的,甚至也不包括手工业者。
不管他们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也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比如说把占地上千倾的豪强说成是平头老百姓和弱势群体,再就是把“私人的”换成“民营的”,也掩盖不了其本质。既然他们不想好好说话,那就不用说话了。
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就是靠着对上层权贵和既得利益者的不断清洗,这才保证了国家的活力。以前的掌权者敢于发动清洗,顾璐同样也会,而且干的更好。
将朝堂上清理了一番之后,自然就空出了很多的位置,于是张汤,汲黯,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董仲舒等人占据了朝廷上的高位,又罢黜太守二十一位,全都换上了新学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些人开始就不是儒生,也有些人是从儒家那边跳车到新学这边来的。
主父偃在齐地的时候,因为家中贫寒,被那些儒生很是排斥。那个时候他想要当一个儒生,可惜因为家中穷困,人家不肯带他玩。他一怒之下就跑到了长安,转头开始学习新学,很快就自学到了很高的水平。
董仲舒倒是曾经被称作是大儒,但是当大儒不能当大官啊。太皇太后窦氏摄政的时候把儒家很是收拾了一番,好不容易天子亲政了,儒家迎来了春天。但是好景不长,天子驾崩,朝政大权落到了时任太尉的云中侯手里,儒家再次被打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董仲舒就做出了决定,大儒还是大官,这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于是他就扔掉了儒学,转投到了云中侯的门下。也不说什么“天人感应,三纲五常”了,他现在杭口闭口的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仿佛他是云中侯最忠实的追随者。
他这样左右横跳的行为被齐地的儒生们很是鄙夷,但是顾璐却说这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给他连续升了好几次官。
等顾璐挡了丞相,又办了一份《长安日报》,专门让董仲舒去批判儒家的落后思想。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璐当了丞相,自然也要有所举措。新帝登基,往往要大赦天下。顾璐则不然,当上丞相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关中及其他地方搜捕民怨极大的豪强,勋贵,列侯三十余家,一一公布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然后是斩首,流放,除国等一些列操作。
在上个世界里面,顾璐有了“老大哥在注视着你”这样的技能,不光能看到现在发生的是偶,还能看到过去的。要是肯付出代价,甚至还能看到未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刚开始他有点不适应,十多年下来,技能又恢复了,而且越发的纯熟。
即便是没有这样的能力,靠着朱安世和郭解他们收集上来的消息也是一样能用。
被杀的三十多人都是民怨极大的那种,砍头十次都不为过。但这只是治标,并不能治本,真要严格按照律法来执行,该杀的人至少要乘以一百倍。再说,律法就一定神圣么?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有“恶法非法”这样的话。
顾璐对此也很清楚。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治本的方法呢?不管是什么时代,也不管是什么制度,罪恶都是会存在的。而且汉朝的法律很是严酷,很有种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执法的既视感,所以他处理事情往往只遵循最朴素的几条道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窃抵罪”。
新任丞相总领朝政之后最先干的事情不是收买人心,反而是杀人,这就让很多人觉得有些不妙。然后他们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顾璐把廷尉署和执金吾(也就是以前的中尉)都换成了自己人,对豪强,宗室,勋贵们的管束越发的严厉,虽然不管他们在衣服,车马,家宅上的违制,但只要杀人伤人的,都要见识见识执金吾的厉害之处。
这时候可没有太后和天子来给勋贵宗室们求情了,天子和太后的权威加起来都没有丞相大,即便是说了话也不好使。对这个情况最高兴的是廷尉赵禹,却还是没有完全满意。他是纯粹的法律工作者,想要用法律把天下所有人,包括皇帝和丞相都给框进去。
对于廷尉的想法,顾璐表示很赞赏,但是一点都不赞同。法律是什么?那是统治阶级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不过赵禹老先生并不是坏,他不是那种想要把权利关进笼子的人,只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罢了。
像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少数,所以即便赵禹经常顶撞自己,顾璐也从来都没有在意。因为赵禹是就事论事,而且还是那种先把自己给框住了,然后才去框别人的做法。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
新的部门一个个地建立起来,新的法令政策一条条地被实施,国家的发展速度变得更快了。但是隐患也不是没有,就国家层面来说,军功封爵和重商主义这两条政策是有些冲突的。军功封爵是汉军强大的最根本保障,重商主义则是税赋的来源。军人还是商人,这是一个问题。
此外,儒家学派虽然被打压了下去,但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儒家学说和地主豪强们结合起来,威力非凡。李蔡虽然没敢和他争丞相的位置,但一直在长安城里面充当反对派的角色。
顾璐当然是可以把他砍了,但是李蔡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喜欢胡搅蛮缠让人讨厌,却并没有罪大恶极到非死不可。顾璐还是有些底线的,作为政治家也不能随便杀人,至少要有说的过去的理由。
有问题不要紧,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有问题,有矛盾的。矛盾有主次,问题有大小,作为丞相,只需要抓大放小就可以了。而汉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南方的越国和东北方向上的朝鲜。
南越国与逃亡台湾的吴国勾连在了一起,得到了不少的先进技术,生产力水平提升的很快。卫氏朝鲜则是趁着匈奴帝国崩溃的时机,向着北方拓展了不少的地盘。安东都护府是三个都护府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苏建虽然是良将,但是他手中的兵马一向不多,还有近半是收编的胡人义从,在辽东那个地方只能稳步扩展,并不能像霍去病那样狂飙突进。
卫氏朝鲜是在汉朝刚刚建立的时候,由燕国人卫满带着千余人东进,车翻了箕子朝鲜后建立的,本来就是华夏文化圈的一部分。他们和中国一样,也擅长筑城和耕种。辽东东部和朝鲜北方有很多的山川与河流,朝鲜人依山傍水建造城池,防御力很强。
苏建曾经派兵去和朝鲜人交锋,汉军虽然强悍,却要面临“冲山跨河”的惩罚,虽然打下了几座城寨,却是耗尽了前进的力量,兼且粮草供应不上,只能撤兵返回了辽东。
后来苏建一直朝顾璐要援兵,最好是能把那支打着红龙旗帜的骑士团调拨给安东都护府。红龙骑士团即便下马步战,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军团,在朝鲜的山地中正好用的上。
对于这样的请求,顾璐自然是拒绝了的。红龙骑士是很强,但是数量并不多,也就一千名骑士和两千名扈从,这样的精锐怎么能派去啃堡垒和要塞?
攻克堡垒和要塞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用重甲步兵去硬啃,而是要上大炮。只要把城墙轰开一道或是几道缺口,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铸造火炮需要的军事科技水平并不高,无非就是一根长管子,再加上火药就行了。造炮可比造枪简单的多。
苏建后来因为战功升了一级,返回长安当朝堂官去了,也没忘记在顾璐身边叨咕着要将朝鲜给灭了。他的年纪还不大,才五十多岁,还能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再往上升一升,也好给苏武多留一些封地。
“丞相,朝鲜如今地方千里,犹不知足。他们不光不再朝贡,还阻止真番等国入贡。”
苏建先是痛心疾首地,然后大义凛然地道:“我愿意提十万之兵,为朝廷除此大患!”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御者不以为然的说道:“六合彩就是朝廷卖的,长安城里面才多呢。”
司马相如叹道:“朝廷本当导人向善,怎么反倒干起这等营生了?”
御者有些不乐意了,“一张彩票才两文钱,要是中了大奖能拿到二十万贯,这可比那些赌场有良心多了!”
司马相如当时就震惊了,“多少?你说中了大奖能有多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二十万贯!”御者很是满意地看着乡巴佬脸上的震惊神色,“要是只有一个人中了七个数字,最少能拿二十万贯!等奖金池里面的钱多起来之后,还能拿更多呢!”
司马相如震惊了一会,说道:“但这总是不好的吧?因为赌钱弄得家破人亡的事情我可见的太多了,甚至还有卖儿卖女的,朝廷不能这么做啊!”
“报纸上说了,买彩票是为国家筹集军费。我们每买一张彩票,朝廷就多一文钱的收入。”御者道:“要真是没钱了就去捕奴队,现在各家的矿上和庄园里面都缺人,一个胡人能卖几十贯钱呢。”
司马相如知道捕奴队的事情,他在西南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情,赚了不老少。“但是捕奴队会有危险吧?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人死债消,岂不是正好?”
司马相如连连摇头,觉得长安这里的事情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进入长安后,他又看到了不少卖彩票的地方,还有赛马和足球,也是可以拿来赌钱的,很多人都对此痴迷不已。
在等待丞相召见的时间里面,他拜访了一些老朋友,说起朝廷现在的做法,很多人都在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司马迁和司马相都姓司马,但并不是一家。不过他们的关系很好,因为都喜欢文学。
司马相如对司马迁编写《史记》的毅力非常佩服,还帮着收集了不少的史料。司马迁不但佩服司马相如在文学上的素养,也对他在开拓西南中建立的功业很是佩服。两人互相引为知己,乃是意气相投,不像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尽是沆瀣一气。
“吾兄立下了大功,朝廷必然会有重赏。”司马迁比司马相如小了十几岁,但是并不妨碍两人成为知己,“他日位列三公也未可知啊。”
司马相如先是谦逊了一阵,然后说起了见到很多人痴迷于买彩票的事情。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司马迁的精神陡然振奋了起来,“兄长正好来帮我看看!”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本书籍。司马相如很是好奇,“莫非是孤本?”
等到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写着半通不通的诗句,还有一些浅显简单的图画。司马迁低声道:“兄长请看,这就是下一期的暗语。”
“暗语?”司马相如越发的迷糊。
“对,只要解开了其中的暗语,就能知道下一期开什么号码!”
司马相如这才明白过来,“子长,你怎么也沉溺于这种事情里面去了?”他痛心疾首地道:“小赌怡情,可这六合彩分明就是朝廷用来聚敛钱财的!”
司马迁振振有词地道:“我哪里是沉溺于赌钱?只是喜欢解谜罢了。这一张彩票才两文钱,又怎么能说是沉溺?兄长快来帮我看看这诗句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相如看了一眼,嫌弃地道:“这也能叫诗?”
“固然不甚通顺,却是大含玄机啊!”
从司马迁的府上出来后,司马相如还不敢相信曾经的好友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六合彩当真是害人不浅!他在大街上走了几步,心中反复斟酌,要不要上奏天子,请求下令禁绝彩票?
没走几步,就见到几个闲汉正围在一处坊市的彩票店门口,大声争辩着什么。司马相如停下脚步,沉吟片刻,也上前去买了一张。彩票是比巴掌还小的一张纸片,上面有七个阿拉伯数字,是用一架金属打字机打出来的。除了七个数字之外,还有日期,店面编号和彩票的编号。
十年前,长安这里出现了阿拉伯数字,但是传播的速度一直不快。等到彩票出来后,很快大家就都认识了。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有财帛才能动人心。
司马相如掏出了两文钱,将彩票拿在手中后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纸张的质量很好,上面的数字也印得很清晰。“这么好的纸,这么好的印刷机........”,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举步往暂住的驿馆走去。
买彩票只是随手为之,司马相如的主要目的还是跑官。他原来的差事没有了,现在虽然有俸禄,却没有职务。外地的官员入京,或者是派出去做事的朝官回来后,都要有这么一个等待朝廷再次分派职位的过程,这叫做待选。
待选的官员要经过丞相府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考核,给出评论之后,才会重新分配职务。但这只是正常情况,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谁能真的老老实实地等待朝廷的分配?
给他什么位置还不是当政者的一句话?
司马相如已经几十岁了,没有那么天真,所以该送钱的送钱,该跑关系的跑关系。闲暇下来,就要参与长安城中的社交活动,顺便做出一些好的文章,努力地将声望刷上去。丞相写过那么多诗,定然会对能写文章的人高看一眼。
前任丞相韩安国对他不满,可他还是得到了去开拓西南的机会。这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当时还是太尉的云中侯的缘故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司马相如很快就适应了新的长安。他每天会买一份报纸,不管是为了看上面的朝廷诏令和人事变动,连在小说与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就是报纸的排版不好,为什么要横着排版呢?还是从左到右的。
明明就应该从右到左竖着来嘛!
这天他正拿了报纸在看,忽然看到一串数字。司马相如盯着“本期六合彩开奖号码”看了好一会,觉得那几个数字似乎很眼熟,好像自己买的彩票就是这几个号码?
他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二十万贯?换成田蚡当丞相的时候,二十万贯可以买好几个两千石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12,15,29,21.....”司马相如将找到的彩票拿了出来,逐一核对数字,发现七个号码里面有五个对上了,“这能换多少钱?”
驿站的仆役过来看了看,羡慕地道:“能换两百贯啊!”
“这张纸就能去换两百贯钱?”司马相如很是怀疑。
朝廷在关中和洛阳附近建立了几家银行,但并没有发行纸币,汇票只有最大的那几家商行在使用。其他人一来是不相信纸张就能当成钱用,二来是大部分也用不上。除了长安之外,也就那么几座大城市有许多的商业活动,其他地方甚至还存在以物易物的情况。
所以司马相如拿着那张小小的彩票看了又看,怎么都不能将它和两百贯钱花上等号。他将信将疑地去了城中一处兑换彩票的地方,在经过一番操作后拿到了价值两百贯的金币。
叮叮当当的小可爱在袋子里面跳动,司马相如还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两百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那是用两文钱换来的。如果五天前花出去的不是两文,而是二十文,两百文呢?
他已经弄清楚了彩票的玩法,要是他能下一百注,那得到的回报就是两百贯的一百倍!
在西南辛苦了几年,也不过就弄到了几万贯钱罢了。而只要自己多掏一些钱出来,就能抵得上数年的蹉跎?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是这钱真的这么好拿,那朝廷岂不是要亏死了?
回到家中,司马相如又想了许久,在半夜时分忽地从卧榻上一跃而起,“我明白了!”
是那些人太笨了!而且没有老天眷顾!
司马相如决定用彩票多挣一些钱,“长安居,大不易”啊!以前这里消费就很高了,现在的消费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他带到长安来的那几万贯钱要是不送出去的话,也就能在附近买个前后三进的宅子。三年前都还能买两个呢。
但好运气不是天天有的,买彩票也不是每次都能中。四十九个号码里面中七个,那可真是需要非同一般的运气。好在这里是汉朝,只要有非同一般的运气就能中奖,也不需要每次领奖人都戴着头罩,打扮得像是一个恐怖份子。
司马相如这次掏出了四十贯钱买了几组彩票,在心痒难耐地等待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新的开奖号码。将报纸打开之后,他拿着彩票一个个的数字看过去,好些个数字都对上了。司马相如先是一喜,心道:合该我今日发财呀!
但是随即,他的心就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有很多数字对上了不错,可都是分布在几组不同的号码里面。最多的一组号码里面有三个对上了,可是这才能拿到两文钱,不赔也不赚。其他的几张彩票要么就是中了一个号码,要么就是一个都没中,总共算下来,他一下子就赔了三十几贯!
这不对啊!我怎么可能赔钱?
三十贯不算什么,可是他不甘心,后面又陆陆续续地买了几次,不光把赢来的两百贯输了个干净,还倒赔进去了不少。要是一直输也就算了,关键是有时候还赢了。只是赢的时候没有加倍,所以输输赢赢的这么下来,不知不觉中就输了一大笔钱。
再后来,顾璐就听说司马相如到大学里面找人讨论《概率论》去了,还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白纸上,专门讲述六合彩七个号码全中的概率,据说得到了很多人的好评。一些人还专门将那一期的报纸收藏起来,当做是某种精神上的指导。
桑弘羊现在每天也要看《长安日报》,在发现了司马相如的那篇文章后,先是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大摇其头。随后在去丞相府汇报工作的时候,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司马长卿根本就不懂概率论啊!在独立事件里面,下一次事件的概率跟上一次的有什么关系?上期不管开出什么号码,都与下一期的无关,他好歹也是饱学之士,怎么就不懂呢?”
顾璐笑了笑,说道:“随他去。要是欠债不还,那就扔到山里面挖矿去。”
彩票出来以后,很是有一些人因为沉迷其中而破产,还弄出了人命。顾璐不得不在报纸上刊登申明,要大家理性地买彩票,千万不能把房子和田地拿出去抵押,更不能借高利贷去买彩票。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至于衍生出来的那些问题,像是欠钱不还,还有农村地区有人设立私彩等行为,顾璐的对策是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抓住了流放到辽东西域等地方去。那些地方正好缺少移民,按照朝廷的惯例是要强制移民的,顾璐想了想,还是慢慢来好了。
农村地区的百姓大多是没钱去买彩票的,哪怕是两个铜板也舍不得。要是真有私彩做大了的,那就收网,钱财归公,涉案人员流放。
桑弘羊觉得丞相弄出来的彩票未必就比“盐铁专营”好到哪里去,不过他并不在意有多少人被流放,只要能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他就觉得是好的。
“为国家财政计,应当尽快实行盐铁专营和禁止私人铸造钱币的政策。”桑弘羊侃侃而谈,“这样做有两方面的好处,第一是可以增强朝廷的收入,第二是削弱诸侯王的实力。昔日吴王刘濞私自铸钱,兼有煮海之利,实力冠绝诸侯,所以有了七国之乱。后来淮南王等叛乱也无不是因为能够靠盐铁筹集军费,若是不能从根源上断绝诸侯王的收入,叛乱之事必然还将再度发生。”
“恩,你说的不错。”
顾璐以前只是太尉,虽然可以往太尉府下面塞上一堆的新机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以前不好办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办了。不过在政策实行之前,还是要先进行民意调查和辩论的。
这样以后才能在报纸上面写上广大百姓喜迎盐价上涨,喜迎铁价上涨等等。而且顾璐还想好了怎么继续提高利润空间,精品盐,小袋盐,养生盐都可以弄一弄。他还想过要学习电表的经验,用价格不变改变计量方法去多挣钱。但是这个办法太缺德了,顾璐想了想,虽然是先进经验,还是不要用了的,不然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而且这年头的百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就先开个盐铁会议吧,”顾璐这样对桑弘羊说道:“让大家坐在一起辩论一番,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嘛,我们总不能强制用行政命令来强制执行。不让人家说话,不让人家发表观点,也不许百姓讨论,这样好吗?这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说朝廷要召开盐铁会议,很多儒生都兴奋起来。这几十年来,他们每次一出头都是很快就打压下去,这么来来回回的好几次了,大家都是很不满意。就像是欢好之时,刚刚开始,马上又被停了下来,是个男人就会满腹牢骚。
现在有了一个正大光明辩论的机会,大儒们都纷纷向着长安赶来,特别是齐鲁之地的儒生,他们往往是家中有着上万亩乃至于更多的良田,急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的政治诉求不能说是错的,因为每一个阶层都会有。但是如果一个阶层占据了绝对的对位,占有了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那肯定会有灾难浮现。
顾璐并没有消灭地主的想法,至少现在不会。军功封爵的将士们可都是地主,裂土封侯是所有将军的梦想,要是他今天提出消灭地主的口号,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造反。他要做的只是限制而已。
至于这个“盐铁会议”,只是给旁人看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投票的人无足轻重,计票的人才能决定一切。会议只是个过场,结局已经注定。不过桑弘羊和董仲舒也不能表现的太拉胯,会议是有记录的,其中的一部分还会上报纸。如果桑弘羊他们被儒生们辩驳得哑口无言,那盐铁专营的事情自然也就黄了。
说是盐铁会议,但是讨论的内容并不仅仅局限于食盐和钢铁,本质上这是一场国有经济,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之间的战争。国家到底要不要参与到经济生产中去?是让无形的手来决定一切,还是用统筹规划来安排所有的生产活动?
桑弘羊是国有经济的坚定支持者,地方豪强们肯定是希望国家什么都不要管的,最好是把军队都承包给他们。顾璐心中自有主意,但还是需要大家坐下来讨论一番。真理越辩越明嘛,要是真的有道理,自然是不怕辩论的。
朝廷上对于盐铁会议很重视,因为这是会决定国家政策走向的大事。有识之士为之奔走相告,还有不少人奋笔疾书,准备在报纸上发表他们的看法。也有人从中看出了报纸的巨大作用,准备自己办一份报纸。
朝堂上纷纷扰扰,百姓们关注的却还是赛马和彩票,对于报纸上的争吵并不怎么关注。大家拿到报纸之后,都是挤在一起去看最后的一版上的彩票号码。
司马相如自然是不需要像黔首那样几个人看一份报纸的,他订了一整年的《长安日报》,除了关注盐铁会议之外,更关注今天开出来的是什么号码。
“咦,我又中了!”
当看到有一注彩票对了五个号码之后,司马相如不由得大为振奋,但是随即又懊恼起来,“唉,早知道的话,就下他两百注了!”
懊恼了一阵之后,司马相如乘车去了司马迁的家里,他并不是想要和好友商讨一下朝廷最近的政策走向,而是要与司马迁探讨下一期会开出什么号码来。
据说司马迁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规律,能够准确地——至少是大部分准确——预测出彩票的号码。虽然也有大学里面的数学教授在报纸上简要地说明了概率论的结论,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看得懂。
董仲舒就是能够看得懂的那几个人之一,实际投稿人就是他,他还在学校里面专门开了讲堂,用的模型就是彩票。在将整个彩票的模型分析完毕之后,董仲舒极力赞扬模型的巧妙,说这是概率论在实际生活中的绝佳应用。
恩,他绝不是因为知道彩票是丞相弄出来的才这么说,他可是堂堂的读书人,怎么可能那么谄媚呢?而且他还是天子的老师,专门教皇帝数学的。
在卫青当了太尉之后,天子刘据的地位又稳固了许多。以前的那些什么“亚父真父”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要是云中侯真的想要废立天子,怎么会把兵权交到天子的舅舅手里呢?
天子的生母卫子夫这段时间有些不适,去了骊山的汤泉宫差不多快半年了。皇帝也想跟着一起去,不光是因为他孝顺,更重要的是不想学几何与曲线了。那些方程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二元一次方程就是他的极限,再往上走,那就是完全不知所云。
董仲舒看着皇帝拿着鹅毛笔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天子的资质并不差,但是并不能专心于学问,这圆锥曲线有什么难的?他当初可是只用了三天就会了。
又等了一会后,皇帝依旧没能解决问题,董仲舒便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刘据把鹅毛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朝董仲舒行礼。董仲舒坦然受之,丞相说了,在学习的时候没有皇帝,只有刘据。
“陛下,若是您觉得这些课程太难了,可以不用学的。”董仲舒道:“想要把这些课程学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您只要了解一些就可以了。”
刘据纠结起来,他有心放弃,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可是皇帝,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资源,结果反倒比不上霍光?他回头一看,霍光的试卷上已经写满了答案。
“明天继续吧。”刘据咬了咬牙,“朕绝不会放弃的!”
董仲舒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后退半步,朝着皇帝行跪拜之礼后,退了出去。
等宫室中没有了其他人,刘据问道:“霍光,你说我是不是不够聪明?”
霍光回答道:“陛下,术业有专攻。您学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只专注于一门学问,肯定会比任何人都厉害!”
听到伴读霍光这么说,刘据顿时就高兴起来。“哈哈,你说的对,不是我笨,是你太聪明了。但是你的剑术可比不上我!”
霍光问道:“那我们下午是去骑马射箭,还是去练习剑术?”
顾璐给皇帝安排了很多课程,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上午学文化,下午锻炼武艺,晚上还要打坐练气,直到八点以后才算是完。休息的时间也有,每十天休息一天,跟官员们的休沐一样。但官员们还有各种节日的假期,刘据却是没有连续休息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刘据觉得什么都懂了,后来就渐渐地开始怀疑人生。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懂的太少,睡觉的时间也太少。甚至有时候还会想,是不是不当皇帝会更好?那些诸侯王过的可比他轻松快活多了。
作者的话:早上起来后看到昨天的最后一章没有显示,以为是平台吞了稿子,所以重发了一遍。在下对此深感抱歉,但是修改太麻烦了,就发两章免费的吧。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天子刘据在为双曲线,圆锥曲线而烦恼的时候,当朝野间的有识之士在为盐铁会议大声疾呼的时候,在骊山的汤泉宫里有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卫子夫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分娩,但依旧很是艰难。
“把孩子抱给我。”
顾璐将新生的婴儿放在了她的身边,皱巴巴的小脸让卫子夫差点落泪。她抬起头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秒钟,顾璐的声音响起,“就叫他刘备吧。对外就说他是平阳公主的儿子。”
“刘备,刘备......”,卫子夫反复念叨了几声,怀疑地问道:“为何要叫刘备?”
“因为这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
卫子夫不明白为什么刘备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她耗尽了精力,沉沉睡去。
几天后,曹襄的儿子也出生了,顾璐过去看了看,随口说道:“就叫曹操好了,小名阿瞒。”
曹襄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并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好,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世界上多了两个男婴,他们的名字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但是这些只有顾璐一个人知道。他就是想和别人去说,也没人能听懂。或者,干脆“写”一部《三国演义》出来?那样倒是会很有趣,就是太惊世骇俗了。
盐铁会议如期举行,桑弘羊和董仲舒与各地的儒生激烈辩论。顾璐赶回来坐在边上旁听了一会,然后开始盘算着怎么将惊世骇俗的事情给弄出来。
到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稍微任性一点了。写本书算什么,大不了变成禁书好了。
大堂上,辩论越发的激烈。持有两种不同观点的辩论者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辩论了一整个上午,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又开始辩论。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璐让郎官将会议记录整理出来,拿给辩论的双方看,确认无误后再让双方签字画押。
“将记录中的意思归纳一下,明天在报纸上发出来。”
“诺!”
后面几天的辩论顾璐就没有去旁听了,只是每天看一下会议记录,再等第二天报纸出来后看一眼。辩论的主要问题除了国有计划经济和自由经济之外,还有商税,农税,车船税,国债,铸币等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争论的非常激烈,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认输,即便是说不过也要强撑下去。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还站着许多人。
辩论一天比一天更加激烈,火药味越来越浓。到了第七天的时候,辩论差一点就变成了斗殴。要不是外面有着许多士兵,只怕桑弘羊就要被打成猪头了。儒家这么干是有传统的,说不过就不许说,再用上肉体消灭的办法,那真是江山永固万万年。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顾璐并不需要用儒家学说维护统治,也不需要靠收买地主豪强来稳定人心。朝廷手中的武力足以碾碎任何反抗和叛乱,甚至于很欢迎地方上的豪强和诸侯发动叛乱,这样就能将土地和人口都收归中央,也不需要再找那么多的借口。
虽然说只要去找,借口总是会有的就是了。
在辩论的第十三天,双方已经将所有需要辩论的问题全部过了一遍,除了在少数几个问题上让步之外,儒生们坚持到了最后。然后顾璐带着天子登场,先是回顾了一下这十几天来大家的磋商经过,然后说经过热烈而友好的商谈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必须要统一全国的货币,必须要加强国有经济在经济活动中的比例,商税也不能再由商人们自己去报了,必须要制定严密的律法,以确保商人不能偷税漏税。
到了最后,顾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现在由大儒董仲舒来代表儒生们做总结发言。”
此言一出,儒生们都是大哗起来。董仲舒这个二五仔,哪里能够代表儒生发言?很多人愤愤不平起来,去他玛德,咱们被代表了!
董仲舒其实并不想去代表儒生,但是丞相说了:这是大家伙的意思,就确定是你了。你也不要推辞,也不要念诗,上去把发言稿念了就是。
第二天的报纸上说这是一次完美的会议,大家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讨论,在几项重大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会议完美结束,广大儒生和全国百姓一起喜迎商税上涨。
但是据小道消息说,当时有几个人跳了起来大喊大叫,被边上的士兵们打倒后拖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的刘据有些不知所措,等人都走完了之后问顾璐到:“丞相这样对待儒生,是不是不太好?”
顾璐正色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啊?”刘据愣了愣,我不就是问了一句吗?怎么扯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过了几天,皇帝在上课之前又问董仲舒。董仲舒有些无奈地道:“丞相不喜欢儒生,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朕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呢?”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说道:“丞相是想要废黜百家,独尊新学,并不只是针对儒家。”
“新学是很好,但是诸子百家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吧?”刘据抱怨道:“丞相有些太霸道了。”
“陛下禁声!”董仲舒心头狂跳,左右张望了一番后,“这些话可不能给别人听见了。”
“朕知道,不会对别人说的。霍光是自己人,嘴巴很严,他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董仲舒连连摇头,他经常出入宫中,听说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能对皇帝说。他模模糊糊地说道:“陛下您先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将这些知识学好,自有用得着的一天。”
他有心下注在天子这一边,因为天子更年轻。但是一想到丞相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外貌,这点心思又被浇灭了。而且丞相这些年来的动作太吓人了,先是清洗了王家,接着收拾了窦家,期间还清洗了一批勋贵和功臣。现在开了盐铁会议,按照他的揣摩,只怕接下来又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在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出一点错,要不然董仲舒三个字也要出现在名单上面。
作者的话:再次表示抱歉。顺便,大家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剧本就快要结束了。按照本人最开始的计划,下一个世界之后还有一个世界,然后是最后一个世界,这么算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最后一个世界可能会作死,说不定写到一半就没有了。恩,那还是很遥远的事,咱们慢慢来就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董仲舒只猜对了一半,他以为丞相是要对儒生和那帮地主豪强动手,或者是对偷税漏税的商贾动手的,但是丞相府的权威已经远超了他的想象。
盐铁会议之后没过几天,朝廷就颁布了新的法令,将食盐和钢铁的生产经营权利收归国有,但是允许私人参与销售。与这条法令相配合的是,朝廷开始在各地的乡县中都开设了一些经销店。
在此之前,因为商品供不应求的缘故,朝廷只在长安洛阳等城市中设立了经销店。现在是把销售网络向着下面的县城开始拓展。除了食盐和农具之外,还会捎带着卖些酒水,酱油之类的商品。
此外,车船税正式开始收取,车船税换个名词就是设卡收费。让商人们自己报税那肯定是要偷税漏税的,朝廷又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查账,就只好对过往的马车和船只收税了。张汤倒是提出过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叫做“告缗令”,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告发那些大商人的偷税漏税行为,只要查出来是真的,那么被告之人的财产一半充公,一半归告发的那个人。
顾璐一听,这不就是发动群众吗?效果肯定是好的,但是这样一来,中产以上的商贾都要完蛋了。他不是可惜那些商人,这年头的豪商跟诸侯王一样,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而且这条政策还可以得到百姓和军方的支持,就是对商业活动的打击太大了。
就中国这样的情况,打击不法豪商对国家和百姓都是有利的。那些大商人跟大地主一样,都是盼着出现天灾,只要有了蝗灾洪水之类的,他们就能趁机兼并土地,将百姓变成他们的奴仆。
朝廷有对付大商人和大地主的制度,每次死了皇帝就将那些人全部迁到新的陵墓附近,这样既不用杀人,又完成了对地方上的大商人和大地主的清洗,还能得到一座新的繁华城市,可谓是惠而不费。
不过说是不用杀人,但是强行迁徙哪里能不死人呢?只是死的不多罢了。
大商人和大地主一样,都是顾璐打击的对象,但是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在地主豪强和商贾恶霸之前,现在要被清洗的是各地的诸侯。
理由很好找,顾璐觉得抄作业抄得好并不丢人,所以他选择的就是“酎金失爵”。以诸侯们贡献给汉高祖刘邦的黄金成色不好,数量不足为理由,一次性削掉了一百多诸侯。
从汉文帝开始,朝廷就开始“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本质上和“推恩令”没什么区别,都是把诸侯国拆分,嫡子和庶子一样都有继承权,这样一来,原本数量较少的强大诸侯国就被拆分成了数量众多但是弱小的诸侯。
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诸侯国被拆成了一块一块的,自然就没有实力跟朝廷对抗了。这次被顾璐抓住了把柄,一下子有一百多个诸侯完蛋了,虽然是事出有因,依旧让朝野震动不已。
不少人在长安城中四处游说,希望朝廷能收回成命。太后陈阿娇,平阳公主刘亦菲,还有天子的生母卫子夫都吹了一些枕头风,太尉卫青和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也是被游说的对象,还有赵禹,郑当时等人,都是天天被人上门哭诉。
汲黯生病许久,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也是被许多老朋友找上门去,不得不抱着病体前往丞相府。他虽然不常来丞相府,但是和顾璐意气相投,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只要开口,顾璐多少都会给他一些面子。
“丞相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样有些操之过急了。”汲黯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国中诸侯一下子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若是不加以安抚,只怕新的叛乱马上就会发生。”
顾璐不以为然地道:“那就让他们叛乱好了。难道你以为我是怕事的人?我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在家里待着养病?有什么话写信送过来,或者叫人传过来就行了啊!”
汲黯知道顾璐是什么样的人,他苦笑道:“我不亲自过来,丞相不会听进去啊。想要做的事情花十年,二十年慢慢去做就是了,何必非得在一两年间完成?”
顾璐挑了挑眉,“哦,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汲黯笑道:“要是我不知道,丞相还肯耐着性子在这里听我说话?”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上杆子来巴结的人跟多了。绝大部分的来客他是连理都不会理,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也就只有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还会接待一二。“既然是你来了,那我就透个底,诸侯国可以存在,但不能是在朝廷的腹心之地。朝廷设置藩国是为了拱卫中央,不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诸侯国要么迁出去,要么撤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迁去哪里?”
“西域或者是南方。”
汲黯叹道:“西域路途遥远,南方瘴气丛生,况且还有南越国在,只怕没人会愿意去。”
“也没人逼着他们去。要是他们能游过太平洋,也可以去阿拉斯加。”
汲黯知道阿拉斯加在哪里,苦笑道:“那地方天寒地冻,比西域和南方更糟糕。”他咳嗽了几声,又说道:“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有了丞相这句话,那些人也不会天天瞎折腾了。”
顾璐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他关系好的那些人,平常一般是不会生病的。就算病了也会很快就能好,要是好不了,那就是大限将至。汲黯或许知道这一点,或许不知道,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睁开眼来后说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拍着椅子的扶手,说道:“就是没能当上一任丞相,也没能封侯,有点可惜啊!”
顾璐大笑,“要不丞相给你当几天?”
汲黯斜视之,“要是早上十年,我定然说你轻佻了。”
“现在呢?”
“现在嘛,能让云中侯这么跟我说话,在下深感荣幸啊!哈哈!”
汲黯走了,顾璐一直送到门口,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即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依旧有一些伤感,但也就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而已。
我们从来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陪着一起走到最后。顾璐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到了丞相的承诺后,长安内外才算是渐渐地安定了的下来。顾璐本无意于将诸侯国全部撤除,诸侯王大多是很糟糕的,但是他们的存在也有正面意义,那就是能够制约一下国内的其他势力。
不管是哪个阶层,哪个势力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后,都会变得非常的糟糕,要想让事情不那么糟糕,那就只能让反对派存在。说白了就是异论相搅,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科技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之外,其他的把戏玩来玩去就是那么几套。
诸侯王们算是安心了,即便将来要转封到其他地方去,好歹依旧是王。要是他们真的有实力和胆量,早就跟着吴王刘濞或者是淮南王刘安一起造反了。剩下来的这些诸侯,要么是实力太弱,要么是国王没有雄心不够武勇,听说能继续醉生梦死,居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但是事情并不算完,他们不敢对丞相发难,但是对于处置诸侯国的官员却是不肯罢休。很快,关于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到了顾璐的面前。这没什么好说的,顾璐对很多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有真凭实据,那定然还是要依法严办的。
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多半也已经送去了廷尉署,廷尉赵禹虽然跟顾璐关系不错,却是从不会枉法,除非是天子或者太后下诏书。有时候那两位发话了也不好使,赵禹会去皇宫里面辩论上许久。
像赵禹这么耿直的人,顾璐一向都很敬佩。相比之下,张汤就要滑头了许多。虽然张汤更好用,但是顾璐却是更相信赵禹。
主父偃这事想要解决并不难。诸侯王们虽然想要让主父偃去死,但顾璐想要保住主父偃的性命很简单,也不需要动用什么盘外招,一切按照律法来就是了。汉朝的法律有赎死这一条,除了少数几条罪行之外,都可以花钱免罪。
大不了就是花钱撒币,撒币的事情还有什么难的?顾璐缺钱是不假,但那是因为要养数万军队和不断地研发新的技术,那种程度上的缺钱和普通人的缺钱不是一个概念。花钱给主父偃赎罪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主父偃就先被收监,然后又被放了出来。再然后,顾璐就把他打发去了西域都护府担任长史,西域那边的蓝眼睛绿眼睛的胡人美女有很多,主父偃去了那里,看起来似乎是被流放,实质上那是升官发财睡女人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诸侯王们不是很满意,但能将主父偃赶出长安也算是他们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了。军方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意,匈奴帝国崩溃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过大仗了。也就是淮南王叛乱的时候才出动了六万大军,其他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出动两万铁骑就顶天了。
而且现在匈奴人的人头越来越不值钱,想要像以前那样靠着砍匈奴人的脑袋封侯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连边境上的豪强们都能抓成百上千的匈奴俘虏回来,可想而知现在匈奴人成了什么样子。而首功只有俘虏的一半,贬值的更厉害。
本来吧,将军们都已经做好了再次平叛的准备的,谁知道诸侯王们竟然就这么算了?
朝廷之前连连用兵,固然是打的财力枯竭,但是将士们却都很高兴。光是封侯的人就有十好几个,个个都在河套地区建立了自己的封国,过的就像是国王一般。其他将士也得到了不少封赏,可是这不但没能打消他们建功立业的渴望,反而是让军方更加的想要打仗了。
司马相如和唐蒙往西南走了一遭,一个被封为关内侯,一个被封为列侯。西南方向上的土著有什么不好打的?我上我也行啊!
好不容易看到了诸侯王叛乱的希望,结果那些家伙一点勇气都没有,直接就缩了。不过不要紧,不能打叛军,难道还不能去打外面的敌人?《长安日报》上有好些匿名人士发表文章,一一列举了卫氏朝鲜的罪行,还大声呼吁朝廷出兵去讨伐邪恶的朝鲜人。
火炮已经开始列装,许多将领都是知道的。有了这种大杀器,朝鲜人的要塞修得再坚固也没用。不需要有周亚夫或者是卫青那样的帅才,只要按部就班地展开兵马,就能把朝鲜人都轰上天去。
军方一边在报纸上吹风,一边频繁地拜访太尉和大将军,想要他们出面说服丞相同意出兵。至于为什么不去丞相府上游说,因为他们不敢。丞相说了,打不打那是朝廷的事,其实就是丞相的事。怎么打,那才是军方需要考虑的问题。
霍去病也很想打仗,但是他没给军中将领什么好脸色。你们这些废材,是在教本将军怎么做事?前去游说的人都被他给轰了出去。他是大将军大司马,位比三公,和太尉卫青共同执掌军队,算是所有将领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武艺超群,战功赫赫,轰人出去有足够的底气。
连荀彘都被霍去病给轰走了。丞相的旧部又怎么了?咱也不拿官职压人,要不咱们比试比试骑射和剑术?
在霍去病眼里,大约也就只有顾璐和卫青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从小养成的性格,所以他做事非常的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他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霍去病有这么说的资格,他不光是打仗厉害,在文化知识方面也是同样出众。在其他人还沉溺于彩票的概率模型之时,霍去病已经能够和长安大学的教授讨论菲欧几何的问题。
霍去病可以把人都轰走,但是卫青却不能这么做。卫青是个忠厚的人,部将求到头上来,他没办法拒绝,只能亲自前往平阳公主府上拜见丞相。
“说了明年才能出兵,那就是明年。”顾璐哼了一声,说道:“卫青你不要太惯着下面那些人。军队有求战的欲望是好的,但是不能反过来主导国家的政策。打仗是要花钱的,还要花很多钱!朝廷的财政状况才刚刚好了一点,黄河就又发大水了。今年的首要任务是修河堤,不是打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在顾璐的督促下,关中的黄河堤坝修建的很好,可是在东段的河堤却决了口,有十七万百姓受了灾。为了将这十七万人安置好,朝廷花了很多钱。其中一部分被安置在关中和山西的各处工厂里面,更多的人被迁移到河套地带,朝廷在那里为移民重新分配了土地,种子和农具,还分了一些牛羊马匹给各个家庭。
河套刚刚开发没多久,因此还有很多土地可供分配。灾民们过去之后,头两年的收成不会很好,朝廷还因此免去了他们两年的赋税。顾璐一边开工厂卖彩票赚钱,一边又对难民们免税,还要养着那么多军队,赚的钱很快又花了出去。
据河套那边的官员上报,很多难民被当地的列侯们用各种手段弄走了。新封的列侯们的封地都在边疆,虽然有着大片的土地,却一直招募不到多少百姓。这次黄河溃堤是对百姓来说是灾难,对于列侯们来却不是。
朔方太守上奏丞相府,询问要不要严查此事,或者将那些投靠了列侯们的移民手中的农具种子收回来。顾璐的回复是“知道了”。太守对着那三个字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豁然开朗,于是也就听之任之。
顾璐对外戚,诸侯王,儒生等群体是清洗加流放,对军方和百姓却并没有那么狠辣。虽然看起来是朝廷花了钱,好处却都给列侯们占去了。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此举能让将领们更有盼头,也就能让军队的士气更加旺盛一些。
不就是花钱嘛,赚钱是为了干什么的呢?不就是为了花出去的?花钱在灾民的身上,也算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
卫青知道安置灾民花了很多钱,也知道自家的封地因此而多了上万的人口。他谨慎地说道:“若是军费不足,或许可以裁撤一些兵马。”
顾璐讶然地望着卫青,“裁撤军队?”
卫青解释道:“之前朝廷扩充军队是为了和匈奴人打仗,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我们的威胁了。”
顾璐沉吟了片刻,“你的这个想法不错,养兵实在是太花钱了。但是我们明年要对朝鲜用兵,现在裁撤军队是不是不妥?”
卫青道:“那也没必要在关中囤积十万人的常备军。如今关东地方上不甚太平,是否可以将一部分兵马调往洛阳附近驻扎?”
朝廷一次性干掉了一百多个诸侯,地方上当然会动荡一阵子。卫青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顾璐又如何会听不出来?“那就由太尉府先做好规划,然后送到丞相府来。”
卫青又说了一些战术和编制改革的事情,他这次来丞相府也不光是为了请战的事情。有了新的装备,战术和编制自然也要有所调整。
“这件事归太尉府管。”顾璐顿了顿,说道:“不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的意思是先稍做调整,等打完朝鲜,收集完了数据之后,再做大的变动。”
“丞相所言极是。”
“另外,过几年火炮也会有新的型号出现,重量会有所减少,威力却会增强,到时候也要重新调整编制和战术。”
春去秋来,然后又是寒冬,转眼一年又过去了。等到冰河再次解冻,汉军已经做好了对朝鲜作战的准备。理由都是现成的,卫氏朝鲜断绝了和汉朝的朝贡关系,仅这一条,就足以成为战争的借口。
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为主帅,荀彘为车骑将军,杨仆为楼船将军,此外还有老当益壮的苏建,从匈奴逃回来的赵破奴,以及大批的精兵良将。汉军从陆地和海面上同时发起进攻,在以偏师从陆地进攻的同时,霍去病率领三万步骑从胶东半岛泛海直扑朝鲜的腹心之地。
朝鲜人对汉军的跨海攻击有所防备,但是对火炮的威力一点都不了解。霍去病在率兵团团包围了王险城之后,架起火炮只轰了一轮,就让朝鲜人魂飞魄散。
炽热的铁球从天而降,砸碎了城头的防御设置,高温还点燃了布幔和木质的器械。那些能够防御箭矢和弩矢的守城器械在火炮的面前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成为了累赘。
连续不断的轰鸣中,炮弹轰碎了城门,还将城中打的到处都是火光。第一次面对火炮的朝鲜人士气全无,不顾城外有汉军的铁骑在虎视眈眈,想要打开城门逃跑,然后被一路追杀,伏尸数十里。
留在城里面的朝鲜人不等汉军攻城,就打着白旗投降了。霍去病轻取朝鲜人的首府,派率兵入城扑灭了火焰,得到了朝鲜人囤积在城里的近百万石粮草,然后分兵攻取周围的城池。
朝鲜人想方设法弄到了水泥的配方,但生产出来的水泥并不多,大部分还用在了朝鲜和汉朝的边境要塞上。在后方的那些城市大多还是夯土建造的,即便是想要坚守,在火炮的轰击下也很快就崩塌了。
听说首都沦陷,朝鲜国王匆忙带兵东返,沿途一路征发百姓,拉出了十万大军,准备在野战中将汉军歼灭。毕竟,汉军只有两三万步骑,还要分兵占领那么多地方。
卫右渠一看己方有十万大军,是对面的三倍以上,优势在我啊!
他框起来A了上去,然后就打出了GG。
因为是跨海远征的缘故,霍去病手里的骑兵并不多,几支骑兵部队加起来也就五六千骑罢了,但是顾璐把红龙骑士团给了他。当一千名红龙骑士和两千名扈从发起“墙式冲锋”的时候,大地都在颤抖。
见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墙式冲锋,朝鲜人还没来得及接战就已经崩溃了。右翼的朝鲜人本就被汉军的火炮吓得手脚发软,见到汉军铁骑冲过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仓皇逃窜。在中央战线上的卫右渠气的拔出剑来大喊大叫,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兵败如山倒,朝鲜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汉军追亡逐北,斩俘数万。随后霍去病让苏建带领步兵,他自己领着红龙骑士继续追击,一直冲到了东边的深山老林里面,砍下了朝鲜王的脑袋,这才停止了狂飘突进的脚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雪亮的锋刃眼见得已经落下,眼前的男人忽地“飞”了起来。他的身体从中间扭向一个方向,带动着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撞向边上的粗大柱子。
“砰!”
随后是沉闷的响声,项脊被一只长枪钉在了刷漆的栋梁上,一时间还没有死去。他放声惨叫,身体不断地扭动,鲜血顺着枪杆留了下来。
顾璐大踏步的走过来,一剑砍下了项脊的头颅,惨叫声立即消失了。他回过头来,对浑身发抖的卫子夫问道:“卫夫人,你们没事吧?”
将头埋在母亲怀中的刘据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没事........”
见到被钉在柱子上的无头尸体,刘据小脸一白,将头又埋进了母亲的怀抱中。顾璐看了看周围,说道:“夫人在这里看着陛下,我去外面叫人过来。”
等到顾璐离开之后,卫子夫兀自颤栗不已。自古艰难唯一死,在面临死亡的刹那,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大殿中的战斗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后,顾璐留在宫殿门口的甲士立刻冲了进来,他们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都是身披钢甲,手持利刃,很快就将叛军斩杀一空。
那名临阵反水的军司马早就听说过太尉帐下有一支强悍无比的军队,大叫着表明身份,“我们为太尉流过血,为太尉负过伤,我们不是叛贼!”
高翔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呢,呵斥道:“抛下兵刃,跪在地上!”
一些士兵还在迟疑,军司马却是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兵刃,然后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也跟着丢掉了武器,一起跪在满是血污和腥气的大殿里面。看到顾璐重新出现后,军司马大叫起来,“太尉,是我啊,我是郑楚!”
顾璐对郑楚问道:“王昌说奉了孝景皇帝的遗诏,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是魏其侯窦婴,他拿了一封诏书,说是孝景皇帝的遗诏,然后王将军.........王昌那逆贼就带着我们来清凉殿了!”
“可有人证?”
郑楚点了几个活下来的士兵,“他们当时都在。”
顾璐一一询问,确认过之后,说道:“郑楚你们参与了叛乱......”
跪着的士兵们无不垂头丧气起来,汉朝的国法军纪都很是严酷,又刚刚大赦过两次了,即便太尉很少诛杀下层的百姓和士兵,他们这些人大概也是要流放到辽东去。
“.....但是你们都是被胁迫的,又能幡然醒悟,击杀叛贼,因此无罪有功。现在你带着高翔他们去抓捕窦婴及其党羽,等事情平息之后,自会论功行赏。”
听到事情峰回路转,郑楚大喜过望,“多谢太尉开恩,我们这就去抓捕逆贼窦婴!”
高翔道:“我留一半人给主公。”
顾璐摇了摇头,“我带十个人就行了,分四十个人给陈武。”他转头对站在边上的壮汉说道:“守住清凉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陈武是上谷人,原本是李严的部下,因为勇猛过人而被上谷太守李严推荐加入了太尉的部曲之中,再待三个月就能回上谷去担任都尉。闻言,他重重地点头,“主公放心,只要我陈武在,必然不放任何人出入。”
顾璐又叫了一些侍女和宦官去安抚卫子夫和天子,然后出了清凉殿,骑上马匹,径直去调兵遣将。长安城中很快就骚乱起来,见到情况不对劲的市民和百姓们都躲进了里坊。这几年来,顾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清洗,干掉了许多的豪门,百姓都已经有经验了。
碰到事了不要慌,躲进家里关好门窗,然后看大戏就好了。反正都是上面的人斗来斗去,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而且有些人还觉得,在杀掉了一批蠹虫之后,大家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呢。
这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主要还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而引起的。生产力提高了,朝廷拿的更多,但是百姓得到的也多了,这才是生活水平提高的根本。
屯骑,步兵,射声三个营的兵力开进了城里,占据要地,设立路障,开始执行严苛的宵禁制度。不过这时候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也没几个人会出来。平常的时候朝廷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和谐为主。但是等到朝廷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那是什么关系都不好使了。
不光是老百姓躲在家里,勋贵们也是一样。在不知道这次是要清理什么人之前,勋贵们也不敢乱动,生怕撞在了刀锋上。不过太尉杀人不像是皇帝那么狠,最多是杀几个家族中领头的男人,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流放辽东的下场。
要是碰到大赦,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还是能够回来的嘛。
等到第二天,消息传开来,说是魏其侯窦婴谋反,乱军都杀进未央宫里面去了。这才让大家把心放了下来,看来这次是要打死老虎了。窦家早就被田蚡收拾过一次,刘据登基之后,窦家也没有被重新启用。就算是窦家谋反,那也牵连不了太多人。
要是窦家就此完蛋了,那还能空出来不少位置和产业呢。手中没有了权利,还掌握着那么多的财产,早就有很多人垂涎三尺了。也就是顾忌着太尉对窦家还算照顾,所以才没有人敢于动手。
现在好了,窦婴谋反,窦家的肥肉总算能拿出来吃了。
抓捕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窦婴并没有逃走,也没有拒捕,就那么坐在家里面等着朝廷的兵马上门。参与的人员大多被抓,一些杂鱼见势不妙跑路了,不过无关紧要就是。
现在的廷尉是赵禹,将窦婴等人抓进大狱里面之后,连夜就开始了审问。
“窦婴,你为何要谋反?”
魏其侯窦婴正襟危坐,“我何曾谋反?”
赵禹冷笑道;“清凉殿里的那些刺客不是你派去的?项脊是朝廷的要犯,难道你不知道?”
窦婴从衣袖里掏出一卷丝帛,“我有孝景皇帝遗诏在此!怎能说是造反?如果你还是朝廷的忠臣,就将这份遗旨展示给诸位朝廷大臣!”
赵禹脸色冷峻,伸手将帛书接了过去。“放心,如果是真的,我必然会公之于众!”
窦婴心中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赵禹的为人,或许这最后一搏还能有些用处。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他相信朝廷中还是忠臣居多。
第一百六十章
赵禹将帛书展开,见上面写着若是皇帝太年幼,而太后王娡专权,魏其侯窦婴可持此诏书调动兵马诛杀外戚云云。当年孝景皇帝有鉴于窦氏专权的状况,恐怕刘彻镇不住场面,所以给了窦婴这么一份诏书,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诛杀王氏,拯救天子。
他将诏书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魏其侯当我不识字吗?即便这份遗诏是真的,那也是用来对付太皇太后的。”
孝景皇帝刘启想了很多,但是没想到他儿子很快就驾崩了,现在都已经轮到了他孙子当皇帝。所以说一代人就只能管一代人的事,想太多也是枉然。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们总想着一劳永逸,把所有的漏洞都给堵上,自家的江山便可万年万万年,但是哪有什么万年万万年的事情呢?
面对赵禹的质问,窦婴面不改色地道:“太尉难道不是在逼凌天子吗?难道拯救天子的行为还能是错的不成?”
“你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拯救天子?叛军的箭矢差点射中了陛下!”
“啊?”窦婴强装镇定地道:“陛下....陛下可有被伤到?”
赵禹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所赖太尉神勇,及时诛杀了刺客,这才救下了天子!窦婴,你也是当过丞相的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想靠着一封诏书脱罪不成?就算这份遗诏是真的又能如何?自己好好想想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监狱中变得寂静起来。廷尉府的大狱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来的,能进这里的,少说也是千石以上的高官,最多的还是真两千石。窦婴坐在地上,面上装出来的镇定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首祸者死,他先是丢出了田蚡,让太尉府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田家和王家的身上,然后亲自说服了未央宫东门守将王昌,派遣心腹死士杀进宫中。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哪知道还是失败了。
“陛下啊,我已经尽力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散去。
长安城戒严了两天,等到该抓的人都被抓了之后,北军的将士们撤回了营地里面。作为顾璐麾下有名的酷吏,张汤前后奔走,抓了不少的人,那些人可不没资格被抓到廷尉府里面去,被张汤一番拷打之后,供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得到了名单之后,张汤如获至宝,亲自拿着去了太尉府上。
“太尉请看,这是叛贼们供出来的同党。”
顾璐将折子展开来一看,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一个名字后面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张汤为人酷烈,对平民百姓还有一些仁心,对于勋贵,诸侯和大臣们向来是能杀就杀的。
要是让张汤放手去干,这一次长安内外至少有几百户家破人亡。
顾璐将名单放在桌子上,说道:“太多了,减一半吧。军队你不要动,主要把窦家那些人都给清理出去。”
面对顾璐的时候,张汤一直是有些敬畏。之前他将吴国的事情和盘托出,顾璐并没有处置他,反而将不少的事情交给了他去办,这是张汤事先就预料到的。但是顾璐先是诛杀了王氏党羽,然后又除掉了一百多家勋贵,这么大规模的杀戮让张汤不禁心中胆寒。
他知道自己帮太尉干湿活得罪了不少人,因此一直牢记着要抱太尉的大腿。以前的时候,张汤还能继续跳车,可是他现在办了太多的勋贵豪门,如果没有太尉府的庇护,分分钟被人砍死在街道上。
现在太尉既然说名单上的人太多了,那就一定是太多了。“是,下官再回去详查一番,或许有些人只是被牵连的,并没有参与其中。”
张汤走后,顾璐让人去将桑弘羊请来。一个时辰后,桑弘羊出现在了顾璐面前。
“吃饭了没有?”
“尚未用午膳。”
“那就一起吃点,边吃边谈。”顾璐朝着外面喊道:“阿福,送两份午饭上来。”
随即他又问桑弘羊,“窦婴谋反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北军都开进了长安城,是个人就知道出事了。桑弘羊回答道:“已经知道了。但不知道太尉叫臣过来有什么事情。”
“派人去把窦家的那些股份都接过来,今年还要继续修建堡垒和边墙,有了这笔钱,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了。”
桑弘羊忍不住说道:“太尉一心为公,让属下佩服。可是自从对匈奴用兵以来,府上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这样下去,明年五月份的时候,府库中的钱就要花光了!即便是不实行盐铁专营的政策,那平准,均输两策又如何?另外,也该管一管货币的事情了。”
这年头朝廷并不禁止私人铸造货币,不光是诸侯王们在铸造货币,地方上的豪强们也是一样。这么多种货币肯定是稂莠不齐,含铜量很是可疑,也不利于商业活动的进行。作为汉朝首屈一指的经济专家,桑弘羊理所当然地提出了将铸币权收归朝廷的建议。
建议是好建议,但是建议和政策好不好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实行。诸侯,士人,豪强都在私铸货币中大发横财,怎么可能乖乖地将铸币权拱手奉上?桑弘羊只是提了一下,就受到了无数的攻击。朝堂和民间对他口诛笔伐,找出了许多的道理,就差没派人刺杀他了。
至于平准,均输两策,也是有利于朝廷的,但那是大司农的职权范围,按照顾璐和韩安国心照不宣的默契,属于丞相府的管辖范围。同样的,这两项政策对朝廷有利,但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只不过不像是货币改革那样几乎招来所有人的反对。
现在桑弘羊旧事重提,就是打算趁着窦婴谋反这件事,将以前的提案在朝堂上通过。要是再有人不开眼,就给他们扣上一个窦婴同党的罪名,反正太尉以前都是这么干的。每次发动清洗之后,就在朝堂上推行一些新的政策。
顾璐手中还有很多的黄金白银,足够朝廷继续打上五六年,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中带过来的。打仗是很花钱,但最花钱的还是打了败仗,那才是花钱如流水。只要打赢了,多少还是能回些本的。这两年来,战场一直都在离汉朝控制区域不远的地方进行,并没有深入漠北,所以消耗并不算太大。
不过他并不准备动用那些东西,汉朝的黄金产量很高,并不需要火星钱。
再说,只要福利彩票办起来了,还怕没有军费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按照汉朝的法律,大部分的罪行都是可以交钱免罪,但是并不包括谋反。这一次抓了五六十人,大部分都是窦家子弟。以前他们仗着太皇太后窦氏,在长安城及附近胡作非为。等到窦氏死后,依旧没有收敛,所以通通被判了个秋后问斩。
现在已经入秋,那就没几天了。
等到判决下来之后,顾璐去了一趟廷尉署的大狱。这次他不是偷偷摸进去的,而是带着上百名骑士从正门过去的。廷尉赵禹敢于对三公不假辞色,却也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和人顶起来。只要没有犯罪的证据落到他的手里,他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大狱里面永远是阴暗的,昏黄的灯光下,周围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跳动,仿佛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顾璐让骑士们留在外面,他孤身走了进去。
只是几天的时间,窦婴就明显的消瘦了下去,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滞,听到脚步声响,他抬起头来,见到是顾璐,不由得惨然笑道:“可是要杀我了?”
“还有几天,不过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倒是可以让问斩的时间提前。”
“..........”,直到现在,窦婴依旧不明白顾璐的目的是什么。金钱?权势?还是说想要谋朝篡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成王败寇,他被关在了监狱里面,对方还是大权在握。到这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来吧,尝尝这杯美酒。这可是产自于青亭岛的,喝一杯就少一杯了。”
顾璐将酒杯递过去,见窦婴没动,于是笑着问道:“你是怕酒里面有毒?”
窦婴长叹一声,“如果太尉想要杀我,何必下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快太急,不少酒水洒了出来,还呛到了其管理面。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窦婴伸手擦去嘴角的酒水,然后说道:“果然是好酒。”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谋反,今天来呢,不过是看在窦太后的面上,过来告诉你一声。你的几个女儿和最小的那两个儿子不会被斩首。辽东虽然苦寒,但是土地肥沃,只要肯下力气,是不会饿死的。”
窦婴苦笑,“太尉宽宏大量,在下先行谢过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窦婴盯着十多年来容貌一直没有变化的顾璐,心中十分惊讶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已经发现,只是忽略过去了?“先帝是不是你杀的?”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是。”
窦婴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刘秀是你的儿子吗?”
“他都姓刘了,当然是刘氏宗亲。”
窦婴叹气道:“此时四下无人,太尉难道也不肯说句真话吗?”
顾璐笑道:“我说的就是真话。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窦婴本来挺直了腰杆,仿佛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这时候心中的气一泄,身体就佝偻了下去,“是啊,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骗我了。”
几天之后,就到了秋收的时候。秋收完毕,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杀透环节。长安人向来是喜欢看杀头的,还喜欢点评那些被杀的人。平时那些达官贵人们高高在上,好像跟下里巴人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杀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一刀下去,脑袋一样会掉在地上。
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绝大部分上刑场的人都表现的很糟糕,有吓得腿脚酸软的,有嚎啕大哭的,有装疯卖傻的,还有各种奇葩的行为。但不管是什么表现,通通没用,大刀片子剁下去,脑袋就像足球一样地滚落在地上。
每每见到这种情况,周围就免不了响起许多的喝彩声。
这次大规模处决准备了十个刽子手,都是膀大腰圆的好手,拿起屠刀咔嚓咔嚓一阵砍,窦家在长安城中的最后一点影响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窦家和王家被清洗,并不能说明外戚的势力就消失了,新的外戚集团已经初见雏形。
顾璐是太尉,卫青是大将军,还有骠骑将军霍去病,以及尚且年幼的霍光。可以预料,在此后的十年乃至于几十年的时间中,这个新的外戚集团将会逐步掌握朝廷的军政大权。
行刑的那天顾璐并没有去看杀头,相比于那个几十个人的死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因为河套地带已经被汉军夺取,东边的鲜卑,乌桓,扶余等部落全面倒向汉朝的缘故,现在汉军的用兵方向就只剩下了河西走廊。朝廷的战略也不再是“春攻秋守”,而是春天进攻,秋天也进攻。
顾璐将自己训练多年的一千精锐骑士都给了骠骑将军霍去病,让他在大将军卫青对漠北发起扫荡的时候,对西域方向上的匈奴人发起进攻。
霍去病带着他的那些小伙伴去了陇西,先是带着上万铁骑把陇西附近的匈奴人胖揍了一顿,斩俘数万。接着他向着西边猛冲,一头就扎进了戈壁和草原之中,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朝堂上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认为霍去病就是又一个李广。顾璐对霍去病很有信心,但是其他人可没有。他们看到的是前后两个骠骑将军干了同样的事情,朝廷中的不少官员已经在说年轻人就是不靠谱,还是要让大将军卫青去陇西才行之类的话。
卫青从朔方出发,对漠北发起的草荡不过是“积极防御”,只能算是偏师,陇西那边才是主要进攻方向。朝堂和军方都有不少人认为,将霍去病和卫青调换一下位置才对。
还有一些人发出了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个叫司马迁的,两次向丞相韩安国进言,说陇西李氏向来出良将。李广将军虽然吃了败仗,但是跟着大将军出征匈奴又立下了许多战功,已经不同于往日了,应该让李广将军再次去攻打河西走廊,定然能有奇效。
为了增强说服力,司马迁还搬出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的例子,“知耻而后勇,李广将军遭遇了那样的惨败,现在一定是非常的勇猛了。”
韩安国听了之后,觉得司马迁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们都是文学家,相互之间很聊得来,所以对司马迁的话又多相信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除了司马迁给李广说好话之外,还有不少其他人给李广或是李蔡说好话。李蔡是李广的堂弟,也是陇西成纪李氏的人。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冒出来给李家唱赞歌,自然不会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有人,即便是傻瓜和精神病,他们的行动都有背后的逻辑支持。
韩安国人老成精,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向顾璐提出了要重新任用李广为方面之将。“李广勇冠三军,就此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荀彘与公孙贺同样打过败仗,如今也得以军功封侯,为何李广就不能呢?”
两人坐在韩安国的马车里面,正在从未央宫向外驶去。听着外面的声响,顾璐笑着道:“丞相怎么能说对李广弃之不用了?难道我曾经阻拦过他上阵杀敌不成?他现在又有了爵位,那是他一刀一枪地杀出来的,朝廷也没亏待他。”
“当初的六员大将,就只有李广没有封侯了。”
“所以?”顾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朝廷就要因此而给李广封侯才行么?”
韩安国的头上沁出了汗珠,顾璐继续说道:“李广的武艺不错,但并没有统兵的才能,最多也就当个曲军侯。让他担任方面之将,只会是害人害己。”
“太尉此言差矣。一名将军是否有带兵的才能,要用过才能知道。即便是打了败仗,也未必就不是良将。难道太尉就不曾听说过孟明视等人的事迹?”
顾璐摇了摇头,“我们的本钱很少,不能随便给人折腾。李广要是能够证明自己是合格的将军,朝廷自然会重用。”
他注意到了韩安国额头上的汗水,将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杀气收敛起来,笑着道:“或者丞相要是同意政府改革,等朝廷有了更多的收入再说。”
实际上顾璐这两年来已经改革了不少的东西,不过那都是挂在太尉府的名下,无论是力度和范围都有所欠缺。韩安国半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老夫并不是食古不化,只是改革事关重大,不如还是像以前那样。先由太尉在关中挑一处实行,若是效果良好,再放到朝堂上讨论不迟。”
自从完成了“引进落空”的剑理之后,顾璐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造出了“太极拳剑”。随后他很快就发现,朝廷的不少官员,甚至说大部分官员也都是“太极拳”的高手,“冷硬横推”这些招数根本就不用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般。
顾璐道“以后再说”,韩安国也会“再讨论不迟”,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坚持和决心,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李广果然不是良将?”
顾璐摊开双手,“当初是有六员大将,但被打的全军覆没,还被匈奴人抓去的可只有担任骠骑将军的李广一个人。这还是在先帝把北军的精锐骑士都给了他的情况下。”
韩安国辩解道:“并不是全军覆没,还有两千多骑兵逃了回来。”
“一万精锐骑士死得只剩下了两千残兵败将,主将连同幕府的参谋人员被匈奴人一锅端了,这还不叫全军覆没?就那两千才兵败将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陆陆续续逃回来的。相比之下,荀彘和公孙贺所部大多是步兵和轻车,在与匈奴人大战之后,还能带回来一半多的兵马,哪一边更会打仗一目了然。”
“李广那是碰上了匈奴人的主力,他是因为名气太大了,这才被匈奴人盯上。”
顾璐再次摇头,“输了就是输了,过程很重要,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战争来说。李广所部军纪涣散,战力低下,他又不处理文牍之事,行军的时候也不设斥候,打败仗是难免的事情。”
韩安国沉吟片刻,问道:“那霍去病将军又如何?”
顾璐笑道:“丞相只管放下心来再等等,我看呐,要不了一个月,必然会有捷报传来。”
车驾驶出了未央宫,转到长安的街道上面来。忽地,外面的喧哗声忽然大了几倍。许多人大声高呼起来,“大胜,大胜!”
韩安国掀起车帘,让御者停下马车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很快御者就折返回来,“启禀丞相,是骠骑将军率领大军返回陇西了,据说骠骑将军一直杀到了焉支山西面,斩杀了匈奴的五个王,连匈奴单于的阏氏都被抓回来了!”
御者说得喜气洋洋,觉得霍去病打了胜仗他也很有荣光。
韩安国放下车帘,沉默半响,“太尉是早就知道了骠骑将军得胜归来的事情?”
“我和丞相一样,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但是我相信霍去病的将才不在卫青之下!”
顾璐心中大为畅快,朝着韩安国拱了拱手,“我要去看骠骑将军的军报,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下了马车,跳上了亲兵们牵过来的马匹。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韩安国在车厢中思索了很久,“莫非老夫真的不知兵?”
十几年前在梁国的时候,他就曾经和张羽一起领兵去抵抗吴楚叛军。结果很糟糕,领兵出击的他和张羽被吴军打得大败,被围在睢阳城里面四十多天,差点就完蛋了。后来入朝为官,得到了孝景皇帝和孝昭皇帝的赏识。匈奴人入寇,他又领兵出镇陇西,又是被匈奴人一顿胖揍。
不过他比李广好点,没有落到近乎于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是又被赶回了城里,凭借着坚城和强弓硬弩把匈奴人挡住了。大概是在睢阳城有了经验,又或者是匈奴人攻城的能力实在是很糟糕,所以韩安国守城的时候还是很有章法的,但也就是守城还能行,带兵出去打仗他就没怎么赢过。
思索良久,韩安国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韩安国是个忠厚人,是道家的信徒,向来信奉“上善若水”的道理。虽然处事手段不缺少圆滑,但本质上还是个忠厚人,一向与人为善。他出身低微,与那些勋贵,或是成纪李家这样的世家并不是一路,但是当别人求到他头上来的时候,还是会帮忙说几句好话。
不过既然太尉对李广很不看好,那他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去病是八月中的时候出兵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带着骑兵狂飙突进,在河西走廊和西域往返奔袭数千里,把匈奴的右贤王庭搅了个七零八落。
在大军返回长安之前,军报已经先到了。顾璐拿着军报看得眉飞色舞,他自问也算是身经百战,又是开了外挂的,易地而处也无法比霍去病做的更好。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能够像霍去病这样打仗的也没有几个。
从兵卒而言,募兵,练兵,掌兵,用兵,不是一起的。孙吴都是善于练兵,用兵。霍去病对于练兵没有兴趣,带兵的风格也未必比其他名将更强。若是换成其他朝代,霍去病那种作战方式会导致部下溃散也说不定。
但是霍去病对战机的把握,对骑兵应用已经是出神入化的水平。不喜欢练兵没关系,咱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而且汉军的制度,操典很完备,已经达到了古典军事帝国的巅峰,霍去病恰逢其时,带着精兵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顾璐拿着战报在大堂上想了又想,大约只有唐初名将李靖和霍去病的风格相似。
“好,真是太好了!”
顾璐将战报拍在追之上,高声道:“当浮一大白!”
他不是喜欢喝酒,而是觉得面对这样的战绩,不喝一杯真是太可惜了。顾璐其实也更喜欢带兵打仗,但是如果他现在带兵去草原上转上两个月,长安城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从来就没有既得利益者是肯乖乖地从历史的舞台上离开的,不动刀子不流血,改革就进行不下去。顾璐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现在都是派程不识,卫青,霍去病他们出去打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不会离开长安,不会离开关中。
就用兵风格而言,卫青与程不识很像。因为有外挂在身的缘故,顾璐用兵“好奇弄险”,在这一点上,霍去病和他更像。
还没等得胜的大军返回长安,顾璐就已经为霍去病准备好了宅邸和封地,并在朝堂上通过了“冠军侯”的头衔和大将军的任命。这样刚一来,朝廷就有了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大将军原本在太尉之下,被先帝提高到“位比三公”的地步,是足以跟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分庭抗礼的存在。
冠军侯的名号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封霍去病为大将军的决议却是在朝堂上争论了许久。要知道,霍去病现在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大将军!
纵然霍去病的战绩骄人,但是这也太年轻了。
朝廷里面,长安城内外,很多人都知道太尉对霍去病宠爱无比,现在他们才知道,太尉对霍去病的宠爱远超过了世人的想象。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忍不住要说些酸溜溜的话,说什么太尉就是喜欢用自家的亲戚。可不是嘛,卫青是亲戚,霍去病也是亲戚,朝廷里面的两位大将军都是亲戚来着。
也有人对此表示了反驳,要是卫青和霍去病都能算是亲戚的话,那田蚡和窦婴也能算是亲戚了。但是那两人一个被流放去了济州岛,一个被逼的在监狱里面自尽了,王家和窦家的子弟与党羽被清洗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也都是亲戚来着。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看法很多时候和正确与否无关,而是和屁股有关,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关中的百姓们倒是对于霍去病的传奇故事很是喜欢,朝廷的精锐是北军,北军中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六郡良家子,他们的父辈和祖辈就是靠着军功博取富贵的,霍去病自然被他们看过是自己人。
除了霍去病封了“冠军侯”之外,跟着一起出去打仗的还有好几个也被封了侯,此外还有一个名叫张骞的人被封做了“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在路上走了好几年,摸清楚了西域各国的地理人文,作为骠骑将军的向导,立下了战功,因此一并被封为关内侯。
十一月份的时候,霍去病带兵返回了长安。归来那天,万人空巷,百姓们争抢着去 围观归来的勇士。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向骑在马背上的冠军侯扔手绢和香囊,本来女孩子们是想要扔鲜花和果子的,但是这个季节想要找到花和果子有点困难,那就只能用手绢和香囊代替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得当初女孩子们都是朝夫君扔果子来着。”
平阳公主笑着说道:“当初霍去病还跟夫君学射术,现在都变成大将军了。不过他虽然当了大将军,算是已经立业,但是却还没有成家,不如我给他介绍一个公主吧!”
顾璐将视线从街道上收回来,说道:“去病他有喜欢的女孩子。”
“有吗?”平阳公主愕然,“是哪家的?”
“庄子上养马的田老头你记得不?”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顾璐说道:“田老头的女儿田娥比去病小几岁,从小一起长大,去病很喜欢她。”
“那不过是农家之女,怎么配得上朝廷的大将军?”平阳公主反驳道:“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要是个翁主才行!”
顾璐笑了笑,没和平阳公主争辩,“那你自己去跟去病说罢,我估计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听夫君你的话,我说话不管用啊,还是夫君先跟他说说。”平阳公主自顾自的筹划起来,“冬至的时候,要举办宴会,我们可以把还未出阁楼公主和翁主们都叫上,让她们和去病先处处,看他喜欢哪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女人年岁大了一些之后,就很喜欢给人做媒。顾璐对霍去病的性格很了解,那是相当的高傲和刚烈,也不乏浪漫和豪气,跟卫青几乎是反着来的。他可以肯定霍去病不会接受一个素不相识的公主,不过平阳公主却是不认同这一点。
她说公主肯定长的比农家那个田娥好看,霍去病没道理不喜欢。
顾璐笑了笑,“不是长的好看就会喜欢的,就算会喜欢,那也不是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尉府前依旧是停了许多马车,其中大部分人是想要求见太尉的,还有一部分是想要求见平阳公主的。太尉位高权重,隐约是朝中第一人,而平阳公主则是朝野间公认的富可敌国,连诸侯王都没有她的排场大。
管家阿福从大门中走了出来,外面等候的人立刻伸长了脖子,谄媚地叫唤起来,“刘先生!太尉现在可有空么?”
“刘老爷,能不能帮我给公主递个话?”
原来阿福姓刘,他也是刘氏宗亲,不过是比较远的那种。说是管家,实际上是家宰,相当于诸侯王的国相,就是等级没那么高。
阿福对于周围人的叫喊就当是没有听见,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带着两名甲士走到了街道口的一辆马车边上,恭敬地道:“大门堵住了,大将军请跟我从侧门进去,太尉已经在等着您了。”
霍去病踩着木梯走了下来,“好。”
见到管家阿福亲自领着一个年轻人进了太尉府,在巷子里面等待的官员和商贾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那是什么人?怎么还要刘先生亲自来接?”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开始吹嘘起来,“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本朝的两位大将军之一!”
“什么?那就是霍去病?不是说他才十七岁吗?怎么长得那么高?”
霍去病身长八尺有余,肩宽体厚,虎背熊腰,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种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顾璐将刘裕从脖子上摘下来,交给了边上的健妇,说道:“好了,去找母亲玩。”
刘裕嚷道:“不嘛!”
顾璐说了几句,刘裕依旧不肯撒手,于是顾璐朝着边上喊道:“亦菲!”
听到这个名字,刘裕立刻松开了拉住顾璐衣服的手,然后低着头猛跑了过去。母亲太可怕了,他听到这个名字就不敢胡闹了。
霍去病站在花园中池塘的边上,等到刘裕跑开了,这才拱手行礼,“末将拜见太尉!”
“好了,”顾璐挥了挥手,“这里又不是军中,也没有外人。恩,打仗的感觉怎么样?”
霍去病身上的坚硬软化了一些,“很好!”
他笑着说道:“匈奴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跑的快,只要我比他们更快,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
“你跑的太快了,消息追不上啊!”顾璐大笑,说道:“之前朝廷里面很多人还说你步了李广的后尘,说我这次看走眼了呢。”
霍去病道:“那些人都不过是些庸碌之辈,哪里懂得怎么打仗。”
顾璐摇了摇头,“你是有本事的,就是太骄傲了。”说到这里,他不禁莞尔,好像这些话以前都是被别人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身为大军统帅不能像以前那样,还要学会团结军中将领。”
“在我看来,身为将军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能团结军中将领,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又能怎样?要是一直打败仗,那也只是个无能之将!”
霍去病昂首道:“这可是叔父您以前教我的!匈奴人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想要击败的人只有一个!”
少年身上仿佛是要散发出光芒来一般,那种炽热而纯粹的情绪好像让周围的空气也都变得炽热起来了。
许多年前,顾璐教霍去病剑术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能够击败他,那柄神剑“黎明”就是霍去病的。霍去病小时候想要和他比弹弓,但是顾璐的弹弓也玩的很好,惨败之后霍去病知道耍小聪明是行不通的,后来又比试过射术和剑术,每次都是大败。
“我输了六次,但是这一次,我能赢!”
顾璐鼓掌,笑道:“好,很有精神。我答应过你每年可以比试一次,这次你想比什么?”
“骑战!”
比试剑术和射术只是自取其辱,但是骑战和步战不一样,更多的是要依靠战马的冲击和灵活性,还有跟骑士的默契。在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他的武艺明明比他人强了不止一筹,但还是被匈奴人简陋的长枪刺中了。好在身上的钢甲够坚固,长枪折断在了钢甲上,这才避免了被刺穿的下场。
“骑战?”顾璐看了看府中的校场,“这里不够宽敞啊。再说,你这都打了两个月的仗了,还没打够?非得要来和我比试?即便是骑战,你也不会有多大的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顾璐笑道:“试试就会逝世啊!好吧,你既然想要跟我比武,那咱们就找个时间去北军的校场.......恩,不去那边了,换成在未央宫里面吧。宣明殿前面的广场很大,够咱们策马奔腾了。”
现在皇宫就像是他自己家里一样,想进去就进去,反正他爬墙的本事很高,在那边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平阳公主对此有所了解,刚开始还闹过一阵,但是被狠狠地睡了一次后,连续好几天都没有下床,然后也就没怎么管这事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不一定什么时候都管用,但还是有管用的时候。
“在皇宫里面比武?”霍去病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显得有些倨傲,但他并不是不通世事,“要叫上陛下观战吗?”
“恩,把霍光他们几个也叫上。”顾璐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终究还是要给你们的。你现在是大将军了,是时候培养下一代了。我和卫青之后有你,在你之后那就是霍光和霍嬗他们的事情了。”
霍嬗是霍去病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
霍去病愣了愣,说道:“叔父说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那刘秀和刘裕他们怎么安排?”
坊间传闻刘秀是太尉与太后陈阿娇生的儿子,有很多人认为这是真的,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假的。霍去病很肯定刘秀就是顾璐的儿子,因为刘秀身上的特异之处太多了,就跟刘裕一样。而且刘秀和刘裕长得太像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兄弟俩。
顾璐道:“这个世界大的很,等他们长大了,随便挑两块地方去自己打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顾璐留霍去病在府上吃晚饭,用膳的时候,平阳公主说起了给霍去病介绍公主的事情,霍去病抬起头来看了看顾璐,见后者摇头,于是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他虽然是个耿直的人,但也并不是不会说话,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情绪罢了。
平阳公主闻言愕然,在霍去病离开之后还琢磨了半天。
当天晚上,天气开始变冷。时节已经是冬天,夜晚窃取了白天的时光,逐渐增长。路上和街道上的行人减少,官员们也大多放了假。在正旦大朝会之前,将会有很长的一断休息时间。
顾璐先和太后陈阿娇说了要在宣明殿前比武的事情,然后挑了个好日子,带着霍去病去了宫里面。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还是方便,其次也方便太后,天子和卫子夫等人在边上观看。天子年纪还小,太后和卫子夫她们也不方便去军营里面。
部曲亲兵们接管了宣明殿周围的防务,将宫女和宦者都挡在了外面。大殿的门槛外面除了全身披挂的骑士外,就只有陈阿娇,平阳公主,卫子夫,刘据和霍光等人。卫青没来,他在镇守新收复的河套地带,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返回长安。
看着正在广场上检查武器盔甲马匹的众人,刘据睁大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地问道:“霍光,你说太尉和大将军哪个更厉害?”
霍光的年纪比他小一些,经常入宫和他一起玩耍。两人用木剑打斗也不止一次了,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孩子。霍光假模假样地道:“我哥哥很厉害!”
“你是说大将军会赢?”
“但是太尉更厉害!”霍光摇头晃脑地道:“哥哥的剑术还是太尉教他的呢。”
卫子夫往边上看了看,见到平阳公主正在和太后低声说着什么,于是对天子道:“陛下希望谁赢?”
刘据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希望太尉赢!”
“太尉是朕的师父啊!”
铺着青砖的广场上,顾璐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他伸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比武用骑枪,冲着对面的霍去病大笑道:“去病,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等下要是被我打下马去,那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骑马比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比武用的骑枪前面做了钝化处理,但是当双马交错的时候,即便是没有枪头也一样是能捅死人的。
霍去病将手中骑枪举起,杀气激荡,边上的骑士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他更不答话,落下面甲,催动战马就冲了上去。这片广场长宽都超过百五十米,平时除了用来彰显皇家气派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从没人想过要将这里变成演武场,大概只有顾璐这样的人才会想着在皇宫里面比武。
其实他更想在未央宫的最高处比武,但那就太危险了。当年萧何修建宫殿的时候,都是修的又高又大,要是从上面摔下去了,说不定就直接完蛋了。
马蹄声响起,霍去病已经纵马冲了上来,顾璐也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决斗上面来。他也将面甲落下,视野顿时变的昏暗起来。鼻孔中喷出的气息碰撞在冰冷的钢铁上,化作点点滴滴的液体。
身下的坐骑与他心意相通,不需要催动就长嘶一声,然后甩开四蹄奋力向前。顾璐的盔甲和盾牌上都画着鲜红的十字,霍去病的盔甲和盾牌上则是画着红色的“X”,这不是为了致敬什么,只是方便于辨认罢了。
骑战不像步战又那么多花巧,对于骑士们来说,最好的肉搏方式很简单,就是拿起盾牌夹住长枪,然后勇猛地冲上去。这是勇敢者的游戏,骑枪与骑士和战马融为一体,带来强大无比的冲击力,即便是拿着盾牌穿着钢甲也很有可能会在决斗中被瞬间杀死,连抢救都来不及。
旁观的太后和平阳公主等人不知道其中的凶险,边上的骑士们却是十分清楚。他们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碰撞到来的那一刹那。
马蹄声变得越发急促,两人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很快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上一秒种两匹战马中间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一眨眼,战马就似乎撞在一起了,发出了轰然巨响。
不,战马并没撞上,而是骑枪撞击在金属盾牌上面!
轰然声响中,木屑横飞,两骑一触即分,战马歪斜着朝两个方向奔去。
站在高处的陈阿娇他们本来还在说说笑笑,被这猛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女人和小孩子们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周围观战的骑士们知道其中的厉害,见到木质的枪杆折断,然而骑士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不住自主地都喝彩起来。
战马渐渐地停下脚步,霍去病低头看了看左手中的金属盾牌,就见到上面破开了一个口子,还镶嵌了许多的木屑在上面。左臂像是折断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身体的各处都传来疼痛的信号。
在远征西域的过程中,他自觉武艺和膂力都大有长进,却不想还是差了这么多。
霍去病松开手掌,任由沉重的盾牌和只剩下半截的枪杆跌落在地面上,他掀起面甲,转头朝着边上的骑士喊道:“把长剑和盾牌拿过来!”
左臂上的麻痹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无法言喻的剧痛。但是那又如何?他咬紧了牙关,“再来!”
在广场的另一头,顾璐的手臂也一样被震得发麻,但是与霍去病不同,他手中的金属盾牌没有被击穿。在他的手里,无论是武器还是盾牌,耐久度都会增长好多倍。即便是凡铁,在他手中也能有“斩铁而不陨”的效果。
见到对面换上了剑盾,顾璐放声大笑,“斗志可嘉,那就再来吧!”
接过亲兵们递过来的长剑,顾璐再次催马上前。
这次两人的战斗方式不像是刚才那样凶险而暴烈,战马往来盘旋,长剑不停地或是挥砍,或是直刺,剑光不断地撞击在盾牌上面,发出铿然之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用剑盾狗斗比用骑枪对戳要精彩许多,女人们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在边上骑士们的眼中就没有刚才那么惊心动魄了。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刚才那才是真的危险,现在打的虽然激烈,但局势几乎是一边倒,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了。
交战几个汇合,两匹战马再次靠近的时候顾璐使出虚招,诱使霍去病发出攻击,然后以一招“挡反”把他击落下马。
“砰!”
霍去病摔落在青砖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眩晕了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等清醒过来时,一点都不想动弹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痛,就算是穿了钢甲,就算是用的是木剑,他也差点被打断了骨头。
边上马蹄声响,顾璐骑着战马来到霍去病的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少年,想要败我,你还远未够班啊!”
他的表情并不是得意和兴奋,反而有些寂寥,“好生努力吧,我希望你在二十年后能够击败我。”
霍去病奋力站了起来,“叔父想要被人打败?”
“不,我只是想要一个更强的对手。大石砸死蟹不能说是无趣,但是不能让我感受到兴奋和颤栗。”顾璐微笑着道:“现在我可以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前面没有路了?霍去病想到了自己在军中的见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武力超群,但以前总想着世界上还会有一些更厉害的人,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叔父之外,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强的人了。
即便是郭解和舅舅卫青,也不敢说比他的剑术更好。在带兵打仗方面,霍去病能瞧上眼的也没几个,更准确的说,除了顾璐和卫青之外,他认为其他人都是些庸人罢了。
所以他很明理解顾璐的心情,但是胸中那股不服输的火焰反而变得更加旺盛。他昂着头说道:“不需要二十年,我就能拿到那柄宝剑!”
顾璐大笑,“那我就等着你了!”
决斗完毕,霍去病带着霍光先回家去了,他现在是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宅邸,家臣,已经是朝廷的支柱,哪怕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十八岁,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
顾璐和陈阿娇卫子夫她们交谈了一番,在皇宫里面一起用了晚膳,接着洗漱了一番,然后披着宽松的浴袍往寝宫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宫殿中点起了许多蜡烛和熏香。蜡烛是放在如同花树一般的铜盘里面的,点亮之后非常好看,就像是花朵盛开了一般。
寝宫被烛光照亮,重重帷幕后面,传来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太后陈阿娇也已经系数过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裙,头上没有佩戴首饰,长长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她端坐在榻上,正在与平阳公主她们说着话儿。
顾璐大踏步的走进去,听到脚步声响,背对着他的那人正侧卧着,身体忽然有些僵硬起来。顾璐与她们调笑了几句,伸手掀开了绣着龙凤花纹的锦衣。珠光紫霞,雪白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
出于某些原因,太后陈阿娇和平阳公主她们的外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年龄停留在了二十来岁一般。相比与过去,只是多了一些妩媚。
细腻的皮肤抚摸起来宛如最上等的丝绸,顾璐一边和平阳公主她们说了一些最近长安城中的事情,一边开始探索山丘与河谷。等发现溪水潺潺之时,便知道是见机而动的时候了。
欢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等到顾璐尽兴的时候,平阳公主和太后她们已经是手足酸软,她们相拥在一起,很快就沉沉睡去。顾璐却并没有感觉开心。白天的时候和霍去病的比武并不够畅快,也就在骑枪互相刺中对方盾牌的那一刹那让他有兴奋的感觉,之后的战斗对他来说是泛善可陈。
而现在的床笫之欢也并不能让他觉得愉快。诚然身体上接触是很有趣的,但最让人回味无穷的还是情愫暗生,欲说还休的时候,让人激动的也只有紧密相连的开始和最后瞬间。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人高兴的方式呢?
顾璐赤足走到了门口,仰望天上的星光。纵然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也不能减轻他心中的孤寂。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别的世界,他都可以找到很多的同伴,朋友,还有伴侣。但是到了最后,能够继续前行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就那么不着寸缕地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以周围的寒风为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能够作为他的敌人了,即便是李少君的钉头七箭书,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
匈奴人已经分裂,又失去了河套与河西走廊,不再是中国之患。韩安国年纪大了,不是勋贵出身,只能依附于他的权势,而不能成为敌人。天子年纪尚幼,就算是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呢?被杀死的汉朝天子可不止一个两个。
其他的,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开国功臣,又或者是地方上的豪强,都不能和手握兵权的他相抗衡。一手掌握着大量的钱财,一手握着最为精锐的军队,再加上有先进的思想体系,碾压其他派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将局面反过来,那就只能采取肉体消灭的形势。就像是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之变前,周围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胁织田的势力。结果织田信长连同继承人一起被部下明智秀光干掉在了本能寺里面。
顾璐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想要击败太尉府的势力,那就只有将他杀死才行。但是这又谈何容易?这些年来他遭遇的刺杀有很多,但就算是能够杀到他的面前,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除非他从现在开始忽然倒行逆施,将所有人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否则权利只会越来越向着他的手上集中。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顾璐看来,这只是职责罢了。虽然可以随便睡太后和公主,却反而没有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来的快活。顾璐也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能够轻易地得到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并不如何有趣。如果能够轻易得到,反而不会珍惜,这是人的本能。
他再次抬头望向苍穹。那么,就再等上几十年罢,至少要比原本的历史上干得好才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从霍去病远征西域之后,匈奴人的颓势就再也止不住了。匈奴人的帝国正式分裂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分别由伊稚斜和于单统领。这些草原民族的内斗比汉人更厉害,新的单于通过政变兵变的形势上任之后,往往会把前任单于的儿子孙子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伊稚斜和于单是决不能容忍对方活下去的,有机会肯定会杀了对方,这点他们自己清楚,也知道对方清楚,而且所有的匈奴人也都清楚这一点。
顾璐将原来匈奴左贤王庭的一些草场给了于单,让他安置部众,又拨给了他一些淘汰下来的甲胄和兵器,甚至还派霍去病率领精锐骑士助战,终于让于单在东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的伊稚斜也顾不得穿过河西走廊的汉军了,愿意联系西域就让他们联系去吧,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砍下于单的人头,将匈奴人重新聚集在同一面大纛下面。
此后数年间,西部匈奴向着东部匈奴发起了数次进攻,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于单一度只剩下了千多名部众。但就在伊稚斜带着本部兵马追亡逐北的时候,汉军大举出塞,卫青和霍去病分为两路主帅,麾下有苏建,荀彘,赵破奴,李严,严君实,周吉,高翔,李广,雷被等将领,将伊稚斜的疲惫之师杀得大败。
战后霍去病带着精锐骑士穷追不已,一直追着西匈奴的残兵败将杀到了祁连山附近,狂飙突进了四五千里,斩俘十万余,缴获牛羊马匹三十余万,成就了汉朝对匈奴作战以来的最大武功。
于单趁机又收复了东匈奴的地盘,还向着西边扩张,想要一口气将伊稚斜的余部给吞并下去。顾璐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光撤走了所有的援军,武器和粮食的援助也给断绝了。
听说汉军断了给东匈奴的援助,于单刚开始还很硬气,说匈奴人不需要汉人的东西也能打仗,结果被缓过气来的伊稚斜迎头痛击了一顿。双方在漠北的草原上乱战了一番,各有损失,不得不各自退兵。
趁着匈奴人实力大减的机会,鲜卑,匈奴和扶余等部落趁机做大,摆脱了匈奴人的控制,各自拥有了一块地盘。于单头铁地想要镇压这些杂胡,反倒被打得大败。到了这个时候,东匈奴的单于终于认清了现实,扭头就往南边找汉朝爸爸要援助去了。
汉军打穿了河西走廊,又夺取了西域的一些据点,然后就没有再向西边扩展。遥远的距离不仅带来的治理上的难度,也增大了行军路上的损耗,继续向着西边进军是能打赢,但是投入太大,收益太小,有那个精力何不去把朝鲜和南越给收拾了?
反正打通西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贯通丝绸之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阻碍了,那就往西边卖东西呗。长安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中国的中心,把江南和蜀中的丝绸一直卖到了中亚去。
除此之外,还有陶器,瓷器,肥皂等商品跟着一起卖了出去。有东西卖出去,当然也就有东西买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里就多了很多的胡人商贾,那些胡人的舞女颇具异域风情,不少的达官贵人家里都喜欢养上那么几个。
为了管理新打下来的辽阔疆域,朝廷在安东都护府之后又设立了北庭和西域两个都护府,实质上就相当于两个新的诸侯国。
因为匈奴人再也不是大的威胁了,汉军修筑要塞和边墙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在边境上的驻军数量也少了许多,这就节省了不少的军费出来,朝廷和太尉府的负担也就轻松了不少。
轻松闲适的时候,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匈奴这个一直让汉朝头痛的强敌突然就不行了。好像是一觉醒来,庞大的匈奴帝国就分裂衰落了。但朝廷上的大部分人还是清醒的,也很少有人再说什么“我上我也行”的话。
看人挑担不吃力,看着简单,但是“我上了真不一定行”啊。
匈奴帝国完蛋了,朝野中都在讨论汉军的下一个战略方向。一部分人想要南下去夺取两广之地,还有一些人想要先平了了朝鲜,然后攻入扶桑,接着殖民勘察加,然后走阿拉斯加去美洲。
地球仪已经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了世界的形状。继续往西边打的收益太低了,那边有几千里的荒芜之地,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行的。即便是想要去印度次大陆,那也是南下两广比较方便。
朝廷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既然风险小,收益高,那就有很多人想要继续打下去。将领们想要继续打仗,打仗他们才能升官发财,要是积累的战功足够,说不定还能拿到封地。朝臣们也想继续打仗,这年头的文武官员还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出将入相的例子有很多。
绛侯周勃是大将,当过丞相;曲逆侯陈平是谋士,也当过丞相。还有条侯周亚夫,那也干过丞相。现在的丞相韩安国,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梁王麾下的大将,不也是当上了丞相?
在汉朝,武将可以干文官,文官也可以转行去当武将。以前最强的敌人是匈奴,现在匈奴人不行了,剩下的还不是随便就能车翻?不少大臣也想转行去捞一些战功,封侯这种好事大家都是想过的。
就在朝野议论纷纷的时候,丞相韩安国却倒下了。韩安国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差不多三十年前他就是朝野闻名的贤臣,三十年过去,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去年的时候就有传闻丞相的身体不太好,只是一直强撑着,到了今年,他终于扛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处理政务,只能向朝廷提出了辞呈。
天子给韩安国派去了御医,还从老君观请了道士过去,可是韩安国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只能批准了他的辞呈。丞相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很快朝野的议论焦点就变成了谁会成为下一任丞相。
目前最有希望的是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强侯庄青翟,另外一个是李广的堂弟李蔡。这两人,分别代表了勋贵和豪强,都有不少人支持,但支持者都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所以长安城中游说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庄青翟曾经当过御史大夫,还有着武强侯的爵位,门生故旧和亲朋好友很多,实力雄厚。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年纪大也是一种优势,这样就对太尉和皇帝没有威胁了不是?他就想干上一任丞相,一直干到干不动的那天为止。
李蔡则是陇西成纪李氏推出来的头面人物,是豪强势力的代表。他走的文官路线,但是在军中也有一些影响力。李广就是他的堂兄,那可是曾经被孝文皇帝亲口赞许过的男人。虽然现在被打压了,有些郁郁不得志,但迷路也不是他的错啊!
两伙人,还有更多的人拼命地造势,整天在长安内外鼓吹,想要制造出舆论氛围来。丞相是什么?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理论上比太尉还要高一线,是足以与天子分庭抗礼的!
哪怕太尉权势滔天,以前每次见到丞相韩安国的时候,也都是非常的恭敬,给足了百官之首面子。当丞相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整个派系的事情,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也。
当年田蚡当了丞相之后,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和故旧。韩安国没田蚡那么过分,却也任命了不少老朋友当两千石的大官。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有几个人能挡得住诱惑呢?
不断有人在太后和两位大将军面前游说,也有人求到了太尉府上。要是能够得到太尉的支持,那就十拿九稳了。
平阳公主问顾璐,“夫君觉得是庄青翟当丞相好,还是李蔡当丞相好?”
“一个因循守旧,一个贪婪无厌,都不是当丞相的料。”顾璐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哦。”平阳公主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李蔡那些人怎么会认为他们有希望当丞相呢?也不看看现在朝野中谁的势力最大。
等太尉府中的风声传了出来之后,世界顿时就清净了。不管大臣们有什么想法,现在也都只能收起来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太尉权势滔天,但是说不定呢?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是人类的本性,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不久之后,太后下诏,拜云中侯为丞相,许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后面这三条最有名的是曹操,如果再加上九锡,那妥妥的就是要篡位的前奏。不过朝野间并没有哗然,因为这并不是曹操创造出来的,汉帝国的第一任丞相萧何早就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顾璐当了丞相,然后就让卫青当了太尉。朝廷上有两位大将军,霍去病或许比卫青更为擅长使用骑兵,但是他的性格太骄傲了,也太过刚烈了,简直就是周亚夫和李广加在了一起之后的加强版。
而且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霍去病也不会愿意在卫青之前当太尉,况且霍去病根本就不想当太尉来着。他喜欢带兵打仗,却不耐烦去处理文牍之事,也不愿意静下心来修订操典军律。他是不愿意受到拘束的人,才不想待在长安城里天天和文书打交道呢。
在顾璐当太尉的时候,太尉府凌驾于丞相府之上,韩安国有什么重要的政策,或是重要的人事变动,都要先征求太尉这边的意见。等顾璐当了丞相,以前的那一套当然是不行了,丞相府不但成为朝野的中心,反过来还侵夺了不少太尉府的权利。
对于这样的情况,卫青一点怨言都没有。之前顾璐把他扔到朔方去防备匈奴人,他就在河套待了好几年的时间,在那边又是屯田,又是修筑城池,还要建设邬堡,任劳任怨,几年下来皮肤又黑了许多。
现在被调回长安城里面当太尉,他也没有二话,认认真真地处理军务,没有任何的抱怨。看看周亚夫,李广,霍去病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性情暴烈如火的主。区别只是有的是真的有本事,有只是旁人吹嘘的有本事。
再看看剧孟,郭解,朱安世那些人,哦。郭解现在已经改了,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卫青这样即有能力又性格温和的人,可真是绝无而仅有。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以前很多挂在太尉府里面的机构都升了一级,变成了朝廷的常设机构。他也不说什么改革的话,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事情办下去。当然了,朝廷里面的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还是要抵抗一番的。
这也好办,不是好好讲道理,而是胡搅蛮缠什么祖宗之法,亦或是“不可与民争利”的,通通革职了事。谁还不知道谁啊,韩安国那是真的为了百姓,特别是底层百姓着想,因为他自己就出身底层,深知百姓疾苦。
但是韩安国那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绝大部分人说的“不可与民争利”,并不是为了农民,猎户和工人说话,而是为了地主豪强和老板们说话。顾璐对这些把戏清楚的很,那些人说的“民”是不包括农民,猎户和工人的,甚至也不包括手工业者。
不管他们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也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比如说把占地上千倾的豪强说成是平头老百姓和弱势群体,再就是把“私人的”换成“民营的”,也掩盖不了其本质。既然他们不想好好说话,那就不用说话了。
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就是靠着对上层权贵和既得利益者的不断清洗,这才保证了国家的活力。以前的掌权者敢于发动清洗,顾璐同样也会,而且干的更好。
将朝堂上清理了一番之后,自然就空出了很多的位置,于是张汤,汲黯,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董仲舒等人占据了朝廷上的高位,又罢黜太守二十一位,全都换上了新学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些人开始就不是儒生,也有些人是从儒家那边跳车到新学这边来的。
主父偃在齐地的时候,因为家中贫寒,被那些儒生很是排斥。那个时候他想要当一个儒生,可惜因为家中穷困,人家不肯带他玩。他一怒之下就跑到了长安,转头开始学习新学,很快就自学到了很高的水平。
董仲舒倒是曾经被称作是大儒,但是当大儒不能当大官啊。太皇太后窦氏摄政的时候把儒家很是收拾了一番,好不容易天子亲政了,儒家迎来了春天。但是好景不长,天子驾崩,朝政大权落到了时任太尉的云中侯手里,儒家再次被打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董仲舒就做出了决定,大儒还是大官,这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于是他就扔掉了儒学,转投到了云中侯的门下。也不说什么“天人感应,三纲五常”了,他现在杭口闭口的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仿佛他是云中侯最忠实的追随者。
他这样左右横跳的行为被齐地的儒生们很是鄙夷,但是顾璐却说这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给他连续升了好几次官。
等顾璐挡了丞相,又办了一份《长安日报》,专门让董仲舒去批判儒家的落后思想。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璐当了丞相,自然也要有所举措。新帝登基,往往要大赦天下。顾璐则不然,当上丞相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关中及其他地方搜捕民怨极大的豪强,勋贵,列侯三十余家,一一公布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然后是斩首,流放,除国等一些列操作。
在上个世界里面,顾璐有了“老大哥在注视着你”这样的技能,不光能看到现在发生的是偶,还能看到过去的。要是肯付出代价,甚至还能看到未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刚开始他有点不适应,十多年下来,技能又恢复了,而且越发的纯熟。
即便是没有这样的能力,靠着朱安世和郭解他们收集上来的消息也是一样能用。
被杀的三十多人都是民怨极大的那种,砍头十次都不为过。但这只是治标,并不能治本,真要严格按照律法来执行,该杀的人至少要乘以一百倍。再说,律法就一定神圣么?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有“恶法非法”这样的话。
顾璐对此也很清楚。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治本的方法呢?不管是什么时代,也不管是什么制度,罪恶都是会存在的。而且汉朝的法律很是严酷,很有种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执法的既视感,所以他处理事情往往只遵循最朴素的几条道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窃抵罪”。
新任丞相总领朝政之后最先干的事情不是收买人心,反而是杀人,这就让很多人觉得有些不妙。然后他们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顾璐把廷尉署和执金吾(也就是以前的中尉)都换成了自己人,对豪强,宗室,勋贵们的管束越发的严厉,虽然不管他们在衣服,车马,家宅上的违制,但只要杀人伤人的,都要见识见识执金吾的厉害之处。
这时候可没有太后和天子来给勋贵宗室们求情了,天子和太后的权威加起来都没有丞相大,即便是说了话也不好使。对这个情况最高兴的是廷尉赵禹,却还是没有完全满意。他是纯粹的法律工作者,想要用法律把天下所有人,包括皇帝和丞相都给框进去。
对于廷尉的想法,顾璐表示很赞赏,但是一点都不赞同。法律是什么?那是统治阶级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不过赵禹老先生并不是坏,他不是那种想要把权利关进笼子的人,只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罢了。
像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少数,所以即便赵禹经常顶撞自己,顾璐也从来都没有在意。因为赵禹是就事论事,而且还是那种先把自己给框住了,然后才去框别人的做法。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
新的部门一个个地建立起来,新的法令政策一条条地被实施,国家的发展速度变得更快了。但是隐患也不是没有,就国家层面来说,军功封爵和重商主义这两条政策是有些冲突的。军功封爵是汉军强大的最根本保障,重商主义则是税赋的来源。军人还是商人,这是一个问题。
此外,儒家学派虽然被打压了下去,但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儒家学说和地主豪强们结合起来,威力非凡。李蔡虽然没敢和他争丞相的位置,但一直在长安城里面充当反对派的角色。
顾璐当然是可以把他砍了,但是李蔡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喜欢胡搅蛮缠让人讨厌,却并没有罪大恶极到非死不可。顾璐还是有些底线的,作为政治家也不能随便杀人,至少要有说的过去的理由。
有问题不要紧,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有问题,有矛盾的。矛盾有主次,问题有大小,作为丞相,只需要抓大放小就可以了。而汉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南方的越国和东北方向上的朝鲜。
南越国与逃亡台湾的吴国勾连在了一起,得到了不少的先进技术,生产力水平提升的很快。卫氏朝鲜则是趁着匈奴帝国崩溃的时机,向着北方拓展了不少的地盘。安东都护府是三个都护府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苏建虽然是良将,但是他手中的兵马一向不多,还有近半是收编的胡人义从,在辽东那个地方只能稳步扩展,并不能像霍去病那样狂飙突进。
卫氏朝鲜是在汉朝刚刚建立的时候,由燕国人卫满带着千余人东进,车翻了箕子朝鲜后建立的,本来就是华夏文化圈的一部分。他们和中国一样,也擅长筑城和耕种。辽东东部和朝鲜北方有很多的山川与河流,朝鲜人依山傍水建造城池,防御力很强。
苏建曾经派兵去和朝鲜人交锋,汉军虽然强悍,却要面临“冲山跨河”的惩罚,虽然打下了几座城寨,却是耗尽了前进的力量,兼且粮草供应不上,只能撤兵返回了辽东。
后来苏建一直朝顾璐要援兵,最好是能把那支打着红龙旗帜的骑士团调拨给安东都护府。红龙骑士团即便下马步战,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军团,在朝鲜的山地中正好用的上。
对于这样的请求,顾璐自然是拒绝了的。红龙骑士是很强,但是数量并不多,也就一千名骑士和两千名扈从,这样的精锐怎么能派去啃堡垒和要塞?
攻克堡垒和要塞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用重甲步兵去硬啃,而是要上大炮。只要把城墙轰开一道或是几道缺口,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铸造火炮需要的军事科技水平并不高,无非就是一根长管子,再加上火药就行了。造炮可比造枪简单的多。
苏建后来因为战功升了一级,返回长安当朝堂官去了,也没忘记在顾璐身边叨咕着要将朝鲜给灭了。他的年纪还不大,才五十多岁,还能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再往上升一升,也好给苏武多留一些封地。
“丞相,朝鲜如今地方千里,犹不知足。他们不光不再朝贡,还阻止真番等国入贡。”
苏建先是痛心疾首地,然后大义凛然地道:“我愿意提十万之兵,为朝廷除此大患!”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御者不以为然的说道:“六合彩就是朝廷卖的,长安城里面才多呢。”
司马相如叹道:“朝廷本当导人向善,怎么反倒干起这等营生了?”
御者有些不乐意了,“一张彩票才两文钱,要是中了大奖能拿到二十万贯,这可比那些赌场有良心多了!”
司马相如当时就震惊了,“多少?你说中了大奖能有多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二十万贯!”御者很是满意地看着乡巴佬脸上的震惊神色,“要是只有一个人中了七个数字,最少能拿二十万贯!等奖金池里面的钱多起来之后,还能拿更多呢!”
司马相如震惊了一会,说道:“但这总是不好的吧?因为赌钱弄得家破人亡的事情我可见的太多了,甚至还有卖儿卖女的,朝廷不能这么做啊!”
“报纸上说了,买彩票是为国家筹集军费。我们每买一张彩票,朝廷就多一文钱的收入。”御者道:“要真是没钱了就去捕奴队,现在各家的矿上和庄园里面都缺人,一个胡人能卖几十贯钱呢。”
司马相如知道捕奴队的事情,他在西南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情,赚了不老少。“但是捕奴队会有危险吧?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人死债消,岂不是正好?”
司马相如连连摇头,觉得长安这里的事情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进入长安后,他又看到了不少卖彩票的地方,还有赛马和足球,也是可以拿来赌钱的,很多人都对此痴迷不已。
在等待丞相召见的时间里面,他拜访了一些老朋友,说起朝廷现在的做法,很多人都在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司马迁和司马相都姓司马,但并不是一家。不过他们的关系很好,因为都喜欢文学。
司马相如对司马迁编写《史记》的毅力非常佩服,还帮着收集了不少的史料。司马迁不但佩服司马相如在文学上的素养,也对他在开拓西南中建立的功业很是佩服。两人互相引为知己,乃是意气相投,不像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尽是沆瀣一气。
“吾兄立下了大功,朝廷必然会有重赏。”司马迁比司马相如小了十几岁,但是并不妨碍两人成为知己,“他日位列三公也未可知啊。”
司马相如先是谦逊了一阵,然后说起了见到很多人痴迷于买彩票的事情。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司马迁的精神陡然振奋了起来,“兄长正好来帮我看看!”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本书籍。司马相如很是好奇,“莫非是孤本?”
等到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写着半通不通的诗句,还有一些浅显简单的图画。司马迁低声道:“兄长请看,这就是下一期的暗语。”
“暗语?”司马相如越发的迷糊。
“对,只要解开了其中的暗语,就能知道下一期开什么号码!”
司马相如这才明白过来,“子长,你怎么也沉溺于这种事情里面去了?”他痛心疾首地道:“小赌怡情,可这六合彩分明就是朝廷用来聚敛钱财的!”
司马迁振振有词地道:“我哪里是沉溺于赌钱?只是喜欢解谜罢了。这一张彩票才两文钱,又怎么能说是沉溺?兄长快来帮我看看这诗句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相如看了一眼,嫌弃地道:“这也能叫诗?”
“固然不甚通顺,却是大含玄机啊!”
从司马迁的府上出来后,司马相如还不敢相信曾经的好友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六合彩当真是害人不浅!他在大街上走了几步,心中反复斟酌,要不要上奏天子,请求下令禁绝彩票?
没走几步,就见到几个闲汉正围在一处坊市的彩票店门口,大声争辩着什么。司马相如停下脚步,沉吟片刻,也上前去买了一张。彩票是比巴掌还小的一张纸片,上面有七个阿拉伯数字,是用一架金属打字机打出来的。除了七个数字之外,还有日期,店面编号和彩票的编号。
十年前,长安这里出现了阿拉伯数字,但是传播的速度一直不快。等到彩票出来后,很快大家就都认识了。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有财帛才能动人心。
司马相如掏出了两文钱,将彩票拿在手中后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纸张的质量很好,上面的数字也印得很清晰。“这么好的纸,这么好的印刷机........”,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举步往暂住的驿馆走去。
买彩票只是随手为之,司马相如的主要目的还是跑官。他原来的差事没有了,现在虽然有俸禄,却没有职务。外地的官员入京,或者是派出去做事的朝官回来后,都要有这么一个等待朝廷再次分派职位的过程,这叫做待选。
待选的官员要经过丞相府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考核,给出评论之后,才会重新分配职务。但这只是正常情况,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谁能真的老老实实地等待朝廷的分配?
给他什么位置还不是当政者的一句话?
司马相如已经几十岁了,没有那么天真,所以该送钱的送钱,该跑关系的跑关系。闲暇下来,就要参与长安城中的社交活动,顺便做出一些好的文章,努力地将声望刷上去。丞相写过那么多诗,定然会对能写文章的人高看一眼。
前任丞相韩安国对他不满,可他还是得到了去开拓西南的机会。这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当时还是太尉的云中侯的缘故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司马相如很快就适应了新的长安。他每天会买一份报纸,不管是为了看上面的朝廷诏令和人事变动,连在小说与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就是报纸的排版不好,为什么要横着排版呢?还是从左到右的。
明明就应该从右到左竖着来嘛!
这天他正拿了报纸在看,忽然看到一串数字。司马相如盯着“本期六合彩开奖号码”看了好一会,觉得那几个数字似乎很眼熟,好像自己买的彩票就是这几个号码?
他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二十万贯?换成田蚡当丞相的时候,二十万贯可以买好几个两千石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12,15,29,21.....”司马相如将找到的彩票拿了出来,逐一核对数字,发现七个号码里面有五个对上了,“这能换多少钱?”
驿站的仆役过来看了看,羡慕地道:“能换两百贯啊!”
“这张纸就能去换两百贯钱?”司马相如很是怀疑。
朝廷在关中和洛阳附近建立了几家银行,但并没有发行纸币,汇票只有最大的那几家商行在使用。其他人一来是不相信纸张就能当成钱用,二来是大部分也用不上。除了长安之外,也就那么几座大城市有许多的商业活动,其他地方甚至还存在以物易物的情况。
所以司马相如拿着那张小小的彩票看了又看,怎么都不能将它和两百贯钱花上等号。他将信将疑地去了城中一处兑换彩票的地方,在经过一番操作后拿到了价值两百贯的金币。
叮叮当当的小可爱在袋子里面跳动,司马相如还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两百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那是用两文钱换来的。如果五天前花出去的不是两文,而是二十文,两百文呢?
他已经弄清楚了彩票的玩法,要是他能下一百注,那得到的回报就是两百贯的一百倍!
在西南辛苦了几年,也不过就弄到了几万贯钱罢了。而只要自己多掏一些钱出来,就能抵得上数年的蹉跎?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是这钱真的这么好拿,那朝廷岂不是要亏死了?
回到家中,司马相如又想了许久,在半夜时分忽地从卧榻上一跃而起,“我明白了!”
是那些人太笨了!而且没有老天眷顾!
司马相如决定用彩票多挣一些钱,“长安居,大不易”啊!以前这里消费就很高了,现在的消费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他带到长安来的那几万贯钱要是不送出去的话,也就能在附近买个前后三进的宅子。三年前都还能买两个呢。
但好运气不是天天有的,买彩票也不是每次都能中。四十九个号码里面中七个,那可真是需要非同一般的运气。好在这里是汉朝,只要有非同一般的运气就能中奖,也不需要每次领奖人都戴着头罩,打扮得像是一个恐怖份子。
司马相如这次掏出了四十贯钱买了几组彩票,在心痒难耐地等待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新的开奖号码。将报纸打开之后,他拿着彩票一个个的数字看过去,好些个数字都对上了。司马相如先是一喜,心道:合该我今日发财呀!
但是随即,他的心就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有很多数字对上了不错,可都是分布在几组不同的号码里面。最多的一组号码里面有三个对上了,可是这才能拿到两文钱,不赔也不赚。其他的几张彩票要么就是中了一个号码,要么就是一个都没中,总共算下来,他一下子就赔了三十几贯!
这不对啊!我怎么可能赔钱?
三十贯不算什么,可是他不甘心,后面又陆陆续续地买了几次,不光把赢来的两百贯输了个干净,还倒赔进去了不少。要是一直输也就算了,关键是有时候还赢了。只是赢的时候没有加倍,所以输输赢赢的这么下来,不知不觉中就输了一大笔钱。
再后来,顾璐就听说司马相如到大学里面找人讨论《概率论》去了,还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白纸上,专门讲述六合彩七个号码全中的概率,据说得到了很多人的好评。一些人还专门将那一期的报纸收藏起来,当做是某种精神上的指导。
桑弘羊现在每天也要看《长安日报》,在发现了司马相如的那篇文章后,先是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大摇其头。随后在去丞相府汇报工作的时候,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司马长卿根本就不懂概率论啊!在独立事件里面,下一次事件的概率跟上一次的有什么关系?上期不管开出什么号码,都与下一期的无关,他好歹也是饱学之士,怎么就不懂呢?”
顾璐笑了笑,说道:“随他去。要是欠债不还,那就扔到山里面挖矿去。”
彩票出来以后,很是有一些人因为沉迷其中而破产,还弄出了人命。顾璐不得不在报纸上刊登申明,要大家理性地买彩票,千万不能把房子和田地拿出去抵押,更不能借高利贷去买彩票。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至于衍生出来的那些问题,像是欠钱不还,还有农村地区有人设立私彩等行为,顾璐的对策是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抓住了流放到辽东西域等地方去。那些地方正好缺少移民,按照朝廷的惯例是要强制移民的,顾璐想了想,还是慢慢来好了。
农村地区的百姓大多是没钱去买彩票的,哪怕是两个铜板也舍不得。要是真有私彩做大了的,那就收网,钱财归公,涉案人员流放。
桑弘羊觉得丞相弄出来的彩票未必就比“盐铁专营”好到哪里去,不过他并不在意有多少人被流放,只要能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他就觉得是好的。
“为国家财政计,应当尽快实行盐铁专营和禁止私人铸造钱币的政策。”桑弘羊侃侃而谈,“这样做有两方面的好处,第一是可以增强朝廷的收入,第二是削弱诸侯王的实力。昔日吴王刘濞私自铸钱,兼有煮海之利,实力冠绝诸侯,所以有了七国之乱。后来淮南王等叛乱也无不是因为能够靠盐铁筹集军费,若是不能从根源上断绝诸侯王的收入,叛乱之事必然还将再度发生。”
“恩,你说的不错。”
顾璐以前只是太尉,虽然可以往太尉府下面塞上一堆的新机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以前不好办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办了。不过在政策实行之前,还是要先进行民意调查和辩论的。
这样以后才能在报纸上面写上广大百姓喜迎盐价上涨,喜迎铁价上涨等等。而且顾璐还想好了怎么继续提高利润空间,精品盐,小袋盐,养生盐都可以弄一弄。他还想过要学习电表的经验,用价格不变改变计量方法去多挣钱。但是这个办法太缺德了,顾璐想了想,虽然是先进经验,还是不要用了的,不然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而且这年头的百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就先开个盐铁会议吧,”顾璐这样对桑弘羊说道:“让大家坐在一起辩论一番,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嘛,我们总不能强制用行政命令来强制执行。不让人家说话,不让人家发表观点,也不许百姓讨论,这样好吗?这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说朝廷要召开盐铁会议,很多儒生都兴奋起来。这几十年来,他们每次一出头都是很快就打压下去,这么来来回回的好几次了,大家都是很不满意。就像是欢好之时,刚刚开始,马上又被停了下来,是个男人就会满腹牢骚。
现在有了一个正大光明辩论的机会,大儒们都纷纷向着长安赶来,特别是齐鲁之地的儒生,他们往往是家中有着上万亩乃至于更多的良田,急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的政治诉求不能说是错的,因为每一个阶层都会有。但是如果一个阶层占据了绝对的对位,占有了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那肯定会有灾难浮现。
顾璐并没有消灭地主的想法,至少现在不会。军功封爵的将士们可都是地主,裂土封侯是所有将军的梦想,要是他今天提出消灭地主的口号,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造反。他要做的只是限制而已。
至于这个“盐铁会议”,只是给旁人看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投票的人无足轻重,计票的人才能决定一切。会议只是个过场,结局已经注定。不过桑弘羊和董仲舒也不能表现的太拉胯,会议是有记录的,其中的一部分还会上报纸。如果桑弘羊他们被儒生们辩驳得哑口无言,那盐铁专营的事情自然也就黄了。
说是盐铁会议,但是讨论的内容并不仅仅局限于食盐和钢铁,本质上这是一场国有经济,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之间的战争。国家到底要不要参与到经济生产中去?是让无形的手来决定一切,还是用统筹规划来安排所有的生产活动?
桑弘羊是国有经济的坚定支持者,地方豪强们肯定是希望国家什么都不要管的,最好是把军队都承包给他们。顾璐心中自有主意,但还是需要大家坐下来讨论一番。真理越辩越明嘛,要是真的有道理,自然是不怕辩论的。
朝廷上对于盐铁会议很重视,因为这是会决定国家政策走向的大事。有识之士为之奔走相告,还有不少人奋笔疾书,准备在报纸上发表他们的看法。也有人从中看出了报纸的巨大作用,准备自己办一份报纸。
朝堂上纷纷扰扰,百姓们关注的却还是赛马和彩票,对于报纸上的争吵并不怎么关注。大家拿到报纸之后,都是挤在一起去看最后的一版上的彩票号码。
司马相如自然是不需要像黔首那样几个人看一份报纸的,他订了一整年的《长安日报》,除了关注盐铁会议之外,更关注今天开出来的是什么号码。
“咦,我又中了!”
当看到有一注彩票对了五个号码之后,司马相如不由得大为振奋,但是随即又懊恼起来,“唉,早知道的话,就下他两百注了!”
懊恼了一阵之后,司马相如乘车去了司马迁的家里,他并不是想要和好友商讨一下朝廷最近的政策走向,而是要与司马迁探讨下一期会开出什么号码来。
据说司马迁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规律,能够准确地——至少是大部分准确——预测出彩票的号码。虽然也有大学里面的数学教授在报纸上简要地说明了概率论的结论,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看得懂。
董仲舒就是能够看得懂的那几个人之一,实际投稿人就是他,他还在学校里面专门开了讲堂,用的模型就是彩票。在将整个彩票的模型分析完毕之后,董仲舒极力赞扬模型的巧妙,说这是概率论在实际生活中的绝佳应用。
恩,他绝不是因为知道彩票是丞相弄出来的才这么说,他可是堂堂的读书人,怎么可能那么谄媚呢?而且他还是天子的老师,专门教皇帝数学的。
在卫青当了太尉之后,天子刘据的地位又稳固了许多。以前的那些什么“亚父真父”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要是云中侯真的想要废立天子,怎么会把兵权交到天子的舅舅手里呢?
天子的生母卫子夫这段时间有些不适,去了骊山的汤泉宫差不多快半年了。皇帝也想跟着一起去,不光是因为他孝顺,更重要的是不想学几何与曲线了。那些方程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二元一次方程就是他的极限,再往上走,那就是完全不知所云。
董仲舒看着皇帝拿着鹅毛笔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天子的资质并不差,但是并不能专心于学问,这圆锥曲线有什么难的?他当初可是只用了三天就会了。
又等了一会后,皇帝依旧没能解决问题,董仲舒便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刘据把鹅毛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朝董仲舒行礼。董仲舒坦然受之,丞相说了,在学习的时候没有皇帝,只有刘据。
“陛下,若是您觉得这些课程太难了,可以不用学的。”董仲舒道:“想要把这些课程学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您只要了解一些就可以了。”
刘据纠结起来,他有心放弃,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可是皇帝,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资源,结果反倒比不上霍光?他回头一看,霍光的试卷上已经写满了答案。
“明天继续吧。”刘据咬了咬牙,“朕绝不会放弃的!”
董仲舒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后退半步,朝着皇帝行跪拜之礼后,退了出去。
等宫室中没有了其他人,刘据问道:“霍光,你说我是不是不够聪明?”
霍光回答道:“陛下,术业有专攻。您学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只专注于一门学问,肯定会比任何人都厉害!”
听到伴读霍光这么说,刘据顿时就高兴起来。“哈哈,你说的对,不是我笨,是你太聪明了。但是你的剑术可比不上我!”
霍光问道:“那我们下午是去骑马射箭,还是去练习剑术?”
顾璐给皇帝安排了很多课程,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上午学文化,下午锻炼武艺,晚上还要打坐练气,直到八点以后才算是完。休息的时间也有,每十天休息一天,跟官员们的休沐一样。但官员们还有各种节日的假期,刘据却是没有连续休息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刘据觉得什么都懂了,后来就渐渐地开始怀疑人生。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懂的太少,睡觉的时间也太少。甚至有时候还会想,是不是不当皇帝会更好?那些诸侯王过的可比他轻松快活多了。
作者的话:早上起来后看到昨天的最后一章没有显示,以为是平台吞了稿子,所以重发了一遍。在下对此深感抱歉,但是修改太麻烦了,就发两章免费的吧。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天子刘据在为双曲线,圆锥曲线而烦恼的时候,当朝野间的有识之士在为盐铁会议大声疾呼的时候,在骊山的汤泉宫里有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卫子夫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分娩,但依旧很是艰难。
“把孩子抱给我。”
顾璐将新生的婴儿放在了她的身边,皱巴巴的小脸让卫子夫差点落泪。她抬起头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秒钟,顾璐的声音响起,“就叫他刘备吧。对外就说他是平阳公主的儿子。”
“刘备,刘备......”,卫子夫反复念叨了几声,怀疑地问道:“为何要叫刘备?”
“因为这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
卫子夫不明白为什么刘备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她耗尽了精力,沉沉睡去。
几天后,曹襄的儿子也出生了,顾璐过去看了看,随口说道:“就叫曹操好了,小名阿瞒。”
曹襄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并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好,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世界上多了两个男婴,他们的名字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但是这些只有顾璐一个人知道。他就是想和别人去说,也没人能听懂。或者,干脆“写”一部《三国演义》出来?那样倒是会很有趣,就是太惊世骇俗了。
盐铁会议如期举行,桑弘羊和董仲舒与各地的儒生激烈辩论。顾璐赶回来坐在边上旁听了一会,然后开始盘算着怎么将惊世骇俗的事情给弄出来。
到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稍微任性一点了。写本书算什么,大不了变成禁书好了。
大堂上,辩论越发的激烈。持有两种不同观点的辩论者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辩论了一整个上午,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又开始辩论。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璐让郎官将会议记录整理出来,拿给辩论的双方看,确认无误后再让双方签字画押。
“将记录中的意思归纳一下,明天在报纸上发出来。”
“诺!”
后面几天的辩论顾璐就没有去旁听了,只是每天看一下会议记录,再等第二天报纸出来后看一眼。辩论的主要问题除了国有计划经济和自由经济之外,还有商税,农税,车船税,国债,铸币等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争论的非常激烈,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认输,即便是说不过也要强撑下去。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还站着许多人。
辩论一天比一天更加激烈,火药味越来越浓。到了第七天的时候,辩论差一点就变成了斗殴。要不是外面有着许多士兵,只怕桑弘羊就要被打成猪头了。儒家这么干是有传统的,说不过就不许说,再用上肉体消灭的办法,那真是江山永固万万年。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顾璐并不需要用儒家学说维护统治,也不需要靠收买地主豪强来稳定人心。朝廷手中的武力足以碾碎任何反抗和叛乱,甚至于很欢迎地方上的豪强和诸侯发动叛乱,这样就能将土地和人口都收归中央,也不需要再找那么多的借口。
虽然说只要去找,借口总是会有的就是了。
在辩论的第十三天,双方已经将所有需要辩论的问题全部过了一遍,除了在少数几个问题上让步之外,儒生们坚持到了最后。然后顾璐带着天子登场,先是回顾了一下这十几天来大家的磋商经过,然后说经过热烈而友好的商谈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必须要统一全国的货币,必须要加强国有经济在经济活动中的比例,商税也不能再由商人们自己去报了,必须要制定严密的律法,以确保商人不能偷税漏税。
到了最后,顾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现在由大儒董仲舒来代表儒生们做总结发言。”
此言一出,儒生们都是大哗起来。董仲舒这个二五仔,哪里能够代表儒生发言?很多人愤愤不平起来,去他玛德,咱们被代表了!
董仲舒其实并不想去代表儒生,但是丞相说了:这是大家伙的意思,就确定是你了。你也不要推辞,也不要念诗,上去把发言稿念了就是。
第二天的报纸上说这是一次完美的会议,大家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讨论,在几项重大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会议完美结束,广大儒生和全国百姓一起喜迎商税上涨。
但是据小道消息说,当时有几个人跳了起来大喊大叫,被边上的士兵们打倒后拖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的刘据有些不知所措,等人都走完了之后问顾璐到:“丞相这样对待儒生,是不是不太好?”
顾璐正色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啊?”刘据愣了愣,我不就是问了一句吗?怎么扯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过了几天,皇帝在上课之前又问董仲舒。董仲舒有些无奈地道:“丞相不喜欢儒生,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朕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呢?”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说道:“丞相是想要废黜百家,独尊新学,并不只是针对儒家。”
“新学是很好,但是诸子百家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吧?”刘据抱怨道:“丞相有些太霸道了。”
“陛下禁声!”董仲舒心头狂跳,左右张望了一番后,“这些话可不能给别人听见了。”
“朕知道,不会对别人说的。霍光是自己人,嘴巴很严,他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董仲舒连连摇头,他经常出入宫中,听说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能对皇帝说。他模模糊糊地说道:“陛下您先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将这些知识学好,自有用得着的一天。”
他有心下注在天子这一边,因为天子更年轻。但是一想到丞相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外貌,这点心思又被浇灭了。而且丞相这些年来的动作太吓人了,先是清洗了王家,接着收拾了窦家,期间还清洗了一批勋贵和功臣。现在开了盐铁会议,按照他的揣摩,只怕接下来又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在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出一点错,要不然董仲舒三个字也要出现在名单上面。
作者的话:再次表示抱歉。顺便,大家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剧本就快要结束了。按照本人最开始的计划,下一个世界之后还有一个世界,然后是最后一个世界,这么算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最后一个世界可能会作死,说不定写到一半就没有了。恩,那还是很遥远的事,咱们慢慢来就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董仲舒只猜对了一半,他以为丞相是要对儒生和那帮地主豪强动手,或者是对偷税漏税的商贾动手的,但是丞相府的权威已经远超了他的想象。
盐铁会议之后没过几天,朝廷就颁布了新的法令,将食盐和钢铁的生产经营权利收归国有,但是允许私人参与销售。与这条法令相配合的是,朝廷开始在各地的乡县中都开设了一些经销店。
在此之前,因为商品供不应求的缘故,朝廷只在长安洛阳等城市中设立了经销店。现在是把销售网络向着下面的县城开始拓展。除了食盐和农具之外,还会捎带着卖些酒水,酱油之类的商品。
此外,车船税正式开始收取,车船税换个名词就是设卡收费。让商人们自己报税那肯定是要偷税漏税的,朝廷又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查账,就只好对过往的马车和船只收税了。张汤倒是提出过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叫做“告缗令”,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告发那些大商人的偷税漏税行为,只要查出来是真的,那么被告之人的财产一半充公,一半归告发的那个人。
顾璐一听,这不就是发动群众吗?效果肯定是好的,但是这样一来,中产以上的商贾都要完蛋了。他不是可惜那些商人,这年头的豪商跟诸侯王一样,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而且这条政策还可以得到百姓和军方的支持,就是对商业活动的打击太大了。
就中国这样的情况,打击不法豪商对国家和百姓都是有利的。那些大商人跟大地主一样,都是盼着出现天灾,只要有了蝗灾洪水之类的,他们就能趁机兼并土地,将百姓变成他们的奴仆。
朝廷有对付大商人和大地主的制度,每次死了皇帝就将那些人全部迁到新的陵墓附近,这样既不用杀人,又完成了对地方上的大商人和大地主的清洗,还能得到一座新的繁华城市,可谓是惠而不费。
不过说是不用杀人,但是强行迁徙哪里能不死人呢?只是死的不多罢了。
大商人和大地主一样,都是顾璐打击的对象,但是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在地主豪强和商贾恶霸之前,现在要被清洗的是各地的诸侯。
理由很好找,顾璐觉得抄作业抄得好并不丢人,所以他选择的就是“酎金失爵”。以诸侯们贡献给汉高祖刘邦的黄金成色不好,数量不足为理由,一次性削掉了一百多诸侯。
从汉文帝开始,朝廷就开始“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本质上和“推恩令”没什么区别,都是把诸侯国拆分,嫡子和庶子一样都有继承权,这样一来,原本数量较少的强大诸侯国就被拆分成了数量众多但是弱小的诸侯。
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诸侯国被拆成了一块一块的,自然就没有实力跟朝廷对抗了。这次被顾璐抓住了把柄,一下子有一百多个诸侯完蛋了,虽然是事出有因,依旧让朝野震动不已。
不少人在长安城中四处游说,希望朝廷能收回成命。太后陈阿娇,平阳公主刘亦菲,还有天子的生母卫子夫都吹了一些枕头风,太尉卫青和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也是被游说的对象,还有赵禹,郑当时等人,都是天天被人上门哭诉。
汲黯生病许久,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也是被许多老朋友找上门去,不得不抱着病体前往丞相府。他虽然不常来丞相府,但是和顾璐意气相投,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只要开口,顾璐多少都会给他一些面子。
“丞相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样有些操之过急了。”汲黯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国中诸侯一下子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若是不加以安抚,只怕新的叛乱马上就会发生。”
顾璐不以为然地道:“那就让他们叛乱好了。难道你以为我是怕事的人?我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在家里待着养病?有什么话写信送过来,或者叫人传过来就行了啊!”
汲黯知道顾璐是什么样的人,他苦笑道:“我不亲自过来,丞相不会听进去啊。想要做的事情花十年,二十年慢慢去做就是了,何必非得在一两年间完成?”
顾璐挑了挑眉,“哦,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汲黯笑道:“要是我不知道,丞相还肯耐着性子在这里听我说话?”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上杆子来巴结的人跟多了。绝大部分的来客他是连理都不会理,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也就只有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还会接待一二。“既然是你来了,那我就透个底,诸侯国可以存在,但不能是在朝廷的腹心之地。朝廷设置藩国是为了拱卫中央,不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诸侯国要么迁出去,要么撤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迁去哪里?”
“西域或者是南方。”
汲黯叹道:“西域路途遥远,南方瘴气丛生,况且还有南越国在,只怕没人会愿意去。”
“也没人逼着他们去。要是他们能游过太平洋,也可以去阿拉斯加。”
汲黯知道阿拉斯加在哪里,苦笑道:“那地方天寒地冻,比西域和南方更糟糕。”他咳嗽了几声,又说道:“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有了丞相这句话,那些人也不会天天瞎折腾了。”
顾璐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他关系好的那些人,平常一般是不会生病的。就算病了也会很快就能好,要是好不了,那就是大限将至。汲黯或许知道这一点,或许不知道,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睁开眼来后说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拍着椅子的扶手,说道:“就是没能当上一任丞相,也没能封侯,有点可惜啊!”
顾璐大笑,“要不丞相给你当几天?”
汲黯斜视之,“要是早上十年,我定然说你轻佻了。”
“现在呢?”
“现在嘛,能让云中侯这么跟我说话,在下深感荣幸啊!哈哈!”
汲黯走了,顾璐一直送到门口,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即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依旧有一些伤感,但也就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而已。
我们从来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陪着一起走到最后。顾璐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到了丞相的承诺后,长安内外才算是渐渐地安定了的下来。顾璐本无意于将诸侯国全部撤除,诸侯王大多是很糟糕的,但是他们的存在也有正面意义,那就是能够制约一下国内的其他势力。
不管是哪个阶层,哪个势力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后,都会变得非常的糟糕,要想让事情不那么糟糕,那就只能让反对派存在。说白了就是异论相搅,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科技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之外,其他的把戏玩来玩去就是那么几套。
诸侯王们算是安心了,即便将来要转封到其他地方去,好歹依旧是王。要是他们真的有实力和胆量,早就跟着吴王刘濞或者是淮南王刘安一起造反了。剩下来的这些诸侯,要么是实力太弱,要么是国王没有雄心不够武勇,听说能继续醉生梦死,居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但是事情并不算完,他们不敢对丞相发难,但是对于处置诸侯国的官员却是不肯罢休。很快,关于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到了顾璐的面前。这没什么好说的,顾璐对很多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有真凭实据,那定然还是要依法严办的。
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多半也已经送去了廷尉署,廷尉赵禹虽然跟顾璐关系不错,却是从不会枉法,除非是天子或者太后下诏书。有时候那两位发话了也不好使,赵禹会去皇宫里面辩论上许久。
像赵禹这么耿直的人,顾璐一向都很敬佩。相比之下,张汤就要滑头了许多。虽然张汤更好用,但是顾璐却是更相信赵禹。
主父偃这事想要解决并不难。诸侯王们虽然想要让主父偃去死,但顾璐想要保住主父偃的性命很简单,也不需要动用什么盘外招,一切按照律法来就是了。汉朝的法律有赎死这一条,除了少数几条罪行之外,都可以花钱免罪。
大不了就是花钱撒币,撒币的事情还有什么难的?顾璐缺钱是不假,但那是因为要养数万军队和不断地研发新的技术,那种程度上的缺钱和普通人的缺钱不是一个概念。花钱给主父偃赎罪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主父偃就先被收监,然后又被放了出来。再然后,顾璐就把他打发去了西域都护府担任长史,西域那边的蓝眼睛绿眼睛的胡人美女有很多,主父偃去了那里,看起来似乎是被流放,实质上那是升官发财睡女人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诸侯王们不是很满意,但能将主父偃赶出长安也算是他们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了。军方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意,匈奴帝国崩溃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过大仗了。也就是淮南王叛乱的时候才出动了六万大军,其他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出动两万铁骑就顶天了。
而且现在匈奴人的人头越来越不值钱,想要像以前那样靠着砍匈奴人的脑袋封侯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连边境上的豪强们都能抓成百上千的匈奴俘虏回来,可想而知现在匈奴人成了什么样子。而首功只有俘虏的一半,贬值的更厉害。
本来吧,将军们都已经做好了再次平叛的准备的,谁知道诸侯王们竟然就这么算了?
朝廷之前连连用兵,固然是打的财力枯竭,但是将士们却都很高兴。光是封侯的人就有十好几个,个个都在河套地区建立了自己的封国,过的就像是国王一般。其他将士也得到了不少封赏,可是这不但没能打消他们建功立业的渴望,反而是让军方更加的想要打仗了。
司马相如和唐蒙往西南走了一遭,一个被封为关内侯,一个被封为列侯。西南方向上的土著有什么不好打的?我上我也行啊!
好不容易看到了诸侯王叛乱的希望,结果那些家伙一点勇气都没有,直接就缩了。不过不要紧,不能打叛军,难道还不能去打外面的敌人?《长安日报》上有好些匿名人士发表文章,一一列举了卫氏朝鲜的罪行,还大声呼吁朝廷出兵去讨伐邪恶的朝鲜人。
火炮已经开始列装,许多将领都是知道的。有了这种大杀器,朝鲜人的要塞修得再坚固也没用。不需要有周亚夫或者是卫青那样的帅才,只要按部就班地展开兵马,就能把朝鲜人都轰上天去。
军方一边在报纸上吹风,一边频繁地拜访太尉和大将军,想要他们出面说服丞相同意出兵。至于为什么不去丞相府上游说,因为他们不敢。丞相说了,打不打那是朝廷的事,其实就是丞相的事。怎么打,那才是军方需要考虑的问题。
霍去病也很想打仗,但是他没给军中将领什么好脸色。你们这些废材,是在教本将军怎么做事?前去游说的人都被他给轰了出去。他是大将军大司马,位比三公,和太尉卫青共同执掌军队,算是所有将领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武艺超群,战功赫赫,轰人出去有足够的底气。
连荀彘都被霍去病给轰走了。丞相的旧部又怎么了?咱也不拿官职压人,要不咱们比试比试骑射和剑术?
在霍去病眼里,大约也就只有顾璐和卫青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从小养成的性格,所以他做事非常的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他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霍去病有这么说的资格,他不光是打仗厉害,在文化知识方面也是同样出众。在其他人还沉溺于彩票的概率模型之时,霍去病已经能够和长安大学的教授讨论菲欧几何的问题。
霍去病可以把人都轰走,但是卫青却不能这么做。卫青是个忠厚的人,部将求到头上来,他没办法拒绝,只能亲自前往平阳公主府上拜见丞相。
“说了明年才能出兵,那就是明年。”顾璐哼了一声,说道:“卫青你不要太惯着下面那些人。军队有求战的欲望是好的,但是不能反过来主导国家的政策。打仗是要花钱的,还要花很多钱!朝廷的财政状况才刚刚好了一点,黄河就又发大水了。今年的首要任务是修河堤,不是打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在顾璐的督促下,关中的黄河堤坝修建的很好,可是在东段的河堤却决了口,有十七万百姓受了灾。为了将这十七万人安置好,朝廷花了很多钱。其中一部分被安置在关中和山西的各处工厂里面,更多的人被迁移到河套地带,朝廷在那里为移民重新分配了土地,种子和农具,还分了一些牛羊马匹给各个家庭。
河套刚刚开发没多久,因此还有很多土地可供分配。灾民们过去之后,头两年的收成不会很好,朝廷还因此免去了他们两年的赋税。顾璐一边开工厂卖彩票赚钱,一边又对难民们免税,还要养着那么多军队,赚的钱很快又花了出去。
据河套那边的官员上报,很多难民被当地的列侯们用各种手段弄走了。新封的列侯们的封地都在边疆,虽然有着大片的土地,却一直招募不到多少百姓。这次黄河溃堤是对百姓来说是灾难,对于列侯们来却不是。
朔方太守上奏丞相府,询问要不要严查此事,或者将那些投靠了列侯们的移民手中的农具种子收回来。顾璐的回复是“知道了”。太守对着那三个字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豁然开朗,于是也就听之任之。
顾璐对外戚,诸侯王,儒生等群体是清洗加流放,对军方和百姓却并没有那么狠辣。虽然看起来是朝廷花了钱,好处却都给列侯们占去了。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此举能让将领们更有盼头,也就能让军队的士气更加旺盛一些。
不就是花钱嘛,赚钱是为了干什么的呢?不就是为了花出去的?花钱在灾民的身上,也算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
卫青知道安置灾民花了很多钱,也知道自家的封地因此而多了上万的人口。他谨慎地说道:“若是军费不足,或许可以裁撤一些兵马。”
顾璐讶然地望着卫青,“裁撤军队?”
卫青解释道:“之前朝廷扩充军队是为了和匈奴人打仗,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我们的威胁了。”
顾璐沉吟了片刻,“你的这个想法不错,养兵实在是太花钱了。但是我们明年要对朝鲜用兵,现在裁撤军队是不是不妥?”
卫青道:“那也没必要在关中囤积十万人的常备军。如今关东地方上不甚太平,是否可以将一部分兵马调往洛阳附近驻扎?”
朝廷一次性干掉了一百多个诸侯,地方上当然会动荡一阵子。卫青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顾璐又如何会听不出来?“那就由太尉府先做好规划,然后送到丞相府来。”
卫青又说了一些战术和编制改革的事情,他这次来丞相府也不光是为了请战的事情。有了新的装备,战术和编制自然也要有所调整。
“这件事归太尉府管。”顾璐顿了顿,说道:“不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的意思是先稍做调整,等打完朝鲜,收集完了数据之后,再做大的变动。”
“丞相所言极是。”
“另外,过几年火炮也会有新的型号出现,重量会有所减少,威力却会增强,到时候也要重新调整编制和战术。”
春去秋来,然后又是寒冬,转眼一年又过去了。等到冰河再次解冻,汉军已经做好了对朝鲜作战的准备。理由都是现成的,卫氏朝鲜断绝了和汉朝的朝贡关系,仅这一条,就足以成为战争的借口。
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为主帅,荀彘为车骑将军,杨仆为楼船将军,此外还有老当益壮的苏建,从匈奴逃回来的赵破奴,以及大批的精兵良将。汉军从陆地和海面上同时发起进攻,在以偏师从陆地进攻的同时,霍去病率领三万步骑从胶东半岛泛海直扑朝鲜的腹心之地。
朝鲜人对汉军的跨海攻击有所防备,但是对火炮的威力一点都不了解。霍去病在率兵团团包围了王险城之后,架起火炮只轰了一轮,就让朝鲜人魂飞魄散。
炽热的铁球从天而降,砸碎了城头的防御设置,高温还点燃了布幔和木质的器械。那些能够防御箭矢和弩矢的守城器械在火炮的面前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成为了累赘。
连续不断的轰鸣中,炮弹轰碎了城门,还将城中打的到处都是火光。第一次面对火炮的朝鲜人士气全无,不顾城外有汉军的铁骑在虎视眈眈,想要打开城门逃跑,然后被一路追杀,伏尸数十里。
留在城里面的朝鲜人不等汉军攻城,就打着白旗投降了。霍去病轻取朝鲜人的首府,派率兵入城扑灭了火焰,得到了朝鲜人囤积在城里的近百万石粮草,然后分兵攻取周围的城池。
朝鲜人想方设法弄到了水泥的配方,但生产出来的水泥并不多,大部分还用在了朝鲜和汉朝的边境要塞上。在后方的那些城市大多还是夯土建造的,即便是想要坚守,在火炮的轰击下也很快就崩塌了。
听说首都沦陷,朝鲜国王匆忙带兵东返,沿途一路征发百姓,拉出了十万大军,准备在野战中将汉军歼灭。毕竟,汉军只有两三万步骑,还要分兵占领那么多地方。
卫右渠一看己方有十万大军,是对面的三倍以上,优势在我啊!
他框起来A了上去,然后就打出了GG。
因为是跨海远征的缘故,霍去病手里的骑兵并不多,几支骑兵部队加起来也就五六千骑罢了,但是顾璐把红龙骑士团给了他。当一千名红龙骑士和两千名扈从发起“墙式冲锋”的时候,大地都在颤抖。
见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墙式冲锋,朝鲜人还没来得及接战就已经崩溃了。右翼的朝鲜人本就被汉军的火炮吓得手脚发软,见到汉军铁骑冲过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仓皇逃窜。在中央战线上的卫右渠气的拔出剑来大喊大叫,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兵败如山倒,朝鲜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汉军追亡逐北,斩俘数万。随后霍去病让苏建带领步兵,他自己领着红龙骑士继续追击,一直冲到了东边的深山老林里面,砍下了朝鲜王的脑袋,这才停止了狂飘突进的脚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雪亮的锋刃眼见得已经落下,眼前的男人忽地“飞”了起来。他的身体从中间扭向一个方向,带动着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撞向边上的粗大柱子。
“砰!”
随后是沉闷的响声,项脊被一只长枪钉在了刷漆的栋梁上,一时间还没有死去。他放声惨叫,身体不断地扭动,鲜血顺着枪杆留了下来。
顾璐大踏步的走过来,一剑砍下了项脊的头颅,惨叫声立即消失了。他回过头来,对浑身发抖的卫子夫问道:“卫夫人,你们没事吧?”
将头埋在母亲怀中的刘据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没事........”
见到被钉在柱子上的无头尸体,刘据小脸一白,将头又埋进了母亲的怀抱中。顾璐看了看周围,说道:“夫人在这里看着陛下,我去外面叫人过来。”
等到顾璐离开之后,卫子夫兀自颤栗不已。自古艰难唯一死,在面临死亡的刹那,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大殿中的战斗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听到兵器碰撞的声响后,顾璐留在宫殿门口的甲士立刻冲了进来,他们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都是身披钢甲,手持利刃,很快就将叛军斩杀一空。
那名临阵反水的军司马早就听说过太尉帐下有一支强悍无比的军队,大叫着表明身份,“我们为太尉流过血,为太尉负过伤,我们不是叛贼!”
高翔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呢,呵斥道:“抛下兵刃,跪在地上!”
一些士兵还在迟疑,军司马却是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兵刃,然后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也跟着丢掉了武器,一起跪在满是血污和腥气的大殿里面。看到顾璐重新出现后,军司马大叫起来,“太尉,是我啊,我是郑楚!”
顾璐对郑楚问道:“王昌说奉了孝景皇帝的遗诏,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是魏其侯窦婴,他拿了一封诏书,说是孝景皇帝的遗诏,然后王将军.........王昌那逆贼就带着我们来清凉殿了!”
“可有人证?”
郑楚点了几个活下来的士兵,“他们当时都在。”
顾璐一一询问,确认过之后,说道:“郑楚你们参与了叛乱......”
跪着的士兵们无不垂头丧气起来,汉朝的国法军纪都很是严酷,又刚刚大赦过两次了,即便太尉很少诛杀下层的百姓和士兵,他们这些人大概也是要流放到辽东去。
“.....但是你们都是被胁迫的,又能幡然醒悟,击杀叛贼,因此无罪有功。现在你带着高翔他们去抓捕窦婴及其党羽,等事情平息之后,自会论功行赏。”
听到事情峰回路转,郑楚大喜过望,“多谢太尉开恩,我们这就去抓捕逆贼窦婴!”
高翔道:“我留一半人给主公。”
顾璐摇了摇头,“我带十个人就行了,分四十个人给陈武。”他转头对站在边上的壮汉说道:“守住清凉殿,不许任何人出入。”
陈武是上谷人,原本是李严的部下,因为勇猛过人而被上谷太守李严推荐加入了太尉的部曲之中,再待三个月就能回上谷去担任都尉。闻言,他重重地点头,“主公放心,只要我陈武在,必然不放任何人出入。”
顾璐又叫了一些侍女和宦官去安抚卫子夫和天子,然后出了清凉殿,骑上马匹,径直去调兵遣将。长安城中很快就骚乱起来,见到情况不对劲的市民和百姓们都躲进了里坊。这几年来,顾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清洗,干掉了许多的豪门,百姓都已经有经验了。
碰到事了不要慌,躲进家里关好门窗,然后看大戏就好了。反正都是上面的人斗来斗去,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而且有些人还觉得,在杀掉了一批蠹虫之后,大家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好了呢。
这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主要还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而引起的。生产力提高了,朝廷拿的更多,但是百姓得到的也多了,这才是生活水平提高的根本。
屯骑,步兵,射声三个营的兵力开进了城里,占据要地,设立路障,开始执行严苛的宵禁制度。不过这时候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也没几个人会出来。平常的时候朝廷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和谐为主。但是等到朝廷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那是什么关系都不好使了。
不光是老百姓躲在家里,勋贵们也是一样。在不知道这次是要清理什么人之前,勋贵们也不敢乱动,生怕撞在了刀锋上。不过太尉杀人不像是皇帝那么狠,最多是杀几个家族中领头的男人,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流放辽东的下场。
要是碰到大赦,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还是能够回来的嘛。
等到第二天,消息传开来,说是魏其侯窦婴谋反,乱军都杀进未央宫里面去了。这才让大家把心放了下来,看来这次是要打死老虎了。窦家早就被田蚡收拾过一次,刘据登基之后,窦家也没有被重新启用。就算是窦家谋反,那也牵连不了太多人。
要是窦家就此完蛋了,那还能空出来不少位置和产业呢。手中没有了权利,还掌握着那么多的财产,早就有很多人垂涎三尺了。也就是顾忌着太尉对窦家还算照顾,所以才没有人敢于动手。
现在好了,窦婴谋反,窦家的肥肉总算能拿出来吃了。
抓捕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窦婴并没有逃走,也没有拒捕,就那么坐在家里面等着朝廷的兵马上门。参与的人员大多被抓,一些杂鱼见势不妙跑路了,不过无关紧要就是。
现在的廷尉是赵禹,将窦婴等人抓进大狱里面之后,连夜就开始了审问。
“窦婴,你为何要谋反?”
魏其侯窦婴正襟危坐,“我何曾谋反?”
赵禹冷笑道;“清凉殿里的那些刺客不是你派去的?项脊是朝廷的要犯,难道你不知道?”
窦婴从衣袖里掏出一卷丝帛,“我有孝景皇帝遗诏在此!怎能说是造反?如果你还是朝廷的忠臣,就将这份遗旨展示给诸位朝廷大臣!”
赵禹脸色冷峻,伸手将帛书接了过去。“放心,如果是真的,我必然会公之于众!”
窦婴心中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赵禹的为人,或许这最后一搏还能有些用处。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他相信朝廷中还是忠臣居多。
第一百六十章
赵禹将帛书展开,见上面写着若是皇帝太年幼,而太后王娡专权,魏其侯窦婴可持此诏书调动兵马诛杀外戚云云。当年孝景皇帝有鉴于窦氏专权的状况,恐怕刘彻镇不住场面,所以给了窦婴这么一份诏书,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诛杀王氏,拯救天子。
他将诏书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魏其侯当我不识字吗?即便这份遗诏是真的,那也是用来对付太皇太后的。”
孝景皇帝刘启想了很多,但是没想到他儿子很快就驾崩了,现在都已经轮到了他孙子当皇帝。所以说一代人就只能管一代人的事,想太多也是枉然。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们总想着一劳永逸,把所有的漏洞都给堵上,自家的江山便可万年万万年,但是哪有什么万年万万年的事情呢?
面对赵禹的质问,窦婴面不改色地道:“太尉难道不是在逼凌天子吗?难道拯救天子的行为还能是错的不成?”
“你还敢说自己是为了拯救天子?叛军的箭矢差点射中了陛下!”
“啊?”窦婴强装镇定地道:“陛下....陛下可有被伤到?”
赵禹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所赖太尉神勇,及时诛杀了刺客,这才救下了天子!窦婴,你也是当过丞相的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想靠着一封诏书脱罪不成?就算这份遗诏是真的又能如何?自己好好想想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监狱中变得寂静起来。廷尉府的大狱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来的,能进这里的,少说也是千石以上的高官,最多的还是真两千石。窦婴坐在地上,面上装出来的镇定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首祸者死,他先是丢出了田蚡,让太尉府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田家和王家的身上,然后亲自说服了未央宫东门守将王昌,派遣心腹死士杀进宫中。本以为是万无一失,哪知道还是失败了。
“陛下啊,我已经尽力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散去。
长安城戒严了两天,等到该抓的人都被抓了之后,北军的将士们撤回了营地里面。作为顾璐麾下有名的酷吏,张汤前后奔走,抓了不少的人,那些人可不没资格被抓到廷尉府里面去,被张汤一番拷打之后,供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得到了名单之后,张汤如获至宝,亲自拿着去了太尉府上。
“太尉请看,这是叛贼们供出来的同党。”
顾璐将折子展开来一看,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一个名字后面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张汤为人酷烈,对平民百姓还有一些仁心,对于勋贵,诸侯和大臣们向来是能杀就杀的。
要是让张汤放手去干,这一次长安内外至少有几百户家破人亡。
顾璐将名单放在桌子上,说道:“太多了,减一半吧。军队你不要动,主要把窦家那些人都给清理出去。”
面对顾璐的时候,张汤一直是有些敬畏。之前他将吴国的事情和盘托出,顾璐并没有处置他,反而将不少的事情交给了他去办,这是张汤事先就预料到的。但是顾璐先是诛杀了王氏党羽,然后又除掉了一百多家勋贵,这么大规模的杀戮让张汤不禁心中胆寒。
他知道自己帮太尉干湿活得罪了不少人,因此一直牢记着要抱太尉的大腿。以前的时候,张汤还能继续跳车,可是他现在办了太多的勋贵豪门,如果没有太尉府的庇护,分分钟被人砍死在街道上。
现在太尉既然说名单上的人太多了,那就一定是太多了。“是,下官再回去详查一番,或许有些人只是被牵连的,并没有参与其中。”
张汤走后,顾璐让人去将桑弘羊请来。一个时辰后,桑弘羊出现在了顾璐面前。
“吃饭了没有?”
“尚未用午膳。”
“那就一起吃点,边吃边谈。”顾璐朝着外面喊道:“阿福,送两份午饭上来。”
随即他又问桑弘羊,“窦婴谋反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北军都开进了长安城,是个人就知道出事了。桑弘羊回答道:“已经知道了。但不知道太尉叫臣过来有什么事情。”
“派人去把窦家的那些股份都接过来,今年还要继续修建堡垒和边墙,有了这笔钱,又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了。”
桑弘羊忍不住说道:“太尉一心为公,让属下佩服。可是自从对匈奴用兵以来,府上一直都是入不敷出,这样下去,明年五月份的时候,府库中的钱就要花光了!即便是不实行盐铁专营的政策,那平准,均输两策又如何?另外,也该管一管货币的事情了。”
这年头朝廷并不禁止私人铸造货币,不光是诸侯王们在铸造货币,地方上的豪强们也是一样。这么多种货币肯定是稂莠不齐,含铜量很是可疑,也不利于商业活动的进行。作为汉朝首屈一指的经济专家,桑弘羊理所当然地提出了将铸币权收归朝廷的建议。
建议是好建议,但是建议和政策好不好最主要的是看能不能实行。诸侯,士人,豪强都在私铸货币中大发横财,怎么可能乖乖地将铸币权拱手奉上?桑弘羊只是提了一下,就受到了无数的攻击。朝堂和民间对他口诛笔伐,找出了许多的道理,就差没派人刺杀他了。
至于平准,均输两策,也是有利于朝廷的,但那是大司农的职权范围,按照顾璐和韩安国心照不宣的默契,属于丞相府的管辖范围。同样的,这两项政策对朝廷有利,但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只不过不像是货币改革那样几乎招来所有人的反对。
现在桑弘羊旧事重提,就是打算趁着窦婴谋反这件事,将以前的提案在朝堂上通过。要是再有人不开眼,就给他们扣上一个窦婴同党的罪名,反正太尉以前都是这么干的。每次发动清洗之后,就在朝堂上推行一些新的政策。
顾璐手中还有很多的黄金白银,足够朝廷继续打上五六年,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中带过来的。打仗是很花钱,但最花钱的还是打了败仗,那才是花钱如流水。只要打赢了,多少还是能回些本的。这两年来,战场一直都在离汉朝控制区域不远的地方进行,并没有深入漠北,所以消耗并不算太大。
不过他并不准备动用那些东西,汉朝的黄金产量很高,并不需要火星钱。
再说,只要福利彩票办起来了,还怕没有军费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按照汉朝的法律,大部分的罪行都是可以交钱免罪,但是并不包括谋反。这一次抓了五六十人,大部分都是窦家子弟。以前他们仗着太皇太后窦氏,在长安城及附近胡作非为。等到窦氏死后,依旧没有收敛,所以通通被判了个秋后问斩。
现在已经入秋,那就没几天了。
等到判决下来之后,顾璐去了一趟廷尉署的大狱。这次他不是偷偷摸进去的,而是带着上百名骑士从正门过去的。廷尉赵禹敢于对三公不假辞色,却也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和人顶起来。只要没有犯罪的证据落到他的手里,他是什么都不会管的。
大狱里面永远是阴暗的,昏黄的灯光下,周围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而跳动,仿佛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顾璐让骑士们留在外面,他孤身走了进去。
只是几天的时间,窦婴就明显的消瘦了下去,神情也变得有些呆滞,听到脚步声响,他抬起头来,见到是顾璐,不由得惨然笑道:“可是要杀我了?”
“还有几天,不过你要是等不及的话,我倒是可以让问斩的时间提前。”
“..........”,直到现在,窦婴依旧不明白顾璐的目的是什么。金钱?权势?还是说想要谋朝篡位?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成王败寇,他被关在了监狱里面,对方还是大权在握。到这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来吧,尝尝这杯美酒。这可是产自于青亭岛的,喝一杯就少一杯了。”
顾璐将酒杯递过去,见窦婴没动,于是笑着问道:“你是怕酒里面有毒?”
窦婴长叹一声,“如果太尉想要杀我,何必下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快太急,不少酒水洒了出来,还呛到了其管理面。在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窦婴伸手擦去嘴角的酒水,然后说道:“果然是好酒。”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要谋反,今天来呢,不过是看在窦太后的面上,过来告诉你一声。你的几个女儿和最小的那两个儿子不会被斩首。辽东虽然苦寒,但是土地肥沃,只要肯下力气,是不会饿死的。”
窦婴苦笑,“太尉宽宏大量,在下先行谢过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窦婴盯着十多年来容貌一直没有变化的顾璐,心中十分惊讶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已经发现,只是忽略过去了?“先帝是不是你杀的?”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是。”
窦婴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刘秀是你的儿子吗?”
“他都姓刘了,当然是刘氏宗亲。”
窦婴叹气道:“此时四下无人,太尉难道也不肯说句真话吗?”
顾璐笑道:“我说的就是真话。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窦婴本来挺直了腰杆,仿佛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这时候心中的气一泄,身体就佝偻了下去,“是啊,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骗我了。”
几天之后,就到了秋收的时候。秋收完毕,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杀透环节。长安人向来是喜欢看杀头的,还喜欢点评那些被杀的人。平时那些达官贵人们高高在上,好像跟下里巴人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杀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一刀下去,脑袋一样会掉在地上。
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绝大部分上刑场的人都表现的很糟糕,有吓得腿脚酸软的,有嚎啕大哭的,有装疯卖傻的,还有各种奇葩的行为。但不管是什么表现,通通没用,大刀片子剁下去,脑袋就像足球一样地滚落在地上。
每每见到这种情况,周围就免不了响起许多的喝彩声。
这次大规模处决准备了十个刽子手,都是膀大腰圆的好手,拿起屠刀咔嚓咔嚓一阵砍,窦家在长安城中的最后一点影响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窦家和王家被清洗,并不能说明外戚的势力就消失了,新的外戚集团已经初见雏形。
顾璐是太尉,卫青是大将军,还有骠骑将军霍去病,以及尚且年幼的霍光。可以预料,在此后的十年乃至于几十年的时间中,这个新的外戚集团将会逐步掌握朝廷的军政大权。
行刑的那天顾璐并没有去看杀头,相比于那个几十个人的死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因为河套地带已经被汉军夺取,东边的鲜卑,乌桓,扶余等部落全面倒向汉朝的缘故,现在汉军的用兵方向就只剩下了河西走廊。朝廷的战略也不再是“春攻秋守”,而是春天进攻,秋天也进攻。
顾璐将自己训练多年的一千精锐骑士都给了骠骑将军霍去病,让他在大将军卫青对漠北发起扫荡的时候,对西域方向上的匈奴人发起进攻。
霍去病带着他的那些小伙伴去了陇西,先是带着上万铁骑把陇西附近的匈奴人胖揍了一顿,斩俘数万。接着他向着西边猛冲,一头就扎进了戈壁和草原之中,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朝堂上对此议论纷纷,很多人认为霍去病就是又一个李广。顾璐对霍去病很有信心,但是其他人可没有。他们看到的是前后两个骠骑将军干了同样的事情,朝廷中的不少官员已经在说年轻人就是不靠谱,还是要让大将军卫青去陇西才行之类的话。
卫青从朔方出发,对漠北发起的草荡不过是“积极防御”,只能算是偏师,陇西那边才是主要进攻方向。朝堂和军方都有不少人认为,将霍去病和卫青调换一下位置才对。
还有一些人发出了其他的声音,像是有个叫司马迁的,两次向丞相韩安国进言,说陇西李氏向来出良将。李广将军虽然吃了败仗,但是跟着大将军出征匈奴又立下了许多战功,已经不同于往日了,应该让李广将军再次去攻打河西走廊,定然能有奇效。
为了增强说服力,司马迁还搬出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的例子,“知耻而后勇,李广将军遭遇了那样的惨败,现在一定是非常的勇猛了。”
韩安国听了之后,觉得司马迁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们都是文学家,相互之间很聊得来,所以对司马迁的话又多相信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除了司马迁给李广说好话之外,还有不少其他人给李广或是李蔡说好话。李蔡是李广的堂弟,也是陇西成纪李氏的人。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冒出来给李家唱赞歌,自然不会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有人,即便是傻瓜和精神病,他们的行动都有背后的逻辑支持。
韩安国人老成精,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向顾璐提出了要重新任用李广为方面之将。“李广勇冠三军,就此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荀彘与公孙贺同样打过败仗,如今也得以军功封侯,为何李广就不能呢?”
两人坐在韩安国的马车里面,正在从未央宫向外驶去。听着外面的声响,顾璐笑着道:“丞相怎么能说对李广弃之不用了?难道我曾经阻拦过他上阵杀敌不成?他现在又有了爵位,那是他一刀一枪地杀出来的,朝廷也没亏待他。”
“当初的六员大将,就只有李广没有封侯了。”
“所以?”顾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朝廷就要因此而给李广封侯才行么?”
韩安国的头上沁出了汗珠,顾璐继续说道:“李广的武艺不错,但并没有统兵的才能,最多也就当个曲军侯。让他担任方面之将,只会是害人害己。”
“太尉此言差矣。一名将军是否有带兵的才能,要用过才能知道。即便是打了败仗,也未必就不是良将。难道太尉就不曾听说过孟明视等人的事迹?”
顾璐摇了摇头,“我们的本钱很少,不能随便给人折腾。李广要是能够证明自己是合格的将军,朝廷自然会重用。”
他注意到了韩安国额头上的汗水,将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杀气收敛起来,笑着道:“或者丞相要是同意政府改革,等朝廷有了更多的收入再说。”
实际上顾璐这两年来已经改革了不少的东西,不过那都是挂在太尉府的名下,无论是力度和范围都有所欠缺。韩安国半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老夫并不是食古不化,只是改革事关重大,不如还是像以前那样。先由太尉在关中挑一处实行,若是效果良好,再放到朝堂上讨论不迟。”
自从完成了“引进落空”的剑理之后,顾璐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造出了“太极拳剑”。随后他很快就发现,朝廷的不少官员,甚至说大部分官员也都是“太极拳”的高手,“冷硬横推”这些招数根本就不用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般。
顾璐道“以后再说”,韩安国也会“再讨论不迟”,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坚持和决心,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李广果然不是良将?”
顾璐摊开双手,“当初是有六员大将,但被打的全军覆没,还被匈奴人抓去的可只有担任骠骑将军的李广一个人。这还是在先帝把北军的精锐骑士都给了他的情况下。”
韩安国辩解道:“并不是全军覆没,还有两千多骑兵逃了回来。”
“一万精锐骑士死得只剩下了两千残兵败将,主将连同幕府的参谋人员被匈奴人一锅端了,这还不叫全军覆没?就那两千才兵败将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陆陆续续逃回来的。相比之下,荀彘和公孙贺所部大多是步兵和轻车,在与匈奴人大战之后,还能带回来一半多的兵马,哪一边更会打仗一目了然。”
“李广那是碰上了匈奴人的主力,他是因为名气太大了,这才被匈奴人盯上。”
顾璐再次摇头,“输了就是输了,过程很重要,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对战争来说。李广所部军纪涣散,战力低下,他又不处理文牍之事,行军的时候也不设斥候,打败仗是难免的事情。”
韩安国沉吟片刻,问道:“那霍去病将军又如何?”
顾璐笑道:“丞相只管放下心来再等等,我看呐,要不了一个月,必然会有捷报传来。”
车驾驶出了未央宫,转到长安的街道上面来。忽地,外面的喧哗声忽然大了几倍。许多人大声高呼起来,“大胜,大胜!”
韩安国掀起车帘,让御者停下马车去打听是怎么回事。很快御者就折返回来,“启禀丞相,是骠骑将军率领大军返回陇西了,据说骠骑将军一直杀到了焉支山西面,斩杀了匈奴的五个王,连匈奴单于的阏氏都被抓回来了!”
御者说得喜气洋洋,觉得霍去病打了胜仗他也很有荣光。
韩安国放下车帘,沉默半响,“太尉是早就知道了骠骑将军得胜归来的事情?”
“我和丞相一样,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但是我相信霍去病的将才不在卫青之下!”
顾璐心中大为畅快,朝着韩安国拱了拱手,“我要去看骠骑将军的军报,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下了马车,跳上了亲兵们牵过来的马匹。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韩安国在车厢中思索了很久,“莫非老夫真的不知兵?”
十几年前在梁国的时候,他就曾经和张羽一起领兵去抵抗吴楚叛军。结果很糟糕,领兵出击的他和张羽被吴军打得大败,被围在睢阳城里面四十多天,差点就完蛋了。后来入朝为官,得到了孝景皇帝和孝昭皇帝的赏识。匈奴人入寇,他又领兵出镇陇西,又是被匈奴人一顿胖揍。
不过他比李广好点,没有落到近乎于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是又被赶回了城里,凭借着坚城和强弓硬弩把匈奴人挡住了。大概是在睢阳城有了经验,又或者是匈奴人攻城的能力实在是很糟糕,所以韩安国守城的时候还是很有章法的,但也就是守城还能行,带兵出去打仗他就没怎么赢过。
思索良久,韩安国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
韩安国是个忠厚人,是道家的信徒,向来信奉“上善若水”的道理。虽然处事手段不缺少圆滑,但本质上还是个忠厚人,一向与人为善。他出身低微,与那些勋贵,或是成纪李家这样的世家并不是一路,但是当别人求到他头上来的时候,还是会帮忙说几句好话。
不过既然太尉对李广很不看好,那他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去病是八月中的时候出兵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月末了。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带着骑兵狂飙突进,在河西走廊和西域往返奔袭数千里,把匈奴的右贤王庭搅了个七零八落。
在大军返回长安之前,军报已经先到了。顾璐拿着军报看得眉飞色舞,他自问也算是身经百战,又是开了外挂的,易地而处也无法比霍去病做的更好。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能够像霍去病这样打仗的也没有几个。
从兵卒而言,募兵,练兵,掌兵,用兵,不是一起的。孙吴都是善于练兵,用兵。霍去病对于练兵没有兴趣,带兵的风格也未必比其他名将更强。若是换成其他朝代,霍去病那种作战方式会导致部下溃散也说不定。
但是霍去病对战机的把握,对骑兵应用已经是出神入化的水平。不喜欢练兵没关系,咱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而且汉军的制度,操典很完备,已经达到了古典军事帝国的巅峰,霍去病恰逢其时,带着精兵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顾璐拿着战报在大堂上想了又想,大约只有唐初名将李靖和霍去病的风格相似。
“好,真是太好了!”
顾璐将战报拍在追之上,高声道:“当浮一大白!”
他不是喜欢喝酒,而是觉得面对这样的战绩,不喝一杯真是太可惜了。顾璐其实也更喜欢带兵打仗,但是如果他现在带兵去草原上转上两个月,长安城这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从来就没有既得利益者是肯乖乖地从历史的舞台上离开的,不动刀子不流血,改革就进行不下去。顾璐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现在都是派程不识,卫青,霍去病他们出去打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绝不会离开长安,不会离开关中。
就用兵风格而言,卫青与程不识很像。因为有外挂在身的缘故,顾璐用兵“好奇弄险”,在这一点上,霍去病和他更像。
还没等得胜的大军返回长安,顾璐就已经为霍去病准备好了宅邸和封地,并在朝堂上通过了“冠军侯”的头衔和大将军的任命。这样刚一来,朝廷就有了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大将军,大将军原本在太尉之下,被先帝提高到“位比三公”的地步,是足以跟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分庭抗礼的存在。
冠军侯的名号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封霍去病为大将军的决议却是在朝堂上争论了许久。要知道,霍去病现在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大将军!
纵然霍去病的战绩骄人,但是这也太年轻了。
朝廷里面,长安城内外,很多人都知道太尉对霍去病宠爱无比,现在他们才知道,太尉对霍去病的宠爱远超过了世人的想象。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忍不住要说些酸溜溜的话,说什么太尉就是喜欢用自家的亲戚。可不是嘛,卫青是亲戚,霍去病也是亲戚,朝廷里面的两位大将军都是亲戚来着。
也有人对此表示了反驳,要是卫青和霍去病都能算是亲戚的话,那田蚡和窦婴也能算是亲戚了。但是那两人一个被流放去了济州岛,一个被逼的在监狱里面自尽了,王家和窦家的子弟与党羽被清洗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也都是亲戚来着。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看法很多时候和正确与否无关,而是和屁股有关,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关中的百姓们倒是对于霍去病的传奇故事很是喜欢,朝廷的精锐是北军,北军中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六郡良家子,他们的父辈和祖辈就是靠着军功博取富贵的,霍去病自然被他们看过是自己人。
除了霍去病封了“冠军侯”之外,跟着一起出去打仗的还有好几个也被封了侯,此外还有一个名叫张骞的人被封做了“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在路上走了好几年,摸清楚了西域各国的地理人文,作为骠骑将军的向导,立下了战功,因此一并被封为关内侯。
十一月份的时候,霍去病带兵返回了长安。归来那天,万人空巷,百姓们争抢着去 围观归来的勇士。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向骑在马背上的冠军侯扔手绢和香囊,本来女孩子们是想要扔鲜花和果子的,但是这个季节想要找到花和果子有点困难,那就只能用手绢和香囊代替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得当初女孩子们都是朝夫君扔果子来着。”
平阳公主笑着说道:“当初霍去病还跟夫君学射术,现在都变成大将军了。不过他虽然当了大将军,算是已经立业,但是却还没有成家,不如我给他介绍一个公主吧!”
顾璐将视线从街道上收回来,说道:“去病他有喜欢的女孩子。”
“有吗?”平阳公主愕然,“是哪家的?”
“庄子上养马的田老头你记得不?”
平阳公主摇了摇头,顾璐说道:“田老头的女儿田娥比去病小几岁,从小一起长大,去病很喜欢她。”
“那不过是农家之女,怎么配得上朝廷的大将军?”平阳公主反驳道:“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要是个翁主才行!”
顾璐笑了笑,没和平阳公主争辩,“那你自己去跟去病说罢,我估计他是不会同意的。”
“他只听夫君你的话,我说话不管用啊,还是夫君先跟他说说。”平阳公主自顾自的筹划起来,“冬至的时候,要举办宴会,我们可以把还未出阁楼公主和翁主们都叫上,让她们和去病先处处,看他喜欢哪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女人年岁大了一些之后,就很喜欢给人做媒。顾璐对霍去病的性格很了解,那是相当的高傲和刚烈,也不乏浪漫和豪气,跟卫青几乎是反着来的。他可以肯定霍去病不会接受一个素不相识的公主,不过平阳公主却是不认同这一点。
她说公主肯定长的比农家那个田娥好看,霍去病没道理不喜欢。
顾璐笑了笑,“不是长的好看就会喜欢的,就算会喜欢,那也不是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尉府前依旧是停了许多马车,其中大部分人是想要求见太尉的,还有一部分是想要求见平阳公主的。太尉位高权重,隐约是朝中第一人,而平阳公主则是朝野间公认的富可敌国,连诸侯王都没有她的排场大。
管家阿福从大门中走了出来,外面等候的人立刻伸长了脖子,谄媚地叫唤起来,“刘先生!太尉现在可有空么?”
“刘老爷,能不能帮我给公主递个话?”
原来阿福姓刘,他也是刘氏宗亲,不过是比较远的那种。说是管家,实际上是家宰,相当于诸侯王的国相,就是等级没那么高。
阿福对于周围人的叫喊就当是没有听见,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带着两名甲士走到了街道口的一辆马车边上,恭敬地道:“大门堵住了,大将军请跟我从侧门进去,太尉已经在等着您了。”
霍去病踩着木梯走了下来,“好。”
见到管家阿福亲自领着一个年轻人进了太尉府,在巷子里面等待的官员和商贾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那是什么人?怎么还要刘先生亲自来接?”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开始吹嘘起来,“这都不知道?那可是本朝的两位大将军之一!”
“什么?那就是霍去病?不是说他才十七岁吗?怎么长得那么高?”
霍去病身长八尺有余,肩宽体厚,虎背熊腰,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种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顾璐将刘裕从脖子上摘下来,交给了边上的健妇,说道:“好了,去找母亲玩。”
刘裕嚷道:“不嘛!”
顾璐说了几句,刘裕依旧不肯撒手,于是顾璐朝着边上喊道:“亦菲!”
听到这个名字,刘裕立刻松开了拉住顾璐衣服的手,然后低着头猛跑了过去。母亲太可怕了,他听到这个名字就不敢胡闹了。
霍去病站在花园中池塘的边上,等到刘裕跑开了,这才拱手行礼,“末将拜见太尉!”
“好了,”顾璐挥了挥手,“这里又不是军中,也没有外人。恩,打仗的感觉怎么样?”
霍去病身上的坚硬软化了一些,“很好!”
他笑着说道:“匈奴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跑的快,只要我比他们更快,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
“你跑的太快了,消息追不上啊!”顾璐大笑,说道:“之前朝廷里面很多人还说你步了李广的后尘,说我这次看走眼了呢。”
霍去病道:“那些人都不过是些庸碌之辈,哪里懂得怎么打仗。”
顾璐摇了摇头,“你是有本事的,就是太骄傲了。”说到这里,他不禁莞尔,好像这些话以前都是被别人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身为大军统帅不能像以前那样,还要学会团结军中将领。”
“在我看来,身为将军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能团结军中将领,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又能怎样?要是一直打败仗,那也只是个无能之将!”
霍去病昂首道:“这可是叔父您以前教我的!匈奴人不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想要击败的人只有一个!”
少年身上仿佛是要散发出光芒来一般,那种炽热而纯粹的情绪好像让周围的空气也都变得炽热起来了。
许多年前,顾璐教霍去病剑术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能够击败他,那柄神剑“黎明”就是霍去病的。霍去病小时候想要和他比弹弓,但是顾璐的弹弓也玩的很好,惨败之后霍去病知道耍小聪明是行不通的,后来又比试过射术和剑术,每次都是大败。
“我输了六次,但是这一次,我能赢!”
顾璐鼓掌,笑道:“好,很有精神。我答应过你每年可以比试一次,这次你想比什么?”
“骑战!”
比试剑术和射术只是自取其辱,但是骑战和步战不一样,更多的是要依靠战马的冲击和灵活性,还有跟骑士的默契。在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他的武艺明明比他人强了不止一筹,但还是被匈奴人简陋的长枪刺中了。好在身上的钢甲够坚固,长枪折断在了钢甲上,这才避免了被刺穿的下场。
“骑战?”顾璐看了看府中的校场,“这里不够宽敞啊。再说,你这都打了两个月的仗了,还没打够?非得要来和我比试?即便是骑战,你也不会有多大的胜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顾璐笑道:“试试就会逝世啊!好吧,你既然想要跟我比武,那咱们就找个时间去北军的校场.......恩,不去那边了,换成在未央宫里面吧。宣明殿前面的广场很大,够咱们策马奔腾了。”
现在皇宫就像是他自己家里一样,想进去就进去,反正他爬墙的本事很高,在那边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平阳公主对此有所了解,刚开始还闹过一阵,但是被狠狠地睡了一次后,连续好几天都没有下床,然后也就没怎么管这事了。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不一定什么时候都管用,但还是有管用的时候。
“在皇宫里面比武?”霍去病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的交往,显得有些倨傲,但他并不是不通世事,“要叫上陛下观战吗?”
“恩,把霍光他们几个也叫上。”顾璐道:“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终究还是要给你们的。你现在是大将军了,是时候培养下一代了。我和卫青之后有你,在你之后那就是霍光和霍嬗他们的事情了。”
霍嬗是霍去病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
霍去病愣了愣,说道:“叔父说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那刘秀和刘裕他们怎么安排?”
坊间传闻刘秀是太尉与太后陈阿娇生的儿子,有很多人认为这是真的,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假的。霍去病很肯定刘秀就是顾璐的儿子,因为刘秀身上的特异之处太多了,就跟刘裕一样。而且刘秀和刘裕长得太像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兄弟俩。
顾璐道:“这个世界大的很,等他们长大了,随便挑两块地方去自己打拼。”
第一百六十五章
顾璐留霍去病在府上吃晚饭,用膳的时候,平阳公主说起了给霍去病介绍公主的事情,霍去病抬起头来看了看顾璐,见后者摇头,于是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他虽然是个耿直的人,但也并不是不会说话,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情绪罢了。
平阳公主闻言愕然,在霍去病离开之后还琢磨了半天。
当天晚上,天气开始变冷。时节已经是冬天,夜晚窃取了白天的时光,逐渐增长。路上和街道上的行人减少,官员们也大多放了假。在正旦大朝会之前,将会有很长的一断休息时间。
顾璐先和太后陈阿娇说了要在宣明殿前比武的事情,然后挑了个好日子,带着霍去病去了宫里面。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还是方便,其次也方便太后,天子和卫子夫等人在边上观看。天子年纪还小,太后和卫子夫她们也不方便去军营里面。
部曲亲兵们接管了宣明殿周围的防务,将宫女和宦者都挡在了外面。大殿的门槛外面除了全身披挂的骑士外,就只有陈阿娇,平阳公主,卫子夫,刘据和霍光等人。卫青没来,他在镇守新收复的河套地带,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会返回长安。
看着正在广场上检查武器盔甲马匹的众人,刘据睁大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地问道:“霍光,你说太尉和大将军哪个更厉害?”
霍光的年纪比他小一些,经常入宫和他一起玩耍。两人用木剑打斗也不止一次了,都是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孩子。霍光假模假样地道:“我哥哥很厉害!”
“你是说大将军会赢?”
“但是太尉更厉害!”霍光摇头晃脑地道:“哥哥的剑术还是太尉教他的呢。”
卫子夫往边上看了看,见到平阳公主正在和太后低声说着什么,于是对天子道:“陛下希望谁赢?”
刘据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希望太尉赢!”
“太尉是朕的师父啊!”
铺着青砖的广场上,顾璐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他伸手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比武用骑枪,冲着对面的霍去病大笑道:“去病,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等下要是被我打下马去,那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骑马比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比武用的骑枪前面做了钝化处理,但是当双马交错的时候,即便是没有枪头也一样是能捅死人的。
霍去病将手中骑枪举起,杀气激荡,边上的骑士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他更不答话,落下面甲,催动战马就冲了上去。这片广场长宽都超过百五十米,平时除了用来彰显皇家气派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从没人想过要将这里变成演武场,大概只有顾璐这样的人才会想着在皇宫里面比武。
其实他更想在未央宫的最高处比武,但那就太危险了。当年萧何修建宫殿的时候,都是修的又高又大,要是从上面摔下去了,说不定就直接完蛋了。
马蹄声响起,霍去病已经纵马冲了上来,顾璐也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决斗上面来。他也将面甲落下,视野顿时变的昏暗起来。鼻孔中喷出的气息碰撞在冰冷的钢铁上,化作点点滴滴的液体。
身下的坐骑与他心意相通,不需要催动就长嘶一声,然后甩开四蹄奋力向前。顾璐的盔甲和盾牌上都画着鲜红的十字,霍去病的盔甲和盾牌上则是画着红色的“X”,这不是为了致敬什么,只是方便于辨认罢了。
骑战不像步战又那么多花巧,对于骑士们来说,最好的肉搏方式很简单,就是拿起盾牌夹住长枪,然后勇猛地冲上去。这是勇敢者的游戏,骑枪与骑士和战马融为一体,带来强大无比的冲击力,即便是拿着盾牌穿着钢甲也很有可能会在决斗中被瞬间杀死,连抢救都来不及。
旁观的太后和平阳公主等人不知道其中的凶险,边上的骑士们却是十分清楚。他们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碰撞到来的那一刹那。
马蹄声变得越发急促,两人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很快就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上一秒种两匹战马中间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一眨眼,战马就似乎撞在一起了,发出了轰然巨响。
不,战马并没撞上,而是骑枪撞击在金属盾牌上面!
轰然声响中,木屑横飞,两骑一触即分,战马歪斜着朝两个方向奔去。
站在高处的陈阿娇他们本来还在说说笑笑,被这猛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女人和小孩子们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周围观战的骑士们知道其中的厉害,见到木质的枪杆折断,然而骑士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不住自主地都喝彩起来。
战马渐渐地停下脚步,霍去病低头看了看左手中的金属盾牌,就见到上面破开了一个口子,还镶嵌了许多的木屑在上面。左臂像是折断了一般,没有了任何的感觉,身体的各处都传来疼痛的信号。
在远征西域的过程中,他自觉武艺和膂力都大有长进,却不想还是差了这么多。
霍去病松开手掌,任由沉重的盾牌和只剩下半截的枪杆跌落在地面上,他掀起面甲,转头朝着边上的骑士喊道:“把长剑和盾牌拿过来!”
左臂上的麻痹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无法言喻的剧痛。但是那又如何?他咬紧了牙关,“再来!”
在广场的另一头,顾璐的手臂也一样被震得发麻,但是与霍去病不同,他手中的金属盾牌没有被击穿。在他的手里,无论是武器还是盾牌,耐久度都会增长好多倍。即便是凡铁,在他手中也能有“斩铁而不陨”的效果。
见到对面换上了剑盾,顾璐放声大笑,“斗志可嘉,那就再来吧!”
接过亲兵们递过来的长剑,顾璐再次催马上前。
这次两人的战斗方式不像是刚才那样凶险而暴烈,战马往来盘旋,长剑不停地或是挥砍,或是直刺,剑光不断地撞击在盾牌上面,发出铿然之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用剑盾狗斗比用骑枪对戳要精彩许多,女人们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在边上骑士们的眼中就没有刚才那么惊心动魄了。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刚才那才是真的危险,现在打的虽然激烈,但局势几乎是一边倒,不会出现生命危险了。
交战几个汇合,两匹战马再次靠近的时候顾璐使出虚招,诱使霍去病发出攻击,然后以一招“挡反”把他击落下马。
“砰!”
霍去病摔落在青砖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眩晕了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等清醒过来时,一点都不想动弹了。浑身上下到处都痛,就算是穿了钢甲,就算是用的是木剑,他也差点被打断了骨头。
边上马蹄声响,顾璐骑着战马来到霍去病的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少年,想要败我,你还远未够班啊!”
他的表情并不是得意和兴奋,反而有些寂寥,“好生努力吧,我希望你在二十年后能够击败我。”
霍去病奋力站了起来,“叔父想要被人打败?”
“不,我只是想要一个更强的对手。大石砸死蟹不能说是无趣,但是不能让我感受到兴奋和颤栗。”顾璐微笑着道:“现在我可以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前面没有路了?霍去病想到了自己在军中的见闻。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武力超群,但以前总想着世界上还会有一些更厉害的人,后来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除了叔父之外,已经找不到比他更强的人了。
即便是郭解和舅舅卫青,也不敢说比他的剑术更好。在带兵打仗方面,霍去病能瞧上眼的也没几个,更准确的说,除了顾璐和卫青之外,他认为其他人都是些庸人罢了。
所以他很明理解顾璐的心情,但是胸中那股不服输的火焰反而变得更加旺盛。他昂着头说道:“不需要二十年,我就能拿到那柄宝剑!”
顾璐大笑,“那我就等着你了!”
决斗完毕,霍去病带着霍光先回家去了,他现在是大将军,有了自己的宅邸,家臣,已经是朝廷的支柱,哪怕他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十八岁,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年纪。
顾璐和陈阿娇卫子夫她们交谈了一番,在皇宫里面一起用了晚膳,接着洗漱了一番,然后披着宽松的浴袍往寝宫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宫殿中点起了许多蜡烛和熏香。蜡烛是放在如同花树一般的铜盘里面的,点亮之后非常好看,就像是花朵盛开了一般。
寝宫被烛光照亮,重重帷幕后面,传来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太后陈阿娇也已经系数过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裙,头上没有佩戴首饰,长长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了下来。她端坐在榻上,正在与平阳公主她们说着话儿。
顾璐大踏步的走进去,听到脚步声响,背对着他的那人正侧卧着,身体忽然有些僵硬起来。顾璐与她们调笑了几句,伸手掀开了绣着龙凤花纹的锦衣。珠光紫霞,雪白的皮肤有些微微泛红。
出于某些原因,太后陈阿娇和平阳公主她们的外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年龄停留在了二十来岁一般。相比与过去,只是多了一些妩媚。
细腻的皮肤抚摸起来宛如最上等的丝绸,顾璐一边和平阳公主她们说了一些最近长安城中的事情,一边开始探索山丘与河谷。等发现溪水潺潺之时,便知道是见机而动的时候了。
欢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等到顾璐尽兴的时候,平阳公主和太后她们已经是手足酸软,她们相拥在一起,很快就沉沉睡去。顾璐却并没有感觉开心。白天的时候和霍去病的比武并不够畅快,也就在骑枪互相刺中对方盾牌的那一刹那让他有兴奋的感觉,之后的战斗对他来说是泛善可陈。
而现在的床笫之欢也并不能让他觉得愉快。诚然身体上接触是很有趣的,但最让人回味无穷的还是情愫暗生,欲说还休的时候,让人激动的也只有紧密相连的开始和最后瞬间。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人高兴的方式呢?
顾璐赤足走到了门口,仰望天上的星光。纵然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也不能减轻他心中的孤寂。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别的世界,他都可以找到很多的同伴,朋友,还有伴侣。但是到了最后,能够继续前行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就那么不着寸缕地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以周围的寒风为意。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能够作为他的敌人了,即便是李少君的钉头七箭书,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害。
匈奴人已经分裂,又失去了河套与河西走廊,不再是中国之患。韩安国年纪大了,不是勋贵出身,只能依附于他的权势,而不能成为敌人。天子年纪尚幼,就算是长大了又能怎么样呢?被杀死的汉朝天子可不止一个两个。
其他的,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开国功臣,又或者是地方上的豪强,都不能和手握兵权的他相抗衡。一手掌握着大量的钱财,一手握着最为精锐的军队,再加上有先进的思想体系,碾压其他派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想要将局面反过来,那就只能采取肉体消灭的形势。就像是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之变前,周围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胁织田的势力。结果织田信长连同继承人一起被部下明智秀光干掉在了本能寺里面。
顾璐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想要击败太尉府的势力,那就只有将他杀死才行。但是这又谈何容易?这些年来他遭遇的刺杀有很多,但就算是能够杀到他的面前,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除非他从现在开始忽然倒行逆施,将所有人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否则权利只会越来越向着他的手上集中。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顾璐看来,这只是职责罢了。虽然可以随便睡太后和公主,却反而没有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来的快活。顾璐也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能够轻易地得到这些,所以才会觉得并不如何有趣。如果能够轻易得到,反而不会珍惜,这是人的本能。
他再次抬头望向苍穹。那么,就再等上几十年罢,至少要比原本的历史上干得好才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从霍去病远征西域之后,匈奴人的颓势就再也止不住了。匈奴人的帝国正式分裂成了东西两个部分,分别由伊稚斜和于单统领。这些草原民族的内斗比汉人更厉害,新的单于通过政变兵变的形势上任之后,往往会把前任单于的儿子孙子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伊稚斜和于单是决不能容忍对方活下去的,有机会肯定会杀了对方,这点他们自己清楚,也知道对方清楚,而且所有的匈奴人也都清楚这一点。
顾璐将原来匈奴左贤王庭的一些草场给了于单,让他安置部众,又拨给了他一些淘汰下来的甲胄和兵器,甚至还派霍去病率领精锐骑士助战,终于让于单在东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的伊稚斜也顾不得穿过河西走廊的汉军了,愿意联系西域就让他们联系去吧,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砍下于单的人头,将匈奴人重新聚集在同一面大纛下面。
此后数年间,西部匈奴向着东部匈奴发起了数次进攻,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于单一度只剩下了千多名部众。但就在伊稚斜带着本部兵马追亡逐北的时候,汉军大举出塞,卫青和霍去病分为两路主帅,麾下有苏建,荀彘,赵破奴,李严,严君实,周吉,高翔,李广,雷被等将领,将伊稚斜的疲惫之师杀得大败。
战后霍去病带着精锐骑士穷追不已,一直追着西匈奴的残兵败将杀到了祁连山附近,狂飙突进了四五千里,斩俘十万余,缴获牛羊马匹三十余万,成就了汉朝对匈奴作战以来的最大武功。
于单趁机又收复了东匈奴的地盘,还向着西边扩张,想要一口气将伊稚斜的余部给吞并下去。顾璐自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光撤走了所有的援军,武器和粮食的援助也给断绝了。
听说汉军断了给东匈奴的援助,于单刚开始还很硬气,说匈奴人不需要汉人的东西也能打仗,结果被缓过气来的伊稚斜迎头痛击了一顿。双方在漠北的草原上乱战了一番,各有损失,不得不各自退兵。
趁着匈奴人实力大减的机会,鲜卑,匈奴和扶余等部落趁机做大,摆脱了匈奴人的控制,各自拥有了一块地盘。于单头铁地想要镇压这些杂胡,反倒被打得大败。到了这个时候,东匈奴的单于终于认清了现实,扭头就往南边找汉朝爸爸要援助去了。
汉军打穿了河西走廊,又夺取了西域的一些据点,然后就没有再向西边扩展。遥远的距离不仅带来的治理上的难度,也增大了行军路上的损耗,继续向着西边进军是能打赢,但是投入太大,收益太小,有那个精力何不去把朝鲜和南越给收拾了?
反正打通西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贯通丝绸之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阻碍了,那就往西边卖东西呗。长安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中国的中心,把江南和蜀中的丝绸一直卖到了中亚去。
除此之外,还有陶器,瓷器,肥皂等商品跟着一起卖了出去。有东西卖出去,当然也就有东西买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安城里就多了很多的胡人商贾,那些胡人的舞女颇具异域风情,不少的达官贵人家里都喜欢养上那么几个。
为了管理新打下来的辽阔疆域,朝廷在安东都护府之后又设立了北庭和西域两个都护府,实质上就相当于两个新的诸侯国。
因为匈奴人再也不是大的威胁了,汉军修筑要塞和边墙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在边境上的驻军数量也少了许多,这就节省了不少的军费出来,朝廷和太尉府的负担也就轻松了不少。
轻松闲适的时候,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很多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匈奴这个一直让汉朝头痛的强敌突然就不行了。好像是一觉醒来,庞大的匈奴帝国就分裂衰落了。但朝廷上的大部分人还是清醒的,也很少有人再说什么“我上我也行”的话。
看人挑担不吃力,看着简单,但是“我上了真不一定行”啊。
匈奴帝国完蛋了,朝野中都在讨论汉军的下一个战略方向。一部分人想要南下去夺取两广之地,还有一些人想要先平了了朝鲜,然后攻入扶桑,接着殖民勘察加,然后走阿拉斯加去美洲。
地球仪已经传播开来,很多人都知道了世界的形状。继续往西边打的收益太低了,那边有几千里的荒芜之地,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行的。即便是想要去印度次大陆,那也是南下两广比较方便。
朝廷掌握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既然风险小,收益高,那就有很多人想要继续打下去。将领们想要继续打仗,打仗他们才能升官发财,要是积累的战功足够,说不定还能拿到封地。朝臣们也想继续打仗,这年头的文武官员还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出将入相的例子有很多。
绛侯周勃是大将,当过丞相;曲逆侯陈平是谋士,也当过丞相。还有条侯周亚夫,那也干过丞相。现在的丞相韩安国,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梁王麾下的大将,不也是当上了丞相?
在汉朝,武将可以干文官,文官也可以转行去当武将。以前最强的敌人是匈奴,现在匈奴人不行了,剩下的还不是随便就能车翻?不少大臣也想转行去捞一些战功,封侯这种好事大家都是想过的。
就在朝野议论纷纷的时候,丞相韩安国却倒下了。韩安国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差不多三十年前他就是朝野闻名的贤臣,三十年过去,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去年的时候就有传闻丞相的身体不太好,只是一直强撑着,到了今年,他终于扛不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处理政务,只能向朝廷提出了辞呈。
天子给韩安国派去了御医,还从老君观请了道士过去,可是韩安国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只能批准了他的辞呈。丞相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很快朝野的议论焦点就变成了谁会成为下一任丞相。
目前最有希望的是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强侯庄青翟,另外一个是李广的堂弟李蔡。这两人,分别代表了勋贵和豪强,都有不少人支持,但支持者都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所以长安城中游说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庄青翟曾经当过御史大夫,还有着武强侯的爵位,门生故旧和亲朋好友很多,实力雄厚。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是年纪大也是一种优势,这样就对太尉和皇帝没有威胁了不是?他就想干上一任丞相,一直干到干不动的那天为止。
李蔡则是陇西成纪李氏推出来的头面人物,是豪强势力的代表。他走的文官路线,但是在军中也有一些影响力。李广就是他的堂兄,那可是曾经被孝文皇帝亲口赞许过的男人。虽然现在被打压了,有些郁郁不得志,但迷路也不是他的错啊!
两伙人,还有更多的人拼命地造势,整天在长安内外鼓吹,想要制造出舆论氛围来。丞相是什么?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理论上比太尉还要高一线,是足以与天子分庭抗礼的!
哪怕太尉权势滔天,以前每次见到丞相韩安国的时候,也都是非常的恭敬,给足了百官之首面子。当丞相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整个派系的事情,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也。
当年田蚡当了丞相之后,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和故旧。韩安国没田蚡那么过分,却也任命了不少老朋友当两千石的大官。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有几个人能挡得住诱惑呢?
不断有人在太后和两位大将军面前游说,也有人求到了太尉府上。要是能够得到太尉的支持,那就十拿九稳了。
平阳公主问顾璐,“夫君觉得是庄青翟当丞相好,还是李蔡当丞相好?”
“一个因循守旧,一个贪婪无厌,都不是当丞相的料。”顾璐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哦。”平阳公主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因为她也是这么觉得的。李蔡那些人怎么会认为他们有希望当丞相呢?也不看看现在朝野中谁的势力最大。
等太尉府中的风声传了出来之后,世界顿时就清净了。不管大臣们有什么想法,现在也都只能收起来了。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太尉权势滔天,但是说不定呢?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是人类的本性,这一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不久之后,太后下诏,拜云中侯为丞相,许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后面这三条最有名的是曹操,如果再加上九锡,那妥妥的就是要篡位的前奏。不过朝野间并没有哗然,因为这并不是曹操创造出来的,汉帝国的第一任丞相萧何早就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顾璐当了丞相,然后就让卫青当了太尉。朝廷上有两位大将军,霍去病或许比卫青更为擅长使用骑兵,但是他的性格太骄傲了,也太过刚烈了,简直就是周亚夫和李广加在了一起之后的加强版。
而且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霍去病也不会愿意在卫青之前当太尉,况且霍去病根本就不想当太尉来着。他喜欢带兵打仗,却不耐烦去处理文牍之事,也不愿意静下心来修订操典军律。他是不愿意受到拘束的人,才不想待在长安城里天天和文书打交道呢。
在顾璐当太尉的时候,太尉府凌驾于丞相府之上,韩安国有什么重要的政策,或是重要的人事变动,都要先征求太尉这边的意见。等顾璐当了丞相,以前的那一套当然是不行了,丞相府不但成为朝野的中心,反过来还侵夺了不少太尉府的权利。
对于这样的情况,卫青一点怨言都没有。之前顾璐把他扔到朔方去防备匈奴人,他就在河套待了好几年的时间,在那边又是屯田,又是修筑城池,还要建设邬堡,任劳任怨,几年下来皮肤又黑了许多。
现在被调回长安城里面当太尉,他也没有二话,认认真真地处理军务,没有任何的抱怨。看看周亚夫,李广,霍去病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性情暴烈如火的主。区别只是有的是真的有本事,有只是旁人吹嘘的有本事。
再看看剧孟,郭解,朱安世那些人,哦。郭解现在已经改了,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卫青这样即有能力又性格温和的人,可真是绝无而仅有。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以前很多挂在太尉府里面的机构都升了一级,变成了朝廷的常设机构。他也不说什么改革的话,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事情办下去。当然了,朝廷里面的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还是要抵抗一番的。
这也好办,不是好好讲道理,而是胡搅蛮缠什么祖宗之法,亦或是“不可与民争利”的,通通革职了事。谁还不知道谁啊,韩安国那是真的为了百姓,特别是底层百姓着想,因为他自己就出身底层,深知百姓疾苦。
但是韩安国那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绝大部分人说的“不可与民争利”,并不是为了农民,猎户和工人说话,而是为了地主豪强和老板们说话。顾璐对这些把戏清楚的很,那些人说的“民”是不包括农民,猎户和工人的,甚至也不包括手工业者。
不管他们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也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比如说把占地上千倾的豪强说成是平头老百姓和弱势群体,再就是把“私人的”换成“民营的”,也掩盖不了其本质。既然他们不想好好说话,那就不用说话了。
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就是靠着对上层权贵和既得利益者的不断清洗,这才保证了国家的活力。以前的掌权者敢于发动清洗,顾璐同样也会,而且干的更好。
将朝堂上清理了一番之后,自然就空出了很多的位置,于是张汤,汲黯,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董仲舒等人占据了朝廷上的高位,又罢黜太守二十一位,全都换上了新学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些人开始就不是儒生,也有些人是从儒家那边跳车到新学这边来的。
主父偃在齐地的时候,因为家中贫寒,被那些儒生很是排斥。那个时候他想要当一个儒生,可惜因为家中穷困,人家不肯带他玩。他一怒之下就跑到了长安,转头开始学习新学,很快就自学到了很高的水平。
董仲舒倒是曾经被称作是大儒,但是当大儒不能当大官啊。太皇太后窦氏摄政的时候把儒家很是收拾了一番,好不容易天子亲政了,儒家迎来了春天。但是好景不长,天子驾崩,朝政大权落到了时任太尉的云中侯手里,儒家再次被打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董仲舒就做出了决定,大儒还是大官,这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于是他就扔掉了儒学,转投到了云中侯的门下。也不说什么“天人感应,三纲五常”了,他现在杭口闭口的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仿佛他是云中侯最忠实的追随者。
他这样左右横跳的行为被齐地的儒生们很是鄙夷,但是顾璐却说这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给他连续升了好几次官。
等顾璐挡了丞相,又办了一份《长安日报》,专门让董仲舒去批判儒家的落后思想。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顾璐当了丞相,自然也要有所举措。新帝登基,往往要大赦天下。顾璐则不然,当上丞相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关中及其他地方搜捕民怨极大的豪强,勋贵,列侯三十余家,一一公布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然后是斩首,流放,除国等一些列操作。
在上个世界里面,顾璐有了“老大哥在注视着你”这样的技能,不光能看到现在发生的是偶,还能看到过去的。要是肯付出代价,甚至还能看到未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刚开始他有点不适应,十多年下来,技能又恢复了,而且越发的纯熟。
即便是没有这样的能力,靠着朱安世和郭解他们收集上来的消息也是一样能用。
被杀的三十多人都是民怨极大的那种,砍头十次都不为过。但这只是治标,并不能治本,真要严格按照律法来执行,该杀的人至少要乘以一百倍。再说,律法就一定神圣么?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有“恶法非法”这样的话。
顾璐对此也很清楚。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治本的方法呢?不管是什么时代,也不管是什么制度,罪恶都是会存在的。而且汉朝的法律很是严酷,很有种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执法的既视感,所以他处理事情往往只遵循最朴素的几条道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窃抵罪”。
新任丞相总领朝政之后最先干的事情不是收买人心,反而是杀人,这就让很多人觉得有些不妙。然后他们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顾璐把廷尉署和执金吾(也就是以前的中尉)都换成了自己人,对豪强,宗室,勋贵们的管束越发的严厉,虽然不管他们在衣服,车马,家宅上的违制,但只要杀人伤人的,都要见识见识执金吾的厉害之处。
这时候可没有太后和天子来给勋贵宗室们求情了,天子和太后的权威加起来都没有丞相大,即便是说了话也不好使。对这个情况最高兴的是廷尉赵禹,却还是没有完全满意。他是纯粹的法律工作者,想要用法律把天下所有人,包括皇帝和丞相都给框进去。
对于廷尉的想法,顾璐表示很赞赏,但是一点都不赞同。法律是什么?那是统治阶级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不过赵禹老先生并不是坏,他不是那种想要把权利关进笼子的人,只是单纯的理想主义者罢了。
像这样的人从来都是少数,所以即便赵禹经常顶撞自己,顾璐也从来都没有在意。因为赵禹是就事论事,而且还是那种先把自己给框住了,然后才去框别人的做法。而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
新的部门一个个地建立起来,新的法令政策一条条地被实施,国家的发展速度变得更快了。但是隐患也不是没有,就国家层面来说,军功封爵和重商主义这两条政策是有些冲突的。军功封爵是汉军强大的最根本保障,重商主义则是税赋的来源。军人还是商人,这是一个问题。
此外,儒家学派虽然被打压了下去,但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儒家学说和地主豪强们结合起来,威力非凡。李蔡虽然没敢和他争丞相的位置,但一直在长安城里面充当反对派的角色。
顾璐当然是可以把他砍了,但是李蔡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喜欢胡搅蛮缠让人讨厌,却并没有罪大恶极到非死不可。顾璐还是有些底线的,作为政治家也不能随便杀人,至少要有说的过去的理由。
有问题不要紧,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有问题,有矛盾的。矛盾有主次,问题有大小,作为丞相,只需要抓大放小就可以了。而汉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南方的越国和东北方向上的朝鲜。
南越国与逃亡台湾的吴国勾连在了一起,得到了不少的先进技术,生产力水平提升的很快。卫氏朝鲜则是趁着匈奴帝国崩溃的时机,向着北方拓展了不少的地盘。安东都护府是三个都护府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苏建虽然是良将,但是他手中的兵马一向不多,还有近半是收编的胡人义从,在辽东那个地方只能稳步扩展,并不能像霍去病那样狂飙突进。
卫氏朝鲜是在汉朝刚刚建立的时候,由燕国人卫满带着千余人东进,车翻了箕子朝鲜后建立的,本来就是华夏文化圈的一部分。他们和中国一样,也擅长筑城和耕种。辽东东部和朝鲜北方有很多的山川与河流,朝鲜人依山傍水建造城池,防御力很强。
苏建曾经派兵去和朝鲜人交锋,汉军虽然强悍,却要面临“冲山跨河”的惩罚,虽然打下了几座城寨,却是耗尽了前进的力量,兼且粮草供应不上,只能撤兵返回了辽东。
后来苏建一直朝顾璐要援兵,最好是能把那支打着红龙旗帜的骑士团调拨给安东都护府。红龙骑士团即便下马步战,也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军团,在朝鲜的山地中正好用的上。
对于这样的请求,顾璐自然是拒绝了的。红龙骑士是很强,但是数量并不多,也就一千名骑士和两千名扈从,这样的精锐怎么能派去啃堡垒和要塞?
攻克堡垒和要塞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用重甲步兵去硬啃,而是要上大炮。只要把城墙轰开一道或是几道缺口,那事情就好办多了。铸造火炮需要的军事科技水平并不高,无非就是一根长管子,再加上火药就行了。造炮可比造枪简单的多。
苏建后来因为战功升了一级,返回长安当朝堂官去了,也没忘记在顾璐身边叨咕着要将朝鲜给灭了。他的年纪还不大,才五十多岁,还能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再往上升一升,也好给苏武多留一些封地。
“丞相,朝鲜如今地方千里,犹不知足。他们不光不再朝贡,还阻止真番等国入贡。”
苏建先是痛心疾首地,然后大义凛然地道:“我愿意提十万之兵,为朝廷除此大患!”
第一百七十章
苏建说想要带兵去攻打朝鲜,顾璐没接这话,而是说道:“连续打了好几年仗,军费开支太大,将士们也疲惫了,让他们歇歇吧。”
他对边上的卫青说道:“太尉要做好士兵们的复原工作,边墙的修建可以放慢一些,把精力放在沿途兵站和道路的修整上。”
苏建急道:“我还听说朝鲜人得到了水泥的配方,正在重新加固他们的城池,不趁着现在打败他们,以后就更加的难打了。”
今日乃是家宴,来的都是军中将领。武人们在大堂上大呼小叫,举杯痛饮,好不快活。卫青,苏建他们这些地位最高的一批人则是在最靠里边的位置开小会。
卫青在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边上霍去病说道:“我也想去会会朝鲜人,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竟然敢断绝与中国的交通。”
顾璐大笑道:“会让你去和朝鲜人交手的,不过不是现在。”
“唉,”苏建叹了口气,“丞相您也太偏心了。去病都已经是大将军加大司马,万户侯了,也该给我们这些人打仗的机会啊!”
霍去病小时候在太尉府住过一段时间,苏建那时候就跟他认识,关系还不错,所以说话显得很是亲近。苏建摸了摸大腿,叹息道:“从辽东回来之后,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再过几年,只怕就连弓都拉不开了。”
“老而不以筋骨为能。苏建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了,该是让苏武撑起家门的时候了。在长安城里喝着美酒欣赏歌舞,不比跟士兵们挤在帐篷里面舒服?”
苏建道:“打仗的时候是想着回家了好生享受一番,但是回来了之后吧,又开始怀念在军中的时光。”他的话锋一转,笑道:“再说丞相府上也没有什么好的舞姬啊,要不我明天送两个胡女过来,那小腰.....啧啧........试过之后保证神清气爽!去病还没成亲,我也给你送两个!”
霍去病和田娥有了一个儿子,但并没有明媒正娶,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那个孩子就只是私生子。霍去病有些嫌弃地道:“胡人身上那么臭,你也能受得了。”
苏建哈哈大笑,“多洗洗就不臭了嘛。”
在苏建与霍去病说话的时候,顾璐问卫青,“仲卿以为,两年之后,我们是南下夺取百越之地,还是东进攻占朝鲜?”
卫青将手中的烤肉放下,想了一会,说道:“我听说南边瘴气丛生,北方人去了很容易生病。”
“这么说,你是支持东进了?”
“是。朝鲜与胶东不过一水之隔,我们并不需要从陆地上一路打过去,可以用水师搭载步兵直扑朝鲜的都城。”
顾璐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恩,咱们多攒些火炮,两年后可以用这个办法试试。仲卿到时候要不要担任东征主帅?”
卫青是知道火炮的,他看了看霍去病,然后摇头道:“还是让去病当主帅吧。”
顾璐笑笑,“到时候再说。”
太阳每天高高升起,然后在傍晚的时候落到地平线下去。世界每天这样重复,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不管离开了谁,地球都是照常运转。
前任丞相韩安国在病榻上熬了许久,终于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去世了,他生前的时候是文武百官之首,但因为打仗的手艺不够好,活着的时候没能封侯,所以韩家很快就不再是最顶级的豪门,而只是长安城中有点钱的小家族而已。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被谈论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就被人们抛在了脑后。新的事物和新的热点太多了,在报纸出现之后,人们的生活节奏像是陡然加快了似的。各地不同的信息出现在报纸上,有风土人情,也有当地的特产与经济情况。此外,报纸上还有现在小说,像是曹雪芹的《红楼梦》和吴承恩的《西游记》,很是受人们的欢迎。
因为连载小说的出现,长安城里还诞生了“说书人”这个新的职业。
长安城变得越发的繁荣,很多人都想在此长住。可是长安城内和附近的地价房价是越来越高了,与十年前相比,不是高了一成两成,而是高了一倍两倍。司马相如从蜀中来到长安的时候,就曾经感叹过“长安居,大不易”。
司马相如娶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得到了很多钱财,连他都要发出“长安不易居”的感慨,可想而知在长安生活的压力有多大。不过呢,想要活的既体面又有排场是不太容易,但如果只要求温饱的话,也没有那么难,甚至于比其他地方还要简单些。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司马相如是被蜀地的老乡杨得意举荐给先帝刘彻的,说是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子虚赋》,《凤求凰》等也算得上是佳作,得到了刘彻的喜爱。但是好不容易等到先帝亲政,司马相如得以受到重用,结果没几天先帝就驾崩了。
然后他也不想离开长安,靠着文采出众,与司马迁等人交好,最终在长安当了个郎官。后来又奉命去开拓西南,功绩卓著,进为中郎将。再然后,司马相如的官运止步不前了许多年。因为抛弃了卓文君的缘故,韩安国觉得他心术不正,将他闲置不用。
等到顾璐成了丞相,司马相如才再次被启用,受命去修筑联通西南到蜀中的道路。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道路修好之后,汉军将领唐蒙立刻出兵将西南方向上的几个小国,像是夜郎,且兰等给灭掉了。
司马相如功成返回朝中,在长安附近却发现这里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知道长安一直都有变化,但是那么多人拿着纸片聚在一起是在什么?
“唉,才中了两个!”
“我更惨,中了三个!还是一文钱都拿不到!”
“哈哈哈,我中了五个,两百贯啊!”有人挥舞着小纸片,癫狂地大喊大叫。
司马相如命御者停下了马车,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御者瞟了一眼,回答道:“今天是开奖的日子,那些人在看报纸上的六合彩。”
花了一点时间,司马相如明白了六合彩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不是聚众赌博吗?本地的三老难道也不管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御者不以为然的说道:“六合彩就是朝廷卖的,长安城里面才多呢。”
司马相如叹道:“朝廷本当导人向善,怎么反倒干起这等营生了?”
御者有些不乐意了,“一张彩票才两文钱,要是中了大奖能拿到二十万贯,这可比那些赌场有良心多了!”
司马相如当时就震惊了,“多少?你说中了大奖能有多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二十万贯!”御者很是满意地看着乡巴佬脸上的震惊神色,“要是只有一个人中了七个数字,最少能拿二十万贯!等奖金池里面的钱多起来之后,还能拿更多呢!”
司马相如震惊了一会,说道:“但这总是不好的吧?因为赌钱弄得家破人亡的事情我可见的太多了,甚至还有卖儿卖女的,朝廷不能这么做啊!”
“报纸上说了,买彩票是为国家筹集军费。我们每买一张彩票,朝廷就多一文钱的收入。”御者道:“要真是没钱了就去捕奴队,现在各家的矿上和庄园里面都缺人,一个胡人能卖几十贯钱呢。”
司马相如知道捕奴队的事情,他在西南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情,赚了不老少。“但是捕奴队会有危险吧?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人死债消,岂不是正好?”
司马相如连连摇头,觉得长安这里的事情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进入长安后,他又看到了不少卖彩票的地方,还有赛马和足球,也是可以拿来赌钱的,很多人都对此痴迷不已。
在等待丞相召见的时间里面,他拜访了一些老朋友,说起朝廷现在的做法,很多人都在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司马迁和司马相都姓司马,但并不是一家。不过他们的关系很好,因为都喜欢文学。
司马相如对司马迁编写《史记》的毅力非常佩服,还帮着收集了不少的史料。司马迁不但佩服司马相如在文学上的素养,也对他在开拓西南中建立的功业很是佩服。两人互相引为知己,乃是意气相投,不像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尽是沆瀣一气。
“吾兄立下了大功,朝廷必然会有重赏。”司马迁比司马相如小了十几岁,但是并不妨碍两人成为知己,“他日位列三公也未可知啊。”
司马相如先是谦逊了一阵,然后说起了见到很多人痴迷于买彩票的事情。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司马迁的精神陡然振奋了起来,“兄长正好来帮我看看!”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本书籍。司马相如很是好奇,“莫非是孤本?”
等到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写着半通不通的诗句,还有一些浅显简单的图画。司马迁低声道:“兄长请看,这就是下一期的暗语。”
“暗语?”司马相如越发的迷糊。
“对,只要解开了其中的暗语,就能知道下一期开什么号码!”
司马相如这才明白过来,“子长,你怎么也沉溺于这种事情里面去了?”他痛心疾首地道:“小赌怡情,可这六合彩分明就是朝廷用来聚敛钱财的!”
司马迁振振有词地道:“我哪里是沉溺于赌钱?只是喜欢解谜罢了。这一张彩票才两文钱,又怎么能说是沉溺?兄长快来帮我看看这诗句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相如看了一眼,嫌弃地道:“这也能叫诗?”
“固然不甚通顺,却是大含玄机啊!”
从司马迁的府上出来后,司马相如还不敢相信曾经的好友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个六合彩当真是害人不浅!他在大街上走了几步,心中反复斟酌,要不要上奏天子,请求下令禁绝彩票?
没走几步,就见到几个闲汉正围在一处坊市的彩票店门口,大声争辩着什么。司马相如停下脚步,沉吟片刻,也上前去买了一张。彩票是比巴掌还小的一张纸片,上面有七个阿拉伯数字,是用一架金属打字机打出来的。除了七个数字之外,还有日期,店面编号和彩票的编号。
十年前,长安这里出现了阿拉伯数字,但是传播的速度一直不快。等到彩票出来后,很快大家就都认识了。自古深情留不住,只有财帛才能动人心。
司马相如掏出了两文钱,将彩票拿在手中后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纸张的质量很好,上面的数字也印得很清晰。“这么好的纸,这么好的印刷机........”,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举步往暂住的驿馆走去。
买彩票只是随手为之,司马相如的主要目的还是跑官。他原来的差事没有了,现在虽然有俸禄,却没有职务。外地的官员入京,或者是派出去做事的朝官回来后,都要有这么一个等待朝廷再次分派职位的过程,这叫做待选。
待选的官员要经过丞相府和其他几个部门的考核,给出评论之后,才会重新分配职务。但这只是正常情况,我大汉朝自有国情在此,谁能真的老老实实地等待朝廷的分配?
给他什么位置还不是当政者的一句话?
司马相如已经几十岁了,没有那么天真,所以该送钱的送钱,该跑关系的跑关系。闲暇下来,就要参与长安城中的社交活动,顺便做出一些好的文章,努力地将声望刷上去。丞相写过那么多诗,定然会对能写文章的人高看一眼。
前任丞相韩安国对他不满,可他还是得到了去开拓西南的机会。这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当时还是太尉的云中侯的缘故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司马相如很快就适应了新的长安。他每天会买一份报纸,不管是为了看上面的朝廷诏令和人事变动,连在小说与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就是报纸的排版不好,为什么要横着排版呢?还是从左到右的。
明明就应该从右到左竖着来嘛!
这天他正拿了报纸在看,忽然看到一串数字。司马相如盯着“本期六合彩开奖号码”看了好一会,觉得那几个数字似乎很眼熟,好像自己买的彩票就是这几个号码?
他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二十万贯?换成田蚡当丞相的时候,二十万贯可以买好几个两千石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12,15,29,21.....”司马相如将找到的彩票拿了出来,逐一核对数字,发现七个号码里面有五个对上了,“这能换多少钱?”
驿站的仆役过来看了看,羡慕地道:“能换两百贯啊!”
“这张纸就能去换两百贯钱?”司马相如很是怀疑。
朝廷在关中和洛阳附近建立了几家银行,但并没有发行纸币,汇票只有最大的那几家商行在使用。其他人一来是不相信纸张就能当成钱用,二来是大部分也用不上。除了长安之外,也就那么几座大城市有许多的商业活动,其他地方甚至还存在以物易物的情况。
所以司马相如拿着那张小小的彩票看了又看,怎么都不能将它和两百贯钱花上等号。他将信将疑地去了城中一处兑换彩票的地方,在经过一番操作后拿到了价值两百贯的金币。
叮叮当当的小可爱在袋子里面跳动,司马相如还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两百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那是用两文钱换来的。如果五天前花出去的不是两文,而是二十文,两百文呢?
他已经弄清楚了彩票的玩法,要是他能下一百注,那得到的回报就是两百贯的一百倍!
在西南辛苦了几年,也不过就弄到了几万贯钱罢了。而只要自己多掏一些钱出来,就能抵得上数年的蹉跎?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要是这钱真的这么好拿,那朝廷岂不是要亏死了?
回到家中,司马相如又想了许久,在半夜时分忽地从卧榻上一跃而起,“我明白了!”
是那些人太笨了!而且没有老天眷顾!
司马相如决定用彩票多挣一些钱,“长安居,大不易”啊!以前这里消费就很高了,现在的消费水平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他带到长安来的那几万贯钱要是不送出去的话,也就能在附近买个前后三进的宅子。三年前都还能买两个呢。
但好运气不是天天有的,买彩票也不是每次都能中。四十九个号码里面中七个,那可真是需要非同一般的运气。好在这里是汉朝,只要有非同一般的运气就能中奖,也不需要每次领奖人都戴着头罩,打扮得像是一个恐怖份子。
司马相如这次掏出了四十贯钱买了几组彩票,在心痒难耐地等待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新的开奖号码。将报纸打开之后,他拿着彩票一个个的数字看过去,好些个数字都对上了。司马相如先是一喜,心道:合该我今日发财呀!
但是随即,他的心就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有很多数字对上了不错,可都是分布在几组不同的号码里面。最多的一组号码里面有三个对上了,可是这才能拿到两文钱,不赔也不赚。其他的几张彩票要么就是中了一个号码,要么就是一个都没中,总共算下来,他一下子就赔了三十几贯!
这不对啊!我怎么可能赔钱?
三十贯不算什么,可是他不甘心,后面又陆陆续续地买了几次,不光把赢来的两百贯输了个干净,还倒赔进去了不少。要是一直输也就算了,关键是有时候还赢了。只是赢的时候没有加倍,所以输输赢赢的这么下来,不知不觉中就输了一大笔钱。
再后来,顾璐就听说司马相如到大学里面找人讨论《概率论》去了,还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白纸上,专门讲述六合彩七个号码全中的概率,据说得到了很多人的好评。一些人还专门将那一期的报纸收藏起来,当做是某种精神上的指导。
桑弘羊现在每天也要看《长安日报》,在发现了司马相如的那篇文章后,先是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大摇其头。随后在去丞相府汇报工作的时候,将这件事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司马长卿根本就不懂概率论啊!在独立事件里面,下一次事件的概率跟上一次的有什么关系?上期不管开出什么号码,都与下一期的无关,他好歹也是饱学之士,怎么就不懂呢?”
顾璐笑了笑,说道:“随他去。要是欠债不还,那就扔到山里面挖矿去。”
彩票出来以后,很是有一些人因为沉迷其中而破产,还弄出了人命。顾璐不得不在报纸上刊登申明,要大家理性地买彩票,千万不能把房子和田地拿出去抵押,更不能借高利贷去买彩票。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至于衍生出来的那些问题,像是欠钱不还,还有农村地区有人设立私彩等行为,顾璐的对策是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抓住了流放到辽东西域等地方去。那些地方正好缺少移民,按照朝廷的惯例是要强制移民的,顾璐想了想,还是慢慢来好了。
农村地区的百姓大多是没钱去买彩票的,哪怕是两个铜板也舍不得。要是真有私彩做大了的,那就收网,钱财归公,涉案人员流放。
桑弘羊觉得丞相弄出来的彩票未必就比“盐铁专营”好到哪里去,不过他并不在意有多少人被流放,只要能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他就觉得是好的。
“为国家财政计,应当尽快实行盐铁专营和禁止私人铸造钱币的政策。”桑弘羊侃侃而谈,“这样做有两方面的好处,第一是可以增强朝廷的收入,第二是削弱诸侯王的实力。昔日吴王刘濞私自铸钱,兼有煮海之利,实力冠绝诸侯,所以有了七国之乱。后来淮南王等叛乱也无不是因为能够靠盐铁筹集军费,若是不能从根源上断绝诸侯王的收入,叛乱之事必然还将再度发生。”
“恩,你说的不错。”
顾璐以前只是太尉,虽然可以往太尉府下面塞上一堆的新机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以前不好办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办了。不过在政策实行之前,还是要先进行民意调查和辩论的。
这样以后才能在报纸上面写上广大百姓喜迎盐价上涨,喜迎铁价上涨等等。而且顾璐还想好了怎么继续提高利润空间,精品盐,小袋盐,养生盐都可以弄一弄。他还想过要学习电表的经验,用价格不变改变计量方法去多挣钱。但是这个办法太缺德了,顾璐想了想,虽然是先进经验,还是不要用了的,不然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而且这年头的百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就先开个盐铁会议吧,”顾璐这样对桑弘羊说道:“让大家坐在一起辩论一番,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嘛,我们总不能强制用行政命令来强制执行。不让人家说话,不让人家发表观点,也不许百姓讨论,这样好吗?这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说朝廷要召开盐铁会议,很多儒生都兴奋起来。这几十年来,他们每次一出头都是很快就打压下去,这么来来回回的好几次了,大家都是很不满意。就像是欢好之时,刚刚开始,马上又被停了下来,是个男人就会满腹牢骚。
现在有了一个正大光明辩论的机会,大儒们都纷纷向着长安赶来,特别是齐鲁之地的儒生,他们往往是家中有着上万亩乃至于更多的良田,急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的政治诉求不能说是错的,因为每一个阶层都会有。但是如果一个阶层占据了绝对的对位,占有了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那肯定会有灾难浮现。
顾璐并没有消灭地主的想法,至少现在不会。军功封爵的将士们可都是地主,裂土封侯是所有将军的梦想,要是他今天提出消灭地主的口号,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造反。他要做的只是限制而已。
至于这个“盐铁会议”,只是给旁人看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投票的人无足轻重,计票的人才能决定一切。会议只是个过场,结局已经注定。不过桑弘羊和董仲舒也不能表现的太拉胯,会议是有记录的,其中的一部分还会上报纸。如果桑弘羊他们被儒生们辩驳得哑口无言,那盐铁专营的事情自然也就黄了。
说是盐铁会议,但是讨论的内容并不仅仅局限于食盐和钢铁,本质上这是一场国有经济,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之间的战争。国家到底要不要参与到经济生产中去?是让无形的手来决定一切,还是用统筹规划来安排所有的生产活动?
桑弘羊是国有经济的坚定支持者,地方豪强们肯定是希望国家什么都不要管的,最好是把军队都承包给他们。顾璐心中自有主意,但还是需要大家坐下来讨论一番。真理越辩越明嘛,要是真的有道理,自然是不怕辩论的。
朝廷上对于盐铁会议很重视,因为这是会决定国家政策走向的大事。有识之士为之奔走相告,还有不少人奋笔疾书,准备在报纸上发表他们的看法。也有人从中看出了报纸的巨大作用,准备自己办一份报纸。
朝堂上纷纷扰扰,百姓们关注的却还是赛马和彩票,对于报纸上的争吵并不怎么关注。大家拿到报纸之后,都是挤在一起去看最后的一版上的彩票号码。
司马相如自然是不需要像黔首那样几个人看一份报纸的,他订了一整年的《长安日报》,除了关注盐铁会议之外,更关注今天开出来的是什么号码。
“咦,我又中了!”
当看到有一注彩票对了五个号码之后,司马相如不由得大为振奋,但是随即又懊恼起来,“唉,早知道的话,就下他两百注了!”
懊恼了一阵之后,司马相如乘车去了司马迁的家里,他并不是想要和好友商讨一下朝廷最近的政策走向,而是要与司马迁探讨下一期会开出什么号码来。
据说司马迁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规律,能够准确地——至少是大部分准确——预测出彩票的号码。虽然也有大学里面的数学教授在报纸上简要地说明了概率论的结论,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看得懂。
董仲舒就是能够看得懂的那几个人之一,实际投稿人就是他,他还在学校里面专门开了讲堂,用的模型就是彩票。在将整个彩票的模型分析完毕之后,董仲舒极力赞扬模型的巧妙,说这是概率论在实际生活中的绝佳应用。
恩,他绝不是因为知道彩票是丞相弄出来的才这么说,他可是堂堂的读书人,怎么可能那么谄媚呢?而且他还是天子的老师,专门教皇帝数学的。
在卫青当了太尉之后,天子刘据的地位又稳固了许多。以前的那些什么“亚父真父”之类的谣言不攻自破。要是云中侯真的想要废立天子,怎么会把兵权交到天子的舅舅手里呢?
天子的生母卫子夫这段时间有些不适,去了骊山的汤泉宫差不多快半年了。皇帝也想跟着一起去,不光是因为他孝顺,更重要的是不想学几何与曲线了。那些方程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二元一次方程就是他的极限,再往上走,那就是完全不知所云。
董仲舒看着皇帝拿着鹅毛笔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天子的资质并不差,但是并不能专心于学问,这圆锥曲线有什么难的?他当初可是只用了三天就会了。
又等了一会后,皇帝依旧没能解决问题,董仲舒便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刘据把鹅毛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朝董仲舒行礼。董仲舒坦然受之,丞相说了,在学习的时候没有皇帝,只有刘据。
“陛下,若是您觉得这些课程太难了,可以不用学的。”董仲舒道:“想要把这些课程学完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您只要了解一些就可以了。”
刘据纠结起来,他有心放弃,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可是皇帝,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资源,结果反倒比不上霍光?他回头一看,霍光的试卷上已经写满了答案。
“明天继续吧。”刘据咬了咬牙,“朕绝不会放弃的!”
董仲舒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后退半步,朝着皇帝行跪拜之礼后,退了出去。
等宫室中没有了其他人,刘据问道:“霍光,你说我是不是不够聪明?”
霍光回答道:“陛下,术业有专攻。您学的东西太多了,若是只专注于一门学问,肯定会比任何人都厉害!”
听到伴读霍光这么说,刘据顿时就高兴起来。“哈哈,你说的对,不是我笨,是你太聪明了。但是你的剑术可比不上我!”
霍光问道:“那我们下午是去骑马射箭,还是去练习剑术?”
顾璐给皇帝安排了很多课程,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上午学文化,下午锻炼武艺,晚上还要打坐练气,直到八点以后才算是完。休息的时间也有,每十天休息一天,跟官员们的休沐一样。但官员们还有各种节日的假期,刘据却是没有连续休息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刘据觉得什么都懂了,后来就渐渐地开始怀疑人生。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懂的太少,睡觉的时间也太少。甚至有时候还会想,是不是不当皇帝会更好?那些诸侯王过的可比他轻松快活多了。
作者的话:早上起来后看到昨天的最后一章没有显示,以为是平台吞了稿子,所以重发了一遍。在下对此深感抱歉,但是修改太麻烦了,就发两章免费的吧。等下还有一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当天子刘据在为双曲线,圆锥曲线而烦恼的时候,当朝野间的有识之士在为盐铁会议大声疾呼的时候,在骊山的汤泉宫里有一个男婴呱呱坠地。
卫子夫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分娩,但依旧很是艰难。
“把孩子抱给我。”
顾璐将新生的婴儿放在了她的身边,皱巴巴的小脸让卫子夫差点落泪。她抬起头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秒钟,顾璐的声音响起,“就叫他刘备吧。对外就说他是平阳公主的儿子。”
“刘备,刘备......”,卫子夫反复念叨了几声,怀疑地问道:“为何要叫刘备?”
“因为这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
卫子夫不明白为什么刘备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名字,她耗尽了精力,沉沉睡去。
几天后,曹襄的儿子也出生了,顾璐过去看了看,随口说道:“就叫曹操好了,小名阿瞒。”
曹襄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并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好,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世界上多了两个男婴,他们的名字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但是这些只有顾璐一个人知道。他就是想和别人去说,也没人能听懂。或者,干脆“写”一部《三国演义》出来?那样倒是会很有趣,就是太惊世骇俗了。
盐铁会议如期举行,桑弘羊和董仲舒与各地的儒生激烈辩论。顾璐赶回来坐在边上旁听了一会,然后开始盘算着怎么将惊世骇俗的事情给弄出来。
到了现在,他已经可以稍微任性一点了。写本书算什么,大不了变成禁书好了。
大堂上,辩论越发的激烈。持有两种不同观点的辩论者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辩论了一整个上午,吃过午饭后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又开始辩论。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璐让郎官将会议记录整理出来,拿给辩论的双方看,确认无误后再让双方签字画押。
“将记录中的意思归纳一下,明天在报纸上发出来。”
“诺!”
后面几天的辩论顾璐就没有去旁听了,只是每天看一下会议记录,再等第二天报纸出来后看一眼。辩论的主要问题除了国有计划经济和自由经济之外,还有商税,农税,车船税,国债,铸币等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争论的非常激烈,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轻易认输,即便是说不过也要强撑下去。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还站着许多人。
辩论一天比一天更加激烈,火药味越来越浓。到了第七天的时候,辩论差一点就变成了斗殴。要不是外面有着许多士兵,只怕桑弘羊就要被打成猪头了。儒家这么干是有传统的,说不过就不许说,再用上肉体消灭的办法,那真是江山永固万万年。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顾璐并不需要用儒家学说维护统治,也不需要靠收买地主豪强来稳定人心。朝廷手中的武力足以碾碎任何反抗和叛乱,甚至于很欢迎地方上的豪强和诸侯发动叛乱,这样就能将土地和人口都收归中央,也不需要再找那么多的借口。
虽然说只要去找,借口总是会有的就是了。
在辩论的第十三天,双方已经将所有需要辩论的问题全部过了一遍,除了在少数几个问题上让步之外,儒生们坚持到了最后。然后顾璐带着天子登场,先是回顾了一下这十几天来大家的磋商经过,然后说经过热烈而友好的商谈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结论,那就是必须要统一全国的货币,必须要加强国有经济在经济活动中的比例,商税也不能再由商人们自己去报了,必须要制定严密的律法,以确保商人不能偷税漏税。
到了最后,顾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现在由大儒董仲舒来代表儒生们做总结发言。”
此言一出,儒生们都是大哗起来。董仲舒这个二五仔,哪里能够代表儒生发言?很多人愤愤不平起来,去他玛德,咱们被代表了!
董仲舒其实并不想去代表儒生,但是丞相说了:这是大家伙的意思,就确定是你了。你也不要推辞,也不要念诗,上去把发言稿念了就是。
第二天的报纸上说这是一次完美的会议,大家进行了热烈而友好的讨论,在几项重大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会议完美结束,广大儒生和全国百姓一起喜迎商税上涨。
但是据小道消息说,当时有几个人跳了起来大喊大叫,被边上的士兵们打倒后拖了出去。
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的刘据有些不知所措,等人都走完了之后问顾璐到:“丞相这样对待儒生,是不是不太好?”
顾璐正色道:“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啊?”刘据愣了愣,我不就是问了一句吗?怎么扯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过了几天,皇帝在上课之前又问董仲舒。董仲舒有些无奈地道:“丞相不喜欢儒生,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朕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呢?”
董仲舒沉默了片刻,说道:“丞相是想要废黜百家,独尊新学,并不只是针对儒家。”
“新学是很好,但是诸子百家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吧?”刘据抱怨道:“丞相有些太霸道了。”
“陛下禁声!”董仲舒心头狂跳,左右张望了一番后,“这些话可不能给别人听见了。”
“朕知道,不会对别人说的。霍光是自己人,嘴巴很严,他也不会对别人说的。”
董仲舒连连摇头,他经常出入宫中,听说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能对皇帝说。他模模糊糊地说道:“陛下您先不要想那么多,只要将这些知识学好,自有用得着的一天。”
他有心下注在天子这一边,因为天子更年轻。但是一想到丞相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外貌,这点心思又被浇灭了。而且丞相这些年来的动作太吓人了,先是清洗了王家,接着收拾了窦家,期间还清洗了一批勋贵和功臣。现在开了盐铁会议,按照他的揣摩,只怕接下来又有很多人要倒霉了。
在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出一点错,要不然董仲舒三个字也要出现在名单上面。
作者的话:再次表示抱歉。顺便,大家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剧本就快要结束了。按照本人最开始的计划,下一个世界之后还有一个世界,然后是最后一个世界,这么算来,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过最后一个世界可能会作死,说不定写到一半就没有了。恩,那还是很遥远的事,咱们慢慢来就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董仲舒只猜对了一半,他以为丞相是要对儒生和那帮地主豪强动手,或者是对偷税漏税的商贾动手的,但是丞相府的权威已经远超了他的想象。
盐铁会议之后没过几天,朝廷就颁布了新的法令,将食盐和钢铁的生产经营权利收归国有,但是允许私人参与销售。与这条法令相配合的是,朝廷开始在各地的乡县中都开设了一些经销店。
在此之前,因为商品供不应求的缘故,朝廷只在长安洛阳等城市中设立了经销店。现在是把销售网络向着下面的县城开始拓展。除了食盐和农具之外,还会捎带着卖些酒水,酱油之类的商品。
此外,车船税正式开始收取,车船税换个名词就是设卡收费。让商人们自己报税那肯定是要偷税漏税的,朝廷又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查账,就只好对过往的马车和船只收税了。张汤倒是提出过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建议,叫做“告缗令”,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告发那些大商人的偷税漏税行为,只要查出来是真的,那么被告之人的财产一半充公,一半归告发的那个人。
顾璐一听,这不就是发动群众吗?效果肯定是好的,但是这样一来,中产以上的商贾都要完蛋了。他不是可惜那些商人,这年头的豪商跟诸侯王一样,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而且这条政策还可以得到百姓和军方的支持,就是对商业活动的打击太大了。
就中国这样的情况,打击不法豪商对国家和百姓都是有利的。那些大商人跟大地主一样,都是盼着出现天灾,只要有了蝗灾洪水之类的,他们就能趁机兼并土地,将百姓变成他们的奴仆。
朝廷有对付大商人和大地主的制度,每次死了皇帝就将那些人全部迁到新的陵墓附近,这样既不用杀人,又完成了对地方上的大商人和大地主的清洗,还能得到一座新的繁华城市,可谓是惠而不费。
不过说是不用杀人,但是强行迁徙哪里能不死人呢?只是死的不多罢了。
大商人和大地主一样,都是顾璐打击的对象,但是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在地主豪强和商贾恶霸之前,现在要被清洗的是各地的诸侯。
理由很好找,顾璐觉得抄作业抄得好并不丢人,所以他选择的就是“酎金失爵”。以诸侯们贡献给汉高祖刘邦的黄金成色不好,数量不足为理由,一次性削掉了一百多诸侯。
从汉文帝开始,朝廷就开始“众建诸侯而少其力”,本质上和“推恩令”没什么区别,都是把诸侯国拆分,嫡子和庶子一样都有继承权,这样一来,原本数量较少的强大诸侯国就被拆分成了数量众多但是弱小的诸侯。
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诸侯国被拆成了一块一块的,自然就没有实力跟朝廷对抗了。这次被顾璐抓住了把柄,一下子有一百多个诸侯完蛋了,虽然是事出有因,依旧让朝野震动不已。
不少人在长安城中四处游说,希望朝廷能收回成命。太后陈阿娇,平阳公主刘亦菲,还有天子的生母卫子夫都吹了一些枕头风,太尉卫青和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也是被游说的对象,还有赵禹,郑当时等人,都是天天被人上门哭诉。
汲黯生病许久,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也是被许多老朋友找上门去,不得不抱着病体前往丞相府。他虽然不常来丞相府,但是和顾璐意气相投,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只要开口,顾璐多少都会给他一些面子。
“丞相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样有些操之过急了。”汲黯靠坐在椅子上,说道:“国中诸侯一下子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若是不加以安抚,只怕新的叛乱马上就会发生。”
顾璐不以为然地道:“那就让他们叛乱好了。难道你以为我是怕事的人?我说,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在家里待着养病?有什么话写信送过来,或者叫人传过来就行了啊!”
汲黯知道顾璐是什么样的人,他苦笑道:“我不亲自过来,丞相不会听进去啊。想要做的事情花十年,二十年慢慢去做就是了,何必非得在一两年间完成?”
顾璐挑了挑眉,“哦,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汲黯笑道:“要是我不知道,丞相还肯耐着性子在这里听我说话?”
顾璐当上丞相之后,上杆子来巴结的人跟多了。绝大部分的来客他是连理都不会理,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也就只有以前的几个老朋友还会接待一二。“既然是你来了,那我就透个底,诸侯国可以存在,但不能是在朝廷的腹心之地。朝廷设置藩国是为了拱卫中央,不是让他们混吃等死的。诸侯国要么迁出去,要么撤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迁去哪里?”
“西域或者是南方。”
汲黯叹道:“西域路途遥远,南方瘴气丛生,况且还有南越国在,只怕没人会愿意去。”
“也没人逼着他们去。要是他们能游过太平洋,也可以去阿拉斯加。”
汲黯知道阿拉斯加在哪里,苦笑道:“那地方天寒地冻,比西域和南方更糟糕。”他咳嗽了几声,又说道:“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有了丞相这句话,那些人也不会天天瞎折腾了。”
顾璐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他关系好的那些人,平常一般是不会生病的。就算病了也会很快就能好,要是好不了,那就是大限将至。汲黯或许知道这一点,或许不知道,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睁开眼来后说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拍着椅子的扶手,说道:“就是没能当上一任丞相,也没能封侯,有点可惜啊!”
顾璐大笑,“要不丞相给你当几天?”
汲黯斜视之,“要是早上十年,我定然说你轻佻了。”
“现在呢?”
“现在嘛,能让云中侯这么跟我说话,在下深感荣幸啊!哈哈!”
汲黯走了,顾璐一直送到门口,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即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依旧有一些伤感,但也就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而已。
我们从来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陪着一起走到最后。顾璐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到了丞相的承诺后,长安内外才算是渐渐地安定了的下来。顾璐本无意于将诸侯国全部撤除,诸侯王大多是很糟糕的,但是他们的存在也有正面意义,那就是能够制约一下国内的其他势力。
不管是哪个阶层,哪个势力占据了绝大部分生产资料后,都会变得非常的糟糕,要想让事情不那么糟糕,那就只能让反对派存在。说白了就是异论相搅,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事,除了科技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之外,其他的把戏玩来玩去就是那么几套。
诸侯王们算是安心了,即便将来要转封到其他地方去,好歹依旧是王。要是他们真的有实力和胆量,早就跟着吴王刘濞或者是淮南王刘安一起造反了。剩下来的这些诸侯,要么是实力太弱,要么是国王没有雄心不够武勇,听说能继续醉生梦死,居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但是事情并不算完,他们不敢对丞相发难,但是对于处置诸侯国的官员却是不肯罢休。很快,关于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到了顾璐的面前。这没什么好说的,顾璐对很多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有真凭实据,那定然还是要依法严办的。
主父偃收受贿赂的证据多半也已经送去了廷尉署,廷尉赵禹虽然跟顾璐关系不错,却是从不会枉法,除非是天子或者太后下诏书。有时候那两位发话了也不好使,赵禹会去皇宫里面辩论上许久。
像赵禹这么耿直的人,顾璐一向都很敬佩。相比之下,张汤就要滑头了许多。虽然张汤更好用,但是顾璐却是更相信赵禹。
主父偃这事想要解决并不难。诸侯王们虽然想要让主父偃去死,但顾璐想要保住主父偃的性命很简单,也不需要动用什么盘外招,一切按照律法来就是了。汉朝的法律有赎死这一条,除了少数几条罪行之外,都可以花钱免罪。
大不了就是花钱撒币,撒币的事情还有什么难的?顾璐缺钱是不假,但那是因为要养数万军队和不断地研发新的技术,那种程度上的缺钱和普通人的缺钱不是一个概念。花钱给主父偃赎罪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主父偃就先被收监,然后又被放了出来。再然后,顾璐就把他打发去了西域都护府担任长史,西域那边的蓝眼睛绿眼睛的胡人美女有很多,主父偃去了那里,看起来似乎是被流放,实质上那是升官发财睡女人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诸侯王们不是很满意,但能将主父偃赶出长安也算是他们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了。军方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意,匈奴帝国崩溃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打过大仗了。也就是淮南王叛乱的时候才出动了六万大军,其他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出动两万铁骑就顶天了。
而且现在匈奴人的人头越来越不值钱,想要像以前那样靠着砍匈奴人的脑袋封侯基本上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连边境上的豪强们都能抓成百上千的匈奴俘虏回来,可想而知现在匈奴人成了什么样子。而首功只有俘虏的一半,贬值的更厉害。
本来吧,将军们都已经做好了再次平叛的准备的,谁知道诸侯王们竟然就这么算了?
朝廷之前连连用兵,固然是打的财力枯竭,但是将士们却都很高兴。光是封侯的人就有十好几个,个个都在河套地区建立了自己的封国,过的就像是国王一般。其他将士也得到了不少封赏,可是这不但没能打消他们建功立业的渴望,反而是让军方更加的想要打仗了。
司马相如和唐蒙往西南走了一遭,一个被封为关内侯,一个被封为列侯。西南方向上的土著有什么不好打的?我上我也行啊!
好不容易看到了诸侯王叛乱的希望,结果那些家伙一点勇气都没有,直接就缩了。不过不要紧,不能打叛军,难道还不能去打外面的敌人?《长安日报》上有好些匿名人士发表文章,一一列举了卫氏朝鲜的罪行,还大声呼吁朝廷出兵去讨伐邪恶的朝鲜人。
火炮已经开始列装,许多将领都是知道的。有了这种大杀器,朝鲜人的要塞修得再坚固也没用。不需要有周亚夫或者是卫青那样的帅才,只要按部就班地展开兵马,就能把朝鲜人都轰上天去。
军方一边在报纸上吹风,一边频繁地拜访太尉和大将军,想要他们出面说服丞相同意出兵。至于为什么不去丞相府上游说,因为他们不敢。丞相说了,打不打那是朝廷的事,其实就是丞相的事。怎么打,那才是军方需要考虑的问题。
霍去病也很想打仗,但是他没给军中将领什么好脸色。你们这些废材,是在教本将军怎么做事?前去游说的人都被他给轰了出去。他是大将军大司马,位比三公,和太尉卫青共同执掌军队,算是所有将领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武艺超群,战功赫赫,轰人出去有足够的底气。
连荀彘都被霍去病给轰走了。丞相的旧部又怎么了?咱也不拿官职压人,要不咱们比试比试骑射和剑术?
在霍去病眼里,大约也就只有顾璐和卫青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从小养成的性格,所以他做事非常的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他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霍去病有这么说的资格,他不光是打仗厉害,在文化知识方面也是同样出众。在其他人还沉溺于彩票的概率模型之时,霍去病已经能够和长安大学的教授讨论菲欧几何的问题。
霍去病可以把人都轰走,但是卫青却不能这么做。卫青是个忠厚的人,部将求到头上来,他没办法拒绝,只能亲自前往平阳公主府上拜见丞相。
“说了明年才能出兵,那就是明年。”顾璐哼了一声,说道:“卫青你不要太惯着下面那些人。军队有求战的欲望是好的,但是不能反过来主导国家的政策。打仗是要花钱的,还要花很多钱!朝廷的财政状况才刚刚好了一点,黄河就又发大水了。今年的首要任务是修河堤,不是打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在顾璐的督促下,关中的黄河堤坝修建的很好,可是在东段的河堤却决了口,有十七万百姓受了灾。为了将这十七万人安置好,朝廷花了很多钱。其中一部分被安置在关中和山西的各处工厂里面,更多的人被迁移到河套地带,朝廷在那里为移民重新分配了土地,种子和农具,还分了一些牛羊马匹给各个家庭。
河套刚刚开发没多久,因此还有很多土地可供分配。灾民们过去之后,头两年的收成不会很好,朝廷还因此免去了他们两年的赋税。顾璐一边开工厂卖彩票赚钱,一边又对难民们免税,还要养着那么多军队,赚的钱很快又花了出去。
据河套那边的官员上报,很多难民被当地的列侯们用各种手段弄走了。新封的列侯们的封地都在边疆,虽然有着大片的土地,却一直招募不到多少百姓。这次黄河溃堤是对百姓来说是灾难,对于列侯们来却不是。
朔方太守上奏丞相府,询问要不要严查此事,或者将那些投靠了列侯们的移民手中的农具种子收回来。顾璐的回复是“知道了”。太守对着那三个字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豁然开朗,于是也就听之任之。
顾璐对外戚,诸侯王,儒生等群体是清洗加流放,对军方和百姓却并没有那么狠辣。虽然看起来是朝廷花了钱,好处却都给列侯们占去了。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此举能让将领们更有盼头,也就能让军队的士气更加旺盛一些。
不就是花钱嘛,赚钱是为了干什么的呢?不就是为了花出去的?花钱在灾民的身上,也算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
卫青知道安置灾民花了很多钱,也知道自家的封地因此而多了上万的人口。他谨慎地说道:“若是军费不足,或许可以裁撤一些兵马。”
顾璐讶然地望着卫青,“裁撤军队?”
卫青解释道:“之前朝廷扩充军队是为了和匈奴人打仗,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能成为我们的威胁了。”
顾璐沉吟了片刻,“你的这个想法不错,养兵实在是太花钱了。但是我们明年要对朝鲜用兵,现在裁撤军队是不是不妥?”
卫青道:“那也没必要在关中囤积十万人的常备军。如今关东地方上不甚太平,是否可以将一部分兵马调往洛阳附近驻扎?”
朝廷一次性干掉了一百多个诸侯,地方上当然会动荡一阵子。卫青虽然说的隐晦,但是顾璐又如何会听不出来?“那就由太尉府先做好规划,然后送到丞相府来。”
卫青又说了一些战术和编制改革的事情,他这次来丞相府也不光是为了请战的事情。有了新的装备,战术和编制自然也要有所调整。
“这件事归太尉府管。”顾璐顿了顿,说道:“不过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的意思是先稍做调整,等打完朝鲜,收集完了数据之后,再做大的变动。”
“丞相所言极是。”
“另外,过几年火炮也会有新的型号出现,重量会有所减少,威力却会增强,到时候也要重新调整编制和战术。”
春去秋来,然后又是寒冬,转眼一年又过去了。等到冰河再次解冻,汉军已经做好了对朝鲜作战的准备。理由都是现成的,卫氏朝鲜断绝了和汉朝的朝贡关系,仅这一条,就足以成为战争的借口。
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为主帅,荀彘为车骑将军,杨仆为楼船将军,此外还有老当益壮的苏建,从匈奴逃回来的赵破奴,以及大批的精兵良将。汉军从陆地和海面上同时发起进攻,在以偏师从陆地进攻的同时,霍去病率领三万步骑从胶东半岛泛海直扑朝鲜的腹心之地。
朝鲜人对汉军的跨海攻击有所防备,但是对火炮的威力一点都不了解。霍去病在率兵团团包围了王险城之后,架起火炮只轰了一轮,就让朝鲜人魂飞魄散。
炽热的铁球从天而降,砸碎了城头的防御设置,高温还点燃了布幔和木质的器械。那些能够防御箭矢和弩矢的守城器械在火炮的面前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成为了累赘。
连续不断的轰鸣中,炮弹轰碎了城门,还将城中打的到处都是火光。第一次面对火炮的朝鲜人士气全无,不顾城外有汉军的铁骑在虎视眈眈,想要打开城门逃跑,然后被一路追杀,伏尸数十里。
留在城里面的朝鲜人不等汉军攻城,就打着白旗投降了。霍去病轻取朝鲜人的首府,派率兵入城扑灭了火焰,得到了朝鲜人囤积在城里的近百万石粮草,然后分兵攻取周围的城池。
朝鲜人想方设法弄到了水泥的配方,但生产出来的水泥并不多,大部分还用在了朝鲜和汉朝的边境要塞上。在后方的那些城市大多还是夯土建造的,即便是想要坚守,在火炮的轰击下也很快就崩塌了。
听说首都沦陷,朝鲜国王匆忙带兵东返,沿途一路征发百姓,拉出了十万大军,准备在野战中将汉军歼灭。毕竟,汉军只有两三万步骑,还要分兵占领那么多地方。
卫右渠一看己方有十万大军,是对面的三倍以上,优势在我啊!
他框起来A了上去,然后就打出了GG。
因为是跨海远征的缘故,霍去病手里的骑兵并不多,几支骑兵部队加起来也就五六千骑罢了,但是顾璐把红龙骑士团给了他。当一千名红龙骑士和两千名扈从发起“墙式冲锋”的时候,大地都在颤抖。
见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墙式冲锋,朝鲜人还没来得及接战就已经崩溃了。右翼的朝鲜人本就被汉军的火炮吓得手脚发软,见到汉军铁骑冲过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仓皇逃窜。在中央战线上的卫右渠气的拔出剑来大喊大叫,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兵败如山倒,朝鲜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汉军追亡逐北,斩俘数万。随后霍去病让苏建带领步兵,他自己领着红龙骑士继续追击,一直冲到了东边的深山老林里面,砍下了朝鲜王的脑袋,这才停止了狂飘突进的脚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此次出征朝鲜,铸造火炮陆陆续续花了五六年的时间,训练炮手用了两年,调动军队加上行军用了六个月的时间,轰开王险城用了一天,击溃朝鲜人的十万大军只用了四个小时。
很多时候打仗就跟那啥一样,准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几分钟,真正有用的也就那么一哆嗦。
朝鲜王被砍了脑袋,剩下的地方也很快就被平定。汉军砍瓜切菜一般地灭了朝鲜,周围的小国都被吓坏了,纷纷派人朝贡,只希望朝廷能放他们一马。汉军趁势南下,将整个朝鲜半岛纳入了控制范围。
夺取朝鲜后,汉朝按照河套的例子,将在灭朝鲜一战中有功的将士分封在朝鲜的膏腴之地,并且派出船只开始探测对马海峡的水文。按照朝廷给出的说法,是要打通前往扶桑的商路,但是谁知道呢。
攻取朝鲜又有五人被封为列侯,获取了设立宗庙,治理地方的权力。只要他们不违反朝廷的法度,便能将这份基业永远地传下去。其他的将士见了都是羡慕的紧,听说东边的扶桑比朝鲜人更加孱弱,何不一鼓作气地打过去?把那个什么扶桑也给吞了,岂不美哉?
但是丞相已经说了,今年就打这一仗,打完了大家就回家结婚。虽然很多人表示他们已经成亲了,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但是丞相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征服了朝鲜,朝廷的威望再上一个台阶,但是如何对霍去病封赏成了一个问题。他都已经是大将军大司马,位比三公了,还能怎么封?难道要弄出一个户口五万的封邑出来?那不就成了另外一个诸侯国了吗?
当初刘邦与众大臣杀白马盟誓,约定“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所以大臣们都不敢出头将事情挑破。现在朝廷上的情况奇怪的很,丞相独大,但是又有太尉和大将军共同掌军,还都是天子的亲戚。大家伙也很糊涂,将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大臣们不说话,但是事情不是不说不提就不存在了的。后来还是张汤挑了出来,说可以封大将军大司马为国公。这个提议一出来,朝野又是一阵议论。封霍去病为国公,那太尉要不要封国公?最主要的是丞相怎么办?
天子刘据对此很有意见的,但是太后却觉得很好,天子生母也觉得很好,最关键的是丞相也觉得很好,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因为征服朝鲜的功绩被封为凉国公,封地就在酒泉。那里因为霍去病才被命名为酒泉来着,现在作为凉国公的封地正好。
在霍去病被封为凉国公之前,丞相,云中侯沙加已经先一步被封做了魏国公,封地有平阳及其附近的三个县。平阳公主刘亦菲被封做魏国夫人,次子刘裕为魏国太子,长子曹襄为魏国相。
此外,太尉,大将军卫青被封做韩国公,但是封地并不在上党等韩国故地,而是在刚刚被征服的朝鲜半岛上。一下子封出去了三个国公,朝野间议论纷纷。有小道消息说丞相这是想要谋朝篡位了。但是更多的人是表示不信,如果要谋朝篡位,那封一个魏国公就可以了,哪里还会有凉国和韩国的事情呢?
百姓们的关注焦点很快就歪到了别的地方上去。为什么韩国跑去了朝鲜?很多人都想不通,这没道理啊!丞相虽然经常做些没道理的事情,但是事后来看,往往那些没道理的事情都能赚大钱,所以就有人开始琢磨朝鲜和韩国的关系。
顾璐自然是不会管别人怎么想,在安置了十几万灾民之后,又要往韩国和朝鲜移民,府库中的钱粮流水般的花了出去,但是效果到底怎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受限于这年头的通讯技术和行政科技,出了关中的事情就只能靠下面的官员往上报。
想要知道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下去看一看。于是顾璐就安排了东巡的事情,顺便将皇帝带上一起。
天子刘据对此很高兴,他生长在皇宫里,剩下来后最远不过离长安三十里,听说能去外面观光,兴奋的厉害。
等到来年开春之后,顾璐就带着天子上路了,他们先去了洛阳,然后一路前行抵达胶东。每到一处,都要召来当地管理,询问户口和田亩之数。
刚开始的时候,刘据还很是兴奋的到处乱跑,每到一处就带着骑士外出打猎。渐渐地,兴奋的感觉就消失了。他很是吃惊于关东地区百姓的贫困,也很吃惊当地的官员和豪强们的骄横不法。
关中的游侠和豪强们也多有犯法,但是却不敢太过张扬。在顾璐当上丞相后,关中的吏治好了不少。但是在关东地区,地方上的豪强和官员们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
“亚父,为什么这里的百姓连鞋子都没有?”刘据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枯瘦的农夫,心生不忍,“我明明记得去年的收成很好。”
“这就是我们的国家。”顾璐以前对天子说话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除非是在练习武艺的时候。但是这一次他的表情很严肃,“贫困才是最普遍的状态,绝大部分的人终日劳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可是关中明明不是这样的。”
“恩,我跟你说个笑话吧。”
刘据愣了愣,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笑话。不是,现在就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啊。
“官员的操守,还有资本家的良心。”
刘据不是很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即便顾璐给他解释了,他也不明白这句话哪里就好笑了,分明就一点都不好笑是吧?
顾璐笑道:“这就叫做冷笑话啊。”
冷笑话?刘据已经差不多可以行冠礼了,闻言若有所悟。“亚父是说官员不可信,那些商人也不可信?”
“就是这个意思。”
“那什么人才可信呢?”
顾璐道:“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想好了明天来告诉我。”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二天的时候,刘据对顾璐说道:“我想了一个晚上,如果官员和商人都不可信,那能相信的只有亲戚了。”
顾璐笑笑,不置可否,“多看,多听,多想,对陛下以后有好处。”
“亚父是说亲戚也不可信?”
“只要是思考了的,终究会有一些用处。我现在不会给出答案,陛下再多看看就是。”
车驾在胶东停了三天,照例询问了当地的风土人情,顾璐又带着刘据去看了海边的盐厂,煮盐的盐工依旧贫困,和农夫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后车驾沿着海岸线向北,过临淄至碣石。顾璐带着刘据登上山峰,指着远处的海面,说道:“这里是渤海。”
刘据说道:“是。”
顾璐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海面,说道:“我说,你写。”
“...........是。”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经过十来年的苦练,刘据的字写的不错,他挥动狼毫,将这首《观沧海》写了下来。收笔之后,天子真心实意地道:“真是一首好诗!”
顾璐笑了笑,说道:“好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刘据和丞相同乘坐一俩马车回到了大道上,然后才分开。刘据不是很明白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多问。当车驾快到北平的时候,忽地有骑士纵马赶了过来。
“丞相,太尉命人送来的紧急军报!”
刘据扶着车辕站了起来,“怎么了?”
顾璐接过军报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南越国相吕嘉杀了南越王和南越太后,还有我朝的使者,不算什么大事。”
刘据惊讶地道:“南越带甲数十万,如今国中生乱,震动天下,这还不是大事?”
“不算什么大事。”顾璐道:“陛下暂且.........恩,跟我们一起南下吧,也好看看我军是怎么打仗的。”
他对边上的骑士下令道:“升旗,让骑士团集结,再把叫副团长赵破奴和大队长们都叫过来!”
赵破奴曾经被匈奴人掳掠到草原上为奴,后来逃回了汉地,领着汉军又杀回了草原上,立下了很多的战功,如今已经是食邑万户的列侯。顾璐见他武勇非凡,便让他接替李严来当红龙骑士团的副团长。准备让他在骑士团待上两年之后再放出去带兵。
卫青和霍去病是厉害,但是一个需要坐镇长安,另外一个也只能管一个方向上。总不能说出了什么事情都要让霍去病上。所以,也需要培养一下军中的后起之秀。
蓝底红龙旗帜升起,没多时,身披钢甲的赵破奴和十多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就赶了过来。顾璐骑在马背上,扬起手中的军报,高声道:“南越国相谋反,我们去车翻他!”
骑士们一起拱手,高声呼喝,“诺!”
在边上的天子刘据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了。
随着丞相与天子车驾东巡的红龙骑士团成员共有一千,骑士和扈从各半。加上天子刘据和他的郎官,约有一千五百骑。这一千多名骑兵甩开了大部队,向着南方一路狂奔,只用了二十天就赶到了庐陵。
骑士和扈从们奔行了两千多公里,风尘仆仆之余,依旧精神抖擞,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天子刘据和他的郎官们却是苦不堪言。刚开始的几天,刘据的大腿内侧被磨出了血,晚上疼的几乎睡不着,第二天还要骑在马背上狂奔,差一点他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他最终还是熬了下来,在最艰难的那几天过去之后,身体渐渐地适应了疼痛。年轻的天子骑在换乘的马背上,心中默念亚父的教导:“痛苦不过是心灵的幻觉。”
到了庐陵再向前就是南越国的领地,骑士团终于停了下来修整。刘据坚持了许久,没有力气去听丞相召开的军事会议,他在庐陵城里胡乱地啃了几口食物,往床上一躺就人事不知了。
等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刘据只觉得周围十分安静,往日里经常能听到的战马嘶鸣声也没有了。他在床上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了许久,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郎官回答道:“丞相和凉国公带兵去攻打南越了。”
凉国公便是大将军大司马霍去病,也是天子的亲戚。刘据的脑袋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凉国公带了多少兵马来?”
郎官道:“不知道多少,只是听说有数千骑兵。丞相来过,见陛下正在酣睡,便让我们等陛下醒了之后再前去与大军汇合。”
前去与大军汇合?刘据有些不安起来,这里离南越太近,要是........虽然他的剑术和骑术很是不错,可是从未上过战场,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以往对着沙盘的时候,也幻想过“我上我也行”,“我上会更好”。
但是真的面对一场战争的时候,他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己方的军队有多少,不知道友军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除了身边的数百名郎官以及城中的一些守军之外,他没有可以调动的部队。离开了庐陵城,周围就是茫茫的战争迷雾。
刘据心中惶恐起来,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站在身前的郎官,仿佛从那里能得到一些慰藉。但是郎官现在也是慌得一匹,正眼巴巴等着天子下达命令。刘据忽然明白过来,他现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以前什么事情都有丞相和太后做主,现在是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
“我们......”,刘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坚定的语气道:“先吃饭,然后去跟丞相他们汇合!”
郎官小心翼翼地道:“南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如就待在城里?这里有城墙保护..........”
刘据站了起来,怒道:“朕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是要抗命吗?”
郎光目瞪口呆地望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皇帝,“臣.......遵命!”
第一百八十章
霍去病和顾璐已经杀到了番禺城下,正在对着陷入慌乱中的南越国都指指点点。
“两面攻打,用炸药包炸开城门,冲进去我们就赢了!”
霍去病的建议简单而直接,顾璐没有别的意见,“可以。我带两百名骑士进攻东门,你去攻打北门,留一千名骑兵在城外。”
番禺在后世的广州一带,但肯定是没有广州城那么大的,常住人口也很少。现在的南方到处都是丛林和沼泽,整体发开程度要比北方差了一大截。
当汉军铁骑突然出现之后,城中的南越人立即陷入到了慌乱之中。他们紧急关闭了城门,还留在城外的南越人大声叫喊,城中的人只当是没听见。见到守军不敢开门,外面的南越人大多遁入了周围的丛林中,也有一部分实在逃不掉,干脆就投降了汉军。
本来南越王都已经准备内附了,掌握实权的国相吕嘉不甘心失去手中的权柄,干脆就把国王给杀了。这样一来,南越国实际上已经被撕裂成了两部分,赵家统治南越国已经有了上百年的时间,心中向着国王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要是没有汉军介入,吕嘉说不定能慢慢收服南越人心,完成改朝换代的壮举。但是汉军动作太快,突然就杀到了番禺城下。吕家人慌乱之中只能闭城自守,因为没来得及动员的缘故,城中的守军数量很少。
吕嘉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他本以为靠着自己高超的手腕能将这次的事情压下去,大不了事后多给汉朝些朝贡,再将身段放软一些就是了。哪知道汉朝这次竟然是来真的?
他一边让吕家子弟赶紧将城中的男丁都弄到城头上去,一边让人准备金银财宝,想要派人出去与汉军谈判。“只要能保住南越,他们要什么我给什么!”
城中乱糟糟的,仿佛末日来临一般。兵丁们用刀枪逼迫着男人们去城头上,牛马嘶鸣,女人和小孩哭喊,还有几条狗一边乱跑一边狂吠。忽地,北门那边传来轰然巨响。橘黄色的火球腾空而起,泥土和石块迸射,大地都像是摇晃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北面的方向,眼珠子像是要蹦出来。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汉军杀进来了!”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跑。兵丁们也不抓人了,倒拖着刀枪就往家里跑去。这时候什么国相,什么大王都不重要了,只有自己家里人才是最实在的。男人们也趁乱跑回了家里,拿着水缸或是其他东西将大门堵住,然后抱着家人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
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随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汉军只杀吕嘉一人!其他人扔下刀枪,跪地免死!”
顾璐放开音量大吼,声音将整座城市都给笼罩了进去。在他边上的骑士们虽然早就知道丞相的声音很大,但还是被震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顾璐并没有使用炸药包,而是直接挥舞攻城锤将东城门给砸开了,因此反而比霍去病那边更快入城。
入城之后,大部分的南越人都逃回了家中躲起来了,但还是有数百名兵丁拿着长矛弓弩想要负隅顽抗。吕嘉执掌南越权柄几十年,多少还是有一些死忠的,只是他们的抵抗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打头阵的红龙骑士身穿着厚重的板甲,无视攒射过来的箭矢,用凶猛的攻击冲散了列阵而战的南越军,然后一路杀进了皇宫之中。没多时,就有呼喊声传来,“路校尉斩杀了叛贼吕嘉!”
路博德刚刚二十岁出头,已经长得五大三粗,就跟其他红龙骑士一样,变成了一个肌肉兄贵。他将吕嘉的首级挑在了枪尖之上,城中的南越兵见了无不肝胆俱裂,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心思。
刘据带着郎官们还在路上就接到了捷报,“汉军斩南越国相吕嘉及以下文武官员一百七十余人!”
使者单膝跪地,双手捧着报捷露布,高声道:“南越已平!”
刘据如坠云中,他这才刚做好上阵厮杀的准备呢,怎么前面就已经打完了?直到进入番禺城,看到了汉军骑士在街道上巡逻之后,他这才算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惑。看来南越国是真的完蛋了。
“不,我们并不会灭掉这个国家。”在南越皇宫里面,顾璐这样说。
“可是南越王已经死了,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被杀了。”
汉朝内部的诸侯国要是没有了继承人是会被撤除的,刘据认为南越国也是一样。
“他的儿子是死光了,但是他还有一个女儿。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同样有继承权。”
刘据又不明白了,“让赵兴的女儿成为新的南越王?女人也能当国王吗?”
“为什么不能?”顾璐反问。
“这........从来就没有女人当国王的先例啊。”
顾璐慢条斯理地道:“其实是有的,只是陛下不知道罢了。恩,你的兄长刘秀也有十岁了,就让他做南越王的男人吧。”
刘据于是明白了,这不就是换了个方式吞并南越国吗?他多少有点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将叛军首脑都杀死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顾璐继续道:“南越国的名字也要改一改。”
刘据想到了将朝鲜改成韩国的事情,心道:大概是要换成赵国齐国之类的名字。
“恩,就叫越南吧。”
“.........”,刘据沉默了。这不就是将名字颠倒了一下?南越改成越南,这能有什么不同?
顾璐却是很高兴,对刘据道:“越南和韩国就是中国的两翼,是通往扶桑和印度洋的中转站,有了这两个地方,中国就有了战略优势。”
刘据表示不明白,有了战略优势?说的好像中国没有战略优势一般。在匈奴帝国崩溃之后,中国周边的国家已经没有一个能打的了啊!
顾璐没有解释更多,他留下了霍去病和赵破奴处理善后的事情,然后带着天子踏上了返回长安的道路。等回到长安后,就要立刻安排刘秀来和越南国王成亲。和亲的手法虽然老套,但是很有用。办法不怕老,有用就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什么?你要把秀哥儿送到番禺去?我绝不同意!”
太后陈阿娇怒道:“我绝不容许你这样做!”
“刘秀还在这里,你吵什么吵?”顾璐哼了一声,对边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刘秀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母亲要说点事。”
“哦!”
刘秀啪嗒啪嗒地奔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回望,见到母亲伸长了脖子,像是只大鹅一般。“南方到处都是瘴气,我才不会把儿子送去那里!”
顾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他会住越南的王宫里面,不会有事的。等他长大了,再转封到印度去。印度土地肥沃,当地的土著又很软弱,秀哥儿将来会成为印度皇帝。”
眼泪从陈阿娇的脸上流了下来,“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把他送走,未免太狠心了!”
“我会派人照顾他的,每过几年他也会回长安来。”
陈阿娇只是流泪。岁月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眉眼依旧是初次和顾璐见面时候的模样,皮肤也依旧紧致而富有光泽。
“你看到国内那些和诸侯王的下场了,难道你想刘秀将来也被除国?”
陈阿娇哽咽着道:“关中有箴言:刘秀做天子,为什么不能让秀哥儿当中国的皇帝?说什么印度皇帝,不过是一个蛮夷的酋长。”
“胡说,印度那可是连接两大洲的要地,还可以乘船前往非洲。谁占领了印度,谁就能拥有皇帝的称号。”
顾璐说道:“那让刘秀在长安再待两年,这样总行了吧?”
“两年之后他还不是要离开?”
“我们抓紧一些,在这两年里面再生一个就是了。”
说着,手掌已经从衣襟的开口处伸了进去。入手处浑圆饱满,又富有弹性,在手掌中变幻出各种形状。刘秀今天没人管,在花园里面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个下午。等他回去的时候,却被侍女拦在了宫殿门口。
“大王,太后让您今天沐浴后自己用膳。”
刘秀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想,只是“哦”了一声就离开了。
太后寝宫的床榻上,陈阿娇玉体横陈,白腻的春光一览无余。她的头发散落在身下,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顾璐将手中画笔放下,对躺在床上的太后说道:“好了。”
陈阿娇光着脚丫子奔了过来,见到画布上的自己不着寸缕,白腻和浑圆连她看了都觉得面红耳赤。她呸了一口,说道:“你就喜欢这个!要是让别人看到,那还不羞死人了!”
顾璐大笑道:“上次和亦菲她们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到你害羞啊!”
“你还说!”
她坐在顾璐的怀里,看着画布上的女人,不觉再次情动起来。于是太后断断续续的呼声再次在寝宫中响起,直到夜色降临。
朝廷诛杀了南越国相等叛军,改南越国为越南国,这件事情在长安城中又成了一件可以谈论很久的事情。《长安日报》上连篇累牍地介绍越南的风土人情,当看到越南一年三熟的时候,很多人都动了心。
那么富庶的地方要是自家的该多好?
在朝廷的可以引导之下,有不少的百姓前往越南。丞相的一些旧部也被转封去了越南,得到了两倍到三倍不等的土地,成为了刘秀的封臣。按照顾璐的计划,在二十年后,这些人还要继续向西边开拓,最终将在印度次大陆上列土封茅。
再往后就是殖民欧洲和非洲,不过那就是下一代甚至于下下代人的事情了。
顾璐在皇宫里面给太后画了一张不穿衣服的油画,回到丞相府后,又给平阳公主也画了一张才算是完事。平阳公主很是眼热于印度次大陆的肥沃土地,夹住了顾璐的腰肢吵嚷着要在那里给刘裕留一块地盘。
“行吧,印度大的很,可以将刘裕封在印度的西北,这样就能让他向欧洲方向扩张。”
当初刘裕出生后,本来是要随父姓的,后来还是姓了刘。本来平阳公主心中有别的主意,可是现在看来刘据的皇位是不可能出现问题了,那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当中国的皇帝,那去别的地方当皇帝总可以了吧。
等把平阳公主睡服之后,卫子夫也要为刘备找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顾璐只好把扶桑拿了出来,日本虽然地震高发,却是前往美洲大陆的跳板。走白令海峡去阿拉斯加,再向着南方殖民,持续个两三百年大概就能得到“自古以来”的宣称了。
不过宣称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足够的武力,不要宣称也没问题。
二十年前,汉朝内忧外患,外面有匈奴帝国,内部有诸侯王做大,国家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连天子刘彻的舅舅田蚡都要去勾结淮南王,可见朝廷的地位是多么的不稳固。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匈奴帝国已经被肢解了,次一等的威胁卫氏朝鲜和赵氏南越被车翻了。内部大的诸侯国都被干掉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诸侯国被撤除了大半,剩下的也会在今后的岁月中逐步转封到蛮夷之地。
这么一来,国家的内忧外患竟然都消除了大半,实在是让很多人都想不到。庄青翟和李蔡那些人没少对丞相主导的新政指手画脚,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朝廷的实力是越来越强了。
在南越国变成越南国之后,国家无事,进入了一段漫长的修整期。强悍的汉军也仿佛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不管是西域的土著,还是北方草原上的胡人,只要派上三五千铁骑就能镇压。唯有南方的沼泽和丛林不是用武力所能征服的,只有靠着不断的开垦才能将当地的沼泽变成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随着汉朝不断在南方开拓,吴国余孽的事情也瞒不住了。沿海的许多郡县都和吴国有了生意上的往来,知道的人太多,想瞒也瞒不下去。不少人去过台湾,见到了吴人修建的供奉沙加的神庙。
初次到达台湾的人往往会震惊得目瞪口呆。又是汉朝的丞相,又是吴国人的神明,这是要搞哪样?消息渐渐地传到长安,朝廷上的许多大臣都知道了,但是一个个的都装作没有这回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司马相如从床上爬起来,梦游一般地走到桌子边上坐下。现在长安城里面出现了太多新奇的东西,胡桌早就不稀奇了。他一边胡乱地吃着早餐,一边翻看着今天的报纸。没一会,他的手掌就颤抖起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司马相如愤恨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每次就差那么几个!要是把这几个号码买在一起,就能中大奖了!”
大奖啊,两百万贯啊!就指望着靠这个翻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马相如忽然发现他自己欠了一屁股的债务,买彩票花的钱也越来越多。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深陷在漩涡之中。他虽然有着关内侯的爵位,但那只是假侯,只能每年拿上一千多贯钱罢了。
在朝廷将铸币权收回去之后,发行了新的五铢钱,因为质量好成色足,很快就将市面上的各种钱币打的溃不成军。主要是科技水平提升上来之后,成本下降了。私人铸造的钱币要是和五铢钱一样的成色就要亏本,要是成色比五铢钱差,那大家伙也不傻,不会收质量差的钱啊。
现在一贯就是一千钱,一千贯也不过一百万钱,放在长安城里勉强能维持体面的生活,但问题是他不光把手里的几万贯钱给输光了,还借了许多高利贷,每年光利息就不止一千贯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司马相如很难受,他想不通,明明自己是这么的有才华,怎么会输掉那么多的钱?
在椅子上坐了好半天后,他又将报纸捡了起来。好歹是花了几文钱买的,可不能浪费了。将报纸上的脚印弹去,司马相如心不在焉地翻看,忽地,他的眼前一亮。
“咦?”
只见报纸上赫然写着“朝廷重拳出击打击民间非法高利贷”。之前朝廷出台了一项新的政策,说是所有的借款利息不能每年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也不许救出十三归或是利滚利等操作。当时李蔡等人还在报纸上写文章说这是“与民争利”。
是不是与民争利司马相如现在管不了,他看中的是新出台的补充政策。若是有人告发高利贷商人,而且有真凭实据的话,就可以得到被告发者一半的家产!
至于那些高利贷商人,自然是被流放到祖国的边疆去了。
司马相如捏着报纸想了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敢顶着朝廷的法度放高利贷的,后面不可能没有人。但是有人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他是朝廷的关内侯,最关键的,他可是丞相的人!
人要是没钱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在司马相如的指证下,放高利贷的那些人很快就被抓了起来。接替赵禹当了廷尉的张汤很是能干,不光找到了人证,还找到了很多的物证,将这件事情办成了铁案。证据确凿,高利贷商人也没什么可抵赖的,全家去越南种地。听说那边蚊虫很多,传染病很厉害,刚到那边的移民至少要死掉三成。
高利贷者背后的朝廷官员也被挖出来了好几个,要不是顾璐说不能牵扯到两千石,张汤还能挖出更多大鱼来。
司马长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十多万贯钱财,不光是将他自己和司马迁欠下的债务给抹掉了,反倒还大赚特赚了一笔。在和张汤私下交流的时候,还明白了概率论的意义。按照彩票的模型来算,中头奖的概率比出门被陨石砸死的可能性还低。
“这么低?不会吧?”
张汤最是擅长揣摩人心,谁在中央他揣摩谁。丞相好像对司马相如不错,那他也不介意花上一点时间来给司马相如做科普,谁让自己是个公共知识份子呢?
张汤拿着纸张和铅笔给是司马相如演算了一遍,然后用戏谑的语气道:“买彩票玩玩就行了,千万别沉迷进去。我们抓了好些个因此败光家业的,都被送去南.....越南国了。”
司马相如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他可是从小被称作是神童的男人,张汤怎么能用看弱智的眼光看着自己?
但是张汤如今是真两千石,司马相如这个关内侯可不敢在廷尉的面前放肆,只能拿着写着一长串数字的纸张回了家。回家的路上路过彩票店,他习惯性地想要去买个几百上千注,但是一看手中拿着的纸张,就决定还是回去先把这个事情弄清楚再说。
司马相如回家开始啃《概率论》不提,朝廷推行银行业务并且清理地方上高利贷商人的行为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如今的朝廷里面,原有的外戚势力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勋贵和和诸侯王也被收拾了,就只剩下了地方豪强独大。
盐铁会议之后,儒家彻底失势,豪强们抛弃了儒家,转而拥抱新学,算是站到了丞相这边。但是他们依旧有着自己的利益和政治诉求,放高利贷就是豪强们的最大利益之一。不光是能够从中得到大量的金钱,还能借着放高利贷的机会完成土地兼并,以及夺取各种产业。
现在朝廷大力清理高利贷商人,这就是动了豪强们的根本。《洛阳日报》上开始连篇累牍地说高利贷的存在是多么的合理,朝廷不许放高利贷又是如何的让许多良善之家陷入到了困境。地方贤达们在报纸上大声疾呼,要让人们有自由借钱的权利,
本来还有很多其他的报纸,但是朝廷推出了《报业管理制度》,禁绝了大部分的私人报纸,只剩下几家大型的正规的。《洛阳日报》是豪强们的大本营,自然是会帮着豪强们说话。
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豪强们怎么吹嘘高利贷是多么的合理和富有人情味,百姓们还是纷纷出面告发那些高利贷商人。根据被采访的一些百姓说,他们并不是为了钱财,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正义!
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关中地区的高利贷商人就被一扫而空,连同着被“扫黑除恶”行动卷进去的地下彩票贩子一起去了西域。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嘛,往西域输送货物沿途要用到很多人。他们这些人正好去西域都护府,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未央宫里面,天子刘据正襟危坐,说道:“如今朝野间议论纷纷,朕心中深感不安。”
今日是给天子讲课的时候,但是现在董仲舒只能坐在边上旁听,因为丞相要亲自给天子上课。除了刘据之外,刘秀和刘裕也都跟着一起来上课。
顾璐道:“有议论是好事。国家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如果什么时候朝野交口称赞,那才是危险了。”
“这.........”,刘据有些为难地望向董仲舒,后者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让年轻的天子有些不快。平时对丞相的政策说了那么多,怎么现在却一言不发了?
“作为皇帝,首先就不能做好人。孝景皇帝年少时砸死了吴国太子,出尔反尔背弃对梁王许下的诺言,后来又逼死了条侯周亚夫,他是个好人吗?不是,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好皇帝。即便是孝文皇帝,也有杀妻杀子的时候。身为皇帝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用普通人的到的要求自己。”
顾璐对刘据道:“皇帝是最大的剥削者,理论上来说是所有人的敌人,你要牢记这一点。”
刘据惊讶得张开了嘴巴,看了看董仲舒,然后又看了看刘秀和刘裕,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大的方面来说,国家分成两个部分,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又可以称之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
顾璐尽说大实话,狠狠地震撼了刘据的三观。刘秀和刘裕两兄弟平常没少受到这方面的荼毒,所以抗性比较高,但刘据那可是从小就被要求做明君的。他弱弱地道;“可是天子不应该爱护百姓吗?”
“是应该爱护百姓。可谁是百姓呢?统治阶层还是被统治阶层?”
顾璐毫不客气地道:“陛下去过关东,看到过农民是何等的贫苦,能够穿上鞋子的人都是少之又少。他们终日劳作,辛苦无比。要是风调雨顺也就罢了,一但出现天灾人祸,那就只能去借高利贷度日。借上一千钱,实际到手的只有九百,到了几个月之后却要还一千四五百钱,要是过上一年,光利息就要超过本金,还不上钱就要被收走土地。”
“开国之初,家家户户都有足够的土地。但是现在呢?失地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人口增长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土地兼并严重。那些商人和乡贤说什么土地流转,难道这就能掩盖土地兼并的事实了?”
顾璐说了很多,阐述了为什么要清洗高利贷商人,最后又说道:“我听博士说陛下不喜欢读书,那就不要读了。当皇帝不需要太聪明,要是能够知道自己不聪明,那也是一件好事。”
“啊?”刘据有些不知所措。边上刘秀和刘裕都笑了起来,特别是刘裕,他不喜欢读书,就喜欢舞刀弄枪,没少被平阳公主训斥。但是顾璐却觉得在这个野蛮的时代里面,不喜欢读书也没什么不好。知识是很重要,强健的体魄和勇气更加重要。
董仲舒睁开眼睛,开口说道:“陛下的学业有所进步,现在已经在学习微积分了。”
刘据说道:“朕只是不知道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顾璐淡淡地道:“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能够用来检测智商罢了。我去跟太后说一声,在西面的花园里面开辟一块田地出来,陛下先去种一年的地,然后去军营里面服役一年,到了后年就可以行冠礼了。”
“后年行冠礼?”种地什么的天子根本就没听进去。
在中国古代,行冠礼又叫成人礼。天子要是行冠礼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到朝廷的事物里面去。太后陈阿娇即便是要继续垂帘,天子也会拥有更多的权利。
“恩,今年清洗掉高利贷商人和一些地主豪强,明年再清洗掉一些刘氏宗亲,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屋子打扫干净,以后会怎么样就要看陛下的。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刘据心中纠结,脸上的表情复杂,“可是朕年纪还小,还需要丞相和母后多多指点。”
他说的母后是太后陈阿娇,而不是生母卫子夫。从宗法上来说,刘据现在是陈阿娇的儿子。这是历史的后遗症,天子心中未必没有想法,只是现在不敢表现出来。
顾璐笑了笑,“陛下将来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做些错事和荒唐事也是难免的,但也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要为自己的堕落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因为我们从来就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高尚。”
他站起身来,对刘秀和刘裕说道:“你们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骑马?”
刘裕从地上蹦了起来,“骑马,当然是要去骑马。”
“那就走吧。”
等丞相带着刘秀和刘裕离开后,天子刘据和董仲舒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刘据才问道:“丞相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指的是哪一句?”
顾璐说了很多,刘据最关心的是两年后行冠礼的事情,那代表着他的皇位是否稳固。
“陛下可以放心,丞相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不然也不会让卫青当太尉。”
刘据心中明白这一点,只是需要有个人帮他确认罢了。“孝文皇帝杀妻杀子的事情?”
董仲舒沉默了许久,叹息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陛下又何必再问?”
在天子的追问下,董仲舒只好隐晦地说了当时的情况。吕雉活着的时候,将吕家的女儿嫁给了各个诸侯王。等到周勃等人诛杀了吕氏满门,刘恒为了当上皇帝,也有可能是为了自保,他的那个吕家的妻子和一起生的几个子女就在短时间内全部死了。
董仲舒叹道:“本不该让陛下听闻这些事情的。”
刘据又问道:“孝景皇帝不是好人?”
“这......”,董仲舒哪里敢说皇帝的不好?他又不是顾璐,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刘据换了个方式,问孝景皇帝刘启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刘据若有所悟,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地主豪强们和他们在朝堂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并没有起到作用,朝廷已经下定了决心,百姓也早就对高利贷商人恨之入骨,在广大百姓的踊跃参与下,先是关中,然后是关东各郡县,那些高利贷商人大多都被流放了。
即便是还有一些漏网之鱼,这是肯定的,也都不敢再继续光明正大的出来放印子钱。
在这件事情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顾璐真的在皇宫里面划了一亩地出来给天子刘据去种。农业是国家的根基,让皇帝去种地的事情传播开来后,虽然有不少人暗中嘀咕,却没人敢说这样不好。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刘据,他以前都是养尊处优。就算是有练武,可是哪里做过农活啊?顾璐又不许别人去帮他,即便是准备好了种子,耕牛,铁犁,镰刀等工具,刘据还是花了正常情况下两倍的时间才完成耕种。
将种子种下之后,他的手上打出了好些个血泡,脚上也划出了好几个口子。
卫子夫心疼儿子,说要找丞相说情,反倒被刘据劝阻了。他对卫子夫说道:“我明白丞相是什么意思,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只怕会让丞相失望。”
“从没听说过当皇帝还要会种地的!”
“孩儿以前觉得读书太辛苦,现在才发现,读书可真是太轻松了。”
“那要不回去接着读书?”
“不了,”刘据摇摇头,说道:“孩儿以后会继续读书的,但是不能将种地的事情放下。”
有着农业专家的指点,又有着最好的工具,刘据种植小麦和蔬菜的行动在磕磕绊绊中渐渐地变得顺利起来。他亲手给麦子浇水,施肥,拔草,除虫,麦苗长势喜人,很快就变得茁壮起来。
然后一场连续数天的大雨砸下来,田里的麦苗死掉了三分之一。放晴之后,刘据挨个去检查,想要补救,却是毫无办法。他坐在麦地边上,心中难受,差点掉下眼泪来。
卫子夫听说了之后,专门来开导他。“原本以为只是让陛下做做样子,没想到这些麦苗还能长得这么好,这比城外地里的要强多了。”卫子夫道:“丞相又不是要让陛下种一辈子地,只要能收上来三五十斤麦子也就够了。”
她见刘据依然是闷闷不乐,于是转移话题道:“上次给宴会时来的那些女孩子,可有中意的么?”
刘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孩儿........”
两人聊了一会女孩子的事情,卫子夫心中有数了,便说还会再举办几次宴会,将那些女孩子再过来,给天子创造机会。
“陛下不能光看好不好看,还要考虑别的事情。”
在天子一边种地,一边忙着谈恋爱的时候,朝廷里面又有一些举动。之前为了对抗匈奴人骑兵,汉军也组建了庞大的骑兵军团,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不再是威胁了,对付其他敌人不需要保持庞大的骑兵编制。
另外,在红龙骑士团之后,顾璐又建立了另外的两只骑士团,分别配属于凉国公霍去病和韩国公卫青。火炮虽然已经出现,但是机动性很成问题,骑兵依旧主宰者着战场。作为骑兵的高阶版本——骑士,拥有着无可比拟的冲击力。
骑士团又比汉军的精锐骑士更强。那些红龙骑士个个都是身长八尺的壮汉,能够穿着数十斤重的钢甲激战一整天,或是负重六十多斤一天步行百里。在骑士团的面前,常规的军队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在平定南越国叛乱的时候,红龙骑士从河北强行军到了广东,修整了一个晚上后立刻投入战斗,不到一个时辰就占领了番禺,证明了他们拿着高昂的军饷是有道理的。就算是下马步战,骑士团的战斗力也要比重甲步兵更强。
霍去病在红龙骑士团当过副团长,开府之后一直想要组建属于他自己的骑士团,但是一直都没能成功。后来去找顾璐帮忙,忙活了几年才算是有了一些收获。顾璐一看这能成,那就给卫青也整一个吧,以后要是可以,给刘秀刘裕刘备他们也都安排上。
骑士团的组建,选拔,训练等事情都要很长的时间,一晃就到了秋天,事情忙的差不多的时候,皇宫里面的天子收获了他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手种下的麦子。他自己动手,花了半天的时间将麦子收割下来,然后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晒干,脱粒,再磨成面粉,一称量,居然有将近五十斤。
看着装在袋子里的雪白面粉,刘据心中五味杂陈。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得到的就是眼前的一袋面粉。那些辛苦真的值得吗?他不知道,不过在脸上还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决定将亲手将这些面粉做成面条饺子等食物,然后请亲戚和大臣们来一起平常。包饺子的馅是大葱和韭菜,也是他自己种的。
因为面粉的数量不多,所以刘据只请了两千石以上的大臣们赴宴。在宴会上,不少大臣对天子交口称赞,说是有了这样的明君,又有丞相辅佐,定然能保我大汉江山万万年。
刘秀吃了一个韭菜饺子,对刘裕道:“饺子不加猪肉不好吃啊!”
刘裕深以为然,觉得天子做的饺子没自己家里包的好吃。顾璐品尝了一下天子的手艺,然后对刘秀他们说道:“再过几年,你们也去种地,然后就知道要不要加猪肉了。”
“什么?”刘秀惊呆了,“我们也要去种地?”
“当然。”
刘秀苦着脸道:“能不能换成打猎?农夫虽然很重要,但是我们不能歧视猎人啊!”
刘裕也叫道:“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去打猎,我还会下套子!”
顾璐想了一想,“行吧,打猎也可以,但是你们一整年都只能吃自己打来的猎物,还要自己动手烤熟,想要用钱就要拿猎物去换。”
“这.........”,刘秀和刘裕面面相觑,听起来似乎不怎么美妙的样子啊。
“放心,又不是明年就叫你们去打猎,等你们长大了再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在没有了强大的军事压力之后,中国的发展速度并没有加快,反而变得缓慢了下来,技术进步的速度跟之前完全没有办法比。主要是顾璐懒得去弄新的东西出来了,现有的体系就足以吊打四方蛮夷,想要点出能够在铁路上跑的蒸汽机太麻烦了,暂时凑合着抽水就行。
霍去病在长安待了一年,不耐烦每天里处理各种事情,带着新组建的骑士团去了西域。他带着兵马往西边进攻,将周围的小国家都给踩了一遍,又和西匈奴打了几仗,把西匈奴撵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在国内,顾璐依照约定,在天子种了一年的地,又在骑士团中服役一年之后,给刘据举办了冠礼,并让其参与到朝政中去。同一年,刘秀带着三分之一的红龙骑士团前往广州,也就是原来的番禺,成了越南国王。
此外,顾璐再次晋级,被封做魏王,然后将魏王传给了刘裕,并将魏国转封到了中南半岛上。新生的魏国地处蛮夷之中,虽然有着面向印度洋的出海口,国中却是一穷二白,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也就是现在中国人口暴涨,有很多人移民了过去,这才让魏国坚持了下来,而不是被当地的蛮夷同化。
也是在这一年,丞相再次施展了“大清洗”的绝技,这一次被干掉的是孝昭皇帝的兄弟姐妹。他们既不肯转封到蛮夷之地去,又不肯遵纪守法,这让顾璐很为难,所以决定让他们去死好了。
天子刘据亲自前往丞相府上求情,却被拒绝了。
“陛下,你是皇帝,皇帝可不能做好人。诛杀了胶西王那些人之后,土地就归朝廷所有了。现在国中人多地少,你自己想想吧。”
“丞相究竟是因为他们犯法杀人,还是为了夺取土地杀人?”
“这有什么区别吗?”顾璐道:“过程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结果。”
在对宗室进行了一波大清洗后,剩下的人都学乖了,纷纷请求转封。于是顾璐大手一挥,将那些人要么送去了西域,要么用船送去了印度。在刘秀刘裕兄弟开拓印度之前,总要先打下一些基础。那些刘氏宗亲就是开路的先锋,要是他们坚持不下来,那就当是清除了国中的隐患,要是他们活下来了,正好方便刘秀他们前去接收。
又过了四年,刘备带着骑士团去了韩国,然后渡过对马海峡,到达了扶桑的九州地区,宣称整个扶桑为汉朝所有。顾璐交卸了丞相一职,让卫青当了新的丞相,他自己则是去了洛阳,不再过问朝廷的事情。
还有什么可过问的呢?刘据虽然比不上那几位开国皇帝,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开拓或许不足,守成是绰绰有余了。
平阳公主跟随刘裕去了魏国,卫子夫留在了长安,只有陈阿娇跟着一起来了洛阳。天子刘据拨出了大笔的钱粮,为太后在洛阳营建了庞大的宫室,不比未央宫差。
当陈阿娇乘坐马车到达洛阳的时候,本地的达官贵人争相前去拜谒。虽然太后不再垂帘听政了,但是却有个儿子是一国之主,手中握着十数万甲士,雄霸天南,威势更在昔日的吴王刘濞之上。
但是洛阳本地的官员并没有得到太后的接见,陈阿娇以前就不喜欢和官员们打交道,现在也是这样。她径直让车驾前往洛阳城外的宫殿,在半路上,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笑着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居然生得如此美貌?”
陈阿娇闻声向外望去,就见到顾璐身着短衫,将两条粗壮的胳膊露了出来,头上的毛发一根也无。她惊呼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璐摸了摸光头,大笑道:“要是小娘子不喜欢,那在下就告退了。”
说罢,他拨转马头,就要离去。陈阿娇在车上叫道:“回来!”
顾璐伸手在马背上一按,跳到了马车上。她瞪着顾璐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个正形!你别乱动......别乱......啊!”
汉朝进入了天子刘据和丞相卫青的时代,因为外部和内部的忧患都被清扫干净的缘故,朝廷的财力增长很快。没有了顾璐动不动就发动清洗,国内各个基层也都安定下来,进入了一段美妙的发展时期。
在后世,往往将这段岁月称作是黄金时间的开始。不过顾璐偶尔在报纸上看到这些说法后,却是嗤之以鼻。什么黄金十年,什么黄金时代,全都是糊弄人的。他看到的只有腐败滋生,阶级固化。
朝廷和民间的财富虽然在不断增长,但那又有什么用?不能推动科技进步,不能对财富进行公平合理分配的话,积累的财富越多,革命的时代就会越早到来。不过那至少也要在几百年之后,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一代人只管一代人的事情,在新时代到来之前,只管接着奏乐接着舞就是。
他向前挺身,刺入了陈阿娇的身体之中。陈阿娇趴在窗户上,正在和外面的妇人们说话。她上身穿着华丽的服饰,另外一半却是暴露在空气之中。白嫩在不住抖动,她咬住嘴唇,从鼻孔里面发出甜腻的声音。
官员们的夫人参与了今天的宴会,她们或是正在观看表演,或是正在享用美食,其中的几个人则是站在河流的这边与太后交谈。
陈阿娇仿佛是对她们说的话很有兴趣,瞪大了眼睛不住地点头,有时候还会大笑出声,笑的时候身体乱颤,带动胸前的饱满不住地抖动。夫人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太后的身体,她们在生育过后很快就下垂了,哪里还能像太后这样挺拔?
“哦!啊!”陈阿娇惊呼道:“原来是这样!”
她将左手按在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等到夫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她面色潮红地转过身来,将火热的年代吞入口中,开始熟练地为顾璐清理起来。
作者的话:今天没有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顾璐是彻彻底底地将事情都给放下了,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到了洛阳后有不少旧部前来拜访,但是他一个都见,只是寄情与山水之间而已。白天里或是射猎,或是弹琴,或是作画,夜间或是与陈阿娇一起滚床单,或是打坐练气,有的时候还会在建在山上的观星台上眺望银河。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接着是一月月,然后是一年年。树叶落了又长出来,冰雪出现又消融,渐渐地,顾璐的影响力逐步消退。当年的很多事情也渐渐地变成了传说。
这一天,洛阳城外马蹄声响,数百名威武雄壮的骑士从西面疾驰而来。
沉重的脚步声在观星台中响起,身长八尺的武将踩着台阶来到了十丈高的观星台上。“许久不见,叔父还是一如往昔,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顾璐将刚煮沸的水注入茶杯中,“去病你可算是回来了,来,先喝杯茶,咱们再慢慢说话。”
原来这虎背熊腰的武将正是凉国公霍去病,他刚从君堡返回汉朝,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往来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几个月,所以他返回朝中准备将凉国归还给朝廷,以后他就带着霍家在欧亚交界处定居了。
“我在北非那边的时候也有喝茶,不过都是放在锅里煮开了的,这样的喝法倒是少见。”霍去病注视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水汽,声音陡然拔高,“但我来洛阳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知道你是想来干什么的,但是喝杯茶也耽搁不了什么功夫。而且你远道而来,鞍马劳顿,也该休息两天再说。”
“骑马哪里会累?我们打仗的时候连续几个月骑马赶路都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霍去病依旧如同少年时代一般飞扬跳脱,他的面庞上洋溢着自信的神采,身上有着澎湃的战意,“现在的我,绝对可以将叔父击败!”
顾璐笑了起来,“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可代替不了实力!”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既然你这么恳切,那就来吧。这一次你想比什么?”
“剑术!”
话音未落,霍去病已经拔剑在手,炽热的杀气顿时笼罩了方圆数丈的空间,周围的温度像是陡然升高了许多。见到这一幕,顾璐眼前一亮,挥手将桌椅茶具都收起,在下一个瞬间,“世界”已经被握在手中。
“天下”,“世界”两柄瓦雷利亚钢剑都是他在瓦雷利亚半岛探险的过程中得到的。“天下”较短,被送给了豪侠郭解。“世界”较长,在顾璐手中饱饮了敌人的鲜血。
凛冽而锐利的杀意从“世界”上散发出来,将观星台的顶部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一边,大气凝霜,像是提前进入了冬天,霍去病所在的那一侧却像是处在酷热难当的夏季。
顾璐横剑在胸前,脚下缓慢地挪动,“怎么还不动手?”
霍去病觉得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他的手脚在微微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即便是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上,他也从未感受过这般的压迫。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所要的!
“嘿,太极剑我已经学会了,以静制动对我是没用的!”
话音刚落,手中的钢剑已经向前刺了过去。剑刃破空,仿佛纸张被从中斩断。顾璐窥准剑势,挥剑磕飞钢剑,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劈砍。霍去病却像是提前预知了这一招,出剑的时候就已经向后方退开,刚好避开了“世界”的剑尖。
“挡反我也会啊。”
霍去病一边说话,一边发起反击。两人在转瞬之间交手十余次,剑刃对砍,溅出点点火花。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顾璐将“引进落空”的剑理以及更进一步的“太极剑”都教给了霍去病,此外还有剑盾,手半剑,双手剑,长杆武器的使用方法。“挡反”作为“骑马与砍杀”系统出品的神技,自然也一并交给了霍去病。
霍去病对顾璐的所有招数和能力都了然于胸,应对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哪怕顾璐出剑的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强,却并不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优势。
金属武器的撞击声响成了一片,两人越打越快,从观星台的这边打到那一边,片刻后又杀了回来。顾璐固然是武艺超凡,霍去病也已经是打遍了半个世界未逢敌手。
“砰!”
两柄剑再次凶猛地砍到了一起,声音却是跟之前有些不同。电光火石间,霍去病看到剑刃上被蹦出了一个细小的豁口。打仗的时候兵刃折断是常有的事情,但他手中的武器可是西域工匠用最好的精铁锻打上千次才成型的,居然也被砍出了缺口?
他心中一惊,身上的杀气顿时消退了不少,心神也有一瞬间的恍惚。等到反应过来暗叫不好的时候,“世界”已经落在了离眉心只有几厘米的地方。
顾璐笑道:“分心可是一个坏习惯。”
霍去病沉默片刻,意兴阑珊地道:“我输了。”
顾璐道:“你只是没有一柄好剑,而且现在也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你身上的杀气虚有其表,最多能发挥出七成的实力来。”
霍去病摇了摇头,说道:“叔父何必骗我?我固然是虚张声势,叔父不是也没拿出真正的本事吗?这次回中国将凉国的事情处理完后,我就会返回君堡,以后大概都不会回来了。最后一次见面,叔父难道就不能让我看看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吗?”
“最强的力量?那你应该去看攻城炮啊,一炮下去砖石迸裂,什么剑术都不好使。”
“我当然是见过攻城炮的,君堡的城墙就是这么被轰开的,但我想知道人类的极限在哪里。”
顾璐沉吟片刻,说道:“人类的极限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也没有变得更强,不过是在过去和未来之间遨游的时候,偶有所得。”
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他就能够观看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缴获,或者是前往过去和未来。问题是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你可以去大海里面,但是又怎么确定那根针是掉到了什么地方呢?
顾璐漫无目的地在时光之海中遨游,看到的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风景。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终究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世界”上泛起了微弱的白色光芒,顾璐挥动手臂,宝剑划出一道流光。在霍去病惊讶的眼神中,边上的石柱沿着光滑的切面砸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什么?”
“剑气,剑罡,诸如此类的东西。”
“什么都能斩断?”
“不好说,不过凡间的东西都能斩开。”
霍去病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我能学吗?”
顾璐笑道:“当然能。”
霍去病在洛阳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半个月,相关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后,在朝廷上引起了许多多议论。顾璐虽然退了下来不再管事了,但是天子却不敢掉以轻心。直到霍去病带着骑士们踏上了西去的道路,刘据才算是放下心来。
冰河消解,又是一春。转眼间,天子刘据的两鬓也已经斑白。几十年过去了,汉朝的实力依旧强大,甚至可以说是空前的强大。国势蒸蒸日上,一切都顺利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然后刘据忽然就接到了秘报,说是太后去世后,那个人也没了踪影。这让天子又开始紧张起来,外松内紧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几年过去了,依旧是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天子刘据于是知道,笼罩在头上的乌云终于消散了。
这让他在轻松之余,又有些怅然若失。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后,刘据决定率部东巡,在上万步骑的护卫下,天子的御辇从长安出发,沿着黄河经过渭南,华阴,灵宝等地,到达了洛阳。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洛阳的繁华程度已经不下于长安,城墙外的道路两旁尽是三四层的商铺和住宅。刘据在城里面住了两天,随即迫不及待地去了修建在伏牛山中的太初宫。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太后陈阿娇就是住在那里。
等刘据到达太初宫观星台的时候,丞相霍光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完毕。
“陛下,这些就是太初宫里所有的文稿和书信。”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霍光是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卫青死后成为外戚的首领,并在六年前接任了丞相。他恭敬地说道:“魏王之前曾经派人来洛阳,将很多手稿都带走了。”
“怎么没人报告给朕?”
刘据先是问了一句,然后又挥了挥手,“算了。”
他抬手打开箱子,在里面翻看了一下,有一些手稿,画作和诗词,随手抽出一张来,是一首《浪淘沙》,刘据轻声将诗词读了出来: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刘据念诗的时候,霍光就在边上,听完之后似乎有所意动。刘据看了一会,再抽出一张来,却是一首杂言古诗,题目是《梦游天姥吟留别》。这首古诗华丽非常,读起来令人逸兴遄飞,乃是上上的佳作,但是刘据看完之后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将古诗递给霍光,“丞相看看,这首诗.......哈哈,这首诗真是太有趣了。”
霍光接过古诗一路读下来,如饮甘醇,只是在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刘据大笑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对霍光笑道:“亚父也曾经摧眉折腰吗?朕怎么不记得?”
霍光想了想,好像真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从他记事的时候,亚父就已经开始大杀特杀,隔上几年就来一波清洗了。直到现在,关中还流传着许多传说。他还知道在吴国和其他的几个国家里面,亚父已经成了供人祭拜的神灵。
天子又翻看了一些画作,大部分都是建筑,武器,动物等,还有两张是太后陈阿娇的画像。画布上的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乍看之下,让他有种眼前的是个活人的感觉。刘据对当年的事情了解不少,见到画作之后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再翻找了一番,刘据问道:“除了这些手稿画卷,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有?”
霍光回答道:“还有一些武器盔甲。”
他引着天子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许多的木头架子,架子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角落里面还有几套全身板甲。
刘据走到架子边上,拿起一柄手半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破空之声大作。“是柄好剑,但也仅仅是好而已。”他问霍光道:“听说亚父有几柄神兵,锋利远超用百炼钢打造的武器,怎么这里没见到?”
霍光道:“臣不知道。”
刘据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亚父送了一柄名为”黎明”的宝剑给丞相的兄长,丞相见过没有?”
“臣是见过的。”
“朕也是见过的,那真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剑。”
天子再次沉默下来,霍光也不说话,两人就在房间中静静地看着那些被保养的很好的武器盔甲,直到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霍光走出门外,和甲士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回倒房间里面,说道:“陛下,郎官们在观星台的顶部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这.........陛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据在郎官们的护卫下登上了十丈来高的台顶,刚一上去,就发出了惊呼声,“咦?”
观星台的顶部到处都是刀剑劈砍的痕迹,刘据也是剑术高手,一样就瞧出了奇怪的地方。刀剑的威力有限,就算是骑士也不是每次都能用刀剑将实木砍断的,更何况是水泥和石块?
可是他现在就见到了不少被锐器斩断的石块和水泥墩子。
刘据上前查看,只见切口光滑无比,就像是工匠打磨过了一般。他抚摸着一处切口,忽地抬起头来,问道:“亚父真的是神吗?”
“臣不知道。”
“或许就像吴国人说的那样,亚父是落入世间的神明吧。”
霍光道:“陛下,吴国一直不肯朝贡,是否应当派兵征讨?”
刘据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眺望远处的洛阳城,许久之后才说道:“让赵充国去当楼船将军........”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很多年后,百万吨战舰已经沉睡在了冰冷的海底,上千万大军的呐喊厮杀也渐渐消退,帝国最终变成了共和国和君主立宪共和国,和平发展取代穷兵黩武,成为了世界的主流。
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人们对于精神的需求越来越多。考古学也随着时代的浪潮不断前进,后来每次有什么新的发现,都会让国人惊奇许久。在挖开了始皇帝的陵墓,又在三星堆有重大发现之后,历史学家们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汉代皇帝的身上。
和没有了后人祭祀的秦始皇等人相比起来,汉室宗亲在依旧是一股庞大的力量,卫,霍,顾三家在海外异大陆上建立起了新的国度,在祭祀祖先的时候,往往也一同祭拜了汉代诸王。所以国家一直没有对汉代皇帝的陵墓动手,直到和海外的那些友邦达成了谅解,才决定进行共同考古,为了扩大影响,还在几个视频网站上进行了直播。
“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我是大裤衩的潘德,现在由我来带你们走进汉代皇帝的陵墓。”
带着眼睛的记着很是兴奋,拿着话筒在考古现场转来转去。
陪同的教授也不得不跟着转过来转过去,他认真地反驳道:“不对,我们这次进行保护性挖掘的并不是皇帝的陵墓,而是陪葬的丞相霍光的陵墓。”
记着有些尴尬,“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我让我们看看已经挖掘出来了些什么。”
灯火通明的方舱里面,有很多叉车来来往往,将打包好的箱子运出去。在随行人员的陪同下,摄像机跟着记者来到了一处光线较弱的地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工作台上陈列着一些冷兵器和盔甲。
“啊,观众朋友们可能注意到了,这里的光线比较暗,为什么呢?因为新出土的文武在强光的照射下很容易就会........”
“吴教授,来搭把手!”
教授连忙走过去,帮着讲一个木箱抬到了工作台上。“怎么还用这种箱子装东西?”
陈旧木箱的造型古老,朱红色的漆掉落了许多,显示出一块一块的斑斓。
“箱子不是我们带来的,在在霍光的墓室里面发现的。”
“是霍光的陪葬品?”
“应该是,而且还是很重要的那种,不然不会放在棺材的边上。”
记着发现了这边情况,越发的兴奋了,“哈,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个宝箱!我们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会不会是一箱子的金子?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大量的金币,或许里面也是一样?”
吴教授咳嗽了一声,在边上说道:“如果里面装满了金子,我们是不可能抬起来的,黄金的密度比铁更大。而且对于考古来说,黄金的价值其实并不高。”
“哦,原来是这样。”
正在直播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弹幕,都是“原来是这样”。网友们乐不可支地刷着新的梗,大肆嘲笑记者的不学无术。
记者没有看到那一片片的弹幕,自我感觉良好地问道:“那什么东西考古价值最高呢?”
“首先是书籍,书信,以及任何带有文字的东西。上次在河南发掘出来的《易经》原版,就能发现和现在的版本有很多的出入。要是能发现一些原稿,或是已经失传的文章,其价值无可无量。”
记者露出大笑脸,“比黄金更有价值?”
吴教授肯定地道:“这是肯定的!以这个箱子的大小所在的位置来看,里面放着的应该是霍光身前很重视的物品,有很大的可能带有文字。”
“那我们现在能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吗?”
“这里不行,不管里面是竹简还是纸张,打开之后都很容易出现问题,必须先送到博物馆里面,然后才能进行鉴定。”
记者很是遗憾,“那我们可能要过两天才能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了,观众朋友们请不要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摄像机的镜头被盖上了,记者好奇地问道:“教授您认为里面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印章,印玺之类的东西吧,或许还有一些霍光身前的手稿。你知道的,霍光是盐铁专营的坚定支持者,要是我们这次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盐铁论》的原始记录。”
记者有些尴尬,他不是历史系的,盐铁他知道,但《盐铁论》是什么鬼?不过不知道《盐铁论》不要紧,他只要知道这里的东西很重要,很值钱就是了。
两天后,在长安博物馆的恒温工作室里面,记者再次侃侃而谈。
“刚才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宝剑’黎明’,经过了五六百年的时光,依旧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好像一点都没有生锈。传闻这柄宝剑削铁如泥,只是可惜工作人员不许让我们试试。”
“看过了大宝剑,现在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开箱环节,想必大家都是期待已久了。”
记者已经知道了网友吐槽的事情,但是他根本就不以为意,决定他前程的又不是那些沙雕网友,所以他现在依旧能够谈笑风生。
在高清摄像机的尽头面前,考古工作人员小心地将尘封许久的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一扎扎丝帛和纸张给取了出来,
“啊,居然被吴教授说中了.........工作人员正在展开.........上面本来应该有丝带系着的,但是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像是一幅画.......咦?快,切广告!”
考古学不是一个热门专业,经费向来都不多,报考的人更少。这次和大裤衩合作,就是为了提高知名度,制造热点,好以后想上面多要点经费,因此还在网上进行了同步直播。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直播考古还能翻车,或者说开车。当画卷被打开的时候,画布上的美貌少女栩栩如生,让大家都惊呆了,因为那是没穿衣服的。
现代社会信息传播速度飞快,很快考古直播翻车的事情就传遍了网络。大家纷纷在各种群里面自发地进行传播。原本大家对考古并不怎么感兴趣,也不过是茶余饭后随口聊一聊罢了,可是大裤衩来了这么一出,大家的兴趣就上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随着事情的发酵,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在网上多多少少形成了一股热潮。但是民间的热闹终究只是一阵子,很快就过去了,只有国家层面上还在继续推进。
除了那几张需要打码的画卷之外,考古人员发现了许多霍光的私人信件,最重要的是其兄长霍去病的几封来信。根据信件上的内容,专家们在汉朝北庭都护府的某处山脉中找到了一处被冰雪覆盖的营地,经过考证,那里在七百年前曾是龙骑士团的一个训练基地。
世界大战的爆发使得科技飞速发展,但也使得某些知识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据说在旧时代的时候,骑士们能够负重六十公斤一天步行上百里,许多史料中都提及了这一点。但是几百年的战乱使得骑士团的传承出现了断代,现在虽然还能通过转职骑士使得力量和耐力都大为增强,却再也没有了典籍中的那种威力。
按照《西行战纪》中的记录,西秦武王霍去病曾经一个人就砍翻了上千人,将叛军占据的一座要塞杀得血流成河。如果是只有一处记录,那还能说古人是夸大其词了,但是在各种史料中武王手持神剑“黎明”,不止一次地先登陷阵。
《西行战纪》以详细和准确而闻名,每场战役中参战的将领有哪些,步兵,战车,骑士的数量多少都有详细的记录,在记录中的战场地点,也发掘出了大量的尸骸和冷兵器。如果《西行战纪》是假的,必然不能找到那么多的古战场。但如果是真的,武王霍去病真能一个人砍翻一千名甲士?
在司马迁的《史记》中,记录了一些霍去病在汉朝时候的故事,太史公认为“卫青霍去病没有打过败仗,那只是侥天之幸”,虽然并没有直接说霍去病的武力高低,却也从侧面证明了《西行战纪》中所说的“武王一生从无败绩”的说法。
这次三大流氓........咳,三大列强联合考古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只是为了挖掘汉朝皇帝的陵墓,更主要的是想要从霍光的陵墓中找到七百年前训练骑士的方法。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去君堡挖霍去病的陵墓,但是共和国只是稍微露出了一丁点的意图,就遭到了雄踞三大洲的联邦的抗议。
联邦的那些国公,执政和议员们不是姓霍,卫就是姓顾,再不就是姓刘,哪里肯让人去挖武皇帝的陵墓?霍去病活着的时候没有称帝,是他的儿子当了皇帝后追封的,那可是联邦诸国的先祖,绝不可能让人去把祖先的陵墓给挖了,哪怕是为了考古也不行。
共和国和另外两大列强只好退而求其次,将霍光的陵墓给挖了。之所以三大列强会对骑士团的训练方法这么感兴趣,也不是单纯为了军事目的,更多的还是想要用在航天和其他的方面。即便是最强的骑士也不能硬抗狙击步枪,在战场上只能当做奇兵。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两大阵营都组建了各自的骑士团投入战场,但是后来发现,让骑士们去冲锋陷阵实在是太浪费了,真正能发挥骑士们超凡能力的方式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而是让他们担任部队的指挥官,或者是让他们去处理政务和当科学家。
第一次世界战争结束后,骑士们大量地进入了各种科研机构和担任地方上的行政官员,他们精力充沛,几乎不会生病,就算是受伤了,也只要进食和休息就能在几天之内愈合。要不是骑士的血脉并不能稳定遗传,他们就要跟普通人变成两个物种了。
传说中有神血骑士存在,但是几百年下来,就算真的有所谓的神血,也早就已经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骑士互相通婚产生的后代并不一定能成为骑士,和普通家庭的后代相比,成为骑士的概率也并不会更大。
这次共和国想要得到骑士的训练方法,主要是为殖民火星做准备。骑士的身体素质更强,能承受更大的G力,对辐射的抵抗性更强,而且学习东西更快,在成为飞行员和宇航员方面对常人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骑士和普通人用的战机甚至不是同一种型号。
从月球基地出发前往火星要很长的时间,在火星上建立殖民地需要更多的时间,还要做非常多的工作。普通人即便心理素质达标了,身体素质也会跟不上。在火星上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出现意外了怎么办?
让骑士去呗。这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
此外,若是能得到完整的骑士训练方法,对于生命科学的发展也有极大的好处。幸运的是在发掘了霍光的陵墓后,还是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在靠近北极圈的山脉中,因为冰雪覆盖的缘故,所发现的拿出训练营保存得相当完整,经过发掘之后,不光找到了骑士团的训练方法,还找到了一整个图书馆。
在旧时代,雄踞北方的龙骑士团并不是单兵战斗力最强的那一个,论负重和耐力都比不狮鹫骑士团,更不用说与红龙骑士团相比,但他们的数量是最多的一个。在其他骑士团正式成员最多只有七八百人的时候,龙骑士的数量一度达到两千人的规模,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之一。
龙骑士的训练方法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极端,成功率更高。在经过几大强国专家们的解析后,转职的成功率大了不少,而且要比现有的骑士更强。既然发现是真的有用,那么二十年一次的选拔就提前进行了。
在新的龙骑士出现后不久,共和国的殖民飞船便飞往了火星。一年半之后,飞船降落在火星的表面,然后开始漫长的殖民时代。全世界七十多个国家直播了基地在火星表面展开的行动,上百亿人一起欢呼新时代的到来。
在殖民了火星之后,科技发展的速度好像也变快了,不断有新的突破出现。一个姓米的科学家发现了一种新的粒子,能够干扰磁场和光线,在浓度够高的时候,不光能干扰电磁波,甚至还能干扰仪器里面的电路。这个发现很有趣,但在当时并没有人想到能有什么作用。
直到两百年后,米氏粒子才伴随着名为“高达”的战斗兵器出现在了战场上,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二卷 完 ,敬请收看下一卷:说英雄谁是英雄 )
第一章 魔王出世
洪太尉看了碑上四个字,大喜,便对真人说道:“你等阻当我,却怎地数百年前已注我姓字在此?‘遇洪而开’,分明是教我开看,却何妨!我想这个魔王,都只在石碑底下。汝等从人与我多唤几个火工人等,将锄头铁锹来掘开。”
真人慌忙谏道:“太尉,不可掘动!恐有利害,伤犯于人,不当稳便。”
太尉大怒,喝道:“你等道众,省得甚么!碑上分明凿着遇我教开,你如何阻当!快与我唤人来开。”
真人又三回五次禀道:“恐有不好。”
太尉那里肯听。只得聚集众人,先把石碑放倒,一齐并力掘那石龟,半日方才掘得起。又掘下去,约有三四尺深,见一片大青石板,可方丈围。洪太尉叫再掘起来。真人又苦禀道:“不可掘动!”
太尉那里肯听。众人只得把石板一齐扛起,看时,石板底下却是一个万丈深浅地穴。只见穴内刮剌剌一声响亮,那响非同小可,恰似: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钱塘江上,潮头浪拥出海门来;泰华山头,巨灵神一劈山峰碎。共工奋怒,去盔撞倒了不周山;力士施威,飞锤击碎了始皇辇。一风撼折千竿竹,十万军中半夜雷。
那一声响亮过处,只见一道黑气,从穴里滚将起来,掀塌了半个殿角。那道黑气直冲上半天里,空中散作百十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众人吃了一惊,发声喊,都走了,撇下锄头铁锹,尽从殿内奔将出来,推倒推翻无数。惊得洪太尉目睁痴呆,罔知所措,面色如土,奔到廊下,只见真人向前叫苦不迭。
太尉问道:“走了的却是甚么妖魔?”
那真人言不过数句,话不过一席,说出这个缘由。
自大宋开国以来,文教昌盛,各种话本志怪小说极多,洪太尉之事虽有流传,知道的人却并不多,相信的人就更少。几十年过去了,也没见到个魔王出来,知道的人不过付之一笑。
南方的弥勒教徒还说明王降世,哪里又真的会有明王?在读书人看来,所谓的魔王也好,明王也罢,不过是乡下神棍神汉用来骗钱的名头罢了。只不过他们混得比较差,没有官方的度牒。
章敦性格强硬,不管是对辽人还是对西夏人,从来都主张要强硬到底,更别说是江湖上的那些匪人。只不过他再强硬,再有抱负,终究只是一个臣子。在唐朝和之前的年代里面,出将入相是对个人能力的最好肯定,但是在宋朝可不是。
军功出身的他在一众北宋名臣里面是被人鄙视的异类,哪怕他文章做的再好,皇帝和其他宰相也都将他归入到粗鄙武夫。
当哲宗皇帝去世之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所以要从哲宗皇帝的几个弟弟里面挑一个继承大统。向太后和枢密使曾布、尚书左丞蔡卞、中书侍郎许将等人欲立端王赵佶为天子,章敦反对道:“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
枢密使曾布厉声道:“此事当由皇太后安排!”
曾布等人曾经是章敦在政治上的盟友,但是这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所有人都已经站到了对立面去了。他站在大堂上,垂首默然不语。
章惇不动,向太后和曾布等人也不敢动。良久,章惇抬起头来,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召端王入宫吧。”
等到章惇离开之后,曾布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大殿周围埋伏了数百名甲士和大批高手,但那是他们用来保命的,而不是想要发动政变把章惇给砍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们这些人能不能留下命来?
向太后不敢赌,曾布不敢赌,蔡卞和许将他们也不敢赌。哪怕是搜罗了这许多高手,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章惇缓步从宫殿里面走了出来,对站在外面的友人摇了摇头,“端王登基,无可更改了。”
站在外面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高大,并没有携带武器,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就有种莫名的风采。他闻言笑道:“也不是不能改的。”
章惇注视着韦青青青,心中转过几个年头,但最终还是叹气道:“罢了,我已经六十有五,还争什么?”
曾布等人的背叛让他十分痛心,身体的老朽让他无可奈何,若是能年轻二十岁,定然不会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可是他真的已经老了,随时都有可能去世,难道还要在临死前再掀起一次党争吗?
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互相攻讦的事情才过去不久,可谓是前车之鉴。
韦青青青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走了。”
“走?”章惇愣了愣,“去哪里?”
韦青青青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中有些落寞,“天涯海角吧。”
章惇的嘴角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和韦青青青一起从皇宫里面走了出去。守卫在皇宫中的带御器械都是千挑万选的高手,但是在这两人面前却像是绵羊见到了老虎一般,纷纷低头避开,给他们让出了道路。
许久之后,有人问到:“姓韦的走了?”
“走了。”
“嘿,韦青青青好威风,好煞气,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咱们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硬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难道都是些没卵子的吗?”
有人反唇相讥道:“你要是有种,你怎么不上?”
那人得意地道:“我是太监,当然没种了。”
“..........”
当端王赵佶进入皇宫,即将成为皇宋天子的时候,顾璐出现在了伏牛山的树林里面。他瞅了瞅周围熟悉的环境,又看了看周边的地势,确定自己还是在洛阳附近,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洛阳了。
不过这事情也很简单,去洛阳城里问一问就行。他也不换衣服,就那么穿着宽松的布袍,光头赤足地向洛阳走去。他的脚步颇快,又不会有体力耗尽之虞,在日落之前就走到了洛阳郊外。
很明显,这个洛阳不是那个洛阳,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另外一个洛阳。
第二章
民间有一句俗话,望山跑死马。虽然已经看到了洛阳高大的城墙,但是想要走到跟前去,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顾璐现在并不着急,今天到不了那就明天,他又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甩开脚步朝着远处的城市行走,就像是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异世界里面,前往君临的时候。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度过了这么漫长的时光,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天色将晚,顾璐准备在路边找个地方过夜。他看上了一颗大树,跳上去之后觉得环境正好,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每次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后,总会有一些不适应的地方,慢慢的也就好了,这次也是一样。
他能感觉到前方的城池中有某种强大的存在,颓废衰败,却依旧不可小觑。
闭上眼睛,放开心灵,感觉越发的清晰。那是心如死灰,是朽木成灰,是燃烧过后留下的一抹余灰。当顾璐将心灵的触觉深入灰烬之中时,仿佛有一两点火星升腾而起,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喂,你在树上干什么?”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树下传来,顾璐缓缓睁开眼睛,朝啃着果子的孩童笑着道:“准备在树上睡觉啊。”
男孩瞪大了眼睛,“树上也能睡觉?”
“能啊。”
男孩的表情很是困惑,他曾经爬上过树枝,还掉下来了好几次。要是能够在树上睡觉的话,那大家为什么还要睡在床上呢?他想不明白,但是小孩子向来是没有什么烦恼的,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几个果子,问道:“你要吃吗?”
顾璐笑了起来,声音很是轻柔,“好啊。”
果子并没有熟透,酸涩中夹杂着一丝的苦味。“味道不错,来,这个给你。”顾璐掏出一块冰糖,扔到了男孩的手中。
“这是什么?”
“糖,味道可甜了。”
“哦。”男孩将冰糖放入口中,向顾璐表示了感谢,然后开开心心地走了。
顾璐的心情也很好,等到夜幕降临之后,他闭上眼睛,将意识不断地沉入到心灵的更深处。浩荡无尽的长河中,无穷无尽的星光闪耀,宛如天上银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恍惚之间,周围的景物已经不同。
然后,他就看到了刀光剑影。
狂风呼啸,大地凝霜。
顾璐心中生出惊艳的感觉,接着胸前剧痛,眼前一黑,睁开眼来时,又已经身在树干之上。“呼”,他吐出一口浊气,伸手向胸口按去。入手处温润粘稠,血珠沁出了皮肤。
有多长时间没有受过伤了?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自从将“引进落空”的剑理梳理完毕,升级成了“太极拳剑”之后,他的剑术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但是刚才在时光长河中所见到的那一招,就让他生出了无法抵挡,无法躲避感觉。
顾璐再次闭上眼睛,回味着转瞬即逝的惊艳剑光。许久之后,他笑了起来,“这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世界。”
两天后,顾璐弄清楚了所处的时代。他对章惇,曾布这些人没印象,但是对司马光,赵佶他们的名字那是熟悉的很。虽然司马光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但是洛阳城里到处都还在传说着他的事迹。不过好像没有听说过司马光干过砸缸这事。
至于赵佶,那不就是宋徽宗嘛,听说字写得很好,画画也不错,还喜欢到皇宫外面逛青楼,古往今来这样的艺术家皇帝也是不多见,跟他相提并论的只有南唐后主李煜。都是当艺术家好过于当皇帝的主。后唐庄宗也是文艺青年,不过人家是“方其盛也,举天下莫能与之争”的皇帝,跟赵佶李煜这俩不是一个档次的。
但是这个宋代又和顾璐所知道的那个宋代并不一样,正儿八经的宋代可没有权力帮和六分半堂这些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顾璐还有些印象,是《四大名捕》,《说英雄谁是英雄》,《神州奇侠》等小说中的江湖帮派,也就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
得知这是一个武侠世界后,顾璐觉得很好。虽然这个世界像是个大杂烩,虽然原作中有时间回廊这种东西,但是他已经看到了更加宽阔的世界,这就让他满身心的都愉悦起来。
顾璐喜欢美丽的美好的事物,无论是美酒还是美人都是极好的,可是在真正品尝过世间绝色之后,才会发现,他所最喜欢的还是对未知的探索和对强敌的挑战。
在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里面,他热衷于决胜于两军阵前,到了上一个世界,战争就已经不太能够让他觉得满足。原本他还以为这个世界会变得无聊,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真实系的战斗力时候远远比不上武侠系的,温瑞安系列里面虽然没有出现过能够洗地表的战斗力,但是放在一众武侠作品里面也算是很强了,而且非常有特色。
顾璐知道他自己已经很强,但是那种强只是相对于普通人的,和武侠世界的高手们比较起来,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到底算是什么水平呢?他就很好奇了。
不久之后,他还会发现,这个世界给他的惊喜并不仅仅是武侠而已。
既然是个武侠世界,那么就去找人较量一番吧。想到这里,顾璐将桌子一拍,说道:“小二,再来一碗牛肉面!”
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小二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将多加了牛肉的汤面放在桌子上。“大师,您的牛肉面来了!”
顾璐顶着个光头,被小二认为是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但是他们这店也不是什么正经店,正经的店铺哪里有卖牛肉的?能够在洛阳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拥有这么大的一家客栈,还能堂而皇之的卖牛肉,背后自然是有人的。
小二才不管客人是不是正经和尚,只要多给钱他就都能笑脸相迎。
顾璐用筷子搅起面条,叫住了小二,“先不要走,我有话问你。”说着,他将一枚银币扔到了小二的手里。
小二拿着银币吹了吹,然后放在耳边,听到那震颤的声响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客官您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第三章
宋朝的货币是铜钱和碎银子,不过金银是天然的货币,银币的样式虽然没见过,只要含银量高就够了。小二笑眯眯地将银币收好,说道:“客官您就只管问。”
顾璐问道:“城中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小二想了一下,说道:“温老爷的女儿马上就要一百天了,听说会摆下流水席,大师您到时候可以过去吃席面。”
温晚是洛阳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豪强,在城外有着数百顷良田,在洛阳城里还有几条街做买卖,家财亿万,乃是天下间都数得着的人物。能够占有这么多的生产资料和财富,温晚自然不是一般人。
他擅长使用“大嵩阳手”,又是温家的人,擅长用毒解毒,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高手,在朝廷里面也有很高的声望,时人称之为“洛阳王”!
顾璐在这个洛阳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对温晚的名字是如雷贯耳。“洛阳王要摆宴席?倒是可以去瞧瞧。”他再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枚银币,屈指一弹,银币飞了出去,“江湖上有什么大事没有?”
小二伸手将银币抓住,竟然也是有一身的好武艺,“大师您可算是问对人了。”
“您听说过大连盟吗?”
顾璐笑道:“大连我就听说过。大联盟是干什么的?”
大连的旅顺口曾经爆发过许多次大战,其中最著名的是日俄战争时期的旅顺战役。乃木希典一战成名,“肉弹战术”一直用到了二战的时候。不过对于宋朝人来说,旅顺战役那是还没影的事情。
宋太宗在幽州城下玩了一把“驴车漂移”,把中原积攒下来的精锐部队送了个七七八八,在那之后,宋人就永远失去了向北进攻的能力。宋军连幽州都没办法吞下去,就更不用说在更北方的大连了。
小二解释了一番冷悔善的事迹和“大联盟”在江湖上地位,然后低声道:“大联盟的副盟主凌落石杀了总盟主不死神龙冷悔善之后,成了大联盟的总盟主,现在更是被拜做了惊怖大将军,以抵抗北面的契丹人和西夏人呢。”
冷悔善曾经身经六百一十五场小战,五十二场大战,曾经让人倒吊在树上鞭打了四天四夜而不死;曾经给人制住了穴道活剥皮剥了一半忽给他冲破了穴道;曾经以一人敌住敌方整支军队,身中三十一箭还有六道枪窟窿都能不死,而且还能在伤得不成人形之际反败为胜,起死回生,把要整治他的对手全部杀光了。
就是因为打不死,所以冷悔善在江湖上的外号是“不死神龙”。但是他终究还是死了,几年前死在了自己的结拜兄弟手里。
顾璐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还短,对近在咫尺的温晚还能了解一二,对冷悔善和凌落石这些人就不大了解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冷悔善不是外号不死神龙吗?会不会几年前那次也没死?”
小二失笑道:“大师您说笑了,外号不死神龙可不是真的能不死。那凌落石把冷悔善的脑袋都割下来了,哪里还能活过来?凌落石不光杀了义兄冷悔善,还把冷悔善一家都给杀的干干净净,这手段,可真是凶残的很呐!”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看小二哥你也不简单,对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小二笑呵呵地道:“大师您说笑了,我们就指望着靠这些消息挣钱呢。”
顾璐摸了一枚金币出来,说道:“给我切五斤酱牛肉带走,剩下的归你。”
“好嘞,大师您稍等。”
片刻后,小二将包好的酱牛肉拿了过来,顾璐接过之后,回去了房间。等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后,一直埋着头的掌柜忽地问道:“查探出什么来了?”
小二将金币银币放在柜台上,轻声道:“看上去有些像是南洋那边的钱。”
“武功路数呢?”
“指力和准头都很好,内功很精纯,但是功力并不深厚。”小二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
掌柜没有抬头,“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就行。”
外面又有客人走了进来,高声叫道:“小二!”
小二立刻在脸上堆起笑容,“客官您要点什么?”
三天后,洛阳王温晚果然摆下流水宴席,庆祝他的女儿温柔出生一百天。整个洛阳城都轰动了,达官贵人争相前往温府送礼。真正的大人物能进入温府的内院。江湖豪客也以能出入温府为荣,但是大多只能在前院里面占个位置。至于那些又不是达官贵人, 又不是江湖高手的,那就在大街上的宴上吃席面了。
顾璐写上拜帖,也给洛阳王送了一份礼。礼物不重也不轻,约莫价值百两白银。他将礼品盒和拜帖交给了守门的大汉,然后在仆役的引导下进入了府中的前院,跟一大群江湖人士挤在了一起。
刚一坐下,边上的一个头陀就问道:“这位小师傅不知道师承何处?看起来有些面生啊!”
桌子边上的其他几人也都用或是戒备,或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顾璐,他们这桌的互相都有所了解,忽然来了个陌生人,大家当然要先摸摸底了。要是点子扎手,那就敬而远之。要是只肥羊,那就找个机会给吞下去。
还有个半老徐娘见顾璐长的俊俏,动了一些别的心思。
顾璐笑着道:“在下初出江湖,自然面生了,却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别人在打量他,顾璐自然也是要打量别人的,这就是他来赴宴的主要目的。温晚既然号称是洛阳王,武功在江湖上怎么说也应该算是第一流的。那么前来赴宴的也定然会有许多高手,他就想趁机瞧一瞧本世界的水有多深。
另外,他还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这时候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在座的江湖人士。这些人穿着打扮和神态各异,武艺都是不弱,但也就是不弱而已,顾璐自付要是打起来,自己能把他们都车翻。但是坐在前院的肯定算不上顶尖高手,这些人只能当做是一个参照,却并不能说明水到底有多深。
头陀见顾璐顾左右而言他,却是丝毫不露口风,心中的轻视去了大半,他和边上几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自报了家门,又介绍了在座的其他高手,最后再次问道:“小师傅法号如何?是哪门哪派的?”
第四章
光头,衣着简单,那肯定是和尚,而且长的这么壮,肯定还是个武功很好的和尚。天下间的和尚士千千万,最有名的当然是嵩山少林寺的和尚,刚好嵩山离洛阳不远。但是少林寺的高僧无论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大和尚们被温家的仆役直接迎去了后院,不需要和他们这样的一起挤在外面。
那么,是一个野狐禅?
顾璐笑了笑,说道:“诸位好汉叫我沙加就是。门派么,小门小派,就不贻笑大方了。”
见到这个和尚依旧是油盐不进,头陀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去和其他人说话去了。桌子边上的江湖人都自顾自的和他人交谈,故意将顾璐给冷落在了一边。
这种小把戏自然是不会被顾璐放在心上,他一边随意地吃吃喝喝,一边打量着来往的人群。温晚外号洛阳王,权势极大,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除了那几位旧党老臣之外,城中的达官贵人都到了。
此外还有本地的帮派首脑,只要是能走得动道的,都是亲自携带重礼上门。
见到这么多大人物出现,外院里面的江湖豪客人都是眼热的紧,只要抱上一根大腿,那就是享之不尽啊!他们或是大声地交谈,或是上前与人寒暄,直将这里当成了一个大型的社交现场。
顾璐却有些失望,往来的江湖豪客里面有不少的高手,从走路的轻重和气息的长短之间就能分辨的出来。但是这些高手可并不是他的目标,他要找的人并没有出现。
几天前,他以灵视之法窥视洛阳,见到一股颓败的气息盘旋其上,仿佛是火山的余烬。厚厚的火山灰下面,隐藏着庞大的的力量。那股气息虽然倾颓破败,却依旧能够将整座城池都笼罩进去,可见其强盛之时,会是如何的惊人。
顾璐想要见的,便是那股气息的主人。但是坐了这么久,想要找的人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也对,这来来往往的人不说是个个醉心于名利吧,也是离得差不多,怎么可能散发出那么强烈的颓废落寞情绪呢?
顾璐决定再等等,反正他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干。说不定等下正主儿温晚一出来,他就发现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鞭炮放了,锣鼓敲了,狮子也舞了一遍,洛阳王温晚终于从高大的朱门后面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有魅力的中年男子,身上的气息温和,醇厚,绵长,看着就是个高手,比外院里面坐着的这些江湖人士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璐却很是失望,温晚和他边上的那几个和尚道士都很强,但都不是他所要找的人。
洛阳王站在廊檐下面,冲着外院里面的江湖人士拱了拱手,说道:“今天是小女满一百天的日子,各位朋友能够赏脸光临寒舍,在下不胜感激。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温晚的话说的十分客气,他是当世有数的高手,武功之高在方圆数百里的地界上少有人能比得上。但是武功越高,越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奇人异士无数,高手如同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别的不说,正坐在后院席上的少林方丈他未必是对手。
此外,红袖神尼,叶哀禅等人也各有惊人的绝技,温晚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他说话的时候态度十分诚恳,目光不疾不徐地扫过整个前院,仿佛在与每个人亲切交谈一般。当目光落到顾璐身上的时候,温晚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他的心中不禁生出疑惑:这人是谁?
气质如此存粹而出尘,宛如朗月,定然不是简单人物。可是他快速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竟然没有关于此人的丝毫信息。疑惑和停顿只是一瞬间,温晚面上的微笑不变,他朝着众人再次拱手,吩咐仆役们要将客人们伺候好,然后转身回去了里面。
江湖上的奇人多了去,他现在可没有精力去理会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和尚。为了筹办这次宴席,温晚抽调了温家的不少高手过来,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能够应付得了。
岭南老字号温家是天下第一的用毒解毒名家,实力雄厚不在蜀中唐门之下。虽然老字号后来分出了四家,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令温家的实力有所下降,却也不是任何人所能轻视的。
那个和尚有些不简单,但再强能强得过少林方丈么?能比旧党的官员们更有权势么?让下面的门人子弟多加注意也就是了。
欢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又从下午持续到晚上。等到洛阳城门四闭,城中燃起点点灯火之后,宴会才算是结束。顾璐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很是失望,但是随即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今天他见到了少林寺的方丈,见到对方身上内劲澎湃,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高人风范,心中就生出了一个想法。少林寺的藏经阁那可是大名鼎鼎,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咱现在也是秃驴嘛。”他为自己找好了借口,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准备睡个好觉后去少林寺寻宝。但是刚刚躺下,顾璐身上的肌肉陡然绷紧,“咦?”
在他的感知中,外面的街道上分明是空无一物,然而在小地图上却是有一个白点。在“骑马与砍杀”系统的小地图上,红色代表敌人,绿色代表友军,白色则是路人。虽然有时候友军也会突然变成敌人就是了。
系统从未出过差错,那么现在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即便是白天见过的少林方丈,也不可能屏蔽掉他的感知。不过也不能这么简单地进行类比,顾璐躺在床上想了想,白天的时候那位大和尚没刻意收敛气息来着。
所以说,我现在是碰到了一个刺客?还是碰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
顾璐不能很确定。在没有得到足够的信息进行分析之前,所有的猜测不过是空对空而已。他放松了身体,让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不管外面那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吧?
第五章
夜色中的长街上很是静谧,月光照射在青石板上,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来。叶哀禅走入长街,刚到一半,在右脚即将落下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他的整个身体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像,身上的气息似有若无起来。
“什么人?”
望着漆黑的街道,叶哀禅的心在往下沉,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人生不过百载,转眼大梦成空........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
好厉害的家伙,竟然能影响自己的情绪!
但他毕竟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很快就摆脱了心灵上的桎梏,让斗志重新充满了身体。“足下武功不弱,何必鬼鬼祟祟地躲在阴暗角落?”
“唉!”
叹气声在街道上响起,有人用用一种荒凉,破败,了无生趣的声音说道:“我并没有鬼鬼祟祟,一直就站在这里,只是你没有看到我而已。”
汗水出现在叶哀禅的额头上,他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你是谁?”
能够瞒过他的感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这样的武功委实可怕。他左思右想,到底是得罪了江湖上的哪个绝世高手。但是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对的上号的。而且吧,他不认为那几个人真的会比自己更强。
身后那人幽幽叹息,“我姓张,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叶哀禅忽然想到了一件旧事,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右脚踏下,人已经向前冲出。一步,两步,借力跃起,身在半空一扭身,匹练似的刀光从他手中骤然绽放。
当外面响起说话声的时候,顾璐就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月光下的长街。借助小地图定位,他看到了那个被叶哀禅忽略的男子。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的时候,男子立刻就有了感应,并且抬头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十分俊朗的面庞,目光中带着一抹哀愁。只是和那人目光对视,顾璐就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心灵上的尘埃只是存在了一瞬间,随即便被扫除干净。他朝着街道上那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还挥了挥手。长街上的男子注视了顾璐几秒钟,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叶哀禅的身上。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对话,以及那怒莲绽放般的刀光。
叶哀禅绝不是弱者,作为自在门第二代的大师兄,他的资质,才情,天分,还有刻苦都不在任何人之下。他曾在荒废的寺庙中遍观佛陀神明的石像,从中悟出了“动静轰一”的禅理,在将其融入武功之后,叶哀禅自信能轰下世间任何高手!
他向前跃起,刹那间拔刀在手。“动静轰一”的秘法使出,便有大威力生成。刀光湛然,妙至巅峰。然而那自称姓张的男子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身形恍惚之间,刀光便穿透了他的身影,没入了月色之中。
一刀无功,叶哀禅并没有惊讶,虽然那一刀已经用出了九成功力,但如果是那个人,别说是一刀了,就算是十刀,一百刀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他横刀在胸前,守住了门户,开口说道:“久闻师伯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无虚。却不知师伯有何见教?”
原来这面带哀愁的男子姓张,名天爱......咳,是天艾,和叶哀禅的师父韦青青青都曾经是“斩经堂”的第七代弟子。后来张天艾接管了“斩经堂”,成了“斩经堂”的总堂主,并被人冠以“淮阴张候”之名。韦青青青也在江湖上接连击败各路好手,声名鹊起。
作为年青一代中最负盛名的两大高手,张天艾和韦青青青之间自然会有交手的机会。只是韦青青青技高一筹,张天艾惨败之后,又碰上了伤心失意的事情,于是退出了江湖,连带着斩经堂也在江湖上渐渐的没了名号。
如今提起“斩经堂”来,年轻人大多都不甚了解,只有那些耆老名宿中,还有人记得三十年前斩经堂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场景。
张天艾怔怔地瞧了叶哀禅一会,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本来不理会外面的事情了,但是前些日子忽然心中悸动,这才出来看看天下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听说你师父去世了?”
这些天来江湖上流传韦青青青已经去世,但是张候并不相信,他都没死,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先死了?
当张候说话的时候,那股寂寥,哀伤的意味越发的明显。叶哀禅首当其冲,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了防备,抱元守一之下,便不为所动矣。
“师父他老人家还活的好好的,只是不想理会世界上的事情,所以才假死脱身罢了。”
张天艾郁郁寡欢地道:“我猜也是这样。”
他沉默了一会,等秋风刮过之后,问道:“刚才你那一招并不是风刀霜剑中的招数,是他新创出来的么?”
叶哀禅心中已经镇定下来,就算是张候又能怎么样?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个江湖已经不是斩经堂独霸天下的是时候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刀,大笑道:“师父曾对我们说,自在门的人就是要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动静轰一的法门不是师父所传,乃是我自创出来的!”
张候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是你自创的么?动静轰一,倒也恰如其分。借由情绪在极静和极动的瞬息变化,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光凭着这一招,你就足以开山立派了。”
叶哀禅不禁骇然,张候一语道破了他的跟脚,让他有种被扒光了衣服,被人看的精光的感觉。但是很快,他又重新收拾了信心,“师伯好眼力!”
知道了又能如何?打过了才知道!
“唉,他总是比我强。就连收的徒弟也比要我的徒弟强。”
张候将目光从月亮移到叶哀禅的身上,“本来我已经不与人动手了。但是见到你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这些年来也悟出了一些新招,你帮我去问问他,看看这些招数能不能破得了他的‘千一’!”
话音刚落,张候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大街上变成了空无一物,却忽然有大凶之兆充塞在天地之间。仿佛是劫灰猛然喷上高空,露出了厚厚灰烬下的炽热熔岩。
第六章
张天艾已经出手,但是他的第一招并不是攻向叶哀禅,而是在客栈二楼观战的顾璐。
危险的感觉像是天幕倾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顾璐来不及多想,抽身后撤的同时,取出了“世界”。他双手握住宝剑,从下向上挑出。
“世界”上泛起淡淡的白光,身前的空气发出裂帛声响。与此同时,砖头垒砌的墙壁和木头窗户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露出的却并不是月色中的长街,而是一团漆黑。黑暗在眼前急速放大,剑光一闪而逝,似乎砍中了什么东西。
在下一个瞬间,顾璐胸膛上的皮肉绽开,鲜血溅射出来。肉体上的疼痛也就罢了,糟糕的是在不知道怎么中招之后,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来。即便是以顾璐的心灵之坚韧,也不由得有了片刻的心如死灰,仿佛世界上一切都已经不值得留恋,不如引颈就戮来的痛快。
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轰然声响,整座客栈都晃动起来。
黑色天幕消散,月光落入了破碎的客栈二楼,露出了张候的身影。他方才心有所动,所以出了一招,但是对方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已经被随手斩杀。随即,他的身体像是一团黑烟向长街上飘去。
叶哀禅手持宝刀严阵以待,却没想到张天艾的首要攻击目标并不是他,因此不由得慢了一线。边上客栈二楼的墙壁碎裂,他虽然不知道张候为什么会去攻击旁人,却并不妨碍他趁势出刀。
逃是不会逃的,方才张候已经显露出了惊人的身法,与其在逃亡的路途中被追上,还不如先将敌人斩下!
他跃至半空,刀势狂斩,像是同时劈出了几十刀。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声一片,叶哀禅身上衣衫被锐利的气劲割破,他自身却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张候的武功虽然神奇,但是根基却还是在“风刀霜剑”上,并不难应对......尖锐的啸声忽然响起,笼罩在叶哀禅身上的哀伤,寂寥,惆怅的意境被另外一股强大了数十倍的意境所冲散。
不,不仅是冲散,而且还将哀伤寂寥之意完全吞并了进去。
那是从空无一物中生成的大凶之兆,这股凶兆不是“有”,而是空,不仅四大皆空,而且四大皆凶。叶哀禅的眼神中露出奇异的神采,张候的这一招就和他的“动静轰一”有着奇妙的相似之处,却又比“动静轰一”更为高明。
“动静轰一”不过是情绪的极端转换,眼前这一招却并不完全是如此。“空”和“凶”怎么能够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他隐约能感受到有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向自己打开,如果能够给他一些时间去参悟,他就能将自身的武学推向更强的地步。
只要能够活下来!
张候的猛招已经来临,叶哀禅持刀迎难而上,这一次他使用的是“动静轰一”的进阶招数——无极禅震。他的力量陡然增强了十倍,这股绝强的力量被灌注在宝刀之中,形成了无坚不摧的刀罡。
任由你招数如何神奇,在十倍的力量之下也只有被斩断的下场!
“四大皆凶”带着大威力大灭绝砸下,“无极震禅”正面迎上。刀罡将长街从中剖成两段,撞在了仿佛空间塌陷的“四大皆凶”上。
方才客栈被毁,掌柜,店小二和房客们被惊醒,正在破口大骂,却忽然发觉他们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声音。并不是他们的声音出了问题,而是一股剧烈的爆鸣就在边上不远处响起,巨大的声响将世间所有的声响都给压了下去,所以才形成了万籁俱静的错觉。
寂静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轰然巨响传来。猛烈的气劲如同山洪暴发,将周围的房屋震塌,撕碎。正在熟睡中的人们遭此无妄之灾,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丢了性命,稍远一些的人则是发出了不断的惨叫。
“什么人?”
“救命!”
“怎么回事?”
“啊,我的腿断了,谁来救我?”
剧烈的震动惊醒了大半个洛阳城,无数人从睡梦中醒来,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巨响消散了,扬起的尘埃中露出了张天艾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几分钟之前,他的身上充满了寂寥和灰心丧气的意味,仿佛是世间随处可见的伤心人。但是现在,他的神态如癫如狂,他站在长街之上,左手指天,右手对地,全身散发出黑色烟霞,好像他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一般。
这一刻,他不再是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的张天艾,而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淮阴张候”!
本来只是想要让叶哀禅带个话,可是这“四大皆空”“四大皆凶”的盖世强招已经发动,他心中的杀意就再也无法控制,而且也无意去控制。若是接不下这一招,就直接去死吧!
好在叶哀禅的实力出乎了他的预料,只是被击伤,并没有被杀死。
十多米的青石板都已经化作了齑粉,张候的语气变得雄浑深沉,“叶哀禅,你........咦,你竟然没死?”
顾璐将陷入砖石木料中的叶哀禅拉了出来,又随手将身上破烂的布料撕下,“啊,如果你开始就用刚才这一招,说不定我就已经死了........但是你并没有,所以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你是不是很觉得很奇怪?”
他的胸前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看上去伤势很重,实际上伤得也很重。但是在十五级的“铁骨”作用下,伤势正在快速地好转。几个呼吸间,生命值就已经恢复了十几点。要不是见到叶哀禅伤有些扛不住了,在边上多待一会,伤势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的生命值恢复还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则的,那些损失掉的鲜血不会凭空生成。哪怕是不能将他秒杀掉,只要一直受伤流血,他最终也会倒下。
张候虽然有些惊讶于顾璐居然没有死掉,但是他身上的气势还在不断地变强,拔高。一招杀不死,那就再来一招!这一次,他心中的杀意大盛,不会再留手了!
第七章
张天艾身上的气势依旧在不断地提升,凶厉,霸道,仿佛是没有极限一般。
因为温晚为他女儿举行“百日宴”的缘故,洛阳城中来了不少的高手,他们刚才被巨响惊动,本来想要过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张候身上的实在是太过骇人,那些江湖人士靠近之后又被逼得退向了远方。
只有寥寥数人抵抗住了那能将人压垮的气势,还在不断地靠近。
顾璐又取出了一柄宝剑,如今他左手握着“天下”,右手握着“世界”,感觉自己很好很强大,一点也没有受到张天艾身上的气势影响。“喂,朋友,你现在还能战吗?”顾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身前的敌人,头也不问地说道:“我不擅长一开始就推BOSS啊。”
叶哀禅的声音显得中气十足,“放心,我还能打!”
“无极禅震”是他压箱底的绝招,本以为能凭着这一招盖过世间英雄,但事实告诉他,哪怕是功力陡然增强十倍,也并不就是天下无敌了。但那毕竟是压箱底的招数,将敌人招数的威力抵消了大半,他只是内息有些不畅,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恢复到全胜状态。
顾璐哈哈大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我先上.........”
叶哀禅不知道这突然号出来的和尚是什么人,但现在两人携手抗敌,有些话娿他就不能不说,“小心些,他用的不是刀法,也不是剑术,而是棍法!”
可惜,这些话对顾璐没有设么用处,剑术也好,棍法也吧,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对于武器的运用罢了。张天艾嘿然道:“招数不错,眼光更好,我这‘朝天一棍’才刚刚创出不久,你居然能够认出来。只是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还不等张天艾说完,顾璐就已经冲了上去,“倒也未必!”
敌人的气势还在不断地提升,虽然对他没什么影响,但是总不能让敌人将大招蓄满,所以顾璐就先上了。他双持武器,挥剑劈砍。他这一动,立刻牵引张候的气机向着他这边倾泻出来。
天空仿佛塌陷一般,黑暗在眼前急速放大。张天艾手中并没有武器,但是他的手指就是最好的武器。他伸出了右手中指,当空劈下。张天艾伸出的只是手指,却发出了尖锐的啸声,并卷起了漫天的风云。
一下子,仿佛全城的雾都被他的手指吸引了过来。
啸声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变得汹涌澎湃,在这刹间,周围的江湖人士和赶过来的官兵都是心中一惊,大家都感受到一种特殊而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凶”的感觉。“凶”得一如“死亡”一般无可抵御、无法匹敌、无以拒抗、无有比拟的。
仿佛这一招还未砸下,敌人就已经被碾成了肉酱。
落后顾璐半个身位,叶哀禅也冲了上来。还未交手,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次的“朝天一棍”比之前的那招强横了数倍。不光是劲力更强,这一棍上仿佛还凝聚了上天的一切无情、不公、杀性和戾气,以至于叶哀禅忽觉浑身没了斗志,竟生起了一种斗志全消,只求速死的冲动!
但是同样的招数对顾璐是没有用处的,他大喝一声,声音宛如霹雳雷霆,响彻大半个城市。剑光再次闪动,两柄宝剑上下翻舞,全力将敌人的凶猛攻击吸纳,消解,卸往别处。
只是“朝天一棍”实在太凶太霸,哪怕顾璐全力施展“太极剑术”,也只能将这绝世强招消去十之一二。眼见得剑势已经崩溃,猛招就要轰在他的身上,叶哀禅已经出招。
依旧是“无极禅震”,但是这次并没有去到尽处,功力只是增强了五倍左右。用来和全力出手的“朝天一棍”对轰自然是不够,但若只是想要将敌人拦下却是没有问题。
叶哀禅是这么想的,他破去了心中迷障,重新燃起斗志。在顾璐争取到的一瞬间,他谷尽起了十成功力,刀带狐惑,实中有虚,每刀摧枯拉朽杀力强横,走的却是扑朔迷离乍刚乍柔叫人无法捉摸的飘忽势道。他的出手很快,但是顾璐比他更快,明明剑势已经崩溃,却偏偏又以更快的速度重组,并再次砍在了“朝天一棍”上。
这便是“骑马与砍杀”中的神技——挡反,还是双份的。只是双方的功力距太大,纵然是神技也并不好使,起不到绝地翻盘的作用。内功,或者被称作是“气功”的能力属于超凡力量,有着神奇的效果,配合着特定的招数使用出来,威力何止增强了十倍?
双剑如中败革,根本就没有碰到张天艾的手指就已经被弹开,顾璐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却又将“朝天一棍”的劲力消去了一分。
这时候,叶哀禅的刀招才砍了上来。
盖世强招再次对轰到了一起,结果却与上次没什么区别。奇正相交的刀法也未能挡住凶猛绝伦的“朝天一棍”。叶哀禅的刀法扑朔迷离,乍刚乍柔,“朝天一棍”也是空中藏凶,凶中带空,不管碰上什么样的招数,都能尽数克制得了。
所以叶哀禅的刀招再次被击溃,残余的棍劲击打在他和顾璐的身上,将他们击飞了出去。两道身影左右抛出,血洒半空,看上去好不凄惨。叶哀禅还好一些,顾璐自行摸索出来的“气功”在“朝天一棍”面前根本没有起到防御的效果,哪怕是残余的劲力,也直接将他的生命值清空了。
尚在半空,顾璐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前胸和四肢的骨骼断裂了十几根,身体像是破布一般的摔落在被震塌的废墟中。叶哀禅喷出鲜血,在落地时一个翻身,卸去了摔落的劲力,勉强站稳了脚跟。
他看了看顾璐摔落的方向,长叹一声,“唉,还不知道这位大师的名讳。”
大师的年纪不大,武功也不是很高,可是古道热肠,能够为了不相识的人奋不顾身,远胜过许多成名的江湖人士。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其他地方赶了过来。远远地,天正大师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在此?贫僧天正,恳请前辈手下留情,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第八章
只是轰出了两招,一整条街道就已经彻底毁坏,还另外波及到了许多地方。
多年的沉寂之后,淮阴张候的实力依旧可畏可怖,叶哀禅是“四大名捕”之首,武功之高,天下少有敌手,却被他两招就杀败,远处观望的人见到之后无不骇然。
然而张天艾并没有任何的志得意满,反而只是觉得说不出的空虚和寂寥。几十年前,他将“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招全部学会,自以为天下间再无敌手,却败在了韦青青青的“千一”之下。
何谓“千一”?便是韦青青青和他的师父“临风布阵”丁郁峰用了几十年时间,一起研究出来的绝招,将“风刀霜剑”一千零一招的威力合而为一,故而强绝天下。
靠着“千一”,韦青青青轻松地击败了当时的剑术名家“一流流剑”雪青寒,那一战令韦青青青名扬天下。
大家终于知晓:多年来,“斩经堂”的丁郁峰默默地练刀磨剑,传了他的唯一弟子韦青青青;韦青青青默默的试剑操刀,终于集师徒二人之大毅力、大决心和大智慧,突破了原有武功的藩篱,揉合“风刀霜剑”一千零一式成一招。
现在他也将“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招归纳为“朝天一棍”,本以为能破去了韦青青青的“千一”,但是看到叶哀禅的表现后,他的想法又有了改变。自己能创出“朝天一棍”,难道韦青青青这么多年来就毫无进步吗?
况且,就算能打败韦青青青,又有什么意义呢?
“朝天一棍”是空中藏凶,凶中带空,凶是真的,空也是真的。张天艾身上的凶厉霸道是真的,空无寂寥也是真的。全力轰出了一招之后,凶厉之气已经泄去,杀意如冰雪般消融,万念俱灰的感觉重新笼罩了这座城市。
他看了看叶哀禅,又朝另外一边看了看,叹息着说道:“去告诉韦青青青,张某人在洛阳等他。”
说罢,张天艾的身体化作了缕缕青烟,消散在了月光之下。
叶哀禅心中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只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的无趣,不管做了什么,到头来都要成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死了算了吧。
随即他心中又生出恐惧来,明明刚才已经破去了敌人的精神影响,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那招“朝天一棍”不光击伤了他的肉体,还伤到了他的灵魂?
叶哀禅不知道,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强招,也没碰上过这样凶厉的强人。
边上光线变换,慈眉善目的天正大师施展轻功,落到了叶哀禅的身边。“叶施主,你怎么样了?”
叶哀禅在脸上挤出笑容,“受了点伤,养上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
天正见到叶哀禅的笑容中充满了哀伤寂寥之意,不由得愣了一愣。但是随即他就看到了周围的惨状,战斗的时间并不长,交手也只是两三招,但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没战斗的余波就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叶施主可知道出手那人是谁?”
叶哀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原来施主并不知道,那......”
碎裂的砖石木料中传来一阵响动,烟尘扬起,顾璐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天正和叶哀禅一起转头望去,后者再次感到了震惊,“你.......”
顾璐浑身都很痛,但是精神却是非常的好,“哦,我没死,也没事。”
他的骨头断了很多,满身都是鲜血,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叶哀禅对天正道:“我要带这位朋友去疗伤,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大师了。”
天正双掌合什,口念佛号,“施主尽管去就是。”
叶哀禅强压下了肉体和心灵上的伤势,向顾璐这边走了几步,问道:“大师可还能行走?”
“嘿,老虎都能打得,别说是走路了。”
顾璐的精神头很好,丝毫不以身上的伤痛为意。痛苦不过是心灵的幻觉罢了,这句话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并不是适用,但是放在他的身上是恰当不过,只要生命值没有归零,他就能保持满功率的输出。
只不过是痛了一些而已。
叶哀禅弄来一辆马车,带着顾璐去了城外一处偏僻的院子,为他处理身上的伤口,帮忙矫正被打断被的骨头。然后又用木板把手臂给定住。其实这些事情顾璐自己也能做,但是有人帮忙,那也是不错。
忙活了好一阵之后,叶哀禅终于停了下来,“不知大师法号如何?”
“叶先生叫我沙加就行。”
叶哀禅想了一想,好像在广西更西边的那些山林里面,有些寺庙是以“释”“沙”为法号的,还有权力帮的那些人,也有以沙为姓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沙加大师,恕我直言,你的剑术很好,但是内功似乎很并不是很高明,以前学的是哪门哪派的内功?”
顾璐大笑道:“哪个门派的都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叶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我虽然帮了你一把,但是并没有施恩望报的意思。因为我主要是想要和强者交手,想要知道自己的武艺到底如何,而现在我知道了。”
叶哀禅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也很不错了,在你这个年纪就能自创武功,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说的这些话很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但是从叶哀禅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平易近人。他是韦青青青的开山大弟子,是“四大名捕”中的大师兄,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在朝堂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而顾璐虽然孔武有力,外表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罢了。
“不过自创武功虽然好,却也不可忘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
顾璐笑着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正准备去找些武功来练练。自己闭门造车,终究还是不行的。对了,之前跟咱们交手的那人是谁?他的武功能算是天下第一么?”
叶哀禅心中暗暗称奇,他也算是经历过许多事情,见过许多的英雄豪杰,但是如沙加这般丰神俊朗的和尚也是很少见到。
“那人曾是斩经堂的总堂主,名叫张天艾,世人称其为叫他淮阴张候。张候的武功自然是极高的,但是还到不了天下第一的程度。”
第九章
顾璐认同张天艾的武功是极高的,他亲自体会了这一点。在使用双倍的挡反后,他就已经被清空了生命值,这还是在有“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的情况下。按理说,他在那个时候就要跪了,不过好在外挂很给力,所以又重新站了起来。
“骑马与砍杀”系统中有很多技能,“强击”能增强攻击力,“跑动”能提高移动速度,此外还有“战术”,“铁骨”等技能,除了这些,要数“急救”的效果最为神奇,它能在主角的生命值归零之后返还一些生命值,相当于是给了第二条生命。
所以他虽然挨了绝世强招的凶猛一击,却并没有直接嗝屁着凉,而是还能在这里跟叶哀禅谈笑风生。“张候都算不得天下第一?那谁才能配得上天下第一的名号?”
叶哀禅笑了起来,他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讨论谁谁谁更厉害,也想要知道谁才是天下间最强的那个人。“天下间的高手何其之多?如果真的有人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话,”叶哀禅停顿了片刻,“那必然是家师韦青青青。”
顾璐笑了起来,他朝着院子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
叶哀禅跟顾璐交谈了几句,最后说道:“沙加你就在这里暂时修养一段时间,我过些天再来帮你疗伤。”
顾璐很是愉快地说道:“疗伤就不必了,我自己也会治。要是叶先生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弄些武功秘籍,正好在养伤的时候看看。”
叶哀禅没有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好。”
叶哀禅离开了,院子里面并没有安静下来,城里面死伤了那么多人,够本地的官员和百姓忙活一阵子的了。顾璐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听力和嗅觉上,房间外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骑砍系统是不会说谎的,十步之外分明有个白色的光点存在。
他睁开眼睛,朝着外面说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有人伸手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来。没有气味,没有脚步声,要不是眼睛能够看到对方,顾璐根本就不能够发现对方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对方的功力太高,还是因为整座城市都在对方的气势笼罩之下,所以自己才会“不识庐山真面目”?
张天艾走了进来后随意地打量了几眼,这时候的他既不是万念俱灰,也不是如癫如狂,看上去就像是个中年书生,“你知道我要来?”
“本来不知道的,刚刚才知道。”顾璐不会把张天艾当成是寻常人,但是也并没有丝毫的担心和害怕。
“你的感觉很灵敏,这很好。但这让我更加的好奇了,你的剑术如此高明,为何内功却是这么的差劲?”张天艾淡淡地道:“和尚用太极剑的我也见过,但他们那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可是你不同,你的内功精纯无比,却远远称不上高明和雄厚。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太蝉还是太明?”
太蝉乃是武当掌教,功力通玄。太明是太蝉的师弟,是武当的传功长老,以剑术掌法内功而闻名。
“咳,让先生见笑了,自己琢磨着瞎练的。”
“自己练的?那就难怪了。”张天艾道:“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还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吗?”
“我要你去打败四大名捕。”
所谓的“四大名捕”便是自在门的四个二代弟子,分别是叶哀禅,许笑一,诸葛正我和元十三限,这四人投身于朝廷,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而且各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唔,有什么说法吗?要是你想杀叶哀禅的话,也不是很麻烦吧?”
叶哀禅的武功极高,“无极禅震”可以称得上是绝世武功,但是张天艾的武功更高。
“四大名捕一起上我也能一并轰下,但我要你去打败他们。”
顾璐刚才听叶哀禅说了一些斩经堂的过往,大致能猜出来张天艾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可没兴趣去帮别人玩什么复仇逇游戏。
“韦青青青虽然是我的敌人,但我也承认他教徒弟的本事比我更强。我是没有办法胜过姓韦的,但是如果我的徒弟能过他的徒弟,那也足够了。”
张天艾想到了“临风布阵”丁郁峰和他自己的师父龙百谦。同为斩经堂的第六代弟子,龙百谦武功盖世,当了“斩经堂”的总堂主;丁郁峰一生寂寂无名,死的时候除了韦青青青这个徒弟之外,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但就是因为丁郁峰教出了一个好徒弟,所以丁郁峰的名望反而在龙百谦之上了。
张天艾苦思冥想几十年,创出了“朝天一棍”的绝招,但是他知道,光靠着这一招是无法击败韦青青青的。那么,退而求其次,便让自己的弟子打败自在门的人好了。
“韦青青青当真有那么强?张先生你的朝天一棍也对付不了?”
之前在洛阳长街上大战的时候,张天艾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将他和叶哀禅一起击败,还将整条街道轰成了齑粉,这种威力简直就是人形的大炮。顾璐很是好奇,韦青青青的武功究竟能够去到什么地步。爆星和洗地表应该是没什么可能,大约能轰下一整座城池?
张天艾淡淡地说道:“韦青青青的武功之高,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只要打败叶哀禅他们就行。”
切!顾璐觉得这家伙太能装了。还无法想象?咱家所知道的那些强者们都是人均多元宇宙起步,连大气层都无法冲出去也能叫做强者吗?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是被没办法冲出大气层的人击败的,那咱岂不是更废材?
顾璐想摊手的,但是他的左胳膊上了夹板,“可是我为什么要去打败叶哀禅他们?”
张天艾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因为你喜欢战斗,喜欢与人交手。不要否认,你拿着两把剑冲上来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兴奋是做不了假的。能够和四大名捕那样的人交手,你不会拒绝的。如果你当了我的徒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跟他们过招。”
第十章
“唉,张先生,你这些话没有逻辑啊。我不需要当你的徒弟也是可以与四大名捕交手的。”顾璐笑着问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没有?”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只好把你杀了。”
张天艾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顾璐毫不怀疑对方的决心。之前在长街上大战的时候,对方随手用大招干掉了许多无辜百姓,尽显枭雄霸主的狠辣手段。对于张天艾来说,杀个人跟吃饭喝水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嗨,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顾璐举起打着夹板的手臂,“但是我都这个样子了,没办法练武吧?”
“先练内功。虽然并不是功力高强就一定能赢,但是功力高强的那一方必然会占到许多便宜。”张天艾负手而立,“你是我的第四个弟子,也是最后一个,你的那三个师兄武功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离我的期望还差的远,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个,我想问一下,要是我学了你的武功,又不去找四大名捕的麻烦怎么办?”
“斩经堂的弟子必然会和自在门的人一战,这点毋庸置疑。即便你不想去惹事,但是事情难道不会来找你?”
张候先将“风刀霜剑”的总纲说了一遍,这是“斩经堂”武功的根基,也是“自在门”武功的根本,与其说这是内功,更不如说是心法。两者虽然很多时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顾璐的智力已经有了二十几点,有着过目不忘的学习能力,只听了一遍就将总纲倒背如流,并在张天艾的指点下成功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等到他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张天艾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院子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顾璐能感觉到自身的“气”变得越发的活跃了,但并不是因为“风刀霜剑”的总纲,而是因为他昨晚与绝顶高手战斗过。“朝天一棍”砸下来的时候,天空都仿佛塌陷了。在那一瞬间,自身的“气”和“灵”变得空前炽热。
“风刀霜剑”的总纲并不是单纯的内功,而是包含了一整套对于世界的理解。只是一个晚上,顾璐就获益良多,虽然自身的功力并没有翻倍地增强,但是与这个世界的隔阂却是少了许多。
在上个世界里面,完成这一步他花了十几个月的时间。
随即顾璐又想到了他曾经在时光长河中见到的那一幕,“狂风呼啸,大地凝霜”,现在想来,那正是风刀霜剑被发挥到极致的表现。莫非那人便是韦青青青?
他将那一幕和昨晚的情况进行对比,觉得“朝天一棍”的威力似乎更强,但是张候却说他胜不了韦青青青?
顾璐想了一会,依旧不得要领,于是洒然一笑,将这些事情都抛诸于脑后。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他向来都是心胸开阔的。
从第二天开始,张天艾每天都会来教顾璐武功,除了“风刀霜剑”的总纲之外,又传下了七八套内功,让顾璐自己看着练。张天艾是这么说的,“每个人的资质都不一样,哪门内功和你最契合就主修那一门。”
这些内功或是雄浑,或是奇诡,或是偏向轻灵,或是偏向厚重,不一而足。斩经堂的弟子练武的时候,都是用总纲融合一门最适合自己的内功,然后再去修炼“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式。
只是天才终究是少数,寻常人只能练成十几招几十招,能练成上百招的就能在江湖上被称作是高手。在斩经堂的历史上,能够将一千零一式全部练成的人屈指可数,张天艾和韦青青青就是其中之二。
张天艾见过顾璐的剑术,认为已经不在武当名宿之下,只要花上一些时间,当能成为另外一个将“风刀霜剑”全部练成的人。
顾璐选了一门中正平和的内功,好处是兼容性强,不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越到后期威力就越大;缺点是前期进展太慢,即便是练上十年也未必有所成就。
“龙虎太玄经非得苦练三十年以上才能显现出威力,但只要练到第五重,便足以与当世高手一战。”
张天艾对顾璐选择《龙虎太玄经》并没有什么意见,在点评了一番后,便继续为他讲解风刀霜剑的要义。
“光说不练是不行的,”顾璐将身上的夹板给拆了下来,“还是来比划一下吧。”
张天艾有些讶然,“你身上的伤势痊愈了?”
那天晚上他就发现了这个名为沙加的和尚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痊愈了。就算是内力再怎么深厚,骨头断了也需要先将养个几十天才行,哪里会像是沙加这样,十天不到的功夫,身上的伤势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是自在门的独活神功,还是武当派的半段锦?”张天艾的脸色变得阴沉,“莫非,你是别人派到我身边来的奸细?那天晚上,你是在和叶哀禅一起演戏?”
张候曾经是“斩经堂”的总堂主,安插奸细这种事情做过也碰到过。
“唉,有我这样的奸细吗?如果是奸细,好歹不会表现得这么高调吧?”
“哼,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这就不讲道理了吧?你说的那什么独活神功和半段锦,能在七八天时间内就让断了的骨头重新长好吗?”
“........不能。”
“这不就得了?”顾璐折下一根树枝,“来吧,我们来谈谈剑术的事情,岂不是比勾心斗角猜来猜去更有趣?”
他挥舞树枝,在空中挽出了个剑花,“请!”
张天艾于是也折下了一根树枝,然后在顾璐身前站定。顾璐将手中的树枝当成刀剑,把才学过的“风刀霜剑”使了出来。出招之间,法度森然,兼且迅捷无比。饶是张天艾已经见见识过他的剑术,依旧在心中有些吃惊。
太快了!张候的心中再次生出疑惑:凭沙加那点功力,本不应该出手这般迅捷才对。而且不光是快,对于时机的把握也是恰到好处。
第十一章
树枝如同利剑一般刺了过来,张候手腕一翻,手中的树枝压下。顾璐浑身一震,向后退了半步,随即再次攻上。双方以快打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交手了十多次。
但无论是“太极剑”,还是“挡反”,都不能攻破张天艾的防御。内功是一种很全面的能力,能大幅度提升人的攻击力,防御力和反应速度。张天艾的内力胜过顾璐一百倍不止,几十年前就已经练成了全套的“风刀霜剑”,在这种情况下,顾璐想要赢就只能出“奇”制胜,比如说......
“啪!”
两根树枝再次碰撞在一起,然后一起被震断。顾璐遗憾地松开手,“唉,我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恩,他的撒手锏可能会有点用处,但是在能够随手将一整条街道碾碎的强者面前,那些奇招也只是能掩护他逃命罢了。想要真的轰下眼前的强人,还是要将自身的实力提升起来才行。
张天艾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树枝,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一般。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打算用跟沙加同等的功力,但是不知不觉间就使出了四五倍的内力,这才能打的旗鼓相当。
在不使用“朝天一棍”的前提下,自己竟然没办法用剑术压制住沙加?即便是用了五倍的内力,两根树枝还是一起折断?不应该这样才对!
张天艾对此十分不解。难道是因为沙加内力更为精纯的缘故?
他很快就将疑惑压到了心底,然后淡淡地道:“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面,顾璐给了张天艾更多的惊喜。所有的招数,只要演示过一遍,顾璐就能会个七七八八,一千零一式的“风刀霜剑”他只用了二十来天就学会了,剩下的只是需要熟练而已。除此之外,顾璐在《龙虎太玄经》上的进度也要比张候估计的要快了十倍。
张天艾因此而几度生出怀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去寻根究底,现在的他对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在意了。要承认,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的,他就曾经见到过。
“不,我并不是天才。”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只不过是我以前的积累比较深厚而已。等到往日积累的资粮耗尽,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好事了。”
张天艾还是认为顾璐就是天才,并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起意收徒的。“可惜,你没有早点遇上为师。从小没有打好基础,即便是能保持现在的修炼进度,二十年内功力不足始终都将会是你的短板。”
他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弥补。”
“怎么弥补?”
“据说燕狂徒手中还有几颗无极仙丹,若是将阴极丸和阳极丸同时服下,便能增长一甲子的内力。”
顾璐举起手,“我有个问题,内力为什么要用年来当做计量单位?不同的人修炼六十年的内力是一样多吗?不同的人吃下无极仙丹,增长的内力是一样的?”
“...........”,张天艾哼了一声,“你的想法真是莫名其妙!有力气胡思乱想,不如将精力都放在好好练武上面。”
不知为何,他的情绪随即又低落了下去,叹气道:“大概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吧。我就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张天艾缓缓地说道:“除了无极仙丹之外,还有一件叫做金梅瓶的宝物,也能快速增长内功修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药物也可以快速激发内力,只不过效果并没有无极仙丹好。你要是想成为绝世高手,就去开封府,先将那几颗无极仙丹拿到手吧。”
“恩。我又有了一个问题。”
“........说。”
“燕狂徒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燕狂徒二十岁就已经名震天下,武功自然很好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不是韦青青青,但也不比我差多少。”
“燕狂徒的武功既然这么搞,我还要去他手里偷无极仙丹?这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在去开封之前,我先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斩经堂已经在江湖上没有了什么消息,但是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在洛阳,斩经堂和旧党几乎融为了一体,依旧在朝廷上保持着一定的影响力。现在章惇被流放了,旧党人士又陆陆续续的开始占据朝堂上的高位,斩经堂的势力也随之而开始重新扩张。
张天艾带着顾璐去见了斩经堂的一些门人弟子,然后又去拜访了洛阳城中的旧党高官。
那些官员们对一个月前洛阳城中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也都知道是张候给弄出来的,但是个个都假装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死些百姓有什么关系?正好将那几条街给收了,大家趁势又发了一笔横财。
顾璐对于和官员们打交道只是随便应付,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早已经没了兴趣。况且宋朝的官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一个字,烂。从头烂到尾,从上烂到下。不是说宋朝官场上的都是烂人,但是一两个闪光点改变不了整体糜烂的状况。
“让你去见那些人不是叫你去考进士,只是让你知道我们斩经堂还有哪些实力。”张天艾淡淡地道:“斩经堂虽然没落了,但钱财和权势都不缺,你需要做的只是把武功练好。”
顾璐知道张候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将他和斩经堂绑在了一起,还给打上了旧党的烙印。这样一来,即便他投到别的派系里面也要一直受到怀疑和猜忌了。
“好了,武功已经教给了你,人也带你认识了,现在就上路去开封府。”
“啊?”顾璐挠了挠头,“我觉得还是把武功练好了再去开封不迟。”
和强敌战斗当然很有趣,安安静静地练武,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也很有趣。总不能一天到晚的推boss吧?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要将武功练好了再说。
“韦青青青走了,燕狂徒便成了尾大不掉。现在去开封正好。”张天艾冷笑一声,说道:“正好可以去见识见识天下间各门各派的高手,只是要小心别被卷了进去。”
“恩?权力帮是朝廷扶持起来的?”
燕狂徒二十五岁的时候创建权力帮,分设“长江”“黄河”水道分寨,之后纵横天下,号令七海,隐然是韦青青青之后天下第一。
“是朝廷的某些人给与了方便,他们的算计很好,可是燕狂徒又岂是任由人摆布的?”张天艾冷笑道:“现在姓韦的飞走了,猎狗当然不能留着。”
第十二章
“朝廷会对燕狂徒动手?”
“多半是又扶植起另外一个人,或者是一些人,来对抗燕狂徒。朝廷上的那些人可不会亲自下场。”张天艾道:“今后几年开封府不会平静,你有的是机会去拿无极仙丹。”
“拿?说的好像是推开门走进去就能拿到似的,咱们斩经堂不是还有好些个高手吗?干嘛不叫他们去?”
张天艾淡淡地道:“想要成为绝世高手,光靠修炼是不行的,必须要在实战中经过磨练,开封城里高手如云,只要你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武功定然能够大有长进。”
顾璐想了一会,然后在脸上绽放出笑容,“好吧,那我就去开封好了。”
“在开封府若是遇上了麻烦,你可以去找这些人........”,张天艾说了几个名字,“但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就不要去找他们。若是养成了依靠别人的坏习惯,你就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
“恩?”
顾璐拿着斩经堂给的大笔钱财,骑上快马就出了洛阳城。等到奔出三十里后,再回首西望,见到的依旧是一股衰败倾颓的气息。现在他知道了那股气息的主人是谁,并且尝试着挑战过了。
可是“淮阴张候”的挑战等级过高,现在的他还不是对手。
“嘿,让我吃了无极仙丹去打四大名捕?会有那么一天的,但是等咱轰下了四大名捕,下一个要挑战的对手就是你呀!”
顾璐的心情很好,丝毫不因为在洛阳城里惨败了一次而有什么阴霾,也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打架这种事情,输输赢赢的都很正常,翻车是常有的事情,打输了不要紧,只要能够再次站起来就行。
晚上他在住在了驿站里面,因为有着旧党官员给出的官身,所以他可以免费使用朝廷在全国各地修建的驿站和传舍,而且还能免费吃饭不用给钱。
宋朝的官员们除了俸禄之外,还有冰敬,碳敬,还能免费使用各地的传舍官妓,所以他们才能长吁短叹,发着各种牢骚。顾璐的官身只是最低等的那种,免费的住宿和食物是有的,官妓就不用想了,虽然他也不并不在意就是。
晚上,顾璐盘膝坐在床上修炼《龙虎太玄经》,窗棂上忽然响了两声,他站起身来,将门打开,就见到月光下叶哀禅表情复杂的脸庞。
“原来是叶先生,进来坐吧。”
叶哀禅并没有坐下,他叹息了一声,将一本秘籍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从.....处为你取来的《九阳神功》,今后我们便各不相欠。”
顾璐笑道:“叶先生之前都还很热情,怎么现在就要与我各不相欠了?”
叶哀禅道:“先前不知道阁下是斩经堂的弟子,是以亲近之。”
“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斩经堂的人,叶先生走了之后,张候找上门来,问我是要加入斩经堂还是去死。我一想,肯定不能选去死啊,于是就加入了斩经堂。”
叶哀禅的脸色好了一些,他坐在了椅子上面,说道:“这本《九阳神功》出自道家,后来落到了佛门手里,辗转又到了我二师弟的手中。现在传给你也算是恰逢其主,希望能对大师有些用处。”
顾璐手里已经有了好些秘籍,但是能多一本《九阳神功》也是好的。“那就多谢叶先生了。对了,你知道张候为什么要收我当徒弟吗?”
叶哀禅思索片刻,道:“想不出来。为什么?”
顾璐笑道:“他让我把武功练好后去打败你们四大名捕呢。”
叶哀禅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他对上一辈的恩怨了解不少,很快就明白了张天艾这么做的用意。“原来是这样。”他叹息一声,看了看顾璐,说道:“只是,这恐怕很难。我虽然是大师兄,但是武功并不能比其他人强。二师弟身体不好,却于术法一道颇有建树。三师弟诸葛正我和四师弟元限都是武学奇才,恕我直言,他们不是沙加你所能对付的。”
顾璐大大方方地承认,“如果他们的战斗力跟叶先生一样,我自然不是对手。所以张候让我去偷燕狂徒的无极仙丹。”
“无极仙丹?”叶哀禅一方面惊讶于“无极仙丹”的名头,一方面惊讶于顾璐这般开诚布公,他都有些糊涂了,心道:莫非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是。听说阴阳两颗无极仙丹一起服下,就能够凭空增长一甲子的内力。我倒是很好奇,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宝物,怎么江湖上的人都无动于衷?”
“这个嘛,首先是燕狂徒武功太高,权力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派,高手如云,没人愿意去捋燕狂徒的虎须。再者,无极仙丹只是传说罢了,没有人真正见过。江湖上这样的传说有很多,藏宝图,神兵,绝世武功的秘籍,还有能增长修为的宝物,到处都是这样的传说,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
“大部分是以讹传讹,也就是说还有一些是真的了?”
“不,剩下的多半是阴谋和陷阱。”叶哀禅道:“我碰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都是歹人设下的陷阱。”
“难道就没有真的吗?”
“真的倒是也有,可是再强的武功也要靠人来使。这本《九阳神功》已经是当世最好的武功之一,练至大成足以跟天下英雄一较短长,何必再去寻求其他的武功秘籍?至于无极仙丹,或许有,或许没有,但即便是真的,也很难从燕狂徒手里盗走无极仙丹。”
顾璐笑道:“即便是拿到了无极仙丹,也要面对燕狂徒和权力帮高手的追杀,只怕是无福消受,反而惹来杀身之祸。”
叶哀禅道;“沙加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不过。”
“可张候是我师傅,他吩咐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完成,会有什么结果?”
对此,叶哀禅也没有办法,他自己都打不过张候,哪里能给顾璐出什么主意?要是四大名捕一起上,别说是一个张候了,就算是来两个也能给车翻了。可惜,他们师兄弟之间现在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想要四人联手,还不如想办法去找传说中的无极仙丹好了。
他沉吟了片刻,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三师弟诸葛正我很受皇帝的信任,被封为神侯,要是你愿意加入神侯府,便是张候也未必能拿你怎样。”
顾璐笑了笑,“这事等我到了开封之后再说吧。”
叶哀禅于是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十三章
叶哀禅在驿站里面待了一个晚上,为顾璐讲解了一些武学上的问题,在天亮的时候离开了。他不想去东京,不想再和昔日的师弟们有任何的焦急。要不是为了去取《九阳神功》,他也不会去白须园。
顾璐一整个晚上没睡,依旧神采奕奕。他给了驿站的小吏一些铜钱,并不是因为他心肠好,而是为了方便。
从洛阳到开封约有四百里地,在紧急情况下不停地换马狂奔一天一夜就能到达。不过顾璐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每天奔出三十里地就停下了。过了两天,他甚至连马都给卖了,也不住朝廷的驿站了,带着斗笠,穿着草鞋沿这大道行走也是很有趣的。
宋朝的山川地理和汉代没什么区别,但是社会风貌却截然不同。
汉朝,特别是西汉的头几十年,朝廷对于底层的百姓算是比较友好的,但是对于上层的贵族和既得利益者非常残酷,动不动就要清洗一番。宋代却是刚好反了过来,朝廷对文人和高级武将是极尽优容,对于底层百姓却是压榨得异常厉害。
但是有一说一,宋代的商品经济非常发达,每年的商品产出很多,税收在所有封建朝代中都是前几名的存在,代价则是军队的战斗力非常糟糕。
曾经有人考证说宋朝对外战斗的胜率高达七八成,但那都是些什么胜利啊?外敌来进攻的时候就躲进城池里面,等到敌人抢够了撤退,然后宣布自己胜利了?要是这种战绩也能算是胜利的话,那我们应该承认宋朝的胜率还是挺不错的。
二三十年前,王安石变法后积攒了一些钱财,训练出了一些精锐部队,宋军难得的鼓起勇气发动了五路大军攻打西夏,虽然损失惨重,但好歹还是收回了一些战略要地。但是随即司马光就把那些地方还给西夏人了。
对,就是将打下来的地方又还给了西夏人,并且每年还要额外再给西夏人一些“岁币”,也就是战争赔款。这样奇葩的事情大概只有在宋朝才会出现,而干出了这些破事的司马光居然还能被称作是名相。
顾璐步行前往开封的途中,见到的是一个萧条,破败,土地兼并严重,社会矛盾丛生的国度。洛阳是旧党的大本营,还算是比较繁华,但是出了洛阳城几十里就有盗匪横行。地方上的厢军被地方官员和将领们当做是奴隶一般,平日里干的事情不是操练和缉捕盗贼,而是帮官员和将领们挣钱。
等到了开封之后,他才发现,不光是厢军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禁军也没好打哪里去。世代居住在开封周围的禁军源远流长,向上一直可以追溯到朱温那个时候。从朱温时代一直到赵匡胤时代,汴梁兵都是骄横,残暴和勇武的代名词。
但这些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禁军依旧高大健壮,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威风,他们现在有的会杂耍,有的会相扑,有的会踢球,还有会做生意的,会泥瓦功夫的,会撑船打铁的,正儿八经会打仗的却是非常少。
跟地方上的厢军一样,开封府的禁军也变成了朝廷文官和军功高级将领们的赚钱工具。他们的装备水平不错,战斗力却十分低下,也就能对付一下民间的起义军。有时候甚至连农民起义都应付不了,还需要从西北掉兵过来。
宋朝采用的是强干弱枝的政策,将地方上的财富都集中到开封来,以天下而奉一地,所以开封的物价很高,人口数量也非常多。专家们根据《清明上河图》推断,北宋时候开封府连同周围足有两百多万。
为了填饱这几百万人的肚子,河南生产出来的所有粮食运到开封都不够,每年还要从南方运送六七百万石的漕粮到开封府来。因为全国的财富都集中在汴梁一城,所以造就了汴梁的空前繁华。
顾璐迈步在汴河边上的时候,见到是“繁花着锦,鼎上烹油”的盛世景象,与他在洛阳到开封路上见到的凋敝完全不同,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在同一个国度里面。
汴梁的繁华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只要有钱,在汴梁就能够享受到世界上最好的服务,美食,美人,斗鸡走狗,各种享乐应有尽有。
顾璐来了开封后,没有去找张天艾跟他说的那几个人,也没有听叶哀禅的去找诸葛神侯,而是挑了一家看上去比较高档的客栈住了下来。白天里到处游玩,晚上则是在房间里面打坐练气。
他现在修炼的是《龙虎太玄经》,手中还有许多其他的秘籍,可以拿来作为参考。因为过往的积累十分深厚,所以内功的修为一日百里,保持着突飞猛进的势头。到底什么时候这种快速增长的时期才会结束,他暂时还不知道。
在汴梁城中住了两三个月,将汴京八景看了个够,《龙虎太玄经》破开了第一重的“守拙”,练上了第二重的“若愚”,内力增强了数倍。同时也将汴梁城中的江湖势力摸清楚了一些。
在韦青青青隐退之后,燕狂徒一跃而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权力帮的实力变得更强,已经压倒了少林武当这种传统的名门大派,也压倒了七帮八派九联盟。燕狂徒和为人淡泊名利的韦青青青不同,他张狂,霸道,行事毫无顾忌,天下第一大帮派加上天下第一强人,让江湖上的豪杰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出于种种原因,权力帮在这东京城里并没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在权力榜之外,还有三大势力能稍微与之抗衡,分别是“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
“迷天盟”没有像权力帮那样在天下间都有堂口分舵,只是盘踞在汴梁城中,高手的数量也不多,就“迷天七圣”七个人和了另外三两个人罢了。其中值得称道的只有“七圣主”关七一人而已。可以说,迷天盟就是关七,关七就是迷天盟,没了关七的迷天盟分分钟就要完蛋。
“六分半堂”则不同,帮中的高手和实权人物大多来自于“江南霹雳堂”,本质上是“霹雳堂”在汴梁城里设下的分部,只不过汴梁的财富实在是太惊人了,“六分半堂”反过来有了压倒“霹雳堂”的趋势。六分半堂里高手辈出,虽然比不上权力帮,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强横势力。
至于“金风细雨楼”,又跟“迷天盟”和“六分半堂”都不同,它和朝廷中的大佬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楼主苏幕遮据说是大词人苏轼的私生子,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的官员都对其高看一眼,是朝廷特意扶植起来用以制衡江湖人士的。
迷天盟,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这三大势力加起来,勉强能与权力帮相抗衡。但若是燕狂徒对其中一方动手,另外两家未必能够鼎力相助。
而燕狂徒在不久前轰杀了天下社的姜氏兄弟之后,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人都是又恨又怕,连皇宫里面住着的那位也是一样,说起燕狂徒之名来,就觉得后背发凉。
第十四章
不过这些都暂时跟顾璐无关,管他们打生打死呢?他只管品尝美食,欣赏歌舞就是了。
这是北宋最繁华的城市,最适合醉生梦死。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内,不亦快哉?
顾璐在一家酒楼上点了些特色菜肴,小二又很殷勤地推荐了店里面上好的竹叶青。顾璐笑着道:“那就来一碗。”
“这........本店的竹叶青都是按坛来卖的。”
“哦,一坛有多少?”
“十斤!”
顾璐笑了起来,“这一坛我也喝不完啊!”
小二笑着道:“喝不完给您存起来就是了,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接着喝。”
顾璐抚掌大笑,“那就开一坛吧。”
膀大腰圆的小二提了一坛竹叶青过来,当面拆掉了封泥,将酒坛口清洗干净后,再拆掉了绳子和布,浓烈的酒香顿时就散发了出来。
“好酒!”边上有酒客大声赞叹。
顾璐提起酒坛子给自己先倒了一碗,然后说道;“剩下的请在座的客人分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这家店里一坛上好的竹叶青要几十贯钱,即便是在汴梁城里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起的,顾璐这么慷慨,顿时就让很多人拍手叫好,气氛顿时变得快活起来。
小二见顾璐出手阔绰,更主要的是见他光风霁月,风采不凡,于是在上好了酒菜之后说道:“大师要不是在本店留下墨宝?”他指着墙壁上那些诗词,说这个是苏学士留的,那个是柳员外的题词。顾璐知道这也是店家招揽客人的手段,和之前存酒一样,不过他也不反对,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这种招揽客人的方法就让他觉得很好。
“那咱就来写一首?”
客人们喝了他请的竹叶青,当然是跟着说好话。于是顾璐就拿起店里面准备好的毛笔,蘸了墨汁后,在墙壁上一挥而就。他的书法很好,能写好几种字体,不过最常用的还是正楷。这时候题在墙壁上的诗句就是用楷书写的。
小二和客人们见了,都很是佩服他的书法,就是这诗句似乎有些奇怪?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有宋一代,文教兴盛,便是市井之人也多有能吟上几句诗词的。顾璐写的这首诗没有用典故,也没有佶屈聱牙,很是浅显,让人一看就能明白。但是这个“直把杭州作汴州”又是什么意思?
大家纷纷表示不解,顾璐也不解释,用完餐后呵呵一笑,对着楼上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就离开了。客人们对着墙上的诗句品评了一番后,也渐渐地散去。
下午的时候,有个气派很大的客人带着随从过来吃饭,小二见了之后,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刘公您来得正好,有新鲜的鲈鱼,刚从松江运过来,您要不要尝尝?”
被称作“刘公”的男子身材高大,颇有威仪,顾盼之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他点了点头说道:“来一条,再上些牛肉和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桃花酿还有么?”
“专门为您留了几坛。”
“那再开一坛。”
刘姓男子坐下后,随意地打量墙壁上的诗词,当他看到“山外青山楼外楼”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咦?”
边上一名腰间挂着铁尺的随从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男子站起身来,向着墙壁走了一步,仔细地盯着那几句刚写上去不久的诗。
另外一名随从笑道:“我看这诗也不怎么好,跟几位大学士没法比。”
“诗?”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看的是字,你看这个笔峰,这个转折.......这人的剑术很高明。”
“剑术?”
几名随从一起看过来,却是全然不得要领。“老爷您还不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是剑术呢?”
男子道:“你们不懂,唔,有意思,这样的剑术.........”
他沉吟片刻,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回了椅子上。等到菜肴上好后,他叫住了小二,问道:“墙壁上的那首诗是谁题的?上次来的时候都还没有。”
“刘公您有所不知,这首诗是一位大师刚刚写下的。”
“大师?”
“是位出家人。”
男子于是恍然,“原来如此。”
顾璐并不知道有人正在对他的恶趣味评头论足,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写出来了之后就是给人看的,要是有人能明白那几句诗的意思,那他一定会很高兴地过去认老乡。恩,也有可能不是老乡,但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他想要继续这么愉快地过下去,但是很多时候,你不想去找事,事却是会主动找上你的。在开封府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这个年少多金慷慨大方的野和尚,有心之人还知道了他是斩经堂的人。
为此,有不少江湖人士在他周围出没,顾璐也只当做是不知道。之前他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一次却是装不过去了。
“我见过你。”来人身材高大,体态匀称而修长,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整个人有种狂放不羁旁若无人的气质。他出现之后,整个二楼的客人全都跑光了,连那几个看上去很凶恶的江湖豪客也是一句话都没放就乖乖地结钱走人,没敢留下任何狠话。
顾璐已经了解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一看到那飘逸的银发和“举世皆浊唯我独清”的气质,就明白了来人正是“迷天盟”的七圣主——关七。
关七身上的气势比张天艾更强,当他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背景板。最为奇特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浓烈到几乎要变成实质的自信,仿佛他自己就是神明,或者是真理的化身一般。
这种自信过头了人顾璐以前也见过,都是那种站在权势最顶端的人。但是关七不一样,顾璐从他身上还感觉到了某些很熟悉的东西。
“你........”
“不错,就是我!”
关七大刀金马地在顾璐面前坐下,“我在遨游时空的时候,见到过你。”
“..........”
第十五章
在东京城的传说中,关七武功极高,是个武功极高的疯子。这个以一己之力扛起迷天盟的男人经常说些胡话,疯话,做事也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总是让人莫名其妙。
现在这个武功极高的疯子坐到了面前,说他在遨游时空的时候见到了顾璐?
“......你真的能遨游时空?”
“当我倒着思考问题的时候,思绪就能穿透过去未来,看到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
“倒着?”顾璐很好奇,为什么思考问题要倒着?
关七一个翻身,就头下脚上地倒立在了椅子上,“就是这样。倒过来之后,不光是看到的世界颠倒了,许多原本本困扰着我的问题也都能豁然贯通,迎刃而解!若是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不妨也试试像我这样。”
顾璐盯着关七左看右看,“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你倒过来了,头发不会落下来?是抹了胶水吗?”
“恩?”关七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朋友你就很有趣啊!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要么是害怕,要么是以为我疯了,只有你才会问我头发的事情。”
他原地一个翻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面,“正式认识一下,某家关木旦,别人也叫我关七。”
顾璐想了一下,说道:“我对别人说自己叫沙加,但实际上我叫顾璐来着。”
“哈哈哈,好,好,好!”关七显得很是高兴,“能够在这里碰到一个有趣的人,那就真是他玛德很有趣啊!”
他一拍桌子,冲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喝道:“还不把好酒好菜都送上来?操你娘的,是不是想死?”
顾璐算是看明白了,关七就是那种极度自我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肯定是要在现实世界的毒打面前清醒过来的,只不过到了关七这里变成了他毒打世界。现在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只有寥寥数人才能与之抗衡的地步,自然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是在那之前呢?
总不可能关七从一生下来就强到这样的地步吧?
顾璐觉得关七比张候还要强,强多少不知道,因为他还没达到他们那个程度。在刚到开封的时候,他同样用灵视观看过,城中盘踞着两股强大之极的“气”,将其他强大的气息都给压了下去,其中一股自然是属于燕狂徒,另外一股则是属于关七。
单从气场上来看,关七竟然不输于燕狂徒?
掌柜支使着战战兢兢的店小二将菜肴和佳酿给送了上来,顾璐笑着递了一块银子过去,说道:“不用这么害怕,关七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对你们出手的。”
“哈哈,朋友你说的对,关某人就是最讲道理的了!”
顾璐问关七看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关七回答道:“我见到过在天上飞的大鸟,鸟的肚子里面有人,能够在云层上面飞行,朝游北海暮苍梧,一天就能飞到大海的另一边去!”
哦,这不就是飞机嘛。
顾璐拿起筷子,觉得不方便又给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右手食指沾了些酒水,然后在桌子上画了起来。很快,一个似模似样的战斗机就出现了桌面上,“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飞机的图像,关七眼中精光四射,“还是有些不一样,肚子要大些。”
懂了,不是战斗机是客机。于是伸手又画了几笔,于是矮矮胖胖的客机就出现在了战斗机的旁边。关七见了,又是一阵大笑,“我就知道自己才是对的!那些蠢货说我疯了,不过是他们见识短浅!”
顾璐笑着道:“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不像是我们见过这些东西。我就问你,要是在见过飞机之前,别人跟你说人能在云层上面飞,还能一天飞出成千上万里的距离,你是信还是不信?”
“嘿,算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也见过这些东西,那么定然是知道怎么造出来的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见过就会造?顾璐挠了挠头,“用手敲一个发动机出来也不是不行,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太没有效率了,而且最多只能弄出老式的螺旋桨飞机,飞的没有那么高,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他说了一大堆,关七却只听到了他想要听的东西,“你真的能够把飞机造出来?”
“只要推力够大,猪都能飞到天上去啊!”
关七灌下了一杯美酒,忽地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正好我迷天盟二圣主死了,你就来当我迷天盟的二圣主吧!咱们联手把飞机造出来,肯定能将东京城里的这些蠢货吓个半死!”
“这个嘛,我只想好好的练功,不想管别的事情。”
“那你就更应该来迷天盟,”关七傲然道:“论武功,天下间还有谁会比某家更强?”
说这话的时候,关七神采飞扬,一头的银发随之飞舞,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气概。但是.......“你打得过燕狂徒吗?”
关七皱起眉头,“燕狂徒的确很棘手,现在的我还不能彻底地击败他。但是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巅峰,而我还在不断进步,十年之后,便是燕狂徒也不在话下!”
这话顾璐觉得有几分道理,关七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不像是张候,虽然看起来才四十多岁,但那是因为内功高深的缘故,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的多。关七却不一样,他才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武功突飞猛进的时候。
“这个可不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是你明天就死了呢?”
“我明天怎么会死?”
“好吧,就算你明天不会死,可是你现在也打不过燕狂徒啊。”
关七再次皱起眉头,“哼,不知所谓!你现在糊涂了,等我带你回迷天盟之后再好好开导!”
说话间,关七伸手就向顾璐的肩膀抓了过来。他长的很是高大,但是动作却是非常轻盈迅捷,出手剑没有带起一丝的波澜。单顾璐早就防备着了,在关七动的一刹那就取剑在手,“世界”上挑,直指关七的小腹。
第十六章
“世界”是由瓦雷利亚钢制造,在异常坚固之外,还有着轻便的特性。武器越轻,在同等力道下加速度就更大。长剑精准而迅捷地刺向关七的小腹,关七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明明对方手中没有武器的,这柄剑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身形陡然停住,手掌翻转,屈指弹向剑锋。
顾璐已经了解高强的内力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关七这一指弹上去,“世界”就算不脱手,只怕也要像上次对战张候那样虎口撕裂了。所以他不想硬拼,剑锋一抖,向着关七的手腕切过去。
关七剑眉斜挑,手指凌空虚点,“柔剑*十面锋流”已经被使出。剑气柔软若鞭,灵巧而快捷,刹那间就有六道剑气射出,其中一道荡开了“世界”,另外五道分袭顾璐身上的各处穴道。
双方距离太近,猝不及防之下,顾璐只来得及用“世界”挡下了一道剑气,又取出“天下”挡住了另外一道剑气,余下的攻击却是无法阻挡,结结实实地照单全收。
剑气如同是实物一般轰击在胸前,将顾璐击得倒飞了出去。好在“柔剑”虽然出剑迅捷,杀伤力却并不如“先天无相指剑”中的“霸剑”那样无坚不摧,兼且他身上挂着“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剑气只是划破了皮肤,并未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砰!”顾璐撞翻了桌椅,在即将摔倒之前又站稳了脚跟。
“咦?”关七双目中的惊奇之色更浓,“我明明击中了你的三处大穴,你现在应该是动弹不得才对,为何并没有效果?还有,你手上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顾璐双持武器,摆出“双剑流”的架势,“天下”在前,“世界”在后,冷然道:“想到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关七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你在生气?为什么?”
“天下”“世界”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说呢?”
“因为我向你动手?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与人战斗的。”
顾璐盯着关七看了一会,在脸上露出笑容,“好吧,你说对了,我是挺喜欢的。”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不过这里不适合战斗,咱们要不还是换个地方。”
关七大喜,“你愿意跟我回迷天盟?”
顾璐将两柄长剑收了起来,“先说好,我对管理帮派一点兴趣都没有,打架可以,帮你造飞机也行,但是迷天盟的事情我可是一概都不会管的。”
关七放声大笑,“正合我意!我是越来越喜欢你小子了,要不是个和尚,我今日就要在这里跟你斩鸡头,烧黄纸,结拜成兄弟啊!”
顾璐反问道:“谁说的秃头就一定是和尚?又是谁规定的和尚不可以与人结拜?”
关七先是一愣,随即狂笑出声,“是极,是极!那么斩鸡头,烧黄纸也是不必了?很好,以后你就是我关七的兄弟,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报我的名字!某家出来没带什么东西,想必兄弟你也不在乎那些俗物,那么将这门武功当做见面礼吧!”
说罢,他向顾璐“看”了一眼。信息从目光中传了过来,顾璐坦然敞开心灵,任由关七的目光照射到心灵的深处。某种奇妙的联系在两人之间建立,刹那间,世界忽然急速转动起来,无数景象出现两人周围,又迅速消散。
他们看到了胡人铁蹄南下,踏碎了汉家的江山!
他们看到了头裹红巾的勇士们胸闷出击,将战火烧到了朝鲜与和林!
....................
....................
他们看到了高举着逆佛旗帜的军队东征西讨,将大地染成铁锈的颜色,却最终折戟在冰天雪地中的坚城面前!
他们看到了火车在铁轨上快速行驶,比奔马更快上数倍,数十倍!
他们看到了火箭升空,突破大气层,然后降落在月球上!
两人都有能够看到过去未来的能力,只是一个需要头下脚上,另外一个需要付出代价,现在他们的心灵连在了一起,向着彼此开放,便形成了奇妙的共振,将他们带去更加遥远的时空之中。
他们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起在时空的长河中遨游。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才再次返回现实世界之中。关七抬头望向苍穹,喃喃自语道:“原来月亮是这个样子的?”
顾璐却只觉得头晕眼花,中吐欲呕,饶是他的神经坚韧无比,在接受了超出容量的信息后,就感觉脑袋像是变成了浆糊。
好一会后,关七双眼放光地说道:“我们再来一次吧。”
“啊?”顾璐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我感觉自己都要吐了。”
“根性不足,你这还需要多锻炼啊。”
“........你说的对。”
于是顾璐跟着关七回到了迷天盟的总部,成了迷天盟的二圣主。当关七将他带回去后,其他几个圣主的表情各异,好几个人似乎还有别的打算。不过顾璐对这些浑不在意,关七也一样不在意,他创建迷天盟只是兴趣所致,随手为之,根本就没有好好地经营过。
迷天盟中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其他的六位圣主打理,这六位圣主也不是固定的,要是有人死了,就会另外再挑一个人补上。原本的二圣主是外号“长尾煞星”的闵进,在开封城外的集市中被人所杀。
大圣主颜鹤发瞥了顾璐一眼,板着脸对关七道:“七圣主,闵进是被六分半堂的人杀的,此仇不能不报!”
关七却是兴趣缺缺,“是谁杀了他,就去把那个人杀了就是!”
三圣主邓苍生接口道:“但是那人躲在了六分半堂的总部,凭咱们的实力.........”
他的武功也算是高明,但是迷天盟除了关七之外,能打的就只有他们几个,比不了六分半堂有霹雳堂为倚靠,高手众多,只在权力帮之下。二圣主闵进已经死了,新来的这个看着细皮嫩肉的,邓苍生可不觉得这个小和尚能有多强。
“六分半堂的总部又能如何?”关七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关爷爷要杀的人,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顾璐在边上咳嗽一声,“燕狂徒怎么说?”
关七哼了一声,“迟早也要一并轰下!”
第十七章
因为顾璐露出了对关七的不敬之意,颜鹤发和几个圣主都对他怒目而视。
关七坐在高台的椅子上,双手依旧环抱在胸前,气势惊人,“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六分半堂!”
说完后,他站起身来,严峻的脸色瞬间变化成无所谓的神色。关七冲着顾璐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
顾璐往两旁看了看,这里的空间倒是很大,修的也很坚固,但是一想到张天艾轰碎了一整条街道的事情,他就觉得这里还是不够大,也不够坚固了。“在这里?”
关七道:“那就换个地方!”说话间,便纵身而起,从窗口处飞了下去。那已经不能算是轻功了,根本就像是无视了重力一般。
顾璐的剑术很好,内功一般,轻功只能算是比较好。他跳到窗户上一看,关七正凌空虚渡,缓缓地降落在高楼边上的空地上。顾璐撇撇嘴,“轻功高明就很了不起吗?”
但是他也知道,轻功高明就是很了不起。不过他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本事来着,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于是顾璐瞬间换上了用丝绸做的“翼状”衣服,纵身一跳,随即张开手脚,下落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开始滑行。
“哦?还有这种办法?倒是颇为有趣啊!”
关七眼睛一亮,大笑起来,“喂,等等我啊!”他追着顾璐奔了出去,脚尖在屋顶上轻点,人已经如同利箭般的飙出。片刻后,他竟然“飞”到了和顾璐齐平的位置,“这衣服挺有趣,给我也整一个!”
“好.......啊!”
顾璐张嘴答话,立刻被风灌了进去,声音也有些失真起来。
《龙虎太玄经》本是龙虎山张天师一脉的无上神功,第一重的“守拙”能温养真气,常人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做到真气充盈,然后才能冲击第二重的“若愚”之境。也就是说,他练了半年,差不多能抵得上其他人十年的苦修。
但纵然是他进境神速,跟张候,关七这些大佬比较起来,那点内力也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他可没奢侈到在飞行的时候能用真气包裹全身,一开口风就灌进嘴巴里了。
颜鹤发,邓苍生和任鬼神等人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关七和顾璐迅速地远去。五圣主吕破军笑呵呵地道:“看来这位新的二圣主还是有些本事的。”
任鬼神冷哼一声,道:“就怕是派来的卧底。”
吕破军打着哈哈道:“怎么会呢?难道你信不过七爷的本事?”
“七圣主的武功在下一向是佩服的,但是...........”
颜鹤发接口道:“没什么可是。既然是七圣主的意思,那就先这么着。大家回去准备好人受,三天后咱们去攻打六分半堂!”
等到人都离开后,这栋高楼的顶层就只剩下了大圣主颜鹤发一人。在迷天七圣之中,他的年纪最大,追随关七的时间最久,迷天盟里一半的事务都是他打理的。其他的几位圣主虽然认同他的地位,但是并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迷天盟是因为关七才存在的,而不是他颜鹤发。他有什么事情都要和其他几位圣主商量着来,而没办法强制命令,除非是关七亲自发话了,就像刚才一样。
他站在空旷的房间里面思索了一会。七爷既然答应了出手,那么必然能大获全胜。要不要趁机将六分半堂的地盘抢一些过来?雷阵雷,雷阵雨等人武功虽高,六分半堂人数虽众,也不足为惧,可怖的是有着燕狂徒的权力帮。
正在沉思的时候,房间中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朱小腰走了过来,和颜鹤发一起望着高台上的宝座,并问道:“义父又在发愁?”
颜鹤发抬起头来,见到是她,不由得在脸上露出微笑,“我没有发愁,只是在思考。”
第十八章
当顾璐收起“翼状”,脚步沉重地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飞出去了一百多米。关七翩然落下,大笑道:“要是从悬崖峭壁上跳下来,定然会更加有趣。”
“翼状”飞行运动在顾璐说来的那个世界里面又被称作是极限运动中的极限运动,那些想要挑战极限的人们就是像关七说的那样,穿着翼状飞行服从悬崖峭壁上一跃而下。不过人家那是带了降落伞的,即便如此死亡率也不是一般的高。
没有降落伞,也学人家从悬崖上跳下来?哦,关七武功盖世,那没问题了。
“等以后有空咱们再试试,现在嘛.........看剑!”
“天下”“世界”在手,顾璐立刻发起了进攻。即便是学完了全套的“风刀霜剑”,但是他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刀剑不过是武器罢了,那些刀招剑术随学随忘,到现在已经忘记的干干净净。
要是不会忘记,又怎么渡过生离死别和漫长的时光?
剑招接连使出,带动真气流转,精神愈发的振奋。他的轻功算不上高明,在轻巧灵动方面只是一般,在短距离的前景后退方面虽然迅捷无比,但是缺少了变化,关七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动向。
但是在剑术方面,顾璐就给了关七非常大的惊喜。
关七几次试图攻破顾璐手中的剑网,却都被逼退了回来。即便他将功力一再提升,顾璐也只是呈现出败像,而并没有真的崩溃。“他接连换了几种武功,或是雄奇,或是阴柔,或是刚猛,顾璐都能守的滴水不落,间或还能发起凌厉的反击。
在不使用“先天无相指剑”的情况下,关七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哪怕他的轻功远在顾璐之上,但是那两柄宝剑总是能更快一步地将破绽补上。
关七凌空避开剑势,悠然后撤,落在两步开外,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太极剑咯。”
关七摇了摇头,“太极剑不是这样使的,也没听说过哪位太极名家是使用双剑的。”
顾璐笑道:“我的太极剑就是这么使的。打了几十招,也没见你使用无相指剑,这也是瞧不起谁呢?还有更厉害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我也想见识见识。”
剑气威力巨大,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关七已经将“先天无上罡气”“先天无相剑指”和“破体无形剑气”全部传给了顾璐,理论上他也是可以使出“无相指剑”的,但是以他的内力,大约只能发出一两招就要力竭了。
“你想见识先天破体无形剑气?那要先拿出真本事来!”
关七转动手指,数十道指剑喷涌而出,沿着不同的轨迹向顾璐杀去。
弹剑?顾璐心念急转,弹剑不是暗器,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以剑锐为体,急劲灵巧为用,对付这一招的最好办法就是........
他挥舞着双剑,直接迎着剑网冲了上去。“天下”“世界”流转,将来势最急的几枚剑丸或是荡开,或是直接劈散。下一个瞬间,顾璐已经带着斑斑血迹从弹剑编织的剑网中冲了出来,并且杀到了关七的面前。
眼见得长剑劈下,关七脚下不动,身体斜着向后飞出,“你的剑术很好,也不缺乏勇气,可是轻功却是太差劲了,只要跟你保持距离,你就只有挨打的份!”
他正在后退,忽然又向上飘去,恰好避开了“世界”的穿心一击。
“哈,我将武功传给了你,你的剑术和本事也全部告诉了我,这一招就对我没用啊!”
顾璐踉跄着向前扑出几步,将剑杵在地上,方才止住了去势。却是关七在跃至他身后时,补上了一记“正剑”。作为“先天无相指剑”中的一招,“正剑”不似弹剑那样灵巧无方,也比不上柔剑那样变化多端,却兼有威力和迅捷,无论是拉远了距离还是埋身战都有着非常强的威力。
“正剑*锋芒钻破”袭来之时,顾璐身上汗毛倒竖。他知道关七没有用上全力,可是“正剑”的威力就不是肉体所能抗衡的。哪怕他身上挂着各种BUFF,要是照单全收,也要被剑气刺个对穿。
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脚下再度发力,奔行的速度更快更急,同时在空中一转身,“天下”已经脱手而出。关七发出的剑气雄浑灿烂,介乎于虚实之间,速度比箭矢更快,但终究并不能真的快若闪电,还是能被捕捉到。
“天下”将“正剑”挡了一挡,他再挥动“世界”劈砍上去。然而“正剑”的威力岂同凡响?沛然巨力轰击在“世界”上,顾璐踉跄着奔出数步,差点就要摔倒。最后是将宝剑插入地面,这才止住了去势。
“不错,你真正练武才半年的时间,却能够挡住我五成功力的无相剑指,传扬出去足以让你身价百倍!”
关七本以为刚才那招必然能将顾璐轰下,所用的功力也是刚好伤人而不至于要命,没想到顾璐的反应又快了一些,竟然毫发无伤将“正剑”挡了下来。
“能够在战斗中不断变强的人我见过好几个,只要不死,个个都是名动一方的高手。但是在关某这里,高手可不够看!”
“或许你将来会成为真正的强者,可是现在你的短板太明显了,内功差劲,轻功也差劲,除非.........”
顾璐于是将“世界”和捡回来的“天下”收起,摸出了一只燧发枪。攀了几十年的科技,也就发展到燧发枪的地步,不是不能生产出更好的枪支,但是那个性价比就太低了。上个世界在他离开的时候,才刚刚进入到滑膛枪的时代,燧发枪还只是概念性的武器。
他准备了十支燧发线膛枪,都是上好了子弹和火药的,其中有两支在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遗失了。所以他现在还能连开八枪。
“火枪的威力可不是弓箭所能比的,关七你可要小心了。”
关七随意地站在那里,神态一如既往的骄傲,语气一如既往的自信,“我觉得你应该用大炮,而不是火枪。”
第十九章
“嘿,我这不是怕把你给打死了嘛。”
关七嗤笑道:“你想太多了。来吧,不要光是站在那里。”
“你确定让我开枪?”
“好生啰嗦!你不开枪,那我可要动手了!”
说罢,关七双手齐出,“正剑”如同匹练似的劈开大气。顾璐心中一紧,扣动扳机,被敲进枪管里的子弹激射而出。他开不及观看子弹是否命中目标,立刻切换成了双剑模式,“天下”“世界”左右劈砍,将“正剑*飞蝗箭雨”挡在了身前。
汹涌澎湃的力道从剑身上传来,顾璐沉下身体,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等他站稳身体的时候,前方的关七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唔,你已经死了!”
森寒的语气从身后传来,关七右手成刀,放在了顾璐的后脖子上,让他不由得遍体生寒。“好吧,我输了。”
关七将手臂收了回去,“我早就说了,火枪对我也是没用的。”
顾璐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该让你先手的。”
“哈哈哈,说的好像你先手就能有用似的。”
“那咱们就再试试?”
“随你。”
顾璐于是花了三十秒钟给线膛枪撞上子弹,又走到了离关七三十米远的地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又往前走了十步,然后转过身来,举枪就射。
“砰!”
顾璐开了一枪,随即换上另外一只步枪,正待射击,却发现关七已经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他靠着感觉对着空中就射了一枪,然后又是一枪。打了两枪后就没有了继续射击的机会,于是再次双持武器作战。
激烈的战斗让“真气”变得更加活跃,感觉更加敏锐,动作也更快了一些。双剑辟出,分开阴阳,袭来的“弹剑”顺着剑势被卸向两旁。左手“天下”横斩,直取关七胸口,右手“世界”无声无息地向上斜刺。
这一招刚柔并济,用上了“风刀霜剑”中的法门,却又不是一千零一式中的任何一招。他已经得其神而忘其形,那些招数已经被尽数融入了他自己的剑术之中。双剑一阴一阳,一前一后,威力倍增。
关七欲待出掌攻向顾璐胸口,见状立刻变招,身形一转,“柔剑*锋柔蚀骨”已经随着心意挥洒而出。强横的剑气震开两柄宝剑,撕裂了顾璐的剑势,关七随即欺身而上,一脚踢向顾璐头顶。
对于近战武器来说,都有一个最合适的使用距离,也就是所谓的“制空圈”。贴身肉搏的时候,匕首会比双手剑更好使就是这个道理。关七已经欺到了身前,顾璐的剑术便失去了一大半的作用。他的轻功远不如关七,即便是想要抽身后退再重整旗鼓也做不到。
眼见得关七伸腿踢来,顾璐抛下了左手宝剑,仰面倒下的同时候,踢出了右腿。双腿相交,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像是折断了一般。他无视了剧痛,左脚顺势踢在“天下”的剑柄上,往地上落去的宝剑立刻向上激射而出,直取关七的面门。
两人出招,变招,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内攻防转换数次。片刻后,顾璐被关七踢飞,“天下”也止住了去势,停在了半空。
那么,关七可是被这一招伤到,乃至于斩杀了么?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关七的武功已经不是高,而是强,强到了一种非人的境界。顾璐的剑术固然神妙,又怎么能伤到关七分毫?
“天下”的剑尖被关七咬在了嘴里,他伸手将宝剑拿在手中,脸上满是愉悦的神情,“这一招就很好,只是可惜,你碰上的是我!咱们再继续!”
顾璐方才已经翻身稳住了身形,这时候忍着右边小腿上的疼痛,真心实意地道:“七圣主果然厉害的紧。我的内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再继续打下去,取胜的机会只会更加的渺茫。”
“《龙虎太玄经》虽然不错,但又怎么比的上我传你的先天无上罡气?不如将以前的武功废了,转修我传给你的神功。”
顾璐只能叹气道:“先天无上罡气可是比太玄经更难练。”
“先天无上罡气”是关七在练成了“大江南北气诀”和“先天无相指剑”后自创出来的,与“先天无相指剑”的契合度更高,随后他又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基础上创造出了威力更强,强到几乎天下无敌的“破体无形剑气”。
“先天无相指剑”也就罢了,只要内力够深厚,也就能用得似模似样。其他的那几门武功是一门比一门更难练。连关七这种惊才绝艳的天才也被卡住了好几次,要靠着倒过来思考人生才能继续勇猛精进。
顾璐觉得,与其去转修“先天无上罡气”,不如老老实实地把《龙虎太玄经》练完再说。还没学会走,就不要先想着跑了。“先天无上罡气”是专门为了“无相指剑”和“破体无形剑气”而创出来的,固然威力惊人,《龙虎太玄经》也自有其神妙之处。
“不,先天无上罡气也是可以直接修炼的。”
“难度系数太大啊。”
关七道:“谁说的?几个月前我就教过另外一个人,他立刻就学会了。”
“立刻?那不是比你还厉害了?那个人是谁?”
“诸葛正我的大弟子——成崖余。”
“诸葛正我的徒弟?那不就是四大名捕吗?哦,现在的四大名捕还是叶哀禅他们。成崖余是不是双腿不好使?”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顾璐道:“原来是无情公子,那就难怪了。”他以前对叶哀禅,张候这些人不是太熟悉,对四大名捕却是了解的不少。
“什么难怪?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应该能做到,并且要做得更好才是。”
“他的路数跟我不一样啊。”顾璐摇了摇头。无情的内力太过稀薄,几乎就只有一口气,所以关七可以在一瞬间将无情的内力尽数转化为“先天无上罡气”,自己可做不到这种事情。
他笑了笑,说道:“关于内力不足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知道的,能量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内力也好,真气也罢,也都可以视作能量的一样。那么我们能不能将其他的能量转化成真气呢?比如说太阳能,恩,这个效率有点太低了,不能当做是主要的手段。那么,热能?大地,河水,空气都是有温度的,能不能将这些能量吸收过来,变成是内力呢?其他好用的能量也可以转化,比如说电能什么的。”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作者的话:周末要休息休息,今天没有啦。
第二十章
关七虽然能够让他自己的神识穿透过去未来,看到许多神奇的景象,但是他并没有去学习另外一条道路上的知识。在这个世界里面,科技是很重要,但是武学才是最重要的。
“别以为有了几只火枪就很了不起,这东西早就有人用过了。”
“你说的是突火枪?那当然没用了。”
突火枪是宋军的一种武器,效果嘛,和另外一个世界里面逢年过节放的烟花差不多,就是威力要小一些,而且还不能连发,结阵而战的时候可以用来吓唬对面的敌人和马匹,实际能有什么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我说的不是突火枪那种废物。你听说过山东的神枪会没有?”
这个世界的帮派和高手太多了,这个帮,那个派的,到处都是。神枪会算是其中比较知名的一个。“孙家的枪法是......额,他们的枪法不会是这个枪法吧?”
关七道:“两种枪法都有,火枪是他们的不传之秘,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可就算是有了火枪,神枪会依旧只能在山东称王称霸,而不敢来东京城发展,你说是什么原因?”
顾璐笑道:“因为东京很热?好吧,因为对真正的高手来说,火枪不够看?”
“对付普通人是够了,但只要是会点武功的,就能够通过枪口的朝向来判断子弹的路线。他们不需要比子弹快,只要比你快就够了。”
“一支火枪当然容易避开,”顾璐也能做到这种事情,他还能表演刀切子弹来着,“但如果是十支,一百支呢?也能躲开吗?再说,不是还有大炮嘛。”
关七摇了摇头,“想要成为绝世高手就不要依仗外物,也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武器和计谋这些东西只会让你变得软弱。”
顾璐对此不能认同,“使用武器就不能成为绝顶高手?不一定吧?韦青青青和燕狂徒可都是以剑术出名的,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变得软弱。”
“他们不用武器也是绝顶高手。”关七瞪了他一眼,作色道:“要不你来试试破体无形剑气的威力?”
“额..........”
关七当然不是真的要用大杀招,“破体无形剑气”威力惊人,甚至更在张候的“朝天一棍”之上,但是支持那一招要烧掉许多内力和元气。三天之后他就要去六分半堂的总部,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
“六分半堂的高手很强?连你也要这么慎重对待?”
“霹雳堂的雷电霹雳神功是很强,配合上紫雷七击,堪称是世间一等一的强招,却也难不倒我。再说,雷电门的那些废材已经不.........”
“等等,等等!”顾璐挠了挠头,合着这里还串联到港漫世界了“七圣主你刚才说紫雷七击?”
“算是一路很高明的刀法,但本质上还是以力压人。”关七有些轻蔑地说道:“雷家那些人自己用不了紫雷七击,便干脆不用刀剑了,还说什么封刀挂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顾璐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他本以为关七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强人,张候那样的差不多就是这个世界武力值的上限,但是现在看来,也未必就是这样啊!会不会有些高手特别擅长隐藏气息,即便是在灵视里也看不出来?
关七还在继续吹嘘,“要不是怕被其他人捡了便宜,我早就杀上门去,将六分半堂的大门给拆了!”
顾璐不关心六分半堂的大门,他更关心别的事情,“你听说过雷刀吗?”
“霹雳狂刀就有听说过,曾经是霹雳门的镇派之宝。”
“天剑呢?”
“那是什么?江湖上出名的武器有很多,最有名的是‘血河红袖,不应挽留’这四柄。天剑?倒是有那么几个人似乎叫什么天,什么剑的。”
顾璐精神一振,“哦,他们的剑法很好吗?”
关七哈哈大笑,“汴梁是天下间最繁华的地方,真正的高手怎么会不在这里扬名立万?”
顾璐本来想举韦青青青的例子,但是很快又想到当初韦青青青可是在东京城里威风八面呢。开封府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洛阳都远远不能与之相比。那些居住在洛阳的旧党大佬们,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选择离开京城的。现在新帝登基,立刻就流放了章惇,旧党的那些人又在开始谋划着返回开封了。
“行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的剑术我见识到了,配得上做我关七的兄弟。这两天你再好好把内功练一练,免得到时候在六分半堂吃亏。”
“才两三天的时间,能练到什么程度?有没有什么天材地宝,就像是无极仙丹那种,可以让人吃了就立刻功力大进的?”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来东京就是为了无极仙丹来着。叫我说,还是自己把武功练上去的好。真要是想要短时间内就让武功突飞猛进,不如用往生四化好了。但是你可得想清楚了,那种邪门武功只能逞强一时,接踵而来的反噬足以让人后悔不迭。”
“往生四化”是一种类似于“北冥神功”“天魔功”之类的武功,能够吞噬他人的内力和血肉元气为己所用,曾经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不过都是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并不是因为“往生四化”非常邪恶,当然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往生四化”虽然很强,但是还不够强。
“往生四化”能够吞噬他人的功力为己所用,说白了不过就是吞噬,还有分解和吸收这些能力比较有特色的罢了。其他的哪门武功没有这些功效?很多神功魔功都讲究吞天地日月之精华,岂不是更为高明?就算是吃饭,不也是吞噬的一种?
吞掉他人的真气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真正的绝世强者往往对“往生四化”不屑一顾,只有那种或者是资质不够,或是已经达到了顶点,或是想要过把瘾就死的人才会去练。
就算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的“天魔功”,吞噬也只是最基本的功能之一,打起来还是要靠“天魔刀”“天魔金身”这些强力大招。
但从某个方面来说,“往生四化”又的确是很有用。对于大多数,乃至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将其他人的修为抢过来,就要比辛辛苦苦地打坐练气调和龙虎阴阳来的直接而快捷。
关七能够鄙视“往生四化”不够给力,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第二十一章
关七对于“往生四化”不屑一顾,顾璐却能明白为什么有人明明知道危险,还要选择去练这种有缺陷的武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关七这样的天才。
“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先回去迷天盟,我稍晚一些时候再回去。”
顾璐虽然有些好奇关七是要去干什么,但是他早已经过了对什么都要寻根究底的年纪,所以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等关七御气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回去迷天盟,而是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
晚上,他照例地用打坐代替了睡眠。真气运行起来之后,周围的声音和色彩远去,顾璐很快就进入到了物我两忘之际。
东京城中的繁华场所能够彻夜不休,但那是东京城,是开封府,其他的地方可没有这么奢靡。这里离东京城有好几里的路程,入夜之后就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黑暗幽静的客栈后院中,能不时地听到各种虫子的叫声。
忽地,屋顶的瓦片微微颤动,却是有人施展轻功落在了上面。来人身穿皂衣,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他轻轻地掀起一块瓦片,向房间中望去,却见到那被称作沙加的和尚正站在房间中,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一震,随即翻身从屋顶跳了下来,然后在房门上敲了敲,低声说道:“朱侠武求见沙加大师。”
顾璐将房门打开,“朱神捕深夜而来,必有要事,请进来说话。”
朝廷里面曾经有四大名捕,分别是叶哀禅,许笑一,诸葛正我和元十三限,这些都是自在门的人。除了四大名捕之外,还有四大神捕,而朱侠武正是四大神捕之一,外号“铁手铁衣铁脸铁罗网”,一身武功之高,少逢敌手。
顾璐将朱侠武迎进房间的时候,心中想道:这个世界的高手就像是大白菜,一箩筐一箩筐的,未免太多了一些。还有,为什么尽是四大?难道就不能换个数字?朝廷里面的人是不是对“四”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朱侠武身材高大,威武雄壮,还有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正气凛然。他进来之后也不说话,而是先打量房间中的摆设。房间中的摆设都是客栈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在鉴赏什么奇珍异宝。
他不着急,顾璐也不着急,就那么站在窗口,盘算着要是等下动手,自己就可以从边上的窗户跳出去。朱侠武不知道顾璐心中所想,他等了一会,见到对方依旧淡定从容,没有丝毫的焦躁,便开口说道:“沙加大师可知道在下为什么而来?”
顾璐笑道:“不知道,还请朱神捕指教。”
朱侠武道:“那我就直说了,沙加你可愿意加入六扇门?”
按照宋朝的传统,三法司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这个大门也叫“头门”,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洞,而是一座有屋顶的建筑物。这种屋宇式大门是中国建筑的一大特点,它的形制受到法律、礼制的严格限制,无论多大的州县,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建筑物正面的开间,两根柱子之间的横向空间为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
而朱侠武口中的“六扇门”特指捕快之中一个特殊的旁支。这个“六扇门”通常只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同时与各大门派有相当的交情,在朝廷和江湖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力。
以前的四大名捕和现在的四大神捕都隶属于“六扇门”,由此可见六扇门的实力之强悍。和很多武侠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朝廷也有着很多的高手,不是一般的多,而是非常多,多得能够将大部分的江湖帮派都给比下去。
即便是燕狂徒,关七这样的强人,也不能无视朝廷一方的实力。要是朝廷真的一点武力都没有,现在就不是姓赵的当皇帝了。
“加入六扇门?”顾璐不想加入任何组织。迷天盟不一样,迷天盟与其说是一个江湖帮派,不如说是关七的玩具。“可我现在是迷天盟的人了啊。”
朱侠武心道:要不是你被关七带走了,我也不会邀请你加入六扇门。
他和颜悦色地道:“加入了迷天盟并不影响你加入六扇门,从某种方面来说,有一个用来作为掩护的身份,能让你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顾璐笑而不语。朱侠武心念急转,循循善诱,“难道大师不想行侠仗义?加入六扇门便能合理合法地惩奸除恶,除恶即是扬善!身在公门好修行,远胜过颂念佛号啊!”
但不管朱侠武怎么说,顾璐都不同意,他才不想和人勾心斗角呢,就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恩,是快快乐乐地练武,然后到处去找人决斗。
“大师难道就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顾璐连连摇头,“我不喜欢那些俗事,加入迷天盟是因为关七传了我好些武功,而且答应我可以不用理会迷天盟的事情。”
朱侠武笑了起来,而且很开心,他笑呵呵地说道:“我虽然不才,在武学之道上还是略有所得,这本《少武真经》便请大师收下。而且我可以答应大师不用理会六扇门的任何俗事,只不过偶尔需要大师帮忙去抓几个江湖匪类。要是大师不愿意去,也不会勉强,你看这样可好?”
他真是太过自谦了,四大神捕是四大名捕解散之后建立的,朱侠武他们这批人的功夫就算比不上叶哀禅他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要是他都算是不才,那就只有韦青青青和燕狂徒关七他们才能算是有才了。
顾璐想了想,将厚厚的《少武真经》接过来,翻开一看,不由得轻呼一声,“咦?”
他本以为所谓的《少武真经》是少年人修炼的武功之类的,但并不是那么回事。“少武”不是少年武术,而是指少林和武当。《少武真经》是朱侠武自创出来的少林武当绝技的合订加强版,武当补少林柔劲之不足,少林补武当力度之未当,取长补短,威力何止倍增?
这《少武真经》竟然不在“先天无上罡气”之下!
姓朱的下的血本可够大啊!
第二十二章
朱侠武拿出的《少武真经》品级之高,竟然不下于关七创出的“先天无上罡气”,这让顾璐大为惊讶。这年头的高手也通货膨胀了?满大街到处都是?
另外,凭什么自己就这么好运气,到处碰到有人送武功秘籍的?关七行事随心所欲,干出这些事情来能够理解,张天艾也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朱侠武呢?他想要什么?
顾璐思考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决定将这份大礼收下。不管这位朱神捕有什么打算,大不了将鱼饵吃下,再将鱼钩吐出去就是了。
他拿着《少武真经》,笑道:“既然朱神捕这么有心,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恩,日后要是去抓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算上我一个。我可是与罪恶不共戴天的!”
朱侠武对顾璐满口的“我”有些奇怪,出家人不应该这样说的,但是奇人异士大多有些奇怪的癖好,这也不算什么。他笑呵呵地道:“听说迷天盟三天后要去攻打六分半堂的总部,沙加你可以好生钻研一下这本秘籍,说不定能有些帮助。”
迷天盟的保密意识也糟糕了吧?才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不过顾璐并不关心迷天盟众人的死活,人总是要死的,早一点迟一点没太多区别。
现在有个大高手在面前,顾璐也不跟他客气,当场就开始提问,一直问到天亮的时候,才把朱侠武给放走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半年,顾璐的眼界和武功都高了许多。他将朱侠武与淮阴张候相比较,一个隐忍,一个消沉,对于武学的理解都极为高明。因为没和朱侠武交过手,所以不知道那位神捕的实力到底如何,但是在顾璐看来,也属于深不可测的那种。
东方既白,外面开始喧哗起来。顾璐将《少武真经》收起,准备有空的时候再看看。现在他手上的武功太多了,而且大多是练好之后有可能冲击天下第一宝座的那种。不过绝世武功常有,绝世高手却不常有,不是说练了绝世武功就一定能成为绝世高手的。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顾璐自然明白,所以其他的武功只是拿来参考,主修的还是《龙虎太玄经》。他在客栈里面待了三天,第四天的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顾璐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得真气充盈在四肢百骸中,举手投足间,便有沛然大力形成,正是《龙虎太玄经》修炼到了第三重“斗力”时候的体现。
内力和真气可以从各个方面对人进行强化,力气增强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他检查了一遍各种武器,然后赶去迷天盟与关七等人汇合。
在迷天盟总部的高塔之下,关七和其他几位圣主已经整装待发。六圣主“黑面神君”张纷燕冷笑道:“我还以为二圣主不来了。”
顾璐笑了笑,对关七道:“我们这次去六分半堂主要是要个说法,没有想要灭掉他们吧?”
“当然。我对扩大地盘并没有兴趣。真要是吞并了六分半堂,反倒是个麻烦。”关七有的时候肆意妄为,有的时候又很冷静,“只要雷阵雷肯交出凶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大圣主颜鹤发说道:“雷阵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关七狂傲地道:“那就打到他好说话!”
说罢,他一抖身后的披风,带着迷天盟的数十名好手向六分半堂杀了过去。“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一样,总部都是在开封城外。不将总部放在开封城里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是在城外更加方便,也不用被朝廷忌惮。
要是在开封城里面,六分半堂不可能将总部修得如此之大,也不可能将建筑修建得这般气派高大。望见远处的“六分半堂”后,顾璐问关七道:“咱们就这么杀过去?有没有什么战术布置?支援和撤退的计划有没有?”
关七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是在打仗吗?江湖厮杀当然是直接杀过去就是,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黑面神君张纷燕冷笑道:“二圣主没参加过江湖厮杀吧?要不你和小腰就先留在后面,看看我们是怎么轰下六分半堂的!”
顾璐瞥了张纷燕一眼,对关七道:“那边埋伏了很多人,只怕六分半堂的人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关七哈哈大笑,“人多又能怎么样?在关爷爷的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他长啸一声,如同狂风一般向着六分半堂的总部冲去。邓苍生,任鬼神,吕破军,张纷燕等人带着自家的得力部下也跟着冲了上去。颜鹤发对朱小腰说道:“你就先留在后面给我们掠阵!”
说罢,颜鹤发看了顾璐一眼,施展轻功跃上前方房屋的屋顶。朱小腰笑吟吟地对顾璐道:“沙加大师,你是跟七爷他们一起去,还是跟我一起在后方掠阵?”
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好似风中折柳一般。顾璐瞧了瞧她那纤细的腰肢,微笑着道:“我就是来打酱油的,当然留在后方掠阵了。”
朱小腰本以为顾璐会受不得激,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留在了后面,“大师难道就不怕因此而被其他圣主瞧不起吗?”
“我又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瞧得起瞧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朱小腰掩口笑道:“大师当真是气度过人。”
她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身上只有少女的可爱和纯真,殊少女人的妩媚,但就是这种纯真才让顾璐没有过多的防备,并且还心生好感。美丽的少女总是好的,这种好感光风霁月,没有掺杂任何俗世的尘埃。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前方突然传出梆子声响,弩机扣动的声音随之响起,然后是弩矢破空的声响,还夹杂着弓弦震荡的嗡嗡声。顾璐转头向六分半堂的总部望去,就见到关七身遭卷起了剑气长河,那些射向他的箭矢和弩矢在“先天无相指剑”面前或是被粉碎,或是被偏折射向了他处。还有一些在空中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返回去将埋伏着的弓弩手给设成了刺猬。
“哈哈哈哈,”关七凭空而立,指间剑气凝而不发,“凭着这些杂碎就能对付你关爷爷?雷阵雷,你就太天真了!”
第二十三章
关七气势惊人,一上来就车翻了几十名弓弩手,接着右手一扬,“正剑*锋芒钻破”便射向了那挂着“六分半堂”四个大字的高楼。
“呔!”
三楼中传出一声怒吼,一个身长八尺的雄伟身躯冲将出来,一拳便轰散了剑气。“关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自己要来找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声音如同春雷绽放,响彻四野。话音未落,那人就赤手空拳地与关七战在了一起。关七的“先天无相指剑”固然神妙非凡,但是男子的拳脚也是雄浑有力,赫然打了个五五开。
顾璐和朱小腰肩并着肩地站在屋顶上,能闻到边上女孩子身上的清香。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战斗上,头也不回地问道:“跟七圣主交手的那人是谁?”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六分半堂的总部足有一里多远,朱小腰却依旧将那边的情况看的很清楚,“那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阵雷.......呀,雷阵雨也上去了!他们好不要脸!居然以多欺少!”
雷阵雨是“六分半堂”的总护法,内力雄厚,武功高明,只比总堂主雷阵雷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拳头每次轰出之时,都能炸裂大气,发出轰然巨响,也不知道是所谓的“雷电霹雳大法”的效果,还是他的拳法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即便是声势如此惊人的拳头,在关七面前也没能讨得了好去。刚才雷阵雷跟关七打了个五五开,现在雷阵雨和雷阵雷一起夹击关七,看上去还是五五开。
关七的武功不是高,而是强,强到了简直非人的地步。“先天无相指剑”在他手中使来,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根本无需刻意去运转内力,剑气自然而然地就从手指上射了出来,而且恰到好处地将雷阵雷和雷阵雨两大高手的强招击破。
战斗才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雷阵雨便吃了一发“正剑”,被轰进了高楼之中,还撞碎了那个“分”字的上半部分。但是随即,又有好些个六分半堂的高手从暗处冲了出来,加入到了战斗中去。
颜鹤发,邓苍生,任鬼神,吕破军等人各自找上了对手,在捉对厮杀。也有一些在外围的六分半堂弟子,见到了顾璐和朱小腰他们,拿着刀剑就杀了过来。
江南霹雳堂本来以“紫雷七击”而闻名江湖,但是那门武功未伤敌先伤己,很多时候招数还没轰出去,出招者就已经被暴走的雷霆之力变成了焦炭。于是他们便将那门神功和霹雳狂刀一起束之高阁,转而钻研拳脚指掌的功夫。雷家的许多成名高手都有自创的拳脚功夫,而且威力颇为不俗。
不过使用拳脚指掌是高手们才会有的待遇,下面的那些中层干部和底层的帮众们可做不来。若是不用武器,他们的武艺就要去掉一大半。冲过来的敌人有十好几个,个个都是拿着刀剑,凶神恶煞的。
朱小腰瞪大了眼睛,做出惊慌的模样,“二圣主,敌人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边上的几个迷天盟的弟子慷慨拔刀,大叫道:“大家一起上,跟他们拼了!”
朱小腰歪过头来,满怀希望地看着顾璐,“沙加大师?”
顾璐也瞪大了眼睛,“你看着我干什么?”
“难道大师不应该上前去打退敌人吗?”
“不,我要保存实力应对突发状况。还是小腰你上吧。”
那边迷天盟的弟子已经和六分半堂的人互砍了起来,乒乒乓乓的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朱小腰见顾璐真的没有出手的打算,只能在一跺脚后,拔出宝刀上前助战。
顾璐瞟了一眼朱小腰那边的战况,来袭的不过是些普通帮众,虽然有些武功,却又哪里能是朱小腰等人的对手?真正的高手都在那边围攻关七,或是跟颜鹤发他们混战。但是除了和关七打的比较凶猛之外,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划水的意思。
大家混帮派主要目的是为了发财享乐,不是为了拼命,拿着那么些钱,拼命干什么?做做样子也就够了。在高楼附近混战的那些人打着打着就跑到外面去了,雷阵雷和关七那边打的太激烈,要是被卷进去了可不太妙。
朱小腰擅长舞蹈,她的刀法也和舞蹈一样,蕴含着某种韵律。她挥刀,转身,跃起,衣袖随着刀锋一起飞舞,说不出的好看。十几个六分半堂的帮众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很快又被杀得退了回去。朱小腰也不追赶,叫住了周围的迷天盟弟子,让他们继续守在这处街道。
她捋了捋散开的长发,对周围同伴们的偷看视而不见,转过身去正要对二圣主说些什么,但是随即又愣住了。屋顶上空空荡荡的,顾璐早就不见了。朱小腰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谁看见二圣主了?”
迷天盟的弟子们有好些身上带伤,正在互相包扎,闻言纷纷摇头。虽然他们和杀过来的敌人都没有死拼的心思,但是毕竟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所以他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地方。
“不会是逃走了吧?”
“怎么会?七爷正待大发神威,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逃走吧?”
名声要是坏了,在江湖上可就不好混了。朱小腰也不相信二圣主会跑路,但是他去哪里了呢?
六分半堂的高楼附近,战况愈发的激烈。关七的“先天无相指剑”固然厉害,但是六分半堂的高手也并不是吃素的。参与围攻的多半是雷家的子弟,为了六分半堂和霹雳堂的颜面,他们不能后退。
雷阵雷越战越勇,出拳之际连连大吼,威势倍增。
作为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阵雷自然不是弱者,可是无论他的拳头多么沉重,无论他的招数有多么精妙,也未能将关七轰下。若不是有众多高手轮番上前助战,只怕他早就已经战败了。
“轰!”
雷阵雷再次轰散了一道剑气,却不提防“弹剑”从边上饶了过来,正中他的后背。“弹剑”的威力并不是很大,在轰散了他身上的护体气劲之后,并没有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让他喉头有些发甜而已,但是这一招就让他所剩无几的信心又少了三分。
第二十四章
雷阵雷将口中的那丝猩甜又给咽了回去,心中暗道:关起这个疯子,武功当真了得!
随即他又得意起来,“任由你武功盖世,如今落入了陷阱,也只有力战而亡一个下场!”
六分半堂的主力高手大多被秘密抽调了回来,他和雷阵雨拖住关七的时候,埋伏的高手尽出,先是将迷天盟的几位圣主给逐开,接着便是一拥而上,围着关七一阵厮杀。
别看关七现在神威凛凛,但是六分半堂的高手并没有太多损伤。至于那些普通帮众,就算死得再多也不要紧。
雷阵雷得意非凡,要是能就此干掉关七,六分半堂就能吞下迷天盟的所有地盘和帮众,一跃而成为能与权力帮比肩的强大势力。有人已经向他许下了诺言,只要到了那一步,朝廷必然会对他们多加扶持,就像是朝廷以前扶持权力帮去对抗韦青青青一般。
而且雷阵雷志向远大,他的目标绝不止于作为对抗权力帮的棋子,更想要取而代之,乃至于更进一步!男子汉,大丈夫,梦想自然要大!
阳光下,关七大喝一声,“弹剑”和“柔剑”并出,将周围的敌人逼退,接着蹂身而上,两式“正剑”齐发,其中一剑杀退了雷阵雨,另外一剑将一名躲避不及的大汉的左胸刺穿。那人刚缓过气来,准备再休息一会后上前围攻,哪料得到关七竟然越战越强?
上去围攻的人多了,反而被关七杀破包围网,冲到了他的面前。左胸被刺穿,真气顿时溃散,他手中的钢刀无力地掉落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总堂主.........总堂主救我呀!”
关七张狂地大笑,“杀了我迷天盟的人,居然还敢留在开封地界?别叫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啊!”
说话间,关七不惜大耗功力,将冲上前来的雷阵雷等人逼退,接着手掌一挥,剑气飙出,将那人的首级斩了下来。六阳魁首飞出十多米的距离,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出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鲜红的颜色。
见到关七如此凶残,六分半堂的人既畏且惧,更生出同仇敌忾的情绪来。六分半堂算是家族帮派,内中的高手大多出自霹雳堂,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高级干部是外姓子弟。被杀那人也姓雷,却落了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不能不让大家感到悲痛和愤怒。
雷阵雷见士气可用,振臂大呼道:“对付这等邪魔外道,不用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
颜鹤发舞动铁仗将身前的敌人击飞,然后大呼道:“七爷快走!”
雷阵雷狞笑道:“六分半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杀!”
战斗越发的激烈,不时有鲜血溅射出来。关七打发了性子,雷阵雷也打出了真火,“雷电霹雳大法”的功力越高,使用者的脾气就会变得越发的暴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不再保留实力,谷尽十成功力,身体周围空气炸响,双掌间紫色雷霆旋起旋灭。
趁着关七再次重创两人,还在回气的功夫,雷阵雷窥准了时机,将“惊雷”之力灌注在右拳之上,轰向了关七的面门。这一招迅猛刚烈,更是带着雷电之力,让人防不胜防。拳头还没轰到实处,雷电之力已经击穿了大气,落在了关七的身上。
雷电的速度是何其之快?即便是以关七的无上神功,也是来不及反应,就被电弧击中。等他反应过来,雷阵雷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
关七干脆不避不退,运起“先天无上罡气”聚集在头顶,对着轰来的拳头就是一个头槌。
“轰!”
好似炮弹在空中爆炸,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还夹杂着雷霆电劲,将边上的高手都给震开,不少人还因此而受了些伤。身处爆炸中心的两人首当其冲,关七是仓促之间没能将功力提升到最高,因此被打的头痛欲裂。
雷阵雷也不好受,他将“雷电霹雳大法”运转到极致,从而在拳头上凝聚出了“紫雷劲”,首先伤的就是他自己。饶是他的身体已经渐渐适应了雷霆之力,但是关七的“先天无上罡气”比他想象的更强,紫雷劲溃散之后,不分敌我地向着周围的一切激射,雷阵雷的身体被击中了数处,衣服化作飞灰,裸露的皮肤上焦黑一片。
颜鹤发和邓苍生他们见到关七被轰飞,心中大惊,想要前去相助,却被六分半堂的人缠住了手脚,根本脱不开身。在远处掠阵的朱小腰想要去帮忙,却被弓弩手拦住了去路。她的武功不错,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功力未足,还没有达到“罡气护体”的地步,面对强弓硬弩的攒射只能暂避其锋。
见到关七倒下,迷天盟的众人心中惶恐,六分半堂的人则是士气大振。
“干掉关七了!”
“总堂主威武!”
“哈哈哈,我们赢了!”
六分半堂的人向来佩服总堂主雷阵雷的武功高强,那沉重的拳头连石头都能粉碎,关七吃了总堂主一拳,就算是没死,也应该倒地不起了!
顾璐不知何时已经潜入了六分半堂的高楼,刚才的战况他看的很清楚,关七和雷阵雷都还留有余力,现在就开始欢呼,只能说六分半堂的人太不了解关七了。刚才那一招,分明是关七故意为之。
其他人都在欢呼,但是雷阵雷却是很清楚,刚才那一拳并不能杀死关七,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他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如同钢铁浇筑般的肌肉,紫雷电劲在身周流转,空气因此而劈啪作响。
果然,片刻后,关七就从破碎的房屋中冲上了半空。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紫雷劲也不过如此!”
关七的额头上有着一些焦黑的痕迹,一头银发变得散乱,还有一些竖了起来,但是他的气息并没有因此而衰落下去,而是变得更加的高涨,甚至连双目也开始微微泛红起来。
“刚才吃了你一招,现在你也来接我一招!”
关七的气势越发的强盛,强横锐利的剑气在他的指间生成,比“正剑”更强,更霸!
第二十五章
先天无相指剑共有四个基本招数,分别是“弹剑”“柔剑”“正剑”,以及威力最大的“霸剑”。在普通状态下,“霸剑”便是关七手中最强的招数。而关七现在便摆出了“霸剑”的起手式,刹那间,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大气都仿佛变得沉重了。
剑气凝聚,扣在指间已经是不吐不快,关七踩在六分半堂的高楼顶部,纵身跃下,扑向雷阵雷的途中,“霸剑”已经激射而出。
仿佛当日“无极禅震”推动的刀罡再现,霸剑煌煌,似乎将天地都劈成了两半。面对这样的强招,雷阵雷有心避开,但是他深知自己避无可避。剑气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雷电,却远比个人的动作要快,关七又是欺近身前来才轰出了绝招,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更短。
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该如何去躲,如何去避了?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不要躲避了。雷阵雷也是雄霸一方的强者,他就不相信了,被车轮战耗了这么久的关七还能剩下多少功力!
去你娘的关七!雷阵雷放声怒吼,“霹雳雷电大法”去到尽处,紫雷劲再度被凝聚起来。他双臂上的肌肉膨胀开来,紫色的雷电在手臂上蜿蜒。双拳齐出,打出了“惊雷*轰”的强横大招。
紫雷劲VS先天无相指剑
“惊雷*轰”硬拼“霸剑”
强招对轰,边上的一众高手舍弃了身前的敌人,急忙抽身而退,免得被余波卷入,那样就死的太不值得了。但是还没等他们退到安全距离,爆炸便在关七和雷阵雷两人之间出现。
豪光迸射,剑气和紫色的雷霆轰穿了六分半堂的高楼,高楼的上半截被炸成了碎片。躲在里面观战的顾璐向后退了几步,使出“如封似闭”的掌法,将碎石和散乱的剑气与雷霆挡在身前三尺的地方。随即他又奔到豁口处向外望去,想要知道战况究竟如何。
虽然对关七很有信心,但是雷阵雷的武功也是极高,不在当日的叶哀禅之下。俗话说的好,猛虎也要怕群狼。六分半堂的高手数量比迷天盟可多的多,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顾璐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的轻功不算太高明,在灵巧腾挪方面还欠缺了一些火候,但如果撒丫子就跑,肯定是棒棒哒。要是有悬崖可跳,那就更好了。要是实在跑不掉,那就直接拿出大炮轰他娘的,总不能说满天下的都是张候和关七这样的高手吧?
当顾璐奔到豁口边上的时候,倒下的半截高楼正好砸在了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他站在破破烂烂的房间里面向外望去,就见到关七手中“霸剑”连环轰出,前两发硬生生地轰碎了雷阵雷的紫雷劲,接着又是一发“霸剑”。
雷阵雷勉强接了两招,口鼻中都沁出鲜血来。此时他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哪里还能再战?六分半堂的高手想要上前帮他争取一些缓气的而时间,却不料一个光头手持双剑杀了出来。
顾璐的轻功不太高明,那是跟关七这种人相比。他从高楼中突然杀出,速度既快,剑势更是世间少有。只凭着双剑就将六分半堂的七八人逼退。关七于是从容运转功力,以九成的真气再次轰出一道“霸剑”。
“可恶!”
煌煌剑气再次袭来,雷阵雷将心一横,主动运起“紫雷神功”,然而功力尚未谷起,雷电之力就先在经脉中爆裂开来。他之前与关七硬拼了数招,本就有重伤在身,这时候伤患爆发开来,“惊雷*轰”随之中途溃散。
剑气击穿了溃散的紫雷劲,将雷阵雷彻底打翻在地。关七从半空缓缓落下,一头银发随风飘舞,充满了邪魅的美感。
就在关七落在地面上的刹那,头顶上风声急响。六分半堂的总护法雷阵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他的两只手掌交叉握成重拳,高举过头顶,正要向着关七砸去。
但是还没等雷阵雨这一招砸下,边上就响起了“砰”的一声,却是顾璐对着半空中的敌人开了一枪,随机又将枪给收了起来。旁人要是没有一直注意他的话,还以为他用了什么奇怪的暗器。
雷阵雨肩膀上一痛,子弹并未能射穿他的胳膊,被卡在了肌肉里面。他的出手只是慢了那么一些。关七抬起头来,随手一发“正剑”就将雷阵雨给打飞了出去。
地面上,雷阵雷勉力站了起来,浑身都是血,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地身亡。片刻后雷阵雨也重新站了起来。不远处脚步声急响,雷损带着手下的一票高手从苦水铺赶了回来。关七虽然轰下了六分半堂一半的高手,但是却并未能取得彻底的胜利。
远处的屋顶上,刘独峰,朱侠武等六扇门的高手踩着瓦片飞奔过来。在临近的街道上,大批的禁军正在向六分半堂逼近。北宋的禁军号称有八十万,光开封府附近的兵额就有二十万。其中的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战斗力了,但是还是有一些精锐的,比如说西北边境上和西夏人打了上百年的西北禁军,又比如正在向着六分半堂开拔的这支部队。
朱侠武他们带来的禁军是一个步兵营,共有五都,每都一百人,一营就是五百人的兵力。宋代的“营”和汉代的“营”不是一个概念,兵力要少的多,大致相当于汉军编制里面的曲。
这五百人个个都是高大威猛,武艺不凡,他们装备着刀盾,长枪和神臂弩,很是有一些威慑力。这差不多就是六扇门所有的牌面了。里面的指挥使,都头等军官都是好手,放在江湖上也能混出名头来。实际上,里面还有不少人原本就是江湖人来着。
“关七休得放肆!”
朱侠武一抖腰间的铁尺,高声喝道:“天子脚下,岂容尔等乱来!”
关七纵声大笑,“我与雷堂主切磋武艺罢了,这难道也不行?”
朱侠武提气纵跃到雷阵雷身旁,先取出一枚疗伤的丹药给雷阵雷服下,然后说道:“切磋武艺有必要把这里的房子都给拆了?”
在六分半堂的总部中心,原本有着一栋气势磅礴的高楼,上免挂着“六分半堂”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可是现在那栋高楼只剩下了一半,像是残花败柳一般,又像是男人被折断了雄风。周围的房屋也到倒塌了不少,地面上更是布满了死者和伤者。
死伤如此严重,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切磋的范围。
第二十六章
朝廷对待江湖人士的方式就没怎么变过,扶植弱小的一方,对抗强势的一方,再就是多找些高手塞进六扇门或者随便哪个部门里面。
以前韦青青青武功盖世,手下又有四大名捕这帮高手,还跟宰相章敦搅和在一起,朝廷里的某些人就暗中相助权力帮,想要以此来制衡自在门。但没想到的是,韦青青青对权势并不在意,在换了新皇帝之后,立刻就隐退了,自在门的第二代弟子们随机开始了内讧,四大名捕直接就解散了。
这样一来,权力帮和燕狂徒就变得势大难制。所以朝廷又将重点放在了扶植其他势力对抗权力帮上面。“迷天盟”和“六分半堂”一个有绝世高手,一个人多势众高手众多,这两家要是合为一体了,岂不是另外一个“权力帮”?
朝廷上的那些大佬们是万万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朱侠武,刘独峰,李玄衣等六扇门的高手就出现在了六分半堂的总部附近,所以禁军的牌面也被拉了过来。除此之外,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幕遮也带人出现在了附近。
纵然关七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抗这么多势力,这么多高手吧?迷天盟不过是关七的玩具罢了,能打的除了关七之外,一双手就能数的出来。
然而关七并不觉得人多有什么用,见到来着这么多的好手,他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越发的兴奋,双目中散发出摄人的红光,“好,好,今天终于可以杀个痛快了!”
“咳,咳,”顾璐在边上大声咳嗽,“七圣主,我看还是算了。打这些杂鱼有什么意思?要打就应该找最强的人才是。放着燕狂徒在,跟这些人较劲干什么?”
朱侠武,刘独峰这些人是杂鱼?苏幕遮和雷阵雷是杂鱼?
关七闻言大笑,“哈哈哈哈,说的好!放着燕狂徒在,跟这些杂鱼较什么劲?”
周围的群雄听了这话,都是怒气上涌。他们不敢对关七生气,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和尚么?斩经堂是很了不起,但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顾璐感受到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笑着朝周围拱了拱手,说道:“在下现在忝为迷天盟二圣主,欢迎大家来迷天盟玩啊。”
关七杀到六分半堂的总部来,就是因为原来的二圣主闵进被六分半堂的人杀了。大家一听又是一个二圣主,心中不禁就嘀咕起来了。他们不是怕事,但是也没几个人愿意没事找事。杀人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像六分半堂这样搞的大张旗鼓。
“哈哈哈,今天杀的很痛快,但是雷阵雷你的功夫还不行啊,还需要多练练。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多扛两招。”关七将手一挥,“我们走!”
雷阵雷面上阴晴不定,关七这番话无疑是当众打脸,他有心再上前去跟那狂徒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现在内伤严重,又哪里还有力气上前鏖战了?
“.........”,他用右手按住胸口的创口,黑着脸目送迷天盟的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朱侠武和刘独峰他们的目的是不让迷天盟吞并六分半堂,并不是要跟关七拼命,现在迷天盟的人既然要走,他们自然也不会拦着。在路过朱侠武身旁的时候,关七停了下来,“你的武功很不错,哪天有空我们练练。”
朱侠武拿着铁尺往后退了两步,表情有些紧张,“七爷说笑了,在下也就是能对付些蟊贼,哪里能跟七爷交手?”
关七“哼”了一声,颇为不悦地道:“明明有着一身好武艺,却要装模作样,就凭这一点,就注定你成不了绝世强者!”
朱侠武笑呵呵地道:“我是捕快,能抓贼就行了,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
那边刘独峰找上了顾璐,“沙加你的字是写的极好的,剑术更是非凡,就是写的诗有些奇怪。‘直把杭州作汴州’这一句怎么解?”
刘独峰高大威猛,衣着华丽,派头十足,不像是个神捕,更像是个员外郎。他曾经在开封府的酒楼中见过沙加留下的诗句,当日就从里面感受到了阴阳流转的剑意,从那之后就对沙加有些上心。
今天碰到了,少不得要问一问,好解开心中的疑惑。
“啊,那句并没有什么别的的意思。不过是有一些妄人,跑到杭州之后,居然就把杭州当成了汴梁东京开封府,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吗?是有那么一点,但是.........”刘独峰摇了摇头,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关七转过头来对刘独峰道:“你的武功也很好,要是改改身上的毛病,再努努力,说不定有冲击天下第一的机会。”
刘独峰先是愕然,然后在脸上露出微笑,“有七圣主这样的英雄好汉,哪里会有我们的机会。”
关七很是满意地道:“你就比姓朱的要好的多。”
他又看了看一脸苦相的李玄衣,满腹诗书的苏幕遮,还有其他的一些高手,似乎是在评价是否值得出手,看了一会后,关七摇了摇头,接着扬长而去。周围的那些高手被他看到的时候纷纷露出戒备的神色,又在关七离开的时候让开了道路,并没有人敢于阻挡。
刘独峰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又看了看关七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背着手也离开了。他向来养尊处优,又有洁癖,见到这乱糟糟的血污遍地,心中便是不喜,因此率先第一个离开。他这一走,麾下的云大,李二等高手也跟着离开了。
李玄衣苦着脸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跟着刘独峰他们的脚步也走了。朱侠武还上前问雷阵雷需不需要帮忙,自然而然地得到了拒绝,于是也带着一众高手和禁军将士离开了六分半堂的总部。
禁军的那些大爷们不是好使唤的,开拔出来就要给钱,回去之后还要再发一道赏钱,哪怕是没动手呢。这是从五代十国时候流传下来的习惯,哪怕是到了这北宋末年的时候,也没能将这风气给改过来。
没一会,官府的人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雷阵雷勉强撑着进了一间商算完好的屋子后,再也撑下去了,口中鲜血喷出,身体软绵绵地向着地上倒下。
第二十七章
“总堂主!”
“总堂主!”
“总堂主!”
见到雷阵雷倒下,雷阵雨和雷损等人都是大惊失色。雷阵雷有气无力地道:“嚷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吗?六分半堂的事情就交给雷阵雨打理,我要修养一.......三个月!”
雷损也是个身长八尺的雄伟男子,只比雷阵雨矮了半头,他低声说道:“总堂主,三个月的时间够么?”
雷阵雷有气无力地道:“不够,但是也没别的办法,要是一直不出面,只怕外面的人就要怀疑了。雷损,好生辅佐雷阵雨,六分半堂就靠你们了。”
雷损低声道:“总堂主请放心,雷损必不负所托。”
却说另一边,关七回到了迷天盟之后,捂着脑袋面露痛苦神色,“曹他娘的紫雷劲,果然有些门道,现在老子就很头痛了!”
颜鹤发苦笑道:“七爷您不要动不动就去硬挨,那一招明明可以避开的,偏偏要硬吃下来。就算想试试紫雷神功的威力,也不要用脑袋去接啊!”
“嘿嘿,雷阵雷的拳头还是不够劲,要是他有燕狂徒一半的本事,老子现在就绝不只是头痛而已!”关七将手从额头上拿开,兀自带着一些鲜红颜色的双目在大堂上一扫,“今天大家干得不错,打出了我们迷天盟的威风。颜鹤发,那个朱小腰今天表现出色,让她去当个分舵的舵主。”
颜鹤发没有女人,也没有子女,将朱小腰看作是自己的女儿一般,闻言面上露出喜色,“多谢七爷!”
“不必谢我,这是她应得的。”
其他几位圣主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关七一向都是这样,除了偶尔发疯说胡话的时候,都是睿智聪明果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他只用了一分的力气,就让迷天盟成了东京城内四大帮派之一。
“沙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片刻后,大堂中就只剩下了宝座上的关七和站在下面的顾璐。
“你对今天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在关七看来,迷天盟的那些圣主里面只有顾璐跟他是同类人。
“你是指哪方面?是和六分半堂的人交手呢?还是六扇门的人出现的事情?”
“都可以说说。”
“七圣主你的武功很好,杀败雷阵雷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为什么不用破体无形剑气?只要用出那招来,紫雷劲也不算什么,你也不会受伤了。”
“嘿,”关七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就来告诉你为什么这么做。要是对付一个雷阵雷都要动用最强绝招,那我还怎么去轰下燕狂徒?”
“就因为这个?”
“另外,我要试试紫雷神功的成色到底如何。雷阵雷是霹雳堂派到京城来的,像他这样的高手江南霹雳堂还有不少,据说他们的总堂主雷郁武功更高,我现在不方便去江南找雷郁,便要亲身体会紫雷劲到底如何,这样才能对霹雳堂和雷郁有个大致的估算。”
顾璐笑道:“为什么不方便去?怕迷天盟的老巢被人家抄了?哦,早上的时候我还闻到了你身上有女人的粉脂味道,莫非你还在京城里面有个相好,所以舍不得?”
关七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而又漂亮的女人冲了进来,大声叫道:“关七你没事吧?”
顾璐定睛去仔细打量,发现用漂亮来形容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并不准确,那不是漂亮,而是美丽,美丽的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她身形婀娜,头发乌黑靓丽,唇红齿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美丽的不可方物。
或许,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惊才绝艳的关七。
但是顾璐却有些失望。
关七向他介绍道:“这是我温小白。”
温小白跃至关七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我听说你去六分半堂的总坛了,你........还好吗?”她的目光存粹而炽热,眼中除了关七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和事物存在。
关七笑着道:“我没事,区区六分半堂还难不倒我。小白,这位便是我的结拜兄弟,沙加。”
温小白这才转过头来,用好看的眼睛打量面带微笑的顾璐。她知道关七是多么的心高气傲,其他六位圣主说起来是迷天七圣的成员,实际上都是关七的部下,没资格和关七称兄道弟。那么这个和尚又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了?
顾璐微笑着道:“温小姐,我并不是和尚。谁说光头的就一定是秃驴了?”
温小白的美丽无可置疑,在美丽之外,她也有着无与伦比的聪慧,瞬间就觉察到了顾璐似乎对她有所不满。“我想起来了,沙加大师诗画双绝,字也写的极好,现在东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呢。”
顾璐笑了笑,说道:“七圣主既然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有空的时候再来与七圣主讨论那些事情。”
关七挥了挥手,“小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顾璐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关七剑眉一挑,“没什么好说的?刚才你可是说了很多。”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见了温姑娘这样的美人,还怎么好说那些大煞风景的事情?岂不是污了她的耳朵?”
顾璐笑了笑,转身飘然离开了大堂。关七见了,笑着对温小白道:“短短几天,沙加的武功就大有长进,不愧是被我看中的男人!”
温小白嘴角含笑,“要是你也和那些士大夫一样,我立刻就走,并且再也不回来!”
“胡说什么?沙加是我兄弟........唔,他长的是太好看了一点,也就比关爷爷差了那么一点。”
顾璐快步从迷天盟里走了出来,将身后的对话留在了那空旷的大堂里面。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开始思索起来。能够爱上别人,能够被人爱,这也是一种幸福,倒也不必苛求。
但是,有了牵挂的关七,还能继续肆意妄为,狂放无忌吗?
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半年多,顾璐总结出来一些事情:想要成为绝世强者,需要“超凡本质”,“战斗意识”和“强者意志”,这三方面缺一不可。
内力,真气和法力等能量是这个世界的超凡本质,武功招数和战斗技巧属于“战斗意识”,“强者意志”则是指个人的心性,包括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以前的关七无所畏惧,敢于打破世间一切礼法和约束,他的“强者意志”远超其他高手,所以他能够在战斗中越战越强,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据说燕狂徒也是这样的人,因此在服用了“无极仙丹”后能够克服内力不是自己修炼,不够圆转如意的缺陷,成为天下间最顶级的强者。
第二十八章
作为迷天盟的二圣主,顾璐全盘接手了闵进留下的地盘。他无意于去管理,便从颜鹤发那里将朱小腰要了过来,让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打理麾下的产业。对此,朱小腰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但颜鹤发却是挺高兴的。
大圣主颜鹤发没有子女,就将朱小腰当成了女儿一般照顾。现在朱小腰成了迷天盟的堂主,又管理着二圣主手上的大片地盘,他就比朱小腰更为高兴,还专门请顾璐吃饭喝酒。
顾璐是无可无不可,便答应了下来。
吃酒的地方是在一家青楼里面,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烈的粉脂味道。颜鹤发已经等在了二楼的雅间里面,见到顾璐后很是热情地道:“二圣主快过来,我给你叫几个漂亮的........”
顾璐摆了摆手,“算啦,听听歌就好了,不要搞那么多有的没有的。”
颜鹤发看了看顾璐的光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我,怪我!没想到这一节!”
他对顾璐这般客气,不光是因为顾璐把地盘都给了朱小腰去打理,还因为当日在六分半堂总部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顾璐的剑术是如何的神妙。
六分半堂的高级干部们没有庸手,个个都有一身的好武艺。颜鹤发自付在雷阵雷,雷阵雨和雷损以下,最多能对付两三个六分半堂的高手,还只能支撑一时,但顾璐拿着双剑就将七八个雷家的好手挡住了,这样的剑术他倒也听过,就是没怎么见过。
后来更是使用了一种奇怪的暗器,击伤了雷阵雨。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暗器是如何出手的,只是眼前一花,然后就听到了响亮的声音,雷阵雨的肩膀上就冒出了血花。
“沙加大师尝尝这斋菜,味道和鸡鸭一样!”颜鹤发很是殷勤。
顾璐笑道:“不如直接吃鸡鸭好了。”
“大师不忌荤腥吗?”
“哈哈,肉也吃得,酒也喝得。”
这家店在颜鹤发管理的地盘上,每个月都要向迷天盟交上一笔款子,由此换取迷天盟的保护。听起来像是黑社会在收保护费,实际上还是有一些不同,更像是一种封建制度。
两人吃吃喝喝,一个刻意奉承,一个说话好听,气氛相当融洽。顾璐向颜鹤发问了一些事情,作为在开封待了几十年的老江湖,颜鹤发知道许多隐秘的事情,让顾璐对这年头的风土人情有了更多的了解。
至于颜鹤发言语中暗示的事情,顾璐都给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他对迷天盟内部的争权夺利根本不感兴趣。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迷天盟了,就算让他在这个世界当皇帝也没什么意思啊。
咱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男人!顾璐笑眯眯地与颜鹤发推杯换盏,在丝竹之声中吃饱了饭,喝足了酒,然后就返回家里准备继续练习武艺。
张候说他是天才,但是顾璐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就算是真的,还有这么一说呢:真正的天才都是由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组成的。
但就在他演练剑术的时候,又有客人上门了。这间前后三进的大宅子也是闵进留下来的,顾璐将闵进的姬妾给遣散之后,将原本的仆役都给留了下来。那些仆役都是些普通人,大多不会武功,因此起不到防御的作用。来人直接绕过了前院,来到了顾璐的面前。
“师弟好生自在啊。”来人年岁较大,面如蟹壳,色近青砖,唇角下撇,威仪肃肃,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他站在廊檐下,对着院子里的顾璐说道:“师父叫我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于是顾璐明白了这便是米苍穹,淮阴张候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几个名字之一。
“什么帮助?”
“李沉舟。”
李沉舟是权力帮帮助燕狂徒的徒弟,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权力帮高手如云,除了燕狂徒之外,武功最高的人就是李沉舟。他的一双拳头至刚至强,便是少林方丈也不敢说比他的拳法更高明。不过燕狂徒的名声太盛,武功太高,将权力帮其他人的光芒都盖了下去。
顾璐挠了挠头,“李沉舟?”
“恩,我跟李沉舟有些交情,要是你愿意,可以介绍你加入权力帮。”
“我可是迷天盟的二圣主,这个没问题?”
米苍穹的眉毛都有一些白了,光从外贸来看,可要比淮阴张候大多了。他咳嗽一声,说道:“各大门派里面的卧底奸细数不胜数,师弟明面上是迷天盟的二圣主,暗地里加入权力帮又有何不可?”
顾璐笑着道:“朱侠武还拉我进了六扇门,这个也没问题吗?”
米苍穹说道:“江湖人士洗白了加入六扇门的情况多的是。四大神捕武功强横,很少有人愿意招惹他们。有了六扇门的身份,很多事情都更好办了。”
“那我到底是要听哪一边的呢?张候?关七?朱侠武?还是李沉舟?”
米苍穹淡淡地道:“自然是谁在跟前就听谁的。或者你的武功练到比他们更高,势力变得比他们更强,那你就可以听自己的。”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把武功练好了,便去一一挑战这些人,想必会很有趣。所以嘛,权力帮我就不加入了。”
“.......”,米苍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收这么一个飞扬跳脱的徒弟,看着就很不靠谱啊!
“对了,你知道张候派我来东京是干什么的吗?”
“为了燕狂徒手中的无极仙丹。”米苍穹淡淡地道:“李沉舟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要对燕狂徒动手,现在过去正好能赶的上。”
“啊?”顾璐眨了眨眼睛,“你是说李沉舟要对燕狂徒动手?”
米苍穹悠悠地说道:“不是要,而是已经开始动手了,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可是,李沉舟不是权力帮的大将吗?他还是燕狂徒的徒弟啊!”
米苍穹笑了起来,暮气沉沉的笑容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森,“以下犯上的事情到处都是,徒弟杀师父的事也不少见。李沉舟有吞噬天地之志,不能容忍燕狂徒继续骑在头上,这难道很奇怪么?”
恩,这很武侠,一点都不奇怪。
第二十九章
米苍穹带着顾璐出了镇子,骑上早就准备好的快马,向着万岁山奔去。
权力帮的总部修建在万岁山上,要是视力够好,好到能在白天看到星星的话,说不定能够从山上直接望见开封的城郭。当米苍穹和顾璐还在赶来的路上之时,万岁山上气势恢宏的建筑群落已经变成了杀戮的地狱。
栋梁断裂,房屋倾颓,长长的台阶上散落着尸体和碎裂的兵刃,一切都显示这里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沉重的掌风和锐器破空声从山门后传了出来,还伴随有豪迈而狂放的大笑的声音。
宽阔的广场上,燕狂徒手中掌劲一吐,陶百商的胸膛上就开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口子。“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这点微末道行,也想杀我燕狂徒?”
燕狂徒身长八尺有余,衣襟敞开,露出了胸前腹部的古铜色肌肉。他身上的肌肉快快分明,却不像是雷阵雷,雷阵雨等人那样壮硕,而是显示出一种修长流畅的美感。
陶百商被燕狂徒轰穿了胸膛,连心脏都被轰成了肉酱,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飞出了十多米远,重重地砸在地上,和其他残肢碎体混在了一起。柳随风和恭文羽等人见了,不由得悲痛地叫道:“二哥!”
燕狂徒张狂地大笑,豪气和狂态毕露,“别这么伤心,很快你们就会去陪他了!你们七个不是结拜兄弟吗?正好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啦!哈哈哈哈!”
周围密密麻麻的帮众和高手足有上千人,权力帮的大部分战力都被调了回来,却不是为了对付外来的敌人,而是为了干掉他们的帮主,天下第一狂人——燕狂徒。
离燕狂徒最近的是李沉舟,他看到了二弟陶百商被轰杀的场面,但是沉郁的眼神未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将拳头握得更紧。
“嘿,你把拳头握那么紧干什么?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杀死老子不成?光站在那里不说话是不能杀人的,必须要动手才行啊!”燕狂徒的双目中神光湛然,“既然你不过来,那老子就过去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卷起了狂风,一记“大手印”就往李沉舟的胸前拍去。“大手印”是少林派的掌法,会这招的人不少,但是从没有人能用的像是燕狂徒这般。他一掌拍出,手掌像是瞬间变大了一倍,赤红的掌劲笼罩其上,散发出无穷高温,连空气都随之扭曲起来。
被这一掌拍中了,别说是人,就连石头和钢铁都要融化。陶百商是李沉舟的结拜兄弟,放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却被燕狂徒一掌轰穿了胸膛,当场惨死。
现在,燕狂徒又将目标放在了李沉舟的身上。那么,李沉舟是否会步陶百商的后尘?亦或是他会抽身后撤,让周围的高手们上前挡住如同神魔一般的燕狂徒?
答案是:不会!
李沉舟不会后退,也不会被打死。从来就只有他用拳头轰碎敌人!
哪怕杀来的是燕狂徒,哪怕他的功力与燕狂徒相去甚远,但是他的人生之中从来就没有“后退”这两个字!
猛招临头,李沉舟不躲不避,提起拳头就轰了上去!
柳随风,恭文羽等人再度冲上前去,联手对抗燕狂徒。四大护法,八大天王,长天五剑等人也各自施展绝招,向着燕狂徒发起了攻击。此外还有少林,武当,华山,崆峒等帮派的高手,以及七帮八派九联盟和唐门,温家,慕容家等各种势力都加入了进去。
激战再度展开,刀罡剑气将夜色中的万岁山照亮。
离万岁山还有五六里距离的地方,顾璐勒住了马匹。他望着远处山顶,即便是隔着几里的距离,依旧可以听到那边的声响,能够感受到那些强大无匹的力量。燕狂徒的气息当然是如同烈日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其余的气息也有不少是强横无比。
米苍穹翻身下马,望着万岁山的面庞上惊疑不定,“燕狂徒......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米苍穹是宫中的太监,很得当今天子赵佶的信任,手中权势很大,能够随意地翻看皇宫秘藏的各种典籍。他翻阅过学士黄裳所著的《万寿道藏》,也看过那本《九阴真经》,除此之外,他还看过许多其他的藏书,像是《青鉴密卷》等,自认为是见多识广,武功高强,但是他从没想到过武功能高到像是燕狂徒这样的地步。
隔着老远,他就见到一座宫殿的屋顶被掀飞了,砖石木料像是雨点一般地落下。虽然说万岁山比较高,但是战斗的余波居然能达到数里之外,这都快要超出了米苍穹的认知范围了。
然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燕狂徒被称作是天下第一狂人,而韦青青青被称作是天下第一高手,这两人的武功到底谁更强一些?当今天子入宫的那天,皇宫里面埋伏了数百名甲士和无数的高手,却没人敢对韦青青青和章惇动手,他本来还暗自嘲笑那些人自诩为高手,却是连依多为胜的胆气都没有。
现在想想,万幸是没有动手,不然的话,那几百人大概是不够韦青青青打的。
“喂,张候有没有什么别的计划?不会是叫我们直接冲进去抢东西吧?”
顾璐心头也在犯嘀咕,他是喜欢和强者战斗,但是好歹也要有打赢的希望才行,至少功力不能相差百倍以上吧。现在权力帮那边明显是在动真格的,血腥味隔着这么老远都能闻得到,这是死了多少人了?现在冲进去是不是有点自寻死路的意思?
相比之下,六分半堂之战伤亡不过二三十人,死的没有伤的多,重伤的又没有轻伤的多,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一般。
米苍穹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现在李沉舟他们正在忙着对付燕狂徒,我们可以趁机去丹药房和其他地方找无极仙丹。”
“唔,我想了一想,无极仙丹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放的很隐蔽,说不定燕狂徒还是贴身收藏的。我们去了说不定会被卷进战斗之中,就算不卷进去,也不一定找的到无极仙丹。到底有没有这东西还不好说,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是真的,江湖上的人那么奸诈,说不定就拿毒药当做是无极仙丹骗人呢。”
米苍穹看了顾璐一眼,说道:“师父虽然在洛阳隐居,但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有时候还会来开封转转。”
顾璐立刻正色道:“现在权力帮正在内斗,谁顾得上谁?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对不能放过了!”
第三十章
万岁山上的战斗越发的激烈,燕狂徒强得仿佛是神魔降世。他的掌力犹如排山倒海,功力稍微差点的人挨上一拳一脚立刻就会爆裂成肉酱。爆炸声和惨叫声不断响起,昔日君临天下的权力帮总坛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顾璐和米苍穹下了马,徒步向着山门走去。沿途的石质台阶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江湖高手的尸体。
“江南百斤刀,点苍双剑,追魂剑,唔,这个是.........唐门的唐宝,他喜欢用这些糖豆当做暗器,饿了的时候还能吃.........”
米苍穹拾级而上,对倒毙在道路两旁的尸体如数家珍。
“这些都是被燕狂徒杀的?”
“应该不是。燕狂徒虽然倒行逆施,但权力帮终究是他所创出来的,还是有一些人是他的死忠,这些人大概就是燕狂徒的人,在叛乱刚开始的时候就被杀掉了。”
长长的台阶走完,他们已经路过了三四十具尸体。米苍穹在染血的山门面前停顿了片刻,然后抬脚向里面走去。顾璐见过的死人多了去,区区三四十人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他面带微笑着说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不敢进来了呢。”
米苍穹目不转睛地道:“燕狂徒是很可怕,但他终究还是个人。你知道这次为了杀掉燕狂徒来了多少人吗?”他的语气很平淡,倒是跟张候有几分相似。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哪些人?”
“少林,武当,崆峒,华山,武林四大家,九帮十八派,还有魔教和辽国都派人来了,”米苍穹说道:“燕狂徒行事太过偏激,惹下的仇家太多,几乎是整个武林都想要他死。”
“辽国的高手跑到开封来了?还有,魔教是哪一个?”
被称作魔教的帮派和门派有不少,顾璐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大多跟朝廷不对付,而且行事手段很残忍。什么“化缘有道”,“天魔解体”之类的武功在魔教里面几乎是大路货,他们被朝廷和白道打压得厉害,抓到了就要残忍处死,行事也不得不变得残忍又残酷。
“南边的那一个,他们自称是明教,崇拜火焰,信奉一个叫明尊的邪神。”
明教在唐朝的时候就存在了,不过那时候还不是明教这个名字,而是叫做摩尼教。他们最开始的口号是“食菜事魔王”,为什么是这个口号呢?主要是饿的。南边江浙福建一带的贫苦百姓没有饭吃,就只能挖些野菜充饥,后来又有些江湖人士加入进去,闹出了不少的事端,被朝廷镇压了好几次。
宋军再怎么弱也是正规军,又有许多高手助阵,打明教那些吃野菜的老百姓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击败明教的人容易,想要将他们剿灭却很困难。因为没饭吃的老百姓实在是太多了,杀不胜杀。朝廷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又不能一直派大军在地方上剿贼。一方面是打仗就要多发军饷,哪怕是对付吃菜的百姓呢。另一方面,文官们也不喜欢禁军主力驻扎在地方上,这影响他们挣钱啊。
所以到了最后,事情就是不了了之。朝廷对明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安了个“魔教”的名头就了事了。这一代的明教教主是江烧阳,外号“鬼手十八翻”,武功极高,不过向来和白道的高手有些仇怨,这次却和武当少林的高手们一起出现在了万岁山上,可见燕狂徒是多么的遭人嫉恨。
米苍穹虽然久在京师,但是因为掌握了很大的权力,所以对这些事情比许多江湖人更清楚。他不急不慢地说道;“江烧阳的乾坤大挪移最少练到了第四层,这次敢北上东京,说不定已经暗中突破到了第五层。”
“第五层的乾坤大挪移很厉害吗?”
米苍穹道:“乾坤大挪移能激发人体的潜力,还能借力打力,据说是从波斯传过来的,第五层的功力算是相当不错。”
哪怕是用了“相当”这个前缀,但是在米苍穹口里,依旧只是“不错”罢了。
“轰!”
万岁山的最高峰上,罡气爆破,一栋宫殿猛然炸裂开来。几道人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就激烈的交手。他们的动作太快,出招太急,功力稍低者只能跟在他们的身后追赶。数百人纵高跃低,拿着刀剑跟在燕狂徒和李沉舟等人的后面猛追不已。
顾璐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仿佛是榴弹炮洗地一般的战场,说道:“我们是不是先等等再过去?”
米苍穹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还是先等一会。”
权力帮的总部修建得大气磅礴,依山傍水将几座山峰全都给圈了起来,花费重金和无数的人手,前后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算是建成了这连绵的建筑群。但破坏永远比建设简单,花了十多年才修好的宫殿,毁灭却只要一瞬间。
顾璐站在在山腰处遥望战场,看着宫殿被打成碎片,看着高楼倾倒,砸在砖石铺就的地面上。他的视力很好,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依旧能将战场上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燕狂徒的招数大开大合,却又不乏细腻之处,只要抓住一个破绽就会将敌人轰杀。他的一双手掌上布满了罡气,隐现赤红或是暗金的颜色,直接将许多兵刃给轰成了碎片。只是片刻之间,就又有十多名高手被燕狂徒给杀死。
顾璐沉吟起来,燕狂徒的武功诚然可畏可怖,但是为什么他要一直这么继续纠缠下去?明明他可以脱身离开的。而且燕狂徒杀的大多是其他门派的人,虽然权力帮的人也死伤了不少,可是这还是有些奇怪了。
面对这个问题,米苍穹沉默了许久,直到又一座宫殿被轰塌之后,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燕狂徒是在享受战斗的乐趣。他早就知道李沉舟要反,却任由敌人纠集了这么多的高手,就是为了战个痛快。”
顾璐对此表示不能理解,“就算是喜欢战斗,那也应该和强者去战斗,打一群不如自己的人有什么乐趣可言?”
“所以他是狂人和疯子,而我们都不是。”
第三十一章
燕狂徒是不是疯子顾璐不知道,他只知道对方很强,非常强,比使出“霸剑”状态的关七更强。不过他没见过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所以还不能得知燕狂徒和关七到底谁会更强一些。
但是看着几座山峰上的宫殿不住地崩塌,顾璐很难相信关七真的能将燕狂徒轰下。他思索了一会,道:“要是关七知道燕狂徒被人围攻,肯定会过来参上一脚。”
“所以迷天盟和六分半堂打起来了。”
“恩?那也是你们的计谋?”
米苍穹淡淡地道:“不是我们的计谋,是他们的计谋。”
“他们的?他们是谁?”
“几位执政和大学士,还有朱侠武,江烧阳他们。”米苍穹说道:“他们各有各的算计,也只有对付燕狂徒这件事才能让他们联起手来。”
“张候有没有参与进去?”
米苍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诸葛正我呢?那位神侯有没有在这个计划里面出力?”
不知为何,顾璐忽然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神侯把几百个高手吸成人干,然后去谋朝篡位?
米苍穹不知道顾璐在想什么,他回答道:“诸葛正我自命正义之士,未必没有参合进来。”
战斗仍然在继续,从上半夜一直打到下半夜,燕狂徒依旧神威凛凛,仿佛他不会疲惫也不会失误,力量像是没有穷尽一般。顾璐还好些,他自己也曾经干过一骑当千的事情,燕狂徒到现在也不过杀了三四百人,这不算什么。
米苍穹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他已经见到了好些个高手惨死在燕狂徒的掌下。不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乾坤大挪移,在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面前都只能勉强多抗一两招罢了。借力打力也是有极限的,当对方的力量超出了所能承载的上限之时,无论是乾坤大挪移还是斗转星移都不好使。
他跟随张候学过武功,得到了斩经堂的真传,自认为动起手来,没几个人能胜过他自己。但是和正在被围攻的燕狂徒一比,他又能算的了什么?
“差不多了,”米苍穹将视线从战场上收了回来,“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啊,现在就去吗?”
“燕狂徒真的是太强了,但他终究是人,而不是神。被这么多高手围攻,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下降,内力也有些不济了。”
米苍穹长声叹息,不知道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燕狂徒。“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情要做。”
顾璐跟着米苍穹往万岁山顶峰的正殿走去,那里是战斗最开始爆发的地方,被刚猛的掌力摧毁了将近三分之一。要不是燕狂徒他们轻功太高,战斗的时候移动速度太快,这里说不定就连一根柱子都剩不下来。
“这里是权力帮最核心的地方,收藏了很多的秘宝,以往只有燕狂徒和他指定的人才能进来。”米苍穹说道:“你我分头刦找,要是找到了就立刻发消息撤退。”
顾璐伸手往前一指,“被这些人发现了怎么办?”
权力帮的高手和来助战的江湖人士都已经追杀燕狂徒去了,但这里还是留下了不少人。
米苍穹身形一晃,鬼魅般地出现在柱子边上,轻描淡写地在两名权力帮的子弟身各拍了一下。似有若无的声响过后,那两人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毙命,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好轻功!”顾璐赞叹道:“好掌法!”
随即他又说道:“打晕了就行,何必杀人呢。”
米苍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是被人知道是你我取走了无极仙丹,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杀人夺宝罢了。”
“我的身份是绝密,只有你和师傅知道。”米苍穹施展轻功,消失在了回廊的后面,声音远远地传来,“而只有死人才能绝对保守秘密。”
顾璐却不在乎这些,就算让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跑路呗。他想起一件事情,朝着回廊那边喊道:“要是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宫殿的阴影中,米苍穹脚下一顿,心中微怒,但是很快他的面色又平静了下来。无极仙丹只是个传说,权力帮内部的高级干部或许知道点什么,外面的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张候让他帮着找无极仙丹,要是真有那种东西,他难道不会自己吃了?凭什么要给一个素不相识凭空冒出来的师弟?
米苍穹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师门的任务,但他也自有别的主意。
那边顾璐喊了一嗓子,远处或许有人听到了,但是燕狂徒正在大杀特杀,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废墟里面。
顾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实在是没有人来,只能摇了摇头,然后向着宫殿的深处走去。万岁山是权力帮的总部,这里又是总部的核心位置。权力帮雄霸天下几十年,聚集了大量的财富,搜罗了许多的宝物,包括灵丹妙药,神兵利器,武功秘籍和各种奇珍异宝,都存放在这里。
在倾颓的柱子下面,在堆砌的砖石木料之中,到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宝物。
作为一个坚定的松鼠党,顾璐自然是将这些宝物统统都收了起来。他推倒了一根沉重的木梁,将下面被砸坏了的金佛给扒拉出来。“俗是俗了点,但是此宝与我有缘啊!”顾璐笑眯眯地将好几百斤的小金佛给收了起来,愉快地去寻找下一件宝物。
丹药房里面有很多的名贵药材和炼制好的药丸,顾璐能分辨出来一些,但是还有些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就算是无极仙丹放在了面前,我也认不出来啊!”
不管了,全部收起来吧。
他将名贵药材和药丸都给收了起来,然后又去了书房。书房里面有不少的武功秘籍,像是少林寺的七十二绝技,武当的两仪剑法,乱环诀,绵掌,长拳什么的。作为武林中的战力标杆,少林武当的武功到处都是,只要是个有些实力的帮派就会搜罗少林寺和武当派的武功秘籍,权力帮也是一样
朱侠武曾经给过他一本厚厚的《少武真经》,对照着这些少林和武当的秘籍能够将武功练到很高的地步。虽然对顾璐现在的用处并不大,但是他也愉快的收下了。
正当顾璐哼着歌在愉快地寻找宝物的时候,一个光点正在讯速地向着这边奔了过来,速度还很快。他往小地图上看了看,米苍穹正在宫殿的深处快速移动,来的是另外的人。他尝试着去感知来者的“气”,却是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在小地图上显示了出来,顾璐根本不能发现有人过来了,这就说明来者的武功很高,就算比不上张候,也差不了太多。
那么,来的人是谁呢?是权力帮的人?还是像他们这样来寻宝的?
顾璐有些好奇,他放缓了呼吸,将身体藏在横梁上的阴影里面。
第三十二章
慕容复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他的武功还在,可是心已经凉了。
燕狂徒实在太强了!
寻常人需要运气良久才能发出的绝招在燕狂徒手里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甩了出来,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武功跟他差不多的高手已经死了二三十个。虽然他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但也只能返回去万斤的力道,如果敌人的力量是十万斤呢?
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燕狂徒杀死,要不是慕容世情和慕容若容两父子拼死相救,慕容复早就死在了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之下。他脸色惨白的退了下来,和慕容世情等人退到了人群的后方。
唯一能让慕容复觉得好受一点的是老对手表现的也没比他好多少,那位从辽国赶来的南院大王萧峰和明教教主江烧阳都是以掌法刚猛,内力雄厚而闻名,在燕狂徒的面前也只能多撑两招,随即便溃败了下来。
什么“南慕容,北乔峰”,在天下第一狂人面前都不好使。
看着燕狂徒依旧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慕容复不由得心灰意冷,他在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对慕容世情说道:“罢了,我们还是走吧,慕容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慕容世情是慕容复的叔父,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和若容带人先撤,我要留下来再看看。”
“留下来做什么?”
“燕狂徒要是不死,我们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慕容世情的脸上呈现出灰黑之色,那是被“玄天乌金掌”的煞气侵入体内的结果。“不看到最后的结果,我怎么能够放心?”
慕容若容道:“我留下来陪父亲!”
慕容世情瞥了儿子一眼,道:“你留下来有什么用?这里是权力帮的地盘,留在这里太危险。”
于是慕容若容只能和慕容复先撤了。在下山的路上,慕容复对慕容若容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先走,我去去就来。”
慕容若容不疑有他,带着慕容家和其他几家的伤员继续撤离。
慕容复先是奔入了树林之中,等到慕容若容等人走远之后,这才施展轻功向着万岁山的顶峰奔去。燕狂徒是如此的厉害,让他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希望。既然打不过,那就只好加入对方......不,是只好去学对方的武功了。
夜间的山风很凉爽,但是慕容复的心却变得火热起来,“玄天乌金掌!”他念叨着那门武功的名字,要是自己能有燕狂徒那样厉害,甚至于只有一半的程度,也绝对可以完成复国的梦想!
哼,慕容世情那些人早已经忘记了大燕的荣光,慕容家的大业还是要靠我来完成!
他的轻功很好,很快就到达了正殿面前的广场。横掠过满是尸骸的地面,慕容复正要继续向前进,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他低头望着两具面色平静的尸体,心中生出怀疑。
“是背后中掌......这不是燕狂徒杀的。”
慕容复警惕地望着黑暗中的残破宫殿,“有人先来一步!”
他在入口处站了一会,信心又逐渐恢复了。燕狂徒那种人全天下也就只有一两个,其他的人没什么好怕的!慕容复一振衣袖,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顾璐坐在横梁上面,刚刚才“看”到有一个人进去了,接着又来了一个。不过后面来的这个武功就要差了不少,恩,也不能说是差,只是没有前面来的那个武功高强。
小地图上面,代表米苍穹的那个光点已经停止了移动,气息也变得时有时无起来。要不是事先知道了有这么个人在,顾璐也很难将他找出来。同样的,先来的那个人在有心关注之下,还是能发现一点端倪的。
现在米苍穹跟自己一样隐藏起来了,后面来的那两个人在宫殿的残骸里面一通乱翻,距离是越来越近了。没过多久,黑暗中就传来连续沉闷的声响,有人朗声笑道:“金刚掌?在下姑苏慕容复,不知道是少林寺的哪位大师在此?”
慕容复自从进来之后就暗中戒备,先是硬接了一掌,发现对方掌力太过雄浑,随即立刻改变了策略,使出了家传的“斗转星移”,将来袭的掌力给卸到了身后和两侧。他的胸口发闷,喉咙发甜,可是他依旧在笑。
暗中偷袭的那人很强,金刚掌运使之际没有半分涩滞,放在江湖上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跟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比起来,就差得太远了。纵然他的功力没有对方深厚,但是有着“斗转星移”这们神功在,敌人就是比自己强上两三倍,也拿他没办法!
当沉闷的双掌对轰声从黑暗中传来的时候,顾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战斗之时,先前进来那人气势高涨,气息也随之而泄露了出来。顾璐于是心下了然,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朱侠武朱神捕啊。
他在心里将朱侠武的等级往上调高了一些,现在的朱神捕表现出来的实力就比那天晚上的时候要高明许多。看来喜欢藏拙的人不止一个,大家都喜欢这么干。
等等,后来的那个自称是姑苏慕容复?
顾璐在黑暗中开始思索起来,这是将《天龙八部》也融合进来了?可是天龙八部的战斗力跟四大名捕系列不是一个等级的吧?难道不会被碾压吗?
随着回声在宫殿中消失,朱侠武用低沉而模糊的声音说道:“原来是慕容公子,你不去对付燕狂徒,却来我权力帮的机密之处,这是何道理?”
慕容复借着说话的机会缓了一缓,将涩滞的内息打通,精神大振,他大笑着道:“你是权力帮的人吗?不见得吧?”
朱侠武在黑暗中发出含混的笑声,“既然都是抱着目的来的,那咱们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慕容公子你说是不是?”
“哈哈,说的也是。”慕容复大笑数声,“你我就各走一边吧。”
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身形忽然停住。慕容复沉腰扎马,双掌合握,绝技“参合指”立时向前点出。“嗤”,“砰!”,凌空指力对上了劈空掌,空气顿时爆裂开来。
慕容复抽身后退,骂道:“好卑鄙!”
黑暗中传来笑声,“彼此彼此。”
第三十三章
黑暗中,顾璐听了慕容复和朱侠武的话不由得想笑,这两人打的是一样的好主意,口中说的各走一边,实际上却是都使用了偷袭的手段。
朱侠武功力比慕容复更加深厚,但是他先来一步,知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存在,因此不愿意与慕容复硬拼,轰出一招后就抽身后退,然后施展轻功撤了出去。他的特长是隐忍和计谋,武功虽然练得极高,却从来不愿意做出头鸟。现在边上明显还有一只黄雀,他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出来,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宁愿什么都得不到,也不想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朱侠武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远处,慕容复自然是得意万分。对方的内力比自己深厚,掌法也不在自己之下,却还是被自己给吓走了,这让他的信心又恢复了一些。
只要不碰到燕狂徒那种怪物,其他的人何足道哉?
他站在堆满碎屑的走廊上,长笑数声,举步向着里面走去,却不妨背后有人悄无声息地一掌拍了过来。这一掌极尽阴柔之变化,出掌时不带起一丝的涟漪,将将要击中慕容复后背的时候,才在空气中生出了一些不自然,不协调的地方。
身后空气异动,慕容复心中大惊,此时他根本来不及防守,只能运气集中在后背上,同时脚下猛然发力,身体向着前方冲去。身后那人手中掌劲一吐,阴柔掌力打穿了慕容复的护体气劲,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慕容复勉强运起“斗转星移”,将背后袭来的掌力卸去了五分,趁势借着敌人的掌力狂奔了出去。他的口中喷出鲜血来,强行压下了伤势,只是一瞬间就去的远了。
顾璐“看”得清楚,从慕容复背后杀出来这人正是米苍穹,而且他还能感觉出来,米苍穹那一掌用上了“风刀霜剑”的法门,所以能一招得手,将堂堂的慕容公子打得口吐鲜血懒呗逃窜。
米苍穹一招得手,却并没有追击,他抬起手掌,有些疑惑,刚才击中慕容复的时候,感觉滑不留手,十成掌力最多只有一半起到了作用,对方还借着力道蹿了出去,自己的掌法中的后续变化就没能使用出来。
他沉吟片刻,心中对“斗转星移”稍微佩服了一些。随即左右张望一番,只见到断壁残垣,空中传来血腥的味道,却是不再有半个活人存在。“师弟?”米苍穹低声呼唤道:“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了。”
顾璐从横梁上跳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本来还想下来帮忙的,但是那慕容复连米先生的一招都接不住,根本就来不及啊。”
米苍穹低声咳嗽了一声,说道:“慕容复的武功还是不错的,正面交手没有十招八招拿不下他。”
十招八招就能拿下慕容复?需不需要用上“朝天一棍”?
顾璐并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我没找到无极仙丹,你找到了没有?”
米苍穹摇了摇头,“没找到。”他顿了一下,说道:“想来那样的宝物定然会放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场所,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顾璐往他胸前瞟了一眼,笑着道:“我想也是这样。既然没找到,那就算了吧,刚才来了两个人,等下说不定有更多的高手过来,咱们是不是先撤?”
米苍穹点点头,“那就撤吧........怎么不走?”
顾璐笑着道:“我走在后面。”刚才米苍穹偷袭慕容复的那一掌无声无息,可是有点吓人。
米苍穹看了他一眼,“也好。”说罢,他从大殿中横掠而出,脚下轻点两次,人已经去的远了。
顾璐在残破的宫殿中再搜刮了一刻钟,然后也走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往山下奔去,而是去了西侧山峰那边。燕狂徒正在西峰上与一众高手鏖战,打得乱石翻滚,惊天动地。搜刮....寻找与自己有缘的宝物很有趣,看高手交战更有趣。燕狂徒这样的高手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不去观摩一番实在是太可惜了。
西峰上,第一缕阳光出现在了山顶。燕狂徒的神态依旧张狂,但是周围的人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恐惧,因为这不世出的强人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十多处伤口。纵然他的内力震古烁今,也不可避免地在激烈的搏杀中收了伤。
刚开始只是一些小伤和轻伤,流了些血却并不影响战斗力。后来他与江烧阳,高幸伤,李沉舟,萧峰等人连续硬拼,虽然将那些人杀退,还以重手法杀了钱山谷和商天良等人,可是他自己也结结实实地吃了几招。
萧峰的“降龙神掌”是丐帮的镇派神功,号称是刚猛犹在金刚掌之上。李沉舟的拳头以“翻天三十六路*奇”推动,功力之强,比萧峰的降龙神掌更强。被这两人的拳掌击中,燕狂徒也不禁口吐鲜血。
他这一受伤,立刻让周围的高手们看到了机会。不少人想要借着斩杀燕狂徒的机会来扬名江湖,发起的进攻一轮强过一轮。但受了伤的猛虎只会更加凶猛,那些想捡便宜的人虽然给燕狂徒造成了更多的伤势,却也在凌厉的反击面前伤亡殆尽。
鲜血从燕狂徒的身上滴落在泥土上,燕狂徒大手一松,将一具尸体扔下了山崖,冲着围在下方的众人喝道:“还有谁要来试试的?”
在一整夜的战斗中,李沉舟,萧峰,江烧阳,天象,天雄,太苦等高手不是重伤就是已经被斩杀,这时候他们围住了伤痕累累的燕狂徒,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骑马与砍杀”系统除了有各种技能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效果,比如说可以发现周围的敌人和友军,还比如说可以看到视线内别人的血条。顾璐离着燕狂徒足有一里的距离,他看的分明,燕狂徒的血条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十分之一,只要再上几个几个神完气足的高手,说不定真能将燕狂徒给轰下。
但是他并没有上去捡人头的想法,要推就推最佳状态的燕狂徒。哪怕是现在自己的武功还不够高呢,武功不够强就多练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三十四章
这个世界武学昌盛,高手层出不穷,武功秘籍到处都是。能够自创武功的人江湖上一抓一大把,关七和燕狂徒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对于新创武功没有急切的需求,自创的武功很少。
燕狂徒用的武功除了“玄天乌金掌”之外,其他的招数不过是少林七十二绝技或是武当的掌法剑法,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作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和武当派的武功是被研究的最多的,会这两个门派武功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从没有人能将武当少林的武功用的如同燕狂徒这般妙至巅峰。
那些绝技在燕狂徒的手上当真是用出了绝技的味道,将围攻的高手们打的叫苦不迭。至于“玄天乌金掌”,那是一种极厉害的掌法,本来是一种酷刑时逼供的手段,但给燕狂徒活用了,当作普通招法来用。
用时印堂、太阳穴、人中三穴同时黑气陡现,掌力摧动下,犹如干针万针直刺,直椎人心窝,奇经八脉,如寸寸断裂,所受之苦,直比开腔剖肺,还要痛楚,任何英雄好汉,都经受不了。
便是有人内力雄厚,能够挡住“玄天乌金掌”的一招半式,在剧烈的痛苦之下,往往也很难再挡住第二招。要不是围攻的人太多,要不是江湖上将近一半的顶尖高手都来了,根本就不可能将燕狂徒逼到这样近乎山穷水尽的地步。
即便燕狂徒身上已经遍布着伤痕,可是依旧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即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中,燕狂徒依旧狂态不减。他张狂地大笑,“李沉舟,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躲到后面去了?嘿嘿嘿,你的结拜兄弟死了几个?就剩下一个柳五柳随风了?哦,你还有一个红颜知己赵师容,等老子宰了柳随风,便去杀了那个姓赵的,想必到时候你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李沉舟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燕狂徒伤势很重,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作为对抗燕狂徒的主力,他前前后后上去恶战了七次,早就被打的遍体鳞伤,最严重的伤势是挨了一记“玄天乌金掌”,剧痛之中,感觉心脏都要爆掉了。
被燕狂徒当面奚落,李沉舟并没有怒发冲冠地上前拼命,而是在思索制敌取胜之道。
“燕狂徒的内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但是依旧能使出玄天乌金掌。还没有人在玄天乌金掌下挨上第三招,该如何才能将他轰下?”
“剑王”屈寒山,“刀王”兆秋息,“人王”邓玉平,“火王”祖金殿等权力帮的高手挡在了燕狂徒和李沉舟之间。他们是李沉舟最忠心的部下,也都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高手。李沉舟麾下最强的高手本来有四大护法,八大天王,还有“九天十地,十九神魔”等,现在还能站着的已经不到十人,伤亡了一大半。
燕狂徒继续嘲讽,“怎么都不敢动手了?莫非是要等着老子恢复了内力,再将你们一个个都碾碎?”
李沉舟低垂着头,双拳依旧紧握。“燕狂徒的内力消耗的七七八八,但是我的功力也消耗很大,最多还能再全力轰出三招。三招之内,我能轰下天下第一狂人吗?”
实际上,他现在的内力只剩下了不到一成,就算是鼓荡真力,也不过能勉强再出一招。他所修炼的武功叫做“翻天三十六路*奇”,是一门旷绝古今的内家心法,气为神,意为体,形为用,内涵三十六变,虽然无招无式,但只要修炼有成,寄诸于百般兵器以至拳掌爪腿任何武技,均可融合无间,发挥出惊世骇俗之强大威力!
这门武功威力是很强大,但是每一招所需要的内力也非常惊人。李沉舟现在只剩下勉强轰出一拳的实力,可是他坚信自己能够在战斗中继续变强,能够继续压榨出身体的潜力来!
只是人力有时而穷尽,即便是意志坚定如他,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太阳继续升起,将万道霞光照射在山川大地上,也照在交战的双方身上。燕狂徒身上光芒缭绕,显然正在运气疗伤,而且回复的速度要比任何人都更快。
李沉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要是继续等下去,搞不好燕狂徒这厮真的会先一步恢复战斗力。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情,这么多人就白死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内力依旧损耗严重,身上的气势却是不住地向上攀升,仿佛是一座正在不断生长的高山。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李沉舟的身上。
除了远处的顾璐。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以至于李沉舟的变化也没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想要当黄雀的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想当猎人的。几十里外,正有一只骑兵部队在向着万岁山这边进发。三四千骑兵,这绝不是任何帮派能够拿的出来的。就算能拿的出来,也绝无可能在开封附近整出这么大的阵势。
只有朝廷才能轻而易举地调用这样一只骑兵部队。但是朝廷向来都是欺软怕硬的,么突然就派出军队来了?是为了卞庄刺虎,还是为了善后?
顾璐不知道,没有足够的样本和案例进行分析,不可能得出有意义的推测。他并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智者,能够算无遗策地从一丁点的线索中推测出所有的事情。
除了正在向着这边狂奔的骑兵之外,他还发现了不少隐藏在周围的“黄雀”和“猎人”,其中好些个都是无法用“气”发现的,要不是小地图一直开着,他也无法发现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在虎视眈眈。
李沉舟的气势还在无限制地上升,甚至快要与燕狂徒比肩了,这让顾璐又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了战场上。
在燕狂徒的面前,李沉舟拨开了忠心耿耿的下属,缓步上前,独当燕狂徒之威。他昂首挺胸,伸出右拳,朗声道:
“拳就是权。
握拳就是握权。
出拳有力就是权力。
男人不可一日无权。
我相信我的拳头,定然能够将你轰下!
”
第三十五章
激战了一整夜,李沉舟的内力已经几次濒临于枯竭。在和燕狂徒战斗的时候,每一次出拳都是将生命当成了赌注,不可能不竭尽全力。但是每一次力竭之后,又会有新的力量在体内生成。
若是能够打坐调息十天半个月,将状态恢复到最佳状态,功力最少要比之前强上一倍。和绝世强者交手,就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来的更有效。前提是不要被打死。
没有人能连续接超过三招的“玄天乌金掌”?我就要在三招之内将燕狂徒轰下!
“燕狂徒,时代变了!”李沉舟紧握右拳,“靠着内力深厚就包打一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燕狂徒狂笑道:“是吗?老子可不这么认为!休息的时间结束了,看这一次还有谁来为你挡招!”
黑色的烟霞从燕狂徒的浑身上下冒了出来,额头上出现了三道黑色的战纹,双目却变得通红,仿佛他已经变成了恶鬼。在一整夜的激战中,李沉舟的功力大进,燕狂徒又何尝不是?
他面对的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每个人都有着数十年的苦修,许多人还别出心裁地创出了新招奇招,让燕狂徒也大开眼界。和那些人的战斗就让他的功力变得更加的精纯,也让他变得遍体鳞伤。
“咄!”
燕狂徒舌绽春雷,“玄天乌金掌”再度轰出。周围的空气像是瞬间变成了岩石铁块,李沉舟只觉得自身像是变重了数倍,掌力还未及体,但是其中蕴含的煞气就已经让他遭受了成千上万根长针直刺的痛楚。
和燕狂徒交手的人,即便是能够挡住一招“玄天乌金掌”,也会在这令人痛不欲生的痛苦中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在过去的一整个夜晚中,李沉舟已经多次领教过这种剧痛了。
这一次,痛楚依旧,却并不能让他又丝毫的动摇。加诸于身上的这些疼痛只会激发他的怒气和潜力,只会让他的拳头变的更加的坚定。
燕狂徒动作太快,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玄天乌金掌”就已经轰到了面门之前。柳随风,屈寒山和兆秋息等人即便是想要救援,却是已经迟了一步。李沉舟就算是想要撤退,也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但是李沉舟何需叫人来救?又何需撤退?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接下来的三招之中倾尽所有,那就不用考虑战斗之外的任何事情。猛招临头,他所要做的就是放声怒吼,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的拳头。
迎着轰来的“玄天乌金掌”,李沉舟不躲不避,沉腰扎马,使出了“翻天三十六路*奇”中的“浑沌唯握吐奇炁”。用“握”这一动作激发招式,以扩散球形气场对空间进行挤压,破解一切不真实的攻势,这一招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最主要的作用是将“玄天乌金掌”的煞气和部分掌力压缩在了双手之间,然后再猛烈轰出。
“轰!”
玄天乌金掌对上翻天三十六路*奇,仿佛是平地炸响了一个惊雷。爆炸的气浪和溃散的罡气太过猛烈,让柳随风等人连靠近都做不到。他们各自施展轻功后撤,却仍免不了被战斗的余波伤到。
“这怎么可能?”
“燕狂徒怎么还能有如此的功力?”
“燕狂徒也就罢了,李沉舟怎么也变得如此厉害?”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围殴燕狂徒的可不止是权力帮的人,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要是去了一个燕狂徒,又来了一个更狠的,那大家拼死拼活地答燕狂徒是为了什么?
但是很快,众人的那点担心就烟消云散了。李沉舟的气势很足,可是功力毕竟不够,“浑沌唯握吐奇炁”被“玄天乌金掌”硬生生地击碎,李沉舟口中喷着鲜血倒飞而出。
燕狂徒往后退了两步,神态依旧狂傲,可是身上的罡气强度已经明显地又下降了一截。
“趁他病,要他命啊!”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窜出,掌中几十种暗器如同飞蝗一般的射出。暗器带着湛蓝的光芒,在空中划出各种各样的弧形,向着燕狂徒扑去。边上有人惊呼起来,“是唐俊!”
要说帮众最多,那要数丐帮,丐帮弟子几十万,多的时候甚至有上百万人,但大多数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真正乞丐和穷苦百姓。要说高手众多,现在是权力帮排名第一,权力帮兼收并蓄,不分莨莠招揽了许多江湖人士,高手数量比少林寺的秃驴还多。
但要说哪一家,哪一姓的高手最多,则要数川中的唐门,甚至还在温家和雷家之上。唐门子弟实在是太多了,又擅长暗器和涂药,以至于很多帮派和势力都喜欢招揽几个唐门弟子,就算不用来打打杀杀,帮着解毒也是好的。
唐俊是唐门成名已久的人物,他用毒的功夫不是最好的,暗器的功夫也不是最好的,但是他秉承了唐门的理念,一出手就是最多的暗器。这么一大把的洒下去,要花不少钱。暗器也就罢了,涂在暗器上的涂药才是最贵的。唐俊随便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两银子没有了。
虽然说可以回收一部分暗器,但是上面的毒药需要重新涂抹。所以唐俊向来是不怎么出手,一出手就要花很多钱。
在唐俊窜出来的时候,另一人也向着燕狂徒扑了过去。那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被掌劲撕裂的衣襟后面,有着一个狼头的刺青,正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峰。
萧峰用的是最纯正的少林内功,不是最顶尖的“易筋经”,而是稍差一筹的“般若功”。内功算不上最强的那一批,却胜在雄厚扎实。他用的是少林内功,使的却是丐帮的“降龙神掌”。两派武功在他手上已经被融为一体,使用出来没有半分不顺畅的地方。
和李沉舟,燕狂徒一样,在激战中,萧峰的武功也大有精进,他先是左手画出了个半圆,拍出了一招“亢龙有悔”,在向前纵出数丈之后,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拍出,两招的掌力叠加在一起,威力大增。
燕狂徒刚刚轰飞了李沉舟,功力陡然下降了一截,此时又面临两大高手的夹击,他又该如何应对了?
第三十六章
燕狂徒的身后就是悬崖,他不能后退。若是在神完气足的时候,悬崖并不能对他造成困扰,但是现在不一样,燕狂徒的功力已经接近于耗尽,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再掉下去,只怕会活活摔死。
他也不能向前,在通往山脚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还有好几百名好手。
所以,面对唐俊和萧峰的夹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硬接。唐俊的暗器很多,角度刁钻,又涂有剧毒,不宜对付。辽国南院大王萧峰的“亢龙有悔”刚猛无比,却又带有一丝的“悔”意,已经尽得掌法三味,更不容对付。
燕狂徒左手使用武当派的“千山重叠”,将唐俊的暗器尽数卷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似缓实急地使出了少林派的“阿难陀指”,向着掌中发出清越龙吟的萧峰点去。
两大宗门的武功同时使将出来,威势比不上“玄天乌金掌”的滔天煞气,却也不容小觑。泛着蓝光的暗器倒卷回去,让唐俊手忙脚乱。“阿难陀指”以点破面,击穿了萧峰的“亢龙有悔”,那位南院大王闷哼一声,仰头就倒。
几位部众从人群中越起,接住了萧峰。
燕狂徒睥睨当场,冷笑道:“契丹胡虏,也敢来放肆?”
他又斜视唐俊,“你的漫天花雨手法倒是用的不错,再使一次看看?”
唐俊大叫道:“他已经力竭了!不然怎么不用的他的玄天乌金掌?咱们一起上,踩也把他踩死了!”
在远处观望的顾璐大摇其头,谁不知道燕狂徒已经穷途末路,精疲力竭了?问题是老虎还没真的倒下之前,冲上去的那个人多半是要被咬死的。周围的江湖人士只想捡便宜,可不用性命为他人做嫁衣。
燕狂徒大笑道:“既然老子已经力竭了,你上来就是!”
唐俊不敢上前,他的暗器不错,用毒的功夫也不错,但是两样都没到顶尖,敲敲边鼓还行,挑大梁,当正面,他不行。
燕狂徒哈哈大笑,“这等怂货,也配做某家的对手?你不来,我可要过去了!”
他作势向前迈出一步,唐俊大叫一声,扭头就走。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喝倒彩的声音。唐门这些年来扩张的很快,抢了不少人的地盘和生意,得罪了不少人。看到唐俊出乖露丑,大家高兴的很。
燕狂徒左手一扬,蓝光飞出,正中唐俊后背。被击中的唐俊惨叫起来,带着大蓬的鲜血落入人群后方,再也没有了声息。
有人大叫道:“不能给他回气的时间,大家上啊!”
“对,不能让他继续恢复了!咱们一起上!”
然而没有人上。能上的人都上过了,结果不是被打死了就是重伤倒地,还能战的几个高手有心出战,却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抗住“玄天乌金掌”。
“都让开,让我来!”
李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面色宛如金纸一般,却又带着一些不详的黑色,气势不再那般雄浑高耸,但是他的一双拳头依旧沉稳有力。
“没被打死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燕狂徒狂笑道:“李沉舟,你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咦,你竟然将玄天乌金掌的掌力吸纳进了自己的身体?这点老子倒是要佩服了,现在你是不是感受到了千刀万剐的痛苦?痛就对了!老子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李沉舟的声音里面听不出任何痛楚,“还有两招。”
“恩?”
屈寒山将剑一横,高声道:“我和祖金殿先上!”
李沉舟按住他的肩膀,“说了将他留给我。你们就瞧好了,两招之内,定然将他轰下!”
燕狂徒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欣喜,“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即不再说话,强者之间,拳头就是最好的语言。黑色的烟霞再次笼罩了燕狂徒的全身,或许是功力未足的缘故,他额头上的战纹比起之前少了一条,只剩下两条淡淡的痕迹。
燕狂徒和李沉舟各自向前跃出,“玄天乌金掌”和“翻天三十六路*奇”各绽光华。屈寒山,兆秋息等人也是威名远播的高手,在两人卷起的罡风中竟然连战斗有些站不稳,更不用说上前插手了。
其他各门各派的人也是一样,各自面带骇然神色向后退去。有人心中暗自后怕,没想到燕狂徒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也有人在暗中担心,李沉舟的实力进步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比以往任何一次爆炸都更加猛烈,西峰上像是出现了第二轮太阳,豪光迸射,炽热高温就和气浪强光一起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几个躲避不及的高手被热浪卷起,惨叫都还不急发出,就化作了灰烬。
这样的威力,比之于当日张候使出的“朝天一棍”何止强了数倍?
顾璐强忍着眼睛的疼痛,想要看清楚豪光之中燕狂徒和李沉舟交手的情况。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个问题。要是张候手持长棍,以十成功力使出“朝天一棍”,能否能达到眼前骇人的情景?
大概是不能。张候虽强,但是并不会超过燕狂徒。“朝天一棍”或许能媲美“玄天乌金掌”,但是燕狂徒的功力无疑要强上许多。
强光之中,两道人影一合既分。众人的实力还未恢复,就有雄浑豪迈的声音响彻山顶,“最后一招了,燕狂徒!”
李沉舟胸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震碎,但是他的气势却陡然拔高,并轰出了他最后的杀招——“浩劫之拳*终极一奇!”
翻天三十六路*奇是旷世武学,这门武功并没有固定的招式,每练成一路,功力都会增长一分。当李沉舟将三十六路变化全部学会之后,功力增强了数倍,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仍然不是燕狂徒的对手。原有的三十六路变化并不足以轰下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 ,李沉舟此前苦思冥想,自己除了一双拳头,还能有什么办法?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作者的话:好吧,尽快让主角出去推boss。
第三十七章
李沉舟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而且过程很是曲折,但是最终,他赌赢了!
漫天的杀气和煞气被一扫而空,凌空的悬崖崩塌,如同神魔般的燕狂徒不见了踪影,是被轰成了齑粉,还是趁机逃窜了?亦或是潜伏在侧,正准备施以突袭?
从强光中恢复了视力的高手们不敢乱动,先是在原地戒备了一会,随后有人说道:“燕狂徒是不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也有人问道:“李沉舟在哪里?出来说话!”
轰出了“浩劫之拳*终极一奇”之后,李沉舟人去楼空,原地昏迷了过去,然后被柳五和屈寒山等人将之抢了回去。这里有太多的别派高手,未必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即便是权力帮内部,难道就没有心怀叵测的人?
柳随风往其他门派和帮派里面安插了不少的奸细,将心比心,权力帮里面的卧底和奸细也绝对不在少数。他将昏迷中的李沉舟交给赵师容之后,出面对在场的众人道:“燕狂徒已经死了,我们帮主又身受重伤,不便留诸位在此,请各位这就离去吧。”
“帮主?权力帮的帮主难道不是燕狂徒?”
柳五傲然道:“燕狂徒虽然死了,但是权力帮还在。若是诸位对权力帮有什么不满........”
“去你娘的柳五,咱们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就这么算.........啊!”
两道银光闪过,正在说话的那人突然惨叫一声,身体顿时委顿了下去。边上的人不但没有过去救援,反而都往后退了几步。天河大师双掌合什,先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说道:“柳施主的暗器未免太霸道了一些。”
柳随风将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你们死了很多人,难道我们死的人就少了?诸位暂且回去,等李帮主养好伤势后,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燕狂徒死了,原本就是拼凑起来的“反燕联盟”顿时瓦解。江湖上的帮派之间彼此仇怨极多,宋人和契丹人也不是一路,当即就有很多人开始盘算着怎么趁机将仇敌给干掉。
人群中骚动了一阵,随即有人开始下山,然后就有人跟上。一些人将同伴的尸体和遗物收集了起来,也有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管,想要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权力帮虽然死伤惨重,但这里可是人家的总部,早点离开方为上策。
天河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道:“燕狂徒真的死了吗?”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有人听到之后停顿了片刻,但是看看周围的情况,也很快就离开了万岁山。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没有了燕狂徒,还有赵狂徒,魏狂徒,江湖上的事情,哪里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人群散去,留下了满目疮痍的万岁山,没人再去理会别的事情。那么,燕狂徒真的死了吗?天河大师不知道,柳随风不知道,李沉舟也不知道。
顾璐知道燕狂徒没死,因为燕狂徒正在他手中。
当李沉舟说出“三招之内轰下燕狂徒”的时候,顾璐就慢慢地,悄悄地向着悬崖边上进发了。等到豪光迸射,所有人都被晃得睁不开眼的时候,他离燕狂徒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到一百米。最后的“浩劫之拳”顾璐看的清楚,瞧的分明,作为李沉舟的撒手锏,威力更在张候的“朝天一棍”之上。
那一招使出来之后,出现了一个仿佛黑洞般的“场”,将周围的所有东西都给吸了进去,然后再猛烈地向前喷出。强横的力量硬生生地轰碎了“玄天乌金掌”,并将燕狂徒给轰出了悬崖的范围。
当是时也,顾璐抢先一步奔出,踩着往下掉落的岩石向半空中跃起,一把抓住了正在摔落的燕狂徒,然后展开了滑翔翼,藉着风力转瞬间就已经远去。等到那些江湖人士反应过来,奔到悬崖边上张望的时候,顾璐早已打开了降落伞,落在了一条河流的边上。
他随即将东西全部收起,然后取出了一条小船。先将浑身上下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的燕狂徒放了进去,接着他带上斗笠,抄起一根竹竿,撑着小船慢悠悠地往下游去了。
日头刚过正午的时候,燕狂徒醒了过来。虽然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只剩下了零星半点,但是燕狂徒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他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冲着在船尾撑杆的顾璐喝道:“小和尚,给老子弄点吃的来!”
燕狂徒为人桀骜,纵然是到了眼下手脚几乎不能动弹的地步,脾气却是依旧不减半分。
顾璐转过头来,笑着道:“刚煮好的白粥,燕先生是要加糖,还是要加虾酱?”
燕狂徒冷笑道:“加糖怎么说,虾酱又怎么说?”
“唔,怎么说?”顾璐挠了挠头,“加糖就是甜的,虾酱是咸的。莫非燕先生既不是甜党,也不是咸党,而是酱油党?要是想加酱油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你不是来杀我的?”
顾璐失笑道:“要是想要杀人,根本就不用把你捞出来。只要袖手旁观,你摔都摔死了。”
“那就给我甜的,咸的,酱油的各来一碗!”
顾璐摇了摇头,“你失血过多,还是少吃一点的好。这样吧,先喝碗甜粥。等到了晚上再喝一碗加了虾酱的。”
燕狂徒不疑有他,挣扎着将粥给喝了,然后又沉沉地睡去。在意识将要消散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道:居然下毒!终究还是着了这小子的道!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船停在了一片芦苇荡的边上,燕狂徒睁开眼来,见到的就是夕阳照射在芦花上的情景。他暗中聚集了功力,虽然“玄天乌金掌”是使不出来了,但是别的功夫还是可以用的。
顾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将钓竿收起,然后又将小板凳也收了起来。燕狂徒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消失不见,不由得一怔,“方寸乾坤?还是芥子须弥?”
“不过是一点小把戏罢了。”顾璐笑了笑,说道:“刚刚钓了几条鲫鱼,正好拿来煮粥,燕先生稍等,还要一会才能吃。”
第三十八章
“............”,燕狂徒眯起眼睛盯着顾璐,他有些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这在他的人生中是很少见的事情,虽然以前他也不在乎别人是什么样的人就是了。“你在粥里面下药了?”
“一些有助于安神睡眠和治疗伤势的药罢了,燕先生是不是觉得一觉醒来,身上的伤势好了一些?”
“嘿,别跟老子说这些废话。想要干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顾璐先将鲫鱼收拾了,然后在河流中洗了洗手,接着转过身来,问道:“听说你有无极仙丹,能给我吗?”
“就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燕狂徒哈哈大笑,“是不是在老子身上没找到?傻瓜才会将宝物随身携带。”
“哦,你不愿给我?”
“想要无极仙丹,等你打赢老子再说!”燕狂徒勉力坐了起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顾璐笑了笑,“看来燕先生不想把东西给我,既然如此,那就再见了。对了,粥已经煮上了,再过一刻就能吃。这边还有一些疗伤的药物,虽然比不得无极仙丹,却也是上好的良药。”
说罢,他挥一挥衣袖,转身跃上了岸边。小舟继续顺流而下,转眼就不见了岸上顾璐的身影,燕狂徒愣了愣,“等等.....老子叫你等等.........去你吗的,怎么的说走就走走了?”
他先是疑惑,然后大笑,“好个有意思的和尚,这个江湖就比老子以前想的更为有趣!哼哼,等养好了伤,定然要将这厮给揪出来,逼着他连吃三大碗粥!”
顾璐冒险将燕狂徒救了下来,却没有拿到“无极仙丹”,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看上去似乎是多此一举,不过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燕狂徒的武功强横无匹,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还是留着等自己以后去推吧。玄天乌金掌的滋味他也想尝尝。
至于“无极仙丹”,有当然是好,没有顾璐也不放在心上。观看过燕狂徒和李沉舟等人的大战,就相当于吃了一发大补的仙丹。在观战的过程中,内息自发的流转,身上的“气”变得越发的活跃,省去了数月的苦练功夫,而且对于武学之道有了更多的理解。
如果亲自下场和强者战斗,效果只会更好,就是太危险了一些。
开封北面的黄河里面泥沙很多,经过几百年的沉淀,河道逐渐变高,朝廷就不停地把河道修得越来越高,到了赵佶当皇帝的时候,黄河在这一段差不多已经变成了“悬河”。顾璐沿着河流往西边走的时候,看着那高高的河堤,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花园口”,李自成之类的事情。想要摧毁开封的话,随便在南面的河道上轰开一个口子就行。
这种巨大的隐患就在眼前,开封城里的皇帝和执政们每天能睡得着吗?城中达官贵人们就没一点担心?还是说担心也没用,因为没办法解决问题,所以就假装看不到问题存在?
顾璐觉得,大概是假装看不到吧。只要自己在开封的时候不出问题就行了,至于以后,哪管得了那么多呢?就算是出了问题也不要紧,大不了去杭州就是了。“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嘛。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的多了,还要遭受别人的怨恨。
过了两天,回到迷天盟之后,顾璐准备将这次观战的收获好好消化,但是前脚刚进后院,关七后脚就到了。关七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他的一头银发无风自动,进来之后看着院墙边上的桂树,问道:“你去权力帮了?”
权力帮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东京内外,燕狂徒被围殴至死的事情可谓是江湖上的头等大事。作为击杀燕狂徒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捡的人头,李沉舟的名声顿时比少林武当的高手更加响亮。
“恩。”
“燕狂徒的武功比我如何?”
顾璐想了一想,说道:“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几乎无人能挡,但是别人学不来。另外,李沉舟的武功比想象中的可怕多了。他最后使出的那一招比你的霸剑更强。”
“若是我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呢?”
顾璐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你使用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或许你更强一些,或许李沉舟更强一些,但燕狂徒才是最强的那个。”
可不是吗,权力帮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修建起来的总坛被打成了一片废墟,连山峰都被轰塌了。那已经是超出了“对军”的层次,达到了“对城”的地步。李沉舟最后使出的那一招是很强,超强,但是顾璐却注意到那一拳在轰出前的刹那,李沉舟的生命值猛然降了一大截,很显然,那是某种类似于“天魔解体”之类的功法,而且比“天魔解体”更糟糕的是,连生命值的上限都减少了。大概是“天魔解体”的加强版,献祭掉生命力和寿命,换来了超强的威力。
“可惜,燕狂徒已经死了。”关七有些怅然,“我还想将破体无形剑气完善后再去找他决斗的。现在值得期待的大概只有李沉舟一个人了。你的剑术不错,但是内力不足,功力不够,至少还要十年的时间来补全短板,才能有挑战我的资格。”
他勘破了“先天”“后天”之别,“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在他手上变成了“破体无形剑气”,不但威力倍增,而且发出剑气所需要的内力要求也变低了。
“先天无相指剑”在江湖上有不少人会使,也有几个人声称学会了“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但是“破体无形剑气”却是关七自创出来的独一份,即便是顾璐也只是知道怎么去修炼,却并没有学会。
“李沉舟的拳头也很强,破体无形剑气未必能击败他的霸拳。”顾璐说道:“我看你不如继续努力努力,看能不能更进一步,将‘体内’‘体外’和‘有形’、‘无形’这两道关口也勘破,那时候再去打李沉舟就十拿九稳了。”
论功力顾璐还只是一般,但是论见识却是远超这个时代的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论想出了很多,就等着他去一一实践。
第三十九章
关七伸手摘下了一片花瓣,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转过身来,说道:“现在想来,闵进死的真是太是时候。六分半堂的人杀了我迷天盟的二圣主,然后我就和雷阵雷他们硬拼了一场,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养伤和闭关。这样一来,权力帮那边的事情我就一点都插不上手了。好算计,好手段。”
他的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东京城里从来不缺这些阴谋诡计。”
“之前才有人跟我说是朝廷里面的那几位大人物设计的,唔,关七你不是要去杀韩忠彦和曾布吧?”
韩忠彦是魏郡王韩琦的长子,韩琦就是那个弄得西军损兵折将的韩琦,虽然被宋朝人吹嘘成了一代名相,但是“韩琦未足奇”这句诗可是永远都洗不掉的。韩琦当过宰相,现在他的儿子又当宰相,合着小日本就是学的宋朝啊,宰相都是世袭的。
曾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的弟弟,宋朝文教昌盛,和其他各朝都不一样。在其他朝代,文章诗词写的好只能去当个词臣,但是在宋代,文章写的好是可以当宰相的。说起来,这倒是跟南渡之后的晋朝有些像是。宋代的正牌子文官们都以不作事为荣,要是谁干了实事,甚至于武艺很好,那都是要被士大夫阶层瞧不起和嘲讽的。
韩忠彦和曾布他们一起将以军功起家的章惇给赶出了朝堂,随即这两人就互相掐了起来。这是王安石变法给朝廷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因为这个原因,后世有人说北宋亡于王安石。这个观点看似有些道理,实际上是没搞清楚因果。
王安石之所以要变法,是因为再不变法就要亡国了。在王安石变法之前,宋军被西夏按在地上胖揍了十几年,变法之后好歹能够主动发起进攻,并且还能攻下一些战略要地。虽然后来又被正人君子司马光把地还给了西夏,但好歹宋军的战斗力是提升了的,国库里面的钱也多了那么一些。
不是因为王安石变法导致了北宋亡国,而是因为北宋快要亡国了才有王安石变法。变法给北宋续了一波,最终还是没能续过来。想要统治阶级自我改良实在是太难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统治阶级拖着国家一起灭亡。反正即便是改朝换代了,他们还能继续当官不是?
听到顾璐说起韩忠彦和曾布,关七哼了一声,说道:“别人说我是疯子,但是你应该知道那并不是真的。”
顾璐心道:不,那并不完全是假的。
“要是杀了韩忠彦和曾布,迷天盟立刻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顾璐笑道:“莫非你害怕了?”
关七将左手插在腰肌上,“我怎么可能害怕?废材就算再多,也难不倒关爷爷。但是你们的武功太差劲,被人围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还要我去救你们,太费劲!”
啧,顾璐觉得自己被蔑视了,但是他还没办法反驳,就算他的武功进步很快,在关七面前依旧还是不够看。“所以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至少要将《龙虎太玄经》练到第四重天再说。”
各门各派的武功都自有其特点,并没有统一的评价标准。龙虎山用的那套划分境界的标准跟其他门派都不相同,从第一层,或者说是第一重天的“守拙”,一直到练到第九重天的“入神”,每一重天都能有不同的特异能力,与其说是武功秘籍,倒不入说是道家的修真功法。
传说练到第九重的“入神”境界,就能够白日飞升,只不过大家都将这门功法当做武功秘籍来练,而且最多也就能练到第七重天的“具体”。龙虎山的道士们有不少高人坐死关去冲击第八重天的“坐照”,结果嘛,就是没有了结果,闭死关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龙虎太玄经》的第三重天是“斗力”,练成之后举手投足间就有沛然大力;第四重天是“小巧”,练成后身轻如燕,踏雪无痕,正好能补上顾璐轻功的短板。只要轻功够好,顾璐有信心跟关七......算了,还是不要跟关七比了,不管是“先天无相指剑”还是“先天破体无形剑气”,都是动动手指就能远程攻击的招数。对关七来说,敌人的轻功高不高都没有关系,反正也没人能比他的轻功更高。
“我也要闭关一段时间”,关七说道:“在那之前,你还是先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在倒立的时候可以让思绪和神识穿越时空,去往过去和未来,看到很多奇妙的情景,但是却不能控制自己到底能看到什么,一切都是随机的。他并不是全知全能,所看到的东西也不成体系,只知道有那些事情,却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和来龙去脉,所以需要顾璐为他讲解万岁山之战的情况。
顾璐正需要跟人讨论讨论,于是将自己那天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关七不时地打断顾璐的话,详细地询问其中的洗劫,还会亲手比划将那些招数重现出来,然后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当然是有,为什么我感觉你比那些人用的更好?这些武功你也都练过?”
“这有什么可练的?看一眼,听一遍自然就会了。”
许多招数是要配合独特的内劲变化才会有更强的杀伤力的,关七只是听顾璐描述一遍就能够还原出来,让他怀疑关七是不是有了传说中的“天心意识”。
莫非这个世界不但关联着“天子传奇”,还跟“风姿物语”有什么关系不成?
“发什么呆?继续说啊!”
“哦,”顾璐回过神来,又说了慕容家的“斗转星移”和萧峰的“降龙神掌”。
“斗转星移借力打力,跟武当派的乱环诀和两仪神功颇为相似,若是全力防守,能够应对功力比他强了两三倍的敌人。但如果只是防守,又怎么能击败敌人?”
关七说道:“慕容家号称武林四大家之一,武功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但在关爷爷看来,也不过尔尔。”
第四十章
关七对慕容家的武功不以为然,顾璐可不会这么觉得,无论是慕容复和朱侠武的单打独斗,还是慕容世情和别人一起群殴燕狂徒,都表现出了超一般的水准。“斗转星移”用的好了,也不只是可以用来防御,
他笑了笑,问道:“降龙神掌又如何?”
“萧峰这个人我听说过,武功确实不错,据说他经常击败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他的天分很好,而且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或是能够看穿敌人弱点的能力。以他过往的战例来看,是兼而有之。”
关七轻轻地捻动手中的花瓣,说道:“降龙神掌练好了有莫大的威力,再加上萧峰的天资,有这样的战绩不足为奇。但是,”他转过头来,说道:“也就这样了。”
“他的掌法很好的。”
关七嗤笑,“再好能比的上燕狂徒吗?少林派的内功层层渐进,要是他在将般若功练成后,转而修练易筋经,说不定还能有所长进。”
顾璐反驳道:“难道他就不能自创出一门内功来补上短板?”
“他现在当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哪里还能静下心来钻研武学?”关七摇了摇头,说道:“武功还是权势,只能选一样。”
这一次顾璐表示赞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这件事情上用的多了,在那件事情上用的就少。不管是选哪一样,都是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心血,方能成就前所未有的功业。”
关七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在闭关的时候让你处理迷天盟的事情,现在看来只能继续让颜鹤发他们去管了。”
“喂,当初可是说好了,迷天盟的具体事务我是一概不管的。”
关七振振有词地道:“我闭关必然能有所得,到时候传给你不就得了?我闭关不就等于你闭关?”
“..........”,顾璐笑道:“七圣主真是思路清奇。但我还是想自己来。别人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的,再说,我还想在将来的某天挑战你来着,要是一直跟在七圣主的身后,那就永远没机会战而胜之了。”
“你还想挑战我?”关七大笑起来,“哈哈,很好,那我就等着你了!”
说罢,他跃至半空,如同没有重量般的“飞”走了。顾璐挠了挠头,关七的轻功好像更厉害了一点?生命值上限也增长了来着。看来自己还要努力啊,不光是只有自己在变强的。
他说闭关就闭关,让朱小腰安排了人守住大院的前后门,不许放人出入,连食物都不需要送。不过京城里面的高手实在太多了,就连皇宫里面也是一大堆,真要有人想进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沉醉不知时日过,顾璐每天早上起来打拳练剑,下午或看书,或作画,晚上的时候打坐调息,如此这般的生活,一转眼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
燕狂徒“死”后,权力帮的势力大为收缩,内部又发生了分裂,原本隶属于权力帮的“长江”“黄河”两大水道分寨,趁机独立了出去,少不得要和权力帮大打出手。权力帮的势力收缩,其他帮派趁机抢占地盘,也引发了不少的腥风血雨,在重新达到平衡之前,江湖上都不会安定了。
江湖是江山的一角,江湖上动荡不安,朝堂上也是风云色变。韩忠彦和曾布等人联手将章惇赶出了朝堂,随即这两人又斗了起来。最终曾布技高一筹,将韩忠彦踢回了相州老家。但是曾布也没得意几天,从福建来的蔡京渐渐地得到了天子赵佶的欢心,隐隐有将曾布给挤下去的趋势。
宋朝这边朝堂和江湖都动荡不安,北方的辽国也没好到哪里去。北国武林最大的势力“天下社”因为内斗,被燕狂徒找到了机会。经过几番大战之后,“玄天乌金掌”大破“忘情天书”,姜氏兄弟被杀,天下社一夕覆灭。地盘和人手都被辽国的实力派给瓜分了。与此同时,在更加遥远的东北方的老林子里面,女真人正在崛起,不过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恩,这是对于辽国的贵族们来说。辽国是以契丹为国本,压制其他部族,不光是女真人在崛起,渤海人,奚人,朝鲜人,还有北方草原上的蛮子,哪个不是在崛起?契丹人每隔几年就要去围剿一次,女真人崛起就崛起呗,过几年去抽他们一顿就好了。
外界的事情纷纷扰扰,顾璐全然不管不问,颇有种任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风采。但是在东京城里想要岿然不动也是要话大价钱的,别的不说,光是他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没有十万贯钱就拿不下来。
不是没人来找迷天盟的麻烦,但都只是些小麻烦,被颜鹤发,吕破军他们就打发了。真正的大佬们都知道关七的可怕之处,在没有把握干掉关七之前,抢几块迷天盟的地盘又能有什么用呢?就为了多收一点钱吗?
权力帮自顾不暇,金风细雨楼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意于独霸江湖,剩下的六分半堂刚被关七胖揍了一顿,总堂主雷阵雷闭关养伤一直没养好,这时候迷天盟不找他们的麻烦就是好的了。
不过后来六分半堂与迷天盟的关系缓和了下来,因为关七的妹妹关昭弟和六分半堂的护法雷损成亲了。这段婚姻或许是联姻,或许是别的什么,但此举无异于宣告了迷天盟和六分半堂成为了盟友。这样一来,迷天盟和六分半堂各自补上了短板,成为了能与权力帮争雄的庞大势力。
对于这些事情,顾璐也是一概没有理会,甚至都不想知道。他自顾自地打拳练剑,搬运周天,直到某天晚上,灵机忽动,内息猛然暴涨,仿佛大江长河般在体内奔腾不休。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无须刻意去运转内息,就有了身轻如燕的效果,这正是《龙虎太玄经》练到第四重天后的效果。
顾璐心中无喜无悲,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他睁开眼睛,从暗室中走了出来,放眼望去,只见天上飘着大雪,天地间一片素白,却是已经到了隆冬时节。
第四十一章
《龙虎太玄经》的第五重天是“用智”,需要去思考自己的“道”。
张候的“道”是空中藏凶,凶中带空,这是“朝天一棍”的精髓,也是张候一生的写照。正是因为有了他那样的经历,所以才有了那样的武功;燕狂徒的“道”是狂,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名,二十岁的时候威震天下,二十五岁的时候创建权力帮,他在武学上的巅峰是“玄天乌金掌”,能让人在千刀万剐般的痛苦中死去。他不光是狂,而是狂霸;关七的道是“我”,他的自信构筑了“真我”,“先天无相剑指”和“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很强,但并不是那种绝顶的强,跟“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相差仿佛,但是在关七手中就能发挥出超强的威力来。
那么,我的“道”又是什么?
顾璐望着漫天的飞雪,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张候他们未必是明了所选择的道路,只是恰好“道”与真合。自己也可以一边修炼,一边摸索,但那样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探索,去寻找。如果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那些绝世强者,最好的办法是一开始就高屋建瓴地选择好自己的“道”。
还是那个问题,我的“道”是什么? 顾璐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不光是为了能讯速地将《龙虎太玄经》练到第五重天,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在武学之道上走得更远。
来到这个世界有快一年的时间了,顾璐也算是见识了许许多多的武功,手上甚至还有《九阳神功》和少林武当的秘籍。那些武功都是很好的,按部就班地练下去也能成为高手,只是不一定能成就绝世高手而已。
他在沉思中剥开所有的伪装,审视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发掘内心深处最基本的欲望。自己学武的目的是什么?顾璐想起了自己风雨无阻,从不间断地练剑的往事,还清晰地记得每提高一点熟练度时的喜悦。
渐渐地,他心中有了明悟。练武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是为了和强敌交战,但最重要的,只是想要变强而已。是的,不为了其他的原因,只是想要变强,看着自己一步步地变得更强,就能感受到最深层次的快乐。
刚刚平息下来的“气”再次变得活跃起来,气机流转,那一点灵光落入识海之中,让他的整个人都变得清澈而纯净。
顾璐叹息一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缓缓地说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也做起贼来了?”
一个清脆而又好听的声音在廊檐下响起,“你说谁是贼了?”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比朱小腰要大一些,年纪约莫十五六的年纪,脸上挂着骄傲的神情。顾璐转过头来,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骄傲的就像是凤凰一般。可是真正的骄傲是不需要表现出来的.......不,顾璐随即对自己问道:为什么骄傲不能表现出来?
他想到了关七,那已经是超过了骄傲的层次,因为对其他人完全不在乎,所以已经没有骄傲的必要了。
“喂,”红衣的女孩子挥了挥手,“在跟你说话呐,发什么呆啊!”
顾璐轻轻地笑了起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赏心悦目的,他微笑着道:“这里是迷天盟的地盘,你这么贸然闯进来,被人发现了说不定要送命的。”
女孩子昂起头来,“谁能杀我?谁敢杀我?”
顾璐忽地想起了魏延和马岱来,然后又想起了诸葛亮......女孩子怒道:“你又发呆了!”
“哦,想到了一些事情。”
女孩子疑惑地道:“你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你是不是沙加?”
顾璐笑了笑,说道:“要是没有别人叫沙加,那就是我了。”
“记住了,我叫水柔心!”女孩子骄傲地道:“是柳五大人麾下的火凤凰!”
恩,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像是火凤凰来着。“权力帮的柳随风?”顾璐若有所思,“他派你来找我的?”
“不然呢?柳五大人请你去大相国寺一见!”
顾璐手中的雪花并没有融化,而是依旧保持了落下时候的状态,他往手掌里吹了一口气,雪花就晃晃悠悠地重新飘了起来。水柔心见了,不禁有些警惕起来,“沙加你的武功不错啊,你跟沙千灯是什么关系?你也是他的徒弟吗?”
“飞刀狼魔”沙千灯是权力帮“九天十地,十九神魔”中的一员,武功极高。不过这个极高只是个形容词,跟普通的帮众比起来那是极高,跟李沉舟,柳随风和赵师容这三大巨头比起来,那就算不得高,更不用说是跟燕狂徒和关七相比了。
沙千灯座下有四大弟子,命名为“风云雷电”,便是沙风,沙云,沙雷,沙电。很俗气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龙套,而且还是不出彩的那种。
水柔心先是问顾璐是不是沙千灯的徒弟,接着又想起来了些事情,“不对,听说你是斩经堂的弟子来着!”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顾璐一番,在看到那挂着微笑的脸庞时,心中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来:如果他不是光头该多好?
水柔心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转过头去望着院子中的梅花,嘴中说道:“我都跟你说啦,你这就跟我去见柳五大人吧!”
顾璐笑了笑,愉快地拒绝了,“不去。”
水柔心愣了愣,转过头来问道:“为什么不去?那可是柳五大人!”
权力帮现在还处在混乱之中,并且失去了“长江”“黄河”两大水道分寨,但依旧还是天下第一大帮派。柳五柳随风是权力帮的大总管,位置仅仅在帮主李沉舟之下,可谓是位高权重。现在柳随风相邀,沙加竟然说不去?
水柔心瞪大了眼睛,仿佛见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柳五想要见我,那就让他自己过来。”顾璐笑了笑,说道:“他是权力帮的大总管,但我可不是权力帮的人。”
水柔心不服气地道:“便是关七也不敢像你这么托大!”
顾璐摇了摇头,“你不懂关七,也不懂我。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第四十二章
水柔心外号“火凤凰”,是柳随风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可不是寻常的女孩子。她的目光一冷,就准备强行将沙加给带去大相国寺。但是不知为何,一见到顾璐那清澈的目光,她的心中就是一跳,提起来的气势就泄了出去。
“你这人好不知道好歹!别以为有关七罩着就没事,柳五公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顾璐见过柳五,在万岁山一战的时候,柳随风的暗器很是出色,甚至逼退过燕狂徒,哪怕是重伤中的燕狂徒,这也已经很厉害了。
但那又如何呢?
就像关七一般,顾璐也有着绝对的强烈自信,他可是要去车翻张候和燕狂徒的男人,区区柳五,便不被他放在心上矣。
“你这个人!”水柔心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从廊檐下跃上围墙,在回头看了一眼后,转身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顾璐将目光收回来,放在那株怒放的雪梅上。通往第五重天的道路已经被找到,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厚积实力,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地发生即可。甚至连第六重天的“通幽”也有了一些眉目,那么,是不是该考虑解决那个“能量转化”的问题了?
以燕狂徒之强,也有功力几乎耗尽的情况,要是能将之前的那个构想给完成,就比功力增强一倍更有用处。
他站立在寒风之中,思绪发散开来,神识畅游宇宙,身上的气息便一份一分地降了下去。
雪花落在了顾璐身前的庭院中,也落在了大相国寺的层层斗拱上。“火凤凰”水柔心的头上和眉毛上都落了一层白雪,却不敢伸手拂去。在柳五的面前,她向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不恭敬的地方。
柳五柳随风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他身材修长,眉目如画。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得体的衣服,长长的黑发用玉簪挽起,腰间挂着玉佩,俨然翩翩浊世佳公子。与之相比,顾璐则是完全不顾忌形象,为了方便就将头发给剃了个精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舒服。
宋明珠有条不紊地为柳随风沏茶,然后退到了一边,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柳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明珠的茶艺越发的长进了。”
宋明珠这才抬起头来,在脸上露出笑意,“为公子办事,不敢懈怠。”
“说得好!”柳随风侧过头来,看着风雪中的水柔心,“我让你去请迷天盟的二圣主过来,他人在哪里?”
水柔心低着头说道:“沙加说公子要是想见他,就亲自过去........”
“哼!”柳随风一拍桌子,“好一个沙加,竟然敢如此狂妄!”
宋明珠立刻做出义愤填膺之状,“我这就去杀了他!”
柳五却又安静了下来,他脸上的怒气完全消失了,就仿佛根本没存在过一般,“不,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做。”
这时候前面的大雄宝殿附近传来嘈杂的声音,柳随风皱了皱眉头,随即站起身来一振衣袖,然后就施展高明的轻功离开了。水柔心抬起头来,对宋明珠道:“刚才谢谢你啦。”
宋明珠走过来将她拉起,叹着气道:“公子的脾气你知道,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都完成不了,他肯定很不高兴。若是还有下次,只怕.......”
柳随风心狠手辣,对属下十分严苛。水柔心拉着宋明珠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笑嘻嘻地道:“所以要谢谢你啊!”
“你啊!”宋明珠的年岁比水柔心还小一些,但是心态却要成熟的多,“下次一定得小心了。”
前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还有脚步声正在向后面过来,有人说道:“林教头,您看........”
宋明珠拉住着水柔心跃上房顶,脚下轻点,追着柳随风的脚步而去。
没过一会,大批的禁军兵士奔了过来,将不相干的人都给赶走。一名三十来岁的官员在随从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大雄宝殿里面上香,此人身长七尺有余,面色如铁,下巴上留着三寸长的胡须,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严肃而且有威严的人。
他先是接过随从们递过来的线香插在了香炉里面,接着跪在蒲团上朝着如来佛祖的金身虔诚地叩拜。他不是为了自己来的,而是替当今天子来的。
天子赵佶刚等级的时候,还摆出了一副“励精图治”的模样,对朝廷的事情很是上心,但是没过三个月,赵佶就发现他做的都是无用功。不管他怎么做,实际的情况都没有改变。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用处,但实在是有限的很。
宋朝的官僚制度已经非常成熟,成熟到了“冗官”数量空前绝后的地步。因为某些原因,朝廷任命了远超所需的官员。那些人平日里没事干,就弄了一套一套的制度出来,不光是把皇帝套了进去,还把军队,商贾和百姓也一起套了进去。
官僚制度自有他的运转规律和惯性,换谁来当皇帝都改变不了既有的局面。赵佶努力了几个月,国家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而且他发现朝廷大臣们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算计,于是他就懈怠了。
作为皇帝,赵佶什么样的享受都有了,美女,锦衣华服,美味佳肴,等等。当那些东西不能再给他带来刺激的时候,赵佶就开始醉心于艺术,并且开始求佛问道。这次派人来大相国寺上香,只是其中之一。天子还派人去了少林,武当峨眉等名山胜地,想要求取长生之法。
官员上香完毕,和方丈寒暄了几句后,从大雄宝殿里面走了出来。他望着寺院里面银装素裹的景象,沉思了一会,然后唤来边上的武官,“林冲,你家世代居住在汴梁城,可知道如今东京城里什么人的字画最好?”
林冲长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看上去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好男儿。不过禁军里面的样子货太多了,大多,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绣花枕头,所以官员对林冲也没怎么在意,使唤起来就像是在使唤奴才一般。
第四十三章
林冲恭敬地行礼,然后想了一想,说道:“听闻有位出家人叫沙加的,字画双绝。此外还有个叫柳随风的,据说画做的很好。”
官员沉吟片刻,问道:“迷天盟和权力帮的人?”
林冲愣了愣,说道:“童公公真是见多识广,连这些江湖上的事情都知道。此外还有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擅长丹青。”
原来这孔武有力,长相威严的官员是个宦者,名叫做童贯,是国朝名将李宪的干儿子。为什么一个名将会收个太监当干儿子?因为李宪也是个太监。我大宋朝的宦官里面名将辈出,可谓是国朝的特色,不得不品尝。
童贯道:“我也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声,你去给我弄几幅他们的字画来。放心,不会让你出钱的。”
林冲道:“小人不是担心钱的事情,而是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说!”
“前面那几人多半是画做的好,要说字写得好的,难道公公您忘了蔡学士么?”
“蔡京?”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林冲你有心了。我跟高太尉有一些交情,会帮你谋一个好位置的。”
蔡京和曾布相争,失败后被剥夺了官职,已经被赶去杭州养老去了。要是能将蔡京的字献给天子,不但能讨得天子的欢心,也能在朝廷上多一个盟友。那些士大夫将武人视作奴仆一般,又何曾对宦官客气过了?
他的义父李宪立下了许多战功,就因为是阉人,所以不光得不到应有的荣耀,还被迫背上了不少的黑锅,最后郁郁而终。童贯可不想落得和李宪一样的下场。
林冲大喜,也不顾地上的积雪,下拜道:“多谢公公!”
顾璐成功地将《龙虎太玄经》练到了第四重天,出来跟朱小腰颜鹤发等人打了个招呼,吃吃喝喝了一顿之后,本来打算去找关七谈谈的,但被告知七圣主正在闭关,于是他也准备回去继续闭关。
天资是很重要,勤奋同样重要,修炼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就算是闭关几年也不会觉得无趣。恩,要是有人在京城里面有一个前后三进,占地数亩的大宅院,应该也不会觉得无趣。
但是当他从迷天盟的总部回去的时候,就见到米苍穹带着一个年轻的禁军将领正在大堂上饮茶。“哟,这不是米先生吗?这么冷的天,您不在家里喝酒,怎么泡我这里喝茶来了?这位是?”
米苍穹介绍道:“禁军教头林冲。”
林冲?顾璐盯着边上的年轻人看了几眼,在脸上浮起笑容,“教头成亲了没有?”
“.........还未娶妻。”
顾璐叹道:“那还好。”
“.........”
米苍穹咳嗽一声,说道:“林教头是奉了童贯的命令,来你这里买几张字画。”他又解释道:“童贯不是为他自己买的,是想要拿去献给当今天子。”
“哦,赵.......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字画?”
米苍穹道:“陛下喜好兰竹之性。”
顾璐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拿张旧作来好了,画的是一条龙。”
林冲的嘴角抽了抽,说道:“这不大好吧?”
“皇帝跟你说不喜欢龙?”
“这倒是没有,但是........”
“皇帝都没说,林教头着什么急?这真是皇帝不急........嗨,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顾璐打了个哈哈,转身去了书房。等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画卷了。米苍穹将画卷接了过去,展开来一看,忍不住说道:“这是龙?”
宽一米二,长两米多的画卷被展开后,显露出来的一幅油画。上面画着高大金字塔,反射着寒光的甲兵,还有体型庞大,遍身鳞甲,肋生双翅的黑色怪兽。
顾璐反问道:“你见过龙?”
“........没见过。”
“那你怎么能说这不是龙?”
米苍穹摇了摇头,“龙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龙,但是关于龙的传说不少,也有龙的画像和雕塑,都不是这个样子。顾璐道:“我的龙就是这样,你就说画的好不好吧?”
油画上的黑龙面露凶光,仿佛要择人而噬。虽然只是一副画卷,却仿佛是有种奇特的魔力,在展开来的一瞬间,林冲和米苍穹都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杀气,似乎还闻到了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好是好,但不适合献给陛下。”米苍穹再次打量画卷,依旧觉得杀气太重了,但是如果因此而被天子所不喜,也未必不是好事,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陛下雅量非凡,我们只管呈上去就是了。林教头,你就拿这张画给童公公吧。”
林冲也不多说话,朝着米苍穹行礼,拿着收好的画卷出去了。
顾璐看着林冲远去的背影,说道:“林教头武功不错。”
米苍穹道:“林家世代都是禁军将校,他从小就开始练武,资质也很好,武功当然不错。”
“我说,你过来不是专门为了向我介绍林冲的吧?有什么事请直说。”
米苍穹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说道:“朱侠武想要知道一些迷天盟内部的消息,再让你安排两个人进迷天盟。”
顾璐皱了皱眉头,“这是想要干什么?朝廷在除掉了燕狂徒之后,又准备对关七下手了?”
“不,只是想要及实地掌握迷天盟消息罢了。要是除掉了关七,那只会是便宜了权力帮。”米苍穹道:“你这几个月一直在闭关,大约还不知道权力帮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愿闻其详。”
米苍穹叹息一声,说道:“我们都小瞧李沉舟了。”
围杀燕狂徒的一战中,李沉舟硬碰硬地和燕狂徒多次交手,伤得很重,轰出最后一拳后更是直接就昏迷了过去。这是很多人都亲眼所见的。本以为他就算不变成废人,也要养个一年半载的伤。
“但是李沉舟只花了三个月就养好了伤势,而且功力大进。”
“比燕狂徒还厉害?”
“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一个燕狂徒罢了。但李沉舟的手腕比燕狂徒高明的多,权力帮不但没有因为这场变乱而衰落下去,反而变得更强了。”
第四十四章
“而且你也把朝廷看的太厉害了,禁军是什么模样你应该知道,朝廷只能因势利导,要是亲自下场,只怕会受到难以承受的损失。”
米苍穹说道:“没人能下这样的决心。”
“哦,所以朝廷又在准备针对权力帮的包围网了?”顾璐若有所思,“朝廷不会是打算把江湖上的帮派给一个个的都收拾掉吧?”
米苍穹道:“我只是个传话的,这些事情可不归我管。”
“说的也是。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让他们先跟朱小腰共事一段时间,等关七出关了,再推荐给关七。”
顾璐看着米苍穹,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是迷天盟再死掉几个圣主,说不定他们也能捞个圣主当当呢。”
米苍穹面色不变,“那两个人是‘铁树’张威和‘开花’张烈心,合起来被称作‘铁树开花’。”
“这个外号........”,顾璐摇了摇头,“算了,就让他们过来吧。”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收了朱侠武的《少武真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收两个人进来而已,不算什么,迷天盟内部的探子多的很,不光有六扇门的人,还有权力帮和六分半堂等势力的人。
“江湖人士的外号要么僭越,要么不知所谓,当不得真的。曾经有人外号‘不死神龙’,还不是被人砍下了脑袋?”米苍穹转过头来,冲着院子外面说道:“张威,张烈心,进来吧。”
两个年轻人踏着白雪走了进来,他们身穿白色单衣,在大冷天里也显得很精神,显然是内功有成,但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他们的手掌。
其中一人手掌厚实粗钝,拇指粗短肥大,而四指几乎都萎缩回掌中,整只手掌就似一块铁锤,这是“铁树”张威;另一人手掌软若无骨,五指修长,像柳枝一般,指端尖细得像竹签一般,此人便是“开花”张烈心。
这两人的武功路数一看便知,一个阳刚一个阴柔,单打独斗已经是极为厉害,联起手来威力倍增。张威和张烈心进来后唱了个肥喏,然后恭敬地说道:“拜见二圣主!”
“既然都是六扇门的人,就不需要这么客气,都请坐吧。”顾璐问道:“朱神捕叫你们来迷天盟都是做什么的?”
张烈心恭敬地道:“也没什么别的,主要是为了免得再有上次七圣主杀到六分半堂的事情发生。开封城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打打杀杀的不好。”
顾璐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米苍穹淡淡地道:“别被他们两个的态度给骗了,张烈心的落凤爪学自九幽神君,是诸葛神侯的敌人。他们两人手上的功夫十分厉害,刘宗穆苦练了几十年的铁砂掌也给他们打碎了。”
赵佶登上皇位之后,朝廷要请国师,诸葛神侯与九幽神君掀起了一场斗争,兵部侍郎凤郁岗、御史石凤旋、左右司谏力荐诸葛先生,蔡京、傅宗书力主起用九幽神君,两人经过一场明争暗斗,九幽神君功败垂成,遁迹天涯,不知所踪。
张烈心叫苦道:“小人只是学了一些武功,怎么敢与诸葛神侯为敌?”
皇宫中的宦官里面有不少的高手,像是李宪,童贯等人,武功都极为高明,米苍穹则是公认的宦官中的第一高手。张威和张烈心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是对这位米公公是着实忌惮。
张威看上去很是憨厚,说道:“小人们不敢与谁为敌,只是想老老实实地拿一份俸禄。”
顾璐笑道:“现在你们干一份活,拿两份俸禄,岂不是大妙?”
米苍穹对张威和张烈心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二圣主还有话要说。”
张威和张烈心于是乖乖地去了前院,似乎是逆来顺受惯了。
顾璐问道:“米先生还有什么事?”
米苍穹道:“你到现在还不肯叫我一声师兄?”
顾璐笑而不语,米苍穹接着道:“燕狂徒死了,无极仙丹也没找到,师弟是否要去洛阳跟师傅说一声?”
“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
米苍穹道:“这是师傅的意思。”
“洛阳又有人来了?”顾璐想了想,现在还没到车翻张候的时候,既然让自己去一趟洛阳,那就去吧。自己当然可以不去,有关七坐镇迷天盟,即便是张候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但是那又何必?
刚刚完成了突破,继续闭关的意义不大,去听听张候有什么话说也好,
“好吧,那我就去一趟洛阳好了。张候叫我回去是为了什么?能不能先透露一下?”
米苍穹沉默了片刻,说道:“凌落石。”
“恩?什么意思?”
米苍穹却不说话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我该回宫了。师弟去洛阳之前,把武功好好练练,这几个月来你的武功都没什么长进,到时候只怕有些危险。”
说罢,这位权倾大内的宦官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顾璐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凌落石?凌落石好像跟曾布,蔡京以及赵挺之走的挺近,而曾布赵挺之他们是旧党的敌人,洛阳又是旧党的大本营,想到这里,他就有些明白了,合着是旧党想要反击了?
京城里的斗争往往会反应在地方上面,所以那位“惊怖大将军”是被波及了?
但张候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凌落石的武功非常高不说,人家可是朝廷的大将,手下兵马数万,自己现在可没有几万兵马可供驱使。那么,是要用刺杀的手段?
顾璐摸了摸光头,也不是不行。凌落石是枭雄,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杀戮无度,先是杀了结拜兄长“不死神龙”冷悔善,到任并州之后,又将另外的几个结拜兄弟也杀了个精光。听说这两年来,凌落石的武功大进,杀性也越发的重,经常无缘无故就杀人,弄得朝中的大佬们也很是头痛。
他让人去将朱小腰叫了过来,又将“铁树开花”兄弟叫了进来。“张威和张烈心过几天跟我去洛阳,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小腰。”
朱小腰白了他一眼,气乎乎地道:“总不能一直叫我管吧?我又不是二圣主,有些人根本就不听我的!”
第四十五章
开封是宋国最富裕的地方,整个国家的财富都被堆积到了这座超级城市里面,可以想象有多么的豪奢。在这里,只要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铺,随便卖点什么都能让一家人裹上富足的生活。
而顾璐手下有着好几个个街区,哪怕有一半是在城墙外面,还要拿出一部分去贿赂官员呢,这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权力帮和六分半堂,迷天盟等势力为什么经常争斗不休?就是因为这里面的油水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只是对普通人有诱惑力,顾璐当然看不上这些,但是他没想到,朱小腰也不在乎。
“喂,那可是二圣主的所有地盘,很多人想要我都不给呢,要是你不喜欢........”,顾璐左右看了看,除了“铁树开花”兄弟外就没有别人了,“那也没办法。”
朱小腰叉着腰说道:“我也要跟你去洛阳!”
“别开玩笑了,你的年纪还太小,武功也不够高,就先老老实实地待在迷天盟这边。”
“你说我的武功不够高?”
“不然呢?你看看这位张威,砂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
张威憨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边上的张烈心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表现得十分恭顺。
“哼,拳头大又不代表武功高!”
顾璐还待和朱小腰讨论一下什么大才代表武功高,陈斩槐走了进来,说道:“二圣主,朱堂主,总部那边出了件事。”
顾璐还没说话,朱小腰就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威依旧傻乎乎地笑着,张烈心却是不动声色地瞟了朱小腰一眼。陈斩槐知道二圣主沙加是个不管事的,因此向朱小腰说道:“六分半堂的雷阵雨下了挑战书,想要和七爷决斗。”
朱小腰虽然才十三四岁,但是已经在迷天盟里面待了好几年,她对关七的武功很是崇拜,“雷阵雨挑战七圣主?他是不是疯了?”
陈斩槐轻轻地叹了口气,欲待说些什么,见到边上的张威和张烈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张烈心像是在看着地面,这时候忽然说道:“二圣主,我们先告退。”
“不必,”顾璐挥了挥手,说道:“这位是张烈心,外号开花。边上的那个是他兄弟,叫张威,外号铁树,他们兄弟手上的功夫很好。”
陈斩槐看了看张威和张烈心那异乎于常人的手掌,心下了然。他的年纪也不大,就比朱小腰大几岁,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别看了,他们兄弟都是六扇门派来当卧底的。”
“........”
“.........”
“..........”
顾璐没管一脸懵逼的几个人,问道:“雷阵雨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向七圣主发出决斗邀请了?”
陈斩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决斗?”
“不知道。”陈斩槐解释道:“七圣主正在闭关,雷阵雨的决斗书还在大圣主颜鹤发手里。”
顾璐想了一想,说道:“上次关七一个人就能对付六分半堂的大部分高手,雷阵雨凭什么敢来决斗?其中肯定有问题。”
朱小腰道:“说不定跟上次一样,又设下了埋伏!可恶的六分半堂,昭弟姐姐刚刚才嫁过去,他们就又打着吞并我们的主意!”
“恩,有这个可能......咦,你说关昭弟和雷损成亲了吗?”
朱小腰用清脆的,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道:“对呀,就是上个月的时候,那天可是去了好多人呢。可惜你和七爷都在闭关,没能看到热闹。”
雷阵雷重伤,关昭弟和雷损成亲,雷阵雨前来挑战关七.........顾璐将这些事情在脑海讯速地过了一遍,然后就有了一个想法。本着谁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的原则,要是雷阵雷和雷阵雨兄弟扑街了,六分半堂会落到谁的手里?
当然是雷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顾璐很快就脑补出了阴谋的经过。雷损娶了关昭弟,便跟关七成了亲戚,再除掉总护法雷阵雨,雷损可不就成了最大的赢家么?
这只是猜测,事情未必就是这样,也未必就是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比如说,雷阵雨的武功明明比关七差得远,凭什么来下战书?是谁给的他勇气?
朱小腰说六分半堂的人再次设下埋伏,这是一种可能。但有没有另外的可能的?武林中有“天魔解体大法”,还有许多种其他的在短时间内增强功力的方法,有没有可能雷阵雨突然功力大进了?
若是用上“往生四化”,或是“北冥神功”,吸干几十上百个高手的功力,从内力的深厚程度上来看,比燕狂徒也差不了多少了。
顾璐盘算了片刻,说道:“咱们去总部。”
于是朱小腰带着顾璐他们去了迷天盟的总部,陈斩槐留下来守家。
颜鹤发正站在宽阔的大堂里,面对着那张安置在高台上的椅子,仿佛关七就坐在上面似的,但那上面明明是空空如也。关七正在高楼的最顶层闭关,没有要事颜鹤发不会去打扰。
他深知迷天盟能有如今的局面,一大半是建立在关七绝强的武功上面。武功才是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像他自己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一抓一大把,根本算不得什么。关七闭关是为了寻求更强的力量,那不光是关七一个人的事,也是整个迷天盟的事情。
颜鹤发有些犹豫,雷阵雨送来挑战书,这算不算得上是大事?值不值得打断七爷的闭关?六分半堂刚刚才和迷天盟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是雷阵雨的个人行为,还是联盟破裂的前兆?或者往坏处想,是不是联盟已经破裂,两家反目成仇了?
江湖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不可不防。
颜鹤发就很是苦恼,他的武功还算不错,才干就很糟糕了,对内不能弥补各位圣主之间的矛盾,对外不能扩大地盘,能够勉力守住现有的地盘就已经是超水平的发挥。他一直在苦练武功,寒暑不缀,可惜成就不大。也曾经向人请教治理地盘的办法,反倒是受了大头巾们的一阵嘲笑。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朱小腰来了,后面还跟着沙加那个秃驴,以及另外两个不知名的高手。
第四十六章
颜鹤发转过头来,朝朱小腰点了点头,然后对顾璐道:“沙加大师,这两位是?”
“铁树开花的张家兄弟,六扇门派过来的卧底。”
“.........”
“.........”
颜鹤发的眼角抽了抽,“看上去手掌上的功夫很好。”
“这位是张威,一手刚猛掌力足以与大手印相媲美。这位是张烈心,别看年纪小,曾经拜在九幽神君的门下,学了‘落凤爪’的武功。”
颜鹤发心道:你还说人家年轻小,你看上去比人家还小。
他冷冷地看了张烈心一眼,将手中战书递了过去,“沙加师父既然来了,就看一看吧。”
顾璐正在看的时候,吕破军,邓苍生和其他几位圣主也都赶到了。
吕破军性情爆裂,“当真是雷阵雨送来的挑战书?”
“不是他送来的,送信的是六分半堂的雷恨。”
吕破军当即咆哮了起来,“好大的狗胆!雷阵雨算什么东西?也敢挑战七爷?待我去取下他的首级来!”
邓苍生不紧不慢地道:“算了吧,你的武功是不错,但是打得过六分半堂的那么多人吗?强横如燕狂徒也要被围攻至死,你要是去了六分半堂,只怕咱们就要再换一个圣主了。”
吕破军极为恼怒,“我是去找雷阵雨的,又不是要一个人挑了整个六分半堂!”
邓苍生嗤笑道:“去了六分半堂,还能由你说了算?”
吕破军脸上的愤怒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来就没发怒过,“那你说怎么办?”
邓苍生一伸手,“二圣主看完了给我看看如何?”
顾璐将战书递了过去,邓苍生接过来后却没有立刻去看,而是问道:“二圣主身后这两位年轻俊杰脸生的很啊,不知道是从哪里招揽过来的高手?”
颜鹤发哼了一声,说道:“是六扇门派过来的卧底。”
“什么?”
“呛啷”,张纷燕和任鬼神一起拔出了兵刃。张威握紧了拳头,“你们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官府的鹰犬,你们以为迷天盟是什么地方?”张纷燕的武器是一柄镔铁打造的长刀,此时他用刀指着顾璐,“好哇,我就知道你这和尚不怀好意,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张纷燕这边还在说话,边上吕破军已经冲了上去。虽然常用的大戟不在身边,但是他拳脚上的功夫也并不差。吕破军握拳成炮,对着顾璐的胸口就轰了过去。他是身长八尺的雄伟壮汉,顾璐虽然看起来脸嫩,但是身高和吕破军差不多,直拳轰出去,落处便是胸口。
吕破军是迷天盟的五圣主,能被关七看中,武功自然是很好。他一拳轰出,力量从脚下升起,经过腰部,脊柱,最后汇聚到右拳之上,威势惊人。
被攻击的顾璐不慌不忙,脚下一动,向后退出,同时左手画了个半圆,将吕破军的冲击化去一半,接着右掌轻飘飘的拍出,正中吕破军的胸口。当日在万岁山上,他曾经见过萧峰这样使“亢龙有悔”,如今有学有样,相差仿佛。
吕破军冲上去的速度很快,退回来的速度更快。
在五圣主吕破军暴起发难的时候,朱小腰和颜鹤发退向了一旁,张威和张烈心兄弟拦住了邓苍生和任鬼神。眼见得即将爆发更加激烈的冲突,吕破军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了身形,破口大骂道:“你是和尚,干嘛使绵掌的功夫?”
顾璐笑道:“首先,我不是和尚。其次,谁规定的和尚就不能使绵掌了?”
吕破军“哼”了一声,说道:“你武功不错,可是心太软了。刚才明明能中伤我的,却反而手下留情,你当我会因此而感激你不成?”
顾璐道:“不过是些误会罢了,又不是有什么仇怨,我伤你干什么?”
吕破军高声道:“难道你不是六扇门的人?”
“我就是我,不是谁的人。加入迷天盟是关七让我来的,后来又加入了六扇门.........”
“好哇,果然你也是奸细!”
吕破军放声怒吼,“取我戟来!”
他的武器是一只银色的长戟,重达四十余斤,寻常都是随身携带。只有在进入大堂的时候,才会交给留在外面的随从拿着。没了趁手的武器,他一身的武功只能发挥出来一半,刚才被顾璐一掌拍了回来,大大地落了面子,这时候一定要将场子给找回来。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关七的声音,“吵什么吵?”
大堂中的光线变换,一道身影从高楼顶部的窗口飘了进来。下一个瞬间,大堂中的光线恢复了原貌,而关七已经翘着腿坐在了大堂中唯一的椅子上。“吕破军你鬼喊什么?沙加是六扇门的人我早就知道。”
邓苍生立刻将武器收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原来七爷早就知道了。老驴,你这人就是太冲动!”
他故意在“驴”的声音上加重了一些,让吕破军很是不满。颜鹤发没理会其他人,见关七出来了,立刻将战书呈递上去。“七圣主,这是六分半堂总护法雷阵雨给你下的战书。”
“哈,雷阵雨那点粗浅的功夫也想跟我斗?真是笑死人了。”
关七用右拳撑住如玉般的面颊,“既然他想找死,那就.........”
“咳,”顾璐咳嗽了一声,说道:“所谓兵对兵,将对将。雷阵雨不过是六分半堂的护法,有什么资格挑战迷天盟的七圣主?还是让我去会会他吧。”
“你?”关七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那就你去吧。”
吕破军上前一步,昂首道:“还是让我去!”
“下次换你。”关七道:“这次就让二圣主接下雷阵雨的挑战。还有新来的那两个,你们虽然是六扇门的人,但是也要守我们迷天盟的规矩。”
张威紧张地握着拳头,满头大汗,大气都不敢出。自从关七出现之后,房间中充满了奇异的压迫力,让他很是紧张。张烈心的后背上沁出了汗珠,却是连连点头,说道:“七爷您放心,我们一定很守规矩。”
关七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决,然后问道:“小白这几天来过没有?”
此言一出,除了顾璐之外的其他几位圣主都是低下了脑袋。
关七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第四十七章
外面的随从拿着长戟奔了进来,“五圣主,您的大戟.........”
吕破军转身冲了出去,“七爷,我突然记起来有事要做,先告退了!”
张纷燕,任鬼神等人也纷纷找借口退了出去。张威和张烈心也想走,但是他们没什么好借口,只能站在顾璐的身后,做出低眉顺目的样子。
颜鹤发没有走,他踌躇犹豫了一会,对关七道:“温姑娘来过两次,七圣主都在闭关,后来听说她去了六分半堂。”
关七的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她去六分半堂干什么?”
“这........”,颜鹤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小腰在边上脆生生地道:“温姐姐生气啦,所以故意去了六分半堂。”
关七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问道:“她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朱小腰道:“因为七圣主你老是闭关,所以温姐姐才生气的。”
“胡说!这怎么可能?”关七不以为然地道:“小白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因为我闭关就生气?我闭关是为了武功更进一步,武功变高了才能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
他的眼神渐渐地变得迷茫起来,目光望着朱小腰,又像是望着她身后虚空中的无限遥远的地方,“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去找她!”
大堂中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关七的身影化作流光,从窗口飞了出去。颜鹤发急忙扑到窗户边上,大叫道:“七圣主,请三思啊!”
但关七却是充耳不闻,十多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就像是不存在的一般,他的轻功非常之高,转瞬间就去的远了。颜鹤发转过身来,对朱小腰道:“快去通知其他几位圣主,我们要去六分半堂!”
朱小腰答应了一声,立刻奔了出去,颜鹤发随即也冲出了大门。
张烈心和张威对视了一眼,问道:“二圣主,我们怎么办?”
顾璐站在原地正在思考某个问题,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还能怎么办?也跟着去吧。”
迷天盟的总部离六分半堂的总部很远,需要沿着开封府绕上小半圈,等顾璐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六分半堂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关七凭空御风,进退迅疾,“先天无相指剑”的剑气如同狂风骤雨般的使了出来。他的动作太快,旁人很难看清他是怎么动手的,剑气的出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征兆。
但这不是最让人吃惊的,关七的武功非常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他的表现还没有超出众人的认识。最令旁观者吃惊的是关七的对手——雷阵雨。
雷阵雨是六分半堂的总护法,武功之高,声望之隆,几乎能和四大名捕相提并论。但是他的武功总体上比雷阵雷还是差了一些,上一次关七杀到六分半堂总部的时候,雷阵雷率着六分半堂的高手群一拥而上都被打的灰头土脸,而这一次,雷阵雨居然一个人就顶住了关七?
不光是挡住,看上去还像是在压着关七打。紫色的雷电环绕在雷阵雨的身周,他的速度快了许多,出招之际雷电霹雳四下溅射,看上去仿佛是雷神降世一般。雷电四处蜿蜒,带来炽热高温,将木质的阁楼点燃。
六分半堂的总部被摧毁后,先是荒废了一段时间,这几个月来又开始了重建,结果还没修好,又被关七和雷阵雨的战斗给打成了废墟。而且这一次的战斗比上一次更加激烈,不光是摧毁了建筑,还引燃了大火。
雷损正在指挥帮众撤退,见到迷天盟的人赶了过来,立刻提气高声道:“雷阵雨正在与关七决斗,识相的就不要过去!”
颜鹤发只是怕关七被围攻,哪怕雷阵雨现在看起来功力大进,他还是对关七有着绝对的信心,于是在闻言后停下脚步,站在了屋顶上,“该识相的应该是你们!”
吕破军带着他的银色长戟也赶了过来,他从马背上跃起,落到了颜鹤发的身边,“那是雷阵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功力突飞猛进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是猛到雷阵雨这个样子的就很少了。
颜鹤发对此也不是很了解,“看他身上紫色雷霆大作,定然便是霹雳堂的紫雷神功,他手中的刀也似乎有些古怪,莫不是霹雳狂刀?可是上次怎么不见他用?”
不管他们怎么想,现在的情况就是雷阵雨的功力突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关七“柔剑”“正剑”齐施,勉强挡住了雷阵雨手中的“霹雳狂刀”,随即冲进了被点燃的高楼中,他高声疾呼,“小白,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雷阵雨一刀斩空,脸上浮现出怒意来,“去你码的关七,有种的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跑来跑去,你是老鼠吗?”
关七身上的衣服有数处变得焦黑,他对紧追而来的雷阵雨视而不见,依旧在被点燃的楼房中高声呼喊,“小白,小白你在哪里?”
雷阵雨的双眼充血,面目变得扭曲,身体也像是充气似的肿大了一圈,他的速度快了数倍,功力更是暴增了十倍不止,一刀下去,雷鸣电闪飞沙走石,方圆数丈之内都变成了紫色雷霆的海洋。
然而不管他的力量多么强横,他总是慢了关七一步。看上去是雷阵雨在压着关七打,实际上关七并没有认真的交手,只是在一味避让而已。
“小白,小白!”
关七撞破了木质的墙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燃烧着的楼顶。雷阵雨紧跟着冲了出来,跃至半空,身上的雷霆光芒陡然明亮了数倍,浑身功力暴涨,已经是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雷阵雨放声怒吼,“温小白死了!我亲手送她上了西天!”
“瑚!”
关七本来在四下张望,这时候猛然抬起头来,双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浓烈的杀气弥漫,雷阵雨望见那双通红的眼睛后,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但是他的功力已经运行到了极致,即便是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于是干脆将心一横,轰出了真正的绝世强招——“春雷爆亟”!
第四十七章
雷阵雨面色狰狞地挥刀斩下。狂暴的雷霆之力被绝世强招约束成型,化作刀罡,这便是紫雷七击的起手式“春雷爆亟”。虽然只是起手式,却有着千军劈易的威势和威力。这招的威力太大,以至于“未伤敌,先伤己”,雷阵雨被电得浑身冒青烟,头发也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刀罡呼啸着斩下,雷霆更快一步,将方圆数十米内都化作了人间绝境。
即便是隔着上百米的距离,顾璐也能感觉到身上有麻痹的异样,仿佛有利刃抵在眉心。“锋锐”“雷霆”两种力量融合在了一起,身体中传来“危险”和“兴奋”的信号。他心中快速盘算起来,不知道法拉第的笼子对这招有没有用处。或者去弄个避雷针带在身上,随时随地准备扔出来?反正他是不想硬接这一招的。
那么,正面这一招的关七又应当如何应对了?会不会有某些奇妙的应付方式?
却见关七飞身跃起,朝着紫色的刀罡正面冲了上去。他的轻功极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撞入了雷电之中。随即便是平地春雷炸响,激荡风云,卷起积雪。边上围观的高手们瞧的分明,关七虽然手无寸铁,也没有使用“先天无相指剑”的功夫,但是在他跃起的瞬间,便有一道色泽如墨的剑气从腹胸之间冒了出来,并先一步地撞上了刀罡。
剑气没入刀罡中,刺目的紫色光华在刹那间变得比太阳更加明亮。光亮中,关七和雷阵雨各自出招,兔起鹘落间,两道人影一合既分。等到光华散尽,就见到燃烧着的宝塔状高楼已经被从中斩开。
雷阵雨双手持刀,脚步沉重地落在了地面上,身上青烟袅袅,还有肉香传出。
漫天飞雪中,关七凭空而立,仰面望天,口中发出叹息。他的叹息声很轻,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叹。无论是六分半堂的人,还是迷天盟的人,神情都很紧张,他们只知道交手的两人武功都极高,高到谁胜谁负都分不太清楚。
雷雨看了看手持“霹雳狂刀”的雷阵雨,眼中生出艳羡的神色;又看了看飘在天上的关七,心中畏惧万分,他低声对边上的雷损说道:“霹雳狂刀如此厉害,须得留在咱们六分半堂才是。”
“霹雳狂刀”曾经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帮之宝,后来雷家人改行去修炼拳脚的的功夫了,那柄神兵被束之高阁已久,不光是外人忘记了“霹雳狂刀”的威名,连许多雷家子弟也都忘了。
雷恨,雷雨,雷逾等人生出疑惑,“紫雷神功”配合“霹雳狂刀”,竟然能有这般强大的威力?为何家中竟然将这样的神功和神兵弃之不用?
六分半堂的人或是雀跃,或是疑惑,迷天盟的人则是心中忐忑。六分半堂的底蕴实在是太过深厚,高手层出不穷。雷阵雷是倒下了,谁知道雷阵雨拿了一把破刀,竟然变得如此之生猛?
颜鹤发向来都对关七极为崇拜,认为七爷的武功天下无敌,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只是对六分半堂多了几分忌惮,对天下英雄多了几分敬畏。
顾璐的感觉又跟其他人不同,什么“霹雳狂刀”,分明就是“雷刀”好吧!
那又大又亮的刀罡,连十几米高的大楼和下面的土石都一并斩开了,这种威力,这种表现,不比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差了。顾璐觉得吧,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骊山把始皇帝的陵墓的陵墓给挖了?看能不能在里面找到“浑天宝鉴”?
能对付神功的当然是更强的神功.......唔,他忽然想起来,在《天子传奇》世界里面,修炼“浑天宝鉴”的始皇帝不正是被手持“雷刀”的项羽给斩了么?这么算起来,浑天宝鉴也不够给力啊!
不管边上众人如何做想,雷阵雨已经回气完毕,或者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回气。力量正从丹田处不断地涌现出来,充塞在经脉和身体的各处,越积越多,如果不是“紫雷劲”的反噬,他早就继续发起攻击了。
紫雷神功威力惊人,可是对命格,根骨和天资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雷霆的力量狂暴无匹,使出来之后根本就不分敌我,离得最近的当然是使用者,很多人往往还没将雷霆约束起来,就已经被暴走的力量变成了焦炭。
雷阵雨苦修“雷电霹雳大法”数十年,对雷电之力有了很高的抗性,依旧被紫雷劲电得头发倒竖,身冒青烟。这会身体已经从麻痹中恢复过来,体内真气如沸,再不发泄出去,只怕身体就会爆炸开来。
他踩着雷霆向身处半空的关七扑去,雷霆环绕在身体的周围,将空气炸得劈啪作响。仿佛刚才的情景重现,刀罡和墨汁般的剑气再次出现,将数栋房屋炸成了齑粉,并且将周围的建筑都点燃。
远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眼前却是雷电和火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情况倒是美丽异常,就是太危险了。或许真正因为太过危险,所以才会显得异常美丽。关七和雷阵雨的力量太强,移动速度太快,他们上一秒还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对轰,下一秒就已经踩碎了身前的房屋。
几名躲避不及的六分半堂弟子被爆裂开来的剑气切成了碎片,随即又在漫天的雷霆中化作了灰烬。这种可怖的威力让围观的高手们心中骇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各自向着更远处的地方退去。
这边的战斗声势浩大,早已经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注意。权力帮,六分半堂,迷天盟,还包括金风细雨楼,这些盘踞在京师腹心之地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都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也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眼线。
上次关七杀上六分半堂的总部,不光是六扇门的高手出动了,还出动了禁军的一个营。这次的情况和上次相似,战斗开始一段时间后,朝廷的高手们就陆陆续续地出现在了战场附近。
但是实际情况还是有些不同,上次的时候,数十名高手和一整个营的禁军差不多同时出现,声势惊人。而这次,朝廷的高手们是陆陆续续赶过来的,人数虽然不少,却显得散乱不堪,而且也没有了禁军同行。
第四十九章
四大神捕里面的朱侠武和刘独峰再次出现在了附近,不过这一次李玄衣没有来,他出京办案去了,来的是另外一位神捕柳激烟,以及六扇门和朝廷各路零零碎碎的高手。禁军也在集结,但是他们这次事先没有准备,光是要把人找齐就是一箭非常困难的事情。
大冬天不在家里烤火,反倒要跑出来办事,许多人的情绪就不太高,动作也有些拖拖拉拉,但是等他们见到关七和雷阵雨战斗的场面后,所有的不满立刻就被抛到了脑后。
只要是习武之人,见到“紫雷七击”和“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后,就不可能不被吸引。
雷霆乃是煌煌天地之威,如今却被凡人掌握在手中。雷阵雨的每次挥刀,都能带动雷霆激荡。他势如疯虎般的左冲右突,冲进了一栋房屋之中,随即又破开了墙壁,从里面杀了出来。
关七和雷阵雨硬拼了几招,眼神中的迷茫消去了不少,双目却已经完全变成了艳红。
“嘿嘿嘿,紫雷七击果然就没让关爷爷失望呀!”
关七翻身后跃,避开了“霹雳狂刀”的刀锋,再从地上弹起,落到了冰封的河面上。他微微低下额头,右手半举,食指指天,“哈哈,我明白了,你是吃了焚天真丹吧?久闻霹雳堂的焚天真丹能让人的功力增强数倍,今日一见,却不过尔尔!”
雷阵雨被道破了秘密,身上的气焰顿时消退了不少,但是随即又变得更为狂暴,“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老子今日就要将你大卸八块!”
关七施展绝妙的轻功,每每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雷阵雨的攻击,还有余暇继续说话,“你从霹雳堂拿来了霹雳狂刀,然后吃下焚天真丹,双管齐下施展紫雷七击,决心不可谓不大,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焚天真丹的药力只能支撑一时,我想要赢你很简单,根本不惜要动手,等到药效一退,你自己就死了!”
“焚天真丹”也是霹雳堂的产物,服用了之后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药效过后服用者必然七窍流血,甚至于浑身炸裂而亡,是用来同归余尽的,而且使用中有很大的限制。
这种丹药首先是制作困难,成品率极低,往往是一炉也未必能炼制出来一颗。其次是想要服用焚天真丹,首先就必须是苦练了几十年的绝顶高手才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哪个高手肯用性命去换一时半刻的超强战斗力?
苦练几十年,本身就需要莫大的恒心与毅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好好地享受人生?谁没事会想着去和别人同归于尽啊!大约只有疯子才会那么做。
但雷阵雨就是那样的疯子!
被关七道破了所有的底牌,雷阵雨脸上的狰狞之色不减分毫,他狂笑了一阵后,咬牙切齿地道:“说得好,说的真他妈的好!所以在老子死掉之前,定然会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雷霆之力再次弥漫。将冰层炸裂,雷电的力量被约束成型,刀罡呼啸着向关七扑去。紫色光华将傲然站立的关七从中劈成了两半。见到关七被从中劈开,雷阵雨却是没有半分欣喜,反而皱起了眉头,因为被劈开的那个关七就只是个虚影罢了。
关七的轻功太高,甚至可以不用换气就能在空中翱翔。之前交手的时候,他就多次以神乎其技的轻功避开了“霹雳狂刀”的追击。雷阵雨抬头向着天空望去,天上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心中一惊,急忙转身看向身后,身后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不,也不能说是空荡荡的,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有不少人正用各种眼神打量着雷阵雨和他手中宝刀。不光有迷天盟和六分半堂的人,还有朝廷和金风细雨楼的人,甚至连权力帮的不少高手都出现了。
只是随意一瞟,雷阵雨就看到了沉稳如山的权力帮帮主李沉舟,还有在朝堂和江湖上都有着偌大名望的诸葛神侯。这些人或是离得较近,或是暗中对六分半堂进行着某些筹划,所以来的很快。雷阵雨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岸上的那些人,要不是为了斩杀关七,他现在就要那些人都给收拾了!
桥上的人在看风景,楼上的人在看桥。岸上的众人阵营不一,心思各异,但是对六分半堂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六分半堂背靠着霹雳堂,占据了东京城四分之一的地盘,是足以与权力帮相抗衡的庞然大物。但是因为没有超级高手坐镇,声势要差了不少。如今燕狂徒死了,李沉舟更为难缠。权力帮稍微整合了一下内部,没有去重新收服“长江”“黄河”水道分寨,而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六分半堂。
关七一个人就能把六分半堂闹得灰头土脸,权力帮高手众多,还有李沉舟,柳随风和赵师容三大巨头,吞并六分半堂岂不是易如反掌?
然而雷阵雨的表现着实让人感到了惊艳。过气了的“紫雷劲”配合上“霹雳狂刀”竟然有如许的威力?哪怕是吃了“焚天真丹”才有这样的表现,也足以让所有人,包括权力帮和朝廷好好地掂量掂量了。
雷阵雨只是扫了岸上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一眼,随即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战斗上面。天杀的关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天上没有,前后左右也都没有.......他心中一动,猛地向脚下的冰面往去。
他想到了仅有的一种可能,可惜稍微迟了一点。
一抹黑影在冰水中生成,色泽如墨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出现在的冰层下方,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厚厚的冰面,从下向上地直刺雷阵雨的要害。
当此之时,雷阵雨脚下猛然发力,踏着碎裂的冰块向上跃起,“霹雳狂刀”带着紫色雷霆斩下,想要将这着实可恶的一招给当下。然而变生肘腋,他未能蓄力,便没办法挥出刀罡,只是靠着“霹雳狂刀”又如何能挡住威力无匹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了?
剑气一闪而逝,雷阵雨浑身颤抖着被抛上了半空,双腿之间血雾喷洒,令人见了不由得胯下一凉。
第五十章
“先天破体无形剑气”是比“先天无相指剑”更强的武学,雷阵雨护体的紫雷劲固然强横,却也未能挡住锐利的剑气。好在“霹雳狂刀”终究是挡了一挡,给他多出了不到一弹指的躲避时间,这才避免了被剑气剖开的命运。
饶是如此,他的大腿内侧和腹部还是被划开了口子。皮肉翻开,鲜血横流,深可见骨。雷阵雨落入冰河之中,溅起大片的冰块和水花。两人从陆地上打到半空中,又从半空中杀到了结冰的河流里面。交手的余波炸碎了厚厚的冰层,水花落下后,河流上浮起了许多翻着肚皮的鱼。
一招重创了敌人,关七并未如过往般张狂地大笑,而是落在河面上低头思索。脚下的河水在流淌,关七站立之处河面向下凹陷了一些,他身上的衣服变成花一块黑一块的模样,一头银发却是依旧耀眼夺目。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几个人敢于上前打扰这绝世的强者。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威震天下,关七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也不遑多让,只是他将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倒立着让思绪穿梭时空上面,即便是和人交手,靠着“先天无相指剑”已经足够,很少有在人前显露压箱底的本事,所以威名并不如燕狂徒响亮。
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关七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便将响彻天下。
周围的高手们暗中思量,要是换了自己上前,能不能挡住关七一招半式?很多人都是心中发凉。那如同墨色一般的剑气不光是锋锐无匹,还能做出各种精妙的变化,比什么武器都好用。
唯一能让他们心安的是剑气类的招数消耗都非常大这个事实,不然的话,关七只要拿着“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乱轰,就能将在场的高手杀个血流成河。
大部分的人都在想着以后不要随便挑衅六分半堂和迷天盟,却有一人想要现在就试试关七的剑气是如何的锐利了。
李沉舟向前跨出一步,正待发言,就见到河流中泛起紫色光华,下一刻,雷阵雨手持“霹雳狂刀”跃上了半空。李沉舟便停下了脚步,作为霸主,他需要消灭六分半堂和迷天盟。但是作为强者,他又希望敌人能够成长起来,给他以更多的惊喜。既然雷阵雨还有继续战斗的力气,那他就不会打扰了这场难得一见的决斗。
顾璐从平地上跃起,轻轻地落在在一处偏僻的房屋屋顶,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的战斗。离得越近,就越是能感受得更加清楚,危险性也就越大。
雷阵雨跃至半空,身上雷电环绕,劈啪作响,威势竟然比之前更强出了几分。若不是看到他身上伤痕累累,只怕旁人还要以为他现在是占尽上风了。雷阵雨的面目再次变得狰狞而扭曲起来,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裸露的皮肤上血管向外突出,皮肤上遍布着各色的瘢痕,那是雷电在身体上留下的痕迹。
“关七,你以为你赢了?”
雷阵雨的声音像是在敲打破锣,“刚才没能杀了我,现在死的就是你啊!”
关七半弯着腰,依旧在思考着什么。
半空中,雷霆炸响,雷电四下蜿蜒爬行,雷阵雨忽然浑身一震,人随刀走,刀罡被紫色光华包裹,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长串的冰棱。这招正是紫雷七击中的“冬雷霹雳”,除了拥有“锋锐”,“雷霆”,“破邪”之外,还带有“冰冻”“寒冷”的属性,威力比之“春雷爆亟”强了不止一筹。
多重刀罡划出不同的轨迹,将关七的前后退路都给封锁。而最猛烈的一击,自然是来自手持神兵的雷阵雨。
见到这等强招,旁观的众人不由得心神摇荡,便是李沉舟也不由得“咦”了一声,很是为这招的威力意动。
猛招临头,关七依旧在思考。
迷天盟众人的心提了起来,颜鹤发急的大叫道:“七圣主!”
关七依旧没有动。雷阵雨已经杀到了关七的身前,他的双目睁得像是铜铃一般,虽然不知道敌人为什么一动不动,但是只要能杀了关七,那他就是立刻身死也心甘情愿啊!
刀锋更近了,雷阵雨似乎已经看到了关七被砍成碎片的场景。这一次对方可不是虚影,他能肯定!
“嗤!”
剧痛从后背传到前胸,雷阵雨心中一惊,浑身的功力不受控制地暴走。雷霆之力失去了约束,掌中的刀罡顿时溃散。他知道自己被关七的剑气贯穿了身体,却不明白是怎么中招的,也不明白怎么会是后背先被刺穿。
但是,那并不重要了。
“霹雳狂刀”上附着的刀罡溃散,雷阵雨借着惯性,勉力挥刀。霹雳狂刀砍在了关七的头上,斩破了先天无上罡气,然后停了下来。乱舞的几道刀光劈下,落在两人的身旁,将陡然结冰的河水再次斩开,露出了冰层下面的流水。
关七和雷阵雨都停止了动作,只有一丝鲜血顺着刀锋滑下,随即变成一道鲜红的冰棱。
边上的大部分人都懵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雷阵雨的腹胸间开了个前后贯通的豁口,他的刀又砍在了关七的头上。莫非,这两人竟然是同归于尽了?若真是这样,不少人要暗中叫好了。
能看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不多,顾璐就是其中一个。他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好个关七,竟然真的被他勘破了体内体外之别。”
方才就在雷阵雨猛然扑下的时候,“无形剑气”在他背后的虚空中成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他的身体。“先天无相指剑”也好,“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也罢,本质上都是将自身的力量化作剑气投射出去,但是刚才关七却是在虚空中凝聚了剑气,这就说明他在勘破了“先天后天”的区别后,又勘破了“体内体外”之别,在武学之道上前进了一大步。
顾璐本来觉得自己的进步算是够快了,不需要关七所说的十年就能追上当世的绝顶强者,但是进步的不只有他一个人。关七的这一步,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追不上了。
第五十一章
雷阵雨的胸口被剑气贯穿,“冬雷霹雳”的力量溃散,将他自己变成了一座冰雕。关七的头上顶着一把刀,看上去十分的滑稽,仿佛这是一个小丑似的。但就算关七真的是个小丑,那也是个武功盖世的小丑,旁人可笑不出来。
关七的身形不动,嘴角泛出冷笑,“看在你拼死一战的决心上,老子不躲不避,任由你砍了一刀,可是结果如何?你所谓的决心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是紫雷神功太弱了?还是老子太强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百米外的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颜鹤发却是一顿足,暗道不好,七圣主又发疯了!
其他人闻言大哗,他们早就知道关七是个疯子,常常做些别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用脑袋去挨刀?这么疯狂的事情可没有几个人做的出来。
恩,这么说也不太对。像是前朝名臣司马光,不就是“辽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么?后来还会改成“金有狼牙棒”,“蒙古有狼牙棒”,反正我大宋的人都是有天灵盖的。关七大概是在东京城里待的太久了,所以染上了喜欢用脑袋去挨打的好习惯。
关七终于动了,他直起身子,额头上有鲜血缓缓地流了下来,双目依旧是艳红的颜色,看上去可怖又可怕。“老子帮你将这些雷劲吸出来,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话间,丝丝雷霆从按在雷阵雨胸前的手臂上流出,尽数汇聚到了关七的身上。他的一头银发变得笔直坚挺,身上的衣服在雷电之力中化作灰烬,露出了了精赤强壮的身体。
“呀!”朱小腰叫了一声,用手掌捂住了眼睛,又悄悄地打了一道缝隙。围观的众人中,好些个女性高手暗暗地啐了一口,转过了身去。
围观的群豪都是愕然,裸奔的人本来就少见,裸奔的绝世高手那就更是闻所未闻。高手难道不应该是有风度和气度的吗?关七这是闹哪一出?自说自话就脱衣服了?哦,不是他自己脱的,是被雷霆化作了灰烬。
关七忽然收回了手掌,伸手在脸上一抹,脸上露出骇然的神情,“干他娘的,老子怎么受伤了?”他的眼睛露在面目狰狞扭曲的冰雕上,嫌弃地道:“这又是谁?长得这么丑!”
他赤足踏在冰冷的河水上,举目四望,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在这里?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子吗?”
关七冲着边上的人大骂几句,随即一边思索,一边旁若无人地离开了。他记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那件事情是什么呢?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那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怎么会忘了?
旁人摄于他的气势,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的。李沉舟本想跟关七较量较量,这时候也改变了主意。不是他怕了关七,而是他不想被当成关七的同类。他是霸主,是强者,可不是爱裸奔的疯子。
迷天盟的人自然是跟在了关七的身后,他们中的不少人见识过关七发疯后的样子,因此并不敢上前,只能等着关七自己清醒过来。即便是忠心耿耿的颜鹤发,也只能紧跟慢跟,而不敢靠的太近。
顾璐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他正要追上去,心中忽然一动,向着边上望去,就见到诸葛神侯正含笑向他点了点头。顾璐有些惊讶,自己跟诸葛正我可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他也朝对方笑了笑,然后踏着冰块越过了河流。
他轻飘飘地自被冻成了冰雕的雷阵雨身边经过,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尘之意。还未散去的群雄们见了,无不暗暗称奇。不少人开始打听这面如朗月,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的和尚是谁。
“那就是沙加大师啊!”
“沙加是谁?”
顾璐来东京城后,除了在城中逛过一段时间外,大部分的时间不是修炼武功,就是自顾自的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后来他在闹市中闭关修炼,连见过他的人都很少了。
不少人知道他是斩经堂的传人,也有人知道他是迷天盟的二圣主,也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众人互相打听了一通,很快就了解了其中的原委。
顾璐的轻功已经很是不错,他大踏步的追上了返回迷天盟途中的关七。
“你.......哦,是沙加兄弟啊!”关七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又恢复了一些清明,“哈哈,不定云剑当真是有趣,沙加你总是有这些奇思妙想!虽然在人多的时候不好用,但是在单打独斗中就是一等一的神妙招数!”
他想了一想,下结论道:“这是刺客的剑术!”
不定云剑?顾璐觉得有些生疏的熟悉感,却没有多想。他也曾经短暂地迷失在不断变化的时空长河之中,所以对关七现在的情况有些了解。他顺着关七的话说道:“是啊,一对一当然是刺客的招数了。对了,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关七愣了愣,“我没有穿衣服?这怎么可能?虽然.........咦,我真的没穿衣服!快拿件衣服来!”
顾璐哈哈大笑,取出内衣外袍递了过去。关七随意地将衣服穿上,然后拢了拢将要及腰的银色长发,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眼神中的艳红也消散了许多,“我刚刚好像跟人打了一架,又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皱眉思索片刻,忽地转头瞪着顾璐,说道:“那个人好像就是你!天威这一招用的不错,打得我好痛,但是比起我的破体无形剑气来,毕竟还是差了一些!”
顾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可能要去对付凌落石,你知道这个人吗?”
关七来到了熟悉的地方,也不走大门,直接飞身而起,跃上了七层的顶楼。等到顾璐跟着进来坐下后,关七用有些轻蔑的语气道:“凌落石么?庸才罢了。”
“咳,可能对你来说是庸才,但人家好歹是手握数万大军的一方统帅,听说武功也很好。”
第五十二章
关七向来目无余子,除了燕狂徒等寥寥几人外,对其他人的评价不是废材便是蠢材,但对凌落石却是用了“庸才”这个词语,这说明凌落石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凌落石这个人,资质还算不错,武功也还行。不过他的武功都是在走别人的老路,没什么新意。”
顾璐摇了摇头,“走别人的老路也没什么不好。要是我现在跟他单独对上,能有几分胜算?能杀的了他吗?”
“你的不定云剑最擅长单打独斗,败他很容易,但是想要杀他却是很难。”
顾璐哑然失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了?”
关七哈哈大笑,“我关七的兄弟,当然也是举世无双的高手!”
“要是我不用不定云剑呢?”
关七随口道:“以真武的力量推动天威和地势,再加上金木水火土五行,杀败凌落石也不是问题,就是稍微有点费劲。”
顾璐可不太相信关七的评价,他口中的“稍微有点费劲”不是常人理解的“稍微有点费劲”。毕竟,这是一个喜欢用脑袋去接别人招数的男人,他的评价标准跟常人有很大的不同。而且自己现在既没有“真武”,也不会“天威”“地势”,更不用说“五行之力”了。
“要是我只用太极拳剑和少林派的拳法呢?能不能车翻了凌落石?”
“明明有更好的招数,为什么只用这些武功?”关七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是想要试试自己临机应变的本事。恩,那就要多费一番手脚了,不过凌落石还是能逃。他的屏风四扇门也就罢了,主要是还有一套逃命的遁术,天下间能败他的人有不少,能杀他的人.........”
他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就算是我,想要杀他也要费些力气。”
顾璐看着意气风发的关七,在心中吐槽道:不,我并不是想要试试自己临机应变的本事,而是我根本就不会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功。
“就是说惊怖大将军凌落石不光武功很高,而且还很擅长逃跑?能不能详细说说他的武功?”
关七有些不耐烦地道:“区区一个凌落石而已,有什么好说的?难得我们兄弟重逢,好生喝几杯才是最该要做的事!”
关七毫不顾忌形象地跳到了栏杆上坐着,背靠着刷着红漆的柱子,一条腿搁在栏杆上,银色的长发像随风飘荡起来。
顾璐注视着逸兴遄飞的关七片刻,随即垂下双眼,低声问道:“你难道真的忘了?”
关七问道:“忘了什么?”
“或许忘了她是好事,但是..........”,顾璐摇了摇头,说道:“那也应该由你自己去做决定。”他抬起头来,说道:“你爱过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温小白,你真的忘了吗?”
关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温小白......小白.......小白是谁?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
他从栏杆上滚了下来,抱着脑袋痛苦呻吟,激动之下头上的伤口迸裂,鲜血顺着他如玉般的面庞滴淌下来。顾璐伸手向关七的肩膀上拍去,“喂,你没事........”
关七猛然抬头,“瑚!”两道匹练似的剑气从双目中激射出来。
顾璐心头一跳,改前进为后退,立刻取出盾牌挡在身前。一道剑气在盾牌上炸裂,另外一道却是绕出弧线,向他的左臂刺来。顾璐只能继续后退,他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左手紧握成拳,轰在了仿佛是实物般的剑气上。
“轰!”
硬拼一记,顾璐顿时被震飞出了高楼。他在空中一个转身,又回到了木质的阁楼中,随即摆出戒备的姿态、
关七却是没有再出手,而是抬头望着天空。伤口迸裂,鲜血从他的面颊上滑落,红色的血液和银色的长发交相映衬,显得妖异而美丽。
“hello?”顾璐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
“我怎么可能忘了她?”关七回过头来,说道:“我要去找小白,迷天盟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长啸一声,然后纵身一跃,如同狂风一般冲了出去。顾璐愣了愣,在阁楼中大叫道:“喂,我早就说过不会管这些烂摊子的!”
然而关七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呼喊,很快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等多久,迷天盟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顾璐等几个圣主到齐了之后,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最后问道:“以前出过这种事情没有?”
自然是有的,关七被天下人视作疯子不是无缘无故的事情。
“既然有过,那就好办了,以前该怎么办那就继续怎么办。”顾璐跟颜鹤发打招呼,“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事就还是由你们商量着办。”
吕破军和张纷燕他们都没有意见。迷天盟本来就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全靠着关七的超强武力和魅力才被捏合成了一个整体。内部的几个圣主都有各自的地盘和人手,谁也不比谁更大。从凝聚力和组织力度来说,迷天盟比其他的三家势力都要差的远。
颜鹤发点了点头,说道:“沙加你只管放心,我们不会坠了迷天盟的威名。”
顾璐才不在乎迷天盟的威名呢,他笑了笑,说道:“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小腰,等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几件首饰!”
其他人闻言,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和朱小腰。朱小腰的年纪还小,即便是在早婚的宋代也能算小,但她无疑是极美的,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迷天盟中不少人都对她有好感,可沙加是个秃驴啊!就算好色,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
顾璐不管别人怎么想,大笑数声,踏着白雪返回了居住的院子里面。
张烈心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院子里面,态度依旧显得非常恭敬。顾璐看了他一眼,问道:“张威呢?”
“铁树开花”的张威张烈心兄弟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既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很好,也是因为他们的两人的武功一刚一柔,刚好形成互补,联手的时候威力倍增。
张烈心低眉顺目地道:“张威他去见朱老总了。”
“.........朱老总?朱侠武吗?”
“不,是刑部老总朱月明,人称朱老总。”
顾略嘿然,“我就说呢,朱老总怎么也来了。”
第五十三章
顾璐问道:“朱月明好像是朱神捕的兄弟?”
“堂兄弟。”
“都一样。你们到底是朱神捕的人,还是朱月明的人?”
张烈心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管是朱神捕还是朱老总,我们都得罪不起。米公公的话我们要听,六扇门大人物的话我们也不敢不听。”
顾璐看了他一眼,张烈心依旧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能将别人手掌折断的狠人。但是顾璐可不会被张烈心的柔弱模样所迷惑,“凭你们兄弟的本事,只要不是在东京这个龙潭虎穴,不管去哪里都能闯出一番事业。”
张烈心摇了摇头,说道:“天下间能挣钱的地方早就被瓜分完了,我们干不来种地的事情,也不会伺候人,打劫的事情也不敢干,只能任由上面的人拿捏。”
“打劫的事不敢干?为什么?你们的武功很好,抢劫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烈心苦笑,“做坏事也要本钱的。朝廷养着这么多的高手,以前有四大名捕,现在有四大神捕,六扇门里还有那么多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想要混黑道,那就必须要加入权力帮或是六分半堂这样的大帮派才能保住性命。去帮派里面厮混一样要看别人脸色,与其那样,何不干脆投靠朝廷?好歹这口饭还是比较安稳的。只是没想到,即便是投靠了朝廷,依旧还是要到帮派里来做奸细,若不是二圣主庇护,咱们只怕是已经丢掉了性命。”
“嘿,别说的这么好听。你们是把我生吃的了的心都有了吧?”
“不敢。”张烈心诚恳地道:“二圣主这是为我们好。”
顾璐笑道:“你可真会说话。”
正说话间,张威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矮胖胖,肥肥白白,笑态可掬,满目诚恳的中年男人。这人便是刑部的老总,朱侠武朱神捕的堂弟,朱月明是也。
张烈心立刻拱手行礼,“见过朱大人!”
顾璐上下打量朱月明,觉得这人和自己心中的朱老总相去甚远。“朱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道有何见教啊?”
他没有起身相迎,说的话虽然客气,但调侃的意味很是明显,即便这样,朱月明也没有生气,依旧是笑呵呵的。朱月明摆了摆手,说道:“这里没什么大人,我今天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过来罢了。”
“朋友?”顾璐哈哈大笑,“朱先生是刑部的主管,位高权重,手下高手无数,一句话就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人可不敢跟你做朋友。”
朱月明委屈地道:“这是怎么说呢?我哪里干过那些事情?我们刑部就是一把刀子,执政和相公们,还有更上面的那位,”他伸手往天上指了指,说道:“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难道还敢有自己的想法不成?”
顾璐笑道:“这话听着好生熟悉,刚才张烈心也是这么说的。”
朱月明笑呵呵地道:“所以我们是自己人。”
“朱先生既然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顾璐道:“外面冷,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屋里面说。”
他带着铁树开花兄弟和朱月明进了里屋,然后拿了几根柴火放在火坑里面,也不用去寻火镰,只是伸手一拂,柴火便被点燃。朱月明眼前一亮,脱口道:“好俊的内功!是少林寺的燃木刀法?”
顾璐笑了笑,说道:“不过是阴阳变化的一点应用罢了,算不上什么刀法。”
朱月明又赞叹了几句,然后说道:“米公公应该跟大师说过了吧?”
顾璐揣着明白装糊涂,“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朱月明被噎了一下,随即又在脸上露出笑容,“便是凌落石那件事情。”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
“正是!”
顾璐让站在边上的张威和张烈心兄弟也过来一起烤火,他拨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这我就不明白了。凌落石以前是蔡京的心腹爱将,蔡元长虽然被贬了,但是据说他的书法很得上面那位的喜欢,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重新启用。你们在这个时候去动凌落石,是要给蔡元长一个好看?”
他歪过头来看着白白胖胖像是个土财主的朱月明,“卷入这种政治斗争,就不怕以后蔡京上台了对你们进行清算?”
朱月明笑呵呵地道:“我们刑部就是一把刀,上面让我们砍谁就砍谁,谁在上面我们就支持谁。蔡相公就算卷土重来,要对付的也不会是我们这种小卒子。”
张威和张烈心在火堆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是依旧不敢离得太近。朱月明自称是小卒子,那他们就是连小卒子都不如了。
顾璐似笑非笑地道:“两位朱先生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能算是小卒子?”
刑部的老大,差不多就相当于公安部部长了,即便是那几位长老们也不会小瞧。
“咱们还是直接点吧,你们让我去对付凌落石,也不是不行,但是总得给些兵马吧?还有,好处呢?总不能让我自带干粮干活吧?”
朱月明笑呵呵地道:“我这不就是给你送大将来了?”
“哦?是朝中的哪几位将军?”
朱月明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不是朝中的将军。”
“那就是边镇的大将了?”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顾璐摊开双手,“这我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大师听说过神鸦将军吗?”
江湖认识的外号大多很夸张,什么“洛阳王”“凄凉王”,妥妥的就是僭越。但是因为那些人武功高强,人多势众,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这回事。至于“惊怖大将军”,“神鸦将军”之类的,那就是跟官方和江湖都有关系,双脚踩在黑白两道上的豪雄。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是这样的人,“神鸦将军”冷呼儿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武功没那么高,势力没那么大。
冷呼儿是“九幽神君”的九大弟子之一,武功高强,还是朝中大佬傅宗书的妻弟,在黑白两道上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顾璐轻笑,“神鸦将军冷呼儿?倒也曾听说,张烈心算是他的师弟呢。”
第五十四章
张烈心跟九幽神君学过“落凤爪”,但并不能算是九幽神君的正式弟子。神鸦将军冷呼儿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九幽神君的九大弟子之一,是列入门墙了的。要不是诸葛正我和朝中的一些大佬联手把九幽神君赶跑了,现在他们定然是威风八面,而不是被人支使着干这个干那个。
顾璐若有所指地道:“怎么给的都是九幽神君的人?既然这样,干嘛不直接让那位神君去对付凌落石?”
朱月明说道:“我们倒是也有想过,不过有两点困难。”
“愿闻其详。”
“第一,”朱月明竖起一根胖乎乎的食指,“九幽神君不是我们刑部所能使唤的。”他接着将中指也竖了起来,比出一个“耶”的手势,“第二,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九幽神君在哪里。”
顾璐笑着道:“所以你们就把他的人全塞到我这边来了?除了冷呼儿还有谁?”
朱月明笑呵呵地道:“大师所料不差,既然有了冷呼儿,那‘骆驼老爷’鲜于仇自然也会有,此外还有独孤威,狐震碑,龙涉虚和英绿荷。”
他说的这些人都是“九幽神君”的徒弟,个个都有一番惊人的武艺。
顾璐问道:“你只说了六个人,孙不恭,铁蒺藜和泡泡呢?”
九幽神君有九个徒弟,孙不恭,铁蒺藜和泡泡正是剩下的那三个。
朱月明道:“那三人另有要事。”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们看中的不是我,而是在洛阳的张候。”顾璐看了看坐在边上的三个人,朱月明,张威,张烈心,还有未到场的朱侠武,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却对自己百般示好,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显然不是。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淮阴张候”值得他们大费周章了。
“但是你们恐怕打错了主意,张候是不会为你们所用的。”
或许这些人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最好是张天艾和凌落石一起完蛋?顾璐不无恶意地想道:宋人就是喜欢玩这些把戏。
朱月明愣了愣,说道:“我们怎么敢生出那样的念头?张候已经很多年没出手了。”他在心中加了句:最近一次就是因为你。
“真的?”
“真的!”朱月明的语气真挚,表情诚恳。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顾璐的表情也很真诚,“不过光有大将,没有兵马也不行,能把你们手中的那支禁军给我用用么?”
朱月明失笑道:“这怎么可能?那是用来镇守京师的,从来就没出过开封府的地界。就算大师是自己人,也不可能把那个营带走。”
“那朱先生准备把哪几支禁军调拨给我用?最好是西军的精锐,可别用京营来糊弄我。”
朱月明连连摇头,“没有,都没有。就狐震碑和独孤威那些人。”
顾璐有些失望,“我再找几个人一起上路,这总行吧?”
“当然可以。也是张候的徒弟吗?”
顾璐笑了笑,“不是。你知道林冲吗?”
“林冲?莫不是童贯麾下的那员小将?”
顾璐赞叹道:“朱先生不愧是刑部的大人物,对这些小事都了如指掌。除了林冲外,可能还要再加上几个人。”
朱月明笑呵呵地道:“这是好事,人越多越好。”
顾璐表示同意,然后伸出手指捻了捻。朱月明糊涂了,“沙加大师这是何意?”
“给钱啊!”顾璐理直气壮地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们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早就说了,总不能让我们自带干粮去干活。”
朱月明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大师要多少?”
“恩,也不多,按人头来算,每个人一千两黄金的开拔费吧。”
宋国的军队更类似于雇佣兵,开拔前要给钱,行军要给钱,打仗要给钱,打完了也要给钱,甚至于在战场上射了几轮箭后,也要给钱。只要钱给到位了,宋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但雇佣兵都是很贵的,朝廷里面的那些人又都是善财难舍,所以宋军的战斗力一直很糟糕,就算能雄起一两回,也是很快就萎了下去。而且大部分的禁军都已经被各路大人们变成了不用花钱的免费劳动力,战斗力更是糟糕至极。
“一千两黄金?还每人?”朱月明被吓了一跳,“大师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们刑部可没这么多钱,六扇门也没这么多钱啊!”其实是有的,但怎么可能给一线工作人员这么多钱?这种好事就从来没有过。
“那一百两呢?”
朱月明咬了咬牙,“要是每人一百两银子还行。”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但是比起一千两黄金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顾璐砸吧了一下嘴,“一百两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了,真的不少了!”
开封府号称富庶甲于天下,一户中产之家每年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的收入,这样就已经能在“鲜花着锦,鼎上烹油”的东京过的很好。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朝中的大佬们来说,一百两又能算是什么呢?大概是一顿便饭?
也不能怪宋军打仗的时候死要钱,平时朝廷都是让他们饿不死也吃不饱,不趁着出兵的时候多要些赏银,大家伙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打仗吧?养兵是很花钱的事情,朝中的名臣们个个都有大本事,自然是把能省的都给省了。
顾璐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就每人一百两,要真金白银,可不要交子。”
“交子”是一种纸币,最开始是商人们为了免去携带金银铜钱的不方便而发明出来的,后来被朝廷学去了,每年印钱印的不亦乐乎。滥发货币搜刮百姓财富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政府都这么干,但是宋朝是个神奇的朝代,操作又有所不同。
朝廷强迫商人和百姓不能拒绝接受交子,但是在收税的时候又不肯收这种纸钱,必须要拿真金白银出来。这种神奇的事情曾经让顾璐叹为观止,也明白了为什么宋朝经济发达,偏偏却有着数量最多的农民起义。
第五十五章
顾璐说的勉为其难,朱月明却又后悔起来,他白白胖胖的脸皱城一团,“一百两不是小数,实付一半,剩下的等回来之后再给如何?”
“呵呵,我在这东京城里什么都不干,一天的收入也不止百两纹银。”
朱月明笑道:“早知道迷天盟财力雄厚,但咱们做事,也不光是为了钱财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给钱就别想叫我办事!”
朝廷每年搜刮了无数钱财,都用到哪里去了?顾璐才不相信刑部和六扇门会没有钱。看看朱月明身上穿的锦袍,就知道这人绝对是个大财主。
朱月明苦笑道:“唉,我从没见过江湖人物像沙加大师这样爱财的。”
顾璐的声音转冷,“办事拿钱有什么不对么?”
朱月明愕然,不明白这秃头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顾璐霍然起身,说道:“朱先生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却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
“你.......张候不是让你回去洛阳吗?”
“是啊,张候让我回去洛阳,我自然是会去的,但什么时候去还是未知之数。或许是明天,也或许是明年。”顾璐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是让人如沐晨风一般,而是只有清冷,“我有事要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张烈心,你们先好生招呼客人。”
说罢,他推开房门,自顾自的去了。
朱月明愣了片刻,转头向张烈心问道:“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张烈心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光是自己站了起来,还将张威也给拉了起来,他低眉顺目地道:“小人不知道。”
朱月明的面色在火光中摇曳不定,忽地心中一动,外面随即传来锐器破空声,有人大叫道:“好贼子......啊!”
他快步走了出去,就见到剑光一闪,闷哼声中,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分开。
顾璐倒跃落在了落满积雪的院墙上,他胸前的衣襟上有一个青灰的掌印,手中的宝剑上却在滴血。在他的对面,身材高大的男子左手上被砍了一剑,手背上鲜血淋漓,脸上满是狠辣的神色。。
朱月明叫道:“狐震碑,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人便是“九幽神君”坐下的大弟子狐震碑,擅长使用“落凤爪”和“卧龙爪”两门阴毒的功夫。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但是随着“九幽神君”跑路,狐震碑他们这些人也就随即失去了权势。这次听说要让他们师兄弟听命于一个毛头和尚,其他人也就罢了,他可使咽不下这口气,就要来称量一下斩经堂的弟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狐震碑冷笑着道:“对付凌落石何须他人相助?只要我们师兄弟几个就够了!这和尚现在中了我的落凤爪,最少要养上三五个月,朱老总,那件差事就交给我了吧!”
顾璐面无表情地看着狐震碑,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来迷天盟杀人的?”
狐震碑仰天大笑,“两个无名小卒,也敢阻我去路,随手便杀了!”
顾璐道:“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剑光已然再次亮起。狐震碑先是震惊,他的“落凤爪”阴毒无比,便是四大神捕中了之后也不可能这般若无其事,怎地这和尚不但没事一般,功力还变得更强了?难道他和龙师弟一样,也练了“金钟罩”之类的功夫不成?
但是随即,他就顾不得震惊了。敌人手中的那柄宝剑太过锋利,剑术也太过高明,刚才就破去了他的“卧龙爪”,差点没把他的左手砍成两截。这时候剑光来袭,狐震碑不敢再以掌法对敌,他一边后退,一边拔出了背着的武器。
那是一件夺布满钢刺,上下如钩的奇门兵刃,唤做“阴阳三才夺”,这件奇门兵器锁套敌手兵刃,易如反掌;钢锥喂毒,未端鸭嘴形尖矛,锋背微凹,见血透风,血挡亦可伤人,是极歹毒的武器!
“阴阳三才夺”是他师父传授给他的独门兵器。三才夺总共有两根,他拿的是阳夺,通
体闪着令人不寒而惊的惨白光芒。这一种武器,总共有九招,他只学会一招。那一招叫做“指天划地”。
但就凭这一招,已经成了他的外号。
他这柄“三才夺”锁下过十二颗人头,七条胳臂,四条腿子,还有两个人是被拦腰锁断
的。这二十五个人如果不是毁在他手里,武林中,江湖上起码有一千名黑道厉害人物要藏匿一辈子,不敢冒出头来。
所以狐震碑对自己的武器十分有信心。敌人手中的那柄长剑品质非凡,一招就破去了他的绝招“卧龙爪”,定然是神兵利器。这样宝物,他就决定要占为己有!
“阴阳三才夺”神妙非凡,狐震碑籍之使出“指天画地”的绝招,果然将敌人的宝剑给锁住了。他正要转动手中兵刃将敌人的武器夺过来,却惊愕地发现顾璐已经松开了手掌。这一招可是大大地出乎了狐震碑的意料。
他知道沙加是斩经堂的弟子,自然就防备着对方的“风刀霜剑”,但是哪有剑客扔掉宝剑的?狐震碑心念急转,莫不是掌剑?随即心中冷笑,掌剑毕竟不是真剑!没了神兵在手,焉能与我相抗?
狐震碑双手发力,“阴阳三才夺”就向着顾璐刺去。
朱月明大叫道:“住手!”却哪里有人理会?
“嗤”,阴阳三才夺刺入了顾璐的左肩,毒药已经顺着鲜血侵染进了敌人的身体,但是狐震碑却没有丝毫的得意或张扬,他的双目圆睁,脸上尽是恐惧的神情。
“你.....”
顾璐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柄剑,而且剑尖已经刺穿了狐震碑的左胸。他抽出“天下”,若无其事地说道:“兵器越怪,死的越快,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狐震碑内功深厚,虽然被刺穿了心脏,但是一时半会并未死去,他又是恐惧又是悲愤地问道:“你为了杀我,宁愿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顾璐身上的素袍被鲜血染红,闻言大笑道:“杀你哪里用的着搭上我的性命?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可是你中了三才夺的毒........”
“是吗?”
顾璐朝着狐震碑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来,对着手还伸在半空的朱月明道:“朱先生怎么出来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剑光亮起,随即湮灭,身后狐震碑的六阳魁首随之滚落在了雪地上。
朱月明满脸震惊,一时之间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第五十六章
张烈心和张威也跟着朱月明走了出来,看到了在狐震碑在几个呼吸间就被刺穿了心脏,然后被砍掉了脑袋。张威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张烈心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加的恭敬了一些。
这时候的恭敬是真心实意的,就像是在面对米苍穹的时候一样。狐震碑可是“九幽神君”的大弟子,不光会“落凤爪”,还会“卧龙爪”,靠着各种残忍的手法将这两门武功练到了极高的地步,功力比张烈心高深了不知道多少,而且还有着“九幽神君”赐下的“阴阳三才夺”,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高手。
但就是这样的高手,没能在二圣主沙加的手上走过五招。
是狐震碑名过其实?还是沙加武功太高?
张烈心偷眼打量了一下顾璐左肩上的伤口,觉得或许不是沙加武功太高,而是他太狠了。
朱月明掏出了一枚丹药,诚恳地说道:“这是温家的解毒丸,对很多毒药都有效果,沙加你先拿去用着,我再取找几个唐门和温家的好手来。”
蜀中唐门和岭南温家都是以用毒和解毒而闻名,各大帮派即便是不需要,也会招揽几名唐家或是温家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顾璐笑了笑,说道:“多谢朱先生的好意,但是并不需要。”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朱月明仔犹豫了片刻,说道:“你杀了狐震碑,只怕独孤威和龙涉虚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们过来,大家用刀剑说话。”顾璐无所谓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朱月明的脸上露出佩服的表情,说道:“沙加师父武艺非凡,或许不把独孤威那些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们的师父九幽神君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另外,”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要小心泡泡。”
泡泡是九幽神君最小的徒弟,名字可爱,但是手段狠辣,杀了不少成名的高手。
“我会小心的。”顾璐的脸上挂着微笑,丝毫不以左肩上的伤口为意,“但为什么是要我小心他们,而不是他们小心我呢?”
朱月明愕然,好一会后才说道:“既然你杀了狐震碑,那合作的事情就算了。我会找童公公把林冲调拨过来,但是冷呼儿和鲜于仇他们.........”
“我懂。”
“银子的事?”
“那个不能少!”
“额,沙加师父要带多少人去洛阳?”
顾璐扳起手指算了算,“千军万马。”
“..........”
“我就是千军万马,此外再加上四五个人吧。”
外面寒冷依旧,朱月明的额头上却有汗水沁出,他用手帕擦了擦,说道:“那就是六百两银子,稍后我就派人送过来。”
说罢,他就告退离开。顾璐吩咐道:“张威和张烈心,你们去送送朱先生。”
朱月明连称不用,但是张威和张烈心还是跟着他走出去了一段。走到街道转角处的时候,朱月明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的冰雪世界,问道:“沙加刚才中了落凤爪?”
他说话的时候对着空旷的街道,张烈心却知道是在问自己,于是低眉顺目地回答道:“是。”
“然后他又被阴阳三才夺刺中了?”
“是。”
“落凤爪阴损之极,能悄无声息地震碎他人的心脉和五脏六腑。阴阳三才夺锋利无比,还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那沙加为什么没死?不光没死,还像是一点事都没有?”
张烈心低声道:“小人不知道。”
“你不知道?落凤爪练到你这样地步的可谓是少有。没有吸取女子的贞元就能练到这样的境界,你的天资和勤奋比狐震碑更好。”朱月明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看张烈心修长的手掌,问道:“你见过有谁能挨了一招落凤爪还能若无其事的么?”
张烈心回答道:“虽然没见过,但是有很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恩?”
“比如说七圣主关七,四大名捕,还有朱神捕他们,都能做到这一点。”
朱月明沉吟片刻,“关七也就罢了,四大名捕他们或许能能硬抗落凤爪,却绝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了,沙加只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我......算了,送到这里就够了,你们回去吧。”
张烈心和张威一起弯腰,说道:“恭送朱老总。”
“哈哈,不用这么拘谨,大家都是自己人。”朱月明笑了两声,迈步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等到马车声去得远了,张威这才直起腰来,他转头去问张烈心,“咱们怎么办?”
他向来以粗豪的形象示人,但是能把武功练到这么高,又有着张烈心这样的兄弟,怎么可能真的人畜无害?“独孤威那些人肯定会来报仇,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可打不过。还有那个九幽神君.......”
张烈心摆了摆手,阻止张威继续说下去,“不要说,不要说。”
“我可以不说,”张威急了,“但是那些人要是杀过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应付一下就是了。这里是迷天盟的地盘,除非是.......亲自来了,或者是带着军队前来攻打,不然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关七的武功你也见到了,我真是不明白狐震碑是怎么有胆子来迷天盟的地盘上放肆的。”
“或许他知道关七离开了?”
“多半是这样。看来除了我们之外,迷天盟里面的探子还有很多啊。”
“谁说不是呢。”
兄弟两人在街道口交谈了半天,都没有提及回去的事情。四大神捕不好惹,朱老总不好惹,九幽神君很可怕,关七更可怕,但是沙加也不是好惹的。能在几招间就杀了狐震碑,杀他们两个需要多久?
“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张烈心无精打采地道:“我不知道。”
“天快黑了。”
“恩。”
“这里好冷。”
“哦。”
“我想回去烤火。”
张烈有气无力地道:“那就回去吧。说不定二圣主现在正需要我们帮忙呢。”
“你是说他伤的很重?朱老总说的是对的?”
“你以为朱老总说的就是对的?二圣主........唉,咱们还是要低调,要低调啊!”
第五十七章
张威和张烈心都是六扇门的人,朱月明更是刑部的老总,但是对于狐震碑被杀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死了一个江湖人罢了,能算什么?江湖上的杀戮多了去,不值一哂。哪怕那是九幽神君的徒弟,死人也不值得多看一眼。
只要死的不是朝廷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的文官,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东京城里虎踞龙盘,高手无数,厉害的人多了去。九幽神君是很厉害,却没有厉害到燕狂徒和关七那样的地步,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诸葛正我赶走了。
张烈心推开木门,“二圣主........”,话说到一半就被咽了下去。房间中柴火烧得正旺,却哪里有半个人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地上覆盖着白雪的缘故,能见度还算不错。顾璐换了一件布袍,伸手在朱门上敲了敲,问道:“有人在家么?”
“咯吱”声响,大门被打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笑道:“沙加师叔何来之迟?世叔已经等候多时了。”
此人身长八尺有余,肩宽体厚,气度雄沉,乃是诸葛正我的第二个弟子铁游夏,因为其一双手臂练到了如钢似铁,百毒不侵的地步,江湖上的人给他起了个“铁手”的外号。
“别,我可不是你师叔。咱们平辈论交即可。”
铁手的武功很好,内力更好,几乎不在李沉舟之下。他闻言笑了起来,伸手道:“这边请。”
诸葛神侯正在廊檐下看着那几朵绽放的寒梅,这时候走到门口,将顾璐迎了进去,待坐定之后,吩咐铁手道:“去沏两杯茶来。”
铁手应了一声,随即离开。顾璐想着这么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去泡茶,就觉得有趣。但更有趣的还是诸葛正我。这个人,怎么说呢,顾璐觉得有有些看不透。不光是武功,还有为人。
在朝堂上立足,要有自己的政治光谱。诸葛正我是公认的白道领袖,正道支柱,但他的政治立场是什么?他除了要保住赵佶之外,还做过什么?哦,那就多了。以前四大名捕还跟狄青将军一起平定过南方的叛乱。
但是除此之外呢?这是一个武功极高,手段极好,但是没有立场的人。或者说,他的立场就是保持朝堂和国家的稳定。当事人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其他人肯定也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顾璐看来,这些所谓的英雄豪杰,朝廷栋梁,都不过是些修补匠罢了,还是手艺不太好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诸葛先生叫我过来,可有什么见教?”
诸葛正我武功超绝,儒雅非凡,是当今天子座下第一人,因战绩突出,而被皇上封为“六五神侯”,是有宋一朝第六十五位被封侯者。他的气质温润如玉,让人一见就大生好感。若不是顾璐多了些见识,也定要要为这等雄杰而倾倒。
“请你过来,实有一件要事相托。”
顾璐在椅子上随意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请说。”
诸葛正我说道:“想必沙加你也知道了,朝廷中有些人想要去对付凌落石。据说张候也答应了会派出斩经堂的得力干将。”
啧,又是凌落石?就没有点新意了么?顾璐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所以呢?”
“我有位义子萧剑僧,正在凌落石身边做事。若是沙加你碰到了他,请将这封信带给他。”
“小寒神萧剑僧?凌落石知道他是你的干儿子吗?”
诸葛正我捋了捋胡须,“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就是卧底了。”顾璐弹了弹手上的书信,放进了怀里,再问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诸葛正我脸上露出讶然的神情,刚才那封信凭空消失了,连他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但这怎么可能了?不过随即他就笑了起来,沙加的武功高强是件好事。“此外,你要小心。”
之前朱月明说要小心泡泡,现在又是要小心什么了?
“朝廷中有人要对付凌落石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只怕河东路那边早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
顾璐笑道:“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凌落石和某些人商量出来的。”
“也有这种可能。”诸葛正我道:“要是路上遇到强敌,就将那封信毁了,以免因此招致危险。”
“哦,那要是碰到了萧剑僧怎么说?”
“就说我让他回来。”
顾璐笑道:“不需要在凌落石身边安插人手了?”
“凌落石的屏风四扇门已经开到了第三门,行事越发的乖戾,萧剑僧收集的证据已经够多了,他的性子刚烈,继续待在凌落石的身边只怕会有危险。”
“好,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不过诸葛先生也请答应我一件事。”
诸葛正我道:“请说。”
顾璐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是推这家伙的时候,于是说道:“把铁手和无情借我用用,我手上能用的人要么不可靠,要么武功不够好。”他本来还想要“追命”和“冷血”的,但是诸葛正我现在明面上就只有无情和铁手两大弟子,另外两位不知道是还没收入麾下,亦或是秘而不宣,他也就没有提。
诸葛正我温和地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铁手正好端着盘子进来,将两杯沏好的茶放在了两人身旁。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接口道:“若是能请动关七出手,凌落石亦不足为惧。”
“我也认为关七打凌落石易如反掌,但是........”,顾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他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诸葛正我笑道:“七圣主向来如此,沙加你不用为他担心。”
“嘿,我哪里是为他担心?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碰到他的人。”
诸葛正我道:“七圣主虽然经常行事出人意料,但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铁手道:“世叔,如今东京城中暗流涌动,你把我们都派了出去,若是........”
诸葛正我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我。我虽然不济,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顾璐侧目望去,诸葛正我的表情很是诚恳。但是他哪里不济了?武功盖世,权势滔天,这样也还能叫做不济?本以为他学儒只是为了和那些士大夫打成一片,难道他是真的信了儒家的那一套?
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五十八章
铁手将顾璐送到门口,说道:“府上最近有些事情,我就不远送了,什么时候出发告诉我一声就行。”
“你刚才说京城里面最近不太平,现在又说府上有事,有什么事是你师父也解决不了的?”
铁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于是顾璐也就不再问了,他对铁手挥了挥手,然后向着街道走了过去。等走出了很远,身后才传来“咯吱”的关门声。顾璐停下脚步,回头向神侯府望去,分辨出诸葛正我的气息。那股气息浩大而又纯正,虽然比张候还差了一些,但一个是意气风发,蕴含着勃勃生机,另外一个则是死气沉沉,仿佛朽木成灰,真要动起手来,张候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对于武者来说,“信念”比常人更加重要,信念的强度可以直接影响战斗力的高低。
诸葛正我很厉害,相比于关七,却又显得圆滑了些。圆滑就失去了锐气,就只能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要是没有打破一切规则的勇气和决心,又怎么能够建立改天换地的功业?
至于铁手,他的内功很好,非常好,比之四大神捕里面的朱侠武都不遑多让。但是他现在更多的像是诸葛正我意志的延伸,心不够狠,手不够辣,十成的武功只能发挥出九成来。倒是那位一直未露面的成崖余,心思深沉而透彻,兼且轻功高明暗器使的出神入化,内力虽然微弱,却是精纯无比,那一口先天无上罡气差不多快要能和关七相媲美了。
若是他身上的伤势能够治好,只怕要不了几天就能与诸葛正我比肩而立。
要不要找个机会帮成崖余治治伤?顾璐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会很有趣。不过还是先等两天再说,也不用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顾璐哈哈一笑,踏着满地的冰雪返回了居住的院子里面。
两天后,顾璐在吩咐了朱小腰几句后,带着“铁树开花”兄弟还有禁军军官林冲一起,离开了开封。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在离城四十里的地方见到了等候已久的铁手和无情。无情公子成崖余是坐在轿子里面的,据说这顶轿子也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武器,能够发出各种暗器来。
不过顾璐对轿子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抬着轿子的几个人多瞧了几眼。那是四个面带稚气的小孩子,看上去才十来岁,个个都是虎头虎脑的。顾璐对他们看了又看,“我知道无情的腿不方便,但是,就不能找几个大人来抬轿子吗?使用童工可是违法的!”
“..........”
“..........”
其中一个小孩子抢着道:“我们是自愿给公子抬轿的!”
另外一个接着道:“跟公子在一起是我们的福气!”
轿帘被掀开,露出了无情消瘦而清冷的脸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愧疚,“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的确是不良于行。而且他们都是孤儿,无处可去,跟在我身边还能照顾一二。”
顾璐笑道:“既然腿脚不便,那就找个医生看看啊。”
铁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解释道:“世叔找过很多名医,都没有用。师兄是小时候受了伤,后来拖延的时间太久了,耽搁了治疗,后来太医用上了最好的药物也没有办法根治。”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训练有素的好医生。”
铁手看着比张威还要壮实,心思却是颇为灵动,“莫非沙加你知道哪里有能给师兄治病的医生?”
顾璐笑道:“当然。”
“却不知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铁手吃惊地看着顾璐,然后高兴地道:“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是要什么特别珍贵的药材吗?就算是跑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把那些药材给找来。”
铁手很是高兴,他一向看不得别人受苦,更何况是自己的师兄。成崖余虽然是师兄,但那是因为入门的早,年纪比他小了一轮,他一直将无情当成年幼的弟弟看待。
无情的表现却是很冷淡,“师叔真的能将我这双腿治好?”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希望变成失望的事情,早已经不会因为此事激动了。
“应该是能行的。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全部听我的才行。”
无情点了点头,说道:“世叔本来就是这么吩咐的。我和铁手自然是会听师叔的。”
诸葛正我教导他们武功,却不和他们以师徒相称,是因为自在门有好些诅咒,而且诸葛神侯曾经教出过一个作恶多端的弟子,所以发誓不再收徒了。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教人武功,那便换了一个称呼,换汤不换药罢了。
顾璐笑道:“我和铁手平辈相交,自在门和斩经堂也不是一回事,你也不必叫我师叔。”
【四个宋国孩童 加入了你的队伍,8/237】
【成崖余 加入了你的队伍,9/237】
顾璐挑了挑眉,往左下角看了一眼,然后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赶路。”
铁手道:“已经安排好了客栈,就在前面。”
开封府附近繁华无比,道路两旁多有集市和小镇,顾璐他们牵着马匹,抬着轿子进了客栈,小二殷勤地上来问道:“几位爷,要吃点什么?”
“好酒好菜只管上,再去把马给喂了。”顾璐摸出朱月明给的银锭,伸手掰下来一半,足有五两,放到了桌子上,“再准备一些酱牛肉和烙饼,剩下的归你。”
这里离开封城有四十多里,物价要便宜了不少,顾璐要的东西只要三两就够了。小二闻言大喜,将银子抓在手里,态度更加殷勤了。
“先说好啊,你们每人的差旅费是一百两,都用在食宿上面了,要是不够我也不要你们补,要是有剩余的,那才能发给你们。”
“?”无情,铁手,还有那被称作是金剑,银剑,铜剑,铁剑的四个小孩子都是一脸问号。
顾璐懒得解释,对张烈心道:“开花你跟他们说。”
于是张烈心说了顾璐从朱月明手里要来经费的事情,等他说完后,顾璐又补充道:“只要了他六百两,咱们可是有九个人,他还欠我三百两,等回开封后再找他要!”
第五十九章
“喔喔喔”,客栈养在后面院子里的公鸡叫了起来,无情从入定中醒了过来。他一向都醒的很早。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他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江湖上称其为“无腿行万里,千手不能防”,但是又有谁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
他醒了过来,准备开进今天的早上的修炼。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无情沉思了片刻,终于发现了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双腿有些酸软?可是双腿不是已经失去知觉十多年了吗?
无情忽地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光头的沙加随手给了他一枚“药丸”,说是吃下后看看效果如何。可他分明记得那不过是些面粉罢了!
他是使用暗器的大行家,一般人使用暗器,因为暗器的杀伤力较小,所以总是要图上各种各样的毒药以追求杀伤力,但无情不同,他从不在暗器上涂毒。之所以使用暗器,是因为他天生体弱,只能使用暗器罢了。
虽然不使用毒药,可是无情对毒药并不陌生,也曾经专研过解毒之法,又因为自身病体绵绵的缘故,久病成良医,对医学也多有钻研,所以他昨天晚上很轻易地就分辨出了顾璐拿出来的不过是面粉。
可是,面粉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无情现在对自己开始怀疑起来,或许自己并不是很精通医学和药物?他坐起身来,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几个小孩子也醒了过来,金剑揉了揉眼睛,说道:“呀,公子你起来的还是这么早,我去给你打水。”
无情压住激荡的心情,说道:“你们再多睡会。”
金剑和银剑他们不听,打着哈欠就钻出了被窝。外面的雪地上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金剑心中一惊,奔过去将窗户打开,就见到一个秃头正在雪地上舞剑。他瞧了两眼,转头说道:“是那个和尚在练武。”
早上练拳练剑,晚上打坐调息,这是顾璐的习惯。就算是在赶路的途中,只要有条件,依旧会将这个习惯坚持下去。他练了半个时辰,然后去洗漱,接着准备用早膳。这时候无情坐着轮椅从房间里面出来,说道:“大师平时也这么刻苦练武吗?”
顾璐笑道:“别叫我大师,我又不玩蛇。刻苦吗?只是习惯了而已。”
他叫上张威,张烈心,还有林冲,铁手出来用过早餐,然后踏着风雪继续赶路。林冲,张威他们骑着马,偏偏叫四个小孩子抬着轿子,顾璐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就算这是武侠世界,这样子使用童工也有些过分了。
“我还是去买辆马车吧。”顾璐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是老司机了,驾车的技术很好。”
“君子六艺”里面有射箭和驾车这两项,但是这年头的绝大部分士大夫都以干实事为耻辱,投壶他们就会,射箭那就不行了,更不用说当司机开车了。不过顾璐说的老司机自然是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只可惜这么有趣的梗无情和铁手不明白,张威,张烈心还有林冲也都不明白。
到了下一个集市的时候,顾璐果然去弄了一辆马车过来,他亲自驾车,让无情和是个小孩子坐在了车厢里面。本来金剑银剑他们还不同意,认为那顶轿子是难得的宝物,就这么扔掉太可惜了。
顾璐道:“这也简单。”他走过去一拂袖,轿子就不见了踪迹,铁手,林冲他们见了不由得目瞪口呆。林冲毕竟还年轻,拖着长枪就奔了过去,在雪地上看了又看,然后回过头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啊,每个人都有点小秘密的。”顾璐无所谓地道:“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他可以无所谓,其他人怎么能够无所谓?金剑愣了愣,叫道:“轿子怎么不见了?”
顾璐在空中挥了一下鞭子,说道:“到地方了会还给你们的,别愣着了,上车!”
铁手施展神力,将无情连同轮椅一起托起放进了车厢里面,金剑他们几个跟着进了车厢。顾璐大叫道“驾!”拉车的两匹马就顺着官道跑了起来。
有了马车之后,他们行动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就算速度会变得更慢,那也好过看着是个小孩子被当做苦力。
开封就在黄河的边上,当顾璐他们向洛阳进发的时候,就听说权力帮正在征讨“黄河”水道分寨,双方出动了成百上千人,据说打的非常激烈。无情听说了之后面无表情,对这些江湖上的厮杀并不怎么在乎。铁手却是个好心肠的,叹息道:“打得这么激烈,这一场仗打下来,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激烈吗?”顾璐摸了摸闪亮的光头,“黄河上的漕工足有百万,权力帮也号称是徒众十余万,结果就出动了不到一千人互殴,这也能叫做激烈?”
铁手愣了愣,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死伤了数百人,这还不够激烈?”
“人总是要死的。别说是死伤几百人了,就算是死个几万人又能怎么样?我听说前年大水,洞庭湖周围的流民有二十多万,死掉的不知道有多少。去年荆湖南路那边有农民起义,朝廷派兵去镇压,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顾璐说道:“跟三天两头的起义相比,这才死了多少人?”
铁手摇头道:“不能因为死的人少了就视而不见。沙加你不忍心金剑他们抬轿子,显然心地善良,怎么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心地善良吗?不见得吧。咱们才认识多久?你确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顾璐说道:“我做事只是随自己的心意而已,弄来马车是因为认为让小孩子干那些事情不对,而这恰好被你认同。但是如果我认为是对的,你又认为不对呢?”
铁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不认为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这可说不定。”
铁手身躯颇重,干脆将马匹卖掉了,步行跟在马车边上。他的轻功不如无情,但是内功深厚无比,长途跋涉下来没有丝毫气力不济模样。顾璐对他这点还是很佩服的,并认为“一以贯之”神功的确是非同一般。据说韦青青青创出“一以贯之”这么武功后,连诸葛正我都没能练成,铁二还是自在门里面第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
顾璐认为铁手武功很好,人也很好,但是毕竟太年轻了,有时候不免将事情想的很简单,甚至还会有些幼稚。不过年轻人还有很大的可塑性,只要善加引导,未必不能走上正道。
恩,他的这条正道,肯定是跟诸葛正我的那一条不同的。
第六十章
晚上的时候,他们又在路边找了家客栈住下。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很多时候,店铺的老板都是抱着能坑一个是一个的态度。不过只要不是傻瓜,在看到张威和张烈心这样的好手,再看到林冲这样的好汉和铁手那铁塔般的身躯之后,都不会想要起什么坏心思的。
真要是有那不开眼的,铁树树开花兄弟也会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顾璐照例给了无情一枚丹药,说是能治伤的圣药。无情接过来后直接合水吞下,觉得味道跟前两次的有些不一样,似乎是加了蜂蜜?
他品味了一下今天的面粉团子,然后说道:“沙加师傅可否来我房中相谈?”
顾璐自然是可以的。等到房门被关上后,无情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表达了要传递的意思,他直接站了起来。看得出来他还很吃力,但是跟以前相比,能够站起来就是零和一的区别。
“唔,恢复的不错。”顾璐注视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但还是要动手术才行。”
“动手术?”
“你腿上的伤拖了太长的时间,肌肉都变形了,骨头也有些错位,想要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就必须要用刀子将肌腱割开,然后把肌肉,骨头,还有经脉都放到它们应该待着的位置去。恩,你怕疼吗?”
无情轻轻地笑了起来,“自然是怕的,不过我能忍住。”、
顾璐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会给熬上一碗麻沸散,这样你就不会感觉到疼了。”
“.........”,无情忍不住在心中想道:那你还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几天的时间,无情就发现了顾璐迥异于常人的行事风格。他想来想去,所知道的人里面,大约就是有关七是这个样子的,然后就明白了为什么沙加能成为关七的结拜兄弟。然后又开始担心起来,据说关七现在疯得更加厉害了,沙加将来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吧?
“明天咱们先给一条腿动手术,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去给另外一条腿开刀,十天的时间也就......恩?”
无情一扬眉,问道:“怎么了?”
顾璐朝着东边的方向看了看,“有敌人在跟着咱们,九个人。”
无情默运玄功,感受东边的动静,却只能听到北风呼啸,间或还有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却并没有感受到有敌人。但是他相信顾璐说的话,“多半便是九幽老怪一伙!”
九幽老怪就是九幽神君,他有九个正式的弟子,其中老大狐震碑已经被顾璐给剁翻了,剩下八个加上九幽神君刚好又是九个。顾璐杀了狐震碑的事在京城里面已经流传开了,连带着别人对迷天盟又高看了一眼。
无情道:“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里了。”
“..........”,无情迟疑了片刻,问道:“会不会弄错了?”
即便是诸葛正我,也不可能感知到三十里外的敌人啊!韦青青青武功超凡入圣,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本事。
顾璐笑道:“我这天听地视大法还没出过错。”
无情决定还是相信沙加,“他们今天晚上应该赶不过来了,我们先睡一觉,明天不要动身,就在这里干掉他们!”他的脸上依旧是清冷的,但是话语中却是杀气腾腾。因为他对坏人从不留情,所以才得了“无情”这个外号。
顾璐拍了拍手掌,“铁手武功比你高,可就是因为心肠太好了,所以战斗力反倒没你强。咱们就在这里等一天,看看九幽神君偌大名头,究竟如何。”
两人出来后跟铁手林冲他们说了有敌人跟在身后的事情,并且点出了来人很可能就是九幽神君和他还剩下的八个弟子。铁手是夷然无惧,林冲也是磨刀擦枪,准备大干一场。张烈心却是面色陡然发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真是九幽神君?”
不光是他,张威也是怕的不行,左右张望,仿佛敌人会从哪个隐秘角落里面钻出来似的。
“暂时还不知道,但很有可能。”顾璐看了看脸色白的厉害的张烈心,“九幽神君也是人,多砍两刀也就死了,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张烈心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二圣主你没见过九幽神君,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比关七还可怕?”
“呃......这倒是没有,但九幽神君有种种手段,能叫人求生不得,忙求死不能。”张烈心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脸色变得更白了。他之后拼命练武,是不是为了摆脱那时候的恐惧?
“那不就得了,连燕狂徒那样的强人都要被围殴扑街,何况是九幽神君?”
无情冷冷地道:“是九幽老怪。”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不重要,九幽老怪也好,九幽神君也罢,既然敢来,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张烈心哭丧着脸道:“对付燕狂徒出动了大半个江湖上的高手,还死伤了上千人。二圣主,不是我说丧气话,咱们这几个人........”,他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无情,又看了看睁大了眼睛的金剑他们几个小孩子,“只怕不是对手。”
他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可以找本地的禁军和厢军帮忙?”
他们这些人,除了金剑银剑这个小孩子之外,其他人都是有官身的,无情和铁手身上还带着诸葛正我的“平乱玦”,能够直接调动各地的驻军。而且林冲就是禁军的军官,跟这里的军队多多少少能扯得上一些关系。
林冲左手按着腰间的宝刀,右手握着长枪,见张烈心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大的雪,禁军是不会出动的,厢军就更不用说了。”
他家里世代都是禁军中的小军官,对禁军的弊端清楚的很。那帮大爷哪里是那么好调动的?就算有皇帝御赐的“平乱玦”也不好使,想要让他们出动,权势和金钱缺一不可。要是没有权势,那帮大爷说不定直接就开抢了。要是么钱,禁军的大爷们肯定不会出力。
在一百多年的重文轻武,以及对军人的污名化宣传后,赳赳武夫不再是国之干城,而是脸上刺字的贼配军了。
第六十一章
到了第二天早上,无情的双腿又好了不少,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只是还稍微有些不协调。除此之外,无情身上的伤势也好了不少,一些堵塞的经脉自发的贯通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他只能在体内保留一缕“先天无上罡气”,哪怕是他将这一缕“气”打磨得精纯无比,可终究还是力弱。现在他依旧还是不够强力,那一缕真气却是壮大了不少,功力比之前陡然增强了十倍。
铁手看到无情脸上多了一些红润的颜色,又瞧出了他的伤势好了不少,心中大为高兴,说道:“恭喜师兄了。”
无情难得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要多谢沙加。”
铁手向顾璐表示感谢,顾璐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不说这个,吃饭,先吃饭!”
他出手阔绰,店家就刻意奉承,好酒好肉都上了不少。大早上的就炖上了羊肉,让张威和林冲吃的好不快活。虽然说顾璐看上去像是个和尚,但是掌柜和店小二都不觉得端上来酒肉有什么不对。和尚又怎么了,朝廷的官员还说要勤政爱民呢,也没见是真的。
无情坐在了桌子边上,要了一碗粥,然后问道:“敌人到哪里了?”
对高手来说,三十里并不远,一个晚上怎么的也都到了。顾璐道:“在十多里外停下了。”
十里外?铁手想起来那里有间破庙,“莫非他们是想要一直吊着我们?”
无情道:“很有可能。九幽老怪的武功不错,却爱使阴谋诡计。”他转头看上顾璐,“要不我们直接杀过去?”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冲着无情他们打招呼道:“大家早,大家好!呀,有瘦肉粥,店家,给我也来一碗!”
顾璐不认识这个女孩子,却认识跟在后面的漂亮小姑娘。那个女孩子脑袋昂起,脸上摆出了一副很骄傲的架势,不是曾经见过的水柔心又是谁?
水柔心瞪了顾璐一眼,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
“有人说世界上有四件事最让人高兴,他乡遇故知便是其中之一。”顾璐笑道:“水姑娘,好久不见啊。”
先前进来的女孩子毫不客气地在顾璐对面坐了下来,“你就是害得水姐姐被训斥的沙加?”
顾璐道:“我是沙加不假,但是我什么时候害得水姑娘挨训了?”
女孩子不理他,转头对水柔心道:“是不是他?”
听她这口气,倒像是替闺蜜来捉负心郎的,又像是帮闺蜜来抓小三的。水柔心不太想和顾璐坐在一张桌子上,她站在了女孩子的身后,说道;“宋师妹,就是他!”
“宋师妹?”顾璐略一思索,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莫不是柳随风麾下的宋明珠?”
作为权力帮的三巨头之一,柳随风麾下的高手很多,水柔心和宋明珠她们不是武功最高的,却是最广为人所知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更能吸引注意力。
宋明珠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我!”她的年纪比水柔心还小一些,但是看上去她才是姐姐。“上次五公子请你去大相国寺见面,你没有去,五公子把水姐姐骂的可惨了!”
“原来是这样。”顾璐笑着道:“虽然我不认为那是我的责任,不过既然是他乡遇故知,那就当是我的不对好了。这样吧,我请两位吃个早餐,今天这顿我请了,怎么样?”
水柔心撇撇嘴,“谁跟你是故知了?再说,你就请我们喝粥吗?”
“这里也有煮好的羊肉,要不帮你盛一碗?”女孩子吃肉可以,喝酒就算了,她们又不是张威和林冲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
水柔心昂起脑袋,“我才不要吃呢!”
宋明珠拉着她坐下,“就算不吃羊肉,喝碗粥也是好的。”
林冲得了个机会,以目示意顾璐,顾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她们、”
宋明珠蕙质兰心,问道:“你们在等别的人?”
“恩,有几个敌人在后面跟着,本想着等他们过来后打发了完事,谁知道他们却停下来不动了。”顾璐笑着道:“然后你们就进来了,差点没被当成敌人。”
宋明珠道:“连狐震碑都被你两招就杀了,我们可不敢当二圣主的敌人。”
“没这回事,我出了三招才刺穿了狐震碑的心脏,又用一招砍下了他的脑袋。两招之说,纯属以讹传讹。”
张威和林冲见宋明珠她们不是敌人,便继续低头喝酒吃肉去了。张烈心在慢条斯理地喝粥,无情和铁手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防备九幽神君突然杀出,只有金剑和银剑他们盯着水柔心和宋明珠看了看去。
水柔心问道:“你真的只用三招就杀了狐震碑?”
九幽神君威名赫赫,座下的九大弟子各有惊人绝技,狐震碑作为开山大弟子,武功自然是极高的,居然在这和尚面前走不了三招?
几个小孩子对漂亮的小姐姐看个不停,水柔心也对顾璐看个不停,怎么看这个和尚都不像是能三招就杀了“指天画地”狐震碑的样子。但是仔细看看,似乎这个和尚还挺好看的.....呸,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过是个野和尚!
顾璐笑着道:“我这个人一般不怎么说谎。”
水柔心立刻就叫道:“不一般的时候就会说谎咯!”
“见到漂亮女孩子的时候也不会说谎。”
水柔心愣了愣,想要反驳,但那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不漂亮的女孩子了么?
宋明珠却是想到了更多,“你刚才说身后跟着敌人,难道就是狐震碑的那些同门师弟师妹?”
“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又不肯过来,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杀过去呢?不过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人,因为正好有九个。”
“可是狐震碑已经被你杀了.........啊,是九幽神君!”宋明珠顿时明白过来,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看到顾璐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又看了看铁手和无情等人,她又笑了起来,“九幽神君虽然厉害,但二圣主和无情公子也不是弱者,铁二爷的功力深厚,连我们帮主也称赞过。”
她说的“我们帮主”,当然指的是李沉舟。“至于这几位,武功也都很好。只是,”宋明珠话锋一转,说道:“开花张烈心可是九幽神君的徒弟,你们将他留在这里,还敢这么放心的大吃大喝?就不怕他在食物中下毒吗?”
第六十二章
宋明珠说食物里面可能有毒,水柔心顿时就慌了,她刚刚还喝了一口粥来着。张威和张烈心却是浑身一震,张威对宋明珠怒目而视,张烈心则是开口辩解道:“我只是学过九幽神君的武功,并不能算是他的徒弟,众所周知,九幽神君座下有九大弟子,其中并没有区区在下。”
“九大弟子有十个,这不是很正常吗?”
顾璐笑着道:“宋小姐这么好的口才,不去造冰箱实在是太可惜了。”
此言一出,众人把目光聚集了过来。宋明珠愣了愣,“造冰箱?”冰雪她知道,箱子她也知道,造冰箱难道是要用冰块堆成箱子吗?
“啊,没什么。我相信无罪推断,在没有事实证明张烈心是九幽神君的人之前,他都是我们的同伴。希望宋小姐不要再出言挑拨离间了。”
宋明珠道:“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只是实话实说。你们扪心自问,难道就没怀疑过?要是没人怀疑过,我现在就道歉!”
她虽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可是说话做事的风格尖锐的让很多大男人都受不了。铁手和无情都没有说话,林冲张了张嘴,也没有说话。顾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我没有怀疑过。”
宋明珠和顾璐对视了几眼,在后者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于是爽朗地道:“抱歉,是我多疑了。”
张烈心苦笑道:“也不怪宋小姐,在下确实是有嫌疑。二圣主,我还是和张威回东京去吧。”
“我说了没怀疑过你。”
张烈心感激地道:“属下知道二圣主是光明磊落的人,但是纵然您不怀疑,难道我就能在这里待下去吗?况且我兄弟二人武功平平,留在这里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你们兄弟两人的武功算不上绝顶,这点毋庸置疑。但那是跟关七相比,跟江湖上的一般人相比,你们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但这不是我不放你们回东京的原因。”顾璐说道:“据说九幽神君的器量不大,你曾经在他的门下习武,现在又跟我们在一起,在返回东京的路上肯定会遭到袭击的。”
张烈心颓然道:“二圣主说的是。当日拜在九幽神君门下,我还沾沾自喜,以为终于能学到绝世武功,又有了一个大靠山,现在想来,若是去修炼少林派的拳法,或许会更好。”
少林派和武当派的武功在江湖上流传很广,很多高手都会一两门少林武当的绝学。武当派还参与了编撰《万寿道藏》,将本门的所有武功都献给了朝廷。少林派的操作也是差不多,所以朱侠武才能融两派武功的精髓于一身,并且写出了《少武真经》。
顾璐道:“一个人选择不了他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要走的道路。跟九幽神君学武又怎么了?昨天不是告诉了我们很多有用的信息吗?这是好事。”
三言两语间,张烈心很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虽然很快他就将这种想法给压了下去,可是心中依旧很是感激。
宋明珠冷眼旁观,将沙加的行事风格和柳五相比较,结果竟然是这个和尚更厉害?但这怎么可能了?柳五公子那可是权力帮的大人物啊!
水柔心就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看顾璐更顺眼了一些,觉得这个和尚也不是那么可恶。
顾璐笑着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那些家伙既然不肯过来,那咱们就杀过去好了。”
“就这样办!”林冲喝道:“什么九幽神君,不过是个匪类罢了!”
无情默默地点头,铁手言简意赅,“好。”
张威还是有些害怕,但是也不好反对。张烈心咬了咬牙,“就跟他们拼了!”
宋明珠惊讶地道:“你们要去杀九幽神君?可是.......”她看了看这群人,有光头,有腿脚不好的,有对九幽神君怕的要死的,还有四个小孩子,这样的阵容能去杀九幽神君?不会被反杀了吧?也就铁手看上很是沉稳,让人一看就有安全感。
但光靠一个铁手就能取胜吗?九幽神君是跟诸葛正我齐名的高手,纵然被赶出了东京,可是谁敢小瞧他?哦,倒也是有的,关七和李沉舟之流估计不大瞧的上,但是其他人可没资格小瞧人家。
“人被杀,就会死!”顾璐站起身来,对宋明珠和水柔心道:“还请两位姑娘帮个忙。”
水柔心将胸一挺,“好,本姑娘就跟你们一起.......”宋明珠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顾璐不禁莞尔,“只是让你们照看一下金剑他们几个罢了。”
金剑叫道:“我们要跟公子一起迎敌!”
顾璐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们是早晨七点钟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究还是你们的。大人还没死光,不需要你们上去作战。”他转头去问无情,“你说呢?”
无情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长久的病痛磨练了他的意志,却也让他在与旁人相处的时候显得有些清冷。水柔心挣扎着还要再说什么,宋明珠已经抢先说道:“好,我们会在这里等两个时辰,要是两个时辰后你们都还没有回来,就会带他们离开。”
“好!”
等到顾璐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水柔心才挣脱开宋明珠的手掌,她瞪圆了眼睛问道:“怎么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宋明珠说道:“五公子给我们的任务可没说要去对付九幽神君。”
“莫不是你怕了?”
“怎么能够不怕?九幽神君威名赫赫,武功或许比不上帮主,可是他擅长妖法和幻术毒药,手段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咱们小心些或许不会着他的道,可也没有必要去招惹不是?”
水柔心咬了咬白白嫩嫩的手指,“可是,要是.........五公子会生气的!”
宋明珠看了看边上的四个小孩子,说道:“放心,铁手的武功很高,无情的暗器更强。还有那个沙加,我根本就看不透他,就算是九幽神君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水柔心问道:“铁树开花的张氏兄弟和林冲呢?”
“他们的武功当然也很不错,但是张氏兄弟对九幽神君怕的要死,林冲擅长的又是军阵武学,对付九幽神君的几个徒弟还行,要是对上神君本人.........”
第六十三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头上的雪花又开始飘落了。林冲戴着斗笠,腰悬利刃,手持长枪,行走在雪地中。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并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落下的应该是鹅毛大雪才对。
顾璐走在最前面,“铁树开花”兄弟跟在身后。然后是铁手推着无情,林冲提着长枪走在最后。他是世代居住在汴梁的禁军后代,一出生就注定要加入禁军这个最庞大的军事机构。从小林冲就勤修武艺,苦练弓马枪术,但是等他长大后才发现,即便他的武功已经在禁军的同辈中名列前茅,却依旧只能做个小军官。就为了那么一点俸禄,还要屈身向茫茫多的人讨好。
这让林冲觉得很憋屈,也觉得很郁闷。少年变成青年的时候,绝大部分都是要遭受世界毒打的,林冲也不例外。他想要建功立业,然而没有上司的调令,他连开封府都出不了。况且即便是能够上战场又如何?
禁军说起来很威风,实际上形同奴仆。
但是除了皇帝之外,又有谁不是奴仆呢?唐朝及以前的时代里面,三公坐而论道。到了宋朝,大臣和皇帝说话就只能站着了。站着还是好的,朝廷大臣里面,下级面对上级的时候要磕头,要口称大人。大人的本意是父母,口称大人的意思就是跪在地上喊爸爸。
所以说,喜欢找野爹并不是后来才有的事情,而是很早就有了。以前是只有蛮夷才喜欢这一套,后来嘛..........
顾璐忽然停下了脚步,手中不知怎么地就多了一杆长枪。长枪刺入了雪地中,冰雪随即翻滚起来,鲜血随之飞舞。张烈心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是‘土行孙’孙不恭!”
孙不恭是九幽神君的九大弟子之一,武艺超群兼且擅长土遁,在雪地里面更是如鱼得水,没想到稀里糊涂地就死在了这里。他先是被长枪刺穿了身体,剧痛之下想要破开冰雪跳出来,却又哪里能够做到?边上可是还有林冲和张威他们好些人在。
不远处的破庙中响起怒吼,“找死!”
劲风呼啸,一名昂藏大汉提着铁枪率先冲了出来。但是比他更快的是一面被火焰托起的绿色薄纱,那薄纱看去只是火焰燃烧时所形成的一种幻觉而已,可是这“绿纱”猛然一震,竟然离开了火焰,活似一头绿兽,扑向了刚刚杀死了孙不恭的顾璐。
刹那间顾璐的眉眼间已经全是绿油油的颜色,连头上也是,就让人很是不高兴。他松开枪杆,取出“世界”,对着“绿纱”就是一剑。剑光凛冽,迅逾电掣,把“绿纱”斩而为二!
那“绿纱”一旦裂开,便发出一声暗哑的惨呼,听来令人不寒而悚。
紧接着,“绿纱”竟然一分为二,竟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向着顾璐扑了过来。
张烈心说了一些九幽神君的武功和本事,可没有提到过这么诡异的情况。这已经不是武功,而是道法妖法。九幽神君化身的绿纱被斩破,受了一些伤,却并不要紧,依旧有着莫大的威胁。
铁手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沉腰扎马,右掌平平推出。这一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平无奇地横推出去罢了。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掌,就让空气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两片“绿纱”被沉重的掌力震成了点点绿色的碎片。
闷哼声中,碎片倒飞出去十多米,然后又聚合在了一起。
这边顾璐和铁手击退了“绿纱”,那边林冲和使枪的汉子已经站在了一起。两人都是使用长枪的高手,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那汉子身法奇诡,枪法飘忽,正是“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的独孤威。独孤威的枪法固然精妙,但林冲的枪术却胜在扎实,不管敌人使出什么样的奇招都能用最朴实的招数化解。
在独孤威冲出庙门后,无情先是盯着那片“绿纱”看了片刻,随即便发出暗器。暗器不是攻向“绿纱”,而是射向了破庙的大门。三枚暗器封锁住了大门,逼得跟着冲出来的人倒退了回去。
张威和张烈心上前,刚猛和阴柔的掌力一左一右,将独孤威打得狼狈不堪,只能撤枪后退。这位“人在千里,枪在眼前”的独孤威武艺很是不凡,飞扑出来的那一击气势非凡,但是在发现情况不对后,气势立刻就冰雪消融了。他飞出来的很快,退回去的更快。
从独孤威飞身扑出,到“绿纱”被斩成两段,再被铁手击退,然后是无情发传奇,张威和张烈心上前击退独孤威,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绿纱”重新汇集在一起,仿佛是被火焰托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好狠的心!我那徒儿也没招惹你们,为何要杀他?”
顾璐哑然失笑,“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能问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声音再次响起,在周围回荡,让人分不清声音的源头在什么地方,而且音色变得清朗起来,“成大捕头,你又怎么说?”
无情冷然道:“九幽老怪和你的那些徒弟个个都该死!”
九幽神君的“落凤爪”需要夺取女子的贞元,“卧龙爪”则是要男子的元阳。为了将这两门武功练得更加厉害,九幽神君和狐震碑不知道杀了多少童男童女。
“那就看死的到底是谁!”九幽神君的声音再次变换,变得沉稳而厚重。
话音未落,那“绿纱”突然光芒暴长,化成一缕绿烟,一溜儿往无情掠去。众所周知,无情腿脚不便,固然轻功高明,平时不是乘坐轿子,就是坐着轮椅。要是将他的轮椅给毁了,他的轻功再高明又能高到哪里去?
在绿烟向无情扑去的时候,破庙中忽地亮起了灿烂金光,一个高大威猛的“金人”撞穿了屋顶,裹挟着碎裂的瓦片和木料,凌空向着顾璐扑了过来。“金人”浑身泛着金属的光泽,罡气在体外像是实质一般。江湖上的护体硬功不少,最有名的有五种,“金钟罩”便是其中之一。
这人周身罡气凝练,金钟罩已经练到了极为高明的水平,正是九幽神君座下九大弟子之一的龙涉虚。龙涉虚不似其他师兄弟那般心思多变,因此九幽神君便传了他“金钟罩”的功夫。他将这门挨打的功夫苦练了十几年,已经到了刀剑俱不能伤的地步。
刚才是冷呼儿在门口,若是龙涉虚先冲出来,必然不会被无情的暗器给逼了回去。
第六十四章
龙涉虚朝顾璐凶猛地扑了过来,顾璐却是朝着那道绿烟冲了上去。敌人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神奇术法,将身体化作了一片绿纱,又变成了一缕绿烟,还能聚散无形,他担心无情的暗器对付不了。
至于那个金光灿烂的龙涉虚,顾璐相信自有别人去对付。果然,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铁手爆喝一声,雄沉的掌力再次挥出。他的掌法变化并不繁复,但是敌人往往却避无可避,只能跟他硬碰硬地较量。
正好,龙涉虚也是如此。金钟罩是门防御远远胜过进攻的武功,只要罩门不破,基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龙涉虚见铁手当胸一掌劈来,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挥拳轰了上去。
顾璐身在半空,身后气浪翻滚,空气爆裂,冰雪溅起,却是铁手已经和龙涉虚对轰在了一起。他伸脚在飞溅的雪块上一点,将手中的宝剑向那道绿烟投掷了过去。
绿烟一折,几乎划出了一个直角,避开了“世界”的锋刃,径直朝着顾璐扑了过来。不到半个呼吸间,绿烟就变成了绿纱,朝着他当头罩下。原来九幽神君袭击无情是假,要杀沙加这贼秃才是真。
顾璐的眼睛和眉毛再次变成了绿油油的颜色,他的右手一动,“天下”已经被握在掌中。剑刃上泛起温和的白色光芒,随即剑光暴涨,却并未化作无坚不摧的剑罡,而是分光化影,将那片绿纱给全部裹了进去。
剑气将绿纱绞成了碎片,顾璐只觉得手上空荡荡的,混不受力,同时眼角的余光中有一道红色的布帛乍现,已向自己的后颈迅速无声地伸掩而至!
不远处无情扬起手臂,数道寒星破空而至,袭向那道红布,却给几枚沉重的“铁蒺藜”给拦下。眼见得那道红布已经卷到了后颈处,顾璐身体蜷缩,向前空翻,剑光回切红布。
“当!”
“天下”像是斩在了什么金属上面,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绿纱碎裂,随即又重新汇聚。与此同时,红布又开始逞威。红布绿纱一起夹击,顾璐又取出一柄长剑,双持武器守的密不透风。九幽神君的妖法虽然神奇,却又能耐他何?
两柄长剑总是能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击退红布和绿纱,还能不时用出“挡反”将绿纱给绞碎。两人从半空杀到雪地上,又从雪地上杀到破庙的屋顶,却都奈何不了对方。顾璐的剑术固然迅捷精妙,却只能给九幽神君造成一些伤害,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因为九幽神君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要害可言。
下面张威,张烈心和林冲和“神鸦将军”冷呼儿,“骆驼老爷”鲜于仇,以及独孤威战在了一起。林冲堪堪敌住了独孤威,张威和张烈心虽然对九幽神君怕的要死,但是对其他人并不害怕,两人联手,一刚一柔,完美地补上了对方的不足之处。
冷呼儿的长戟和鲜于仇的宝剑凌厉非凡,将“铁树开花”兄弟打的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但一时半会之间并不能击破他们的防御。
铁手和龙涉虚对轰了两招,并没有轰破金钟罩,但每一招却都能将龙涉虚震得连连后退。和龙涉虚一起夹攻铁手的是个粉粉嫩嫩的女孩子,女子笑起来的时候,便吹皱一池春水。可是春水是净洁无暇的,但这女子却姣艳如花,骚媚入骨,这人便是英绿荷。
要不是她在边上不时出手相助,龙涉虚早已经被打到了。金钟罩的防御力惊人,但若果被打倒在地,有的是时间去找他身上的罩门。英绿荷越打越是心惊,她手中的柳叶刀招数精奇,却是无法攻入铁手的制空圈内。好几次她找到了机会,刺向了铁手的破绽之中,然而对方只是一掌推过来,她就只能撤招后退。
铁手的掌力太过雄浑,还未及体就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手中的柳叶刀能伤到对方,但若是挨上一掌,哪里还能有命在?九幽神君的弟子们个个都是自私自利,以自身的安危为最重要的事情,英绿荷可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伤到铁手的机会。
九幽神君曾经和诸葛正我争夺国师一职,座下的弟子们自然也以无情和铁手为对手,对无情的暗器与铁手的武功都有过研究。英绿荷本以为铁手的功力最多不过与龙涉虚相当,只将手臂练得如钢似铁,又怎么比的上“金钟罩”能将全身都护住?
但是真打起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铁手的功力远远超出了想象,存以内功的修为而言,竟然不在九幽神君之下,打起阵地战来,不光是将金钟罩大成的龙涉虚给死死地压住了,还差点把她拍死了。
实际上,铁手也有些惊讶。他练成了“一以贯之”神功之后,功力之深厚,在同辈之中几乎无人能比。但是今天自己的表现远远超出了过往最好的时候,以往与人对轰的时候,若是双方旗鼓相当,怎么的内息也要变得涩滞,但是现在他只能震开龙涉虚,并不能在一招半式间将对方给轰下,可是内力的运行却是毫无阻碍?
这又是什么缘故了?是自己最近功力再次大进?然而并没有。
他并不知道,只要在顾璐的队伍里面,就能享受“受到伤害减少50%”的BUFF。不光是铁手,张威,张烈心还有林冲他们也都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打起来不像是铁手和龙涉虚这般硬朗,所以效果没有铁手的感受深刻。
九幽神君的本意是吊在沙加等人的身后,等将他们引到了布置好的圈套中,再骤然发难。之所以要这么做,一是为了给大弟子狐震碑报仇,二是为了剪除诸葛正我的羽翼。但是没想到他们还没杀上门去,顾璐他们就已经杀过来了。
在觉察到这一点后,九幽神君当即就让孙不恭施展土行遁术埋伏在冰雪之下,准备在交战后实施偷袭。结果却被顾璐发现,一枪刺死在了冰雪下面。
九幽神君又让冷呼儿,鲜于仇,独孤威,龙涉虚和英绿荷分别去对付敌人,他自付能轻而易举地将沙加杀死,但是很显然,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没能杀了沙加,独孤威和龙涉虚他们也没能杀得了自己的对手,只有冷呼儿和鲜于仇将张威和张烈心打得节节败退,其他的人好悬没被对手给杀了。
林冲虽然年轻,可是枪术极为扎实,简简单单的招数就将身法飘忽,枪术诡异的独孤威给刻得死死的。铁手的功力更是让他心惊,诸葛正我的徒弟都已经这么厉害,那老贼的功力又会是到了何种地步?
随即九幽神君又寄希望于铁蒺藜和泡泡。无情的暗器大名鼎鼎,可是他从不在暗器上淬毒,这就注定了他必然会饮恨于铁蒺藜和泡泡的夹击之下!
第六十五章
铁蒺藜也是九幽神君的弟子之一,因为擅长使用铁蒺藜这种暗器,所以外号变成了本名,原来的名字反而没人知道了。
九幽神君认为铁蒺藜和泡泡能拿下无情,铁蒺藜也是这么认为。他一直很不服气无情的名声,认为自己在暗器上的造诣不必无情差,而且还有九幽神君赐下的毒药,怎么可能赢不了那个瘸子?暗器就是暗器,就应该用毒药来弥补杀伤力不足的缺陷,不肯在暗器上涂抹毒药的蠢材就应该去死!
无情用暗器射向九幽神君,铁蒺藜也射出了他赖以成名的“铁蒺藜”,将无情的暗器给截了下来。于是他的信心更是大增,抢先对着无情就来了十几发。
但无论他用什么暗器手法,都被无情给拦了下来。铁蒺藜刚开始一边射一边向前,打着打着就开始往后面退去。跟英绿荷与龙涉虚一样,铁蒺藜的武功很好,却也是不愿意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
在差点被无情的银针射穿了眼睛之后,他就不肯使出全部的力气了。铁蒺藜用了四分的力气去进攻,却将六分的力气用在自保上面。他有自己的道理,只要能牵制住无情就可以了,边上还有师妹“泡泡”在呢。
泡泡是九幽神君座下九大弟子中最小的那一个,却是与其他几个人不一样,尽得了九幽神君的真传。她的武功未必有龙涉虚高,却学会了九幽神君看家的那些术法。
“师妹,先杀了无情!”
铁蒺藜射出了一枚拳头大的“铁蒺藜”,然后大叫。与其说这是暗器,倒不如说这是投石,很少会有人会用这么大的暗器,即便是铁蒺藜自己也很少用。他扔出了这大的惊人的铁蒺藜,目的不在于伤人,他已经不做这个指望了,而是想要砸碎无情坐着的轮椅。
刚才那轮椅在雪地上来去如风,竟然比寻常高手的轻功还要灵活,而且还不时地射出各种暗器来,让铁蒺藜头大如斗。
泡泡的身形出现在稀疏的风雪之中,她的脸蛋圆圆的,粉嫩中又隐透半红,像蒸发得恰到好处的寿桃包子,但她的样子却不是艳丽到绝顶,但却十分甜美,看来一点也不妖冶,反而有点像邻家小女孩的朴素与平凡。
她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用甜甜糯糯的声音说道:“无情公子,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动,我送给你一个泡泡好不好?”
说话间,就真的有一个粉色的“泡泡”向无情飘了过去。无情右手一样,寒星射向粉色的“泡泡”。粉色的泡泡划出一道弧线,避开了银针,继续向无情扑去。然而那枚银针却诡异地倒飞回来,没入了泡泡之中。
“噗嗤”声响,粉色的泡泡顿时碎裂。
少女“唉”了一声,哀怨地道:“你弄坏了我的泡泡,还弄伤了我。”
那粉色的泡泡和九幽神君的绿纱类似,都是将元神寄托于其中,方能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但凡是有其利则有其弊,元神寄托于其中,固然能够达成聚散无形之类的神奇效果,但是当被寄托之物被彻底损坏时,人也要跟着一起受伤。
泡泡的功力和术法都不如九幽神君深厚,试探性的进攻被无情的“先天无上罡气”击破,好在她并未合身扑上,不然就要真的受伤了。
她的眼睛骨溜溜一转,向无情招呼道:“无情公子,你可好?”
无情将目光从破庙后面收了回来,微微一笑,望着她。
泡泡自腰畔抽出一根竹管子,又慢慢的把竹管子举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对准
无情,才道:“听说,你一双腿已经废了,是不是?”
无情脸上的微笑淡去,面无表情地望着泡泡,泡泡突然觉得有些心寒。她想了想,说道:“那位迷天盟的二圣主剑术很好,可必然不是师父的对手。你刚才还能看着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打到关帝庙后面去啦,你还在这里拦着我们,难道就不怕你的朋友我师父杀了吗?”
原来无情刚才不光是压制住了铁蒺藜和泡泡两人,还分出了部分精力在顾璐和九幽神君的战斗上。听到泡泡这么说,无情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我相信他。你知道狐震碑是怎么死的吗?”
狐震碑是九人组的老大,外号“指天画地”,击杀了许多成名已久的高手,却在沙加手上没有撑过三招。泡泡是知道这件事的,她嘴硬地道:“不过是胡吹大气而已。大师兄定然是遭到了埋伏!”
无情淡淡地道:“不知道九幽老怪能不能在两三招间杀了狐震碑。”
“你.......”,泡泡一跺脚,对已经不再射暗器的铁蒺藜道:“我去师父那边看看。”
说罢,转身就向破庙后面奔去。铁蒺藜大骇,他可算是瞧出来了。无情根本就没有用上全力,人家不光是在看着九幽神君那边,也还看着冷呼儿和鲜于仇那边,他已经射出了几十发铁蒺藜,身上的暗器已经用掉了小一半,而无情身上的暗器却不知道还有多少。
要是真的只有自己一个,那还不分分钟被人家干掉?
泡泡回身奔了两步,身体忽然化作一个“泡泡”,倒飞了回来,径直投向无情的怀中。无情一按轮椅的扶手,两支无羽箭射出,却并不是射向“泡泡”,而是射向了铁蒺藜。却是铁蒺藜在见到泡泡使出了声东击西的计策,醒悟过来后又射出了两枚“铁蒺藜”。
无羽箭击飞了铁蒺藜,无情手掌一翻,“先天无上罡气”灌注在按其中,射向了迎面扑来的泡泡。寒光闪过,泡泡消失不见,却有一道绿色的烟霞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将无情的眉眼都映照成了碧绿的颜色,连带着头上也是一样。
从来的路上开始,到与泡泡和铁蒺藜交手,无情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面。但是当绿烟飘到身前之时,无情终于动了。他的双手双脚同时发力,身体像是箭矢一般地飞上半空。
绿烟撞在轮椅上,将无情代步的工具击得粉碎,随即一分为二,化作两道身影。灰袍向上追击无情,重新显现出身影的泡泡素手一扬,将竹管对着追杀过来的顾璐,然后按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一团黑水从竹管中喷了出来,这是九幽神君手上最厉害的毒药,只要沾上一点,整个身体都会化作一潭黑水。泡泡已经尽得九幽神君的真传,不光是武艺出众,在术法一道上也有很深的造诣,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像九幽神君那样变成非人的存在。
但就是她,在使用这黑水的时候也是万分小心。不光是因为珍贵,更多的是害怕。这种毒药的威力太大,只有在面对无法对抗的强敌之时才会使用,要是泡泡沾上了一星半点,同样会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张烈心在九幽神君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费了许多力气,将九幽神君的本事打听的一清二楚。黑水的厉害之处昨天就已经说过。顾璐有些不大相信“黑水”真能有那么厉害,却也不愿意在战斗中去证实。
眼见得黑水迎面射了过来,顾璐立刻后仰,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就在原地转了起来。铁蒺藜从后方追了上来,手中两枚“铁蒺藜”激射而出。
顾璐挥舞双剑,转过身来后,剑刃劈向“铁蒺藜”,却差了那么一线,“铁蒺藜”擦着剑脊没入了他的胸膛。身后的铁蒺藜大喜,正待上前补上一招,就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水滴。
他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铁蒺藜立刻躲避,却还是被黑水沾上了一点。“嗤嗤嗤”的盛相中,他狂乱地挥舞手臂,惊恐地叫了起来,“救我,师妹救我啊!”
泡泡可不敢上前,她扔掉了手中的竹管,向着后方连退了好几步。
铁蒺藜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他伸手去挠,结果手掌也开始融化。惨叫声中,铁蒺藜迅速地化作了一滩黑水。
泡泡本来是个圆圆甜甜的小女孩,这时候脸色也不禁有些发白。“黑水”的毒性太过猛烈,别说是没有解药,就算是有解药,按照这个速度来看,也是来不及使用的。
顾璐将两柄宝剑收起,接着又将胸口的暗器给拔了下来,然后戴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正在冰雪上消散的黑水装进了玻璃瓶子里面。泡泡想要退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在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种毒药很有趣吗?”
“有趣?”泡泡可不觉得“黑水”有什么乐趣可言,“你中了师兄的铁蒺藜,怎么没有中毒?”
“因为我百毒不侵。”顾璐将黑水收集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问道:“你还不走?”
泡泡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我为什么要走?”
“你们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加上狐震碑那就是三个。再打下去,要不了一时三刻,你们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这种情况下,你都不逃?”
泡泡道:“唉,我也不想跟你们打的,可是师父.......”
顾璐笑了起来,“今天之后,就没有九幽神君这个人了。”
泡泡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我可不信!”
顾璐道:“那你就在这里看着!”
说罢,他大踏步地向张威和张烈心那边奔去。无情的功力比几天前提高了数倍,面对着九幽神君也不落下风。铁手把龙涉虚和英绿荷打的灰头土脸,林冲也能跟独孤威五五开,就只有铁树开花兄弟最惨,被“神鸦将军”冷呼儿和“骆驼老爷”鲜于仇赶的四处逃窜。
要不是张威和张烈心的武功能够互补,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冷呼儿使一柄长戟,招数大开大合。鲜于仇跟他差不多,两人的武功高强,又占有了兵器的优势,一度显得威风凛凛。但是等看到铁蒺藜身死,泡泡站在边上无动于衷,沙加那个贼秃又向他们杀过来之后,冷呼儿和鲜于仇立刻就使出了上计。
第六十七章
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没有脚印,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无情轻功已经出神入化,踏雪无痕是意料中的事情。九幽神君的武功高绝,术法更是一流,也不可能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顾璐自有办法去追踪,他根本就不用停下来检查地面和周围的痕迹,直接顺着系统给出的箭头提示就够了。追出了十多里,路边的树林中忽然传出无情的声音,“是沙加大师吗?”
顾璐早就发现了树林中有人,这时候也不奇怪,一边靠近过去,一边说道:“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无情的声音有些虚弱,“中了九幽老怪的空劫神掌....咳咳..........”
顾璐的脸上露出微笑,不紧不慢地取出线膛燧发枪,“原来是这样啊。咱们........”
白色身影一闪,树林中的无情突然窜出,向着顾璐拍出了一掌。然而顾璐却早已经举起了枪,扣动扳机的速度可比冲上来挥掌要快得多。
“砰!”
白色身影一抖,鲜血溅射中,惨叫随之响起。清冷的声音转变为尖锐刺耳,“你怎么发现的?”原来这躲在树林里的“无情”是九幽神君假扮的,他想要以此来施展偷袭,结果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也不敢多留,好不容易才甩掉了无情,刚才那么大的响声,无情肯定听到了。一个都很难对付,两个一起来还不要了他的老命?九幽神君忍着疼痛,带着伤势在小树林中急急而奔。
快到河洛镇的时候,他猛然停住了脚步,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知道猜到我要走哪条路?”
雪地上,无情用冷淡的表情看着身体全部隐藏在灰色斗篷下的九幽神君,淡淡地道:“方圆十几里,就数河洛镇的人最多。你受了伤,想要快速恢复就要吸取童男童女的贞元。以前你就是这么干的,我想这一次也不例外。”
九幽神君的声音转为雄浑,咆哮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之前只是不想两败俱伤罢了!”
“两败俱伤?”无情冷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
背后传来轻响,顾璐已经翩然落在了雪地上。九幽神君外面裹着的灰袍动了动,声音变得婉转哀怨,“可恨!要不是那几个孽徒临阵脱逃,你们怎么能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
声音再次变换,这次是阴冷狠毒,“别以为你们就赢定了!”
九幽神君身形急转,两道绿烟分别飞向无情和顾璐。无情射出一枚钢钉,击散了其中一道。顾璐提剑朝身前砍去,却落了个空,“幻术?”
再看时,九幽神君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无情跃上一处雪堆,盯着周围的地面。说道:“小心他的土遁术!”
顾璐摇了摇头,取出步枪,好整以暇对着十步开外的地面开了一枪。弹丸没入松软的积雪中,白色的冰雪中立刻就出现了鲜红的颜色。雪层随即炸开,九幽神君从雪地中跳出,再次亡命。
“唉,人家说吃一回亏上一次当就会学一次乖,怎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顾璐笑着问道:“继续追?”
无情断然道:“追!”
雪地上间或留下了一两滴的鲜血,九幽神君受伤不轻,逃亡途中已经来不及止血。再奔出十多里,他的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在结冰的小溪旁,九幽神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身后那两人是想要将他一步步的赶入绝境,而这以前都是他用来对付他人的手段。
“可恶!”
九幽神君骂了两句,将几面小旗子射入了积雪中。
不远处,顾璐问道:“他这是在干什么?设陷阱?当着咱们的面来这一套,有点瞧不起人啊。”
无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是阵势。”
九幽神君插好旗帜后,自顾自的走了进去,然后,他的身影就像是不见了。顾璐分明还能“看”到九幽神君就在小溪边上的那片空地中,但是视觉中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在感知中,九幽神君的“气”也完全消失了。
“倒是有点意思。”顾璐走到跟前,看了又看,确实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转头去问无情,“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无情沉吟片刻,说道:“二师伯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他也曾教过我一些。这是生克奇门.......不,生克奇门只有八道门,这里又多了一道门.........”,他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了,这是迎神役鬼拘魂摄物的随魔生障!”
“管他什么门,把这些旗帜挖出来了,看他还能有什么用!”
顾璐将捡回来的“世界”刺入雪地中,挑出了一面绿色的旗帜,然后用剑砍得粉碎。旗帜被毁的刹那,九幽神君的气息突然出现,无情来不及示警,抬手射了一枚暗器出去。
九幽神君挥掌朝着顾璐的光头拍去,他用的是“落凤爪”的阴柔掌力,寻常高手要是被他击中了,外表看上去会没事,脑袋里面就会变成浆糊了。
然而无情的暗器来的太快,九幽神君尝过“先天无上罡气”的威力,知道要是被射中了,不死也要重伤。他只得扭曲身体,避开了那穿胸的一击。
得此一缓,顾璐双剑齐出,“世界”后发先至,劈砍在“落凤爪”上,“天下”向着九幽神君的胸膛上刺去。“世界”被精纯的掌力睁开,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砍了上去。
九幽神君无奈,这秃驴有时候用的根本就不是剑术,剑术哪里会是这样乱劈乱砍的?但就是这样乱劈乱砍,偏偏就让他无可奈何。“挡反”这一招顾璐已经用过好几次,九幽神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敢合身扑上进行埋身战,在剑光亮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抽身后退,但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腰间又中了一剑。
好在他道法精湛,身体已经转换成非人的存在,在刹那间避开了要害。拦腰而过的长剑也只能伤他,却没能将他杀死。寒光闪过,灰袍落在溪流中央的冰面上。九幽神君的左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暗器射中,灰袍上顿时又多了一缕暗红的颜色。
作者的话:我已经头昏眼花快要吐了,明天早上不更了,下午再更。
第六十八章
顾璐笑道:“你练武就练武,修炼道法就修炼道法,两个你都想要,贪多嚼不烂,结果两个成就都不高。要是你把精力放在其中一项上,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刚开始的时候,九幽神君的化身绿纱,聚散无形,神奇无比,让顾璐大开眼界。但是后来多挨了几下,绿纱就用的不大顺手了,于是九幽神君就改用武功,但是武功也不怎么奏效,结果就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九幽神君的面目都藏在灰袍之中,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你们以为我是在逃命吗?不,我是故意把你们引诱过来的..........动手!”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喝一声,接着剑光亮起,寒星闪烁。九幽神君身上又挨了几下,卷起灰袍飞向小溪的对面。无情再次扔出一枚暗器,射中了奔逃中的敌人,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问道:“沙加你没事吧?”
刚才九幽神君假装周围有埋伏,实际上是想要趁机逃命。顾璐识破了对方的计策,上前就砍了两剑。剑光将灰袍斩破,他自己也中了两掌。“咳咳........没事,他的空劫神功对我没太大的用处。”
“空劫神功”是九幽神君压箱底的本事之一,敌人武功越高,伤得就越重,是他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武艺超强之人的,平常都不会用出来,在九幽神君看来,这一招诸葛正我才有资格享受,但是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压箱底的本事被破去了不少,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了。
无情歉然道:“后面那一掌本来会击中我。”
顾璐笑道:“我比你抗揍,多挨一下也没事。咱们继续追?”
“追!”
九幽神君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能用的招数都快用光了,元神变化,阵法,武功,妖术,全都被破得一干二净,他还能用的手段不多了。
“呼,”平地上刮起了一阵风。九幽神君抬头向天上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下来。现在正是小雪初晴的时候,阳关照射在大地上,不见温暖,只用寒冷。
他没有继续逃亡,而是停住了脚步,趁着身后那两人赶上来之前尽量多恢复一点实力。九幽神君并没有等待多久,身后就响起了顾璐调笑的声音,“怎么不跑了?是没力气了吗?”
九幽神君站立在原地没动,声音平缓,“不打了,我投降了,你们总不会杀一个束手就擒的人吧?”
无情冷笑,顾璐摇了摇头,说道:“何苦呢?何必呢?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九幽神君平静地道:“蝼蚁尚且偷生,既然打不过,逃不了,自然是要选择投降。”
顾璐转过头来去看无情,“你怎么说?”
无情冷冷地道:“杀!”
话音未落,他已经动了起来,衣袖一挥,数枚暗器就倾泻而出。九幽神君也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灰袍卷起暗器,化作一团,向着无情撞了过去。顾璐更快一步,“世界”刺向九幽神君面门所在的地方。利刃刺破了灰袍,然而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几滴“黑水”沿着剑身溅了出来,顾璐松手弃剑后退,右掌猛然拍出,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黑水”化作了固体,沿着灰袍的袖口钻了进去。
“噗”,无情射出了一枚金钱镖,将卷成一团的灰袍撞飞之后,又破体而出,没入雪地之中。灰袍尚在半空就不停地发出“嗤嗤嗤”的声音,掉落在地上后滚动了两下,化作了一一滩黑色的液体。
无情从半空轻飘飘地落下,注视了那滩黑水片刻,说道:“是九幽老怪的毒药,他用这毒药杀害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今日算是作法自毙,自食其果!”
九幽神君从开始到最后,面目一直隐藏了起来,直到这时候两人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顾璐笑了起来,但是随即又变成了咳嗽。无情转过头来,“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话语中却透露出关切来。
“没....咳咳........没事。”顾璐将喉咙中的猩甜咽了回去。“我说过,我挺能挨揍的。”
无情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回去吧。”
顾璐看了看他的腿,问道:“能行?”
“当然能行。”
等到他们顺着原路返回的时候,在半路碰到了赶过来支援的铁手。无情在一路上都有留下记号,是以铁手能在大雪中顺着踪迹追了上来。
铁手道:“沙加你受伤了。”
“是。”
“这里有一枚大还丹,是少林寺的疗伤圣药..........”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先留着。这么点伤势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铁手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然后问道:“九幽神君跑了吗?”
“死了,被他自己的毒药化成了一滩黑水,死的倒是很干净。”
顾璐刚才就想到了,要是那种“黑水”价格不贵的话,用来处理尸体倒是方便,又干净又环保,还不占地方。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龙涉虚被抓我们抓住了,其他的人都跑了。”铁手说道:“他的金钟罩着实硬朗,无论是我的掌力还是林冲的长枪都不能伤他分毫,而且竟然像是没有罩门一样,跟寻常的金钟罩大不一样。”
顾璐笑道:“大约是练到了第十一关,听说金钟罩练到第十一关之后,全身上下一处罩门都没有。”
“第十一关?金钟罩有这这个说法吗?”
“哈哈,我随口说的。既然龙涉虚的金钟罩没有罩门,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
“他的金钟罩是没有罩门,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他之所以那么硬,全在一口气上。等到那口气吐出来之后,就没那么硬了。我们先是制住了他,然后花了点时间,在他换气的时候破了他的金钟罩。”
顾璐道:“那也很了不起了。”
几人的轻功都很不错,说话间就看到了雪地上的林冲和铁树开花兄弟,还有看起来很是凄惨,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龙涉虚。顾璐停下脚步,向着远处的雪地里面喝道:“还不快滚?”
远处的雪地忽然炸开,独孤威从积雪中跳了出来,拖着长枪头也不回地逃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也有些响动,几道人影晃动,也向着远方奔去。
张烈心还则罢了,张威却是在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六十九章
“就是刚刚过来的吧。”
顾璐问被捆在地上的龙涉虚,“还能走吗?”
龙涉虚身上有着斑斑血迹,脸上也肿了一大块,闻言抬起头来,说道:“能走。”
“那就走吧。”
一行人压着龙涉虚返回客栈,“金剑”林邀德,“银剑”何梵,“铜剑”陈日月,“铁剑”叶告一起涌了出来,“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水柔心站在门口说道:“要是你们再不回来,他们可都要出去找你们了。”
顾璐笑着道:“多谢你们了。”
水柔心哼了一声,往龙涉虚的身上瞅了一眼,问道:“这个人是谁?”
“九幽神君的九大弟子之一,龙涉虚。”
“呀,你们把九幽神君打跑了?”
顾璐跟在铁手他们走进了客栈,“没有,我们没有把九幽神君打跑。”
“那我们现在不是很危险?要是九幽神君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正面交手我倒是不怕,就怕他用什么阴谋诡计。”
顾璐笑道:“九幽神君死在了他自己的毒药之下,估计是不能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水柔心和宋明珠顿时就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客栈的掌柜看到他们抓了一个人回来,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铁手上前亮了亮身份,“我们是神侯府的人,正在办案。”
于是问题就解决了,掌柜换上了笑脸,“大爷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在铁手跟掌柜小二交谈的时候,顾璐在桌子边上坐下,笑着道:“无情的腿好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水柔心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无情,又看了看光头的顾璐,然后贴在宋明珠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宋明珠摇了摇头,对顾璐说道:“五公子派我们跟随二圣主一起去洛阳,是有要事与张候相商,还请二圣主能行个方便。”
顾璐道:“我可以替你传话,但是张候见不见你们可不是我说了算。”
宋明珠爽朗地道:“那就足够了。”
“听说你们权力帮正在跟黄河水寨开战,柳五怎么舍得把你们给派出来?”
宋明珠笑而不语,水柔心抢着道:“区区一个黄河水寨,哪里需要我们出动全部的人手?帮主带着几位神魔就足以拿下啦!”
顾璐轻轻地鼓掌,“哦,你们权力帮真是好威风,好霸气!”
“哼,你才知道啊!”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小二端着菜肴上来了,没以后就将整张桌子摆得满满的。“是这位姑娘之前就点好了的,”小二说道:“说是等几位大爷回来了就端上来。”
顾璐笑道:“宋姑娘有心了。今天的事算是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直说。”
宋明珠道:“你不是已经答应替我们传话了吗?”
“一码归一码,传话是我应该做的。”
宋明珠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要是违背了我的意愿,自然是不行。”
无情也向宋明珠和水柔心表示了感谢,虽然她们似乎什么都没做。宋明珠很是关注无情的双腿,“成大捕头,你的腿真的好了吗?你看沙加干什么?哦,我明白了,是沙加给你治好的?”
顾璐摊开双手,“并没有完全治好,还需要做两次手术。所以最好今天晚上找个手艺高明的木匠来打造一副轮椅,过几天用的上。”
虽然现在外面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木匠也要在家里烤火,但只要钱到位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办。顾璐他们在客栈里面休息了一个晚上,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响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轮椅已经打造好了。
几人用过了早餐,准备上路,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这个人怎么办?”
龙涉虚是他们的俘虏,铁手昨天没有下杀手,而是将之制服后捆了起来。可是总不能将这个人一直捆着,要么杀,要么关,要么放,带着他上路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无情冷冷地道:“龙涉虚杀了许多无辜的百姓,杀了就是。”如果换做是他,早就把龙涉虚给杀了,但人是铁手抓到的,他只能提出建议,而不能自己动手。
龙涉虚浑身一抖,连忙叫了起来,“饶命,饶命啊!”
铁手叹了口气,说道:“我把他押到附近的官府去吧。”
顾璐道:“你认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监狱里面?”
铁手道:“我只是个捕快,只有抓人的权利,无权判定他人的生死。”
顾璐不认同铁手的理念,但是佩服他对自身信念的坚持。“算了,就让他跟着我吧,虽然他以前做过不少的坏事,只要以后真心悔过,多做好事也就是了。”
铁手沉吟片刻,转头去问龙涉虚,“你是愿意去蹲刑部的大牢,还是跟着沙加大师?”
龙涉虚嗫喏着道:“能放了我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跟着顾璐做个好人,因为他信不过那些师兄弟会去大牢里面救他。他以前对师父九幽神君视若神明,可是九幽神君被杀了,他顿时就失去了靠山。虽然有一身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功夫,但那又能如何?猛虎也斗不过饿狼啊。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了。
于是顾璐的队伍变成了十个人,宋明珠和水柔心虽然也跟着一起,却并没有加入到他的队伍里面。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休息的时候,顾璐拿着刀进了无情的方面里面,在一阵闷哼声后走了出来,留下了满头大汗的无情。
再次上路的时候,无情又坐回了轮椅上面,下半身的裤腿上还有斑斑的血迹。快到洛阳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又来了一次。无情躺在床上,口里面咬着床单,任由顾璐施为。他拒绝了服用麻沸散,腿上的疼痛对他来说不是痛苦,反而是喜悦。在过去的十年里面,他常常希望双腿能有任何的知觉,即便是疼痛也好过一点感觉也没有。
冰雪中的洛阳城变得冷清了不少,当顾璐他们进城的时候,道路上见不到多少行人。这里是旧党的大本营,但终究不是汴梁,东京城那样的地上魔都全世界也只有一座。也只有吸着整个宋国血液壮大的汴梁,才会在大冬天里也依旧保持着繁华。
马车缓缓驶入城中,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洛阳城,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作者的话:今天没有了,明天再继续。顺便说一下,今天下午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紫嘉儿在守将,然后就参加了一下,不到两分钟,我就中奖了。上次就拿到了有直接让照片的台历,这次又中了签名照,看来紫嘉儿跟我有缘啊!
第七十章
洛阳是旧党的大本营,也是斩经堂的老巢。即便是将外面的地盘都丢了个精光,斩经堂还是在洛阳保持了相当的影响力。洛阳附近的地主豪强会将家中的子弟送到斩经堂去修炼武功,本地的官员也往往会聘请一些斩经堂的弟子作为护卫。
斩经堂和旧党的关系之深,几乎就是一体两面,但终究,斩经堂和旧党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旧党是一群既得利益的士大夫的聚合,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夺回朝政大权的尝试。斩经堂却是一直龟缩在洛阳,三十多年来再也没有向外扩张过。
曾经气派非凡,车水马龙的总堂里面,只剩下了十多个人。因为下雪了的缘故,大部分的弟子都回家去了。空旷的庭院中堆满了积雪,北风在墙角发出凄厉的声音,一切都显得是如此的萧索和寂寥。
顾璐让铁手他们待在客栈里面,自己独自上门去拜见斩经堂的主人。
张候的外表看起来跟一年多前没什么变化,他身穿一身素色的单薄衣衫,立于廊檐之下,遥望远方的天空。“听说你来洛阳的路上杀了九幽神君。”张候没有回头,依旧在看天,“这很好。但是你却没有赶尽杀绝,任由九幽神君的几个徒弟离开了不说,还把其中的一个放在了身边,这就很不好了。”
顾璐走到张天艾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今天的风很大,天上的云彩都被吹散了,只有远处还剩下一两片。他随口问道:“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变生肘腋,如之奈何?”
“哈,要是龙涉虚露出一丁点苗头,随手就把他按死了。”
张天艾将目光收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已经练到第四重天了?进度如此之快,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一般一般。”
张天艾问道:“你是跟诸葛正我的几个徒弟一起过来的。”
“是。”
“他们武功怎么样?”
“铁手练成了‘一以贯之’神功,内力雄厚无比,足以与最顶尖的高手抗衡。无情的功力不如铁手深厚,但是精纯犹有过之,他的轻功很好,暗器更好。而且他身上的伤势好了一大半,前途不可限量。”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现在就去将他们给杀了,免得日后成为祸害。”
张天艾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叫你来洛阳,是为了看看你这一年来的武功有没有长进,顺便让你去对付凌落石。”
“对付凌落石只是顺便的?”顾璐举起了手,“另外,我也还有一点疑惑。”
“说。”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是朝廷的大将,要对付他,只需朝廷明发诏令就是,何必这么麻烦?派刺客对付朝廷大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奸臣所为。”
张天艾淡淡地道:“你认为朝中的那些人不是奸臣?”
“嗨,我的意见不重要,别人都说朝廷中几位执政都是名臣呢。洛阳城里还有人说奸臣章惇终于被赶走了,福建子也被贬去看守道观去了,如今是众正盈朝啊!”
章惇和韦青青青是知交好友,都是洛阳这边的死敌。“福建子”则是指蔡京,宋代重文,南方文人荟萃,朝廷中的高官多出于长江以南。这些年来,福建人后来居上,把其他派系的人挤压得厉害,旧党人士便以“福建子”这个蔑称来指代蔡京。
张天艾冷笑,“我从天象中看到东京王气暗淡,哪里是什么众正盈朝?分明是一幅末世的景象。”他瞪了顾璐一眼,说道:“习武之人,首先要心诚。你若是行事一直如此轻佻,终究是难成大器!”
“这么说来,韦青青青一定是世界上最心诚的人。”
张天艾身上的萧索之气顿去,气势陡然变得凶厉起来,仿佛那四大皆凶的“朝天一棍”随时都可能会蹦出来一般。顾璐脸上带着微笑,功力却已经被提升到了最高,随时准备施展上计。
廊檐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也好像是陡然下降了许多。不,不只是好像,顾璐脚下的木板已经结上了冰霜。寒冷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到了张候身前三寸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凶厉的气息缓缓消退,张天艾看着木板上被冻住的地方,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这不是龙虎太玄经的用法,至少在第四重天的时候没有这种效果。”张候缓缓地说道:“倒像是冰火七重天的功夫。却又跟我所知道的并不一样。”
“武功这东西不就是个工具吗?开发出新的用途来很正常。要是一直因循守旧,那多没意思。”
“能走出不同的道路是你的本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风刀霜剑。”张候叹息一声,怅然道:“如果忘了也就忘了吧,风刀霜剑,嘿嘿,也已经过时了。”
顾璐笑着道:“我在东京城里面见到了不少的高手,真是大开眼界。关七先是勘破了先天后天的分别,从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中悟出了破体无形剑气。后来又勘破了体内体外的区别,创出了无形剑气,威力大增。关七可以,张候也可以。”
“..........”,张天艾沉默了一会,说道:“关七可以,但是我不行。”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语气中却透露出隐藏不住的寂寥,“我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将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招归纳为朝天一棍,这已经是我所能达到的极限。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了继续前进的可能。而同样的事情,韦青青青在三十年前就能做到。”
顾璐安慰他道:“千一也不光是韦青青青一个人的功劳,在那之前,丁郁峰可是磨刀练剑了几十年,他们师徒两人有大决心,大毅力,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勤修苦练,方才有了之后韦青青青的一鸣惊人。”
“那是不一样的,”张候淡淡地道:“你不用说这些好听的。我已经承认自己比不上韦青青青,所以将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可惜,若是能够拿到无极仙丹,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顾璐笑道:“没有无极仙丹难道就成不了绝世高手?我看倒也未必。”
第七十一章
张候道:“我原先是希望你能击败四大名捕,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为什么?”
“内力不足可以想办法,但是天份却是没办法弥补的。击败叶哀禅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你既然有这样的天资和才情,就应当胜过韦青青青,将斩经堂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峰。”
“这个估计有点难。”
“哼,姓韦的的确是惊才绝艳,却也未必比你强,你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倒不是信心的问题。你想啊,韦青青青现在都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世了。就算我的武功再高,又怎么去证明我胜过他了?”
“.........”
张候觉得这个弟子跟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但或许,天才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你说的不错,但总会有办法去证明的。”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来。“凌落石所修炼的内功叫做屏风四扇门,是讲究释放自我,追求感官之极的魔道武功。功力越深,行事就越是近乎于本能。据说他已经打开了第三道门,各种欲望要比常人强烈数十上百倍。凌落石也因此有了比野兽更敏锐的直觉,在战斗中,往往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击中敌人的破绽。”
“他比九幽神君更厉害?”
“九幽神君的武功只能说还算不错,能有偌大名头全凭着那些装神弄鬼的本事。凌落石则不然,他是实打实的武学高手。” 张候淡淡地道:“但只要你能骗过他的直觉,杀他也不是很难。”
“骗过凌落石的直觉?”顾璐挠了挠头,“这我可不知道该怎么着手。我有好些对付他的办法,但肯定不包括这一个。”
“都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在万岁山见过燕狂徒被人围殴的情景。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举世无双,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逼的穷途末路。凌落石就算武功再高,那也肯定是比不上燕狂徒的,咱们只要多找些人一起上,怎么也把他打死了。”
“........”,张天艾先是想要发怒,接着又似乎是想要冷笑,最后变成了沉思,他想了好一会,最后说道:“我能教你的已经不多了,即便是在武学之道上,我的意见也只能作为参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能拨给我些人手么?不需要米苍穹那样的高手,差不多的来百八十个就够了。”
“.......没有。”张天艾冷淡地道:“东京城里藏不住秘密,有人要对付凌落石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哼,你自己小心些,别从猎人变成猎物了。”
看来大家对凌落石的看法都不太好,只要跟他扯上关系,大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凌落石以前阴谋诡计用多了,以至于现在几乎没有人敢相信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主要是顾璐向张天艾讨教写武学上的问题。其中一些张候能给出答案,还有一些则是他从未想过的。
“我想到了一种叫做无定云剑的剑术。”
实际上是关七告诉他的,但那又是关七在遨游时空的时候,从顾璐这里听到的。这是一个近乎于闭合的因果关系,想要将其中的关系捋顺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行。不过顾璐向来秉承着“拿来主义”的态度,不管是谁先想到的,有用就好。
“关七传了我先天无上罡气和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但因为我修炼的是龙虎太玄经,所以用剑气作为攻击手段不是太划算。以我现在的功力,蓄气十来分钟,大约能射出一发,但是蓄力这么久,多半是打不中敌人,就要先被敌人打死了。”
顾璐和张候坐到了房屋里面,一边品茶,一边谈论武学上的难题。“所以我就想啊,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必然命中呢?于是我就想到了利用观察者效应的无定云剑。剑气发出去之后,先是呈现散布的状态,在被观察到的瞬间塌陷成确定的剑气,就像是波函数的坍塌那样,直接命中敌人的破绽,这样一来,岂不是必然命中?”
“..........”
“但是这其中有好几个难题需要解决,首先是如何让剑气呈现散布的状态?我已经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大约能够解决。其次是怎么让剑气刚好就塌陷成为我们所需要的那个本征态呢?也有可能塌陷成为别的本征态啊,这是完全不能确定的事情。要是人一多,不定云剑就不知道会射倒什么地方去了。”
“..........”
顾璐皱起眉头,“如果说可以用‘忘我’来避免剑气杀了自己,那又该如何解决不能一对多的问题呢?难道说这么剑术当真只能用来进行刺杀?还是那种边上不能有其他人的刺杀剑术?但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敌人身边,有没有这种剑术也都无所谓了吧?”
张天艾终于能听懂一些了,斟酌着道:“很有趣的想法,很有趣的剑术,恩,还有什么别的问题没有?”
“哦,有的。所谓的五行之力真的相生相克吗?是真的有五种不同的力量,还是可以找到更加基本的存在?比若说三原色或是四大力之类的。上次跟九幽神君打的时候,他往地上扔了几面旗帜,结果他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不光是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连身影也完全............”
张候认真地听着顾璐的各种问题,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我根本没必要担心的。九幽神君不是他的对手,凌落石也一样。
两人从上午一直谈到下午,中间几乎没怎么停歇过。到了最后,顾璐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道:“都已经快晚上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权力榜的柳随风派来了使者,想要跟斩经堂的总堂主,也就是跟张候你见上一面。”
“权力帮么?”张天艾冷笑道:“李沉舟还算有些本事,柳随风又算什么东西?想把手伸到洛阳来,未免想的太好了。”
张天艾看了顾璐一眼,吩咐道:“去把那个使者杀了,脑袋给柳随风送回去。”
“这.........”
第七十二章
“..........”,顾璐显得有些为难,“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把人家派来的使者给砍了,这有点不大好吧?”
张天艾淡淡地道:“斩使以立威。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两军交战。”
“还是不要了。”
张天艾的脸上露出奇妙的表情,“难道你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哪个?”
“哦,那就是两个都喜欢了。”
“宋明珠和水柔心都还是小姑娘好吧。”
张候站起身来,“既然你喜欢她们,那就算了,但是别忘了正事。”
顾璐回到客栈之后,宋明珠立刻迎了上来,“总堂主什么时候接见我们?”
“这个嘛,张候说他已经几十年不见外人了,所以.........”,他摊开双手,“你们算是白跑了一趟。”
宋明珠眼睛一转,说道:“明天我亲自上门去拜见他老人家!”
“别!”顾璐想要打消她的这种危险想法。无情和铁手虽然是自在门的人,但都有着官面上的身份,张天艾还会顾忌一二,对其他人就不会这么客气了。这几十年来有不少的帮派想要将洛阳变成自家的地盘,没有一个成功的。
不光是斩经堂和温家,还有少林寺,这些地头蛇都不会乐意见到有别的帮派插进来。
“为什么?”宋明珠问道:“莫非是二圣主不愿意看到权力帮和斩经堂结盟?”
顾璐笑了起来,“李沉舟可不是会与别人结盟的人。”
在轰下了燕狂徒之后,李沉舟公开宣称要要【君临天下】,要【一统江湖】。
对权力的追求,大概每个人都有过,任何一个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人,有雄心或者有野心的人,都曾经向往过那种站在权力顶峰的感觉。
可是,有几个人可以公然的站出来,大声的说,我要的就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呢?
不能保证没有人这么想,但是,敢公开的说出来的,真的是不多。连燕狂徒都没有说过要君临天下,一统江湖这种疯话,但李沉舟就说了,而且说得很大声,大到全天下,整个江湖的人都听到了。
宋明珠狡黠地道:“那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
“实话跟你说吧,张候让我砍下你们的脑袋,然后给柳五送回去。我好说歹说才算是劝住了,你要是自己送上门去,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能保证。”
宋明珠皱起了眉头,水柔心却是不忿地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唉,对于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来说,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无情问道:“张候真的那么说?”
“你这是在质疑我?”顾璐瞪大了眼睛,“在面对漂亮女孩子的时候,我一般是不会说谎的!”
无情:“..........”
铁手道:“世叔想要跟斩经堂握手言和,重归于好,现在看来,只怕张候并不这么想。”
诸葛正我如今是白道的魁首,正义的旗帜,他既是朝廷的“六五神侯”,是皇帝赵佶最为信重的大臣,又是自在门的第二代门主,继承了韦青青青的衣钵和影响力。诸葛正我的敌人有很多,但是朋友也有很多,愿意替他效力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除此之外, 他还收了好些个徒弟和义子,在很多势力中都安插有眼线耳目。
这样的人自然是志向高远,所图甚大,不愿意将精力浪费在上一辈的恩怨里面。诸葛小花,也就是诸葛正我,知道张候几乎不可能答应与自在门和解,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并不是他要做无用功,而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是做给敌人,给自己人,给天下人看的。
顾璐以前就用过这些招数,对诸葛正我的心思颇为了解,也相当佩服他的胸襟气度,但还是觉得他过于圆滑了。王霸之道不可偏废,光是显示了仁慈,而没有霹雳手段,只能做一个老好人罢了。
九幽神君跟他作对,他只是将其赶走,并没有杀人。元十三限与他势同水火,诸葛正我也只是将之驱逐了事。有些敌人是可以转化为自己人的,有些敌人是可以暂时团结的,但是对于那些不能合作的顽固分子,就应当要消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是最好的。
顾璐对宋明珠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见张候的好,要是有书信一类的东西,我帮你们转交就是了。”
“没有书信,”水柔心摇了摇头,说道:“五公子只是让我们传个口信罢了。”
“那你们还是回权力帮去吧。两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不太安全。”
水柔心眨了眨眼睛,“你是在担心我吗?”
顾璐瞟了她一眼,“我是在担心你们。”
水柔心撇撇嘴,说道:“五公子让我们暂时跟着你,你去哪里,我们就跟着去哪里。”
顾璐转过头去,问宋明珠,“柳五这么说?”
宋明珠点点头,“五公子是这么吩咐的,要是二圣主不介意,我们就跟你去一趟河东路。”
去河东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对付惊怖大将军凌落石。顾璐看了看金剑银剑这几个小孩子,然后又看了看宋明珠和水柔心,这种组合怎么看怎样像是去野炊,而不是去杀人放火的。
咦,为什么我非得去对付凌落石?好吧,凌落石干的是太过分了,残忍嗜杀的人有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也有很多,但是像凌落石那样把自己的结义兄弟杀了个干干净净,又把手下大将干掉了一半的人世间少有。
顾璐想来想去,大约只有慈父在这方面比凌落石更厉害。他决定先去看看凌落石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是慈父那样的钢铁之人,亦或仅仅只是个疯狂的屠夫?也有很多人说关七是疯子,但是关七杀的人很少,而且每次杀人都有说得过去的原因。
凌落石就不同了,据说他还有一套歪理,说是敌人该杀,朋友更该杀。因为明处的敌人好对付,朋友突然在背后捅刀子却是防不胜防。
朱月明,朱侠武,还有诸葛正我等人都说凌落石骄横跋扈,在地方上弄得民不聊生,但到底怎么样还是要亲眼看看才行。
第七十三章
河东路的西边是西夏,北面和东面都是辽国的势力范围,可谓是三面受敌。在宋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宋军凭着强弓硬弩,依仗山河之利,也尽可以守的住,甚至还能杀出去发起短暂突击。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宋军的战斗力是一天不如一天,后来李元昊造反,宋军接连吃了“好水川”,“金明寨”“三川口”等败仗,差点就被西夏人杀到长安城下来了。然后宋朝在陕西集结了大量的军队,跟西夏人之间断断续续地打了上百年,倒也锻炼出了不少的精兵良将。
宋国现在最精锐的部队不是驻扎在汴梁附近的禁军,也不是直面辽国的河北禁军,而是驻扎在陕西的西北禁军。大约是出于制衡西军的考虑,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加强河东路的防御,朝廷任命凌落石为惊怖大将军,让他驻军在河东路的北部,处于西夏的黑山福威军司和辽国的几处腹心部的包围中。
凌落石到了河东路的北面之后,将“大连盟”的主要势力都带了过去,他在当地大兴土木,修建了坚固无比的,名为“危”的将军城,没过几天嫌弃将军城太过狭小,住起来不舒服,又在附近擅长修建了气势恢宏的山庄。然后以将军城为大本营,构建了属于凌落石的半独立王国。
顾璐他们换了装扮,假装是贩卖马匹的商人,从洛阳北上渡过黄河,然后一路经过太原,大同等地,最后到了惊怖大将军所管辖的区域。一路上打听了到了不少的消息,在顾璐的心中,凌落石的形象渐渐地变得鲜明起来。
除此之外,对于河东路和河东路北面的情况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危城坐落于大宋河东路西北部,夹在西夏和辽国之间。在将军城西边不到三百里的地方,就是西夏黑山威福军司的驻地。在那里,常年驻扎着西夏十分之一的精锐部队,对东边的大宋虎视眈眈。
因为夹在西夏和辽国之间,将军城附近是寨堡林立。但凡是村落聚集之处,必然修建有军寨和壁垒。这样的村子往往是聚族而居,家家户户都备的有刀枪弓箭,一般的小毛贼在这里根本就生存不下去。
事实上,这里的人在自己种植放牧之外,往往还会偶尔客串一下山贼土匪的角色。他们这一行人既有女人,又有小孩子,在路上就碰到过了好几次劫道的。也不是说此地人心如何败坏,实在是世道艰难,官府,盗匪,帮会,还有贫瘠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逼迫这里的人们不得不变得狂放起来。那些温文尔雅的人,除非是有功名在身的,不然早就被这里恶劣的环境给淘汰了。
当然,河东路也不全然是穷山恶水,即便是在靠近草原的北面也有一些适合耕种放牧的地方,只是那些膏腴之地早就被瓜分完毕,又哪里轮的到平民百姓呢。有宋一代,农民起义的频率比其他任何大一统的朝代都多。无它,存粹是盘剥的太厉害了。
凌落石到来之后,这里百姓的生活没有变好,但也没有变得更差。本来就已经到了每年都要饿死许多人的情况,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在租下来的一个破旧院子里面,顾璐对铁手和无情道:“看起来凌落石干的并不算坏。至少他是完成了遏制西夏人和契丹人的目标,一品堂的人和天下社的余孽都不敢过来了。”
“一品堂”是隶属于西夏皇帝的高手组织,里面有许多武艺超凡之辈,跟华山派和其他陕西当地的帮派厮杀了许多年,彼此各自折损了不少的人手。“天下社”曾经是辽国实力最强大的帮派,姜氏兄弟凭借着“忘情天书”压服了辽国的五京六府一百多州,吞并了许多的帮派,搜罗了不少的高手,极盛之时跟全盛时期的权力帮不相上下。
只是后来姜氏兄弟内讧,偌大的“天下社”在内斗中分崩离析,又被燕狂徒找上门去,姜氏兄弟被各个击破。他们一死,天下社的地盘和人手便被如狼似虎的各路人马瓜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还在继续蹦跶。
铁手道:“难道你没看见这里的百姓过的有多么惨吗?”
“我看到了,但是除了东京之外,哪里的百姓过的不惨呢?京东路去年饿死冻死的,至少有好几千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京东路不是送快递的,而是开封东边的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统称,其中东路指山东一带,西路大致是河南的东部地区。因为靠近东京开封的缘故,京东西路处于环东京贫困带上,百姓的困苦比京东东路更甚。
铁手对顾璐说的事情都是知道的,闻言不由得默然。
无情的双腿在来的路上已经好了许多,这时候正在院子里面生火,他看着火苗,说道:“凌落石派兵捕杀了上书的学士,还污蔑那些人是乱党叛逆,意图聚众谋反。”
“原来是杀了读书人,那就怪不得了。”
“但我要抓他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是因为他杀了萧师兄,”无情抬起头来,“而是因为他与西夏人和辽国人勾结,想要学李元昊割据一方。”
“萧师兄?”顾璐有些讶然地道:“小寒神萧剑僧?”
“小寒神”萧剑僧是诸葛正我的义子,刀法精湛,被安排在凌落石的身边当眼线。离开东京的时候,诸葛正我还让他给萧剑僧带话来着。
“凌落石发现他的身份了?”
“没有,萧师兄至死都没有暴露身份。”无情的语气冰冷,“凌落石只是想要杀人而已。”
“好吧,看来我们有出手的理由了。”顾璐问道:“这些消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昨天。”
自在门,或者说六五神侯府的实力比想象中的更强。顾璐又想到了一件事,“不对吧,不是说西夏人和辽人都不敢来这边了吗?怎么又说凌落石和他们有勾连了?证据确凿吗?”
“证据确凿。世叔已经派了冷师弟前来抓捕凌落石,但是他势单力孤,只怕不能抓住惊怖大将军,反倒会陷入到危险中。”
冷师弟定然就是冷血咯,但是冷血不是才十三四岁吗?这么早就派出来推boss了?
第七十四章
萧剑僧的事情就是一场悲剧,他被派到凌落石身边作卧底,本已挤进他身边当心腹,一度甚受重用。一次与女友殷动儿约见,被凌落石撞到。看到年轻美貌的殷动儿后,凌落石暗生邪念。向来多疑且恶毒的大将军并不信任任何人,收拾了不少手下人,也想要收拾萧剑僧。
凌落石下令让手下“鸟弓兔狗”四大杀手中的“射日天王”雷大弓、“一了百了”兔大师、“一死百了”狗道人三人把萧剑僧先抓起来,但萧剑僧已有警觉,决定拼死抵抗。这时“鸟弓兔狗”四大杀手中的唐小鸟挟持殷动儿出现在他面前,凌落石以此威胁他,逼得他弃刀。等他弃刀放弃抵抗之后,狗道人和兔和尚封死了他的穴道,并瞬间将雄姿英发、英武迫人的他虐到不成人形。凌落石将殷动儿带进房中奸污,直至将其逼疯。倒在地上的萧剑僧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一向倔强如岩石的萧剑僧最终嚼舌自尽。
无情用冰冷的语气说完了整件事情,最后说道:“不过,他至死没透露半句自己的真正身份。”
顾璐在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小寒神不幸遇难,但是冷血还活着,不能让他也着了凌落石的毒手,我们这就冲进危城里面去,将凌落石给干掉吧。”
“.........”
顾璐扳起手指数了数,“我们的人很多,无情,铁手,林冲,张威,张烈心,再加上一个会使金钟罩的龙涉虚,哦,还有正在院子外面偷听的泡泡,喂,泡泡小姐,你跟了我们一路了,进来说话吧。”
“咯吱”声响,辕门被推开,泡泡依旧是圆圆的脸蛋,甜甜的声音,“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无情和铁手都是有些诧异,被跟了一路,自己这些人居然没有发现?
铁树开花兄弟倒是习以为常,他们的武功很好,但是比他们强的人更多。九幽神君的武功很好,但最出名的还是他在术法上的成就。泡泡据说得了九幽神君九成的真传,武功怎么样暂且不说,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让别人发现,正是她的拿手本事。
顾璐笑着道:“就这么发现的。倒是你,一直跟着我们不会是想要给九幽神君报仇吧?”
“不是,不是,”泡泡连连摇头,“师父那么厉害都被你打死了,我可不是你的对手。我是在想,你既然这么厉害,要是能收留我的话,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说话的时候,她朝着边上的龙涉虚看了看。龙涉虚立刻就把脑袋低了下去。
“你想跟着我?还是想跟着这位无情公子?”
“成大捕头也很厉害,但还是你更厉害一些。那天你中了落凤爪和卧龙爪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就连空劫神功都对你不起作用,这样的本事满天下都没有几个。”
不,九幽神君的那几掌差点把我的内脏都震碎了。顾璐心道:外表看起来若无其事可不一定就是真的。他笑着道:“你要想好了,我们可是要去危城杀凌落石的。”
泡泡有着圆圆的脸蛋,婴儿肥让她显得很是可爱,但是丰腴的身子又添了几分魅惑,“我想好啦,凌落石和师父都是被人从开封府给赶出去的,本事应该差不多,你能杀九幽神君,也就能杀凌落石。”
“恩,你就跟龙涉虚一组吧,你们以前就认识,互相知根知底。”顾璐开始做战术规划,道:“跟上次一样,宋明珠和水柔心在这里照顾小朋友,其他的人跟我一起杀过去,砍下凌落石的脑袋就算完事。”
顾璐的战术永远是这么简单,框起来,A上去。要是打不过怎么办?要是对面武功太高,人数太多,那就选个打得过的时候A上去。
“金剑”林邀德抢着道:“这次我们要跟公子一起!”
“对!”
“我们和公子不分开!”
四个小孩子纷纷表示他们不想再跟上次一样了。宋明珠和水柔心也表示能够为正义之事出一份力。顾璐想了想,觉得全家老小一波流也是好的,于是就同意了。这里是凌落石的老巢,惊怖大将军的人马在这里威福自用,往往会将过往的商旅劫杀一空。碰到好看的女人也是毫不客气,留在这里未必就更安全。
但是跟泡泡不一样,宋明珠和水柔心虽然也是一起同行,却并没有加入顾璐的队伍,也就不能享受到“受到伤害减少二分之一”的BUFF。
神侯府在惊怖大将军的地盘上布置了许多的眼线,萧剑僧死了,但是留下来的更多。顾璐已经知道凌落石很多时候不是住在名为“危”的将军城里面,而是住在离城不远的山庄里面。
将军城依山傍水而建,在城外数里的山坡上,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山庄。那山庄名为“朝天”,正是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在城外修建的居所。凌落石嫌弃原本的将军城太过狭小,城内建筑多是为了战争而建造的,居住起来太不舒服,于是就在城外的山坡上修建了一座朝天山庄。
朝天山庄建好后,凌落石就将家眷全部安置在了山庄中。他自己则是行踪不定,有时候在将军城里,有时候在山庄中,有时候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敢于打听惊怖大将军所在的,最后都莫名其妙的横死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自在门的人却是知道的。诸葛正我虽然在东京城里端坐,但是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危城和凌落石了如指掌。不光是知道凌落石的性情和手下有哪些高手,还知道凌落石的武功进境,连凌落石在哪里睡觉,睡了哪个女人都知道。
就是不知道诸葛神侯算计了那么多,有没有算到萧剑僧会死?
在前往危城的路上,顾璐他们依旧装作是前来贩马的商人。危城地处大同的北面,这里能放牧也能种庄稼,但是油盐酱醋茶总是要从外面买的。凌落石的杀性越来越重,其他方面的欲望也是一样,他要喝好酒,要穿好衣服,那些东西可都要从外面买进来。
所以危城虽然很危险,还是有不少的商人会过来交易。不过那些聪明人都是拿到了几倍的钱财才肯将东西运过来,绝不肯给惊怖大将军赊账,首脑们也很少亲自过来。
顾璐他们骑着马,赶着马车,正在赶路的时候,马蹄声急响。循声望去,一彪人马带起漫天的烟尘,从官道上狂奔而来。这彪人马带着武器,身穿宋军的战袍。大部分人身穿皮甲,少数几个一看就是武官的任务则是身着铁甲。
甲胄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都打理的很干净。骑手们精神饱满,眉目间杀气腾腾。那些骑兵控制着马匹用小跑的速度向这边过来,在这些武装士兵中间,有一人的风格格外与众不同。那人年纪不大,白衣胜雪,一头白色头发,神情高傲。即便是骑在马背上,也依然挺直了腰杆。
第七十五章
就在骑兵们从顾璐他们面前一掠而过的时候,那白发的青年忽然一拉缰绳,勒住了胯下的战马。随后,所有的骑兵们都停了下来。
一名都头侧过身子,问道:“白将军,何事?”
白发青年面容俊美,神情高傲,用眼神一扫顾璐等人,思考了两三秒钟,然后断然道:“这些人是奸细,给我拿下了!”
此言一出,顾璐和林冲等人都是愕然。那些骑兵们却是毫不迟疑,立刻就分出了一半人下马,另外一半人则是在马背上抽出了刀枪和弓箭。
“喂喂喂,我们不是奸细,是正经的商人啊!”
顾璐举起了双手,叫道:“真的,我们是商人,这位将军,有话好好说啊!”
“明明是个和尚,还敢说自己是商人?”
“谁说和尚就不能当商人了?”顾璐叫了起来,“和尚都可以娶妻生子,为什么不就不能经商?”
中国古代有三大宗教,儒家占据了朝堂,摇身一变成了官学,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面过的不要太舒服。道教自从太平道的张角三兄弟和五斗米教的孙恩鲁迅,咳,是孙恩和卢循,在这些道教的前辈们掀起过摇撼天下的大起义之后,就一直是被提防和打压的对象,即便是在宋朝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也一直没能真正地站起来。
剩下的佛教本从印度传来的,在东汉时候就传入了中国,成长起来则是在五胡乱华的时候。先有天魔乱舞,然后才有佛门大兴,这就跟后世为何会有那么多佛系青年是一个道理。这年头的和尚们不光多有娶妻生子的,还公然地当起了地主,雇佣农民来帮他们种地,甚至还堂而皇之地放起了高利贷。所以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顾璐虽然不是和尚,但就算是和尚又如何?和尚做买卖的还少吗?
不过很可惜,他们现在碰到的是官兵,还是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手下的官兵,可不会跟他们讲道理。
官兵们上前来拿人,张伟和张烈心在看着顾璐,林冲却是没有管那么多,他的长枪藏在板车上,这时候就将“冷月”宝刀给拔了出来。冷月宝刀出鞘,森寒的杀气弥漫在方圆数丈的空间中,震慑的数名宋军士兵迟疑了起来。
只是握刀在手,就有了睥睨四方的意味。林冲家学渊源,枪法不在独孤威之下,刀法也是一样的精湛。
银发青年先是凛然,随即心中欣喜。他的脸上虽然还是一副傲然的神情,但是心中早已经转动了无数的念头。他自负才高,有满腔的壮志雄心,现在却被困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哪怕是能统兵数千,也不过是地方上的土豪。
况且,在惊怖大将军凌落石的手底下做事,就算是领兵过万的大将那又如何?搞不好哪天就被宰了。他早就有了别的想法,只是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定。现在看到了林冲手中的宝刀,自然是要夺过来以备他日之用的。
眼见得这粗豪汉子居然拔刀拘捕,有军官怒道:“好贼子,果然是奸细,大伙儿仔细了!”
当先两名宋兵挺着长枪,快步跃出,左右同时突刺。长枪来势凶猛,如同两条毒蛇吐信,凌厉非常。惊怖大将军麾下的官兵时常与西夏人和契丹人作战,有时候还要和周围层出不穷的山贼土匪打仗,精锐程度远超过东京城里的那些禁军。
然而,林冲武艺高强,早已不是所谓的精锐就能对付的了。冷月宝刀在手,他的气息陡然变得强盛起来。左右劈砍,“刷刷”两声,长枪应声而断。冷月宝刀虽然没有名列天下四大神兵之一,又哪里是枪杆所能抗衡。
银发青年见的宝刀如此锋利,心中更是火热。
两名士兵手中长枪被斩断,跌向了一旁,后面的五名士兵及时的拿着朴刀补上了位置。刀锋泛着寒光,舞成一片片的刀花,笼罩了林冲的全身。顾璐见势不妙,早就躲到了后面,这时候抬起头来,见了这些士兵拿着明晃晃的刀子,不由得大叫一声。
两个拿着绳索冲过来的士兵一愣,问道:“你叫什么?”
“额,这个,我有点害怕,所以......”,顾璐讪讪地道:“能不能不要捆起来?”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怎么能不捆呢?捆起来才好玩啊!嘿嘿!”
“真的要捆起来?”
“真的!”
“一定要?”
“一定!”
“那好吧,”顾璐叹息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捆绑游戏,那我也不能不满足你们的需求了。”
“嘿嘿嘿,看你个和尚长得这么俊俏,白白嫩嫩的,咱哥俩就不......”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见顾璐一伸手,两人手中的绳索就到了他的手中。那两名士兵看着顾璐手中的绳子,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再然后,他们眼前一黑,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四肢反向朝天地绑在了一起。
林冲已经杀退了三波宋军,躲过了好几次暗箭。这样的武力就让一旁观看的白发青年心中微微震动,方圆百里之内有数的高手他都知道,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他的刀法虽然简练,却是相当沉稳,年纪轻轻就有了这样的武功,只怕来历不简单。
其实他的年纪也不大,只是其人向来自负,所以从来都是将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当做标杆。
等他不经意地往边上瞟了一眼的时候,赫然发现顾璐正笑吟吟地站在一个土坡上,脚下躺着两个被捆的动弹不得只能哼哼的宋军士兵。
“什么?”白发青年方才只是微微震动,现在却是如临大敌了,“居然无声无息的就放倒了两人?妈的,哪里来的高手?”
眼见得林冲越战越勇,以一己之力压倒了二十多名宋军士兵,要不是边上的骑兵和弓手虎视眈眈,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破军的成就了。再一看那几个去抓女眷的士兵也被那赶车的汉子给放倒了,妈的,竟然碰到了一伙高手?
“都住手!”
白发青年眉间影现煞气,喝道:“都退下!”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武松拱手道:“得罪,我见二位容貌出众,仪表不凡,方才不过是相戏耳!”
兵器折断了不少的宋军士兵们狼狈地退了下去。
顾璐拍掌大笑道:“好好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将军果然是个能做大事的!”
白发青年脸上怒气一闪既现,然后用有些冷然的声音道:“在下白幽梦,乃凌大将军麾下定武军都指挥使,上骑都尉,不知几位所为何来?”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林冲正是打的兴起,九阳神功的劲力在四肢百骸中汹涌。强横的力量似乎是要透体而出,他的周身都被笼罩在一层热气之中,正是九阳神功第三层即将圆满的征兆。经过和九幽神君的战斗后,顾璐发现这位“豹子头”的功夫非常扎实,枪术和刀法都已经到了“纯极而熟”的地步,就是内力方面稍微有点拉胯,于是就把叶哀禅送给他的那本《九阳神功》给了林冲。
从洛阳来危城的路上,林冲苦练不缀,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九阳神功》练到了第三重。这其中的原因有好些,其一是林冲的天资很好,家中世代都是禁军的军官,从小的基础打得很扎实。其二是他的武功是战阵武学,和九阳神功的狂暴无匹正好相得益彰。
现在白幽梦摆明了是服软,林冲也不好再继续打下去,他身上的杀气渐渐地消失,将冷月宝刀缓缓地插回了刀鞘之中。
顾璐笑笑,将脚边的两个人肉粽子踢了出去,自有同伴将他们给解放出来。他拍拍手,认真地道:“早说了,我们是正经的商人!”
呸,你们要是正经的商人,那我还是人前显圣的佛陀!白幽梦心中暗恨,脸上不动声色,道:“哦,原来是这样。既然几位是商人,那何不往将军城一行?要论货物的种类和数量,这方圆上百里的地界,没有比将军城更好的了。”
林冲和龙涉虚等人以目示意顾璐,他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道:“那敢情好!”随即又面现苦恼的表情,道:“只是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将军城也没去过,这可怎么办呢?”
白幽梦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正好,我们要回将军城复命,两位不如就跟我们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顾璐和白幽梦两人惺惺作态,水柔心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明明两个人都不安好心,表面上还能这么融洽。叫她说,大家既然互相看不顺眼,那就抄刀子互砍好了。赢了的就活下来,输了的就横尸当场,岂不是快哉!
白幽梦心中暗道:嘿,等你们进了将军城,一定让你们死的难看!
顾璐摸了摸光头,心中暗道:等进了将军城,就一刀砍下大将军的脑袋!
他看着四下散开,奋力将抛开的马匹收拢来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纯洁的笑容。
一路上,白幽梦不着痕迹地打听两人的来历。水柔心自知玩心眼不是这帮人的对手,干脆关上了车帘,和宋明珠与泡泡说些女孩子的事情。铁手等人都是闭口不语,顾璐则是一直打着哈哈,满口胡扯,搞得白幽梦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动手。
但是每次他笼盖在衣袖下的手指一动,顾璐就笑吟吟的望过去,看的白幽梦心惊肉跳。似乎是只要再进一步,就会有什么危险会立刻爆发出来。他脸上依旧是冷峻高傲的表情,但是背心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试探了几次,白幽梦是再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他指头上的功夫虽然厉害,但是在无情铁手等人的面前,就全然没有施展的地方了。
敢于来危城附近做买卖的,手上都有些本事,不然早就被沿途大大小小的势力生吞活剥了。白幽梦之前也发现了这些人武艺不错,但这时候才发现,这些人的武功何止不出错?就连女人和小孩子都会一些武功。
特别是那使刀的汉子和满口胡柴的贼秃,还有那赶车的大汉,武功都是相当不错!
不过武功就算再高,也挡不住四面八方一起攻上来。等到了危城,哼哼!
一行人不是骑马就是驾车,行动甚是迅速,不到半日就看到了将军城的轮廓。这座方圆五六里的小城,并不是如何的威武雄壮,跟开封,洛阳,长安等大城没得比。城外也是萧条的很,稀稀疏疏地有那么一些店铺,却没有多少顾客,只有城门外挑柴的,担水的,卖菜的还有不少。
顾璐是第一次到将军城来,却早已经听说过无数次了。此时用望气之法看过去,就见白虎庚金肃杀之气冲霄,在那充塞天地间的煞气中,隐约有斑驳猛虎顾盼四方,择人欲噬。
他不由得在心中嘀咕起来,这年头,高手都不值钱了吗?怎么像是地里的大白菜一样的往外冒?凌落石和九幽神君齐名,但是气势可要比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九幽神君强太多了。
但是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凌落石被赶出东京城的时候,武功还没有大成,所以需要作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招揽天下高手。后来在危城独霸一方,当起了土皇帝,又在“屏风四扇门”的武功上更进一步,打开了第三道“门”,武功比以前强了数倍。手握强兵,武功大进,凌落石的气势能不起来么?
凌落石最近大开杀戒,将原本的部下杀得人头滚滚,看似滥杀无辜,清理的却主要是那些不能跟他保持一致的高层,说不定是因为他马上要举兵造反了,所以才急不可耐地动手清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发疯而已。
“咦”,白幽梦望着危城高大城墙上的少年,“那人是谁?”
铁手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是冷血!”
白幽梦还在疑惑冷血是谁,铁手和无情已经纵掠而起,向着正在苦苦支撑的冷血奔了过去。他们表明出来的轻功之高,让白幽梦大吃一惊。白发青年,实际上他的年纪也不大,与其说是青年,不若说是少年更恰当,他本以为已经将铁手估计的很好,可是铁手的武功就比他想象的更好。
还有那个病恹恹的青年,分明是一副肺痨鬼的模样,怎地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顾璐往城头上看了几眼,吩咐张威等人道:“你们也去帮忙。”
张伟和和张烈心自然不敢反对,不光是他们,龙涉虚,泡泡,宋明珠,水柔心,还有陈日月他们也都冲了上去,只有林冲留在了顾璐身边。白幽梦看着众人显露出来的武功,不由得口中有些发苦。
第七十七章
“这....他们.........”,白幽梦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你们是来刺杀大将军的!”
“别这么说嘛,怎么能叫做刺杀呢?我们是奉了朝廷的旨意来抓捕凌落石归案的!”
顾璐朝城头上望去,看到了面容与他人大为不同的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是个大光头,而且最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颗闪亮的脑袋上明黄之色越来越重,有相士说那是贵不可言之相,还能更进一步的征兆呢。虽然那个相士不就之后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几里外的河水里面,但是惊怖大将军确实相信他自己的运势会越来越好,好到要一飞冲天了!
他现在已经是统帅数万大军,势力范围上千里的一方军帅,更进一步........难道是要坐到太尉这个大宋武人最高的职位上去吗?又或者,太尉也只是另一个新的起点,他凌落石未必就不能效仿当年那位以枪棒打下四百军州的先辈啊!
白幽梦面色数变,喝道:“胡说!大将军是朝廷重臣,枢密院何曾下过这样的乱命?”
“上面那位就是朝廷拍下来的钦差,是真是假,过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白幽梦面色阴晴不定,难怪会觉得最近军中情况不对,数万大军都被调到了外面,离围城最近的兵马也都在三十里之外,城中剩下的兵马已经只有一千多人。莫非真的是朝廷派钦差下来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顾璐笑道:“凌落石死定了,白将军何不弃暗投明?若是能得到诸葛神侯的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白幽梦默不作声地跟着进了城,一进城门,他的脸色就是一变。白幽梦脸上挂着冷笑,藏在衣袍下的右手食指微动,一记“惊神指*小寒”点出,寒气直逼林冲胸口。
指力阴寒,尚未及体,林冲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他所修炼的九阳神功至刚至阳,大成之后内家真气生生不息,不逊色与天下任何神功绝艺,但是在尚未大成的时候,自然还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克制。
林冲修炼九阳神功时日尚短,虽然根基深厚,终究还未能完全将这么神功完全掌握。
白幽梦武功高强,一早看出了林冲体内阳火旺盛,便使出了这一招“小寒”,想要在属性上压制住这人。然而,九阳神功又岂是这么简单的就能压制的?
诚然,白幽梦苦心孤诣自创的这套“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刚柔并济,水火共存,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武功。可是,九阳神功作为道家宝典,单论品级,就更在“惊神指”之上啊!
指力尚未及体,九阳神功已经自动运行起来。在白幽梦刚出招的时候,林冲就抽刀出鞘。“呛啷”声中,冷月宝刀带起红光,身上的威势陡增。
只是刀长指短,白幽梦又是谋划已久,猝起发难就比林冲更快一步,指劲破开了九阳神功自发的护体气劲。“小寒”指劲兼具阴冷和迅捷之妙,一招下来就让林冲吃了个小亏。
寒气从右胸直往左边心脏处而去,林冲不由得闷哼了一声。即便是九阳神功自动反击,手上也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宝刀就以毫厘之差从白幽梦的肋骨边上擦过。刀锋划破了白幽梦的白色长袍,炽热的气息在他的肌肤上蔓延。
一招得手,白幽梦却没有任何的得意之色。虽然是凌空点中了林冲的胸膛,但是九阳神功何等霸道?虽然只是第三重的功力,就已经显现出不凡的效果。,被点中的瞬间,至刚至阳的力量已经自动反击,顺着指力的轨迹,冲得他的内息一阵的不顺。
感受着手指上的炙热,白幽梦顺势变招,“小寒”转为“大暑”,不但化去了反弹的伤害,还将入侵到体内的炽热内劲并入到这招“惊神指*大暑”之中。
两人未有实质性的接触,只是凌空过招,白幽梦便抽身而退,转为攻击似乎是惊的呆了的顾璐。林冲一刀落空,面上怒气勃发,一步越出,又是一刀斩下。手握着冷月宝刀,他的就发挥出了十成十本领,体内的纯阳真火比过往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惊人的热量在四肢百骸中流转,让他觉得他自己仿佛是充气膨胀起来了一般。
林冲身材高大,双腿较长,一步跨出就是老远,转瞬间就到了白幽梦的背后。然而,就算他步子再大,战意再强,也无法挥刀将身前那个白衣白发的家伙砍成两段了。
白幽梦在边关苦心经营许多时日,手下自然也有些心腹高手。之前在管道旁冲突的时候,这些人没有得到自家老大的暗示,就一直隐忍这没有出手,现在情况跟那个时候不同,几个普通士兵打扮,长相也很是普通的人猛然越出,各施招法,就将林冲笼罩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白幽梦因此毫不担心背后,右手食指带着赤红的光芒,径直点向顾璐的胸口。
“大暑”这一招,本就是惊神指中威力最强的招数之一,再加上他借用了林冲反弹的九阳真气,威力比之“小寒”何止倍增?
他相信,就算是强如惊怖大将军,面对着这样的强招,也是不愿意硬接的。眼前这个比他还要俊美,掌的像是个娘们的家伙,就绝对是挡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妙招!
先是以“小寒”佯攻林冲,然后借用对方的力量,轰出自身的得意招数,这计策虽然简单,却很实用,而且对眼力,胆气,内功以及招数都有着很高的要求,即便是自傲如他,也觉得这两招一气呵成,实在是妙到巅峰。
“小寒”转为“大暑”,瞬息间内力由阴柔冰冷变化为炽热刚强,其间难度难以言诉。即便是白幽梦的自傲,也不得不承认,单靠他自己,还需要数年的苦功才能做到运转自如。如果不是得到了一位绝世高手的指点,他也不能现在就用出这么极端的招数变化。
人未至,招先到。“大暑”是白幽梦自创的“二十四节气惊神指”中威力最强的招数之一,才刚刚出手,就将周围的空气变得像是在高温火炉中一般。一瞬间,大气就变成了明黄艳红的颜色。
如此惊人的威势,空气都为之颤抖。明黄的气团之中,一点艳红狂飙突刺。
第七十八章
顾璐的脸上没有了一贯或是淡然或是戏谑的笑容,他表情严肃,却不是因为白幽梦的这一招声势骇人的“大暑”。面对临头的猛招,他身体不动,只是左手一扬,便将那漫天的炽热火劲收拢到掌心,然后右掌轻飘飘的拍出。
与他那轻飘飘的招数截然相反的是,空气中好似突然打了个霹雳。轰然声响中,掌劲吐出,空气从中爆裂开来。沛然大力横扫,将勉强回气防御的白幽梦远远地抛了出去。
白幽梦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更让他恐惧的,是掌劲中蕴含的那种熟悉力道。那分明就是他苦心孤诣,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才创造出的“惊神指*大暑”。
而这,又他妈的怎么可能了?
惊神指的来历关乎到一桩过往密事,是白幽梦深藏心底,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如今这个家伙居然能似模似样的使出一样的劲力,虽然是化作了掌法,可其中的劲力变化却是像了个九分,这又让他如何能够不又惊又怒了?
只是,无论他有多么的惊讶,又有多么的愤怒,在第二重爆发的掌力面前,就只有吐血的下场,而没有半分的力气去干什么别的事情了。
白幽梦的招数变换固然让人觉得精彩,顾璐随手一招破敌就更是举重若轻,但是他现在就没有一丝的高兴,那白幽梦招数变换虽然巧妙,但对他来说斧凿痕迹太重,加上其人内功修为平平,破之不难。打败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如果能轰下眼前的这个家伙,那才会让人生出一星半点的高兴吧。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青衫长发,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前三丈的地方。那人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身上气息晦涩不明,双脚踩在地面上,一边是霜凝大地,一边却是青黑焦土,却是同时运转了极热和极寒两种分走极端的内功。
顾璐已经得出了一个规律,只要是能瞒过他的“感觉”,那武功肯定就不会差,至少说明内功高明,隐藏气息的本事厉害。而眼前的这个家伙,可不光是高明和厉害而已。方才他让张威张烈心他们上去援助冷血,自己却留在了后面,可不光是为了对付一个白幽梦。
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人的存在,所以他才会那样做。
将一众杂兵杀退的林冲双眸对上那青衫男子,就觉得胸口像是被大石压住了一般,呼吸瞬间变得不顺畅起来。他不由得骇然,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高手?之前面对九幽神君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被压迫感。
冰火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哪怕这个人现在什么都没做,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让林冲呼吸不畅,就让顾璐如临大敌。恩,不是如临大敌,这就是一个大敌啊!
“很不错,”青衫客拍了拍手掌,表示赞赏,“能在这个年纪就将绵掌功夫练到这种地步,就是武当掌门当年也不过如此了。”
顾璐暗中戒备,脸上露出微笑,道:“一般一般。我这点本事,哪里能够跟武当掌门相提并论。”
青衫客不接话,思索了片刻自顾说道:“不单是绵掌,还有太极云手还有乱环诀........你是武当派这一代的真传弟子?却又为何做和尚的打扮?难道是少林和武当共同培养的种子?”
“......不是。”
青衫客双手自然落下,上下打量了顾璐一番,道:“是不是都没什么关系,你小子武功不错,只是今天遇到了我,就算是天分再高,那也是要横死当场。”
林冲一振宝刀,从对方的无形威压中挣脱出来,喝道:“谁死还不一定!”
青衫客瞟了林冲一眼,点点头,然后双手挥动,左手寒光冰魄,右手赤焰烈火,两道掌力各走极端,分袭林冲和顾璐两人。
掌力沉重不说,各带不同异力,火焰和冰霜宛若实质,出招的瞬间就带起了漫天冰霜,点燃了城门附近的房屋。
“好快!”
顾璐心中微微吃惊,他早已这青衫客评价极高,知道他练成了“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这两门当世奇功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冰火一体,水火同源的境界。但他却从没想过这人的招数居然能快到这种地步。
这样沉重的掌力,出招又是如此迅捷,这人的武功只怕是比燕狂徒.......好吧,这人的武功还是比不上燕狂徒的,但是已经不比在西峰上的李沉舟差了。
好在他自己练功从未停歇,对各种强招也都仔细思考过破解的办法。青衫客的招数虽奇,掌力虽沉,掌速虽快,却还不是没有办法对付。顾璐双手在胸前一转,恰似一个无形的圆球在旋转。
带着烈焰的掌力突进到他双掌中的空处时,猛然一窒,凝练的力量在旋转的力道中被绞碎,先是分成数股,接着爆裂成了漫天的火雨。他顺势借着掌力后退,轻飘飘的飞起,衣袖在风中飘舞,说不出的飘逸。
如果不是头上油光锃亮,倒真是像个浊世佳公子。
青衫客以赤焰烈阳攻击顾璐,另一只手掌使出了寒光冰魄功,击向林冲。
掌力吐出,空气中瞬间凝成了无数的霜花,地面上冻土的痕迹也向前不断地延伸,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壁向着林冲压了过去。
青衫客招数奇快,掌力雄浑。林冲只是刚刚鼓荡内力,对方的掌力就已经轰到了身前。他一身的九阳神功还来不及施展,就被冰寒的劲力侵入身体。酷寒的气息将九阳真气逼迫的倒卷回丹田之中,雄壮的身躯上瞬间就被冰霜所覆盖,然后向着后方抛去。
好在他及时地将冷月宝刀横在了胸前,斩破了如气墙一般的掌力,这才避免了被一掌轰杀当场的结局。饶是如此,青衫客只要再补上一掌,就能让已经陷入了僵直状态的林冲变成死人。
只是,当青衫客第二掌将要拍出时,顾璐已经揉身扑了上来,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斜着划了一道。凭空生成的剑气落到青衫客身前半寸的地方,火星四射,却是再也不能造成半点伤害。
“剑气?”青衫客扭头,双手一抖,一红一篮两道细线抛洒了出去。
第七十九章
顾璐曾经见过关七使用“先天无相指剑”和“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在关七的手中,剑气可以化作各种攻击形态,兼有灵活和威力。现在青衫客使出来的与关七的剑气看似不同,却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招不但需要极强的内力,对剑气的理解也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若是一个不好,被那两道细线缠上,不死也要重伤。
面对这样危险招数,顾璐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他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左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经跃到了空中,身躯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堪堪从两道细线中穿了过去。
“恩?”青衫客再次感到了诧异。眼前的和尚先是用出了武当那些牛鼻子的看家本领,接着使出了无形剑气,现在又露了一手天竺的异术,三招之中使用的招数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就让他感受到了些微的不快。
他冷哼一声,运起玄功,半边身子被红光笼罩,半边身子则是绽放出靛蓝的光芒,这正是各走极端的冰火之力同时运起十成功力时所产生的异像。
豪光爆射,汹涌澎湃的力量迸发。这种地图炮一般的招数,就绝不是靠着招数巧妙或是身法神奇所能对付的。顾璐离青衫客不过是两步的距离,手中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宝剑“世界”,似乎是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长剑轰刺入对方的身上,然而他现在就像是处在惊涛骇浪中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恐怖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迸射,无论是如何躲闪都不可能避开。
好在,顾璐还有后手。现在的情况虽然危险,却并不是绝对的没有办法抵御。他运起“风刀霜剑”的心法,剑刃上的白色光芒 瞬间散,轻飘飘地在狂风中荡漾出一点点的涟漪。
将军城中到处都爆发了战斗,这里是凌落石的大本营,被经营的像是铁桶一般,现在却化作了战场。铁手救下了城墙上被逼到绝路的冷血,加上临时反水的崔略商,也既是诸葛正我安插在惊怖大将军身边的“追命”,三人与凌落石激烈交战,从城墙上一直打到了城外。
轰出大招后,双方暂时拉开距离,各自回气。正在对峙的时候,几人心中一动,向着数百米外的将军城所在的方向望去。就见得靛蓝,赤红的光芒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是猛烈的爆炸。
光着脑袋,面上呈现出明黄之色的凌落石哈哈大笑,左右顾盼,道:“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一起使出来好了!”
在气势逼人的大将军对面,站着三个风格迥异,但是皆气度不凡的男子。正中那人,身高八尺,肩宽胸厚,一双手臂宛如钢铁浇筑而成,正是诸葛神侯门下,排行第二,江湖人称“铁手”的铁游夏。
他面色凝重,嘴角一丝鲜血犹在,显然是有伤在身。他内功深厚,被诸葛正我誉为“在内力方面,足以与天下英雄一较短长”,但就在短短时间内,他与凌落石连拼数招,被震得内伤吐血。
在铁手两旁的,一人手握利剑,眉目间英气勃发,乃是铁手的四师弟冷血。另一边的那人,面上有些风霜之色,嘴角挂着微笑,一派洒脱不羁的表情,乃是以腿法和轻功称著的追命。
三人身上都带有或多或少的伤痕,显然是之前已经经过了一场恶斗。四周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被撕裂,被切断,被轰碎的人体。这里原本建了一座凉亭,乃是凌落石往来危城和朝天山庄落脚的地方,现在凉亭被轰塌了一半,雕梁画栋跌落尘埃。
铁手在诸葛神侯门下排行第二,为人最是沉稳。他练有一门名为“一以贯之”的神功,乃是除去创始人之外,第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人,练成之后,内力雄厚无比。
因此,在受伤之后,他第一个回气过来,勉强压住了伤势,沉声道:“凌落石,你又何必逞口舌之利?你如今众叛亲离.........”
“哈哈哈!”凌落石发出张狂的笑声,他的那颗大光头似乎变得更加的明亮了,“你们以为就只有你们会请援兵吗?老子也会!还有这些唐家的死剩种,想要给我下毒?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凌落石身高同样在八尺以上,除了铁手之外,冷血和追命都要比他矮上一些。他抬起双手,狂笑道:“老子左手防御,右手进攻,攻守兼备!”
言未毕,招已出。
惊怖大将军脚下发力,身影在原地一晃,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了铁手的面前。这般骇人的速度,就连以轻功闻名的追命也是佩服不已。或许追命在腾挪变换和长途跋涉上要比凌落石更为厉害,但是在短距离突刺这方面,惊怖大将军就不会比他差了。
凌落石左手护在胸前,右掌带着强横无比的罡气拍出。青黑色的罡气甫一成形,便排开大气,搅动风云,发出金铁铮然的声响。如此威势,如此煞气,正是惊怖大将军凌落石成名已久的绝技——将军令。
将军令这门武功对天资,体格,心性和修炼的条件都非常的严苛,当今世上练成这门功夫的不出一掌之数。与这么严苛的条件相对应的,就是这门武功练成之后拥有的莫大威力。
从杀戮和军心中汲取力量的将军令一出,澎湃的气劲就笼罩了铁手的全身。四溢的罡气激荡,阻隔了边上两人可能的援手,恐怖的压力直向铁手压了过去。
好在此招铁手已经见识了好几次,之前诸人跟凌落石交手的时候,他也亲身体会了“将军令”的威力。因此,在凌落石说话的时候,铁手就从未有半点的掉以轻心。在凌落石身形晃动的刹那,铁手就已然吐气开声,雄壮的身躯微微下沉,双腿扎成马步,一只钢铁浇筑的手臂带着雄浑的掌力迎面轰了出去。
“砰!”
好似平地打了个惊雷,向后跃开的冷血和追命就觉得天地都似乎摇晃了起来。
以铁手和凌落石手掌对轰处为中心,地面向下凹陷,烟尘向上升腾。两道身影一触即分,从烟尘中倒飞了出来。铁手落地后连着向后倒退几步,每一步都将地面踩出了一个小坑。凌落石则是双脚踩在地面上不动,却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将军令固然厉害,凌落石的“屏风四扇门”固然酷烈雄霸,可是,论起阵地战来,铁手就敢与天下最强一较短长。凌落石的武功,比之他当年在京城中所见到的那位横压一世的燕狂徒,就还差得多啊!
第八十章
铁手落地倒退了十步,将侵入手臂之中的凶煞之气尽数逼出,胸中的烦躁之意才稍稍散去。就在他后退的同时,两道身影一上一下地冲了出去。
冷血面色冷峻,浑身染血,手持长剑刺向了凌落石胸前的数处要害。追命则是腾空而起,抬起右脚就向着那颗明晃晃的光头踢了过去。
“火追风——踏日凌空!”
凌落石跟这三人交手数回合,早已明白几人的路数。他心中冷笑,同样的招数,以为还能对老子有用么?左手伸出,挡住冷血的剑式,右手铁掌轰出,正中踢出了一条火龙的追命。
长剑刺在凌落石的左手上,发出铿然声响,冒出点点火星。饶是冷血剑术高明,在不能破防的情况下又能对这位惊怖大将军造成什么伤害了?
追命踏空御火,腿法神奇,却只觉得他自己像是踢中了一块铁板。反震力沿着脚趾向上传递,比反震力更快一步的,是一股凶煞凄厉的煞气,让他如坠冰窟。随即,脚裸剧痛,就像是骨头都被震断了。
追命为人诙谐,排行虽然第三,年纪在四大名捕中却是最长。他一生命途多舛,心思最为灵动,一招无功,身形在半空中一转,左脚无声无息地踢出,正中凌落石伸向他右腿的手爪。
铁手作为中坚主力,扛下了一半多的压力。他也不指望单靠着他自己就能够将惊怖大将军轰下,只是运足了十成功力,一掌一掌的拍出。每一招都是硬桥硬马,威力十足。可是,就是这样毫无花俏的招数,就让凌落石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如果只有铁手一人,凌落石大可以施展各种手段来取胜。但是从开战到现在,他已经连施辣手干掉了一票的高手,敌人,还有他自己这边的人,虽然杀气萦绕让他对“屏风四扇门”这门武功的掌握又多了一些,但是在这一连串的大开杀戒中,他也已经不可避免的受伤中毒。
中毒是在他忽然出手干掉了他自己请来的唐家好手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药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伤害,只是会减缓血液和真气的运行速度。受伤则是被大笑姑婆临死一击击中,夹杂在掌力中的钢针刺破了他刀枪不入的护体罡气,在左胸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伤口,然后又中了一种猛烈的毒。
平时的时候,这种小伤口就算有个十个八个,哪怕是在要害处,那也没什么要紧的,至多花上几天的时间就能养好。然而,在那之后,他错误地估计了铁手的武功,用八成功力硬憾“一以贯之”神功,便是护体罡气再厉害,也落了个创口迸裂的下场。
三人你来我往,兔起鹘落,交手数十个回合,彼此都添了不少伤势。凌落石固然是凶威赫赫,铁手等人也是武功高强。两边都有不少的神功绝技,一一使出,就只是让大家都伤的更重罢了。
凌落石一点都不着急。虽然最近杀气入脑,杀意勃发,让他忍不住地将敌人和手下都杀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天性狡猾的他就一直懂得怎么用最小的力气地杀掉敌人和朋友。是的,不但敌人要杀,朋友也要杀。
凌落石就是有这么一套歪理,他常常说最可怕的而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所以,朋友比敌人更可怕,更要杀。所以,他的结义兄弟就被他杀了个精光,请来的唐门高手被他杀了,手下的大将被他杀了,敌人当然也被杀了许多,现在就剩下三个死剩种,他一旦都不着急。
铁手他们也不着急,虽然敌人的攻势依旧凌厉,但是已经办理了不少大案要案的他们深知,绝对不要心急气躁。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将事情导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更何况,他们这次来了许多人,他们三个人现在要做的不是拿下凌落石,而是要拖住他,让他不能去调集军队,也是让无情先去扫平城中的敌人。
此乃田忌赛马之故智,可用于沙场争雄,也能用于江湖搏杀。
诸葛神侯是白道在朝堂上的魁首,武功盖世,威名远播。他麾下的徒弟们也是名动江湖,他曾经说过教导出来的那些弟子之中,铁手武功最高,然而战力最强的却是不良于行的无情。
凌落石运起十成功力,雄浑的内力止不住地溢出体表,形成了一个无形透明的场,狂暴的力量在他手中汇聚,按照既定的法门流转,接着右臂上扬,一招“将军令”就此轰出。
在他对面的铁手面色发青,不退反进,再次轰出铁掌。双掌对轰,青黑色的罡气终于压倒了铁手的“一以贯之”神功,爆发的气劲将铁手雄伟的身躯掀起,凌落石无视了冷血的长剑和追命的快腿,以护体气功硬抗伤害,上前一掌拍向铁手的胸口。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身为边陲重将的凌落石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要趁着对手空门大开的硬直时间,一举将这个武功超绝的强敌轰下呀!
冷血剑势如虹,追命腿法凌厉,两人见势不妙,都谷尽十成功力加紧强攻,轰碎了凌落石的护体罡气,在他的手臂上,后背上造成了数道伤口。可是,这些小小的伤势,就不能阻止凌落石对铁手的必杀之心。
他早已发现,冷血的轻功不错,追命的轻功更好,唯一不擅长短途腾挪的就是作为中坚主力的铁手,只要将此人轰下.....大局就尽在掌握之中。
就算朝廷调动了本地的驻军要来跟他为难,他也能将这天都翻过来!
眼见的一招“将军令”就要轰中铁手的胸膛,青黑色的罡气已经将铁手的脸色都映成了一片惨绿。就在此时,惊人的气势从铁手背后升腾而起。不是凌落石自身那样雄浑宛若大海,而是尖锐拔起,刺破云霄。
凌落石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涌出。
当此之时,惊怖大将军凌落石不假思索,转攻为守,拍出的手掌猛然收回,将头部和腹胸之间的要害都守护的严严实实。
“叮”的一声脆响,凌落石右手小手臂上一阵剧痛,定睛看时,只见一根细细的钢针入肉三分,只留了一点在皮肉外面。凌落石冷哼一声,咬牙道:“无情?”
手臂剧痛,心中怒火燃烧的更加炽热。他这几年来一直有干一番大事业的想法,自然对京中的势力都有多加打探。燕狂徒一去,如今东京城里最强的无过于诸葛正我的神侯府和李沉舟所在的权力帮。
其中又以诸葛正我武功为最高。在诸葛神侯门下的臭捕快们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高手,无情是诸葛老儿的开山大弟子,凌落石自然是对他了解不少。据说无情天生体弱,又不良于行,练不成高深的武功,所以苦练暗器手法。
凌落石本以为,区区暗器,又能耐他何?以他护身罡气之强,就是站在那里让十个八个壮汉拿刀砍上一天,也一点事情都不会有。他所忌惮的,正是铁手那样内力深厚,功力超绝之辈。
然而,现在手臂上的钢针就让凌落石怒气勃发,“他妈的,谁说无情练不成高深武功的?这一发暗器能破开老子的护体神功,又怎么会只是机括之力了?”
第八十一章
凌落石是惊怒不已,铁手等人却是精神陡然一振。就在几人附近,一名少年郎悄然出现,他长得清秀俊朗,面色却有些苍白,看似柔弱,又带有三分坚毅,不是诸葛正我的大弟子无情,更是何人?
无情少年时遭逢巨变,以至于双腿残废,经脉不畅,修炼出来的内力在体内保存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流失,按理说是绝对练不成什么高深武功的。但是诸葛正我怜惜这个弟子,专门为他创造了一门不是气功的气功。无情勤修苦练暗器手法之余,将体内能够留存的那点微弱内力日夜打磨,精益求精,单论内力之精纯,远超铁手等人。后来又得到了关七传授“先天无上罡气”,在武学之道上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他才能一出手,就能破开凌落石的护体真气,伤了这位不世凶人。
“无情?”凌落石一伸手,将右臂上的钢针拔出,又看了看对方的双腿,随即问道:“不是说你是个瘸子吗?莫非不能走路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是了,定然如此,诸葛老儿假仁假义,惯会骗人,你这小杂碎便有学有样。”
无情冷然道:“治好了。”
凌落石先是一愣,然后狂笑道:“蠢材,听说你从不在暗器上淬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是,你以为老子有了防备,你还能还有机会不成?”
无情面色苍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那就请惊怖大将军拭目以待!”
“好好好,看老子今天把你们四条臭咸鱼剥皮拆骨,然后送到诸葛老儿府上,再砍下那老儿的脑袋,这天下就唯我独尊!”
凌落石身上的气势更足,气焰更为嚣张。他身上的伤势和中的那点毒就完全没被他放在心上,如今他自己状态好不的得了。老婆背叛,儿子也不是自己的,那又怎么了?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只要大权在握,又有什么得不到的?
在他的对面,无情等人彼此间气息相连,玄妙的意味在他们四人之间流转,功力凭空提升了一大截。诸葛正我是韦青青青的第三名弟子,与老四元十三限闹得水火不容。元十三限手下有六合青龙,专门克制诸葛正我。诸葛正我亲手教出来的这四人,也有一套独特的阵法阵势,四人联手,便是天下第一的燕狂徒也敢斗上一斗。
双方气机交缠,气势彼此砥砺,大战一触即发。
将军城中,原本威严的城门已经被青衫客爆发的大招轰成了碎片。城门附近的阁楼,酒馆,民舎等建筑不是被轰塌,就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一片残垣断壁中,青衫客傲然而立。
以他的通天玄功,夷平方圆十丈的一切事物,也不过就是热热身。那使刀的汉子一身纯阳真气,刀法凌厉无比,便是京师之中也少有人及。至于那滑不留手的和尚..........
青衫客沉吟了片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有人鼓掌大笑,他抬起头来,就见到本以为被轰杀成渣了的那小子,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城门的残骸上。
“厉害厉害,”顾璐拍了拍手掌,诚恳地道:“冰火之力原来还能这么用,楚前辈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青衫客如玉的面庞上露出无声的笑容,“你认识我?”
“本来还有所怀疑,但是当世能将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练到如此境界的,除了绝灭王楚相玉,更有何人?”
“唔,”楚相玉背着双手,点点头,道:“我看你也是难得人才,何必在少林武当那种山野地方蹉跎岁月?不如跟随本王建功立业,也不辜负你这一身的修为。”
“建功立业?”顾璐摇摇头,道:“要是燕狂徒来说这样的话,还有点说服力。”
楚相玉面色沉了下来,顾璐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道:“对了,听说你谋反之后,全家老小都被官兵给杀了,然后你便前去皇宫中行刺,结果被禁军发现,在上千人的围攻下落荒而逃。自那之后,绝灭王就没有了消息,怎地现在突然想要建功立业了?”
他夸张地一拍额头,道:“是不是因为燕狂徒这棵大树终于也倒了?也是,燕狂徒在的时候,谁敢出头谁死。等这绝世的强人一去,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
“找死!”楚相玉怒从心头起,施展出踏雪无痕的轻功,在空气中带起重重残影,右手带着炽热火焰扑出。掌风如刀,从顾璐的脖颈间横斩而过。顾璐像是来不及反应,眼中带着惊愕的神情,就已经身首分离了。
楚相玉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他知道这小子武功诡异,并不一定就是武当派的后起之秀,方才出招也不过是想试探出他的真本事,哪知道这么容易就干掉了对方的。
“吼!”
正诧异间,背后一声怒吼,林冲红着双眼,手持宝刀从砖块瓦砾间跃出,身在半空便是抡刀急斩。一道炽热的橘红光刃从冷月宝刀的刀锋上亮起,周围的温度瞬间高升,林冲身上的衣衫被高温烤的发焦,冒出了一阵阵的糊味。
含怒之下,出刀更为迅猛,功力也凭空提高了许多。刹那间四肢百骸中已经是真气勃发,不吐不快。
“九阳神功第四重——烈阳刀!”
面对这声威煊赫的一招,楚相玉只是摇了摇头,脚下移动半步,右手在刀背上一啄,就将刀势荡开。随即左掌带着冰霜拍出,森寒的气劲环绕,高温空气陡然为之一凉。
林冲借着楚相玉的力道一个转身,宝刀横斩,锐利的气劲将空气撕裂,发出类似撕布一样的声响。他这一招全然置对方的招数于不顾,是以伤换伤的打法。不过楚相玉要是不变招的话,虽然掌力能先一步击中武松,然而刀长手短,他自己也会被冷月宝刀拦腰砍中。
楚相玉所修炼的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用语进攻是无往不利,用语防守,也能形成护体气劲,隔绝伤害。然而,林冲手中所持的乃是世代相传的——冷月宝刀,撕裂罡气只是等闲。绝灭王楚相玉见多识广,早已认出这柄大有来头的神兵,自然不会去试他自己的护体气劲到底抗不扛的住。
他及时撤掌,双手在身前空中一划,红蓝两道火焰冰焰凭空生成,与冷月宝刀碰撞。火焰无声爆裂,冰焰发出一声脆响,散落成漫天冰屑。
第八十二章
林冲仗着冷月宝刀锋利,竟然一时间逼的楚相玉只能转攻为守。但是,即便林冲宝刀在手,刀法精湛,在绝对的功力差距面前,胜利的天平就再次迅速的向着楚相玉那边倾斜。
两人交手,火焰和冰霜交替出现,将周遭的房子点燃,而地面上却是有着大片的冰冻痕迹,让人怀疑这到底是六月酷暑的时节,还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
楚相玉飞身跃出,遥遥一掌拍向林冲头顶。林冲反手握刀,向上撩出。刀光肃杀,带起明亮的光轮,冲天而起,似乎要将这青衣打扮的绝世强人从中撕裂成两半。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
拍向林冲头顶的左掌压下,刀光撞击在他掌心赤红的气团上,一时间相持不下,散发出点点的光屑。随即,楚相玉右掌轻轻拍出,将终于气力衰竭的林冲整个冻成了大冰块。
九阳神功虽然神妙,楚相玉的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也不是吃素的。彼此之间功力差距过大,便是有“冷月宝刀”在手,也是无济于事。
林冲整个人被冻在了玄冰之中,握着不应宝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却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瞬间。楚相玉终于干掉了这两个难缠的对手,心中放松了下来。这两人不是他所见过的最强者,别说比不过燕狂徒那个他见了就要怵三分的家伙,便是跟诸葛正我,雷阵雷,以及各大门派的掌门相比,也还有着一段差距。但是这两人斗志之旺盛,应变之机巧,便让他感到很是棘手。
更让他隐隐不安的,是这使刀的汉子,在战斗中竟然在不断地成长。不但是招数变得更加精奇,更加的完美,甚至连功力也在不断的水涨船高,而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还好,这两人都死了。就算成长性再高,死人就是死人,再也不会有半点的威胁性。纵横天下数十载,历经大变,楚相玉很明白一件事情,只要被杀死了,那就万事皆休,就是一切成空。
对敌人如此,对他的亲人也是这样。
他心中凄然,复又长舒一口气,正待补上一掌,将林冲这块冰雕轰成碎片,身后砖石炸裂,一道人影窜出。一点寒芒在楚相玉的背后绽放,深寒的杀气深入骨髓,让楚相玉无由的想到了终年不化的雪山。
寒芒刺破楚相玉因放松而跌落的护体气劲,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却是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而将这凶器握在手中的,除了顾璐,更有何人?
他刚才移形换位,早已经避开了绝灭王的杀招,被斩首的不过是一道残像罢了。随后他潜伏在一旁,便是林冲被一掌拍中,也忍着没有出手。直到楚相玉以为敌人已经尽数歼灭,心情由高度紧张转而大为放松的刹那,这才暴起突袭。
方才交手,顾璐已经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世间的高手不是大白菜,不是菜地里面随随便便就能长出来的。而绝世高手就那么几位,更不是哪里都能碰的上的。刚好,他对绝灭王楚相玉还是有些了解的。
寒光冰魄功和烈火赤焰功虽然各走极端,也还是在阴阳变化之内, 所以,他就敏锐地把握住了那气势转低的瞬间,刺出了如同白虹贯日的一击。
长剑刺入楚相玉皮下半分,只要再进上一分,便能将他的心脏刺穿。他虽然修炼有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这两门神功,却并不像是凌落石那样练有专门的硬气功。在他全力运起罡气的时候,自然是能挡下绝大多数的攻击,防御力也不在龙涉虚的金钟罩之下。
但是,当他运气未足之时,他的身体并不比寻常武者更为坚硬,
剑锋再刺入了半分,顾璐却来不及欣喜,他面上陡然变色,随即松开了握住宝剑的右手,双手一划,分开阴阳。
猛兽狂怒的嚎叫声从楚相玉的嘴中发出,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利刃一般的向着周围刺出。明亮的光晕在他体表三寸的地方凭空生成,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他修炼的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各走极端,本是极难甚至是不可能同时修炼到最高境界的。但是他在遭逢巨变之后的日日夜夜的煎熬中,完成了不可能的奇迹,达到了冰火一体,水火同源的地步。
只是,他毕竟还是人,修为的突飞猛进并没有让他升格为神。他的体内虽然熔冰火为一体,但是却依旧要遵循阴阳的平衡。方才将林冲冻为冰雕的那一招,消耗了大量的寒气。在体内未能重新达成新的平衡之前,便是阳火孤亢的局面。
背后杀气突起的瞬间,楚相玉便预料到了大事不妙。心情松懈的刹那,功力便自然地跌落。虽然,只要给他喘口气的时间,功力便能强行回复到顶峰的八成,然而,这个世界上,时间便是最为宝贵的东西之一。
敌人不会给他喘气的时间,他也明确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便舍弃了同时运转两门功法想法,转而全力催动赤炎烈阳功。虽然这样一来,在未伤敌之前,自己就要先伤上三分,但是那又如何呢?
毒蛇蛰手,壮士断腕。快要渴死的人,哪怕是鸩酒,也会忍不住地喝上一大碗。心脏就要被捅穿了,哪里还能顾的了那么多?
楚相玉外号“绝灭王”,自然是杀伐果断的性子,不假思索,便使出了这先伤己再伤敌的办法。地图炮般的大招放出,强光伴随着炽热高温而生,冲击波四下横扫,将本已经被夷平的地面又刮起了一层。大地猛烈摇晃起来,十米多高的空中,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这般威势,比起之前的绝招,何止超出了三四倍?
白幽梦刚刚调匀了气息,正待有所作为,就见到强光晃花了眼睛。然后,身体被沛然大力击飞,身上的衣衫在高温中瞬间变得焦黑,随即消散在狂风之中。他被吹出了数米远,重重地跌落道地面上。
撞击的力道让他忍不住地发出了低沉的痛呼声,身上的灼烧感更是让他感觉不妙。
尚在远处的白幽梦已然受到了如此的重创,更近处的顾璐,又能好到哪里去?
仿佛战舰射击的威能近距离爆发,被顾璐身前的阴阳气团阻挡了不到一个弹指的时间,便撕裂了这仓促间建立起来的防御,随后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的衣服第一时间就被烧了个精光,人也被吹飞了出去。
还没落到地上,没等受到第二次伤害,顾璐就觉得自身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烤熟了。
第八十三章
顾璐并没有跌落到地上,而是撞入了一个温暖而饱满的怀中。
“呀!”水柔心一把抱住了他,被强横的力道带得往后连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她的怀里,顾璐身上的衣服裤子已经烧得精光,只剩下了一条短裤还保留了下来。裸露皮肤上满是灼烧后留下的焦黑,但是气息依旧沉稳,就是眉毛也被烧光了,看上去有些奇怪。
顾璐吐出一口炽热的气息,强忍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对水柔心道:“谢谢。”
水柔心眨了眨眼睛,“不用谢。”
“恩,那你现在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水柔心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将他给放了下来,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宋明珠手持长剑落在了他们身边。宋明珠的年纪要比水柔心还小一些,但是为人处世要比水柔心成熟稳重的多,对半裸状态的顾璐没有任何的惊讶,而是持剑严阵以待。
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楚相玉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从容淡定,他本来面冠如玉,满身儒雅之气,可是现在他的后背上被刺了一剑,又在仓促间运使“赤炎烈阳功”发出大招,将一头乌黑的头发烧掉了大半,卖相说不出的凄惨。
“很好,非常好!”
楚相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顾璐,“我平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一个是韦青青青,另外一个是燕狂徒。现在要再加上半个,而这新加上的半个就是你。你的功力远不如如我,却能将我逼到这样的地步!刚才那几招之精巧,对时机的把握之妙,便不在任何高手之下!”
顾璐再次吐出热气,喉咙中像是要喷出火来,“过奖,过奖。却不知道绝灭王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拉着凌落石一起造反。”楚相玉道:“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可否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问。”
楚相玉看了顾璐边上的水柔心和宋明珠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是谁?”
我是谁?这可真是一个值得长篇大论的问题。顾璐沉默了片刻,在脸上露出微笑,“要是别人,我就自称沙加,但你既然问了,那我就会说我姓顾,单名一个璐字。”
“顾璐?”楚相玉思索片刻,确定自己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顾璐啊,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加入到我麾下去干一番大事?”
顾璐反问道:“你能否帮我们去轰下凌落石?”
城外的战斗激烈异常,沉闷的声响不断地传来,附近的驻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楚相玉摇头,缓缓地道:“凌落石有实力,也有野心,是举大事不可少的助力。就算你和他有仇,但是在大业面前也应该先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
顾璐大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若是不能快意恩仇,纵然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他寻常的时候随意洒脱,无可无不可,这时候难得认真起来,却有着不一样的风采和气概。宋明珠紧盯着楚相玉,水柔心却是忍不住回过头来,上下打量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的顾璐。
“我平生最是爱才,”楚相玉惋惜地道:“可惜,可惜!”
说话间,他身上再次亮起赤红和靛蓝的光芒,两种各种极端的力量赫然出现。楚相玉的左边大地凝霜,右边变成了炽热焦土,沉重的压力笼罩了方圆数丈的空间。
宋明珠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起来,她自幼得到名师指导,又是在权力帮这样的大帮派中长大,见过的高手不可胜数,所以眼界一向很高,便是对九幽神君那样赫赫有名的高手也是不怎么在意,现在碰到了楚相玉,才发现自己的武功并没有想的那么高。
她思来想去,权力帮的那么多高手里面,只有老帮主燕狂徒才能稳胜“绝灭王”楚相玉,现任帮主李沉舟或许能击败楚相玉,但绝对不会轻松。
楚相玉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宋明珠不敢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还能不能打?不行的话把你的那些部下都赶快叫过来!”
林冲刚刚变成了一块大冰雕,这时候虽然破封而出,却是精神萎靡,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全然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宋明珠认为“铁树开花”的张威和张烈心不算太强,她有信心对付,但是也承认两人联起手来会变得很麻烦。另外龙涉虚的“金钟罩”,泡泡的“法武一体”都是很有可观之处。
现在楚相玉虽然强大,可是已经受了伤,要是边上这个不知道是叫沙加还是顾璐的家伙能够再战,张威,张烈心,再加上龙涉虚和泡泡,还有她自己和水柔心一起上,未必就不能赢!
顾璐张嘴将热气吐出,体内的外来炽热火劲已经所剩无几。他上前两步,将宋明珠和水柔心都挡在了身后,“你们先带林冲去安全的地方疗伤,这边我先扛着。”
这里打得如此激烈,张威他们要是有心早就应该过来了。实际上,他看的很清楚,铁树开花兄弟并没有赶过来,也没有去支援铁手他们对付凌落石,而是离战场是越来越远了。至于龙涉虚和泡泡,那两人的表现更糟糕,已经脱离了“队伍”,不再是自己人了。
但是顾璐并不因此而有半分的沮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跑路是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自己虽然伤的很重,但是还有好几张压箱底的底牌,轰下楚相玉大约是没什么可能,若只是拖上一段时间,倒也不难。
只要将楚相玉拖住,铁手和无情那边就能以绝对的优势群殴凌落石。
宋明珠看着顾璐的后背,咬了咬嘴唇,拉着水柔心向林冲那边奔了过去。
水柔心有些不忍,“他伤的那么重,怎么能挡住绝灭王?”
宋明珠脚下不停,“你要对他有信心。沙加既然那么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楚相玉冷眼旁观宋明珠和水柔心将林冲带走,不紧不慢地道:“碍事的人现在都走了,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我瞧瞧。”
作者的话:庆祝断更节一周年,今天没有啦!
第八十四章
刚才顾璐先是用拳掌对敌,直到最关键的时候才使出精妙绝伦的剑术,想要出奇制胜。但是哪怕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还用上了从泡泡那里学来的幻术,也只能让楚相玉受伤,而不能将其杀死。
他曾经将“绝世高手”这个概念拆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超凡本质”,“强者意志”,“战斗意识”,或许他在后两个方面不亚于“绝灭王”楚相玉,但是在“超凡本质”这个概念上,就不如敌人远矣。
现在楚相玉问他还有什么本事,顾璐想了又想,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拿几张底牌出来用用。“这个怎么样?”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支燧发枪,手指扣动扳机,“砰!”
楚相玉猛然动了起来,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变得冰冷,沉重的掌力像是一堵墙似的压了过来。子弹撞在冰墙上,迅速被压扁,弹飞,只是阻挡了楚相玉不到一个弹指的时间。
顾璐早就知道火枪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是没有太大用处了,开枪有几个方面的意思,一是试试,说不定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打伤甚至打死了呢?二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张底牌,动起手来的时候多少有些顾忌。第三嘛,有了当然要拿出来用用。
在子弹出膛的刹那,顾璐立刻切换成了“剑盾模式”,他将“龙虎太玄经”运转到极致,真气灌注到厚重的蒙皮木盾上,迎着敌人拍了过去。
“盾击”是使用剑盾战斗中常用的技巧,在双方距离拉近的时候突然使出来,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但顾璐现在使用“盾击”不是想打晕楚相玉,存粹是因为这样的防御力更高。
双持武器能强化攻击,要说攻守一体,还是要看“剑盾模式”。
带着森森寒气的铁掌轰在木盾上,并没有将盾牌击穿。楚相玉的掌力雄浑沉重,便是铁板也要轰碎了,然而这一掌下去,虽然将外面的硬皮击穿,又在木盾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掌印,还将顾璐打得连连倒退,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这盾牌是怎么出现的?
刚才对方忽然拿出火枪来的时候,楚相玉就感觉到了惊讶,那还可以说是没有注意,所以没看穿其中的手法。可是现在明明已经全神贯注了,为何还是看不穿对手的奥妙?
像他这样的高手,对于力量的把握远超常人,他的本意是在击中对方之后,再将掌力爆发出来,就因为没料到突然有一面盾牌拦在了两人中间,所以让他完美无瑕的招数出现了一些瑕疵,十成的威力只发挥出来了九成。
顾璐被沉重的掌力轰得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楚相玉却并没有趁势追击,反而是停了下来。他身上的光芒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能变出来这么多东西也就罢了,戏法和幻术并不是我所擅长的,但为何你的功力没有丝毫的削弱,反而还变强了?”
顾璐稳住了身形,闻言大笑道:“绝灭王你的功力不也是变得更强了?”
“也是强行压下了伤势吗?原来如此。”
赤红的光芒陡然亮起,楚相玉再次狂飙而来,这一次他使用的是“赤炎烈阳功”。空气在急速的升温中膨胀,光线变得扭曲起来。顾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再次使出“盾击”。
“轰!”
这次楚相玉有了准备,沉重的掌力在木盾中爆发开来,木盾上顿时多了不少的裂纹,却并没有碎开,而是抗住了这凶猛的一击。楚相玉并不惊讶,刚才他就已经觉察出来了,对面的盾牌有古怪。
以他的功力,别说是木盾,就算是金属盾牌也要被打爆,可是那面蒙皮的木盾偏偏就扛住了。一击无功,楚相玉再运起“寒光冰魄功”,身上的光芒转为靛蓝。他向左扑出,身体前倾,却又忽然往右边飘去,轻功身法比之关七也差不了多少。
顾璐沉着应对,以不变应万变。内线防御比外线进攻的速度更快,不管楚相玉怎么施展轻功,他只管用盾牌护住了大半个身子。
“砰!”“砰!”“砰!”
楚相玉将“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交替使用,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一招更比一招强,仿佛功力永远没有耗尽的时候。他一边出招,一边寻找顾璐的破绽,还有余力评点,“防守做的不错,但是你完全舍弃了进攻,一味防守就只能被动挨打。久守必然有失!”
说话间,他身上的光芒变得比之前更明亮,气势也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赤红和靛蓝两种光芒同时出现,楚相玉双掌齐出,轰击在已经破烂不堪的盾牌上。早已经有了无数裂纹的木盾立刻被打爆,两种不同的掌力裹挟着木屑,轰在了顾璐的身前两寸的地方,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挡住。
金光受到压迫,猛然变得明亮,随即破裂。楚相玉又击飞了长剑,双掌终究还是轰在了顾璐的身上,将他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楚相玉眉头一皱,“金钟罩?”便是金钟罩也没什么大不了,除了当今天子之外,他想杀的人还没有杀不掉的。
顾璐在空中一个倒翻,落地后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好歹没有摔倒。然而他还没得及庆幸,楚相玉又已经杀到了身前,如同之前的感觉一样,空气变得沉重,掌力像是一堵墙,一块钢铁那样砸了过来。
在认真起来的绝灭王面前,他的那些小手段都起不到太多的用处矣。
“寒光冰魄功”将楚相玉经过的地方变成了冰冻的世界,雄浑的掌力轰在顾璐的身上,将他直接击穿。楚相玉感觉到掌力落处空无一物,便知道对手是在故技重施,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右臂一扬,赤红的细线抛洒出去。
伴随着裂帛声响,顾璐的身形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掌中的双剑用力地砍在那看似柔软的细线上。“嗤”,赤红的细线化作点点星火炸裂,在顾璐的身上留下了更多的伤痕。
第八十五章
双剑砍断了细细的红线,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砍去。冰墙横推过来,从中裂成三段。楚相玉如同神魔般的身影在顾璐的身后出现,“赤炎烈阳功”运转,仿佛是身后多了一轮太阳。
顾璐来不及喘气就又转身再次抵挡,他已经压榨出了身体中的每一份内力,真气如同沸腾一般,却依旧被杀的险象环生。楚相玉的内力和掌法比不上燕狂徒,轻功和剑气不如关七,但是每一项都要比顾璐高明许多。
他用出了各种各样的奇招,想出了许多的办法,但楚相玉只要将“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交替使用,就能破去所有的奇招妙招。
顾璐奋力挥舞手中的长剑,双剑往来翻滚,斩开冰墙,击毁炽热的光团,切断红的蓝的细线,到了后来,每一次出招后他都觉得自己的“制空圈”要被打爆了。《龙虎太玄经》注重调和龙虎,混一阴阳,冰火之力也在阴阳乾坤之中,所以他才能将楚相玉掌力中的“冰冻”和“炽热”两种力量化去大半,但即便是化去了这两种附加的伤害,他的实力也还不足以将楚相玉击败。
说实话,楚相玉的掌法虽然够强,却还比不上张天艾的“朝天一棍”。“朝天一棍”发动的时候,天空都像是塌陷了下来,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消失了,声音也只剩下了凄厉的呼啸。楚相玉的掌法强则强矣,却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可是在内力的运用上,楚相玉就更胜一筹。冰火之力在绝灭王的体内被融为了一体,只要阴阳的平衡没有被彻底打破,就几乎没有内力耗尽之虞。
顾璐又战了七个回合,终究是难以用“抢攻”和“以快打快”的方式将楚相玉击败,不得已只能再次切换成“剑盾模式”,好歹这样的防御力更强一些。既然不能轰下敌人,那就“先为不可胜”好了。至于能不能“然后可以胜之”,那就不取决于他自己,而是要看楚相玉会不会失误,会不会露出破绽了。
历史上的很多战役和战争都不是胜利者用了多么巧妙的计谋,而是敌人出了昏招。顾璐擅长用兵,兵法是许多人的战斗,用在江湖争斗上,一样有效果。
见到顾璐又变了一面盾牌出来,楚相玉长啸一声,双掌齐出,赤红靛蓝两种光芒同时亮起。“轰!”厚实的木盾被楚相玉击中,一半变成了冰晶碎屑,一半化作了灰烬。
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楚相玉已经瞧出了顾璐最擅长的武功招数,在拼命的时候,一个人是藏不住秘密的。预料中的反震之力没有到来,而且盾牌之后空荡荡的,饶是以楚相玉的功力之高,战斗经验之丰富,还是愣了那么一刹那。
下一刻,闪烁着白光的长剑从下往上刺出,直指他的小腿。
顾璐取出盾牌防御只是障眼法,全力防御当然能多抗几招,但光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性格。即便是在最为艰难的情况下,他也不会放弃去夺取胜利。在楚相玉的双掌击毁木盾的刹那,他早已松手,身体往后倒去,左掌在地上一撑,右手长剑就往楚相玉的小腿刺了过去。
这招并不是任何剑术和剑法中的招数,连号称穷尽天下招数变化的“风刀霜剑”中也没有这种先扔掉盾牌再去进攻的打法,不过是顾璐临时想出的招数罢了。
虽然是临时创出来的招数,但是依旧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仓促之下,楚相玉来不及多想,抬脚就踢了出去。腿影晃动,带出一串冰棱,正中刺来的长剑,长剑被踢飞了出去。只要将罡气凝聚起来,就能无惧刀剑。
但楚相玉却是觉得不妙,踢中长剑的感觉就跟刚才击中盾牌一样,看似正中目标,但是长剑上灌注的真气非常之少。这一剑居然也虚招?眼见得敌人松开了剑柄,楚相玉大怒不已,扔掉盾牌也就罢了,把武器也扔掉?老夫纵横天下几十年,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
顾璐借着楚相玉的力量向后退去,左手中多了一柄燧发手枪。他用力地扣动扳机,“啪”,撞针击发,熟悉的声音和火药的气味让楚相玉震惊不已,他已经连续出招,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护体罡气也下降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要是在这个时候被火枪击中,死是不会死,受伤则是难免。
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绝灭王的脸上露出狠厉的表情,再次使出了同样的招数。炽热的高温和橘红色的光芒一同急速向外膨胀开来,仿佛是一轮太阳落入了人间,方圆十丈内的一切都在恐怖的高温中化为灰烬。
顾璐首当其冲,身上仅剩的一点衣服在高温中化作飞灰。地图炮大招来的如此迅猛,顾璐甚至来不及取出盾牌,在最后的关头,他只能将身体蜷缩,又将双臂护于胸前,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蘑菇云再次出现,将军城中的建筑之前就已经被震得东倒西歪,这次更是被震塌了大半。气浪横扫了半个城池,将箭塔,马厩,军营等设施都夷为了平地。砖石被抛上半空,然后又像是雨点那样的落下。
虽然已经见识过这样的招数,但是这种强力大招就让所有见到的人都不禁面色大变。宋明珠向来眼界极高,可是在“绝灭王”的面前也要忍不住浑身颤抖,这个时候她倒是不颤抖了,有的只是后怕。
若是换了她自己去面对那样的强招,还能有命在吗?
水柔心呆呆地望着天上簌簌而下的泥土和砖石木屑,忽地拔腿往爆炸的中心奔了过去。宋明珠愣了一愣,随即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命了?”宋明珠叫了起来,“快回来!”
然而水柔心却是充耳不闻,奔行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宋明珠咬了咬牙,拔出宝剑,也跟了上去。她可以不在乎沙加的死活,但是不能不管水柔心。
第八十六章
远处的将军城中再次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凌落石忍不住回头望去,脸上生出狐疑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样的强敌,才需要绝灭王连续使出这等大耗真力的绝招?莫非是手下的军队反水了?
附近的驻军都被凌落石安插了自己人,可是他现在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越是自己人越是不能相信。那支军队毕竟是朝廷的经制之军,宋朝又没有明显的倾颓姿态,许多人嘴上说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可是对朝廷的八十万禁军总是要心存畏惧的。
而且朝廷中还有那么多的高手,诸葛正我,朱侠武,刘独峰............等等,等等,光是在明面上就有好些高手不在凌落石之下,甚至会比凌落石更强。这些事情就不能不让凌落石心中生出怀疑来。
凌落石暂停了进攻,无情和铁手他们并没有趁机发起反击,而是开始默默地调息。他们师兄弟有一套联手作战的阵法,能将彼此之间的气机链接起来,每个人的公平仿佛凭空增强了一倍。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没能轰下凌落石,反而被凌落石打得苦不堪言。
战斗的过程中,他们从危城的城墙上杀到城外的凉亭,又从城外杀到了数里之外的“朝天山庄”,不住有高手加入到围殴惊怖大将军的阵营中。然而凌落石的功力越战越强,武功越打越高,等到了朝天山庄之后,他的功力赫然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反过来还以“将军令”杀死了不少的高手。
到了朝天山庄后,庄中的大联盟弟子手持刀剑杀了出来,跟前来抓捕惊怖大将军的高手混战起来。从危城一路杀到朝天山庄,到头来还是只有铁手无情,冷血追命四人恶斗凌落石。
“第四扇门!”追命崔略商在惊怖大将军凌落石的身边潜伏了好几年,对凌落石的武功知之甚详,“凌落石已经将屏风四扇门全部练成了!”
凌落石从危城那边抽回了视线,闻言哈哈大笑,脑袋上的明黄色变得越发的明亮,“有你的,崔略商。还是说应该叫你追命?你既然知道老子打开了第四扇门,就该知道你们今天绝无胜算。若是你能弃明投暗,老子可以饶你不死。”
别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要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都要说“弃暗投明”,但是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就偏偏不这么说,他就是要做个恶人坏人,就是要说“弃明投暗”,只要武功够高,实力够强,就可以指鹿为马,也可以让人家“弃明投暗”!
但追命只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就算别人不清楚你的为人,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酒,笑道:“凌落石何曾发过善心?你说放过我,这话你自己信吗?”
凌落石的目光闪烁了几次,“嘿嘿,说实话,我自己也不信。可是你既然不信,为什么还放任我在这里回气疗伤?唔,莫非是你们四个臭鱼烂虾已经没力气了?”
铁手面色铁青,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根本就不理会外界的一切事情。无情和冷血守在他的身前,闻言都只是冷笑而已。只有追命为人最是诙谐,分明两条腿已经痛得恨不得砍了下来,还有心情喝酒聊天.
哪怕和凌落石处于敌对的位置,也不妨碍追命笑脸相迎。他一生命途多舛,认为人活着就是要经历无穷无尽的苦难,痛苦才是常态,快乐和喜悦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他一直在苦苦追寻,却是永远都求之不得。
在痛苦和苦难面前,很多人都被压弯了腰,变得冷漠起来,追命却是不一样,他知道世界上充满了痛苦,却选择用笑脸和戏谑去迎接。
“大将军您说的是,”追命笑呵呵地道:“不满您说,我现在已经重伤得不行,只要再挨上一掌,保证再也站不起来。我的这几位师兄弟也都差不多,别看无情现在腰杆挺直,可是他的内力本来就很薄弱,发了那么暗器,早就已经没什么功力了。还有这位小师弟冷血,他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要不是有钦差的身份,早就让大将军您开给杀了。”
凌落石不屑地道:“大敌当前,你还扯了这么一大堆废话!崔略商你跟了某家这么长时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追命大笑,“倒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大将军杀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让我是大开眼界啊!”
“嘿嘿嘿,你们现在没了动手的力气,某家杀人也杀的够多了,便放你们一马又如何?”凌落石一边运气,一边说道:“你们可知道本将军请来的帮手是谁?崔略商你虽然当了许久的奸细,怕是也不知道吧。”
追命转头去看了看铁手,铁手脸上的青黑之色越发的明显,显然是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他故意多看了一会,然后去瞧凌落石,“反正是在拖时间,那就随便说说。”
凌落石这人的杀性和疑心病已经重到了变态的地步,追命谷雨这么说,就是想要让对手心中产生怀疑。怀疑就会犹豫,犹豫就会败北,这是追命早就知道的事情。
“我看危城中火光冲天,莫非大将军请来的是雪山上的那位大轮明王?但是听说他武功尽失,就算他的武功恢复了,火焰刀也弄不出来这么大的阵势。”
追命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以此来缓解煞气带来的痛楚,“瞧刚才那两次的情况,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也弄不出来,莫非是大将军你在城里面埋了许多的火药?”
凌落石嘿然道:“崔略商你的见识毕竟不足,难道就只有炸药才能弄出来那样的阵势?为了让你们安心上路,本将军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那被大费周章地请来的高手是谁。”
追命再灌了一口酒,笑呵呵地说道:“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就是。”
“那个人就是昔日名动京师的绝灭王——楚相玉!”
话音未落,凌落石已经揉身扑上,他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屏风四扇门已经有数百年没人练到大成,但是他凌落石偏偏就练成了。只是屏风四扇门这门武功不光是讲究魔道的纵情纵欲,更是有一处邪门的所在,就是练成一门之后,前面的武功就全部作废了。
凌落石骤然打开了第四扇门,尚且不能适应新的力量,和敌人等人硬拼的时候固然威风凛凛,但是也被伤得不轻。铁手需要时间来逼出体内的煞气,凌落石也需要时间来调理内息。
东拉西扯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内息畅通的那一刻,凌落石便道出了“绝灭王”楚相玉的名头,然后趁机出招。
第八十七章
凌落石猛然扑上,金铁铮然声响中,“将军令”向着铁手轰了过去。趁他病,要他命,这是惊怖大将军最喜欢做的事情,他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高手的气度,也从来都不讲什么脸面,怎么方便干掉敌人他就怎么来。
澎湃的气劲将无情,冷血和铁手一起笼罩了进去,强招尚未到来,煞气就已经入体。若是之前碰到这等招数,必然是要先避其锋芒,然后再趁势反击。可是如今无情和冷血身后是无法动弹的铁手,他们又怎么能退?
冷血和无情双双抢上,想要将凌落石给阻拦下来。凌落石要的就是这两人与自己硬碰硬,见状大喜,用来变招的力道全数灌注在右掌之中,让“将军令”的威力更强了三分。
就在此时,无情和冷血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铁手后发而先至,抢先一步与凌落石正面对上。“轰!”好似打了个霹雳,气浪翻滚,将冷血和和从上扑下的追命都给震飞了出去。无情听到身后断喝,当即便抽身远离,指间银光一闪,暗器分袭凌落石身后的诸处穴道。
在之前的交手中,只要凌落石运起“金绝身”,就能豁免绝大部分的攻击,无论是追命的腿法,还是冷血的剑术,都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便是灌注了“先天无上罡气”的暗器也只能伤他,而不能杀他。
无情多次出手试探,想要找出凌落石身上的罩门,却并没有收获。莫非,惊怖大将军和龙涉虚一样,都已经练到了全身毫无破绽的地步?龙涉虚的金钟罩全无破绽,关键就在那一口气上,只要那口浊气不吐出来,便能保持最强盛的防御状态,刀剑不能伤。
只有在吐气的时候,龙涉虚的金钟罩才会变得虚弱,不需要用三倍以上的功力就能击破。
可是凌落石的“金绝身”明显是不同的路数,虽然在防御力上效果不如龙涉虚的金钟罩,却是收发由心,能在关键时刻形成重点保护。
烟尘中,两道人影一触即分。铁手被凌落石的“将军令”震得连退了散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了深深的凹陷。凌落石也往后退了两步,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传来,他不假思索地运起护体气功,将无声无息射来的银针挡住。
无情觉得他的暗器对凌落石没有太大的效果,凌落石可不这么觉得,每当无情出手的时候,他便是心惊不已。刚开始的时候,冷血的剑便是刺在了他的身上,也不能伤他分毫。追命用脚踢在他的身上,也是毫无用处。
可是无情的暗器偏偏就能破开“金绝身”的护体气劲,好几次还入肉三分,伤到骨头。凌落石顺着自己的直觉运起了金绝身,背后果然传来剧痛,他将两枚银针拔了出来,随手扔进了泥土之中。
“可恶的家伙!”
凌落石向翩然飘落的无情望去,但是随即又警惕地看向烟尘中。清风吹起,露出了铁手雄伟的身躯。惊怖大将军的心中疑惑丛生,“为什么你还不倒下?”
铁手的嘴角有鲜血渗出,他拦下了凌落石大部分的攻击,好几次被击溃了“制空圈”,但是受到的伤害却要比预料中轻的多。如果说追命是已经习惯了生活的苦难,铁手则是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内伤。
他的内力高深,练成了“一以贯之”神功后,每次和强敌作战,铁手总是那个最为坚实的“盾牌”。他知道自己的长处和弱点,每次同伴遇到危机的时候,铁手都会挺身而出,将原本应该由同伴承担的伤害硬吃下来。
他挨上一招“将军令”会受伤,但若是换了冷血和追命,只怕就是要重伤乃至于丧命了。但奇怪的是,激战许久,凌落石的“将军令”对他造成的伤害却并不如过往的那些恶战。
是凌落石的武功不如以前的那些敌人?不管是屏风四扇门,还是“将军令”,凌落石都已经练到前无古人的地步。追命与凌落石硬拼了一招,就差点被震断了小腿。铁手想到了之前与九幽神君战斗时候的事情,心中隐约有了一些明悟。
在凌落石冲上来之前,他已经将涩滞的内息打通,可是因为没有想到克敌制胜的方法,所以才一直隐忍着不出手。等到凌落石暴起发难,铁手便再次硬桥硬马地与之对轰了一招,结果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他自己固然不好受,凌落石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铁手摆出了攻守兼备的起手式,吐气扬声,“在没打倒你之前,我怎么会倒下?又怎么能倒下?”
追命龇牙咧嘴地往嘴里灌酒,拿起葫芦倒了两下,却发现里面是一滴也不剩了。他叹了一口气,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笑这道:“二师兄说的不错,正义怎么能被邪恶打倒?”
凌落石闻言大笑,狂笑,“照你这么说,被我杀了的那些人肯定都是邪恶的了!”
追命正色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缺席!”
凌落石继续大笑,“正义?真是无聊而幼稚的说辞。难道你们没发现?于一鞭已经带兵杀了过来,等杀了你们,我就是正义!”
将军城是朝廷在北方的重镇,附近常驻有上万兵马。危城那边弄出了偌大的声势,方圆十几里内都能看到。就在铁手他们和凌落石激战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宋军将士已经杀了过来。其中一部分去了危城,剩下的部分则是在一员大将的带领下,将朝天山庄被包围了起来。
追命往山下望去,领军者正是惊怖大将军手下的“二副”之一,外号“大道如天,各行一边”的于一鞭。
弓弩手上前射住阵脚,于一鞭在数名将校的簇拥下越众而出。朝着山庄上高呼:“大将军何在?”
凌落石脑袋上的明黄色变得越发明亮,身上的臭气也更加浓烈了,他大笑数声,高声道:“本将军在这里!于一鞭你快带兵过来,把这几个乱党杀了!”
无情的心沉了下去,他自信继续打下去必能找出凌落石的破绽,但是凭他们四个人又怎么能够对付的了千军万马?他的暗器能杀十人,百人,却绝无可能杀掉上千名装备尽量的军队。
铁手等人也是面色凝重,他们经历过无数的艰难困苦,却从未碰到过比这更坏的情况。
听到了凌落石的声音,于一鞭大喜,回头下令道:“天子诏令在此,凌落石悖主谋逆,罪在不赦。取其首级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此言一出,凌落石不禁愕然,无情和铁手他们也都是大吃一惊!
第八十八章
在危城中,论官位,惊怖大将军凌落石要比于一鞭高,可真正边防的军力调动,却掌握在于一鞭手中。朝廷不信任地方军力,向来都是强干弱枝,虽在危城这等偏远边塞要地必须驻屯重兵,也是用了大小相制的办法。凌落石是惊怖大将军,而为安全,朝廷也得另遣心腹的高级将领调度兵权,于一鞭就是上代天子亲自下令驻扎危城的。
凌落石虽然掌管危城一切生杀大权,但在军权方面,若无于一鞭印鉴,不能贸然调度(不过凌落石私下也练有精兵,也包括“大连盟”之类的江湖势力),在颁令编制的文案上凌落石亦受都监张判的牵制,总之一句话,就是要让官员们互相扯后腿。
现在于一鞭说要擒杀凌落石,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感到震惊,但是凌落石却没有,他摸了摸明晃晃的光头,骂道:“早就知道你要反我!恨不能早点把你也杀了!”
于一鞭身处千军万马之前,高声道:“凌落石,你现在大势已去,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说好话!”
他自诩是天子的人,能够跟皇帝说上话。虽然信任他的皇帝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又有了新的皇帝,于一鞭打算继续抱紧皇帝的大腿。
凌落石阴恻恻地道:“朝廷对于我们这些武将提防的厉害,今天派你来收拾了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对付你。于一鞭,你我共事了许多年,我知道你的武功和才能,何不与我联手,共同干一番大事?”
于一鞭正气凛然地道:“我岂能与反贼同流合污?”
“哼,既然如此,那就挥兵杀上来好了,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凌落石目光闪烁,在铁手无情等人和山下的兵马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但这也没有什么,他手中还有金木水火土五旗,还有“鸟尽弓藏”四大杀手,朝天山庄中尚有数百大联盟的好手。
于一鞭道:“我是天子的人,怎么能跟神侯府的人一起对付你?”
冷血问崔略商,“他到底是来对付凌落石的,还是来对付我们的?”
追命摇头苦笑,这一次他也只能苦笑了,“于将军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是皇帝的人,不会站在凌落石那一边,但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而是要等凌落石把我们都干掉了,再派遣大军上前来捡便宜。”
冷血再问:“凌落石已经打开了第四扇门,武功比之前高了数倍,难道他就不怕凌落石趁机逃走?”
追命明白冷血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不光是有剑术好和肯拼命这两个优点,脑子也是一等一的聪明。追命笑着对山下的于一鞭说道:“凌落石刚刚已经打开了第四扇门,武功之高,简直超出了想象。于将军等下可要小心了。”
“大道如天,各行一边”于一鞭将军之前也曾有过不得志时候,那时候他寄身在“饱食山庄”,追命当时也是饱食山庄的食客,但两人很少机会遇在一起,说起来本来也没有特殊深厚的情。不过,等到庄主舒无戏失势后,追命和于一鞭都是少数几个为舒无戏说话的,追命、于一鞭等人就成了舒无戏的“政敌”打击的对象,二人并肩作戏,击退了敌人从此成了老友。之后,于一鞭有鉴于舒无戏失势时的世态炎凉,便一改作风,投靠朝廷,拉拢内戚,终重新获得重用,直升任为驻守落山矶重兵的将军,追命也终于成为了捕快。
于一鞭与追命是知交好友,虽然现在分属不同的势力,但是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情。他闻言沉默了片刻,回头下令道:“杨护带你带上两千人,把朝天山庄里的叛逆都给我平了!”
杨护闻令大喜,兴冲冲地就开始去调派兵马。危城附近大部分地方都是长草不长庄稼,方圆几百里就没有什么能让大家伙放抢的地方。只有朝天山庄是惊怖大将军花费重金修建起来的,凌落石弄来的那些钱财都放在了朝天山庄里面,现在杀进去,来个顺手牵羊,岂不是大妙?
高级将领们还要讲些忠君之道,下面的人却都是为了吃粮才来当兵的。谁给他们发粮发饷就听谁的,朝廷一直控制着这支兵马的钱粮,所以他们就听朝廷的。但是朝廷发下来的钱粮总是要被层层盘剥,最后到了手上的只能勉强让人饿不死,想要吃饱,那就得要找些外快。
放眼周围,还有比“朝天山庄”更有油水的地方吗?
凌落石他们正处在朝天山庄外的半山腰上,数千兵马绕过了这里,向着激战中的山庄内部杀了过去。追命笑着对仿佛呆住了的凌落石道:“要是没有了手下,还是不要叫惊怖大将军了。”
冷血板着脸问道:“不叫惊怖大将军叫什么?”
追命哈哈大笑,“当然是叫光杆大将军了!”
两人一唱一和,出言挑衅,凌落石却并没有生气。实际上,他很少生气,平常总是笑呵呵的,一点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没有,就连刚才对于一鞭的愤怒都有大半是装出来的。只有在亲自动手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本性来。
惊怖大将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于一鞭你并没有投靠诸葛正我?”
在打开第三扇门之后,凌落石的杀性旺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将手下的大将和高手杀了个七七八八。等到打开了第四扇门,他反而变得“冷静”了下来。
于一鞭喝道:“大将军不要再往前了!”
却是凌落石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是不经意地往于一鞭的方向走了两步。不多,也就两步而已,但是于一鞭深知凌落石的为人和武功。这位惊怖大将军是从来都不讲究的,下毒,偷袭什么的,对凌落石来说是家常便饭。
于一鞭明了凌落石的武功,自信能挡住他的“将军令”,但那是在凌落石还只能打开两扇门的时候。等到凌落石打开了第三扇门,于一鞭就吃住都在军中,并且再也不肯回危城去。现在凌落石已经打开了第四扇门,于一鞭就一点都不想跟凌落石交手了。
第八十九章
于一鞭让凌落石停住脚步,凌落石当真就停了下来,他大笑三声,高声道:“于一鞭你不是自诩为英雄好汉的吗?要不我们一对一的来练练手?也免得多杀伤士卒。”
“大将军不用对我使激将法,你对付其他人的时候,哪次不是安排了许多人一拥而上?”
“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凌落石大笑道:“我现在武功大进,放眼天下,更无敌手,当然可以和你单打独斗了。”
这话说的不够豪气,合着要等武功比敌人厉害许多了才能单打独斗?但是在凌落石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从某种程度上讲,凌落石和关七有着很相似的地方。他们的三观和常人不同,并且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清醒,最正确的哪一个。
但他们本质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凌落石纵情纵欲,既贪慕权势,又喜好锦衣华服,还热衷于男女之事;关七则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除了寥寥数人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建立迷天盟也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方便,若不是还有几个人值得他牵挂,只怕当真要飞升而去了。
凌落石还待继续说话,于一鞭忽地朝着追命说道;“别让他靠近水井!”
惊怖大将军的笑容顿时凝固,“嘿,你倒是对我了解的很!”
追命是于一鞭的老朋友,两人都对惊怖大将军的武功有很多的了解,知道凌落石有一门能借住“水井”施展的遁术,闻言立刻高声道:“不错,小心别让他跑了!”
以前的时候都是凌落石带着一大群的虾兵蟹将去群殴别人,现在的情况是反了过来。惊怖大将军众叛亲离,被人围困在了朝天山庄前的半山腰上,很难说凌落石会选择怎么办。但是从过往的经历来看,他从来都不会做出死战到底这种选择。
铁手沉腰扎马,吐气扬声,对着数丈外的凌落石一掌劈了过去。他使用的是“劈空掌”,这种招数在江湖上满街都是,铁手使出来的“劈空掌”自然是跟其他人不同,在和凌落石激战了这么久之后,他从对手的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
凌落石固然行事乖戾,残忍嗜杀,但是在武功上确实是有独到之处。“屏风四扇门”铁手学不来,但是“将军令”的掌法却能借鉴一二。此时铁手遥遥一掌轰出,沉重的掌力顿时笼罩了凌落石。
无情和追命紧随其后,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冷血年纪尚幼,剑术和内力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他之前被凌落石击中了一掌,这时候已经是伤累交加,可是他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在和强敌交手的时候总是肯豁出性命来拼杀。他年轻,身体的恢复速度比常人要快了十多倍,这时候虽然满身是伤,手中的武器也碎了不止一次,可是他就是能再捡起一柄剑继续战斗。
面对铁手等人的围攻,惊怖大将军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机会,他有很多的计划,凌落石总是有很多计划,但是计划的实施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地来,面对铁手无情他们这样上来就是干的人,有再多的计划也使不出。
凌落石却也不惧,他现在武功大进,心性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以前他是尽量不与敌人单打独斗,就算是迫于形势要单挑, 凌落石也要想方设法地用下毒,要挟等种种手段来削弱敌人,然后才会上前给与致命的一击。
他并不认为使用计谋去削弱敌人是可耻的事情,不但不以为耻,而且还觉得这很光荣。“你们不懂,这就是兵法的奥秘!”凌落石的“将军令”是要从杀戮和军心中汲取力量,他的行事风格当然也多少会沾染上兵家的风格,他常常对人说“我是智将,不是斗将!”
但是他已经借助疯狂的杀戮打开了那最后一扇门,从此之后,天下更无敌手,那里还用得着当智将?智将也好,斗将也罢,所有的道路都是殊途同归,就是为了在交锋的那一刻,在交战的那一瞬间,让自己比敌人更强。
面对铁手的掌力,无情的暗器,追命的腿法,冷血的快剑,惊怖大将军毫无惧色,他大喝一声“来的好!”手掌上生成了青黑色的罡气,“将军令”的绝世武功于焉再现!
他一掌轰出,掌力澎湃四溢,随即身体前倾,作势要上前与铁手无情等人厮杀。但是他只是做出了这么一个姿态,随即就转身向着“朝天山庄”奔了过去。
凌落石就是凌落石,哪怕他现在武功大进,行事风格依旧不会有丝毫的更改。
铁手见凌落石转身逃走,不禁愕然。无情却像是早就猜中了有此一着,数枚暗器携着最为精纯的“先天无上罡气”激射而出,封锁住了凌落石的去路。
然而凌落石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对射来的暗器,他的应对办法就只有一个。金色的光芒在惊怖大将军的身上亮起,“金绝身”的护体气功笼罩了全身,不光能防住刀剑劈砍,就连钝击和长枪穿刺攻击也能扛得住。
但是无情的暗器比强弓硬弩更为厉害,灌注了“先天无上罡气”之后,暗器就破开了凌落石的“金绝身”,扎入了他的后背中。
“操你娘的死瘸子!”
凌落石一边狂奔,一边大骂。只要他运起了护体气功,便是冷血的快剑和追命的腿法都不能对他有任何的威胁,偏偏却是对无情的暗器无可奈何。虽然那些暗器要不了他的性命,可是却会很痛,还会流血,所以他不敢让那些暗器射在要害部位上。
值得庆幸的是无情从来都不在暗器上淬毒,不然的话,他的情况还会更加糟糕。
是的,惊怖大将军的情况很糟糕。他受了伤,中了毒,被铁手的掌法震得五痨七伤,被冷血的剑法在身上割了好几道口子,还被追命一脚踢中了眼眶,伤势之重,是凌落石从未有过的。
金绝身是很好用的护体气功,但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把这门武功给开着。就算时时刻刻都开着,也总有喘息虚弱的时候,那些敌人不讲武德,对他这么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拳打脚踢,一着不慎,就受了伤,挂了彩。
第九十章
见到凌落石向着朝天山庄奔了过去,于一鞭大叫起来:“都给我上!”
现在他也不说什么是皇帝的人,不能跟其他派系联手之类的话了,难道神侯府就不是皇帝的人吗?欧阳修写了《朋党论》,然后把自己和同伴都给坑了。于一鞭的武功不错,带兵能力也还行,但是政治觉悟就不太够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现在的大宋朝廷里面,懂政治的没几个,政治家是一个都没有,有的只是争权夺利的政客罢了。
凌落石受伤不轻,但是武功仍在,又处在刚刚突破的状态下,三两步就追上了那群想要去山庄里面发财的宋军。好似猛虎冲入羊群一般,凌落石拳掌之下没有一合之敌,宋军被杀了五六人,剩下的纷纷避开。
杨护大骂道:“你们都怕什么?他不过是一个人!”
眼角的余光瞟到凌落石已经杀到了身前,杨护也不敢直面其锋,打马往边上避开。骂人归骂人,要他去拼命是不行的。
凌落石如同旋风一般的冲过了宋军的队列,无情和追命紧随其后,然后是铁手和冷血。于一鞭纵马上前,带着数百铁骑向着朝天山庄发起了冲锋。杨护一见,胆气又壮了起来,拿着朴刀,带着兵丁也跟了上去。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凌落石只是一个人,就算他武功再高,又有什么好怕的?大刀片子砍上去一样要受伤,就算一个人砍不动,那么一百个人呢?一千个人呢?杨护回头看了看,己方可是足足有数万大军!
朝天山庄中已经没了多少活人,之前的拼杀让这里遍布着尸体,到处都是毒药,暗器和强弓硬弩留下的痕迹。就算还有那么一些人在厮杀中活了下来,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凌落石从将军城那边冲到了朝天山庄,是因为他觉得危城到处是敌人,太危险了,也是因为这里有数百大联盟的弟子,可是追兵紧追而来,双方一场混战,追兵固然是完蛋了,但是凌落石的老本也折了个七七八八。
大联盟的帮众不是倒在了地上,就是跑的不见了踪影,“鸟尽弓藏”四大杀手和“斑门五虎”留在了危城,这座气派非凡,花团锦簇的朝天山庄里剩下的是有尸体和伤员的呻吟,以及水井。
关七碰到困难的时候,或者是没事的时候,喜欢头下脚上地倒立起来,倒过来之后,原有的许多困惑就会豁然开朗,而且还能让他的思绪穿越时空,见到许多奇妙的景象。凌落石则是喜欢看井,只要是他经常居住的地方,总是会有一口水井。
不少人见到过惊怖大将军望着水井的样子,朝天山庄是凌落石专门修建的行宫,里面自然是有水井的,其中最大的一口,就在山庄的最深处。凌落石踏碎了一具尸体,径直向着那口最大最深的水井冲了过去。
于一鞭在马背上望见,高呼起来,“别让他靠近那口井!”
无情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凌落石靠近水井,但是他知道越是敌人想要做的事情,就越是要去阻止。在诸葛正我座下的弟子中,他的轻功最为高明,甚至比擅长追踪的催命更好。无情的暗器也更加擅长进行远程攻击,所以拦截凌落石任务就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他射出了暗器,很多的暗器,不像是之前讲究精度和时机,而是换了一种风格,无情全身上下到处都有暗器飞了出去。数十道暗器划出了各种各样的轨迹,分袭凌落石全身各处,好像这一刻他不再是惜语如金,暗器入神的无情公子,而是变成了依多为胜的唐俊。
面对身后飞来的暗器,凌落石故技重施,再次运起了金绝身,将暗器挡了下来。即便是背上会被插得稀烂,但是那又如何?不过是痛了一点,在生死关头,凌落石也是可以忍受疼痛和痛苦的。
剧痛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到来,与此同时,他的右眼上一凉,右边的视野顿时陷入到黑暗之中。凌落石惨叫一声,冲着水井就跳了进去。
无情翩然落下,却并不敢跟着凌落石一起跳进去。他的轻功很好,暗器更佳,以前留下的伤势被治好后,内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续航能力增长了不少,但是他依旧不能和凌落石那样的武者近身肉搏。
追命和冷血也不敢跳进水井。追命并不怕死,他觉得死亡才会是唯一的公平,甚至认为只有死了才会得到永恒的宁静;冷血敢于拼命,经常和敌人以伤换伤,他的武功远不及凌落石,却能屡屡在惊怖大将军的身上留下伤口,就是因为他敢打敢拼。
但是不怕死和敢拼命并不是说会主动去找死,在水井这种幽暗狭小的地方,还是凌落石事先准备好的,贸然进去死了也就罢了,最怕的是会给同伴增添麻烦。
无情说道;“他中了顺逆神针!”
顺逆神针无声无息,无光无形,顺血攻心,是无情最强的杀手锏之一,轻易不肯施展,一旦发出,必然要命中敌人。若是他人中了一支顺逆神针,即便不是也要大费周章才能将那枚细小的暗器逼出体外,但凌落石的武功已经到了超凡之境,顺逆神针能有什么效果就很难说了。
铁手却是根本不管无情射出了什么,他甚至没有听完无情在说什么,就一头扎进了那口水井。要论阵地战,铁手从来不会惧怕任何人,哪怕对手是神功大成的凌落石也一样。
水井很大,直径至少有两米。水井很深,铁手落入水中,屏住呼吸向下潜去,好一会才碰到了井底。他运足了内力,将“一以贯之”神功催运到极限,准备跟在下面埋伏的惊怖大将军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下面并没有惊怖大将军,也没有机关陷阱,下面什么都没有。铁手在井底仔细排查,也没发现暗道和其他的出口,这就是一口水井罢了,充其量大了一些,深了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一口水井,凌落石却将之当成了救命的法宝,拼着受伤也要跳进来。他果然跳了进来,进来之后就没有了踪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九十一章
当水柔心赶到爆炸处找到顾璐的时候,立刻就大叫了起来,“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顾璐咳嗽了几声,将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块吐了出来,“不是我不穿衣服,是被楚相玉给烧光了。”他拿出毛巾将头上的灰尘和鲜血擦去,然后随意地套了件麻布衣服在身上,“这里还很危险,水姑娘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烟尘中传来锐器破空的声响,沉闷的掌声中,宋明月有些狼狈地退了回来。水柔心立刻持剑上前,和宋明珠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宋明珠急促地喘息了几次,心中骇然,她知道楚相玉很厉害,非常厉害,不在帮主李沉舟之下,但是没想到楚相玉在连续爆发大招之后还能有这么强的实力。
她只是出了一招,就被绝灭王的沉重掌力给逼的不得不退了回来。好在她见势不妙及时后撤,这才避免被冻成了一座冰雕。饶是如此,寒气已经侵入了肺腑,连呼吸都变的冰冷起来了。
“楚相玉........”
宋明珠才刚开口,楚相玉就从烟尘中走了出来。绝灭王楚相玉原本是面冠如玉,气势非凡的美男子,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异常狼狈,再也没有了刚出场时候的风采。青色衣衫有多处破损,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只有身上的气势依旧磅礴。
她不由得心中发苦:这样的家伙,真的是自己这些人能对付的吗?
大约只有前后两任帮主才能对付这强的如同魔神一般的绝灭王,除此之外,五公子智谋过人机巧百变,大约能与之周旋。至于自己和水柔心,最多只能撑三两招。
“咳....咳咳.....,”顾璐将胸中的最后一块淤血吐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他提着剑盾,光着脚丫子走上前来,将宋明珠和水柔心两人挡在了身后,“说了让你们去照顾林冲,打打杀杀的事情让男人来。”
水柔心叫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跟他打?”
楚相玉的外表看起来是狼狈,顾璐看起来就是凄惨。他身上的皮肤不是呈现被火焰炙烤的焦黑,就是呈现出冷库中冻猪肉的颜色。可怖的痕迹遍布在裸露的皮肤上,要不是他还能说话,还能呼吸,肯定会被人当成是一具尸体,还是受到了很多虐待才死的尸体。
水柔心和宋明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肉香味,不是男女情欲的额那种肉香,而是烤肉的香味。光是看着那些焦黑的皮肉一块块地掉落下来,宋明珠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相玉望着顾璐,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意味,“你居然还没死!”
顾璐咧开嘴笑道:“虽然还没死,但是也快差不多了。绝灭王你怎么样?”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意味,与其凄惨的外表完全不同。实际上,他的生命值已经被清空过一次,现在差不多已经是用上了最后的底牌。虽然“生命值”能够恢复一些,但是身上的那些伤势依旧存在,因为伤势带来的痛苦也没有丝毫的缓解。
现在的他,就痛的厉害。
痛,但也痛快!
对顾璐来说,跟楚相玉这样的高手交战,就是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过招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只要稍有一点疏忽,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在和楚相玉激战的时候,所有的精力都被用在了战斗上面,思绪变得无比的集中,周围的信息映入到脑海中,连一丝一缕都没有被落下。
曾有这样一种说法,“全知即全能”。如此多的信息被掌握,就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更多“真实”。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楚相玉的武功很强,强到了非人的地步,但是楚相玉的每一招变化都在预料之中,仿佛他已经成了掌控方圆数丈之地的神明。
在激战中,感知不断地变得更加敏锐,力量也在不断地突破的极限,要是现在回去闭关一两个月,功力定然能够更上一层楼。
楚相玉的气势依旧磅礴,然而脚下却没有了“寒冰冻土”和“炼狱焦热”的异像,他已经不能再运使那两种最为得意的功夫了。绝灭王的外表很狼狈,体内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全在“冰火一体”上,接连被自身的“赤炎烈阳功”所伤,现在他就已经不能再继续施展“冰火一体”的神技,不光是战斗力大打折扣,护体罡气也用不出来了。
顾璐问他怎么样,楚相玉仰天长笑数声,“不会比你更糟糕,杀你是绰绰有余!”
水柔心将剑横在胸前,高声叫道:“还有我们呢!绝灭王,你别太得意,城里还有许多高手,他们要是看见你这幅模样,肯定会来痛打落水狗的!”
楚相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持剑盾的顾璐,心中了然,他想起了一些事情,语气变的有些凄苦,“曾几何时,也有人......小姑娘,你喜欢他,却是喜欢错人了。”
“谁喜欢他啦?”水柔心气恼地道:“你不要胡说!”
楚相玉的语气转为冷漠,“这里的高手是不少,但是他们都在观望。城外数里的地方,凌落石的军队正在杀过来,等到惊怖大将军的兵马一到,就算这小子应变再怎么厉害,也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楚相玉你的武功令人佩服,但是见识就不怎么高明了。”顾璐笑道:“谁说来的是凌落石的兵马?朝廷出动了这么多人手来对付凌落石,难道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记处理?”
楚相玉闻言变色,顾璐继续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来的是凌落石的兵马,以后我就供你驱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怎么样?”
“哼,如果不是又当如何?”
“如果不是,”顾璐淡淡地道:“如果不是,那以后绝灭王这个名号就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楚相玉面色数变,他看了看顾璐手中的盾牌,然后振袖拔地而起,跃上了残存的城墙,接着在城池的残骸中几个纵跃,随即消失不见。
见到那可怕的敌人走了,宋明珠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下,呼吸变得轻快起来。顾璐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叹息着道:“好险,好险。”
作者的话:家里又养了一群鹅,要是到了冬天杀鹅吃肉的时候,咱还在写书的话,就挑个幸运读者送一只吧。
第九十二章
楚相玉曾经入宫刺杀当今的宋国皇帝赵佶,那时候他的“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还没有融为一体,那种地图炮一般的大招还不能使的很顺畅,在和数千禁军与宫中的各路高手大战一场之后,只能含恨撤走。
城外成千上万的大军围了上来,楚相玉的状态不好,最强的两种武功用不了,一身的功力大打折扣,又无法在三两招内攻破顾璐手中的盾牌,所以这才拔腿撤走。他还有大事要做,不能浪掷生命于此。
楚相玉一走,顾璐立刻盘膝坐下,然后开始调息疗伤。他伤的很重,要不是底牌够多,早就扑街了。现在敌人退走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赶快抓紧时间,把体内残余的冰火之力给清理干净才是,恩,这个比较难,至少要暂时压制下去才行。
水柔心回过头来,“你.......”,见到赤红和靛蓝的光芒在顾璐的身上缭绕,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退开了几步,将浑身僵硬的林冲给拖了过来。
她不是没见过江湖厮杀,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燕狂徒大战天下群雄的那一次,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那一次真是惊天动地,山河变色,死的人都快要把万岁山铺满了。但那是燕狂徒,是“天下第一狂人”,是继韦青青青之后,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强者,所以才能打得天昏地暗。
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有那样的本事了?她对着顾璐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很是好奇。宋明珠见了,打趣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水柔心撇撇嘴,“才不会呢,我的意中人一定要是个盖世英雄!可不会是一个整天乱说话的和尚!”
宋明珠在心中叹了口气,盖世英雄么?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呢?但是真正的盖世英雄可都不怎么正常,燕狂徒是狂人,关七是疯子,她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李沉舟既是盖世英雄,又不是癫狂的疯子来着。
可是李帮主已经有赵师容了,退而求其次,柳五公子丰神俊朗,心思缜密,武功超绝,但这都只是外表,宋明珠对柳五的畏惧更在李沉舟之上。不是因为柳随风的武功比李沉舟更强,而是........
“啪嗒”,碎石掉落在地上,打断了宋明珠的沉思。她抬头望去,就见到“铁树开花”兄弟正在往这边过来。
张烈心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二圣主受伤了?唉,我们不应该跟那些人纠缠的。”
水柔心“哼”了一声,“你们是看到楚相玉走了才过来的吧?”
张威有些尴尬,张烈心却是正色道:“水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兄弟对二圣主忠心耿耿,只是被惊怖大将军的手下缠住了,所以才来的迟了些。”
最开始的时候,朱侠武让他们去迷天盟当卧底,张烈心对顾璐是不怎么服气的。等到顾璐砍了狐震碑,又杀了九幽神君,这便对其敬畏起来。现在顾璐把“绝灭王”楚相玉也给打跑了,张烈心对顾璐的敬畏又多了三分。
水柔心嗤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不关我的事。”
边上又是脚步声响,水柔心转头望去,却是那个名叫泡泡的女孩子。在顾璐和林冲与楚相玉大战的时候,龙涉虚和泡泡都跑的没了踪影。现在楚相玉退走了,龙涉虚还是没有踪影,泡泡却是冒了出来。
水柔心皱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泡泡用甜甜的声音道:“我也没走啊。”
“你没走?”
泡泡天真地道:“我又不像是龙师弟那么笨,怎么会走呢?”
不远处的烟尘中忽地有人说道:“我看不是你师弟笨,而是你太笨。笨人才会觉得别人是笨人。”
另一人笑着道:“你认为这个女人很笨?那你莫非也是个笨人?”
前面那人冷哼道:“笨人才会觉得我笨。”
宋明珠可没心思听他们扯这些车轱辘话,喝问道:“什么人?”
几人从残破的街道口转了出来,“我们就是大将军麾下的四大杀手!”
凌落石麾下有“鸟弓兔狗”四大杀手,分别是“小劈棺”唐小鸟“射日天王”雷大弓、“一了百了”兔大师、“一死百了”狗道人,这些人都各有绝技,虽然比不上“四大凶徒”,却也相去不远。
宋明珠知道惊怖大将军麾下高手极多,也曾听闻“四大杀手”的名号,只是.........“你们不是四大杀手吗?怎么只有三个人?”
兔大师,也就是最开始那人叹气道:“唐小鸟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大将军。”
“射日天王”雷大弓道:“那也不能怪她。”
兔大师道:“不怪她,难道怪我?”
“一死百了”狗道人一言不发,抬腿就走。兔大师急道:“等等我啊!”他和雷大弓也不瞎扯了,跟在狗道人的身后就向城外奔去。眼看得军队就要杀了过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眼见得这三人远去,宋明珠和水柔心不由得愕然。他们本以为这几人是要上来动手的,谁知道居然是为了跑路?但是转念一想,倒也很好理解。“铁树开花”兄弟和龙涉虚与泡泡不也是这样吗?见到情况不妙就先溜了,这才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事情。
那种死战不退,拼着一身剐,也要让对手吃个大苦头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
凌落石对手下的高手大杀特杀,其他人早就是胆战心惊了,不敢跑路是畏惧于惊怖大将军的淫威和残酷手段。现在将军城都被轰塌了,大将军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的这些杀手也好,高手也罢,都是抓住了机会就跑。
跟着凌落石干太危险了,好处却没有多少,不干也罢。大家平时反抗不了,难道还不能用脚投票?所以在唐小鸟叛逃之后,剩下的三个杀手也跑了。除此之外,斑门五虎,九大将军等人或是死了,或是不见了踪影,凌落石费尽苦心纠集起来的庞大势力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中就灰飞烟灭了。
将军城被毁,朝天山庄被焚,手下的高手逃散,引以为傲的强大军势反过来成了敌人,所谓的惊怖大将军,现在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第九十三章
顾璐盘膝坐在地上运气足有一顿饭的功夫,身上红色蓝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他伤的很重,调息了一会后,暂时恢复了一些战斗力。要是有必要,还能维持七八分的战斗力,但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事后养伤的时间就要多出几倍。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面色发青嘴唇发白的林冲:“你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林冲哆哆嗦嗦地道:“休息两天就能好。”
林冲是将门世家,从小就苦练武艺,底子打的很好,最近又修炼了九阳神功,恢复的速度也很快,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站起来了。顾璐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宋明珠,水柔心,张威,张烈心,林冲,还有泡泡,“龙涉虚去哪了?”
龙涉虚虽然为人有些迟钝,但是一身“金钟罩”的修为非同小可,连铁手也没办法在破去他的金钟罩之前将其拿下。如果只论防御力,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比龙涉虚更强。
水柔心脆生生地道:“看到绝灭王那么厉害,姓龙的就逃跑啦。”
顾璐转头去问泡泡,“真是这样?”
泡泡有些紧张,右手的手指绞着衣襟的下摆,“他往西边去了。”
西边是黑山福威军司的地盘,西夏人在那里常年驻扎着数万精锐。顾璐想了想,说道:“跑了就跑了吧。”他看么看众人,“你们都没受伤吧?”
张烈心低下头去,“没有。”
顾璐再问,“铁手他们去哪了?凌落石呢?”
水柔心抢着道:“这个我知道,凌落石去了朝天山庄,无情和铁手他们都追了过去。”
顾璐还待再问,边上战马长嘶,一员宋军战将纵马冲了进来。那人身长八尺,身上披着铁甲,手上提着一只沉重的狼牙棒,显得威风凛凛。他勒住战马,目光迅速一扫,冲着边上正准备偷偷溜走的白幽梦喝道:“凌落石在哪里?”
白幽梦停下脚步,说道:“我又不是大将军的亲信,哪里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心中暗恨,平日里哪会将这姓秦的放在眼里?但是如今他伤的很重,手下的一些亲信也在之前的变故中伤亡殆尽,如今真是猛虎落于平原上,反倒被人欺在头上来了!白幽梦压住心中的愤恨,伸手往顾璐那边一指,“要是秦将军真想知道,不如问他!”
秦将军顺着看了过去,这些人男男女女都有,还拿着兵刃,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善类。忽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高声问道:“可是林冲林兄弟?”
林冲低声道:“是位故人。”随即上前两步,说道:“秦明你不是说要去青州吗?怎么来凌落石麾下当差了?”
原来这位秦将军名叫秦明,祖籍山后开州,也是将门世家出身。在去枢密院求取告身的时候,曾经在东京城中住过一段时间,因此和林冲相识。宋国的禁军江河日下,做买卖比打仗更在行,但是那些将门还是保留了一些武人的本色,在大肆捞钱的同事,也没忘记让家中的子弟勤修武艺。
禁军的低级军官中,像林冲和秦明这样武艺高强的人有不少,只不过他们带兵的能力很是可疑,一来是没有权限去选兵练兵;二来是文官们的刻意打压,在朝廷上的大佬们看来,武将只要敢打敢冲就行了,什么战术,战略那都是文臣们应该考虑的。
所以宋国的禁军虽然装备很好,勇士豪杰也不少,打起仗来却是败多胜少。因为武将一直受到歧视和不被信任,很多的将门在保留了武人本色的同时,还会花大钱培养族人去考进士。
秦明请个暴躁,声如霹雳,闻言高声道:“当时说是西夏人有异动,就把我调到这里来了。谁知道他奶奶的西夏人没来,倒是凌落石造反了!你怎么也来了?”
林冲道:“我奉了皇命,跟随这位六扇门的沙加大师,前来捉拿凌落石!”
秦明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瞥了顾璐一眼,咧嘴道:“六扇门的人抓些江洋大盗还行,对付造反的活,还得我们来干!”
他朝林冲打了个招呼,然后老实不客气地道:“都往边上让让,把道路让出来,别挡了大军入城!”
秦明的祖籍在山后,离此地不远,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被朝廷给安插在了于一鞭的麾下。现在朝中的大佬们商量好了要拿凌落石开刀,秦明这颗棋子自然是用的上了。
数百名骑兵冲了进来,沿着满是瓦砾碎片的街道向着城里面杀了进去。秦明提着他的那支狼牙棒一马当先,好不威风。只是可惜城里面能跑的都已经跑了个精光,数千兵马冲进城里面后,大鱼没捞到,只抓到了小猫三两只。
先前的的那些骑兵还能有些队形,后面的步兵进来之后,直接就放了羊。所有的人都在翻箱倒柜地找值钱的玩意,不光是下面的士兵们在这么干,军官们也是一样。什么惊怖大将军,什么朝廷,在当兵的眼里都是个屁,大家伙饿的两眼要冒绿光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没一会,城中就又响起了惨叫声,那是进城后的宋军在杀人和施暴。在这个时代,杀戮是常有的事情。特别是在危城这种地方,拿着刀枪的一方总是会随意地释放心中的欲望。
水柔心有些不忍,想要去找秦明理论,却被宋明珠拦了下来。宋明珠摇了摇头,说道:“当兵的就是这样。”
水柔心看了看林冲,问道:“难道你就不能管一管?”
林冲默然不语,只是摇摇头。军队中的那些烂事他清楚的很,宋军的军纪一直就不好,在开国的那会就闹出了王小波起义等事情,后来宋军北伐的时候,当地百姓也一度箪食壶浆,竭尽全力地“迎接王师”。但是等到发现王师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更加凶残之后,北方的百姓就很少主动当带路党了。
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何必呢?
看着水柔心咬着嘴唇愤愤不平的样子,顾璐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太软了,”然后忽然又变得兴致高昂起来,“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歌名就叫《心太软》!”
第九十四章
顾璐说唱歌就真的唱了起来,扯着嗓子在那里唱着不合时宜的歌曲。
水柔心愣了一会,怒意上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可是除了开玩笑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顾璐摊开双手,“世界上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你觉得不忍心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顾璐平静地说道:“闭上眼睛,也就看不到了。”
“........”,水柔心欲待继续发怒,但是看着顾璐满身的伤痕,她的心渐渐地变得柔软了起来。宋明珠拉住了她的手臂,对顾璐问道:“成捕头他们往朝天山庄那边去了,我们要不要过去支援?”
顾璐点了点头,“正该如........咦?”
话说道一半,他突然扭头向城中望去。刚才那里都还没有敌人的,怎么突然多了一个红点?顾璐捋一思索,便想到了其中关窍。这个世界武学昌明,高手层出不穷,擅长法术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在危城这里,能够突然出现的人,除了有着一门奇异遁术的凌落石,还能有谁?
即便不是凌落石,那也是敌人。对于敌人,不需要问是什么理由,打杀了就是。
宋明珠问道:“怎么了?”
因为已经显示出过不少的奇异之处,所以众人对顾璐还是很信服的。要不是喜欢胡言乱语,要不是经常行为不着调........宋明珠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顾璐沉吟了片刻,下令道:“都跟我来。”接着又吩咐泡泡道:“你看着林冲,他伤的很重。”走了两步,顾璐扭头对铁树开花兄弟说道“恩,你们两人这次可要跟紧了。”
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很是和善,但张烈心却只觉得后背生寒,忙不迭地表忠心道:“二圣主请放心,我们是指哪打哪,绝对不会含糊。”
顾璐带着几人向城中奔了过去,路过一处院子的时候,几个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宋军士兵正好出来。为首那人见了他们,顿时就挪不动脚了。水柔心和宋明珠都是青春年少的美人儿,泡泡也丰腴动人,那人一见之下,顿时就生出邪念来。
要是能将这几个女人压在身下,那还不是爽到天上去了?
“站住,你们这些反贼余孽........”
变红了?那就是敌人咯。顾璐不等他说完,吩咐道:“都杀了。”
看着憨厚的张威和低眉顺目的张烈心一起出手,一刚一柔两道截然不同的掌力拍在那人身上,当即击碎他的胸膛,震烂了他的肺腑。泡泡冲着那人身后的几名士兵吹了一口气,几人当即就手脚发软,正欲张口大叫的时候,张威和张烈心扑上前去,将这几人也尽数杀死。他们出手如风,掌力雄浑,杀人手法干脆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宋明珠的眼皮子不禁跳了跳,她知道张威和张烈心手掌上的功夫不错,却没想到高明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样的高手,平时里却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连她也下意识地不将这两人当成威胁了。
她所认识的那些高手,都是非常的有个性,出场的时候自带气场,哪里有像张威和张烈心这样的?宋明珠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样以貌取人,然后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顾璐带着众人在城里面兜兜转转,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宅院中。这里的房屋非常破旧,庭院中长着许多的荒草,像是废弃了很久,但是这里有一口井。井不大,上面用来遮蔽落叶和杂物的挡板都已经腐朽了,还落了满满的一层灰尘,这里的确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水柔心一脚踩下去,落叶碎裂开来,她不解地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顾璐先是打量了一下院子中的情况,然后回过头来,对水柔心笑着道:“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水柔心本来还有些生气,听顾璐这么说,立刻就变得高兴起来,“是什么戏法?”
“大变活人!”
顾璐先让几人退远一些,回到水井边上的时候,左手中多了一个大号的炮仗,然后用火折子将引线点燃。引线“嗤嗤嗤”地冒着火线,看上去就很危险。顾璐等了几秒钟,等到引线快要烧完的时候,一把将大炮仗往井口里面塞了进去,然后拔腿就往后跑。
才奔出十来步,身后传来猛然巨响。在水井那样的半封闭空间中,火药的威力被增强了数倍。轰隆巨响,土石迸裂,挡板被炸得稀烂,井水夹杂着泥土和碎屑冲上了半空。
爆炸声还没过去,惨叫怒骂就从水井那边传了过来。被炸得稀烂水井中,一个大光头冲了出来。凌落石浑身鲜血淋漓,右眼有一个深深的窟窿,眼球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嘴唇被炸飞了,脸颊也烂了一半,露出了两排黄牙。要不是那颗明亮的大光头,谁也不能将他和威风凛凛的惊怖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凌落石大费元气施展了水遁之术,从朝天山庄中直接回到了将军城里。他躲在这处宅院的水井里运气疗伤,想要将那枚“顺逆神针”给逼出来。他的功力深厚,屏风四扇门大成之后,甚至能直接压下练成了“一以贯之”神功的铁手。
顺逆神针顺血攻心,很是厉害,但以凌落石的功力,只要耗费一些时间,便能将之逼出体外。本来以为躲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突然有人扔了个炸弹下来?
当时他运功正在紧要关头,没有运起金绝身,也没想到扔下来的会是这么个东西。当即被炸得七窍流血不说,中了顺逆神针的右眼还被暴走的内力给喷了出来。眼珠子撞在了水井的墙壁上,变成了一滩烂泥,左眼也被炸得失去了大半的视力,现在的他,也就只比瞎了好上一点。
凌落石落在地面上,嘴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可恶,可恶!是谁暗算我?我非要将你撕成碎片,然后烤熟了一片片地吃下去!”
他的样子凄惨无比,却没有人觉得他可怜,就连好心肠的水柔心也不会可怜于他。见到惊怖大将军之后,所有人都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第九十五章
凌落石的右眼已经瞎了,左眼的视野也大受影响,看到的东西模模糊糊,他怒吼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就来跟老子大战三百个回合!”
他瞎了一半,身上到处是伤,看起来比顾璐还要凄惨,但是身上的凶威不减分毫。受了伤的野兽反倒更加凶猛,凌落石固然残暴不仁,御下无方,只能靠着恐怖和鲜血来维持统治,但不可否认,他的武功很好,非常好,连诸葛正我那样的人也要先在他的身边安插许许多多的卧底,萧剑僧,追命,花代珍,杨奸,等等,等等。后来把手下的无情,铁手,冷血等人一股脑的派出来了不说,还拉上了许多帮手。
这许多势力一起发难,才将凌落石给掀翻了下来。但凌落石只是重伤,还没有死。这等绝世凶人,只要没死,就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听到凌落石放出狠话,顾璐笑了起来,“我的确是个兴趣使然的英雄,但是没兴趣跟你大战三百个回合,附近想要你脑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刚才的动静这么大,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官兵过来杀你,我又何必费那个力气呢?”
凌落石的眼眶中滴下血来,他怒喝道:“那也要先杀了你这聒噪的家伙再说!”
说罢,他身上的金光大盛,一如龙涉虚将“金钟罩”运到极致时候的模样。张威和张烈心两人各自上前一步,挡在了顾璐的身前。他们兄弟向来很识时务,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凌落石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已经伤成这个模样了,还能厉害到哪里去?这种表忠心刷功绩的大好时候,他们可不会躲到一边去。
凌落石虎吼一声,作势前扑,却又故技重施,一个翻身就往被炸烂了的井口扑了过去。惊怖大将军的武功很高,却从来不以勇猛著称。他最喜欢玩“大石砸死蟹”那一套,哪怕是对手武功远不如他,也是不肯上去单打独斗的,更不用说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跟人拼命了。
很多凶残的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却只是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对于自己的性命,他们是再重视不过。凌落石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敌人凶残,对朋友凶残,对部下也是凶残无比,轮到他自己了,却是想都不想就要跑路。
他作势上扑,随即后撤,动作一气呵成,出人意料,然而就在他将要扎进水井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轰鸣,“砰!”
凌落石浑身一震,动作就有了些失误,加上视力本来就有了很多问题,一下子就没扎进井里去。他的脑袋撞进了一片烂泥里面,两条腿指向天空乱蹬了两下,手脚并用才把头从烂泥地里面拔了出来。
“噗~”
其他人用沉默面对这滑稽的一幕,泡泡和水柔心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顾璐也笑了,他对水柔心道:“看起来像不像一只青蛙?恩,惊怖大将军不可能是王子,最多也就是只癞蛤蟆。”
凌落石听不懂顾璐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对方是在奚落自己。他并没有继续发怒,而是完全“冷静”了下来。他一生中碰到过很多为难的时候,但是从没有碰到过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凌落石在心中对他自己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将这一关应付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重整旗鼓了,再将这些可恶的家伙剥皮拆骨,好生炮制。
他用诚恳的语气道:“你们想要什么?金钱?权势?还是绝世武功?我都可以给你们!”
“唉,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怎么给别人金钱和权势?”顾璐叹息着道:“好歹你也是一方豪雄,体面些吧。”
凌落石可不想体面,他只是想要活下去。在练了“屏风四扇门”之后,他的欲望一天比一天更强烈,锦衣华服,美酒佳肴,还有漂亮的女人和操控天下的权柄,他都要握在手里。但是到了现在,他最大欲望就是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享受那些美好美妙的事物。他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临到头了,反而比任何人都怕死。
“你不要金钱和权势?我可以给你绝世的武功!”凌落石急道:“屏风四扇门和将军令都可以给你,走井大法也可以给你,除此之外,我还搜罗了许多的武功秘籍,都可以一并给你!”
顾璐哑然失笑,他手上的神功一大堆,根本就练不过来。再说了,身为武者,要是不能自创武功,岂不是显得很LOW?武功也是要讲究与时俱进的,他现在修炼的《龙虎太玄经》早就不知道是第几版了。那些失传了几百年的武功,名头是很大,就未必会比新创出来的武功厉害,偏偏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要求,不练也罢。
他往左右看了看,水柔心,宋明珠,泡泡都是女孩子,林冲被楚相玉的“寒光冰魄功”所伤,到现在嘴唇都还是白的,于是对“铁树开花”兄弟道:“好歹是位大将军,你们两人一起上,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很强,生命值的上限比诸葛正我还要高上一截,可惜现在只剩下了血皮,让张威和张烈心两人上去交战,其他人在一旁掠阵即可。
张威爆喝一声,挥掌就往凌落石的胸前拍去。他身材高大粗壮,修炼的武功又是阳刚的路数,出手之时气势惊人。张烈心如影随形地跟上,“落凤爪”悄无声息地递了出去。两人的掌法一刚一柔,刚柔共济,阴阳互生,威力增强了不止一倍。
凌落石的眼睛是不好使了,听力也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身为高手的感觉还在。他一拳轰向张威,又一脚提向张烈心的“落凤爪”,竟然将这刚柔并济的联手一击给挡了下来。
拳掌相交,发出沉闷的声响,张威后退了一步,心中却是大喜。看来凌落石真的是不行了,功力已经远远不及他自己。张烈心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被击退半步后又蹂身而上,跟张威联起手来,和凌落石好生地战了一回。
作者的话:上午到医院打疫苗去了,刚回家。
第九十六章
刚才凌落石运起“金绝身”的时候,金光灿烂,气势非凡,但真打起来了,就发现那些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此时的惊怖大将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十成的功力只剩下了一成,刚才能逼退张威和张烈心靠的不是武功,是而过往的威名和用来唬人的气势。
如果是在他神完气足,状态十足的时候,对付张威和张烈心这样的,只要运起护体气功, 再随手轰出两记“将军令”就行。可是凌落石现在既用不了“将军令”,“金绝身”在没有足够功力的时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战不多时,他身上就挨了张烈心一招“落凤爪”,内脏夹杂在鲜血中顿时就喷了出来。
“可恶!可恶啊!”凌落石身上的气势委顿下去,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虎落平原被犬欺,没想到我堂堂惊怖大将军,居然会死在这里!”
顾璐安慰他道:“以前还有国君淹死在茅坑里面的呢,要是你不愿意这么死,我们也可以把你丢进粪坑里面,让你享受享受国君的待遇。”
“..........”
“...........”
凌落石不由得气苦,这是人话吗?向来只有他这样炮制敌人的,怎么能把这一套用在他自己的头上。张威运足了内力,又是一掌拍了过来。凌落石忽地纵身扑上,在骨头多断了几根的同时,一拳捣在了张威的胸口。
张烈心的“落凤爪”穿过张威的腋下,阴柔掌力正中惊怖大将军的左胸。但是掌力刚吐出去,他的右腰上就是一痛,却是凌落石猛然爆发出强横力量,将他给踢飞了出去。
刚刚还是“铁树开花”压着凌落石打,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三败俱伤的局面。绝世高手临死时候的回光返照,就要比一般人来的更厉害些。张威和张烈心各自挨了一拳一脚,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水柔心愣了愣,望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惊怖大将军,问道:“凌落石是不是死了?”
顾璐笑着摇了摇头,正待上前去补刀,就见林冲向前大踏步地冲出,冷月宝刀早已出鞘。刚奔到惊怖大将军的边上,像是一滩烂泥般的凌落石却忽然跳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就我那个远处跑去。但他已经回光返照过一回了,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林冲紧赶两步,手中冷月宝刀横斩。
“嗤,”裂帛声响过后,凌落石还向前奔出了几步,然后那颗明黄色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林冲上前将凌落石的首级提起,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回来。他的身体还在发冷,战斗力剩下了不到三成,可是这一刻却是顾盼自雄豪气干云。
顾璐拍了拍手掌,“好,好一个林冲,果然是一条好汉。”
宋明珠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难道林冲不是为了抢功吗?这也能算是好汉?
边上马蹄声急响,身披铁甲,提着狼牙棒的秦明骑马冲进了荒芜的院子里面,他看了看地上的无头尸体,又看了看林冲手中的那颗光溜溜的首级,“好啊!却是叫你们抢先了一步!”
他的面色铁青,语气很是不好,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样,似乎是要喷出火来。副将带着数十名甲士跟着冲了进来,在见到凌落石的脑袋和院子里的这些人之后,顿时就有了一个好想法,他靠近了秦明,低声道:“大人,不如........”
秦明怒道:“不如什么?某家岂是那样的人?”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在脸上挤出笑容,“林冲兄弟,却是让你立下了这等大功!”
林冲以目示意顾璐,顾璐上前笑着道:“这功劳有一半是秦将军的,要不是将军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凌落石岂能轻易就戮?等回到了东京城,定然要把将军的功劳如实地汇报上去。”
秦明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你这人好不爽利!”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是我喜欢!以后你就是我秦某人的朋友了,在这里碰上了什么麻烦只管报某家的名头!”
林冲的体格与秦明相仿,但是身上却有一种儒雅之气,个性却远远不如秦明这般火爆直接。大约是在东京那种人文荟萃的地方待久了,所以也沾染上了不少的人文气息。
读书是要花很多钱的,皓首穷经不是说说而已。而且每年的进士名额只有那么几个,所以朝廷上的大佬多是出自于江浙蜀中等经济发达的地方。在陕西和并州这样的边陲之地,还是武人们说了算。
凌落石在边境上可以作威作福,独霸一方,秦明也是差不多,只是干的没凌落石那么过分,也不敢对文人们动刀子。朝廷中央被文官们所把持,武人没有出头的余地,也就只能在地方上称王称霸。另外,在边境上走私猖獗的那些势力,背后都是有文官大佬撑腰的。凌落石以前也有靠山,只是他后来不想继续上供了,又想着学李元昊,这才惹来了滔天之祸。不然的话,他以前在这里横行霸道了许多年,怎么就不见有人来动他呢?
顾璐对这些事情门儿清,所以对秦明的自吹自擂只是笑笑而已。秦明也不以为意,他第一个冲进城,把库房里的钱帛抢了个遍,又能分到斩杀凌落石的军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就要拉着林冲去喝酒。至于边上的几个女孩子,好看是好看,却是不够劲,不合他秦将军的胃口。
林冲摇了摇头,拒绝了秦明的邀请,“我受伤很重,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行,就不陪秦将军喝酒了。等将军下次去东京城的时候,我再请秦兄大醉一场。”
秦明遗憾地道:“既然兄弟你受了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说罢,他正待离去,却被顾璐叫住。秦明对顾璐可没对林冲那么客气,主要是顾璐现在的样子太凄惨了,看起来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他没好气地问道:“又有什么事?”
顾璐笑着道:“凌落石是将军和林冲一起杀死的,这首级还是由将军带走比较合适。”
于是秦明立刻又觉得顾璐很可爱了。
第九十七章
顾璐把凌落石的首级给了秦明,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是有意见也没有表露出来。水柔心和宋明珠是不怎么在意,泡泡有点想要功劳,却不知道怎么拿惊怖大将军的首级去换好处。
张威和张烈心算是将功补过,挨了凌落石一拳一脚算是把之前对阵“绝灭王”的时候作壁上观的事情给揭过去了。林冲勇猛敢战,名利之心最重,但他听说过不少军中的事情,能将这么个棘手的山芋给扔出去,也没有太多意见。
至于顾璐自己,那是一点都不在乎这所谓的功劳。他只是有些可惜,没能跟全胜状态时候的凌落石交手。不过能跟楚相玉大战一场,也算是不枉此行。这次顾璐还发现了一件事,早期的火枪对关七那样的高手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对其他人还是很好用的。
凌落石不就是被一枪给打懵了么?虽然那时候他已经伤的七七八八就是了。不算凌落石,六分半堂的雷阵雨也被火枪击伤过。这个世界的高手有很多,神功绝技不计其数,但是武功高到关七和燕狂徒那样的终究是极少数,平常状态下的雷阵雷和雷阵雨就已经能算上是高手了。
顾璐觉得吧,要是能建立一支纯火器的精锐部队,还是能很有用处的,就是这样一来跟他的初衷不太相符。他连迷天盟的事情都不想管,哪里还愿意再去组建一支军队?那也太麻烦了。
现在他们一行人里面又多了两个伤员,所以顾璐先是带着众人去城外找了个废弃了的房子歇息。在给林冲他们检查伤势的时候,顾璐又有了发现。这打了一整天,他们这些人里面,除去跑路了的龙涉虚之外,剩下的男人是个个带伤,而且都伤的很重。
几个女孩子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会不会有点不尊重女性了?
水柔心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听顾璐说过很多胡话,但现在还是会觉得惊讶,“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为什么女孩子没受伤就是不尊重女性了?从来就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哦,我只是随便说说。”
顾璐随口应了一句,手上发力,将张威胸口处断裂的肋骨给板正,然后说道:“没什么大事,修养一两个月就能好。”
水柔心坐在院子里面一根横着的树枝上面,两条小腿晃荡过来,又晃荡过去,“你自己也伤的很重呀,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顾璐打了一些井水,洗了洗手,又用毛巾擦拭干净,然后回答道:“既然他们是我的人,自然要对他们负责。”
水柔心“啧”了一声,问道:“之前你和绝灭王打的时候,张威他们可是在边上光是看着呢,这你也不在乎?”
听闻这话,刚刚才挺直了胸膛的张威立刻把腰杆弯了下来。张烈心则是低下了头,一动不动。顾璐笑着对水柔心道:“那时候他们在对付别的敌人嘛,后来他们对付凌落石的时候不是很卖力气?”
“哼,你还说我心软,我看你才是心肠太好了!”
“是吗?那我们两人正好是绝配。”顾璐笑眯眯地道:“小娘子可曾许人家了?”
“呸!我不跟你说了!”水柔心从树上跳下来,往宋明珠那边奔了过去,“明珠,你在干什么么?”
宋明珠正在写信,大约是准备传回权力帮去的。顾璐往那边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般的张氏兄弟道:“你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部下,但实际上是朱月明的人,拼杀的时候想要明哲保身我也不怪你们。”
张烈心立刻道:“二圣主,是我们错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顾璐道:“义务是要跟权利对等的,有收获才应该去付出。我一没给你们什么好处,二不是你们的长辈官长,凭什么让你们去和强敌拼命呢?你们已经做的够好了,不用因此担心。”
张烈心抬起头来,脸上终于没有了以往那些用来掩饰的表情,“二圣主......当真与常人不同!”
“哈哈!”顾璐大笑两声,说道:“你们是武人,一身的武艺是勤修苦练得来的,但是差不多已经到摸到自身的极限了吧?想要更进一步,就须得开阔眼界,明了自身,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认同什么。我们做事可以灵活一些,但是心中一定要有所坚持。若是没有自己的信念,最多也不过就是寻常武者罢了。”
张烈心很是困惑,他虽然曾经在“九幽神君”座下练武,但是那里了解过这些?练武难道不就是打熬力气,搬运周天,再加上练习招式吗?但他毕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顾璐说的话是很有用的,于是不管能不能理解,先牢牢地记在心里了再说。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冲和张威张烈心他们的外伤都好了许多,但是内伤和体内的异种真气却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慢慢调理,那不是外挂BUFF所能处理的范畴。林冲他们不是第一次受伤,但是好的这么快却是第一次,他们心中诧异,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了。
江湖上的好汉们常说外伤好治,内伤难医,但实际上因为外伤而死的才是多数。伤口只要痊愈了,内伤总能慢慢想办法。可要是伤口溃烂下去,那就能直接要人命了。
中午的时候,无情和铁手他们过来了,还有追命和冷血等人。这几人里面,除了无情轻功超绝,所以没有受伤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快要跪了模样。铁手的脸色还是发青,跟林冲发白的脸色相映成趣。
无情介绍了“追命”崔略商和“冷血”冷凌弃等人,又将顾璐等人给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他们昨天和凌落石恶斗了一场,都受了重伤,还请沙加大师出手相助。”
嗨,不就是几个面粉团子的事情么?顾璐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先是检查身体,然后给他们活面粉。如果在一个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便能见微知著,借着给追命等人治伤的机会,就能或多或少地了解他们的武功,也能间接地对凌落石的武功有更多的了解。
第九十八章
顾璐让追命,冷血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完全听自己的,几人都同意了,于是他就拿出加了蜂蜜的“面粉团子2.0”分别给几人服下。
冷血学过一些跟药物相关的知识,主要是解毒的本领,在江湖上行走要是不知道这方面的只是,很容易就被别人暗算了;追命因为在娘胎里就受了伤,以至于上半身没有什么力气(这点跟无情刚好是反了过来),平日里要靠药酒来缓解身上的疼痛,所以对药物也有些研究。
两人吃了“面粉团子2.0”之后,都觉察了出来,但是本着对无情和铁手的信任,两人都没说什么,准备等一段时间看看疗效如何。铁手早就知道面粉和蜂蜜的事情,但是他曾经见过无情是如何迅速好起来的,所以对顾璐十分信任,笑着道:“味道还有点甜。”
顾璐哈哈大笑,“都说良药苦口,但是为什么不能加点糖呢?甜的才更可口嘛。”
冷血从小不怎么和他人交往,显得有些孤僻,追命却是不一样,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说道:“沙加大师说的就是有道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铁手的外伤好了大半,内伤好了一小半,冷血也是这样。追命则是不光腿上的疼痛感消失了大半,连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伤势也好了不少。这哪里是医术?分明就是神迹来着!
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对药物有什么效果难道还不清楚吗?
追命跟无情和冷血不一样,他有话不会藏在心里,有了疑惑直接就找顾璐去问了。
“啊,你说的对,就算不吃那个药丸也有一样的效果,让你们吃药只是起一个心里安慰的作用。”
一个晚上过去,顾璐身上的伤势也好了不少,身上的皮肤不再是或是焦黑,或是像冷库里面的冻猪肉了。“你们的大师兄肯定早就察觉了,但是他没有说。”
追命笑道:“大师兄面冷心热,跟小师弟一样。”
诸葛正我的四个正式弟子里面,冷血的年纪最小,武功最低,但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而且敢打敢拼,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太多了,像是才死了没多久的萧剑僧,几乎就是冷血的年长加强版,正要在江湖上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结果突然就死了。
顾璐笑了笑,说道:“你们的外伤稳定下来了,内伤需要靠自己慢慢调理,那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恩,先就这样,你身上的伤势等咱们回东京了在慢慢想办法。”
追命愣了一下,问道:“大师要走?”
“有点手尾没处理干净,要去解决一下。”
追命是那种别人的坏处转眼就能忘记,但是别人的好处能记一辈子的人。顾璐给他们师兄弟治伤,又帮着拖住了“绝灭王”楚相玉,这种恩惠,在他看来便是为之拼上性命也不为过。事实上,他加入诸葛正我门下就是因为受了那位神侯的恩惠。
他问顾璐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
顾璐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他向来都是信奉靠人不如靠自己来着。“恩,还真有需要麻烦阁下地方。”
“大师言重了,您请说。”
“水柔心和宋明珠两位姑娘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帮了不少的忙,她们是女孩子,在返京的路上请多加照顾一些。还有林冲,他的内伤很严重,以及这两位,也请一并照看一二。”他说的“这两位”指的是张威和张烈心。
追命拍着胸脯道:“理当如此,还有吗?”
水柔心撇了撇嘴,“谁需要照顾了?”
顾璐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位泡泡姑娘原来是九幽神君的徒弟,本性不坏,让她加入神侯府如何?”
“我会向世叔分说,但这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我却是不能打包票了。”追命有些愧疚,虽然在顾璐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泡泡愣了愣,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公子是不要人家了吗?”
“我不是什么公子,”顾璐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路人罢了。”
水柔心眨了下眨眼睛,“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自己是兴趣使然的英雄来着。”
“这不冲突,迷失方向的路人和兴趣使然的英雄可以是同一个人嘛。英雄也可以迷失方向,路人也能当英雄。难道你们就没有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过吗?”
水柔心“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喜欢胡说八道!我不跟你说啦!”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女孩子都是可爱的,漂亮的女孩子更加可爱。水柔心不光是漂亮,而且是非常漂亮。对不同的人来说,好看和漂亮的标准很有可能是不大相同的,但是好看的脸蛋和婀娜的身姿肯定是加分项。
水柔心也好,宋明珠和泡泡也罢,她们正值青春年少,又是常年练武,所以气色和身材都要比寻常的女孩子要好的多,所以她们也就非常漂亮。
泡泡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去神侯府,就想留在公子身边。”
顾璐是无可无不可,道:“那也随你,不过你可我要提醒你一下,诸葛神侯可是白道上的首脑,名扬天下的大人物,跟着他好处多多哦。”
泡泡才不想去神侯府,她是九幽神君的徒弟,以前跟神侯府的人是死敌来着。“我还是要跟着公子!”
林冲本想继续跟着顾璐,但他是朝廷的军官,举动不是那么自由。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对付惊怖大将军,现在凌落石已经跪了,他必须要回京城去复命才行。“大人......”
顾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我贵在交心,不在这些事情上。”
他对林冲的态度明显与宋明珠和水柔心她们这些女孩子不一样,也跟张威张烈心不一样,不光是因为他以前对“天雄星”“豹子头”的喜爱,更主要的原因是两人曾经联手对付楚相玉,要不是林冲拼死奋战,他也不能伤了那位融冰火为一体的“绝灭王”。
一起面对过强敌的同伴,自然是会有不一样的对待。
第九十九章
张威和张烈心也要回东京城去复命,他们明面上是迷天盟的人,暗地里是六扇门的人,听命于朱侠武和朱月明,但是也听米苍穹米公公的话,顾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边的。或许哪边都不是,只是谁的势力够大,实力够强,就听谁的。
顾璐跟众人告别,然后就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停下脚步对林冲到;“朱月明还欠我三百两银子,你去帮我领了,可不能让他把账赖过去!”
“............”
“............”
等到顾璐和泡泡骑马去得远了之后,追命转过头来,对无情等人道;“沙加大师当真是奇人啊!”
无情和铁手等人都是深以为然,只有水柔心撇撇嘴,说道;“不过是个野和尚罢了!”
顾璐带着泡泡向东纵马奔出了三十多里,立马于一处山岗之上,回头望去,只见霞光万道照射在河流和草原上,那些流血和杀戮的事情仿佛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泡泡的骑术只能说一般,不过她的武功不错,所以骑马也不是难事。她侧头向顾璐望去,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顾璐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去找龙涉虚了。我答应过铁手会看好他的,现在让人跑了算是怎么回事?”
泡泡迟疑了片刻,问道;“可是公子连张威和张烈心都不追究.......”
“那不一样。”
“那公子准备怎么对付龙师弟?”
“抓起来,送进大牢里面去吧。”顾璐笑着道:“难道我还会杀了他不成?”
龙涉虚先是往西边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又朝着东边跑了,也不知道是想要越过太行山去河北,还是想要直接跑到辽国的地盘上去。不过对顾璐来说都没差别,宋国也好,辽国也罢,又有什么不同呢?
当顾璐去追龙涉虚的时候,在东京城的皇宫里面,宋国皇帝正在欣赏他的画作。比起皇帝这个头衔来,更像是个艺术家的赵佶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的画卷,依旧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好画,当真是好画!开前人未有之先河,可称一代宗师!”
他抬起头来,问道:“画师是谁?现在哪里?立刻把他召进皇宫里面来。”
中国古代的画技法最显著的特点是以墨线为基础,用以表现物象的轮廓、明暗、质感,同时通过墨线还可表达作画者的思想和精神,但无论是山水画还是花鸟画,都是讲究意境的,稍微显得平淡了一些,远远不如油画给人的冲击来的直接而强烈。
画卷上的黑龙张开双翅,目露凶光,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吃人一般。还有作为背景的大金字塔和那些披甲持枪的甲士,要是不仔细分辨,仿佛这些东西就是活着的一般。
杨戬弯着腰,说道;“官家有所不知,做这画的是个江湖人。”
赵佶将目光从画卷上挪开,“江湖人又怎么了?皇宫大内这么多高手,难道还怕了一个江湖人不成?”
杨戬的脸上有着讨好的笑容,“再厉害的江湖人在官家面前都不算什么,只是那人被朱神捕派去危城了。”
“危城?”赵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听说过,思索片刻后想了起来,“那不是惊怖大将军的驻地吗?凌落石那档子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杨戬立刻回答道;“据飞鸽传来的消息,那贼子已经授首了!官家要是想知道其中详情,可将朱侠武召来问话,他现在就守在殿外。”
赵佶摆了摆手,“算了,不过是一个边将罢了。”
宋代的各种造反和起义多如牛毛,有农民活不下去了造反的,也有军队没饭吃造反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凌落石这事跟那种攻陷州县的情况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哂,赵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蔡元长筹划有功,一举拿下了凌落石,该赏他点什么?”
杨戬点头哈腰地回答道;“此事官家自己拿主意便是,老奴不敢置喙。”
赵佶踢了他一脚,“然你说,你就说,这里又没有别人。”
有宋一代,文官们的威风可是前所未有,不光是对武将严防死守,对宦官和外戚也是百般打压。这种做法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汉代的外戚,唐朝的宦官,还有五代时候的那些骄兵悍将,大多都是负面形象,对他们提防无可厚非,多拿几双眼睛盯着是应有之意。但是谁来盯着朝堂上的文官呢?
异论相搅也只是让文臣们内部倾轧,在面对宦官,武将和外戚的时候,文臣们可从来都是用一个鼻孔出气的。
虽然这处宫殿里面没有文臣,杨戬还是对那些大头巾们显得很是忌惮。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官家,老奴实在是不敢说。”
赵佶作势又要踢他,杨戬立刻就跪下了。见到他这个模样,赵佶哼了一声,在空旷的宫殿中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加蔡京为学士承旨吧。”
蔡元长就是蔡京,之前被曾布给赶出了东京,现在又靠着童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凌落石本来是他的人,但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所谓的“惊怖大将军”也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丢弃的废纸罢了。
皇帝有令,自然要草诏,用印,然后还要去尚书省走一遭。这些自不必提,却说杨戬服侍了皇帝一阵,等赵佶去休息的时候,他才得空从大殿里面走了出来。朱侠武在外面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杨戬后连忙上前,问道:“陛下怎么说?”
杨戬这时候也不弯腰了,脸上也没有笑容了,说话的声音也粗了起来,“官家说了,加蔡元长为学士承旨。”
朱侠武等了一会,却没等来后文,“这就完了?”
杨戬把眼睛一横,“不然呢?还待咋地?”
朱侠武默然。事情都是他们这些人干的,蔡京干了什么?哦,就是给皇帝写了几幅字,除此之外,便没过问一句。现在事情办完了,反倒根本没参与的蔡京得到了奉上,他们这些人又是筹划,又是出人出力,却什么都没落着?
好吧,咱大宋朝自有国情在此,不得不品尝。朱侠武就再次品尝了一番,肚子里面有火也不敢发出来。
第一百章
从危城往东的百里之内,人烟都很稀少,即便是有那么几个村落,也很是破败的样子。这里的百姓会种一些庄稼,但因为降雨很少的关系,收成并不好,主要还是靠放牧为生。放牧的话就要逐水草而居,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长久居住。
顾璐和泡泡早上出发,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奔出了一百多里。在傍晚的时候,他们在一条小溪边上碰到了些牧民。说不上是汉人还是辽人,亦或是草原上的蒙古人,牧民们很是热情,用马奶酒和野菜糊糊招待了他们。
马奶酒有些酸,有些臭,野菜糊糊看上去黑乎乎的,很是可疑。泡泡不是很讲究的女孩子,也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顾璐却是毫无顾忌,酒来就喝,野菜糊糊也能大口大口地吃下。
吃完后,顾璐拿出一袋盐和一袋糖当做回礼,送给了牧民们。身上散发着牲畜起飞的牧民打开纸袋,用手指沾了一点盐巴放进嘴里,脸上立刻就放出光来。
泡泡好奇地道:“没想到公子你还会说契丹话。”对于顾璐能变出些东西来,又能把东西变不见的事情,她已经见过好多次了。
“啊,我以前去过很多地方,所以会的语言也有很多。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泡泡的声音甜甜的,“真哒?”
“我这个人吧,面对漂亮女孩子的时候一般不怎么说谎。”
于是泡泡的声音变得更甜了。正在说话的时候,一个牧民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比划着快速说了些什么。泡泡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通过手势和语气大致也能猜出不是好事。
顾璐和那人交谈几句,然后将就跟着去了一个帐篷里面。却是这家的儿子忽然腹痛如较,疼的死去活来。部落里的巫师给喂了草药,还跳了大神,可是始终不见好。恰好顾璐来了,又是个光头,被认为是有法力的喇嘛,就有了刚才的事情。
光线有些昏暗的帐篷里面,一个年轻人躺在羊毛毯上,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出,因为太过疼痛,连说话和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顾璐伸手在年轻人的肚子上按了按,又号了号脉,肯定地道:“是阑尾炎。”
牧民不懂什么阑尾还是烂尾,急切地问道;“大师,还有救吗?”
顾璐道:“开刀把阑尾切了就行。”
听说要破开肚子,还要把肠子给割掉一截,周围的牧民们都是变了脸色。开肠破肚了还能活么?地上那人的父亲先是含混地说了几句,然后大叫道:“就按大师说的办!”
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道理这些牧民可能讲不明白,但是类似的道理还是清楚的。
顾璐于是让人都出去,他独自留在帐篷里面给患者动手术。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手术,三五分钟就割完了,还给患者用酒精清洗了创口,又用针线给缝上了。等他出来后,患者的父亲立刻冲了进去,见到儿子已经昏睡了过去,很快又跑了出来,跪在地上给顾璐磕头。
“大师,要是阿鲁巴能够好起来,我愿意供奉十头羊给您。”
顾璐笑着摇了摇头,将地上那人给拉起来,说道:“若是你想报答我,那就以后做一件好事吧。”
牧民站了起来,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顾璐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牧民将他的女人和几个女儿都带到了顾璐这里,说是希望能让大师给她们开光云云。顾璐自然是敬谢不敏,别的不说,光是那股气味就足够让他欲念全消。牧民又请顾璐去了他儿子所在的帐篷,让那个年轻人向顾璐磕头。
“唉,他还是躺在地上比较好。最少十天半个月都不要动弹........恩,或者..........你可愿意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完全听从我的命令?”
年轻人自然是同意了,不光是他,连这个小部落里的的巫师也加入了进来。这些草原上的部落没有开化,非常野蛮,只有武力和神秘才能让他们敬畏。顾璐虽然没有表现出武力的高低,但光是给人开膛破肚这种事情,就足以让整个部落的人都赶到敬畏了。
夜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开始努力地造人。南边的宋国儒学大兴,男女之防甚严,但这里是草原,还处于野蛮的蒙昧时代,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忌讳。顾璐没有和这里的女人睡觉,反而让很多人觉得遗憾。
不远处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叫声,高低错落,男人和女人都是叫的震天响,仿佛是在比赛谁叫的声音更大似的。顾璐对这种情况见的多了,叫得再响也只是充耳不闻。他给泡泡搭了一个帐篷,自己却是在小溪边的地上打坐。
泡泡听着牧民们的鼓掌声,心中泛起了一个好主意。她从帐篷中探出头来,向着河边望去。月光下,顾璐的身上泛起了些许的红蓝光,那是在将体内的异种真气消化一点一滴地化为己有。
楚相玉苦修数十年的“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非同小可,想要将内伤完全养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身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顾璐缓缓地收功,睁开眼来。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顾璐外表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月光之下的他唇红齿白,气质出尘,泡泡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看得呆了。顾璐笑了笑,对坐在边上的泡泡问道:“有什么事?”
泡泡清醒过来,她咬了咬嘴唇,缓缓退去身上的衣衫,露出了大片的洁白。月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反射出一层微弱的荧光。泡泡的声音是天天的,身体是软软的,皮肤是白白的,她的身躯丰腴而凹凸有致,白嫩的像是一掐就会出水似的。
顾璐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然后沿着脖子,锁骨,继续往下,握住了那丰盈而有弹性的山峰。嫩,滑,弹性十足,练武的女孩子就有着更好的手感。他把玩了一阵,泡泡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手中丰盈变幻出各种形状,这很好,但也就是这样了。顾璐将手从她的小衣中缩了回来,淡淡地说道:“要是你睡不着,那就打坐练气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泡泡衣衫半解,露出了胸口大片的白腻,她喘息着上前抓住顾璐的胳膊,又按在了丰满的胸脯上,她用甜甜的声音道:“公子要是不喜欢这个声音和容貌,我还可以换成别的。”
她跟随九幽神君学过武艺和术法,能够元神出窍,聚散无形,别说是变换声音和容貌了,就连身材都能给变了。这种本事用来玩cosplay是再好不过,不过顾璐依旧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很危险,你的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所以想要依附于强者,但是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就成为那个强者呢?”顾璐笑了笑,说道:“靠山山倒,靠水水干,你说是不是?”
“可是....可是连九幽神君和凌落石那样的高手都被杀了,我就算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厉害。”
即便是隔着衣服,依旧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弹性,顾璐手上微微用力,温香软玉就在手掌中变幻出各种形状。小衣上的一点突出不知何时变硬了许多,女孩子的身上有好闻的香气传了出来。
顾璐把玩着丰满的坚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尚是处子之身,这对修炼武功有好处。如果你想要在武学或是道法上走的更远,就最好保持这一点,直到功行圆满。”
泡泡的身体扭来扭去,让更多美好的白皙露在月光之下,“可是.....可是..........”
“你说不可能比九幽神君和凌落石更强,这是很有可能的,大部分的人练上一辈子也达不到他们那样的高度,更不用说比他们更强。恩,那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什.....什么办法?”
“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人类能胜过野兽的有两点,一是使用工具,二是能够分工合作。团体的力量总是比个人更强,连燕狂徒那样的绝世高手也扛不住围殴,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只要你的同伴够多,别人在动你之前就要多考虑考虑。”
左胸处传来奇异的感觉,丝丝酸麻的感觉顺着胸口一直往下,直到双腿之间,泡泡咬着嘴唇道:“但是......但是独孤威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
顾璐笑着道;“他们算什么同伴?没有共同的理想,不能精诚合作,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泡泡还待再说什么,顾璐伸手在那突起上拧了一下,她婴宁一声,鼻子里面发出甜甜的呢喃。“好了,睡觉去吧,或者可以学我,用打坐来代替睡眠。不管是武功还是术法,都是需要花许多时间和精力去钻研的。你的天资不错,要是能沉下心来,定然能有所成就。”
手掌从胸口离开了,泡泡怅然若失。她盯着顾璐看了又看,后者却是闭上了眼睛,于是她也只能回到了帐篷里面。然而经过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睡的着?尝试着打坐练气,脑海中却老是想起刚才那团温软在手掌中不断变化的情景。
她在帐篷里面动来动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做了一个无比香艳旖旎的梦。在梦里那只手掌不光是将温香软玉把玩,还剥下了外面的小衣,然后........当她在浑身的颤栗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双腿间传来湿漉漉的感觉,泡泡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梦境中那种甜美的感觉,却是让她久久不能忘记。
又过了一会,外面想起了牛羊马匹的嘶鸣,还有牧民们说话和狗狗叫唤的声音。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泡泡从帐篷里面探出头去,就见到顾璐正在外面打拳。她盯着那丰神俊朗的人儿看了一会,渐渐模糊的梦境又变得清晰起来。两团红晕飞上脸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顾璐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女孩子身上,而是在专心致志地打拳。他看过很多的武功秘籍,也练了不少,除了主修的《龙虎太玄经》之外,对其他的武功都是想起来了就练练,没想起来就放在一边。
练了半个时辰的拳法,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顾璐收功之后又去昨天开刀了的年轻人那边,阿鲁巴已经能够站起来走路了。顾璐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见大致已经愈合,就将线给拆了。“三天之内不要用力,不然的话创口会裂开的。”
交代了一番后,顾璐推掉了阿鲁巴的父亲执意要送给他的十头羊,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当场宰杀了一只,他亲自动手,做了烤全羊,羊血肠,羊杂炖粉条,又用羊骨熬了一大锅汤,请整个部落的人一起享用美食。
因为用了孜然,胡椒,花椒,酱油等调料品,所有人都是食指大动,吃了个不亦乐乎。
等享用完了之后,顾璐边待着泡泡继续上路了。泡泡骑着马跟在边上,说道:“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龙师弟早就跑远啦。”
从杀羊开始,到把全羊烤熟,再到吃饱喝足,花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顾璐看着地上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箭头指向,笑着道:“让他先跑几天也无妨。”
龙涉虚还是在往东边跑,没有转向的迹象,大概真的是要逃到聊过去了。这不奇怪,辽国那边有逃到宋国这边来的,宋国这边也有逃到辽国去的。不过宋国后来跟辽国达成了互相遣送逃人的协议,差不多就是引渡遣返的意思,所以逃人们没有以前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了。
顾璐跟在龙涉虚的身后,并不着急去抓人。他的内伤还要一些时间才能痊愈。主要是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的奥秘,所以一直留了一些异种真气在体内反复地品味,不然的话,拼着经脉受损就将不受控制的力量排出体外了。
五天后,他们已经跑出了六百里的距离,跑到了后世的热河一带。龙涉虚终于停止了狂奔,速度开始慢了下来。顾璐也不再继续磨蹭,在晚上的时候运起玄功,身上赤红靛蓝的光芒们然绽放,然后归于沉寂。
“绝灭王”楚相玉留下的力量终于被吸纳消化得干干净净,战斗力又恢复了十成十。
第一百零二章
龙涉虚感觉到了疲惫,从危城逃出来后,他就向着东边一路狂奔。师父九幽神君死了,他并没有想过要报仇,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师父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没有了靠山就让他很是迷茫,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在碰到“绝灭王”楚相玉那样的绝世高手之后,他想都没想就逃了。打不过就逃,这是他的本能。什么凌落石,什么沙加,又关他什么事?
他在半路上碰到一个商队,暴起发难抢了几匹马,然后一路狂奔,等到几匹马都累得口吐白沫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龙涉虚箱子守望去,周围不是山就是草,除了前方的一个小镇子之外,就再也见不到人烟。
于是他放下心来,跑了这么久,跑了这么远,铁手那些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找到他了。连续逃亡了好几天,路上只能肯些没滋味的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有个镇子正好,也好吃些有滋味的东西。
他牵着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镇子,街道上的人不多,往来的大多是些牧民,商户很少,客栈仅有一家,而且还显得很是破败。但有总是比没有好,龙涉虚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一拍柜台,喝道:“快打三碗酒上来,老子快渴死了!”
柜台后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中年人,被龙涉虚的猛然一拍给惊醒,站起身来后便骂了起来,“哪里来的贼鸟厮?打扰你爷爷睡觉!”
龙涉虚愣了愣,脸上随即露出凶恶的表情来。他心中暗道:老子打不过铁手那些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个乡下的野人?
他的性子有些迟钝,但是一旦打定了注意,又不会像聪明人那样想的很多。龙涉虚的身体比脑袋更快,当即运起金钟罩,一拳就朝那中年人打了过去。中年人心中一惊,想要抄起手边的家伙,却是慢了一步,被那砂锅大的拳头轰在脑袋上,红的白的顿时溅射了出来。
这中年人虽然有些武功,却又哪里比的上金钟罩大成的龙涉虚?还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袭了,当场就被打死了。
龙涉虚杀了掌柜,也不管地上的尸体,自顾自的去翻找酒水和食物。他找到了一坛酒,伸手将泥封排掉,拿起坛子就往嘴里倒。“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后,龙涉虚只觉得痛快无比,身上的疲惫和连日来的憋屈消减了许多。
他又找到了一些肉干,也不管还是半生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塞。这边弄得乒乒乓乓作响,惊动了在后厨的小二,店小二嘴里嘟囔着走出来一件,见到掌柜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店里面鲜血和脑浆喷的到处都是,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哭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龙涉虚也不去管那店小二,他饿的狠了,只管风卷残云一般地狂吃猛喝。金钟罩易练难精,是一门专门挨打的笨功夫,修炼这门武功的人力气会变大,食量也会变大,这几天的逃亡生涯可是把他给饿坏了。
他在店里面吃吃喝喝了一阵,外面响起了许多的脚步声。本地的头面人物带着男丁们拿着刀剑钢叉和弓弩围了上来。店小二朝门里面看了一眼,大叫道:“就是他!”
“那还等什么?上去杀了这贼人!”
男人们有的拿刀剑,有的拿绳索,有的拿钢叉,一起涌了进来。龙涉虚吃了个半饱,精神恢复了不少,见到敌人杀到了眼前,便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即店中金光大盛,金属碎裂的声响中,惨叫声不断响起。
龙涉虚在见到楚相玉那种强者之后拔腿就跑,但是在面对比他武功低的人之时,却是勇猛无比。他将“金钟罩”运到极致,浑身冒着金光,对冲上来的敌人是一拳一个,没一会就杀死了五六个人,剩下的人忙不迭地撤了出去。
“哈哈哈哈,就你们这些家伙,也想杀老子?”
龙涉虚一掌拍在大门上,门板带着“呼呼”的声响飞了出来,撞在一个倒霉蛋的身上,那人顿时被撞得飞了出去,落地后惨叫不已。
“来来来,让老子把你们一个个都锤死!”
龙涉虚大发神威,得意洋洋。边上的镇民中有人大叫道:“放箭,射死他!”
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对力量的崇拜是赤裸裸的,不像是文明社会中还要用各种手段蒙上温情脉脉的面纱。本地的百姓里面,多数都有一些武艺,而且几乎人人都擅长弓弩。见龙涉虚凶悍难制,便舍弃了生擒活捉的想法,拿出了弓弩对着他就是一阵乱射。
这些弓弩是为了狩猎而制作出来的,比不上宋军的神臂弩,但是胜在射速快,角度精准,上面有些还涂了麻药。几十张弓弩一起射过来,便是以龙涉虚的武功也不能完全避开。但是他也不需要避开,有着“金钟罩”这种护体神功,还怕什么强弓硬弩?
额,好吧,要是被攒射的话,也是个麻烦。他不可能将金钟罩一直保持在最高功率,但是在一时半会之间,这里的人就还射不穿他的护体气功。
龙涉虚勇猛地冲了上去,左冲右突,势不可挡,很快就将百姓杀散,还把那个发号施令的家伙给一拳锤死了。那是本地的豪强,家族中势力最大,手下的人数最多,连他都死了,其他人便做鸟兽散,在没有新的带头人站出来之前,其他人是再也不敢上前跟龙涉虚拼命了。
当组织度和士气都打光了的时候,哪怕是本地的百姓还有人数上的优势,面对龙涉虚的因为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龙涉虚惊奇地发现,当他把那个讨厌的家伙锤死后,剩下人眼中的凶狠就消散了,而是变的躲躲闪闪起来。
很快,这个处于文明世界边缘的小镇子就被龙涉虚一个人征服了。他打杀了这里的镇长,剩下的人不能拧成一股绳,就拿他的金钟罩没有办法。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暂时妥协了。
本地的居民为龙涉虚送来了食物,还给他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这就让龙涉虚生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干嘛要去跟别人打生打死?在这里当个土皇帝岂不是快活?
第一百零三章
边陲之地的穷乡僻壤养不出绝世美人,被送到龙涉虚这里来的两个女人略有姿色,但是比不上英绿荷那般妖娆。英绿荷是九幽神君的弟子之一,长得清纯可人,实则放荡无比,靠着一些小手段把龙涉虚给迷得晕头转向。
因为英绿荷还跟狐震碑,独孤威等人都有染,龙涉虚还曾经吃过不少的干醋。现在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在床上的本事比不上英绿荷,龙涉虚却也很满足了。他的脑袋有些不太灵光,行事近乎本能,能将一个年轻的女人压在身下就觉得很高兴,瞬间就把英绿荷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况且,除了身下被压着的一个,他手中还抓着另一个的胸脯呢。
房间中的嘶吼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大半个时辰,在外面的那些镇民先是不忿,后来却慢慢地变成了羡慕和佩服。
“妈的,这家伙是牲口吗?干了这么久还没停下来!”
“我看他比牲口还厉害!”
龙涉虚来这里又是杀人又是睡女人,大家开始是很愤怒,但是很快就接受了。不管是谁来统治这里,都是要杀人和睡女人的,一直如此,从来如此。如果没有这样做,大家反而会觉得奇怪。
房间中忽地传出来一声暴喝,“老子还要再干十个啊!”
外面的那些镇民面面相觑,但是迫于龙涉虚的淫威,最后还是送了十个年轻的女人进去。草原上的牧民一直有借种的习俗,并不怎么在乎女人的名节,这里也不例外。既然龙涉虚这么能干,那就有的是女人让他干。
房间中的响声又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传来一声大吼,整个房子都像是摇晃起来了一般。过了一会,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声响,众人正待选一个勇敢的人进去看看的时候,几个女人哦组了出来。
“里面怎么样了?”
女人们嫌弃地道:“说什么再干十个,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才一会就不行啦!”
男人们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神色,他们互相看了看,各自散去。等到了傍晚时分,镇子外忽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早就等候多时的镇民们太阳望去,就见一队铁骑兵沿着道路开了过来。
为首那员大将头上戴着镔铁盔,身上披着连环甲,手中提着一柄三尖两刃刀,满脸横肉,显得威风凛凛,却是镇守本地的辽国大将贺重宝。贺重宝在马背上居高灵夏地喝问道:“那个贼子在哪里?”
有人回答道:“就在都头家里。”
所谓“都头”云云,便是本地的那位豪强了,因为家族中有些势力,便做了辽国的一个小军官。镇上的商铺,客栈都是他们家里的。本地的那位都头被龙涉虚给打死之后,他的家人假装忍气吞声,暗地里却是派人骑着快马去了几十里外的军营,报告了有贼人的消息。
辽国是草原部落起家,所以对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一直是严防死守,在草原上常年驻扎有重兵。一旦草原上出现了将要统一的迹象,就会派兵前去征讨。契丹人虽然是草原部落出身,但是对于草原上的老乡却是凶狠无比,杀戮起来毫不留情。
贺重宝所部便是辽国驻扎在草原上的一支骑兵,人数不多,但是装备精良,战马雄壮,是一只难得的劲旅。在作战的时候,还能征调本地的农户和牧民参战。贺重宝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了几年,除了在草原上烧杀抢掠之外,便没有了别的娱乐活动,听说来了自己的辖区来了一个凶狠的贼人,当即兴冲冲地点起了兵马,想要来找些乐子。
数百名骑兵“轰隆隆”地开进了镇子里面,声势惊人,正和几个赤条条的女人纠缠在一起酣睡的龙涉虚顿时就被惊醒了。他的脑袋不甚灵光,但是武功却是练得不错。金钟罩这门武功跟他的性格,在吐出浊气之前,他的金钟罩便是刀剑难伤。
外面马蹄声急响,杀气弥漫。龙涉虚醒来后心一大惊,将跟几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推到了一边,匆忙地将衣服套在身上,然后大门处钻了出来。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他就大喝道:“什么........”
话还没说完,几只利箭就迎面射来,然后在猛然亮起的金光上撞得粉碎。房间中想起了一阵惨叫声,却是箭矢射了进去,把那些女人们都给射死了。
贺重宝对多杀了几个人并不在意,见到龙涉虚身上的金光后目光一紧,自言自语道:“金刚不坏神功?不,是金钟罩!好贼子,果然是有几分本事,难怪敢来贺爷爷的地盘上闹事!”
数十名骑兵下了马,拿着刀剑长枪上前,弓弩手在后不断发箭。龙涉虚有金钟罩护体,对射来的箭矢全无畏惧,挥动拳头就砸了上去。面对高手他是转身就跑,但是对于不如他的人,龙涉虚向来是重拳出击。
数支长枪重戟一起刺了过来,被龙涉虚给砸断,拿着枪杆的士兵惨叫着倒飞了出去。但随即又有另外几名士兵挺枪上前,将他给拦了下来。弓弩手半包围了上来,从四面八方射出箭矢,又在金色的光芒上撞得粉碎。
龙涉虚连连挥拳,砸断了十几只长枪,身上的金光不时地亮起。他左冲右突了一阵,饶是他勇力绝伦,却也不能冲突出去。这只辽军常年和草原上的蛮子作战,军事素质比宋国的西军更胜一筹,士兵都是相当的凶悍,即便是不断有人受伤,其他的人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贺重宝骑在马上看着敌人左冲右突,却是始终冲不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兀那蛮子,你要是放弃抵抗并向我效忠,我就任命你为驻守本地的都头,从此以后这里的人都要听你的,怎样?”
他虽然是辽国的大将,但实际上是汉人,因此既能说契丹话,又能说汉语。
龙涉虚正在气恼之中,闻言愣了一愣,“当真?”
贺重宝高声道:“贺爷爷说的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无假话。”
龙涉虚无所谓给谁卖命,自己过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情况不对,再跑路就是了。他根本就没怎么想,张口就道:“好,我愿意向大人效忠。”
贺重宝大笑起来,正待说些什么,就发现龙涉虚陡然瞪大了眼睛,双目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第一百零四章
当顾璐顺着标记来到这座边陲小镇的时候,龙涉虚正将要跟贺重宝麾下的士兵爆发冲突。他先从镇民的议论中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和泡泡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房屋里,看着金闪闪在一众士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
看了一会,顾璐对泡泡道:“这里这么多人,想要把他抓回去是很难了。你能对付龙涉虚吗?”
泡泡点了点头,低声道:“龙师弟的武功练得很好,但脑子却是不太好使,随便用些幻术就能将他骗的团团转。”
这时候贺重宝正好在劝降,等到龙涉虚答应投降,顾璐便道:“让他把那个将军杀了。”
泡泡“恩”了一声,向前跨出两步,身形消失不见。龙涉虚却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非常害怕的事情。实际上,他眼中的确看到了平生最为恐惧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在他的眼里,一件灰袍漂浮在身前的半空中,“九幽神君”的声音从灰袍的阴影中传了出来,“杀了这个将军!”
若是换了别人,比如说独孤威或是冷呼儿,定然是要心中生疑的,但是龙涉虚不一样,他根本就没多想,全力运起金钟罩,一拳就向贺重宝砸了过去。刚才他和士兵们恶斗的时候都没有用上全力,但是这时候却在恐惧之下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金色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灿烂。
贺重宝正为自己收服了一个高手而高兴,哪料得到龙涉虚会暴起发难?敌人撞翻了几名士兵,拳头已经近在眼前。猝不及防之下,贺重宝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龙涉虚一拳轰在马脖子上,那匹马当即就骨头碎裂,横飞了出去,撞翻了几名士兵。贺重宝从地上一跃而起,怒不可遏地道:“杀,给我杀了这无耻的贼人!”
作为在武功和术法一道上都有所涉猎的好手,他刚才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是被摔下马背后,也懒得去管有什么不对劲了,只有敌人的脑袋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全力出手的龙涉虚势不可挡,即便辽军中有不少的好手,用长枪重戟刺在了龙涉虚的身上,却是没有丝毫的用处。只能凭借着战阵勉强将金闪闪的龙涉虚给拦了下来,稍有疏忽,就有人被砂锅大的拳头给砸成了肉酱。
贺重宝指挥士兵将龙涉虚团团包围,又调派弓弩手上屋顶,用密集的箭矢招呼敌人。饶是龙涉虚浑身刀枪不入,在数百人的围剿下也渐渐地感到了力不从心。他能砸断辽军手中的武器,但不能摧毁敌人的战阵。
辽军的包围网越来越紧,龙涉虚气力渐渐不济,内息运转没有刚开始那么顺畅了。他心中生出胆怯,左右张望,但叫道;“师父,师父救我啊!”
贺重宝心中一惊,这厮已经如此厉害,师父又该厉害到什么地步?他抓紧了手中三尖两刃刀,默念咒文,周围顿时刮起一股妖风来。又有阴云降落下来,笼罩在小镇上,可见度大为降低。
龙涉虚放眼望去,远处人影憧憧,声音凄厉,让人心中发毛。他越发的害怕,见到“九幽神君”不见了,就向转身逃跑,然而周围的道路都看不清楚,又该往哪里逃?
贺重宝使出了巫术,周围顿时飞沙走石。他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而敌人却往往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慌了手脚,凭借着这一招,他击败过不少强敌,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更是有奇效。
他心中盘算,不管那贼子是不是在口胡,自己将巫术使出来,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再说,自己带了数百精锐兵士过来,便是再来一个金钟罩使得更好的,也能对付的了。
贺重宝正在算计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异响,他警惕地转身望去,却见到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子,不是泡泡是谁?
泡泡用甜甜的声音道:“这位将军,能不能借件东西给我?”
贺重宝久经沙场,“借人头一用”这种把戏不但见过,而且他自己就用过。闻言大怒,挥动三尖两刃刀就劈砍了过去。
泡泡露出甜甜的笑容,身形忽然化作了一个“泡泡”向贺重宝飞了过去。三尖两刃刀重达数十斤,在战场上连重骑兵都能砍杀,但是用在单打独斗上却是稍微显得迟钝了一些。“泡泡”顺着木杆向贺重宝滚了故去,将这位辽国大将唬的胆战心惊。
他跟萨满们学了一些巫术,配合上本身的武功,两相结合,打败过不少强敌。现在碰到了更加怪异的巫术,还没交手心中就怯了。眼见得“泡泡”就要撞到身上,贺重宝用力向后跃去,同时手中发力,三尖两刃刀划出一道弧线,迎着“泡泡”刺了过去。
“噗”,“泡泡”碎裂,又变成了那个脸蛋圆圆,声音甜甜的女孩子。贺重宝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心中只剩下了恐惧。就在他刺破“泡泡”的时候,后背一凉,冰冷的感觉穿透了甲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啧,”顾璐看着飙血狂奔的贺重宝,不禁摇了摇头。盔甲这东西对刀剑有很好的防御力,哪怕是皮甲,也能有效地抵挡刀剑的伤害。贺重宝是辽国大将,身上的连环甲是不掺水的精品,虽然被“世界”斩破,却也消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他方才的那一剑只是给贺重宝造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伤罢了。
贺重宝受伤,妖术顿时告破。狂风停息了下来,阴云也消失不见了。世界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世界。龙涉虚愣了愣,左顾右盼,看到泡泡后畏惧地后退了半步,问道:“小师妹,师父呢?”
泡泡回答道:“师父早就死啦!”
“我刚刚还看到他老人家了。”
“哦,那不是九幽神君,而是我。”泡泡的身形迅速变化,化作了一件漂浮在半空的灰袍,雌雄莫测的声音从灰袍里面传了出来,“你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龙涉虚口中发苦,喉咙里面响起了咽口水的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
顾璐一剑砍伤了贺重宝,周围的辽军士兵先是一愣,随即怒吼着向他扑来。这些士兵都是贺重宝的私人部曲,与主将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然是不能看着他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和尚杀了。
但是士兵们来的快,顾璐的速度更快,脚下一动,便即来到了贺重宝的身前。贺重宝背后挨了一剑,坚固的连环甲都被砍穿了。顾璐觉得挨了一剑没什么大碍,贺重宝可不这么觉得,那一剑中蕴含着森森寒意,差点把他的内脏都给冻上了。
他摔倒在地上,正待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到一个身影飘到了身前,他来不及去将几米外的兵刃捡起,把腰刀拔出来似乎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能扯着嗓子喊道:“且慢,且慢!”
长剑在贺重宝的咽喉处停下,只消再往前递上一尺,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顾璐笑了笑,说道:“将军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围的士兵大哗,却不敢继续上前了。有人怒吼道:“放了贺将军!”
“好个奸猾的贼子,快快放我了我家将军!”
“放了将军,不然叫你碎尸万段!”
顾璐哈哈大笑,手中的长剑往前一点点,贺重宝连忙叫道:“且慢,且慢啊!”他大叫道:“我与大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我?”辽国崇儒重释,贺重宝见顾璐是个光头,便以为是个和尚喇嘛之类的。有这样的误会并不奇怪,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唔,你说的没错,咱们以前并没有结仇。我来这里是为了抓捕那个人。”顾璐伸手指向龙涉虚,“然后嘛,看到将军要跟他沆瀣一气,我就想啊,这可就麻烦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通通杀了算了。难道将军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贺重宝很认同这样做法,换了他根本就不用想,直接全部杀了。但是现在被宝剑抵住喉咙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那可就不能这么说了。
“大师,大师做的对!但我跟他不是一伙的,我也要杀他来着!”
“轰!”边上传来巨响,却是龙涉虚撞塌了一栋房屋,又跑路了。贺重宝的眼皮子跳了跳,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大师,您看咱们这只是个误会,何不把剑收回去?贺爷.....咳咳,我对这里熟悉的很,我来给大师带路!”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还有一桩麻烦的事情。”
“您说,您说。”
“你看啊,我们原本是没仇的,但是现在我砍了你一剑,又拿剑指着你的脖子,这可不就是结下了仇怨?我现在放了你,你等下肯定会叫士兵们来杀我,你们这么多人,我可打不过。”
贺重宝被说中了心思,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发誓道:“要是大师放了我,日后定要为大师立起生祠,绝不敢有加害的意思。”
“恩,你说的倒是很诚恳,但是待会反悔怎么办?”
贺重宝连连赌咒发誓,说绝不会那样做,“这么多人看着,我决不能反悔!”
顾璐笑了起来,“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多半是想着要反悔的,但是咱们论迹不论心。将军请起来吧,刚才多有得罪了。”
他将“世界”收起,伸手将贺重宝从地上拉了起来。贺重宝直愣愣地看着顾璐空着的双手,愕然地问道:“大师的剑呢?”
“收起来了啊。”
“可是.......”,贺重宝往顾璐的身上不住,打量却始终找不到那么长的一把剑是收在什么地方去了。辽国也崇尚儒学,在国中办学校,兴科举,并以中国自居,但是总体上说起来,辽国还保留了大量蛮荒时代的习俗,他们毕竟是从草原上走出来的部族,对萨满巫师这些东西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
况且贺重宝自己就会一些妖法来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练成的就是了。
“没什么可是的,”顾璐朝贺重宝笑了笑,说道:“我还要去追龙涉虚,也就是先前和你们打起来的那人,就此告辞了。”
望着顾璐飘然远去的身影,有军官靠了过来,低声问道;“将军,要不要?”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往下劈的动作。
贺重宝想了又想,咬牙道:“不许!”他自己不怎么读书,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是那和尚跟别的和尚不一样还是能感觉出来的。那样的人物,说不定就是菩萨的转世,咱们凡人还是不要跟菩萨作对的好。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说出来后那些辽军士兵们不但没有质疑,反而有不少人信以为真,还有人跪在地上朝顾璐离开的方向磕头。贺重宝也想跪下磕头,但是抹了抹脖子,还是凉飕飕的,便在心中骂了一句,终究是没有跪下去。
“收兵回营!”
他将心爱的武器捡起,跳上了马背,又冲着本地的镇民们喝道:“贺爷爷出兵帮你们打跑了贼人,明天送二十头羊,十匹马去我营里!”
“这.......大人,本镇没有那么多羊和马啊!能不能少一些?”
贺重宝把眼睛一瞪,“贺爷爷答应,手中武器也不答应!要是敢少了,后天你爷爷就带兵过来自己拿!”
百姓们苦苦哀求,贺重宝却是根本不理,带着骑兵扬长而去。等到官兵走远了,百姓们却是互相庆贺起来,“还好,这次要的不多。”
“是啊,每次出来都是要抢牲口抢女人的,这次却只要我们送些羊和马过去。”
“唉,要是以后官爷们都这么好说话,那可就是太好了!”
百姓们庆幸了一会,随即又开始为各家出多少东西吵了起来。以往都头在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都头不是死了么?以前的规矩也要改一改啦!
百姓们总是喜欢斤斤计较的,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超哥不停。但是底层的生或死如此的困苦,如果不斤斤计较,就有可能活不下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法律和道德都没有多少人在乎的。
第一百零六章
龙涉虚在小树林中急急而奔,他对师父九幽神君怕的要死,对小师妹泡泡也是怕的不行。见到泡泡后,一点战斗的想法都没有。至于顾璐,他倒不怎么怕,又不是顾璐把他打趴下的,上次是铁手不讲武德,带了好些人围攻,他才不幸落败的。
他的轻功只是一般,但是内力雄厚,认准了一个方向跑路,速度也是不满。只是顾璐和泡泡的轻功更好,又不用担心追错了方向,很快就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步。
龙涉虚听到身后的向东,回头一看,泡泡甜甜的笑容让他头皮发麻。他狂叫一声,再次加快了速度,狂奔了几步,跳过了一条小河后脚下不停,继续跑个不停。
又狂奔了几个时辰,龙涉虚只觉得内气都快要转不动了。前方的道路上传来马蹄声响,上前几步,扶着一根树木在那里喘气。泡泡迈着小碎步轻快地走了过来,用甜甜的声音问道:“龙师弟你怎么不跑了?”
龙涉虚喘着气道;“跑.....跑不动了!”
“你倒是实诚。”顾璐从树尖上跃下,“但是也够凶残。”
龙涉虚哭丧着脸对泡泡道:“小师妹,你不要逼我!”
泡泡的脸上有着天真无邪的神情,“怎么是我逼你呢?分明是公子要抓你回去的。”
龙涉虚一愣,转头朝顾璐望去,脸上就冒出凶光来。“我把金钟罩的口诀都给你了,你还待怎地?”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你把金钟罩的口诀给了我,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杀你来着。”
龙涉虚喘息了一会,气力又恢复了一些,“哼,你以为凭你就能杀得了我?”
“谁说你笨来着?这不是很聪明嘛。”顾璐哑然失笑,“放心,泡泡不会出手。”
“当真?”
“当真。”顾璐笑道:“我一般都不怎么说谎的。”
“你去死吧!”龙涉虚大喝一声,身上金光大盛,握紧拳头就朝顾璐砸了过去。他对自身的金钟罩很有信心,当他将那门护体神功运起的时候,什么都伤不了他!
顾璐同样挥拳迎了上去,身上也冒出了金色的光芒,只是不如龙涉虚身上的那样璀璨夺目,气势也没有那么惊人。两只冒着金光的拳头对轰在了一起,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顾璐向后退出一步,化解了拳头上传来的力道,龙涉虚却是“腾腾腾”地连退了三步。
“这怎么可能?”龙涉虚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的金钟罩怎么练的这么快?”
泡泡在边上笑嘻嘻地道:“不光是公子的武功练得快,在他身边的人也能练的很快哦。我的功力就比几个月前进步了好多。”
“教练”这个技能好处多多,队伍里面的人只要是功力比顾璐差,等级比他低的,都能享受到BUFF。泡泡的武功不错,不过要分心在在术法上面,所以也只是不错而已,“教练”技能因此能对她起作用。
龙涉虚嘴硬道:“我不信他几个月的功夫就能比的上我几十年的勤修苦练!”
他大喝一声,再次挥拳冲了上来。顾璐如法炮制,同样挥拳轰了上去。两人身上都冒着金光,四个拳头打过来打过去。龙涉虚的“金钟罩”功力更为深厚,但是拳法去比不上顾璐。加上顾璐还能把拳头当做武器使出“挡反”来,龙涉虚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战不多时,龙涉虚的拳法就溃散的不成样子,空门打开之下被顾璐连续轰中了十几圈,虽然没能打穿他身上的金钟罩,但每一拳打上来之后都是浑身一震。龙涉虚连震了十几次,头昏眼花之下哇哇大叫起来。
马蹄声更近了,一匹骏马转过树林,马背上那人见到这边的斗殴,放声喝道:“住手!”
顾璐绕制龙涉虚身后,使出了一招“双风贯耳”,将龙涉虚震得东倒西歪。但金钟罩果然不愧是号称防御最强的武功之一,中了这样的猛招,龙涉虚却只是晃来晃去,并没有受到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叫你住手!”
马背上那人在马鞍上伸手一按,人已经向着这边飞了过来,隔着几丈的距离便拍出了一掌。掌力雄浑而沉重,虽然还比不上楚相玉,也已经很是难得。顾璐自付现在是难以使出这样的掌法来着。
他沉腰弯腿,左手划出半圆,窥准掌力来势,右掌拍出。“波”,仿佛水泡破裂,来人“咦”了一声,双脚落在地面上,问道:“降龙十八掌?不对,这是少林派的掌法!”
这人身高八尺,肩宽体厚,留了一把络腮胡,看起来就个人一种稳重和厚实的感觉,又了解少林派的武功和降龙十八掌,正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峰。
萧峰今日是陪阿紫出来打猎散心的,一过来就看到常威正在殴打来福,在出言阻止不起作用后,便动上了手。但是交手之后才发现了异样,对方的内功很明显的有少林派的痕迹,掌法也有几分像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啊,少林派的内功和拳法我都有练过,但是没有见过降龙神掌的秘籍,刚才那招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萧大王可觉得还行?”
萧峰沉吟片刻,说道:“倒也有些相似,但还比不上降龙掌。”他的面色一肃,“既然是少林派的大师,怎么能滥杀无辜?须知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
顾璐慢条斯理地道:“第一,我不是少林寺的和尚。第二,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无辜的了?”
萧峰沉声道:“他犯了什么罪?”
树林那边又有马匹奔了过来,一个年级比泡泡大一点点的女孩子在马背上叫道:“姐夫,你不用问他,等把他捉起来了狠狠地打上一顿,他就什么都肯说了。”
数十名骑兵跟着这女孩子一起冲了过来,又在萧峰的身后停下,显露出了极好的骑术和相当不错的武功。这些人是萧峰的亲兵部曲,待遇和装备都是一等一的好,武功不够好的人可选不进来。
第一百零七章
萧峰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那女孩子说道:“阿紫你不要胡说...........站住!”
却是龙涉虚陈蓓偷摸摸地跑路被萧峰发现了,听到那声断喝后,龙涉虚反倒迈开步子跑了起来。萧峰向前跃出,伸手往龙涉虚身后拍去。龙涉虚仗着有金钟罩护体,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奔出了没几步,身上猛然一震,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等到他稳定了身形的时候,就发现泡泡和顾璐挡在身前,背后又有萧峰。龙涉虚站在原地露出绝望的神色,“投降,我投降了!”
他很是惧怕泡泡,又打不过沙加那个秃驴,刚刚冒出来的这个蛮子手上的功夫很好,让他想起了铁手,这几个人他一个也对付不了,何况一下子就来了三个?
萧峰问顾璐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无非就是杀人强奸之类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峰再去问龙涉虚,“这位大师说的是真的吗?”
龙涉虚想要否认,但是瞧见泡泡甜甜的笑容就觉得背上生寒,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萧峰一看便知道顾璐说的是真的,但是他却说道:“虽然这人犯下了罪行,也应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吧,其实是因为他以前对萧峰很有好感才这么说的。
萧峰道:“不如把这个人交给我看管,大师意下如何?”
顾璐觉得这些话好生熟悉,似乎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没关系,既然萧峰愿意将这件事给接过去,那就让他接手好了。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龙涉虚你就在待在辽国不要回南方了,不然的话,哼哼,你自己知道后果的。”
龙涉虚被顾璐打的头晕眼花,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因为他觉得对方的金钟罩没自己练的好,但是刚才那些拳头打在身上可是痛的厉害,差点没把他打得闭过气去,现在是想要放狠话却没有那个胆量,于是低下了头不说话。
这时候,又有一人跑了过来。那人头上戴着一个铁质的头盔,奔跑过来的速度很快,显然是修炼有上乘的内功。只是这么一个高手,却是有着有些糟糕的名字。那被称作阿紫的女孩子叫道:“铁丑你怎么来的这么慢?”
铁丑闷声道:“对不起,小姐。”
萧峰看了铁丑一眼,回过头来对顾璐道:“还不知道大师法号如何。”
“你叫我沙加就行。”
“相逢即是有缘,今日道左相逢,幸何如之?沙加大师要是不嫌弃,不如随我一起,去南京做客如何?”
萧峰说的“南京”并不是长江边上的那座金陵城,而是燕京城,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城。辽制,分立上、中、东、西、南五京,于京置道,道领府、州。南京道,治析津府,南院大王坐镇南京,是辽国境内实力最强的大佬之一。
顾璐是无可无不可,了解一下现在辽国的情况也是可以的,于是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大王的好意了。”
阿紫叫道:“姐夫,我还要打猎嘛!”
萧峰摇了摇头,说道:“都出来半个月了,你也该玩够了。”
阿紫嘟起嘴吧,显得很是不高兴。她恨恨地对顾璐和泡泡道:“都怪你们!姐夫不肯陪我玩了!”
她对顾璐看不顺眼,尤其讨厌泡泡,大约是因为泡泡的胸脯看起来要比她大的缘故。泡泡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顾璐对阿紫笑了笑,只是笑容中透露出了一些冷意。他可不是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的那种人,现在这个叫阿紫的小姑娘在小地图上是红色的,那么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他可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唔,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刚才和龙涉虚打的时候,他虽然用上了最好的状态,却并没有使出最强的武功,而是选择了使用金钟罩和对方互殴。乒乒乓乓地乱战了一通,打的金光四射,却是并没有给龙涉虚造成太多的伤害。
如果不是萧峰冒出来,龙涉虚现在已经被锤死了。阿紫虽然是个年轻的,长得好看的女孩子,真要动起手来,顾璐也不会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就是萧峰有点难对付,而且边上还有那么多的骑兵,而他自己这边只有一个不太可靠的泡泡。
不过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萧峰的内功很好,掌法更佳,战斗意识也是首屈一指,但总有对付的办法。萧峰不知道边上的这个光头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他问了顾璐一些话,从来哪里来,师承门派等等。
听说沙加是斩经堂的弟子之后,萧峰的神色显得更亲近了一些。他年少的时候就住在洛阳附近,后来还跟斩经堂的人有过一些交往。不过那个时候斩经堂已经全面退缩了二十多年,淮阴张候也有二十多年不见外人了,所以萧峰并没有见过那位斩经堂的主人。
顾璐随口应答,然后问了萧峰一些辽国的事情。萧峰少年时候师从一名少林寺的大师学武,后来加入丐帮后,又学得了丐帮的降龙神掌和打狗棒法,融合了两家之所长,在江湖上闯出了很大的名头。
再后来,萧峰就到辽国来当南院大王了。顾璐问了他一些辽国内部的情况,特别是草原上的阻卜人和东北老林子里面的女直人。辽国以契丹为国族,以奚族为后族,压制北地的其他各个民族,靠的是武力和暴力,其他民族对契丹人从来就没有认同感,奚族也是在跟契丹王室世代通婚之后,这才渐渐地站在了契丹人这边。
阻卜人和女直人也从来都不认同契丹人的统治,但是跟其他被压制的民族不一样的是,阻卜人和女直人因为远离辽国的统治中心,所以积累了很强的实力,经常起兵造反。
萧峰是契丹王族,却又成长于宋国,他心中对宋国和辽国都有感情,不希望看到宋人和辽人之间开战,同时也连带着对世间的所有争斗和战争都有了厌恶的情感。然而他本人却又是极为擅长战斗的,因此整个人显得有些拧巴。
也就是昔日在万岁山上与燕狂徒激战的时候,才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气概。顾璐问他阻卜人和女直人(也就是女真人)的事情,他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有问必答。
第一百零八章
作为曾经的宋人,萧峰这个南院大王当的不是太顺畅,他到底是契丹人还是奚人有好几种说法,而且因为他以前和辽国多次作对,敌视他的人有不少。再加上他没有自己的班底,在南院大王的任上,对下面的情况是一抹黑,人口,赋税,兵员,土地,产出,商品什么都是问号。
萧峰也懒得去理会那些事情,任由下面的人自行施为。他每日里就只管喝酒吃肉,然后是打猎游玩,这点倒是跟现在的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很是相似。也不知道耶律延禧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封了一个从宋国回来的身份可疑的人当了南院大王(实际上并不是)。
顾璐随着萧峰一起去了南京,见到人口繁茂,物产丰富,虽然比不上宋国的京东路,但也很是不错。大约是因为人口密度较小的缘故,这边百姓的生活比宋国那边的还要好一点点。真的就只是一点点,没有好太多。
因为南院大王不管事的缘故,下面的官员,豪强,寺庙等都是大搞土地兼并,并且将百姓往死里剥削,整个幽州地界上动荡不安,出了城市随时都有可能碰到盗贼,这一点倒是跟宋国有的一拼。
萧峰为人颇有正义感,要是碰到了有欺压百姓的事情,便会出手主持正义。南院大王经过之处,国泰民安,海清河晏。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那自然就是不存在了。
很糟糕,非常糟糕。这是顾璐对南院大王治下地盘的评价,某种忠诚度上甚至比南边的宋国更加的糟糕。宋国的军队对外作战不行,但是在镇压百姓上很有一套,对地方上的控制非常严密,但是顾璐所见到的辽国兵马虽然雄壮,却是大多不在辽国朝廷的控制之下,而是某些人和势力的私家部曲。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顾璐笑了笑,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开始与萧峰谈论一些武学上的事情。“萧大王的内功出自少林,讲究水到渠成,层层渐进,却不知道练到了哪一门内功?”
萧峰道:“玄苦师父教了我一门内功,却并没有说是什么名字。”
“..........”,顾璐将手伸进袖子里面,掏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本厚厚的秘籍了,“我这里有一本《少武真经》,乃是朱侠武所著,或许能对大王有些帮助。”
萧峰将《少武真经》接过去一看,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他将秘籍放在石桌上,比划了两下,虎虎生风。接着他又往后面翻去,惊讶的神色越发的浓重,“居然连《易筋经》都有?这也太贵重了!”
呃,贵重吗?的确是很贵重,但也没那么贵重。顾璐手上的秘籍一大堆,《少武真经》虽然品级很高,却也不是绝无而仅有。《易筋经》,《太极拳剑》,《九阴真经》等武功秘籍在宋国皇家的书库里面多的是,赵佶只是翻过了一次,便再也没有理会过。
萧峰对《少武真经》非常满意,他有心要送顾璐一些东西作为补偿,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这本秘籍太贵重了,我本应当将降龙神掌相赠,但那是丐帮帮主才能学的武功,不便外传。这样吧,我便将我自己领悟的一些东西与大师探讨一二。”
顾璐对此欣然接受。秘籍是死的,武功要靠人练才知道其中的长短优劣。萧峰对于拳脚功夫的理解是在少林派内功和降龙神掌的基础上思考出来的,未必就比那些秘籍差了。
阿紫百无聊奈地看着两个男人在那里热火朝天地讨论武功,心中气闷的紧。她抓了一把瓜子,对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的泡泡问道;“喂,你要不要吃?”
泡泡看了看她手中的瓜子,“我就不吃啦。”
“真的不要?”
“真的。”泡泡用甜甜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喜欢萧大王?”
阿紫脑袋里面还在想着很多的好主意,听到泡泡这么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你别胡说!”她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你.....你.......”
泡泡道:“但是萧大王只喜欢练武,不喜欢你。”
“胡说!”阿紫气恼地道:“姐夫对我可好了,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怎么会不喜欢我?”
“是吗?”泡泡看的很清楚,阿紫分明还是处子之身,“他有没有跟你睡觉?”
“睡....睡觉?”阿紫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能说这个?”
院子里面传来拳脚挥动的沉闷声响,泡泡扭头望去,就见到萧峰和顾璐在伸手比划。她将目光收了回来,对面色绯红的阿紫道;“睡觉怎么不能说啦?男欢女爱是人的天性,难道你就不想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吗?”
“我.....他......可是.........”,阿紫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
泡泡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有一些让男人喜欢的办法,你要不要学?”
她虽然也是处子,但是没少瞧见英绿荷和几位师兄颠鸾倒凤,对女人取悦男人的方法知道的不少。
阿紫的小脑瓜迷糊起来,将要下毒对付这个大胸脯女人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你愿意教我?”
泡泡抿嘴笑道:“当然啦。”
萧峰的武功练得很好,但是对于武学理论的研究就比较少了。他是实战派的,很多东西心中明白,却说不出来,还是动手更为擅长。顾璐觉得这样也不错,男子汉理所应当以拳交心,而且很多理论看上去不错,行不行的通还是要动手试试才知道。
两人是为了交流才动手的,都没有用上多少内力,只是拆解早熟而已。但是打着打着,功力就慢慢地提升了上来,出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萧峰以刚猛的降龙神掌闻名江湖,但他的掌法不仅仅只有刚猛,而是在刚猛中又不乏细腻。
沉闷的声响越来越大,将树叶都给锤了下来。猛然间,清越龙吟在萧峰掌中响起,却是他打发了性子,终于使出了一招“亢龙有悔”。强横的掌力压了过来,顾璐向前拍出一掌,然后又是一掌,在转瞬之间连续轰出了六招,这才堪堪将对面的掌力给完全抵消。而他此时已经连退十多步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连串的爆响过后,顾璐停下了脚步,他真心实意地说道:“萧大王好掌法!”
的确是好掌法,大约跟铁手差不多了。萧峰最强的便是手掌上的武功,自己与之相比,内力有所不及,掌法上也还欠些火候,如果只是以掌法与其交战,肯定会落入下风。
萧峰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跟燕狂徒相比,还差的远。”
他参与了万岁山之战,降龙神掌在玄天乌金掌面前被打的溃不成军,只是接了燕狂徒两掌,就差点被轰杀当场。他向来以掌法自傲,却挡不住燕狂徒两招。从那之后,萧峰苦练武艺,掌法大有精进,但是跟横压一世的燕狂徒比起来,就还差的远。
每当回想起与燕狂徒交手时候的情况,萧峰依旧觉得胸口在隐隐生疼。
顾璐笑道:“燕狂徒那样的人是很少的,一百年来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两人又讨论一会掌法中的变化,都觉得大有收获。顾璐在拳脚上下的功夫比不上萧峰,但是胜在见识宽广,知识渊博,能从好几种不同的角度对招数进行解读,萧峰虽然不能全部认同,却也承认有些看法是很有道理的。
顾璐对萧峰很是喜欢,认为这是个光明磊落,侠肝义胆的人物。虽然对治下的地盘不闻不问,但不可否认,萧峰是个好人。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上,像萧峰这样身居高位,武功高强的好人可真是不多见。
他们在这里讨论武功,泡泡则是拉着阿紫去了一处偏殿里面,然后开始传授一些特殊的姿势。阿紫嘟着嘴道:“为什么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泡泡抿嘴笑道:“我要教你的是如何让男人高兴的本事,难道你要让除了萧大王之外的其他男人也看见吗?”
阿紫的年纪比泡泡还要大一些,却是对于男女情爱方面还懵懵懂懂,“额.....啊,你干什么?”
泡泡往阿紫的耳朵里面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呀。”
顾璐在萧峰府上住了好几天,谈论些武功上的事情,倒也快活,但这里终究是辽国。这座城市本是汉家故地,但是落入胡人之手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城里面满是腥膻的气味,让顾璐不是太喜欢。
开封再怎么不好,也不是辽国的南京所能比拟的。
顾璐与萧峰道别,然后就踏上了向南的路途。阿紫依依不舍地送出了好几里的距离,让萧峰很是奇怪,“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啊,这个.....那个.........”,阿紫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萧峰是个心思粗犷的男子汉,对小儿女的情态并不能理会,只当她是小孩子罢了。
从幽州向北,很快就进入了宋国控制的河北境内。在漫长的辽宋对峙期间,宋军为了阻挡辽军的骑兵突击,在这里挖了很多的池塘,种了很多的树,但是却没有修缮城池。因为辽国和宋国有约定,双方都不能在加固加高边境上的城墙。
这条约定对于辽国的好处更多,辽军的优势在于骑兵,守城和攻城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宋军的长项则在于军械精良和城坚池厚,在不能加固城墙之后,就只能选择挖坑之类的歪门邪道了。
不过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在近百年的和平时光里面,河北地界上的禁军腐化堕落的不成样子了,原本用来对付辽军铁骑的陂塘烂地也早就荒废了,倒是走私非常兴盛。据说有个叫卢俊义的,一边往辽国贩卖各种商品,一边又从辽国往南边倒卖马匹,生意做得不要太大。
另外,河北这里也跟京东路一样,到处都是盗贼。最近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名头大的很,外号“九现神龙”,抢了沧州的悍匪营地“连云寨”,干起了打家劫舍,坐地分赃的勾当。
就顾璐所看到的景象,不管是宋国还是辽国,都是风雨飘摇,动荡不安。宋国这边还好一点,虽然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到处都有盗匪,但是好歹还保持了统一的架构,能够从全局上去处理问题。
辽国那边则是各种矛盾都非常突出,不光是民族矛盾,阶级矛盾,连契丹人内部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耶律氏里面想要干掉皇帝自己上的人多不胜数,萧峰就是帮耶律延禧平定了一次皇族叛乱,这才当上了南院大王的。
两个国家对峙了一百多年,都已经到了积弊丛生,积重难返的地步,只等着看谁先轰然倒地。顾璐打算再去辽东的老林子里面看看,不过要等到自己的武功更进一步再说。
他现在还处在武功不断进步的阶段,对于外出冒险并没有太迫切的需求。
“站住!说的就是你这个和尚!”
顾璐正在思索,忽然就被人给叫住了。“啊?这两位官差,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把度牒拿出来检查!”
顾璐笑道:“我又不是和尚,哪里会有度牒?”
“不是和尚为什要剃个光头?”一名官差抖了抖手中铁链,“我看你就是想要招摇撞骗!”
另一人抄起了铁尺,“这野和尚说不定就是那几次大案的正主!”
“喂喂喂,你们抓不到人,也不能随便在路上拉个人来凑数啊!”
满脸横肉的官差狞笑道:“你这贼秃还敢嘴硬,等到了衙门里,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还有你,也站好了别动,你是不是这野和尚的同党?来,让大爷们仔细检查检查!”
两名官差拿着铁链和铁尺就冲了上来,看那样子似乎不是想抓人,而是想要把人给活活打死一半。顾璐有些无奈,他本来只是想当个兴趣使然的英雄,偏偏总是遇上这样的事情。
他伸手抓住了铁尺,铁链落下来套在了他的头上。顾璐自言自语地道:“既然是敌人,那就不用客气了。”
拿着铁链的官差手上发力,“被我锁住了,就该当你有此一劫啊!”
他用力地拉着铁链,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你........”
顾璐不再废话,一拳轰在他的面门上,那人当时就被打晕了。边上拿着铁尺的官差大吃一惊,正待呼喊,却又被顾璐一拳打趴下了。
“唉,你们要是也会金钟罩,就不会被我一拳一个放倒了。所以说,就算是要当坏人,也要有本事才行啊。”
第一百一十章
要论搜刮之厉害,宋国局对可以名列前茅,那当真是“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在开封城还稍微好一点,皇帝和朝廷里的大佬们多多少少还是要讲究一些吃相,在别的地方,那当真是敲骨吸髓,几乎到了无所不用极其的地步。
顾璐也不惯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吏,敢敲到他头上的那是一拳一个,毫不手软。大老虎 当然很可恶,但是小跳蚤一样让人讨厌。他不想自找麻烦去荡平寰宇,却也不怕麻烦。官差又怎么了?连二十世纪的农民都敢吊死乡长,活埋捕头,难道他就没有这个勇气?
好吧,他只是把人打晕了,却并没有下手杀人。
打晕了了两个官差后,顾璐带着泡泡施施然的继续上路。本以为会有大批的朝廷兵马和源源不绝的高手过来找麻烦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璐对此觉得很好奇,找了个客栈稍作打听,才知道河北地界上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名府的梁中书送给他岳父蔡京的生辰纲在路上被人给劫了!护送的十几个官兵全部被干掉了,护送的那批财货一个子儿都没给留下。
那可是价值十万贯财物!
即便是在东京城里,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提刀去砍人,何况是十万贯的财物?生辰纲被劫了之后,整个河北地界上的官差像是疯了一样在找那些胆大包天的劫匪,官差看见长着大胡子的人就上去盘问。
为啥是大胡子?因为长着大胡子的就像是坏人!
为了十万贯生辰纲的事情,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是火急火燎的。蔡京如今又得了皇帝的唤醒,眼见的就要宣麻拜相,谁敢给蔡相公找不快啊。那几个官差就算是死了都没人在乎,这几天死掉的官差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居然劫了送去东京的生辰纲?胆子可大!”顾璐有些遗憾,他还想自己去动手的呢,哪想到河北的好汉们这么快就下手了?但是算算时间,好像不大太对啊。
“肯定是连云寨的那些人干的!”
有客人高声道:“也就戚少商有这么大的胆子!”
戚少商是今年忽然冒出来的后起之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就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几乎成了河北黑道上的魁首。因为离辽宋边界很紧,朝廷也不好派出大军,人数少了反倒被连云寨的好汉们打的灰头土脸,这样一来,戚少商的声望便更高了。
这次生辰纲被劫,或许是戚少商干的,或许不是他干的,反正已经有很多人认为是戚少商干的了。顾璐在客栈中听着客人们说着戚少商干的那一件件大事,不由得有些悠然神往。听起来,戚少商似乎也是个很从心的人啊,跟他有点像。
所谓的“从心”,就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顾璐觉得去连云寨去拜访一下那位“九现神龙”应该会很有趣,但是他之前和追命说好了,等回到东京城之后给人家治伤来着。这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了,还是先把那件事解决了再说。
晚上休息的时候,顾璐依旧是用打坐代替睡觉,泡泡却从窗口钻了进来。窗扉响动,顾璐睁开眼来,问道:“又有什么事?”
泡泡刚刚梳洗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站在窗口,缓缓地解下了身上的衣衫,里面竟然是什么都没有穿,丰腴的身躯白的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说过,你不需要这样做。难道你没想清楚?”
泡泡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过来,在床边蹲下,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因为想清楚了才决定要这样做的。”
她抓起顾璐的手掌放在那一团颤巍巍上,“公子也很喜欢,难道不是吗?”
手中的柔软和挺拔的确是销魂蚀骨,让人爱不释手。但是这些感官上的愉悦顾璐早已经品味过太多了,他手上微微用力,泡泡便变幻出各种形状。
“而且,我也很喜欢这样。”泡泡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掌,用脸蛋在上面蹭来蹭去,“既然我们都喜欢,为什么不行呢?”
顾璐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让泡泡发出了一声惊呼。他将眼前的女孩子推开,用淡漠的语气说道:“虽然并不是所有的武功都必须要保持处子之身才行,但多少都会有些影响。你现在的武功不上不下.........”
泡泡吃吃地笑道:“又不是一定要进去才行的。我还有很多别的办法呢。”
她的声音甜甜的,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神情,可是做的事情却与天真无邪大相径庭。顾璐沉思了片刻,“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哪些本事吧。”
泡泡的动作还有些生涩,虽然见过很多次,但是亲自来施法还是第一次。她先是使用手掌,然后是唇舌和其他方式,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施法之后,终于让灵与肉达到了合一的境界。
“咕噜咕噜”,泡泡将浆液吞咽下去,抬起头来,用甜甜的声音道:“真好。”
顾璐伸出一只手掌把玩那晃荡的柔软与坚挺,觉得偶尔来上这么一发也是不错的。气劲顺着手掌接触的地方灌入对方的体内,给泡泡带去酥麻酸爽的感觉。她呻吟了几声,喘息着问道:“这是什么武功?”
“不过是能让人感觉到愉悦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仿佛是电流经过身体,泡泡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抓紧了咕噜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喘息。气劲在四肢百骸中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当潮水淹没堤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胡乱的叫喊。
泡泡的双脚乱蹬,双手乱舞,好一阵后才停了下来。洁白的肌肤上沁出了一层汗浆,头发也变得更湿润了,她整个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原来.....原来武功还能这么用!公子真是太厉害了!”
“也不是我的首创,”顾璐捻着那尚处于坚硬中的突起,笑了笑,说道:“道家的房中术可是古已有之。就连武当派的功夫里面也有阴阳交合的内容,不过我的手法跟他们的又有一些不同,要是认真说的话,更类似于弱化版的天魔极乐。”
“天魔极乐?”泡泡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那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魔极乐”是《天魔功》中的招数,使用的方式是在控制住对手的身体后,将天魔气瞬间打入对手体内,控制其心志,再以气吞山河之势,将对手的内力和真气、精元、血气、全部吸收掉,能在瞬间对手给吸成枯骨。吸收完后,不仅能功力大增,还能恢复青春,从而增加自己的寿命。
前面这些效果跟“天魔四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是天魔极乐的效果更强。真正让这一招名声大噪的是附带的作用,那便是能够让中招着产生极度的愉悦,在连续不断的高潮中失去反抗的意志和能力。
不少天魔功的修炼者将“天魔极乐”用在了床笫之间,舍弃了它吸纳吞噬的效果,存粹用来助兴,也是无往而不利。
顾璐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魔功》,他将武功用在了这个方面,是从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中得到的启发。玄天乌金掌能让人痛不欲生,武功既然能这样用,当然也能反过来让人爽到天上去。
他在自己身上试过,的确是有些效果,但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用,今天用在泡泡的身上还是第一次。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泡泡喘息着道:“简直就是快要死了!”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却还想要再来一次。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凡事不可过度,下次吧。”
泡泡用饱满的胸脯在顾璐的手臂上蹭了蹭,然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睡梦中,她的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如欢好之时。顾璐注视着她纯真无邪的表情,想到了一些事情。
有些人是成不了参天大树的,他们只能当藤萝,必须要有所依附,才能生存下去。有的是天性使然,有的是环境所迫,泡泡是前者,她心中充满了惶恐,在和自己有了亲密的关系,心中的不安才消散了一些。
然而不能说她是错的,这个世界如此的险恶,大部分的人都会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吧。跑泡泡只是个女孩子,对其并不用苛求。
顾璐将思绪放空,渐渐地进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泡泡正跪坐在他的身边,两条嫩藕似的胳膊撑在白皙的大腿上,那两团颤巍巍的坚挺向内挤压,形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泡泡的眉眼间依旧是天真无邪的清纯,但是她的身躯却又是那么的诱人。顾璐笑了笑,说道:“你也很好看啊。”
“真的吗?”
“我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一般不怎么说谎,”顾璐笑着到;“特别是在这漂亮女孩子没穿衣服的时候。”
自从和顾璐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之后,泡泡脸上的笑容更多更甜了,武功的进度也快了许多。就是她隔三差五地就要索取一番,既是为了心安,又是因为那极致的欢愉。少年男女总是食髓知味的,泡泡刚刚品尝到男欢女爱的妙处,正是乐此不疲的时候。
就在泡泡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的时候,他们再次回到了洛阳。虽然打算回去东京城,但好歹要先来洛阳交代一番。作为旧党大本营的洛阳繁华依旧,城外也依旧有着许多的贫苦百姓,变这个国家上下分裂的状况暴露无遗。
顾璐径直去了斩经堂的总部,见到了在那里练武的一些少年和留守的斩经堂弟子。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大冬天,斩经堂的弟子们都回家过年去了。这次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当顾璐进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偷眼向他打量。
斩杀“九幽神君”和“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又击退了“绝灭王”楚相玉,沙加的名号在斩经堂中已经很是响亮。虽然朝廷方面的说法是无情铁手等人推倒了惊怖大将军,但是斩经堂自有他们的消息来源。
本来这些弟子大多有些不忿于总堂主收了这么一个轻佻的家伙当关门弟子,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发表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言论了。拳头大就是有道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在江湖门派中,表现的更加明显。
张候依旧是满脸萧索寂寥,眉间带着抹不去的忧愁。见到顾璐后,他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你知不知道朝廷又封了四大名捕出来?”
顾璐:“听说了。”
原来的四大名捕是韦青青青的四个弟子,也就是叶哀禅,许笑一,诸葛正我和元十三限。等到韦青青青退隐之后,四大名捕立刻就内讧了。这次无情和铁手他们前往危城捉拿凌落石,虽然没抓到人,但是死了的惊怖大将军也算。
诸葛正我座下的追命,冷血一战成名,再加上无情和铁手,朝廷封了他们为新的“四大名捕”。这件事在东京城和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将生辰纲被劫的事情都给压了下去。
张候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想法?”
顾璐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不甘心?”
“击退楚相玉的是你,斩杀凌落石的也是你,功劳都给了别人,是人就会不甘心。”
“我去危城又不是为了赵家人的功劳,赵宋天子的功劳谁会稀罕?”顾璐不以为然地道:“难道换成张候你会觉得不甘心?”
“..........”,张天艾决定换一个话题,“跟我详细说说和楚相玉交手的情况。”
于是顾璐就将那天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张候光听的还不行,还要他动手演示。于是顾璐分饰两角,不光是将自己所用的功夫重复了出来,还将楚相玉所用的招数也使的似模似样。
“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各走极端,顾璐暂时还不能百分百的还原,阴阳变化的路数还是会一些的,加上后来将楚相玉留下的真气炼化了不少,所以能将楚相玉的武功模拟出六七分相似。
当他的身上亮起赤红和靛蓝的光芒时,张天艾立即喝道:“停!”
他哼了一声,对缓缓收功的顾璐道:“你是想把这传了几百年的斩经堂炸成废墟?”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顾璐笑道:“哪能呢?楚相玉能够融冰火为一体,但我可做不到。刚才那招要是强行发动下去,首先就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张天艾“哼”了一声我,问道:“你连楚相玉的武功也学会了?”
“称不上学会,只是通过交手稍微了解了一些。绝灭王当真是武艺非凡,他最强的那一招,不在朝天一棍之下,我差点就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事后就多琢磨了一会。”
“上次你说九幽神君武功和道法都想要,结果却两样都没练好,你为什么也会走上他的老路?练了这么多武功,小心贪多嚼不烂。”
“这不一样,武功之间除了是有冲突的之外,是能够触类旁通的。武功和道法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那个难度要大的多。九幽神君没那个金刚钻,偏偏要去揽那个瓷器活,咱可不一样。”
“算你说的有道理。这个给你。”
顾璐看着张天艾放在追之上的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大快人参,能够疗伤,也能增长修为,在受伤或是需要冲关的时候,切下一片来使用,能有奇效,算是一件宝物,只是毕竟比不上无极仙丹。”
顾璐将木盒打开一看,稍微有些惊讶。因为木盒中放的不是一般的人参,而是有婴儿手臂粗细的上等佳品。光是闻着人参上传出来的香气,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了。“这么大一根,长了至少有一百多年了吧?”
他抬头看向张候,“这是从哪里来的?”
张天艾的嘴角泛起一丝的笑意,随即隐去,“从燕赵的手里拿过来的。”
燕赵?顾璐想了想,问道:“莫非是四大凶徒里,外号神手大劈棺的那位?”
“就是他了。”
燕赵外号“神手大劈棺”,为人慷慨豪迈,擅长歌舞,和四大凶徒里的其他几位都是蔡京新近搜罗的高手。他的内力和掌法都已经练到了极高的地步,自诩为“燕狂徒第二”,也跟燕狂徒一样的狂妄。
顾璐道:“既然是那个燕赵,只怕不会轻易将人参交出来。咦,燕赵的内力雄厚异常,不会是因为吃了人参的缘故吧?”
张候淡淡地道:“他本来是不同意把人参给我的,但是他中了我一掌,然后就同意了。”
“.........”,好吧,这种跟人讲道理的方法顾璐就很喜欢来着。
“不过我没杀他,”张天艾道:“我跟他说,想要报仇,就去找沙加。”
“..........”
顾璐将那根人参收起,朝张候拱了拱手,然后就离开了。泡泡守在门外,见到他走了出来,上前迎接,问道:“公子看起来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恩,是有好事,张候帮我找了一个对手,而且武功还很高。”
“能有绝灭王和惊怖大将军大么高吗?”
“这倒是没有。”
泡泡笑着道:“连绝灭王都拿公子没办法,其他人又哪里配做公子的对手?”
顾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燕赵的武功还是很厉害的。”
感觉就像是做任务似的,干掉了凌落石之后回来交任务,就拿到了任务奖励。不过人参这种东西对他现在用处不是很大,几年之内都没有冲关的需要,增长一些功力的意义也不是很大。当然啦,有总是比没有要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呢?
作为一个坚定的“松鼠党”,顾璐对收集宝物有着异常的兴趣。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不管是用不用的上,那些稀有的,精良的装备都会整上一套放着。
他很高兴,泡泡也就很高兴。她没有受过“女权主义”的教育,也不在乎自尊自立之类的理念,依附强者是她的本能。当这个强者不光长得好看,还对她很好的时候,泡泡就非常满足了。
“我对你很好吗?只是一般吧?”
泡泡的脸蛋变得绯红,呼吸也变的炽热起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很容易就情动。“公子,让我服侍你好不好?”
这次她的声音不再是甜甜的,而是和在幽州见过的那位阿紫姑娘很是相似,甚至连面孔也变得有了七八分的像,就是身材要饱满的多。这种情调,就让顾璐觉得颇为有趣。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并不在乎财富,也不在意权势,对女色的兴趣也很有限,有趣就是很重要的评估标准之一。
但是现在并不是享用美人的时候,他摇了摇头,说道:“等会再说这个。”
泡泡用阿紫的声音说道:“公子不喜欢她吗?”
“不是。”顾璐抬起头来,朝着房门外面说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哈哈哈,”豪迈的笑声中,一人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那人头戴斗笠,脚踩木屐,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肉,“居然能发现老夫的踪迹,修为不俗!”
泡泡惊讶地看着斗笠人,她刚才根本就没感觉到外面有人。莫非,这人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师父“九幽神君”那样的水平?她正待说些什么,房间中忽然风声急响,还没等泡泡反应过来,她的世界就已经陷入到了漆黑之中。
顾璐刚刚和来人对了一掌,感觉手臂都要断掉了,胸口发闷的紧。他连退几步,后背靠到了窗户边上,这才止住了后退之势。他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泡泡,心道:也不能怪她总是想要抱大腿,这个世界真是太危险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燕狂徒这样的高手的。放眼天下,掌力比得上燕狂徒的人一个都没有。被这样的绝世高手打晕,不算丢人。
是的,这戴着斗笠的家伙便是燕狂徒。他伸手将斗笠取下,头发胡子无风自动,狂态毕露,嘿嘿笑道:“怎么样?见到是老子是不是很惊讶?”
顾璐叹了口气,“你好歹是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对女孩子下狠手算是什么本事?”
“老子哪里对她下狠手了?”燕狂徒冷笑道:“要是真下狠手,她还能有全尸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话倒是没错,要是燕狂徒使出了他的“玄天乌金掌”,别说是泡泡了,就连顾璐也能一并收拾了。在那酷烈无比的雄沉掌力面前,就算有再多的精妙招数也施展不开。
顾璐笑了笑,说道:“却不知道阁下今日前来,有何见教?不会是想要让我跟你一起去夺回权力帮吧?”
燕狂徒大刀金马地在房间中的椅子上坐下,“权力帮有什么好的?老子随便创出来玩玩的东西,既然已经不要了,又怎么还会想着去捡回来?老子跟你实说吧,本来是想把你一掌放倒了,再逼你吃上三大碗粥来着。但是你的武功进步之快,就超乎了我的想象,也罢,既然一招无功,那也就算了。”
他往桌上一拍,“你不是要无极仙丹吗?这就是!”
一红一蓝两枚药丸出现在了桌子上,正是无极仙丹的“阳极丸”和“阴极丸”,两枚一起服下,便能凭空增长六十年的功力。淡淡的清香从无极仙丹上散发出来,沁人心脾,效果比张候给的人参还好。
但顾璐现在却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据说燕狂徒手上还有不止两颗无极仙丹,要是能车翻了这厮,能不能把剩下的无极仙丹也给爆出来?
他自己随即就笑了起来。自己或许能从燕狂徒的手底下逃得性命,想要车翻对方,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哪怕对方现在并不是全胜状态。“燕先生伤势好像还没有全好?”
燕狂徒嘿然道:“虽然只好了一半,但是用来杀你是绰绰有余了。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
“还是算了。”顾璐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对方也不愿意露了踪迹,笑着道:“这件礼物太贵重了,不知道燕先生有什么要我去做的?”
“有什么事老子自己就能料理了,这是用来酬谢救命之恩的。从此之后你我各不相欠。”燕狂徒站起身来,将斗笠待在头上,“小子,把武功好好练练,下次见面的时候,老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燕狂徒来了又去,打晕了泡泡,留下了两枚无极仙丹。顾璐将无极仙丹收起,又将泡泡报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无极仙丹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但是顾璐现在并没有立即嗑下的需要,武功这种东西嘛,暂时也够用了。
人参也好,无极仙丹也罢,留在冲关的时候效果才会最好。
因为燕狂徒来过来得缘故,顾璐并没有打坐搬运周天,而是站在窗口,眺望远方的天空。他身上的气息一点点地变得微弱,神识已经脱离了现世,畅游在时光长河之中。
泡泡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心顿时就揪了起来。她惊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掌抓在饱满结实右胸上,心跳激烈,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顾璐听到身后的向东,转过头来,笑着问道:“睡醒了?”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蒙上了灿烂的金光。温和的笑容比阳光更加温暖,泡泡看着他,不禁有些痴了。然后,她突然想起了被打晕的事情,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有敌人!”
顾璐笑道:“早就走了。”
“走了?”泡泡愣了愣,“敌人是谁?”能够一招将她放倒,武功就不在九幽神君之下啊!
“不是敌人,只是一个故人,过来说几句话罢了。”
泡泡心中还有疑惑,但是她毕竟聪慧,瞧出顾璐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问了,只在脸上露出了的甜甜的笑容。少女是美好的,少女法子内心的笑容更加美好。看着泡泡甜甜的笑容,顾璐也笑了起来。他对女孩子说道:“起来洗漱了吃早饭,然后咱们去东京。”
洛阳离开封不算远,都是在河南这块平原上,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顾璐买了一辆马车,他让泡泡坐在车里,自己戴着斗笠赶车。这还是跟燕狂徒学的,有很多人在外行走的时候都喜欢戴着斗笠,不光是为了隐藏身份,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东西很好用,可以遮挡阳光,也能挡雨。若是再加上一件蓑衣,那就更好了。
在路上,顾璐又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权力帮帮主李沉舟亲自出马,以一双铁拳轰下了黄河水寨。短暂的独立之后,黄河水道分寨又重新归于权力帮的统治之中。但是长江水道分寨的“朱大天王”朱顺水却依旧不肯向李沉舟里头。
据说权力帮如今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在轰下了黄河水道分寨后,再将长江水道也“收复”了。不过黄河水道因为就在东京城边上的缘故,所以李沉舟可以暂时离开权力帮的总部,去和强敌交战,而不用担心老巢被别人抄了。
但是长江却离东京有一段较长的距离,朱大天王又武功超绝兼且智谋过人,除了李沉舟之外,权力帮里面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之压下。便是同为三巨头的柳随风和赵师容,也不是“朱大天王”朱顺水的对手。
如果只有“朱大天王”一个敌人,李沉舟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上门挑战,然而在李沉舟发表了那番要【君临天下】,【一统江湖】的豪言壮语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连朝廷也开始将他视为眼中钉,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沉舟就不能轻易地离开老巢去与强敌痛痛快快地作战了。
但就是因为这样,京城里和江湖上的局势虽然是剑拔弩张,反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在互相威慑之下,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许多人感慨着这来之不易的稳定,有见识的人却知道这不过是爆发之前的平静罢了。
朝廷不可能容得下要【君临天下】的李沉舟,暗中的手段就没有停过,什么时候再来一轮“李沉舟包围网”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顾璐一路过来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随即,开封的城墙就出现了面前。在交了入城费之后,车子缓缓地驶进了车水马龙的地上魔都。
作者的话:昨晚雷声太大,失眠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到顾璐后,朱小腰的脸上露出了的笑容,但是等到泡泡走出来之后,笑容立刻就变成了横眉冷目,“这是谁?”
“哦,这位是泡泡。泡泡。这位是咱们迷天盟的代理二圣主,朱小腰。什么时候我死了,小腰就是二圣主。”
朱小腰叉着腰不满地道:“什么死啊活的,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顾璐道;“难道你不是盼着我.........好了,跟你开玩笑的,诺,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哼,我才不要!”
顾璐拉住朱小腰,将锦盒塞进了她的手里,“说了给你带礼物的,难道你忘了?我可没有忘记呢。”
泡泡在边上用甜甜的声音道:“公子对小腰可真好,我跟了公子这么久,可从来就没收到过礼物呢。”
朱小腰的脸色好了一些,对顾璐道:“我去街上巡视,待会让陈斩槐来跟你说这些天的事情。”
迷天盟是盘踞在东京城中的庞然大物,有数万帮众,涉及到了生产活动的方方面面。作为迷天盟的二圣主,顾璐名下有着十几条街道和大片的庄园与产业,虽然他不怎么管事,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拍板,至少也要画上一个圈圈。
跟其他的几位圣主不一样,顾璐对钱财和权势都不怎么在意,就是喜欢看书练武,看的书多了,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设置了各种条例法令,包括收税,治安,卫生,消防等个个方面。
这些条令实施了之后,虽然收入并没有变多,但是街道上的风气是为之一新,小偷小摸和当街抢夺的事情少了很多。百姓们和官员对此很是满意,往来的客人和商旅也很满意,就是下面的帮众们意见很大,他们加入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是为了过上轻松愉快的生活,而不是来受各种条令制度约束的。
不过顾璐自身的开销很小,不像是前任二圣主那样奢靡无度,赚到的钱都变成补贴发了下去。下面的帮众依旧有意见,却还大致上能够尊令而行。没办法,顾璐给的太多的,大家一盘算,受约束就受约束吧,谁让二圣主会撒币呢。
那些条令和制度在施行的过程中多多少少地都会遇到一些问题,陈斩槐的武功不错,头脑也不错,但是对于那些问题都没有好的解决的办法。朱小腰也是一样,她的武功练的还行,可是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对于政治制度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所以问题都被收集了起来,就等着二圣主回来了拍板。
顾璐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花了两天的时间处理这些事情。他将麾下的头目们召集起来,共同探讨,然后商量出改进的方法。下面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各有各的利益诉求,在蛋糕不能做大的时候,别人多吃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争权夺利的时候,谁都不肯落在别人后面。
不光是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他们各自的部下,要是不能为自己所在小团体争取利益,可是要遭人嫉恨的,以后也没办法让人追随了。在江湖上,除非是武功强到一个能打一百个,否则还是需要有人帮衬才行。
开会的时候吵吵嚷嚷,顾璐对下面人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也不听他们扯淡,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说明白了,然后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满意,但是大部分人还能接受的处理意见。
至于那些不肯接受的人怎么办?嗨,咱们这可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像顾璐这样肯给下面的人分蛋糕的可是少之又少,要是还不知足,真当迷天盟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最后,顾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
“附议!”
“加一!”
“赞成,二圣主英明神武,我们一致赞成!”
决意就这么通过了,大家又变成了守望相助的好兄弟。
在解决了地盘上的问题之后,顾璐先去了一趟迷天盟的总部,被守在下面的大圣主颜鹤发告知:关七爷正在最顶楼的房间里面闭关,据说已经头下脚上地倒立着七天七夜了。关七常常这样干,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只是七天而已,以前的时候七圣主连续倒立过一个月呢。
顾璐在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关七一头银色的长发像是脱离了重力的影响,在半空中飘舞,配合上他如玉般的面容,颇有种邪魅狂狷的气质。
开封是宋国的都城,人文荟萃,财富聚集,什么样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美男子也不例外。顾璐自己就很是俊美,除了他之外,还有好些个很是俊美的男人,比如说权力帮的柳随风,还有新近冒出来的一个叫做顾惜朝的,甚至连蔡京也都颇为俊朗。
这些人各有各的气质,若是要评出最帅的,可能会有些争议,但要说谁的武功最厉害,那肯定是非关七莫属了。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够关七打的。
顾璐看了一会,见关七依旧在让神识穿梭时空,便没有去打扰,转身去了神侯府。
追命在惊怖大将军凌落石的身边当了好几年的卧底,然后一举成名,与无情,铁手,冷血他们一起被封为“四大名捕”,可谓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但他的为人处世还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依旧爱说笑,爱喝酒,见到顾璐登门拜访,追命先是大笑数声,然后将铁手给叫了出来。无情和冷血出去办事了,诸葛正我去了皇宫大内,也不在府中,现在就是追命和铁手留守。
“沙加你来的正好,水刚刚烧开了,咱们可以烫些羊肉吃!泡泡姑娘也一起来尝尝!”
上次来神侯府的时候,铁手表演了泡茶的技艺,这次来的时候,铁手正在切菜准备涮火锅。可见,一个人长得粗豪,未必就不能有一颗细腻的心。
顾璐笑道:“火锅是重庆的特色,不可不尝。”
“?”
“...........?”
“哈哈,我是说,这火锅的底料不够辣啊。”顾璐道:“火锅不辣那还有什么劲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包小米辣,还有几瓶好酒,两位可以尝一尝。”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几人一起吃了顿火锅,还喝了些酒。顾璐,铁手和泡泡都只是饮用了少许,追命喝的最多,剩下的酒也都被他倒进葫芦里面去了。他喝酒主要是为了祛除身上的疼痛和伤病,后来也渐渐地喜欢上了那种熏熏然的感觉。
然后顾璐就给追命开了刀,将他身上的旧伤给治了一遍。手术结束后,又往追命的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被绑的像是粽子似的追命问道:“这样就行了?”
“恩,过两天再来看看。要是有进一步治疗的需要,那咱们就接着治。”
追命的伤是在娘胎里就落下的,所以即便是完全治好了,也会跟无情一样,还是要比铁手和冷血他们的体格差一些。这就注定了他们需要付出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努力,才能将功力推向更强的地步。
“这就已经很好了啊!”追命浑不在意地笑道:“至少现在还能继续变强,我身上的伤痛也好了许多,以前的时候,只要一天不喝酒,就会疼的我死去活来,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顾璐看了看天色,不觉已经是日暮,于是起身告辞,“后天我再来给崔捕头检查。”
追命笑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铁手道:“大恩不言谢。沙加你几次三番出手相助,却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顾璐想了一想,说道;“我对武功秘籍比较感兴趣,阵法什么的也可以。”
追命笑道:“这有何难?我会的武功不少,就是都是些大路货,只有一门腿法还算是有些砍头。不过那是世叔传下来的,等我和世叔说一声,然后双手奉上。”
铁手道:“我也一样。”
等顾璐带着泡泡离开后,追命问铁手道:“他真的是为了那些武功秘籍而来的?”
铁手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不想让我们欠他的人情罢了,沙加是斩经堂的弟子,又是迷天盟的人,难道还怕没有神功秘籍吗?”
“哈哈,说的也是。”追命习惯性地想要去拿酒葫芦,但是现在上半身被绑的像是个粽子似的,根本不能动弹,也就只能作罢了。
回到那前后三进的院子里面后,顾璐照例地练了一会剑,然后开始打坐练气。这是他的习惯,朱小腰和陈斩槐他们都知道。泡泡也知道,不过她还是在梳洗了一番后进了顾璐的房间,还故意弄出了一些响动。
朱小腰听到外面的声响,开窗一看,就见到一个摇曳多姿的身影到二圣主的房间里面去了。“呸!”朱小腰有些忿忿地道:“好不要脸!”
她早就看出来泡泡和二圣主的关系有些不一样,还知道那是泡泡故意做给她看的。有些东西男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是女孩子们却是无师自通。片刻后,北面的房子里面传来了销魂蚀骨的呻吟声,朱小腰的面色更难看了。她用力地关上了窗户,但是却又忍不住地偷偷站在窗户边上去,听着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不远处的房间中,泡泡夹住了火热的存在,却又没有真的结合在一起,只是不断地摩擦。她用力地按在顾璐的手掌上,哀求道:“公子再用力一些!”她想要不顾一切地真个销魂,却又记着顾璐说过的那些话,只能摩擦的更为用力,来减缓心中的火焰。
平常的时候,她很庆幸公子是个温和而又善良的人,这时候却只希望公子不要怜香惜玉,希望他能狠狠地蹂躏自己。
泡泡一边呻吟,一边侧耳倾听西厢房那边的动静。等发现那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后,心中得意,呻吟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了。但是没一会,她就开始忍不住地痉挛起来,高亢的呼声持续了好一会才停歇下去。
等到雨收云散,泡泡浑身湿漉漉的,已经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顾璐照例起的很早,用井水冲洗了一番后,便在院子里面大圈。朱小腰听到院子里面的响动,也跟着推门出来。见到顾璐若无其事的样子后,她就觉得很是不高兴,“哼”了一声,扭头就往街上去了。
泡泡掩口笑道:“呀,小腰怎么好像生气了?”
顾璐充耳不闻,缓缓地将一路拳法打完,接着又扎旗麻布,对着东方的朝阳开始练习吐纳。很多武功秘籍里面都会有“炼精化气”这一步,还有一些会讲究吸纳天地之精华,《龙虎太玄经》里自然也有吞吐天地元气的法门,只不过想要直接转化成战斗力有点麻烦。
他自顾自的打拳练剑,然后是看书作画。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里有一间前后三进的大宅子,还有十几个街道的地盘,这日子过的不要太爽。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铁树开花”兄弟从刑部老总朱月明那边回来了。两人在廊檐下拱手道:“见过二圣主。”
顾璐停下了手中的画笔,问道:“朱月明怎么说?”
“朱老总说,二圣主这次去对付凌落石,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是因为手下的高手太少。”
“恩?什么意思?”
张烈心的脸上带着笑容,“朱老总的意思是,再给二圣主推荐两个人才。那两人就在外面,二圣主要不要见一见?”
顾璐看了张烈心一眼,“我可以不见吗?”
“这个........您还是见一见的好。”
“嘿,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一老一少,两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顾璐放下了画笔,毫无形象地坐在廊檐下的木板上,“自我介绍一下吧。”
“任劳。”
“任怨。”
“...........”,顾璐挠了挠头,“这都是什么名字?是化名?还是你们本来就叫这个名字?”
任劳年纪较大,没有说话。任怨是个清秀的青年,面容略带羞涩,说道:“本来不叫这名,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时间,始终混不出头来,发现我们只能任劳任怨,便改成了这两个名字。”
“你们两人是父子?还是兄弟?”
还是任怨回答,“都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戚,只是意气相投而已。”任劳依旧不说话,只是在边上猛点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任怨看上去和张烈心有几分像是,都是长的不错,武功不错,不过任怨好像更加想要表现自己。顾璐道:“朱月明既然让你们过来,那也就跟张威张烈心他们一样,多拿一份钱,但是要守迷天盟的规矩。”
“这个自然。”
顾璐对张烈心道:“找个地方给他们俩住下,再去找小腰给预支一个月的银子。”
朱月明往迷天盟又塞了两个人过来,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是想要对迷天盟动手不成?要真是那样,自己又当如何?别的不说,诸葛正我就不是好对付的。还有朱侠武,刘独峰等人,个个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要是被这些人围殴,自己可没燕狂徒那样的本事。
或许,是时候把人参和无极仙丹都给嗑了?恩,暂且不急,再等等好了。
顾璐回来没多久,金风细雨楼派人找上门来,说是请想要求见沙加大师。几个月前,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幕遮去世了,由苏幕遮的儿子苏梦枕接管了金风细雨楼,算是完成了权利的交接。
与此同时,六分半堂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雷阵雷被破将总堂主的位置让给了雷损。雷损接管“六分半堂”之后,大肆提拔异姓子弟,任命了“低首神龙”狄飞惊当总护法。
也就是说,东京城里的是大帮派里面有三个换了领导人,就只有迷天盟的关七一枝独秀。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想到对付关七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动一发而牵全身,想要组建“关七包围网”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顾璐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事情,然后说道;“把人请进来来吧。”
来人穿着厚厚的大氅,像是很怕冷似的,在这春暖花开的世界里面显得很是反常。那人面容清秀,声音清冷,“苏梦枕见过沙加大师。”
“咦?你就是苏梦枕?”顾璐稍微有些好奇,“不知道苏楼主所来何事?”
苏梦枕看向边上的迷天盟弟子,顾璐会意,说道:“你们先出去,我跟苏先生谈些事情。请坐下说话。”
眼前的青年长相俊美,却面带病容,说话时偶尔会轻声地咳嗽,看来跟追命,无情他们的情况有些相似。而苏梦枕的来意果然如此,“大师或许已经看出来了,在下久病缠身,听闻沙加大师医术如神,特来向大师求医问药。”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给人治病的过程中还能趁机多了解一些真气在人体中的作用,所以顾璐也不问苏梦枕是怎么知道自己能给人治病的,当即答应了下来。“倒也不是不行,就是苏先生能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完完全全地听从我的命令么?放心,只是为了治病,不会让你干别的。”
苏梦枕轻笑,“在下自当从命。”
【苏梦枕 加入了你的队伍】
于是顾璐对边上的泡泡说道;“去收拾间房屋,多铺几条褥子。”泡泡甜甜地答应了一声,收拾屋子去了。
苏梦枕道:“不知道大师给我治病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金风细雨楼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还有一些实力,只要大师开口,在下必然想尽办法取来。”
“唔,倒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药材。”不就是面粉么丸子么?想要多少有多少,蜂蜜倒是有点珍贵,但是在东京城里,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蜂蜜?
顾璐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问我想要什么。这样吧,据说金风细雨楼收集了不少的武功秘籍,有那品级较高的,或者是比较有趣的,亦或是什么孤本珍本之类的,抄录一份给我,如何?”
苏梦枕轻笑道:“自无不可。此外,再奉上万两白银,也好给大师多添几件衣裳。”
顾璐穿着麻布衣服,脚上踩着木屐,看起来身无长物,要不是外表丰神俊朗,这个样子放到外面去,肯定会被认为是出来化缘的。他并不在乎穿的怎么样,对食物也不怎么挑剔,加上手中握有不少的黄金白银,所以对财物也没有太大的追求,不过苏梦枕既然说要给钱,那也就却之不恭了。
给苏梦枕治病的过程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先是“望闻问切”,然后给他吃加了蜂蜜的面粉丸子。苏梦枕不可能尝不出来吃的是什么的,但他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顾璐让他干什么,他也就干什么,虽然是身处迷天盟的地盘上,却像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这种气度,比之无情的清冷,铁手的醇厚,还要更加出众。
“苏先生倒是气度非凡,就是这样未免太容易遭人暗算了。”顾璐道:“多疑是不好的,但是一点疑心都没有,只怕也不是好事。”
苏梦枕笑道:“沙加大师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再说,杨无邪就带着一百多人在不远的地方。若是有什么危险,他们随时能够过来接应。但是在沙加大师这里能有什么未见呢?我本来叫他们不必如此,但是杨无邪却是执意行事,他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也不好就此斥责于他。”
他说话显得很是坦荡,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
顾璐换了个话题,说道:“苏先生新近接手金风细雨楼,想来是要大展宏图了。”
大凡年轻人登上高位,都是想要做出一番功绩的。就是当今的宋国皇帝赵佶,在刚登基的时候,也想着要励精图治,好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就是坚持的时间有点短,才几个月就陷入到了享乐之中,将之前的雄图壮志忘了个干干净净。
苏梦枕也还算得上是年轻人,他虽然说金风细雨楼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那不是真的。作为东京城中的是大帮派之一,金风细雨楼日进斗金,徒众数万,高手也有不少,虽然比不上权力帮高手如云,却也不比六分半堂差了。
苏梦枕道:“我却也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但还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构想,不知道怎么去实现。”
顾璐哈哈一笑,说道;“是我交浅言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苏梦枕歉然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千头万绪,困难重重,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顾璐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
苏梦枕在内院里面住下来之后,泡泡也不枉顾璐的房间里面跑了。这倒是让他清净了几天,晚上还有空能够去看看东京城的过去和未来。过去的时候,开封几经战乱。在未来,开封的处境好像也是不太妙。
桂影斑驳,风移影动,月上中天。顾璐忽然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来。他往胸口摸了摸,几颗血珠滚落掌心,却是在遨游时空的时候受了点伤。顾璐沉思片刻,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突如其来的一剑,色泽如墨,拥有大破灭,大灭绝的威力,分明便是关七的破体无形剑气,但是威力却比他见过的更强了数倍。
鼻孔中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伸手一擦,鲜红的颜色赫然。穿梭时空能够看到各种奇妙的景象,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有时候也会遇上危险。他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却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某种程度上说,用身体来感受那些神妙的武功,便是顾璐穿梭时空的本意之一。用身体去亲身体会,才能得到最真实的感受。不过这种事情也要有节制,不能连续不停,好歹要让鸡儿.....咳,身体有放假的时候。
此后的十多天,顾璐或是给苏梦枕治病,或是去神侯府给追命治病,两边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期间还去林冲家中看望了一次,林冲已经定下了一门婚事,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完婚。顾璐没说什么别的,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曾经对林冲说过没成亲就好,但是不可能真的去阻止别人结婚。他放下了礼物,与其交谈了一番就出来了。
在并州的时候,林冲豪气干云,身上有着昂扬的斗志,但是回到东京城没几天,似乎也变得圆滑了起来,那种冲天的豪情似乎从来就不存在一般。温柔乡是英雄冢,东京这样纸醉金迷的地上魔都,也容易消磨人的意志。
因为一起车翻了凌落石的缘故,林冲很得诸葛正我的看好。诸葛神侯不光是将看家的枪法传给了他,还大力向皇帝举荐,直接给林冲连升了好几级,让他做了禁军的总教头.....之一,虽然没有实际掌兵,但是已经入了横班,成为了高级武将的一员。
林冲因此而受到了童贯和高俅等人的猜忌,诸葛正我对他多加赞赏,高俅却是他的顶头上司,最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将顾璐送到巷口,感慨道:“还不如在危城和敌人拼死搏杀来的痛快!”
顾璐笑着道:“要是再有那样的机会,咱们再一起并肩作战如何?”
林冲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昂扬,但是随即又缓了下来,“就算再有那样的机会,几位大人.........”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经过十多天的治疗,苏梦枕身上的伤势和所中的毒好了大半,还有些后遗症,那就不是伤势的范围了。跟追命无情他们一样,这么多年的伤势和中毒的情况,就让苏梦枕的身体受到了永久性的损害,即便是治好了,受损的根基也很难恢复如初了。
那位金风细雨楼新的当家人离去后,命人大张旗鼓地送来了好几箱的银子,还有许多吃的用的,甚至还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都是极尽精良的佳品,这些货物零零总总地加起来,也要值上万两银子。
这般动作,自然惊动了东京城中的各方势力,不少人说这是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结成了联盟,要共同对抗权力帮了。没过几天,又传来消息,说是苏梦枕和雷阵雷之女雷媚订下了婚约,更加坐实了之前的消息。
当朱小腰把这个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后,顾璐笑道:“苏梦枕还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就干的挺好吗?”
“那人好生可恶,还故意叫人送了好多东西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金风细雨楼和迷天盟的关系很好!”朱小腰气呼呼地道:“太可恶了!”
顾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生气啦,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朱小腰摇晃者脑袋,不满地道:“别弄坏了我的头发呀,花了好长时间才梳理好的。”
“哈哈,我就说头发长了不方便,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方便了许多?每天省下来一刻钟,一个月就相当于多了小半天的时间。要不,你也学我,剃个光头怎么样?”
朱小腰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不跟你说了!”
她转身朝外走去,出门后又探回头来,说道:“崔捕头派人来递话,请你明天去神侯府吃饭!”
顾璐朝朱小腰喊道:“明天一起去啊,免费的席面,不用给钱的!”
朱小腰头也不回地道:“我又不缺一顿饭的钱!”
顾璐转头去看泡泡,泡泡摇了摇头,说道:“这几天我不方便。”
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顾璐了解,于是说道:“那就我自己去好了。”
到了次日,顾璐带了一些礼物去了神侯府。这一次,诸葛正我,无情,冷血等人都在,大家围坐在一起。这次虽然也有火锅,但还是多了不少其他的美食。诸葛正我虽然说是清廉,但他可是天子最为信重的大臣之一,什么好东西没有?
说来也是神奇,韦青青青的好友章惇是反对赵佶登基的,但是继承了韦青青青衣钵的诸葛正我却受到了赵佶的信任,而且还以武人的身份转职成了文臣,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这种操作,可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诸葛正我面带微笑,对顾璐说道:“前些日子因为有事,未能招待你,心中一直有些愧疚,今日有了些空暇,特意为你接风洗尘,还望不要不要嫌弃酒水太淡,菜肴太少。”
“不少了。好些美食我都只是听过,还没来得及品尝。”顾璐笑着道:“本来不该多问,但是实在有些好奇。以诸葛先生的本事,还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诸葛正我微笑着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可听过过凄凉王长孙飞虹这个人?”
长孙飞虹曾经的外号是“气量王”,后来变成了“凄凉王”,又被称作“凄凉绝顶泣神枪”,曾经是山东神枪会孙家的“一贯堂”总堂主,武功超绝,曾经入京刺杀王安石,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神枪会只能在山东称王称霸,而不能将势力拓展到东京城里面,就说明了几点,首先就是神枪会里面并没有关七那样的绝世高手,其次,神枪会的总体实力比不上六分半堂或是金风细雨楼。
上次“凄凉王”长孙飞虹入京刺杀王安石,是因为王安石变法损害了孙家的利益。这一次,因为蔡京提出来的“丰亨豫大”之说,皇帝赵佶开始专注于享乐,并弄出了“花石纲”这种东西。
宋代陆运﹑水运各项物资大都编组为“纲”。如运马者称“马纲”﹐运米的称“米饷纲”。马以五十匹为一纲﹐米以一万石为一纲。皇帝赵佶自称得到太上老君托梦,成为狂热的道教信奉者,道士向他献计:将宫墙外东北部的地面增高,必有多子之福。
于是赵佶专门设立了应奉局,为他搜罗天下的奇异石头。这些运送花石的船只,每十船编为一纲,从江南到开封,沿淮﹑汴而上,舳舻相接,络绎不绝,故称花石纲。花石纲之扰,波及两淮和长江以南等广大地区,而以两浙为最甚。凡民家有一木一石﹑一花一草可供玩赏的,应奉局立即派人以黄纸封之,称为供奉皇帝之物,强迫居民看守,稍有不慎,则获“大不恭”之罪。搬运时,破墙拆屋而去。凡是应奉局看中的石块,不管大小,或在高山绝壑,或在深水激流,都不计民力千方百计搬运出来。
听说哪个老百姓家有块石块或者花木比较精巧别致,差官就带了兵士闯进那家,用黄封条一贴,算是进贡皇帝的东西,要百姓认真保管。如果有半点损坏,就要被派个“大不敬”的罪名,轻的罚款,重的抓进监牢。有的人家被征的花木高大,搬运起来不方便,兵士们就把那家的房子拆掉,墙壁毁了。那些差官、兵士乘机敲诈勒索,被征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闹得倾家荡产,有的人家卖儿卖女,到处逃难。
这些本来跟长孙飞虹的关系不是很大,“花石纲”之扰主要在两折,“凄凉王”却是山东人。但是这些年来,“凄凉王”长孙飞虹的思想境界得到了提高,他以前是为了孙家的利益去刺杀王安石,这一次,他为了天下人准备去刺杀皇帝赵佶!
顾璐说道:“我记得长孙飞虹是被诸葛先生击败的吧?难道说他这些年来武功突飞猛进,反倒变得比诸葛先生还厉害了?”
他觉得吧,要是那个“凄凉王”一枪捅死了赵佶最好。顾璐看了看诸葛正我,据说当年就是这位神侯在击败了“凄凉王”之后,教导对方不要拘泥于一家一姓,而是要放眼天下,胸怀百姓的。如今长孙飞虹真的放眼天下,心怀百姓了,但这结果,可能就跟诸葛正我想象的不一样。
诸葛正我捋了捋胡须,道:“单打独斗,我能应付得了。但长孙飞虹若是偷偷潜入刺杀,却是很难防备。而且神枪会和霹雳堂曾经暗中合作过一段时间,秘密制作出了一种威力很大的武器,以长孙飞虹的武功,再加上那种秘密武器,就让人防不胜防。”
顾璐本来还有些好奇,既然是暗中合作弄出来的秘密武器,诸葛正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想想追命在凌落石身边埋伏了好几年,还有萧剑僧,花代珍等人,就不难明白诸葛正我是怎么知道那些消息的了。
“什么秘密武器?”
“火枪。”
“恩?”顾璐诧异地问道:“火枪?”
诸葛正我微笑道:“正是。那是一种以火药之力发射弹丸的武器,被神枪会和霹雳堂称之为火枪。事实上,火药武器也并不是他们最先做出来的,我朝官军在和西夏人打仗的时候,就碰到过西夏军队用过。神枪会和霹雳堂或许是从中找到了灵感,或许是自行摸索出来的,他们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秘密研制,终于弄出了可堪一用的火枪。”
“...........”
顾璐还能说什么呢?人家都把火枪给弄出来了。但是他随即又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应该是先造出火炮来才对,为什么是火枪?因为气密性和炸膛的问题,早期火炮的制作难度要比火枪低得多。能弄出可堪一用的火枪,那就能制作大炮。
为何孙家人要舍易取难?找个高点的地方架上大炮,开他娘的一炮,只要打中了,保准赵佶死的透透的。
诸葛正我又道:“若果只是长孙飞虹和火枪,也不是不能对付,就怕绝灭王和他联手。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守在陛下身边,等到凄凉王回山东去了,才抽出了一点时间。”
“凄凉王”长孙飞虹是准备刺杀皇帝,“绝灭王”楚相玉是已经这么干过了,就是皇宫大内中的高手太多,在上千人的围攻下,强如楚相玉也只能进行战略性的转移。
“原来如此。”顾璐笑了笑,说道:“既然知道长孙飞虹要来刺王杀驾,为何不派出好手将他抓起来算了?凄凉王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神枪会再强,也不会是禁军的对手。”
禁军是很烂,但拼凑一下,弄个万儿八千的精锐出来并不是难事。再说,禁军再怎么烂,那也是军事组织,比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还是要强一些的。
诸葛神侯正色道:“长孙飞虹不是恶人,他想要刺杀陛下也是为了天下人。我不能派人去对付他。有他在,反倒能让陛下稍微收敛一些。”
“............”
顾璐心道:诸葛小花这就有点精分了啊。既然知道皇帝做的不对,为什么不去纠正?要是赵佶死不悔改,弄死一个皇帝很难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阎长官说他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诸葛正我的本事也不差,要跟各路人马周旋,取得平衡本就已经是很难得事情,还要将事情往他自己想要的方向导引过去,那就更难了。
这么一想,诸葛正我也实在是困难。顾璐想了想,若是易地而处,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诸葛神侯这么漂亮。但有的时候,不是说事情办得漂亮就能有好结果的,方向要是错了,越是用力,偏离正道就越远。
诸葛亮.....咳,诸葛正我这人有志气,有抱负,武功高,手段好,但是并不能得到顾璐的认同。同样的,东京城的鲜花着锦鼎上烹油也不能让顾璐产生认同感。
汉代的时候民风刚烈质朴,自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气质。宋国给他的感觉却是糜烂,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恶臭不堪。司马氏以诈力而取天下,随即发生了“八王之乱”,导致了“五胡乱华”,为中国人所不齿。但是宋国的表现比司马氏的晋朝还要糟糕。
晋朝好歹还曾经代表过中国,还曾经多次北伐,一度收复了洛阳长安,将胡人的主力部队打的闻风丧胆。宋朝呢?从来就不是大一统的王朝,向辽国称“弟弟”,向金国自称“儿皇帝”,在西边被西夏打得灰头土脸,在南边被越国割了一大块领土,这么一个废材的朝廷,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中国。
诸葛正我自然是不知道顾璐心中的想法,他所看到的是一个出身名门,武艺高强,心中存有善念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自然是需要他这样的长者来传授一点人生经验的。诸葛小花好为人师,希望引导年轻人走上正道,不过他的正道在顾璐看来不过是裱糊匠之道罢了。
“长孙飞虹的武功比之楚相玉如何?”顾璐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各有千秋。”
那就是很厉害了,顾璐跟楚相玉打过,几乎用尽了压箱底的本事,也没能把那位“绝灭王”轰下,实际上是差点就被打的扑街了。长孙飞虹要是跟楚相玉差不多,对于他来说,挑战等级就有点高了。跟强出十倍的敌人交战,时时刻刻都处于命悬一线的状态中,当然是紧张又刺激,但是老这么玩也不行,哪天要是失手了,可真是要玩完。
还是把武功练好了再去推那些BOSS的比较好。
众人吃吃喝喝,顺便谈论些江湖上的事情,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等道酒足饭饱,撤掉了饭菜之后,诸葛正我又让人给顾璐上茶,然后将边上的一个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装着的满满的书籍,或者说武功秘籍。
“这些年来,我收集了不少的武学宝典,加上师门传来下的武功和我自己写的几本,都在这里了。”诸葛正我微笑着道:“听说你喜欢武功秘籍,这些就都送给你吧。”
刚才顾璐还觉得诸葛正我就是一个裱糊匠,现在却觉得,诸葛小花这么会做人,便是裱糊匠也无妨啊。
“哈哈哈,诸葛先生真是太客气了!”
顾璐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是诸葛正我对于枪术的感悟,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颇有见地。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有很多,能够自创武功的人就没那么多了,能够自创武功,还能将武功整理成武学理论的人就更少,诸葛正我花在各种事情上的时间很多,但是对于武功是一直都没有落下。
顾璐笑眯眯地道:“日后诸葛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就是。”
诸葛正我面带微笑地将他送到了门口,笑道:“大家同为正道中人,彼此守望相助,若是沙加你有什么麻烦,也只管来神侯府。若是我不在,跟追命铁手他们说也是一样。”
“好说,好说。诸葛先生请留步。”
回到前后三进的大宅院后,顾璐点起了蜡烛和油灯,一边哼着歌,一边翻看诸葛正我的手稿。作为“自在门”的第二代掌门人,诸葛正我的武功自然是极高的,对于武学理论也很有研究,而且自在门和斩经堂大有渊源,两边的武功在某种程度上说出同出一脉也未尝不可。
所以诸葛正我的体会心得就让顾璐大为收益,和往日的思索相互印证,便能让他在武学之道上走的更快更远。
泡泡化作一缕绿烟飘进了房间里面,又在顾璐的身后显现出丰腴饱满的身躯。她向前凑了凑,“公子今天的兴致很高呢。”
顾璐将手中的秘籍递给她,“这是诸葛正我的手稿,值得一看。”
泡泡拿着秘籍看了看,并不怎么感兴趣。顾璐给她看过很多的武功秘籍,但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练。她又要练武,又要练习术法,就算一天有十三个时辰都不够用,哪里还有空闲去练习别的武功?
诸葛正我的武功当然是很好,但是九幽神君的武功和术法难道就差了?空劫神功遇强越强,神奇之处不亚于关七的“先天无上罡气”。与其什么都练却什么都练不好,还不如专心于一门武功。她又不是顾璐那样开挂了的,什么武功只要随便练一练就能用的有模有样。
泡泡将秘籍放在了桌子上,脚步移动,钻进了顾璐了怀里。“这么美好的夜晚,看什么书呢?我们还是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吧!”
她平时的声音是甜甜的,脸蛋是圆圆的,但是这时候声音变成了脆生生的,面容也有了些不一样。顾璐撩起百褶裙,顺着雪白的大腿向上探去,问道;“干嘛变成小腰的模样?连声音也变得跟她一样了。”
泡泡的小手开始拨弄那火热的存在,“难道公子不喜欢吗?小腰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顾璐的手掌在如同丝绸般光滑的皮肤上来回摩擦,鼻孔中“恩”了一声,然后将怀中的女孩子剥成了赤裸的羔羊。烛光下,女孩子的皮肤被染上了红色,显示出了惊人的美丽。呼吸之间,胸前的饱满就颤巍巍地上下晃动。
“伪*天魔极乐”发动,泡泡口中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不多时,便是一泄如注。
第一百二十章
每当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泡泡的皮肤就会变成粉红的颜色,她夹紧了顾璐的手指,身体不住地痉挛,温热的液体一股股地喷了出来。“呜,要死了,要死了!”泡泡的皮肤渐渐地变回了白皙,在“伪*天魔极乐”的作用下,她一方面感受到了世间极乐,另外一方面却又感觉到了极度的空虚。
“公子,要不.........要不.........啊!”
却是“伪*天魔极乐”再度发动,浪潮重新袭来,将她送上了波涛的顶峰。
喘息声和呻吟声再度从房间中传来,朱小腰捂住了耳朵,心中像是有十七八只猫在挠一样。本来声音在尖锐之后又平息了下去,她的呼吸也渐渐地变得平稳了,谁能想到才这么端的时间,那边又开始了?
她打开了窗子,准备吼上两句,却看到了北面窗户上纠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平日里的时候,那边都是关了灯办事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北面的房间里面点起了蜡烛,烛光将正在欢好的两人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先是这样,然后是那样。
朱小腰咬着嘴唇看着窗户上似乎要融为一体的影子,耳中听着那如泣如诉的声响,白嫩细长的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绞在了一起,正在相互摩擦。丝丝酥麻的感觉像是电流一般,从细腻皮肤的接触处传来,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将房间中的景象补充完整。当高亢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她浑身一个哆嗦,温润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就流了下来。
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第一次领略这样的佳境,朱小腰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接着,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却是那凹凸有致的影子跪了下来,脑袋在另外一道影子间不断地晃动。
“这.....这......”
二圣主的地盘上就有好几家青楼,她不是没听过男欢女爱的声音,但以前她总是毫不在意,现在身临其境,吧,并不是身临其境,只是在边上半遮半掩地观摩,就让她差点连魂儿都丢了。
原来,原来做那事是这么舒服的?难怪那个女人天天缠着二圣主。看着泡泡的影子在不断晃动,朱小腰的脸色越发的燥热起来。
“咕噜咕噜”,房间里面,泡泡将口中的事物吞下,伸手在火热上来回陶冬,“公子........”
顾璐看了她一眼,再次发动了秘技,然后又是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宅院里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消停下来。泡泡累坏了,感觉连手指都不想动。朱小腰也累坏了,她喘着气躺在床上,每日里的打坐的的功课都做不下去了。
顾璐却是依旧保持了往日的习惯,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一般。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自顾自的打拳练剑,生活中有趣的事情有很多,男欢女爱是其中的一种,练武又是另外一种。
“砰!”大门倒飞进院子里,摔落在地面上,扬起许多的尘土。朱小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喝道:“什么人?竟然敢来迷天盟的盘上撒野!”
来人身长八尺有余,极为魁梧,他看也不看朱小腰,冲着依旧在打拳的顾璐道:“你便是沙加?”
顾璐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缓缓地收功。他转过头来,瞧见来人身上的狂气,心中就有了几分了解,“燕赵?”
“正是某家!”燕赵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把我的人参还来!”
他曾经得到过一支长了数百年的人参,服用了一些之后,功力大进。本来想着将那株人参服用完毕,功力便能增长到惊世骇俗的地步。然而那支人参却被张候给抢走了,张候将燕赵打败,并没有下杀手,临走的时候还让他去找沙加报仇。
燕赵养了一个月的伤,伤好之后,立刻就冲到了顾璐府上,一来是为了出出胸中的恶气,二来是想着那支人参说不定还没被吃完,最好是还没被动过,抢回去后还能再用用。
朱小腰叫道:“站住,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燕赵根本就没理会她,依旧大踏步的向前。朱小腰提剑上前,刺向燕赵的胳膊。燕赵身形一晃,雄浑的掌力轰然拍出。朱小腰心中大惊,不敢正面其锋,连忙向后跃出。饶是如此,胸口也像是被压住了一般,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不杀女人。”燕赵嘿然道,“不然你已经是个死人!”
朱小腰不服气,还想要上去动手,却被顾璐按住了肩膀,“我来应付就好了。”他对燕赵道:“人参的确在我手里,但是你为什么要找我要?谁从你手上抢走的,你就找谁去啊!哦,莫非是你觉得那人武功太高,你打不过,所以就找个软的来捏?这倒是颇有老太太挑柿子的风范。”
顾璐可以说话很好听,也可以把人气的要死。燕赵是蔡京麾下的四大凶徒之一,武艺高强,目无余子,他的内力和掌法少有敌手,因此目空一切,常常以“燕狂徒第二”自诩。他曾想要将内力堆叠到旷古绝今的地步,然后再去跟燕狂徒一较短长。
现在燕狂徒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宝物落入他人之手。
“嘿,你的胆色倒是十足,只希望你的武功也像你的口才这么好!”燕赵的面色阴沉下来,“你说的那人是谁?”
顾璐慢条斯理地道:“难道你猜不出来?跟我有关系,又能击败你的人,除了斩经堂之主,还能有谁?听说燕赵一向狂妄,你要是真的够狂,就去洛阳,等你打败了张候,我就将人参双手奉上,如何?”
燕赵冷然道:“某家自会去找姓张的理会,但在那之前,先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话音刚落,燕赵就已经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一掌向顾璐胸口轰了过来。他的功力比“绝灭王”楚相玉差了一些,也没有“冰冻”,“炽热”这些附加伤害,但是掌力之强,比之楚相玉也不遑多让。
燕赵出手一如下笔,就是那种儒雅气派,便是那种从容风度。
可是,他写出来的“字”,不但筋骨劲健而坚挺血肉滋润而丰泽,但这一掌劈下来,掌腕运转,一气呵成,一掌而下,如瀑直落,其中竟予人无限豪迈、无尽苍凉,而且还令人感到忠贞凛烈、悲歌激愤、慷慨痛切、大开大合。
他只是出了一掌,出掌气派端庄大方,气态傲然挺拔,气势刚正不阿,气局正直持重,筋骨血肉,一掌而出,仿佛他不是在出掌,而是在写字。
一个书法大师写得心应手的字。
那一掌,好像不是“动”的,反而是“静”的:一种静态的出击。但若论其势其意,又刚不可摧、沛莫能御、至锐至厉,纵横雄迈。他的功力还比不上楚相玉,但是在掌法上就已经独步武林。
这一掌既快且沉,顾璐本已将功力提起,准备出手迎敌,但是心中一动,便抽身向后退去。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地冲上前来,两道掌力迎着燕赵轰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上来的两人是张威和张烈心。他们一左一右地上前,齐齐向燕赵轰去。“砰”,两人各自后退,面色发白,但是却将燕赵给挡了下来。
燕赵一掌击退了铁树开花兄弟,继续向顾璐逼过去,却又被两人挡下。这次上来的是任劳任怨。两人的武功和张威张烈心只在伯仲之间,又不像是铁树开花那样武功能够形成互补,接了燕赵一掌,两人闷哼着连退数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燕赵大笑,继续上前,却又被朱小腰和泡泡挡住了去路,“别以为我不杀女人就拿你们没办法!”
无论面对什么敌人,燕赵都是一掌轰过去。朱小腰的宝剑被轰飞,泡泡化作了一道绿烟向后飘去,然后又重新聚集起来。燕赵这次却既没有大笑,也没有继续前进了,他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你是谁?居然能够伤我?”
他是对泡泡说的,刚才一掌逼退了泡泡和朱小腰两人,燕赵自己却也受到了一些内伤,是以这样发问。泡泡用甜甜的声音道:“我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你叫我泡泡就好了。”
燕赵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是九幽神君的高徒,难怪有些本事。刚才那一招是空劫神功?果然不俗,居然能够与我的神手大劈棺不相上下。”他先是称赞了一番,接着道:“但是你的功力太差了,就算是学会了空劫神功,也不是我的对手。刚才我是不明就里,才会找了里的道,再动手,你打不过我。”
泡泡甜甜地道:“就算我打不过你,但这里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燕赵往周围一看,张威,张烈心站在一起,气机彼此连接,浑然一体;任劳任怨离得稍微远些,硬接了一掌后,面色依旧有些苍白。此外还有十多名迷天盟的弟子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刃堵住了去路,这些人有拿刀盾的,有拿长枪的,拿着弓弩的,还有拿着标枪和木棒的,却是摆出了一个“鸳鸯阵”来。
鸳鸯阵本来是戚继光发明的,现在顾璐秉承着“拿来主义”的精神,提前弄了出来,在以多对少,特别是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家伙们的时候很有效果。当然啦,对手的武功也不能太高,要是对方随手一掌轰来就能将一栋高楼轰塌的话,什么样的战阵都不好使。
以燕赵的武功,想要打穿这个鸳鸯阵只是三两招的事情,如果边上没有那么多人在虎视眈眈的话。而且这里是迷天盟的地盘,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更多的高手过来支援,甚至关七也有可能出现。
燕赵很狂妄,却不是没脑子。他知道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情况,自己也只恨饮恨当场。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显得战意高昂。
“你一定以为我会知难而退,但我偏偏却不那么做!”
燕赵昂首而歌,仿佛他现在不是被人给包围了,而是在剧台上唱戏一般。他慷慨而歌,身上的气势越发的高涨,掌力也越发的雄浑。
“砰!”“砰!”“砰!”
他连出三掌,打退了张威等人,朱小腰失去了武器,一身的武功大打折扣,她的年纪尚幼,功力未足,不敢硬接燕赵的掌法,只能在边上大呼小叫,试图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但是燕赵现在的眼中只有顾璐一人而已。
就算是可能会有更多的敌人出现又如何?只要在那之前打倒这个可恶的秃子就行!
燕赵欺到了顾璐伸前,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汹涌而来。顾璐双掌齐出,一阴一阳,正面迎上。掌力对轰在一起,燕赵只觉得自己像是击中水面,越是向前,阻力就越大。
阴阳磨?他长啸一声,掌力爆裂开来,震碎了顾璐布下的“场”,随即又是一掌拍出。
顾璐左手画出半圆,将敌人的掌力消解了两分,随即右掌拍出,将借来的力量连同自身的功力一并轰了出去。双掌尚未相交,中间的空气就已经被引爆,猛烈地爆炸声响起。燕赵这次感觉像是轰中了一块铁板,他浑身一震,立刻沉腰扎马,左右双掌连环轰出,功力赫然还在上升。
顾璐却不跟他硬拼,接着反震之力抽身后退。燕赵随即变招,再次击退张威和张烈心等人,脚下猛然发力,泥土炸裂中,身躯像是离弦之箭,飞向正在后退的顾璐。倒退的时候总是没有直接跑的快,在这种短程的冲刺中,功力更雄厚的一方会占有一些优势,。燕赵跨出三两步,就追上了正在后撤顾璐,铁掌随即轰出。
顾璐已经退到了廊檐之前,再退就要退到房间里面去了。他运转玄功,后退之势突然变向,身形拔地而起,向着半空中跃出。燕赵跟着变招,右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大地上,泥土爆裂开来,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人也继续追在了顾璐身后。
在半空中,顾璐与燕赵接连出手,空气不断地爆裂,打的异常激烈。因为身处半空,不好借力,燕赵一身雄浑的内力无处发挥,顾璐的招数更为精妙,反倒是占了不少的优势,但这些许的优势并不能转化为胜势,
两人各自轰出一掌,彼此向后退开。燕赵还未落地,就被张威,张烈心,任劳任怨等人一拥而上围殴了起来。他自诩为“燕狂徒第二”,为人很是狂妄,掌法也相当的厉害,不在辽国的南院大王萧峰之下,但他毕竟不是燕狂徒,要是他把那支人参吃完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噼里啪啦声响,兵刃碎裂,却是燕赵击断了鸳鸯阵中的那几只长兵器。他奋力向顾璐所在的方向冲出几步,却又被铁树开怀兄弟给缠上。张威和张烈心的掌法也是相当厉害,虽然比不上燕赵,但是两人联手,总能将他沉重的掌力化于无形。
朱小腰也换了一柄长剑,准备继续上前交手,顾璐已经抢先冲了上去。燕赵刚刚逼退了铁树开花,又打退了任劳任怨,见到顾璐冲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铁掌再次轰出。
顾璐的身形一顿,擦着燕赵继续向前冲出。两人的身形一合既分,就在分离的刹那,在顾璐的背上忽然有一只白嫩的手掌伸了出来,在燕赵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燕赵只是被轻轻地拍了一下,却如遭雷击,浑身猛然一震,左臂不自然地垂了下来。空劫神功遇强则强,对手的功力越是高深,伤害就越大。燕赵的武功极高,便是在高手无数的东京城里也是少有敌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空劫神掌”,便让他受到了颇为严重的伤害。
跟刚才对轰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他是在猝不及防下被拍了一掌,伤势严重了不止一倍。
顾璐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你处处模仿燕狂徒,但即便是以燕狂徒之强,也要在围殴下被打的重伤不支,更何况是你?迷天盟名列京城四大帮派之一,真以为是能随便欺辱的?”
燕赵:“..........”
“我也不为难你。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们单独较量。”
燕赵沉默片刻,向外走去,身后却忽然传来顾璐的声音,“等等。”他转过身来,冷笑道:“怎么,改主意了?”
“不,我只是想说,你打翻了这么多东西,在地上踩了好几个坑出来,总得把修理费给一下吧?”顾璐振振有词地道:“难不成还要我自己出修理费?不坑你,一百两就行。”
连刑部老总朱月明都不能缺了他的银子,更何况是蔡京的门客?燕赵名列“四大凶徒”之一,凶威赫赫,但是顾璐才不在意呢。
燕赵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银票,也没有一百两的银子。”
“恩,这倒是个问题。”顾璐问道:“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这枚玉佩至少值得几百两银子,就抵了那一百两银子。”
顾璐接住燕赵抛过来的玉佩,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你会赎回去吗?”
“是你的了。”燕赵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讽刺道:“从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高手。”
“这咱可就要说道说道了,”顾璐正色道:“我这算是贪财吗?不算吧。再说,你为什么要给蔡京办事?不也是为了钱财?”
“哼,我替蔡相爷办事,为的是扬名立万,又岂是为了一些阿堵物?”
“原来是为了扬名,人们常将名利连在一起,难道为了扬名就比凭本事赚钱更值得骄傲?”顾璐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如果你真的是想要为了扬名而不顾一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来,是用上了“传音入秘”的法门,将声音传到了燕赵的耳朵里面,其他人却听不到。燕赵的脸色忽然变了,即便是刚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招“空劫神掌”,他的面色也没变过。
实在是顾璐的提议太过于惊世骇俗,连燕赵这样的高手也被吓到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顾璐,“别人说关七是疯子,我看你也是!”
“不疯魔不成活嘛。你就说我的办法是不是能让你瞬间扬名天下?”
燕赵哼了一声,不想再跟这个疯子说那件事,“等我伤养好了,定要再来讨教。单打独斗,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这可未必,我还有好多压箱底的本事没用出来呢。”
等到燕赵离开后,顾璐表扬了张威张烈心几句,将燕赵的那没玉佩扔给了张烈心,“赏你们两的,留着自己用也好,拿去换钱也行,随你们的便。”接着他又表扬了任劳任怨几句,并扔了一袋银子给他们,“开封居,大不易,拿去花吧。”
其他的朱小腰,泡泡,还有那个鸳鸯阵的成员也都拿到了一笔赏金。燕赵虽然没讨到好去,看起来很是憋屈,但是像他那样的高手当真不多。放眼天下,能够稳胜他的,一双手或许是少了,把两只脚算上大概就差不多了。恩,这是指明面上还有活动的,那些十几年几十年不出门的家伙没算在其中。
挨了泡泡的“空劫神掌”,燕赵依旧能若无其事地将伤势压下去,可见其人功力之深厚。真要是拼死一战,绝不会是只有鸳鸯阵的几个成员受伤那么简单。
泡泡对钱财并不怎么看中,她靠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公子跟他说了什么?看把他吓得。”
顾璐哈哈一笑,道:“我跟他说,想要出名还不简单?脱光了衣服去开封城里转上一圈,保准马上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朱小腰正竖起了耳朵在偷听,闻言往地上啐了一口,“二圣主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胡说!我哪里越来越不正经了?难道你试过?”
“呸!我不跟你说了!”朱小腰一跺脚,从院墙上越了出去。她的功力还不够雄厚,但是轻功已经相当不错,飞檐走壁只是等闲。
顾璐让张威和任怨他们继续去街上巡逻,自己亲自动手,把燕赵踩出来的那几个大坑给填上了。从武功路数和战斗风格来说,燕赵跟萧峰和铁手很像,他们都是以掌力雄浑而著称,同样的,他们的的轻身功法算不上绝顶,在灵巧方面总是差了那么一些,这跟他们虽修炼的内功有关,也跟他们的战斗风格有关。
他们不需要跟敌人绕来绕去,讲究的就是短途冲刺上去把敌人打倒。对他们来说,研究轻功变化还不如让内力变得更强,让瞬间的输出功率变得更大。
顾璐动手填坑的时候,泡泡就笑吟吟地站在边上看着,并没有过去帮忙。“外面有那么多弟子,随便叫几个过来不就行了?公子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左右又没有别的事情,自己松松手,也能疏松一下筋骨。”
顾璐将最后一个坑填上,又踩了几脚,将泥土给踩结实。然后想了想今天接下来要干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那就看书吧。他手中的书很多,随便挑一本就够看一个下午的。
泡泡在边上将水煮沸,然后取出茶饼放在茶杯里面,接着注入沸水,茶叶随之上下翻滚,形成各式的图样,这便是“茶道”。顾璐对这些东西从来都不讲究,泡泡跟着九幽神君的时候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在东京城中住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也就懂了一些。她刚学会了冲茶的手艺,便拿来给顾璐用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沉醉不知时日过,顾璐每天里打拳练剑,时间忽忽地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夏天,皇宫中突然来人,正是那位号称“皇宫大内,武功第一”的米苍穹米公公。
米苍穹威仪依旧,就是看着更老态了几分。他走进屋子之后,感觉浑身清凉,空气中的燥热之意顿去。顾璐正在擦拭一柄宝剑,见到米苍穹后伸手打了个招呼,“米先生请坐。”
“坐就算了,跟我去皇宫一趟。”
“吓?干什么?我可不要当宦官!”
米苍穹“哼”了一声,说道:“是陛下要见你。”
“不去。”
“............”,米苍穹淡淡地道:“放心,是好事。”
“好事也不去。”
米苍穹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凄厉起来,仿佛是张天艾驾临此地,不过他的本事比淮阴张候还是差了一些,并不能将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给剥离掉。顾璐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吗?”
他并不担心是鸿门宴,因为即便是有鸿门宴,也还轮不到自己。作为一个兴趣使然的英雄,他既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战斗力,也没有表现出想要当反贼的倾向,每天就宅在家里不出门,这样人畜无害的江湖人士,谁会想要来对付他呢?
再说,就算是想要下手,也要先考虑考虑关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迷天盟的七圣主平常喜欢倒立着发呆,很少杀人,但不是说就不会杀人了。顾璐不想去是因为他对赵家人没什么好感,但是既然米苍穹摆出了不去就动手的架势,那就去逛一圈好了。
不是他怕了米苍穹,而是怕把屋子打坏了。这处大宅子少说也要值十万贯,打坏了岂不是太可惜?“对了,皇帝见我干什么?”
“还记得你上次给陛下的画么?陛下很喜欢,昨天忽然又想起来,便让人今天带你进皇宫里面。”
“作画啊,要不要我再拿几幅画过去?”
“..........也好。”
于是顾璐在和朱小腰等人打了个招呼后,就坐上了皇宫大内的马车。张威和张烈心都是眼热的紧,那可是皇帝的车驾!他们想坐还坐不上,二圣主却像是嫌弃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唉,难道选择练武是错的?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了,改行去学画画还来不来得及。
他们伸长脖子瞅了一会,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到任怨的眼睛里面像是要放出光来一样。得,又是一个羡慕嫉妒恨的。
两轮的马车跑起来不是很快,主要是街道上人很多,而且又没有靠右行驶的说法,马车走走停停,直到上了御道才好了起来。御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车轮在上面碾过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车厢里面的陈设很奢华,但是坐车的感觉却不是很好,主要是震的厉害,没有橡胶,没有减震系统,这马车装潢的再豪华也让顾璐觉得很糟糕。
在进皇城的时候,禁军检查了一遍。没走几步,又检查了一遍。因为传言长孙飞虹要来刺王杀驾,最近皇宫中的守卫增加了好几倍,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可见持刀握枪的禁军士兵。在一些目光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不少的高手潜伏着,其中一些的武功还很不错。
好在这些人都不是“红”的,不然顾璐肯定立刻掉头就走。只要他真的想要跑路,便是米苍穹也拦不住他。
经过了重重的关卡后,终于到了延福宫。延福宫里面宫殿、台、亭、阁众多,名称非常雅致,富于诗意。东旁的殿有移清、会宁、成平、叡谟、凝和、昆玉、群玉。阁有蕙馥、报琼、蟠桃、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偃盖、翠保、铅英、云锦、兰薰、摘玉。西侧的阁有繁英、雪香、披芳、铅华、琼华、文绮、绛萼、琼华、绿绮、瑶碧、清荫、秋香、从玉、扶玉、绛云。在会宁殿之北,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二亭,取名为翠微殿、云归亭、层亭。
在凝和殿附近,有两座小阁,名曰玉英、玉涧。背靠城墙处,筑有一个小土坡,上植杏树,名为杏岗,旁列茅亭、修竹,别有野趣。宫有右侧为宴春阁,旁有一个小圆池,架石为亭,名为飞华。又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又于堤上架一道粱入于湖水,粱上设茅亭栅、鹤庄栅、鹿岩栅、孔翠栅。由此到丽泽门一带,嘉花名木,类聚区分,幽胜宛如天造地设。
这些雅致而又富有诗意的名字,很多都是出自宋国皇帝赵佶,道君皇帝不是个好皇帝,当个艺术家还是够格的。
赵佶正在琼华阁里,见到米苍穹领着一个光头走了过来,便笑着问道:“可是沙加大师当面?”
他的面容清秀,态度和蔼,声音清朗,若不是知道这穿着龙袍的人便是赵佶,顾璐多半会对他心生好感。“见过宋国天子。”他笑了笑,说道:“大师说不上,陛下称呼我为沙加便是了。”
赵佶眉头微皱,向边上看去,米苍穹轻轻地点了点头。年轻的天子沉吟片刻,指着那张牙舞爪的黑龙问道:“这幅画很有意思,用的技法跟以往的画作完全不同,沙加你是怎么想到的?”
“啊,并不是我想到的,不过是见别人这样画,照猫画虎,有学有样罢了。”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赵佶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词,在顾璐这碰了两个软钉子,他心中便是有些不喜,但还能忍受的了,“原来如此。却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技法?”
“欧罗巴。”
赵佶问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听过欧罗巴,去问边上的侍从和宦者,也没有人听过。
“好像也叫大秦。”顾璐笑着道:“在很遥远的地方,陛下没听过也很正常。”
赵佶又和顾璐讨论了一些书法和画画的手法,觉得这个和尚虽然有些不知礼数,但是见多识广,倒也不是那么可恶。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番交谈下来,赵佶对顾璐的感观好了不少,顾璐也认为赵佶算不上是坏人,皇帝怎么能是坏人呢?坏的都是下面的奸臣,比如说刚刚才过来的蔡京。
蔡京的卖相比皇帝赵佶还好,一身青衫,下巴上留着三寸胡须,看上去仙风道骨,仿佛神仙中人。有着这等好皮囊,难怪会得到赵佶的喜欢。这一对君臣,就是王八看绿豆,或者叫一对狼狈。
顾璐不无恶意地想道:要是现在把这两人给弄死了,宋国的命运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想了想,就算不会变得更好,肯定也不会变得更糟糕。但是宋国的问题是出在体制上,没有蔡京还有肉京,没有赵佶还有赵鸭,杀了这两人也改变不了宋国当前糜烂的局势。
鲁迅先生说的好,当刺客是救不了宋国的,顾璐深以为然。
蔡京见到沙加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和颜悦色地道:“燕赵前些天去沙加大师的府上闹过一回,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唐仇和屠晚,还有赵好他们想要去闹事,也被我给压了下去,大师不用担心。”
皇帝赵佶问是怎么回事,蔡京就将张候抢了燕赵的人参,然后燕赵去找沙加麻烦的事情说了出来。赵佶很是感兴趣地问道:“那支人参当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大概吧。”顾璐摊手,“我还没吃。”
“和宫中的灵丹妙药比起来效果如何?”
蔡京面带笑容,说道:“那支大快人参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效果比雪蛤丸更好。不光是可以增长功力,更有延年益寿的效果,甚至.........”
赵佶心痒难耐地道:“甚至什么?”
蔡京笑而不语。赵佶转向顾璐,欲言又止。顾璐脸上挂着微笑,也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知道皇帝想让自己把人参献出来,反正自己也没用过,献给皇帝换一份好处,岂不是大妙?
赵佶大概是这么想的,蔡京的想法要复杂的多,但是也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
但是凭什么啊?哦,你想要就给你?还不说话,要我主动拿出来?
啊呸!可去你的吧。咱是暂时用不上那玩意,也没有随便拿出去送人的道理,更不会上杆子巴巴的跪在地上求别人把东西手下,哪怕对方是皇帝。
顾璐只是微笑不说话,气氛就越来越尴尬了。赵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后,他忽地一挥衣袖,不悦地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蔡京弯腰行礼,“那臣就告退了。”
顾璐则只是拱手而已,赵佶见了心中愈发的不满,才升起的那一点好感早就被抛到了爪哇国去了。从琼华阁中出来后,顾璐笑着对蔡京道;“蔡先生好手段。”
蔡京脸上带着微笑,“沙加大师说的什么话?本官怎么听不懂?”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顾璐笑道:“不过没关系,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是了。”
上了马车后,米苍穹叹了口气,“就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才不想让你卷进来。但是陛下点名要见你,我也没办法。”
顾璐笑了笑,说道:“米先生很担心?我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蔡京用这些小手段,看似很聪明,不过也只是小聪明罢了。”
米苍穹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把那支人参拿出来献给皇上吧,我可以帮你弄一些皇宫大内的灵丹妙药。最近神霄派的道士在给陛下炼丹,等丹成之后,也可以分你一些。”
“恩,我再考虑考虑吧。”
米苍穹眉毛倒竖,“师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罪了天子,便是天下之大,也没有你容身的地方!”
顾璐笑道:“哦,那李元昊和李常杰怎么说?”
李元昊是西夏的开国皇帝,举兵和宋朝打了几十年,一度把宋军杀的屁滚尿流。李常杰则是南越李朝大将,曾经带兵杀败了三十万宋军,从而迫使宋国不得不承认了南越的独立地位。
米苍穹的表情阴沉下来,“便是师父在此,也不敢对天子如此无礼!”
顾璐脸上的笑意退去,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张候,也不认为他会忍气吞声。”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若有所思地道:“或许我可以改名叫孙悟空?”
却是他想到了张候,就想到了“朝天一棍”;想到了“朝天一棍”,就想到了孙悟空。顾璐的思维总是比较跳跃的。
米苍穹“哼”了一声,说道:“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但是你可得早点想好!”
“恩,我会好好想的。”顾璐的回答毫无诚意。
马车在宫门处停了下来,顾璐朝米苍穹拱了拱手,随即走了下去。米苍穹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了出来,“江湖也不过是江山的一角,师弟可要记住了!”
顾璐停了一下,摆了摆手,几步就走远了。米苍穹坐在车里沉默了好一会,才让御者驾车返回宫中。
回到大宅子里面后,顾璐立刻叫来泡泡和朱小腰,“我要去闭关几天,这几天要是有敌人杀过来,不要硬拼,以保全自己为主。”
朱小腰讶然问道:“是权力帮要来和我们作对吗?”
“应该不是。总之你们小心些就是。”
泡泡问道:“公子你要外出?”
“对啊,闭关嘛,当然是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是找个荒山野岭悬崖绝壁之类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外出并不太适合,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迷天盟的总部了。关七在那里闭关,什么牛鬼蛇神想要搞事之前都要先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顾璐正要离去,又停了下来,“泡泡我倒不担心,主要是小腰你和陈斩槐,记住,除了你们之外.........”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
院墙上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怎么不说了?除了他们之外怎么样?”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院墙坐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子,两只小腿一晃一晃的,脖子昂起,显得无比骄傲,不是权力帮的“火凤凰”水柔心。在水柔心的边上,还有另外连个女孩子,其中一个顾璐见过,乃是“红凤凰”宋明珠,另外一个年长些的女孩子却是没有见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宋明珠用爽朗的声音道:“这是我们的大姐莫艳霞。”
权力帮有三巨头,分别是李沉舟,柳随风和赵师容。柳随风麾下有“五凤凰”,莫艳霞排名第一,外号“白凤凰”。她的年纪比水柔心要大不少,大约三十岁左右。水柔心和宋明珠都是那种百里挑一的美人,莫艳霞没有这样出众的外貌,声音也稍微有些嘶哑,但是她仰起头来,翘着嘴唇的样子,当真是一头凤凰似的。
“柳五公子有书信给你。”
莫艳霞手臂动了一动,信件平平地飞了过来。顾璐伸手一抄,手指微微震颤。莫艳霞年纪虽然也不大,可是内力却极为深厚,比宋明珠和水柔心都要强的多。当然啦,她的年纪也比那两人大来着。
顾璐觉得莫艳霞脸上的骄傲表情很是熟悉,转头去瞧水柔心,果然发现水柔心的表情就跟莫艳霞像是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如果说燕赵是在刻意模仿燕狂徒,那么水柔心就是在刻意的模仿莫艳霞。
“你看我干什么?”水柔心有些不高兴地道:“快看信,那可是柳五大人写给你的。”
顾璐不禁莞尔,将信件拆开,入目处是遒劲有力的字体。柳随风是名动京城的美男子,但是写的字却是沉稳有力。信上简单地说了白天宫中发生的事情,结尾处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柳五愿代为受之。”
啧,话说的好听,不过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还“代为受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过有一点却是很有意思,皇宫大内的事情,还是在几个时辰之前的,柳随风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权力帮在皇宫中都有眼线?还这么肆无忌惮的表露了出来?
这可就太秀了。
莫艳霞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二圣主若是愿意把东西给五公子,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帮着一起对付敌人。”
“敌人?是谁?不会是你们吧?”
“蔡京麾下的四大凶徒,还有三鞭道人留下的杀手。”
三鞭道人曾经建立过一个杀手组织,拿钱杀人很是有名。三鞭道人之前死在了无情的手里,但是他的杀手组织还在,并且和蔡京搭上了线,声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顾璐笑了笑,问道:“若是我不给,你们会怎么做?”
莫艳霞柳眉倒竖,“二圣主若是不给,我们也会留在这里帮忙。”
顾璐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虽然还没有交过手,但是这种凌厉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散发出来的。他看了看泡泡,后者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恩,泡泡跟莫艳霞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顾璐快速写了一封回信交给莫艳霞,说道:“感谢阁下的好意,但是迷天盟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的了。”
莫艳霞沉默地望着顾璐,眼神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顾璐却只是微笑,对方的眼神也好,气势也罢,对他都没有丝毫的影响。片刻后,莫艳霞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嘶哑,却让顾璐觉得有些性感,“既然如此,二圣主就请多加小心。”
说罢,她施展轻功,向着远处奔去。白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其人身手矫健,作风强硬,像个江湖豪客更胜过像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宋明珠和水柔心是跟莫艳霞一起来的,自然也跟着一起飞走了。
顾璐站在院子里面思索片刻,然后说道:“算了,我也不去闭关了。把编成了鸳鸯阵的那些人都叫回来,就守在院子里面。哼,凭着咱手中的这张雕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朱小腰愣了愣,“可是你没有拿着弓啊!”
顾璐伸手要去摸她的头发,却被躲开了,于是悻悻地道:“你不懂,弓在我手里。”
朱小腰的确是不懂,她左看右看,也没看见顾璐手中有什么东西,“好吧,就算你手里有弓,箭呢?也在你手中?”
“箭在心中!”
顾璐口胡了几句,然后让那三个鸳鸯阵的人都穿上了铁甲和皮甲,弓弩也都换成了神臂弓,并吩咐道:“你们守在北面和东西两面不要移动,就算是看到了机会也不要追出去。”
陈斩槐等人肃然领命,然后开始给神臂弓上弦。神臂弓不是弓,而是弩,是宋军最强力的武器之一,制作的方式很复杂,还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得到一支良品。每一支制作成功后都会编上号码以供查询。
但是宋军早已经腐朽堕落的不成样子了,别说是神臂弓了,只要给钱连步人甲都能弄得到。朝廷不禁弓箭和刀枪,但是对于神臂弓和铁甲一向是严厉禁止的。还是那句话,宋军已经腐朽了,朝廷也是一样,很多律令条文都变成了空头文件。官员们想的都是怎么多捞钱,对普通百姓是死命压榨,对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因为朝廷欺软怕硬,所以很多人都加入了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权力帮号称部众百万,迷天盟差远了,只有三五万人。只要没有穿着铁甲拿着神臂弓招摇过市,也没有人会来管这私藏军国利器的事情。
顾璐安排了张威,张烈心,任劳任怨等人各自守住一个方向,又让泡泡陪着朱小腰去总部那边等着,要是看到这边的“穿云箭”飞上了天空,就请求大圣主颜鹤发带着援军杀过来。
朱小腰有些懵,“什么是穿云箭?”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这你都不知道?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就是烟花,要是这边开始放烟花了,你们就杀过来。然后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中心开花,还怕不尽灭来犯之敌?”
说这话的时候,顾璐觉得自己很好很强大,仿佛化身成了孟良崮上的张某人一般。
朱小腰没好气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没个正形!”
她跟泡泡往外面走了两步,回头道:“我去通知义父了就回来。”
“不,你先待在那边,没有我的消息不要乱动。”顾璐认真地道:“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所以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小腰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最信任的么?朱小腰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了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璐安排所有人吃饱喝足,做好一切准备,就等敌人到来。他本来是想要去迷天盟总部那边把人参给吃掉,然后花上几天的时间来慢慢消化药力。现在情况有变,那么应对的方法帮然也要随之变化。
进到了屋子里面,他盘膝坐下,然后将一红一蓝两枚“无极仙丹”服下。狂暴的力量顿时从丹田处生成,汹涌澎湃的力量充斥在四肢百骸中,顾璐只觉得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开来。
无极仙丹分为“阴”“阳”两种,代表着极阴和极阳的力量,给“绝灭王”楚相玉去吃是最好不过。顾璐本来是想留着等遇到了瓶颈的时候,再拿来冲关用的。现在情况有变,就先嗑了再说。
柳随风传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也不是一定不是真的。早点把无极仙丹吃了也没坏处,早吃早享受啊!
他收敛了心神,引导丹田中源源不断生成的力量顺着经脉在身体中流转。每一个周天完成后,内气就变得更强了一些。然而汹涌喷出的力量如同长江大河一般,仿佛无穷无尽,即便是顾璐极力引导搬运,也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于是他放在思绪,让神识在时光的长河中遨游。思绪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在按部就班地调和龙虎,搬运周天,另一边则是在时空中不断穿梭,追寻着那些壮美瑰丽的景色。
恍惚间,他已经立于虚空之中,脚下是被洪水淹没的东京城。那些巍峨的宫殿和繁华的集市都已经化作了泽国的一部分,乌云黑压压地笼罩了大地。幽暗的世界中,至阳至刚的气劲向上飞出,轰穿了云层,狂风猛然大作,化为连接天地的龙卷。龙卷之中,隐然有道人影,正在吞吐天地元气,使用惊世骇俗的绝世强招。
如此恐怖的力量,竟然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便是比之昔日的燕狂徒,也不遑多让啊!不,这已经比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更强更霸了!
张威和张烈心守在门外,他们本是擅长掌法的高手,这时候也配上了盾牌和长刀。不知道会有多少敌人杀过来,有兵器总比没兵器好些。掌法练好了威力不在兵刃之下,但是那都需要深厚的内力作为后盾。要是内力不济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用,刀盾,神臂弓都先给准备好,要是来了敌人,就先射他一脸,然后再上去肉搏。神臂弓的威力很大,三十步内连铁甲都可能射穿。只要功力稍弱,面对神臂弓就只能闪避,而不能硬接。
他们稍微有些担心,这跟抓捕凌落石那次不一样,现在要跟他们作对的是蔡相爷,甚至可能背后还有来头更大的人。他们是六扇门的人,六扇门是最上面那位的走狗,说起来,他们也是那位的人,
朱侠武他们得罪不起,就更不用说蔡京和蔡京背后的天子。那待会到底怎么算?
是帮着二圣主对抗敌人,还是反过头来倒打一耙?张威忧心忡忡,他看了看边上的张烈心,遇到事了总是张烈心拿主意的。张烈心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对朝廷的大佬们怀有敬畏之心,但是对二圣主沙加也很是害怕。
别看二圣主整天胡言乱语,嘻嘻哈哈,仿佛是个大好人。但是张烈心可没忘了狐震碑是怎么死的,还有九幽神君,凌落石,这些人都是大名鼎鼎,凶威赫赫,也都是折在了沙加的手里。甚至连绝灭王楚相玉那样的强人都被二圣主打跑了,他张烈心何德何能,敢去跟这样的人为难?
唉,要真到了那一步,也就只能使用上计了。两边都不敢得罪,咱溜了还不行吗?张烈心朝张威使了个眼色,张威顿时了然。两人相处日久,早就心意相通了。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解决了。
张威和张烈心准备打起来之后就溜号,任劳任怨却是有着另外的打算。
虎行雪地梅花五,鹤立霜田竹叶三。这两句指的便是任劳、任怨二人,任劳本名任软钦,武功也算威猛刚劲,虎虎生风,但是在江湖上几十年却没混出个什么名堂,一直不能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使他悲愤异常。可是,愈是悲愤,就越失衡,莫名的抑郁忿恨使他迅速苍老,也变得狠辣绝情。
直到在“六分半堂”里遇上了任怨,他的人生发生了改变。任怨本名任浮沉、任鹤立,他长得很文秀俊美,面带羞涩,有一种近似女人的让人我见犹怜的气质,也颇能让人心生好感,对他不设防备。
任软钦遇上了任鹤立,他先前以为这少年好欺侮,没想到结果受侮的是自己。交往下去,他发现不但已绝对脱离不了对方,而且还渐渐听凭对方的摆布,以至到后来他彻底成了任鹤立附属。尽管他比任鹤立大三四十岁。
在“六分半堂”里,任鹤立虽然年少,但他精明能干,还有那种让人不防范,易生好感的气质,于是很快得到器重和擢升。虽然如此,但任鹤立却心怀怨念,他认为自己绝对是个人才,就目前那点成就太微不足道了,他要的更多。
凭什么狄飞惊一个残废能做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凭什么苏梦枕一个病秧子能主掌金风细雨楼呼风唤雨?还不是因为出身好啊,他不服!绝对不服!任鹤立心中充满怨愤,于是自称任怨。
任劳唯任怨马首是瞻,一切行动听指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任劳任怨成名江湖后,任怨认为“六分半堂”没有发展前途,他可不想自己这条蛟龙被困在这滩浅水里。于是叛出六分半堂,加入三鞭道人的杀手组织。
任劳任怨为何加入三鞭道人的组织?那是因为任怨觊觎他手中的“山字经”绝技。在江湖上称雄争霸,没有高强的武功是不行的,有了绝技加身,无异加强了成功的砝码。
任怨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获得了三鞭道人的胜任。就在他以为马上要成功之际,他们在进攻“一点堂”围剿无情时三鞭道人亡命,任怨的希望瞬间破灭。为主人报仇这种事任劳任怨肯定是不会做的,三鞭道人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加入了少保府。
任劳任怨在少保府不是很受待见,混得不如意,他们看四大名捕在六扇门发展得风生水起,名震天下,心中那个酸溜别提有多高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看来在六扇门中大有可为,于是他俩又叛出少保府,加入了朱月明的刑部任职。
结果朱月明转头就把他们俩送到了迷天盟当卧底,这让任怨心中怨恨不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任怨心高气傲,常常说“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能叛出六分半堂和少保府,难道就不能再叛出六扇门?若是关七也就罢了,沙加又算什么?不过是有一副好皮囊,侥幸成了斩经堂的真传弟子罢了。他任怨也不差!
任怨已经想好了,若是蔡相爷麾下的“四大凶徒”真的来袭,他就要观望形势,若是迷天盟这边占了上风,那不妨做出忠心耿耿的样子;若是蔡相爷的人占了上风,说不得,他们任劳任怨就要为蔡相爷效命去了。
他和任劳守在门口,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门口这地方首当其冲,敌人要是杀过来,这里可能不是最先被攻击的目标,但绝对会是被集中攻击的,任怨还有满腔的报负,可不能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
就在他心中转着各种念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极为惊人的气势,有紫色的光芒照射在了他身边的空地上。任怨心中一惊,急忙转头望去,就见到顾璐所在的房间中被光华笼罩。其中一半被红光笼罩,另外一半则是湛蓝的一片。
两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将宅院照得亮堂堂的,混合到一起则是变成了奇异的紫色。任怨目瞪口呆,望着那明亮的光华,震惊不已。不光是他,任劳,张威,张烈心,还有那三组鸳鸯阵的成员也都是心神迷醉,不能自已。
这是练成了什么神功?任怨首先就想到了这个。看这气势,看这动静,就知道绝对是有着莫大的威力!随即他又想到了那连皇帝都要垂涎三尺的“大快人参”。早知道那东西有这么好的效果,定要想方设法占为己有才是啊!
任怨心中懊悔不已,要是自己吃了“大快人参”,现在武功大进的岂不是就是自己了?
可恨!当真可恨!
当赤红和靛蓝双色光华闪亮之时,四大凶徒也瞧的清清楚楚。燕赵被人被宝贝抢走了,又被蔡京明里暗里地损了好几句,意思无非就是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不懂得孝敬他蔡京,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燕赵为人狂傲,向来自诩为“燕狂徒第二”,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当时就准备翻脸,但是四大凶徒里的其他三人可跟他不是一条心。赵好小气,唐仇狠毒,屠晚凄厉,全都跟他个性不合,当真动起手来,那三人一准站在蔡京那边,况且蔡京还收服了三鞭道人留下的杀手组织,手下的高手着实众多。
他有信心杀个七进七出,但是未必就能杀得了蔡京这个文臣。要知道,蔡京虽然是文臣,但是气功也不弱。只要不能一击毙命,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对朝廷大臣动手,那什么四大名捕,四大神捕,还有六扇门的众多高手也都会来跟他为难。
所以燕赵强压下了胸中恶气,跟着四大凶徒和杀手们去攻击沙加那个贼秃。一想到要拼死拼活将宝贝抢回来,然后再亲手送出去,燕赵就有说不出的恶心,仿佛是生吞了几只苍蝇似的。
天色将晚,四大凶徒已经来到了迷天盟的地盘上,忽然就看到了那照亮天空的赤红靛蓝光芒。杀手们停下了脚步,他们都蒙着面,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原本都是充满了杀气的,现在却只剩下了惊疑。
他们是杀手,主要目的是为了赚钱,而不是拼命。要是有可能丢掉性命,嘿,那可就要另外想些办法了。“大出血”屠晚武功仅次于燕赵,停下脚步后问燕赵,“大快人参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燕赵自然知道那不可能是“大快人参”引起的,大快人参的效果很好,但并没有好到这样的地步。要是真的这么有用,他还能被张候一掌放倒?还能被三个不知所谓的同门挤兑得的牙痒痒?虽然对唐仇有些特殊的感情,然而他很肯定对方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就像是唐仇对其他年轻英俊的男子一样。
“大概就是了。”他冷冷地说道:“现在沙加已经把人参全部吃了,你们就算杀了他,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赵好为人最是小气,闻言叹息道:“老大你真是太浪费了,这样的宝贝自己早点吃了不好吗?就算自己不吃,分给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也是好的。现在倒好,便宜了一个外人!”
燕赵冷笑不语。在蔡京府上的时候,就属赵好表现的最出挑,挡在了他和蔡京之间。虽然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他对其他三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
杀手们停顿了片刻,随即统一了意见。即便是敌人表现出了超出预料的武力,他们也要打一打。拿了蔡相爷的钱,一招不发就撤走是不可能的,要真是那样做了,事后必然会被蔡京找麻烦。
与其如此,不如先打一打。说不定敌人只是虚有其表,在虚张声势呢?只是点光罢了。江湖上装神弄鬼的人多了去。要是被虚张声势给吓跑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蔡相爷的麾下混饭吃?
屠晚,赵好和唐仇也都是这个意思。他们这么多高手,难道还怕了一个斩经堂的弟子不成?趁着关七闭关的时候,先杀了那个沙加,正好趁势实行后续的计划!
黄昏的微光中,数十名杀手快速向着目标奔了过去。他们拿着刀剑,捏着暗器,脚步轻快而迅捷,对守在大门口的任劳任怨就杀了过去。人未到,暗器就先到了。
铁蒺藜,暗青子,飞到,银针,吹箭等等,各种各样的暗器漫天飞来,任劳和任怨不敢硬抗,抓起盾牌就往院子里面退,并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了。开什么玩笑,他们可不愿意和敌人硬拼。身后的大门上传来“砰砰砰”的声响,刷着朱漆的大门被射的像是蜂窝一般。
屠晚大踏步地上前,挥舞铁锥左一下,右一下,砸烂了镶嵌着铁环的大门,身上的杀气陡然变得凄厉起来。
赵好和唐仇跟在屠晚的身后,杀进了前院。其他的杀手们却是纷纷跳上了院墙,从四面八方往院子里面发起了进攻。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院子里面的迷天盟众人早已经严阵以待,见到有人跃上墙头,立刻以神臂弓攒射。神臂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号称威震中外。近距离的攒射之下,当即有数名杀手惨叫着从院墙上倒了下来。
有人见多识广,当即叫道:“神臂弓,他们用了神臂弓!”
“太卑鄙了!”
“江湖好汉,居然用神臂弓!”
“有神臂弓也不怕,别给他们上弦的时间,大家一起上啊!”
这话是对的,神臂弓威力非凡,不比早期的火枪差,但是重新装填却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若是在守城,或者是列阵而战的时候,还可以用轮射的办法来保持连绵不断的火力,在近距离肉搏的时候,神臂弓也就只能射一轮而已。
可惜他们是杀手,不是纪律严明的军队。见到同伴惨死之后,有人想要上前报仇,更多的人却是心中胆怯,又见到院子里面有数十人埋伏,便不敢继续上前,而是用各种各样的暗器招呼。
暗器的杀伤力先天上就不足,他们扔的很起劲,但大多撞在盾牌上面,发出“噗噗噗”的声响,就算是让暗器在空中划出弧线,也很难射穿迷天盟众人身上的铁甲。只有一人暗器手法出众,在密不透风的阵势中找到了一丝的破绽,用细小的暗器射穿了一名长枪手的脖子。
长枪手只觉得脖子上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随即皮肤就开始变成了紫色。边上的同伴见了,立刻喝道:“陆泽,快吃解毒丸!”
陆泽眼神茫然,解毒丸可是很贵的,没事怎么能乱吃?下一刻,他的眼神中失去了光彩,身体轰然砸向地面。
“哈哈,中了我的........哎哟!”
张威和张烈心的武功很好,内力灌注在双臂上,力气就能变得更大,力气大重新装填的速度就比别人要快。他们飞快地装填,然后对着那名暗器大师就射了过去。那人暗器用的很好,轻功也不错,在三十步的距离上躲开了怒射的弩矢。
他正要再次射出暗器,却只觉得身边忽然风声急响,身体突然从中裂成了两半。尸体裂成两半倒在地上,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因为尸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冰霜覆盖。
一团狂风卷起,在院子中左冲右突,两道剑光如同游龙般,将杀手们杀的溃不成军。
“二圣主,是二圣主!”
迷天盟众人都是高声欢呼起来,张威和张烈心对视一眼,心中大定。任劳满脸艳羡,任怨却是心中如同百爪挠心,暗恨不已。
这从屋中冲出来大发神威,将一众杀手斩杀当场的人当然是顾璐。他服用下一阴一阳两枚“无极仙丹”后,凭空多了六十年的功力,功力增强了十倍。内力变得雄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境界上的提升。
他的《龙虎太玄经》之前已经练到了第五重的“用智”,并且已经踏入了“通幽”境。借助“无极仙丹”的帮助,顾璐能将功力提升到当世超一流高手的地步,但是第六重天的“通幽”之境并不是光靠着功力深厚就能完功的,所以他便遨游时间长河,在无尽的穿梭中打磨心智。
在现实世界中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但是他的神识已经在过去和未来之间游荡了不知道发多少时日。在源源不断产生的内力推动下,顾璐将“通幽”之境完善得七七八八,大致上做到了“能知其义而至妙境”。
“通幽”之境须得将神识散入天地之间,探索造化之机,自然之理,是能够一直完善下去的。但是时间不等人,顾璐可以继续探索天地间的奥秘,可是敌人已经杀到了门前,于是他立刻结束了继续运功冲关,接着长身而起,手持双剑从屋子里面杀了出来。
他选择的第一道“理”是“阴阳”。“阴阳”包含了“动静”,“冰火”,以及顾璐尚未掌握的“有无”,借助“阴阳之理”,他便实现了以前曾经的一个构想,能够将物体的热量抽取出来,加于另外一件物体之上,或者将那些能量转化为内力。
只要他自己的“一”还能保持,就能够近乎于无限地持续这一过程。“阴阳之理”不光能极大地提高了他的续航力和恢复力,也能用于战斗之中。就像是现在,他手中的两柄武器上分别被森寒冻气和炽热高温所覆盖,除了“锐利”之外,还能带有“严寒”和“高温”的附加伤害。
听起来似乎和楚相玉的“冰火一体”很相似,实际上就是同一原理。顾璐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次被打到生命值归零,第一次是淮阴张候的“朝天一棍”,第二次就是“绝灭王”楚相玉的“冰火一体”,在亲身体会过楚相玉的神功之后,他就对“阴阳变化”有了更多的了解。
本来他想要的第一道“理”并不是“阴阳”,《龙虎太玄经》神妙非凡,在“通幽”境界的时候,能够探寻天地大道。但天地之间的大道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出来的?能够找出一道“理”便是极难的事情,想要找出第二道“理”是难上加难。第一道“理”会对之后的探寻产生极大的影响,龙虎山上的那些天师们,往往终其一生也只能在第一道“理”的范围内打转。
顾璐想要的不是“阴阳”,而是“时空”,时间和空间的奥秘才是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而且也有了一些眉目。但这不是赶上了么?事发仓促,也就只能先这么着了。
他现在功力大进,境界也上到了新的台阶,杀起那些杀手们来,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斩杀了数人。三鞭道人活着的时候,他的杀手集团凶威赫赫,但其中有一半是三鞭道人的功劳,这些杀手的武功实际上泛善可陈。
要真是武功超绝,肯定是学着权力帮和六分半堂那样抢地盘收保护费去了,谁还去当杀手啊?
顾璐杀的顺手,被他斩杀的人不是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就是化作了熊熊的烈焰。加上还有神臂弓的不断射击,杀手们的士气顿时就降到了冰点。就在此时,屠晚大喝一声,手持大铁锥对着顾璐就砸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蔡京被贬的时候,凌落石就开始了独走,原本给与朝中大佬的孝敬全部留在了危城。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犯了宋国朝廷的大忌。蔡京于是立刻与惊怖大将军凌落石做了切割,等到他再度返回朝廷中枢,还是需要有人帮他打理江湖上的事情,需要有人为他敛财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四大凶徒”就是作为代替凌落石的存在而出现的。所以四大凶徒的武力即便比不上凌落石,也相去不远。四人之中,燕赵为人最为狂妄,功力也最深厚,一双铁掌便能与神兵利器相抗。
在燕赵之下,屠晚的功力最高,战斗力则是与燕赵不相伯仲。他手中的大铁椎重达数十斤,舞动起来发出呜呜的声响,显得异常凶猛。在这凶残的武器面前,便是铁人也要被砸弯了,要是活人被砸中,肯定会变成一团肉酱,同时鲜血四处溅射,所以他的外号叫做“大出血”。不是他出血很多,而是他会让对手出血很多。
顾璐运起金钟罩的时候,能够比钢铁更硬,但屠晚不是龙涉虚,所以他不会用对付龙涉虚的方法来对付“大出血”屠晚。面对当胸刺来的大铁椎,顾璐并没有硬拼,而是后退一步避开,准备从侧面发起进攻。
重型武器威力巨大,非天生神力者不能用,但是也有不够灵活的弊端。顾璐右手的“世界”上燃起熊熊烈火,对着屠晚的肩膀就刺了过去。大铁椎在屠晚的手中上下翻飞,竟然先一步挡在长剑的刺击路线上。
一般来说,武器越重就越不灵活,但屠晚身为“四大凶徒”之一,能被蔡京看中,怎么会是一般人?不少人以为他的大铁锤运用起来不太方便,那些人都被屠晚来了个“大出血”。
顾璐对此并不吃惊,长剑在铁锥上一沾即走,将屠晚的劲力借走了两分,但是却有一种凄厉的感觉随着长剑传了过来。燕赵狂妄,屠晚凄厉。“大出血”屠晚的武功便着落在“凄厉”这两个字上,他和人打起来往往根本就不顾自己的死活。
冷血擅长拼命,经常等到敌人的武器刺入自己的身体,来不及变招后,才一剑将武功比他高的敌人斩杀。屠晚也能拼命,却跟冷血的拼命法不同,他拼命不是为了取胜,而是为了两败俱伤,两败俱死。
但是顾璐从来不怕和别人拼命,屠晚的招数凄厉,他自有应付的办法。但是除了屠晚之外,尚有唐仇和赵好两人。
唐仇年约二十出头,面容十分清丽,身材却非常之窈窕,非常子风流。她在江湖上的外号是“小雪仙”,外貌清冷,实则喜欢勾引年轻英俊的男子,然后又将他们无情地抛弃掉;“小心眼”赵好身材不如燕赵那般魁梧,也没有屠晚那样的天生神力,但是一身的武艺也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绝对不可以小觑。
屠晚,唐仇,赵好,这三人的武功比燕赵差了一些,却也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跟那些用来凑数的杀手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以顾璐现在功力大进的状态,杀败其中一人不难。但现在是他一人要对付三人,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黑暗之中还隐藏了不少的“黄雀”和“猎人”,不少人还是敌我难辨的那种。如果都是敌人,那倒好办了,只管放手厮杀就是,强者死而更强者生,本就是江湖乃至于所有世界上的道理。
偏偏有些人的身份模棱两可,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敌人,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顾璐能够以伤换伤杀死屠晚或者赵好,不过暂时还没有那个必要。在功力猛然暴增之后,他需要有个适应磨合的过程,屠晚赵好唐仇这三人正好拿来当做磨刀石。他这边在和四大凶徒中的三人激战,另外一边燕赵以一敌四,将铁树开花兄弟和任劳任怨打的苦不堪言。
燕赵的“神手大劈棺”掌法已经登峰造极,将“动”与“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单以掌法的威力而论,更在铁手和萧峰之上,与“绝灭王”楚相玉相去不远。张威和张烈心联手可以勉强在掌法上与之抗衡,却比不上燕赵功力雄厚。两人接了燕赵一掌之后,要喘息好一会才能恢复过来。要不是他们身上挂着“受到伤害减少一半”的BUFF,只怕已经被燕赵的随手攻击给打趴下了。
任劳任怨的武功与铁树开花兄弟相差仿佛,表现的更糟糕。任怨心中有怨,绝不肯和燕赵硬拼,只敢离得远远地转来转去,偶尔发动一些试探性的攻击,也都是出招到一半就撤了回去。
燕赵倨傲地站在庭院中,将张威,张烈心,任劳任怨他们击退后,也不追击,对周围的强弓硬弩也视若无睹,就那么背着手给屠晚他们掠阵。
顾璐见状便一边出招,一边给陈斩槐他们下令,让他们只用清理那些杀手,其他的事情不用管。陈斩槐凛然遵命,指挥着三个鸳鸯阵或是进攻,或是防守。每个鸳鸯阵有十一人,就算是有人受伤或是战死,这十一人也都是紧密地靠在一起,进退如同一人。这种严密的组织度就要比杀手们的各种花活有用的多。
神臂弓不时震动,将杀手们射得苦不堪言。暗器会被盾牌和铁甲挡住,上前肉搏又会被长短兵器一起招呼。除非他们能有燕赵那样用铁掌击碎兵器的功力,否则冲上去了也只是白给。
顾璐还在和屠晚他们滚滚颤斗的时候,数十名杀手就已经死伤了三分之一,然后全面撤退了。他们是杀手,不是军队,也不是死士,拿钱办事死伤了这么多人,已经够意思啦。
庭院中央,屠晚出招越来越快,身上的那种凄厉的意味也越发的明显。大铁椎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响,威势惊人。然而在“天下”“世界”这两柄宝剑面前,屠晚的铁锥就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纵然他神力惊人,招式凄厉,也未能对敌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至少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害。
第一百三十章
屠晚越来越凄厉,唐仇则是越来越心惊,她本来出身唐门,后来投入“张老师”门下,与燕赵,屠晚,赵好三人并成为“四大凶徒”,这四人里面就以她心思最毒,杀人最多。燕赵狂妄,一般只对看得上的高手下手;屠晚杀性最重,但是杀人有原则;赵好心眼小,杀的人也不少,可也比不上唐仇。
唐仇长得清丽可人,身材凹凸有致,却常常滥杀无辜,又喜欢诱使别人自相残杀,但她毕竟是出身唐门,一身武功大多落在“毒”上。屠晚和赵好扛下了顾璐的双剑,她就在边上使用各种各样的毒药,甚至连从“老字号”温家骗过来的毒药也用了,却是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把赵好给毒的脸都变成了绿色。
“混蛋,你是想要毒死我吗?”赵好怒气冲冲地撤了下来,对着唐仇就是一阵怒吼:“不会用毒就别乱用!”他的内功深厚,发觉不对后立刻就退下来运功逼毒,这才避免了毒气攻心。
唐仇很是委屈,咬着嘴唇道:“我不是故意的。”
赵好“哼哼”两声,“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哼哼。”
边上屠晚突然大喝一声,手中的铁锥突然脱手而出。狂风激荡,铁锥迎面激射而来,顾璐一剑斜挑在铁锥上,复又一剑斩下,将那支大铁椎从中劈成了两半。裂开的铁锥越过顾璐继续飞出,撞入了西面的房屋。
“轰隆!”
墙壁倒塌,廊柱倾颓,仿佛是两枚炮弹射了进去。铁锥所过之处,留下了一片狼藉。
屠晚后退几步,大口地喘气几次,怒道:“不打了!”
唐仇一愣,问道;“为什么?”
屠晚喝道:“铁锥都要被砍烂了,还打什么?”
原来在他扔出铁锥,发动最后一击之前,铁锥上就已经被砍出了许多的豁口。那支大铁椎虽然是用上好的镔铁打造的,但是在极冷极热的不断侵蚀下,就变得脆弱了许多,就算屠晚不将手中武器给投掷出去,也是扛不住多长时间。
顾璐的右手微微颤抖,却是浑不在意,他手中的两柄长剑上分别闪烁着“赤红”和“靛蓝”的光芒,仿佛是两个长管灯泡似的,又像是化身成了绝地武士,手中握着光剑一般。他对屠晚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弄一柄好点的武器再来跟我打。”
屠晚瞪了他一眼,“迟早有那么一天!”
顾璐哈哈大笑,“那我等你。”他左顾右盼,对燕赵和赵好,唐仇道:“你们谁上?我不介意你们用车轮战。”
这话是说给四大凶徒听的,也是说给那些隐藏在周围的“黄雀”和“猎人”听的。唐仇用好看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咬着牙道:“可恨那些臭男人!说的时候一个个拍着胸脯,临到头了却都做了缩头乌龟!不然岂能让你猖狂?”
蔡京派出来的人手可不止四大凶徒和三鞭道人留下的杀手,还有不少的高手来着,不过那些人见到情况不妙,就假装是路过打酱油的,根本就没有出头的意思。
顾璐笑着道:“那我们两练练?”
他向前踏出一步,唐仇立刻就往后退了两步。唐仇的武功算不上太高明,主要是用毒的本事,但是顾璐百毒不侵。其次是她有能魅惑人心的本领,特别是对男人有奇效。可惜顾璐已经到了“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的地步,施展出魅惑之术后,反倒是她自己心神动摇,差点不能自已。
因此她对顾璐又恨又怕,怕的是毒药对他不起作用,恨的是这贼秃居然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她勾引过不少英俊的男子,本以为对那些男人只需要勾勾手指便能完事,哪里想到还能碰上这样的家伙?
其实是她见识太少了,这世界上不好女色的人多了去,就算是好女色的,也未必就会中她的美人计。更有甚至,还有凌落石那样好色如命,但是爽完了就杀人的恶徒。
屠晚转身就走,他的武功很高,迷天盟的那些人拦不住他,顾璐没发话,也没人拦他。唐仇又转头对燕赵道:“你刚才为什么不上去帮忙?我们这是在为你出气,你居然就在边上看着!”
燕赵冷笑两声,对顾璐道:“你上次说等我养好伤了,便给我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这句话还算数吗?”
顾璐手中宝剑上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当然算数。”
燕赵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决斗就在今晚,地点由你来挑。”
顾璐挑了挑眉,“你确定?好吧,看来你是确定了。地点就在此地如何?”
燕赵的气势陡然拔起,身上罡气澎湃,空气炸响中,“神手大劈棺”的绝技已经轰出。上次也是在这里和燕赵交过手,张威和张烈心被打的面色发白,任劳任怨接了他一掌就口中发苦。面对他的“神手大劈棺”。要不是燕赵不杀女人,朱小腰和泡泡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一次,顾璐也只能将之引到半空中,削弱对方的掌力,这才能用拳脚功夫与之对抗。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服下了两枚无极仙丹,在功力上已经不亚于燕赵,至于掌法精妙,掌力雄浑,那就更不在话下。
面对燕赵威震京师的“神手大劈棺”,顾璐收起了武器,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对方以掌法称雄,那他也就用掌法来对抗。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吃亏,但是就会更加的有趣。在很多的时候,只要“有趣”这个理由就够了。
双掌对轰在一起,好似突然打了个霹雳。气浪翻滚,周围的人避之不及。赵好见了,立刻拔腿就走。他本来还有些不服气,认为要不是唐仇瞎鸡儿乱用毒,他跟屠晚联手尽可以将沙加拿下。
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所以他拔腿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蔡相爷派他们过来的主要目的是夺取“大快人参”,现在人参已经进到了沙加的肚子里面,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杀手们只要还能动弹的,也都退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唐仇没有走,她要留下来看看沙加被打得口吐鲜血,满地找牙的狼狈场景。她的外号是“小雪仙”,所以她是个漂亮的年轻的女孩子,还是个心眼不大的年轻的漂亮的女孩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顾璐先是与燕赵硬拼了一掌,虽然他的功力已经不在燕赵之下,甚至还隐隐地盖过了燕赵一头,可是对于掌法的理解就还比不上专攻一门的燕赵。差不多的功力,他的“刚掌”就硬是被燕赵的“神手大劈棺”给击溃了,只能后退了一步。
沉重的掌力再次来袭,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时间。顾璐继续选择与之硬拼,将少林拳法的奥妙都融入了“刚掌”之中,刚掌力量凝聚,浑然一体,正面与燕赵的“神手大劈棺”以硬碰硬,以刚对刚。
“砰!”“砰!”“砰!”
每一次对轰,便是一次晴空霹雳。交手处罡气澎湃,尘土飞扬,顾璐每接一招就后退一步,一连退了十多步,在地上留下了许多深深的脚印。
边上观战的人见了两人交手的情况,表情各异。唐仇的目光中露出兴奋的神色,她巴不得这野和尚被打的肠穿肚烂。迷天盟的人则是面露忧色,陈斩槐忍不住叫道:“二圣主,别和他硬拼!”
燕赵的招数慷慨豪迈,大开大合,走的是以力服人的路数,最喜欢的就是硬碰硬。顾璐的武功则是千变万化,奇招妙招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他现在舍弃了自己的长处,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焉能有胜算?
顾璐对陈斩槐的呼声充耳不闻,如果是跟强出数倍,数十倍的敌人作战,那当然是需要挖空心思去拆招破招,但现在“优势在我”,自然就可以以硬碰硬。是的,虽然被打的连连后退,但是顾璐还是认为优势在自己这边。
他一退再退,连续退出了几十步,终于退到了房屋面前,再退下去,就要撞断廊柱,撞穿墙壁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不退了,右脚重重地踩入大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轰出双掌。
一瞬之间,大气中留下了无数的残影,就像是他突然长出了十几只手掌一样。
燕赵心中充满了震惊,他对自己的掌法很有信心,认为即便是比不上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相去也不太远。自从燕狂徒“死”后,天下间就再也没有谁能在掌法上与他一较高下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便是顾璐功力大进,单以掌力而论,也不是燕赵的对手。“神手大劈棺”将顾璐的“刚掌”打得溃不成军,但是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对手总是能在被击溃后又重新组织起新的防御。
这不对啊!按理说被击溃了这么多次,对面早就应该内伤吐血了,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轰出更快更强的“刚掌”来?
燕赵心中憋着一口气,谷尽了十成功力,非得要将眼前的敌人给轰下不可!
眼见得将沙加给逼到了廊檐之下,反而像是爆发了一般,出招又快又急。燕赵被激发了强烈的好胜欲望,功力也是提升到了顶峰,转瞬间便是十几掌轰出。
两人都扎稳了马步,以快打快一顿疯狂输出,沉闷的声响和空气的爆鸣响成了一片。顾璐不管对方怎么出招,只是运足了内力,一掌又一掌地不断出招。赤红和靛蓝的光芒在两只手掌上绽放。
当功力谷到尽处之时,他的半边身子被赤红的光芒笼罩,另外一边则是沐浴在靛蓝的光芒之中。燕赵身上也出现了异像,却不是红光也不是蓝光,而是黑气缭绕,他的手掌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光泽,仿佛那是一块黝黑的钢铁一般。
顾璐连连出招,在激烈的战斗中,“无极仙丹”残余的药力进一步的释放,将功力推向更强的地步,他现在多少能明白燕狂徒为何那样好战如狂了,一半是出自于天性,另一半则是为了更好地吸收“无极仙丹”。
只有在最激烈的战斗中,才能将那些凭空增长的功力完全吸收,与自身的功力融为一体,不再有彼此之分。
凶猛而狂暴的轰击在两人之间不断地产生,四射的罡气吹飞了泥土,在他们周围形成了明显的凹陷。这根本就不像是两个高手在决斗,倒像是两只犀牛在不断地撞击。
真气在四肢百骸中狂飙突进,如同长江大河,顾璐大喝一声,“阿达啊大大大大大”,吼声中,出掌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几分。面对对人越发凶猛的攻击,燕赵咬着牙疯狂出掌,打到后来,他甚至有些恍惚起来。
自己轰出多少招了?一百招?两百招?
丹田处传来刺痛的感觉,那是内力催谷过度的后果。“神手大劈棺”威力惊人,对内力的要求也是一等一的高。连续出了这么多招,他早已经使不出来“大劈棺”的手法。对面的敌人也已经用不了刚掌,而是用出了“绝灭王”楚相玉的看家本领。
“寒光冰魄功”和“赤炎烈阳功”分别带有“冰冻”和“炽热”的附加伤害,但如果单从掌法上来看,还不如之前“刚掌”那样浑然一体,毫无瑕疵。
久战之下,必然有失。出招太快太急,功力和精力都不能保持在巅峰状态,顾璐是这样,燕赵也是这样。又一轮的互相进攻之后,顾璐浑身上下连续中掌,金色的光屑飞舞,他被轰的离地飞起,撞碎了房屋的墙壁,然后摔进了房子里面。
燕赵也不好受,身上出现了冰冻和焦黑的痕迹,连续后退了四步才停了下来。
张威和张烈心,还有陈斩槐率领的三个鸳鸯阵当即就朝着燕赵围了上来。唐仇冷笑道:“想要倚多为胜吗?”
乱成一团的房屋中传来顾璐的声音,“都退下,说了是决斗,怎能让他人插手?”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仿佛没有受伤一般。几声杂物被搬动的声响过后,顾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一把将身上已经碎裂的衣服撕扯掉,露出了雄壮的身躯。
别看他的面容丰神俊朗,身上的肌肉非常有料,不比雷损那样的猛男.......好吧,和雷损,雷阵雨那样的肌肉男比起来,还是显得秀气了一些。
燕赵的嘴角有鲜血的痕迹,“你居然没事?”
“啊,怎么能说我没事呢?”顾璐伸手按在胸口,“肋骨都差点被你打断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顾璐和燕赵陷入了阵地战的时候,在不远处观战的柳随风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一击而得二虎的大好时机。燕赵是权相蔡京麾下的得力干将,一身雄厚的内力配上盖世无双的“大劈棺”掌法,权力帮中只有李沉舟才有把握正面将之轰下。
便是柳随风自己,也没有把握在单打独斗中杀死对方。这样的高手,还是早点除掉了才能安心。还有那个沙加,几次三番拒绝自己的好意,吃下了“大快人参”后功力大进,据说还曾经力抗过“绝灭王”楚相玉,也是一个隐患,早点杀了最好。
但就在他暗中运气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旁。关七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舒缓的语气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想要去拿暗器。”
柳随风的武功路数很杂,在明面上最擅长的是暗器。他曾经跟从唐门中叛逃出来的一位高手学习暗器手法,论使用暗器的手法,不在“四大名捕”中的无情公子之下。
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柳随风先是一惊,但是随即又放下心来。关七是疯子,喜欢与强者交手,不是喜欢背后伤人的小人。紧绷的肌肉松弛下去,他没有回头,“原来是七圣主,不是说七圣主正在闭关么?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地了?莫非是传言有误?”
“操你娘的柳随风,”关七的语气突然大变,“老子就最讨厌你这号的,给关爷爷滚!”
说话之时,数道剑气猛然爆发,将柳随风暗中射向关七的暗器击落,其中一道“柔剑”紧追着跃起的柳五追了上去,在半空中留下了鲜红的颜色。
“嘿,这点本事也敢在关爷爷面前显摆?”
关七伸伸手就伤了权力榜的三大巨头之一,心中大快,他一脚踩在栏杆上,冲着不远处的顾璐道:“兄弟你跟这厮说这么多干什么?三两招将他击败就是了。”
燕赵伸手将嘴角的鲜血擦去,冷笑道:“关七你要是有种,何不来尝尝某家的掌法?”
关七哈哈大笑,“你的掌法有些看头,但又怎么会是关爷爷的对手?况且你已经受了伤,败你胜之不武!”
顾璐对燕赵道:“你的掌法比我强。”
燕赵冷笑道:“可还是败给了你。”
“不,你没有败,继续打下去,胜负犹未可知。”顾璐心道:我可能会败,但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燕赵往左右看了看,本来留在边上的唐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周围除了敌人还是敌人。他自诩为“燕狂徒第二”,但就算是燕狂徒也要被围殴致死,更何况是他?
“..........”,燕赵身上的气势缓和下来,“不,继续打下去我也赢不了你。”
他变得有些颓废起来,自嘲道:“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燕狂徒,但是我以他为榜样,时时刻刻激励自己,所以才能将武功练到现在的地步。”
“恩,有一个目标是好事。”
燕赵摇了摇头,说道:“但这也局限了我的成长,终我一生,也不可能达到燕狂徒那样的地步,更不用说变得比他更强。”
关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院墙上,闻言嘿然道:“你要是再多花点时间把武功好好练练,说不定能有燕狂徒一半厉害。”
燕赵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没有理会关七,而是看向顾璐,“我是不行了,但你还有机会。”
“?”顾璐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燕赵的眼睛中泛起异彩,“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未必就强过了我的大劈棺掌法,只要继续变强,你就能够达到燕狂徒那样的高度。刚才.......你已经将我的掌法学的七七八八了。继续变强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顾璐当然明白燕赵的意思,他服下的不是“大快人参”,而是“无极仙丹”。大快人参的效果很好,但是并不像“无极仙丹”那样立竿见影,而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将药力炼化。不然的话,燕赵早就将“大快人参”吃的干干净净了。
他所不明白的是燕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燕赵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大笑数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有比燕狂徒更强的人,至于那个人是不是我并不重要。”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赵这样的唱,唱时居然有一种妩媚的委婉。他且歌且舞,像燕子在雨后的风中飞来。燕赵高大壮伟,舞姿却很轻灵。风姿如燕,这只燕子出了院子,沿着街道远去。
任怨压住心中的怨恨,走到顾璐身边低声道:“二圣主,燕赵已经受伤了,要不要派人........”他看见了顾璐奇怪的眼神, 于是立刻缄默不语。任怨是极为聪明的,又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但是为什么明知道顾璐不会同意,他还要这样说?
因为他需要提高自己在二圣主心中的分量。他之前想过要背刺,但是在看到沙加硬碰硬地把燕赵打的吐血之后,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自己可以利用沙加,甚至于控制这样的一个高手,就像是他把任劳控制得死死的一样。
当然,沙加的武功比任劳高多了,武功越高就越不好控制。但是任怨有把握,来迷天盟的这些天他已经大致上摸清楚了沙加的脾气和品性。沙加不耐烦管理迷天盟的事情,一应琐事都是交给了朱小腰和陈斩槐。
那两人一个是幼齿,另一个还是少年,无论是武功还是处事手段怎么能跟他任怨相比?所以他就想先把二圣主的地盘接管过来,成为代理二圣主。若是哪天又死掉了一个圣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转正。但这需要一个契机,他对沙加说那样的话就是为了制造契机。
不管是好还是坏,首先要让对方注意到才行。默默做事可不是他任怨的风格,他提出了一个看似愚蠢的建议,随即又恰到好处地显露了知情识趣的本事,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
顾璐却是根本没想到面前看似柔弱的青年给他自己加了这么多戏,刚刚完成突破后就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来进行巩固,再说,关七还在边上等着,所以根本就没怎么理会任怨。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任怨本想直接抱住关七的大腿,只是关七的想法和常人不大一样,他暂时还没把握,所以只能在沙加这边想些办法。可惜,顾璐对他的一番表现根本就没注意到,眉眼都抛给瞎子了。
关七在墙头上对顾璐道:“快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璐笑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别人说的?难道是你偷偷地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
上次关七忽然冲出去说是要找温小白,还真的找到了。就是他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变成了的三个人。为什么是三个人?关七一个,温小白一个,还有温小白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加起来可不就是三个了么?
听到顾璐这么调侃,关七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曹......我今生今世,还有下一世,都只会爱小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小老婆?”
“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跟我来就知道了!”
关七纵身朝着城中的一处高塔奔去,顾璐紧随其后。等到了关七身边,顾璐问道:“这里离地有七层楼高,四周也没有别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关七坐在栏杆上,任凭银色的长发飞舞。他眺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开封城,说道:“我不久之前倒立着神游虚空,见到这东京城变成了一片废墟,城中全是白骨,想必是这里遭了兵灾,或是天灾。我自然是不怕死人,也不怕有什么灾祸。但是小白有了身孕,我不能让她冒险。”
顾璐问道:“所以呢?”
纵览中国历史,每次天下大乱的时候,中原都是要被各路势力来回拉锯打得尸横遍野,不光是开封,还有洛阳,都是被毁灭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因为同样的原因,每次在被毁灭后,又会被重新建立起来。
如果将时间的六十速度拉快,那么就能发现城市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周而复始地经历着“成住坏空”的过程。顾璐不知道关七看到的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即便就是东京城这里,也不一定是发生在几十年后的未来。
“所以我来问问你,这东京城是不是会在近期被毁灭?”
“唔,”顾璐沉吟片刻,“十年之内,东京城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就算金兵会如同历史上那样杀到东京城下来,那也得先将辽国灭了才行。上次他去幽州的时候,东北老林子里面的女真人还没开始造反。灭掉辽国,再准备一两年的时间,然后南下,十年都是算少了,说不定就要二十年。
“兄弟你既然这么说,那定然就是这样了。”关七严肃的表情松懈下下来,“再有十年的时间,我的破体无形剑气定然会更上一层楼,就算是有什么事,也尽可以对付的了!”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目光炯炯地望向顾璐,“之前好像听说是蔡京派人来跟你为难?”
“啊?”
“还有柳随风那不知所谓的家伙,我这便去杀了蔡京,然后再取了柳五的首级!”
“别介啊,这么好的夜色,你不跟小白亲热,跑去杀人多煞风景?”
顾璐极力劝阻关七突然准备去杀人的打算,柳随风也就算了,蔡京要是死了,迷天盟肯定就变成了朝廷的死敌。蔡京可以死在政敌的手中,却不能死在江湖人士的手里。顾璐也不是怕,而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迷天盟招来灭顶之灾。
“兄弟你可是怕了?”关七露出一口白牙,“杀人没那么难,后果也没那么严重。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在平时的时候这不是坏事,但在需要决断的时候,就会显得婆婆妈妈。”
“不,我只是打算以后亲手去把他们推掉。”顾璐伸出手掌,阴阳气团在掌中成型,然后化成小型的龙卷,“我现在的武功,是不是很好很强大了?”
关七只是看了一眼,就明了其中的原理,“不过是冷热交替形成风罢了。”
“的确,冷热交替就形成了风。”顾璐笑道;“但我让你看的不仅仅是表象,而是表象下面的更深层的东西。冷热,冰火,从微观上来看,这些概念实际上也是动静,也是阴阳变化的一种。硬要说的话,有无也能算在阴阳变化之中,但是我现在还没能参悟透这个。”
关七盯着那个小型的龙卷风,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露出恍然的神色,“燕赵的神手大劈棺?”
“然也。”顾璐将手中的龙卷风掐灭,“我为什么要硬碰硬地跟他打了那么多招?就是为了对他的掌法多了解几分。”
“很有趣,”关七这样评价,但是接着又说道:“很无聊。”
顾璐笑着道:“我走的道路跟你不一样嘛。”
关七“嘿”了一声,接着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你说的对,这么美好的夜晚,我应该跟小白亲热才对,下次有事再找你!”
一阵风卷过,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已经去的远了。顾璐不禁愕然,“不是吧?你把我叫来,自己又跑了?这都第二回了啊喂!”
他抱怨了一阵关七有异性没人性,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从七层楼高的地方下来,然后自己单独回家去。哦,他的那个“家”已经在和燕赵等人战斗中变得破烂不堪了,不过还是有几间房子是能够住人的。
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朱小腰和泡泡也都从总部那边回来了。朱小腰瞪大了眼睛,不高兴地道:“说好的穿云箭呢?”
“嗨,这不是三下五除二就把敌人给打发了吗?所以就用不着聪明而又漂亮的小腰出手了呀。”
不知为何,朱小腰忽然就高兴了起来。她看了看被轰塌了的西厢房和院墙,有些惋惜地道:“今天晚上都没地方住了。”
“怎么会没地方住呢?咱们地盘上那么多客栈,随便找一家住进去不就好了?”顾璐吩咐道:“泡泡你和小腰住隔壁,互相有个照应。”
“啊?”泡泡愕然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照我说的做。还有陈斩槐和张威你们,这几天都小心些,别被敌人的去而复返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顾璐挑了间看上去坏的不是那么厉害的房间住了进去。照例是不会 睡觉的,都是用打坐来代替。无极仙丹的药效尚未完全被吸收,境界也需要巩固,抓紧时间打坐调息是当前的首要事情。
但是当他刚刚将要入定的时候,又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清香从上风处飘了过来,和泡泡身上的香气不同,也和朱小腰身上的气味不一样,那是一种清淡的,但是又有一丝丝荡人心魄的香味。
顾璐朝窗户那边望去,就看到唐仇正沐浴在月光中,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想笑,却又有些想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从窗户转进来之后,居然就这么发起呆来了。
唐仇不说话,顾璐也就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对方。唐仇外号“小雪仙”,自然是美丽非常,她的面容清冷,仿佛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身体却是凹凸有致,胸前的浑圆不如泡泡,堪堪一握,比水柔心和宋明珠要饱满的多。
“燕赵走了,说什么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开花结果之类的胡话,然后他就走了,没有一丁点的留恋。”好一会后,唐仇的目光落在了顾璐的脸上,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道:“屠晚也走了,他说要去寻找一柄坚不可摧的神兵。现在就只剩下我和赵好啦,但是赵好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咳咳,”顾璐不得不打断了对方,“唐姑娘,说重点。”
唐仇的目光中渐渐地多上了怨与恨,“都怪你!四大凶徒就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
“我承认跟我有些关系,但是所有的变化都是由内因和外因两个方面推动,有时候是外因多谢,有时候是内因多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内因导致的外部的变化。物必自蠹,而后腐生......喂,你听不懂就算了,脱衣服干什么?”
现在是夏天,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唐仇褪去了披着的薄纱之后,就露出了如同冰雪一般的肌肤。胸前的浑圆包裹在亵衣之中,像是要蹦出来。泡泡的皮肤是洁白,唐仇的肌肤则是如同霜雪。
她没有用迷惑人心的术法,而是单纯地在展现女孩子的身体之美。“二圣主英雄盖世,妾身别无所求,只想日后能有个依靠。薄柳之姿,还望二圣主垂怜。”
“.........”,顾璐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样?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一草而过的。”他有些兴趣索然,“你认为我睡了你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是你认为女孩子的身体是一种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
“我虽然对女权主义颇有微词,但是对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还是认同的。”
唐仇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根本听不懂眼前的光头在说什么,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美色当前,只管大快朵颐就是了,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你很漂亮,相信有很多男人愿意和你和春风一度。但我只会尊敬那些自尊自爱,有着独立人格的人。”
说到这里,顾璐想到了朱小腰,还有水柔心和宋明珠,她们有着“自我”的意识,不是将她们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属品,也不会觉得她们等同于商品。相比之下,泡泡却没有属于她的“自我”,眼前半裸的女孩子也是一样。
“小雪仙”唐仇的脸色变了,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不惧怕我的毒药,所以你说什么都行,可就算是我毒不死你,难道还不能毒死其他人吗?”
“如果你那么做,我会立刻杀了你。”顾璐的话语很平淡,不带丝毫的杀气,但是唐仇却忽然打了个寒颤,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她知道这贼秃不是虚言恫吓,而是真的会那么做。
“算你狠!咱们走着瞧!”唐仇将薄纱重新船上,撂下一句狠话,然后又从窗户钻了出去。顾璐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在接下来没有人来打扰了,他盘膝坐在房间中运起玄功,身上有微微的赤红靛蓝光芒出现,很快就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和燕赵战斗的时候,两人打的太过尽兴,罡气四下狂飙,将院墙和许多房屋都破坏了,朱小腰便叫来了泥水匠和瓦匠,准备将宅子冲洗你修建起来。不光是为了改善二圣主的居住环境,更重要的是她住着的西厢房也被打坏了。里面很多家具可都是她亲手挑选的呢。
“呀,二圣主你忘了一件事情!”纤腰细细的女孩子冲着正在打拳的顾璐说道:“你忘记找他们要修理的费用,这下子重建房子的钱都要我们出了!”
顾璐打拳练剑的时候从来都是不为外物所动的,这是后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用力地一拍脑门,“我就说昨天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燕赵也太狡猾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趁着而我们发呆的时候就跑路了!”
见到顾璐这幅懊恼的样子,朱小腰想要笑,又忍住了。她脆生生地道:“我们还有一些结余,足够把房子重新修起来了。”
“怎么能够就这么算了?”顾璐将袖子撸起,“从来没人能占我的便宜!”
“啊,可是听说四大凶徒昨天晚上就都离开东京了,难道二圣主你要去追他们?”
“追那四个穷鬼干什么?”
朱小腰愣了愣,“没听说过四大凶徒很穷啊,他们很穷吗?”
“怎么不穷了?”顾璐振振有词地道:“燕赵身上就一块玉佩,早就抵押给我了。屠晚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那个唐仇身上根本就没钱,我看的很清楚.........”
“等等,你看的很清楚?”朱小腰狐疑地道:“看清楚什么了?”
看清楚什么?无非就是肌肤赛雪,波涛汹涌之类的,顾璐挥了挥手,说道;“这些都是细节,历史宜粗不宜细,难道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朱小腰知道自家的二圣主跟关七爷一样喜欢胡言乱语,所以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是太吃惊,她问道:“既然四大凶徒是穷鬼,那就没办法找他们要钱了啊。”
“哼,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右转是政府.......我是说可以去找蔡京,四大凶徒是他的人,这些损失也都要算在他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璐不是君子,准备晚上就去找蔡元长。现在么,还是先把拳打完再说,区区一个蔡京而已,不值得破坏自己多年来的习惯。
朱小腰有些担忧,“这不好吧?那可是蔡相公,是朝廷的宰相。”
“汉唐之时才有宰相,现在的么,不过是些奴婢伶人罢了。”
朱小腰不懂,顾璐笑呵呵地道:“不需要懂那么多,先把房子修好。”
“哦。”
晚上的时候,顾璐果然去了蔡元长的府上。蔡京因为提出了“丰亨豫大”的说法(就是让皇帝心安理得地纵情享乐),又能敛财,很快就得到了天子赵佶的信任,短短时间就成了朝廷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把曾布都给赶出了东京。
如今赵佶文有蔡京,王甫,武有童贯,高俅,自以为国泰民安,赵家江山代代传。得到了天子信重,又善于敛财的蔡京自然不会过的寒酸。蔡元长如今起居八座,出入都是前呼后拥,家中的宅邸修的是金碧辉煌气派非凡,光是仆人就有一百多人,此外还有护卫,侍女,舞女,乐师,厨子等,人数至少有三四百。
梁中书一年送给蔡京的生辰纲就是十万贯,其他官员送的财物也是不可胜数。饶是顾璐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为蔡京家中的奢靡而有一点点的惊讶。恩,只有一点点,顾璐那是真的见过大场面的,蔡京家里奢华归奢华,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土老帽罢了。
海天盛筵,深水炸弹这类的玩法需要很好的体力和腰力,蔡京就算知道,也是玩不出来了的。蔡元长的儿子蔡绦还能玩一玩。
因为某些原因,如今的蔡府上戒备森严,护卫们牵着猛犬沿着墙壁来回巡视,如临大敌。
不过这些防备措施自然是难不倒顾璐的,他施施然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避过守卫的视线,正待继续向前的时候,就见到一条猎狗向着他看了过来。顾璐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那条狗就蹲在地上,用长长的舌头舔了舔鼻子。
“乖孩子。”顾璐做出口型,没有出声,然后继续往里面走去。
园林边上的阁楼里,蔡京正在品尝新纳的一房小妾。他的年岁已经不小,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么龙精虎猛,现在都是以养生为主。便是品尝女人,也是遵循《房中术》上的道理,轻拢慢捻,浅出深入,却就是不射。
顾璐的武功既高,一路潜行到了蔡府的核心处,没有惊动任何人。见阁楼中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中又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便猜到这里的即便不是蔡京,也肯定是蔡京府上的大人物。
连鼓掌的时候都要听音乐,这么大的排场,这么会享受的人,整个东京都找不出来几个。当顾璐悄然出现在床幔边上的时候,正好听到蔡元长在说些床笫之间的下流话。他是见过蔡京的,在皇帝面前,蔡京长袖飘飘,俨然一派仙风道骨,说话的声音低沉雄厚,令人一听就有好感。
现在蔡京的声音依旧,但是说的并不是圣人之言,而是什么“挺紧的”之类,让顾璐是大开眼界。他在帷幔后边听了好一会,见蔡京磨磨唧唧的翻来覆去就是不射门,便有些不耐起来。
顾璐先是将那个不着寸缕的小妾打晕,然后将蔡京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
蔡京年纪大了,非常注重养生,交欢也是为了采阴补阳,延长寿命,这时候受了一吓,心中一惊,房中术顿时告破,浑浊腥臭的液体当即就喷了出来。
“啊!”
顾璐将他一把掷在地上,说道;“别叫,叫了也没用,这里已经被我部下了结界,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是没用的。”
结界这东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是很容易。知道了声音传播的原理,布下一个让外面人听不到的结界并不是难事。术法能够做到,武功也是一样,这不是大路货,却也有不少高手都能做到这样一点,就是消耗有点高。
蔡京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哆嗦了足足十多秒后才算是停了下来,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光头,勉强保住了风度,“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当朝宰相!”
“咳,蔡先生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蔡京立刻道:“四大凶徒不是我派去的,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到蔡京不打自招,顾璐连连摇头,觉得这人太没水准了,一点都不像是朝廷重臣。五号曾经批评某人,说那人连妓女都不如。现在顾璐对蔡京也是差不多感受。
“我又没说四大凶徒的事。”
“我只是听从陛下的意思行事,大师要是因此杀我,我却是不服!”蔡京从哆嗦中回过神来,终于硬气了起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想尽办法自救才行。“如今国库亏空,若不是我勉力支撑,朝廷焉能有如今的太平景象?”
“唔,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我这个人是最讲道理的,哪怕是歪理呢。”顾璐道:“本来是想向蔡先生借件东西用用的,现在你的说辞让我改了主意,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你说是不是?”
“是,是,不能空着手回去。”蔡京惊魂稍定,脑袋立刻就转了起来,“家中尚有黄金万两,愿意全部献给大师。还有那些奇珍异宝,珍奇古玩,大师看上什么尽管拿就是了。”
他偷眼瞧去,看到了顾璐那锃亮的光头,心中一动:和尚最是好色!
于是说道:“府上还有好些姬妾,都是处子,一并献给大师。”
顾璐啼笑皆非,“我要你那些女人干什么?”
“她们都是经过调教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擅长口技和寝技........”
顾璐见他越说越是没边,喝道:“老老实实把财宝放着的地方交代出来,别东拉西扯的说些不相干的事情。”
蔡京恍然,感情这秃驴是贪财不好色。他心中很转过了许多念头,但是在顾璐的淫威下,只能乖乖地将各处存放财物的地点都给交代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蔡京交代了许许多多的财物存放点后,顾璐凌空一指点出,蔡元长当即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顾璐本来就被打算杀他,不杀蔡京的好处更多。蔡元长是文人,不是斗士,在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首先想到不是怎么把敌人打到,而是避免战斗。
蔡京说的也不错,杀了蔡京这个世界能变好吗?虽然也不会变坏就是了。况且现在蔡京连敌人都不是,在小地图上居然显示成了路人,这就更没有杀的必要。
相信经过了今晚的敲打之后,蔡京会老实很长的一段时间。当然,过上一段时间,等到恐惧消失的七七八八后,蔡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的。那也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顾璐从阁楼中出来,心情很是愉快,他按照蔡京说的,将那些存放起来的钱财给扫荡了一番。要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便说上一句“此物与我有缘”,然后一并顺手打包带走。只是随便扫了扫,就弄到了价值二三十万贯的财物和不好计算价值的许多珠宝,将“物品格”装满了好几个。
晁盖他们又是演戏,又是下蒙汗药,也不过抢了十万贯的生辰纲,自己这随便弄了一下,就是好几倍的收获,难怪白皮们那么喜欢打劫,打劫来钱快啊!
供奉在桌子上的三寸金佛?此物与我有缘!
婴儿拳头大的珍珠?还品相大小如出一辙的十二颗?当然也是与我有缘啦!
在愉快的寻找过程中,顾璐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不杀蔡京的理由。这么会敛财的奸臣,杀了多可惜啊。我们要有长远的目光和持续可发展的理念,过几年再来这么一回不是很好?
他不怎么看重钱财,但是能聚拢天下钱财也会觉得心旷神怡。反正都是不义之财,都与我有缘啊!
顾璐在蔡府上搜刮了一番,然后施施然的离开。他轻悄悄地走,正如他轻悄悄地来,他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许多的财宝。等回到了住的地方,废墟已经清理了一小半,砖石和木料都堆在了院子的角落里面,顾璐哼着歌曲,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房间里面,然后开始晚上的功课。
晚上搬运周天的时候,内息变得比以往更加灵动活泼。之前内息流转仿佛长江大河,现在则是隐然有转变成大海的趋势。海浪翻涌,永不停息,即便不去刻意引导,内息也会自发的运转,并且不断地增强。
或许,这就是“顺心意”的力量。内力和真气是超凡本质,能够将信念融合进去。信念越是坚定,内力就会变得越强。同样的,心情要是舒畅了,真气的运转也会变得更加的顺畅。恩,这很武侠。
当然,也有可能是“无极仙丹”还在持续地起著作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嗑过“无极仙丹”,顾璐找不到人去讨论分享嗑药的经验。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不是坏事。
怀着愉快的心情,他很快就进入到“神思渺渺,物我皆忘”之境。
却说蔡京昏过去之后,等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醒来之后,就感觉到下体一阵蠕软滑动,又是一阵哆嗦后,腰杆都变的酸软起来。他又惊又怒地往下面望去,就见到那新纳的小妾还在忙活。
“你干什么?”
小妾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相公昨天晚上好厉害呢,弄得奴家脸上和身上都是。今天早上也很厉害,又.........”
“滚,滚,滚!”蔡京怒气勃发,将如花似玉的小妾给踢了出去。他抓着衣服站起身来,却差点摔倒,只能扶者墙壁走了出去。“是梦,都是梦!”他这样对自己说,“我可是堂堂的宰相,怎么可能被人打劫?一定是梦!”
“老爷?”
“滚开!都滚开!”
蔡京踉跄着去各处房间中查看,越看越是心惊。“该死!真该死!好不容易攒下的许多钱财,竟然被那个贼秃给抢走了!”
他心中生出怨恨来,既有对沙加的,也有对“四大凶徒”的。沙加把他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攒下的银子都刮走了,当然要恨。四大凶徒办事不利,还不讲武德,直接就跑路了,这才给了沙加那秃驴以可趁自己,不然的话,蔡府岂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些江湖人士,实在是太可恶了!
蔡京坐在太师椅上发了一会呆,恨意依旧,却又多了一些后怕。昨晚上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害怕,他的身体微微发抖起来。因为想的更清楚,才更加明确了昨晚命悬一线的情况。
不能这样下去。他对自己说道:那秃驴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下次要是再来,自己怎么办?还寄希望于用唇舌救命?蔡京想起了刚才小妾的唇舌,此唇舌非彼唇舌,但用处都是差不多。
我该怎么办?凌落石死了,四大凶徒跑路了,蔡京立刻又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不但武功高绝,定然能压下沙加那个秃驴,而且绝不会随便就跑路。想到这里,他对四大凶徒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那个狂妄的燕赵,还有那个唐仇!
蔡京的小腹上伸出一丝火热的感觉,“小雪仙”唐仇清丽无比,却有非常擅长勾引男人,他第一见到的时候就想要剥光她身上衣服,将其压在身下狠狠地操弄一番,看看她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还能摆出那种清冷的表情。只是还没过几天,四大凶徒就跑了个精光。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讲什么风度,直接脱了裤子上就是。弄完之后,还可以把那“小雪仙”献给天子。这般美人,定然能将天子迷得神魂颠倒,岂不是比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来的强?
“老爷.......”
“说了叫你们滚开!”蔡京抓起一个紫砂壶就扔了出去。等出手了才想起那可是大师之作,能值上百两银子。但是扔都扔出去了,也就只能看着那件精品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这让蔡京更怒了。
仆人见到蔡京发怒,连忙说道:“陛下有旨,请老爷进宫啊!”
蔡京愣了愣,这才将怒气压了下去。“备车,更衣!”他这样吩咐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东京城里藏不住秘密,很快,蔡相爷府上遭贼了的消息就穿了出来。谈论这些的人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仿佛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听说有三十个白衣白甲的蒙面人,拿着刀枪斧钺,就那么冲进了蔡相爷的府上!”
“他们见到好东西就抢,见到了女人就上!啧啧!”
“蔡相爷当时躲在了桌子下面,大叫着快去请诸葛先生!”
百姓们总是喜欢这些离奇的故事,在添油加醋的过程中,蔡京的形象变得越发的猥琐和狼狈,损失的财物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甚至还有高达十丈的珊瑚树和人头大的夜明珠,以及如同小山一样高的金佛。
花石纲祸害的多是两浙一带,但是朝廷的苛捐杂税是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的,绝大部分人都对刮地刮得天高三尺的蔡京没什么好感,巴不得他越倒霉越好。
即便朝廷如何粉饰太平,底层的百姓只感到生活越来越困苦,他们不敢将矛头指向皇帝,便都说是朝廷里面出了奸臣。以前奸臣是章惇,后来是韩忠彦和曾布,现在轮到蔡京了。
朱小腰在吩咐将人们好好干活之后,围着顾璐转来转去,“二圣主,真的有十丈高的珊瑚树?”
“肯定是有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
“唔,那种东西都在海底,想要搬运到东京来有些麻烦。”
朱小腰有些遗憾,“就是说蔡京的家里没有了咯?”
她是很聪明的,顾璐笑道:“当然没有。”
“那真是可惜。”
“恩。对了,先跟你说一声,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会向关七提议,让你来做新的二圣主。以后啊,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了,包括这处宅子。”
“啊?”朱小腰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顾璐逗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朱小腰的眼睛中生出了雾气。
“不,你们都做的很好。我要离开和这没关系。”顾璐伸手去摸她的头发。这个举动是将她当成了小孩子,所以她一直都很不喜欢,但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东京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是时候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了。”
不,这并不是主要的理由。
朱小腰抽了一下鼻子,“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顾璐将她的头发拢好,“说不定哪天你一觉醒来,就看到我了呢。”
他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笑道:“别这么不高兴,要是你真舍不得我,就跟我一起去外面逛逛?”
朱小腰低下头,说道:“我不能让义父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里。”
“恩。再见。”
顾璐走了,就如同他突然到来一般。很多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得罪了皇帝和蔡相爷,哪里还能够在京城里面待下去?也有人看的更远一些,认为这是一步高明的妙招。有这么一个大高手在外面游荡,蔡京和皇帝就算是想要对迷天盟做些什么,也要多考虑考虑。
在打跑了四大凶徒,又把蔡府给抢了之后,沙加已经是众所公认的强者。大家虽然不说,但是谁不知道蔡京府上的事情是沙加干的?前脚四大凶徒领着几十名杀手气势汹汹地去找麻烦,第二天晚上蔡京的府上就被盗了,就算用脚都能想得到是谁干的。
抢劫蔡府这种事情大家喜闻乐见,硬碰硬地把燕赵打得口吐鲜血这就有点恐怖了。燕赵为人狂妄,手底下却是有真才实学的,“神手大劈棺”难逢敌手。东京城中盘龙卧虎,能够在掌法上与之相较的一个都没有。
能够正面打得燕赵吐血,就说明沙加那厮的武功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寻常高手的层次,能够跟李沉舟,关七,雷损,苏梦枕这些人相提并论了。
不少人暗中捶胸顿足,他们的想法跟任怨一样,要是早知道“大快人参”有那么好的效果,说什么也要抢过来自己吃掉。听说那野和尚之前武功平平,就是吃了“大快人参”,这才一跃成了绝顶高手。
顾璐跟关七说了要离开的事情,当时关七根本就不在意,他这样说道:“你迟早还是要回来的,而起我能感觉到,时间不会很长。”
“是感觉到的?还是你看到的?”
“有什么区别吗?”
“哈哈,说的也是。”
在辞别了关七后,顾璐还去了一趟神侯府,不过诸葛正我当时不在,无情,铁手和冷血也都不在,只有追命留守。再然后,他就没有什么需要告别的人了。
甩开双腿,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往南,边上只有泡泡一个人跟随。
“唔,我现在已经不是迷天盟的二圣主了,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嘻嘻,我又不像龙师弟那么笨。”泡泡用甜甜的声音说道:“你的武功这么高,比九幽神君还厉害,我当然跟着你啊。不然的话,留在东京城里,哪天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嘿,谁说胸大就无脑的?这分明就有一个反例在眼前。”
顾璐很看得开,地盘也好,权势也罢,对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因为心无牵挂,所以他想走的时候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过有些人并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真当宰相是能随便羞辱的么?蔡京手下暂时是没有了得力的高手帮他做事,也不好动用禁军,但是以蔡京的权势,还怕找不到高手来找回场子?
之前沙加那厮是迷天盟的人,顾忌着关七,江湖上的好汉们还不好冻手。现在沙加已经不是迷天盟的人了,那愿意为蔡相爷分忧,顺便赚些钱来花花的大有人在。
在东京城这种地上魔都里面,花钱真是太快了。
顾璐出了开封才三十里,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还有人拦在了前面。这前有伏兵,后有追兵,随随便便就能搞出几十人的大阵仗,还是在光天化日下,在官道边上,蔡京的权势可见一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看似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顾璐在路上等了小半天,后面的追兵还是吊在后面,根本就不敢靠近,他往前走,前面埋伏的人或是假装成行商,或是假扮成卖酒水的,还有喝茶的,吃饭的,打尖的,但等到顾璐走过来到离开,就是没有人动手。
“唉!”
顾璐叹了口气,摇摇头。泡泡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叹气?”
“这年头,连江湖好汉们都开始变得猥琐了。”
泡泡掩口而笑,“公子是说边上这些杀手吗?他们拿钱杀人,还有的是想要去讨好蔡京,哪里能算是什么好汉?”
正在吃茶的客人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盯着碗里的粗茶发呆。却有人受不得激,从柴车上抽出了钢刀,大吼着就往顾璐这边砍了过来。他这一动,周围喝茶的,打尖的,卖酒水的,还有凉茶铺的老板和伙计也都一起动手。
他们只是不想做出头鸟,要是有人先动手,也不介意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
顾璐可不觉得自己是落水狗,就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哪里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他取出双剑,双持的武器上燃起赤红和靛蓝的光芒,将那些乔装打扮的杀手刺客一个个地剁翻在地。
只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刺客们就倒下了三分之一。顾璐双持武器,根本就不管敌人的攻击,每一剑都是奔着敌人的要害而去。对于那些落到身上的攻击,部分能用“金钟罩”弹开,不能弹开的就硬吃,反正也造不成多少伤害。
别人砍他一剑,只是掉点血而已,他一剑砍过去,对方不是变成碎裂的冰块,就是变成燃烧着的尸体。刺客们很快就没了士气,扔下了目标向远处逃去。
泡泡刚才没了踪影,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掌拍在一名杀手的背上。那人继续向前跑了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她回头看顾璐没有追杀的意思,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让他们走吧,这样别人才会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泡泡道:“要是把他们全部杀了,也是一样。”
“唔,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还是算了。”顾璐笑了笑,说道:“这只是第一批,我还是省点力气,后面说不定还会碰到更厉害的。”
这次来的都是些有两把子力气,粗通武艺的人,在东京城里为了十几个铜板就能出卖他们的剑。其中有不少人是丐帮的,平时在城里面游荡,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有时候犯下了大案子,惹得官差大举搜捕,就往下水道里面一躲,谁也找不到他们。
开封城作为地上魔都,有着世界上最好的排污系统。城市地下的主排污管道能让马车在里面奔跑,重重管道互相连接,密密麻麻的如同和蛛网一般。在原始的设计图纸遗失了之后,谁也没办法弄清楚那些管道的排布情况。
这些鬣狗,恶徒,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甚至还有京官家的小孩被他们掳走的。别人不敢对顾璐动手,他们就敢第一个跳出来。但是很显然,他们的胆子很大,武功却还不够好,转瞬间就被杀了七八人,剩下的人一哄而散。
杀散了第一批敌人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面消停多了,身后跟着的人也少了很多,不过剩下来的都是高手,或是自认为是高手的。这些人武功高了不少,但是胆子却是小了很多。顾璐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等,慢吞吞地走了小半个月,那些人依旧只敢吊在后面。
“走又不走,战又不战,是何道理?”顾璐对这些人的行为大摇其头,于是不再理会身后跟着的苍蝇。等他和泡泡来到长江边上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并不是追兵变多了,而是周围多了很多权力帮的人。
“哟,这不是水姑娘和宋姑娘吗?”顾璐笑着跟水柔心和宋明珠打招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在开封才见过没多久,居然又在这长江边上碰到了。是不是应该说我们有缘?”
水柔心和宋明珠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反而是将头扭向一边,或是低下了头。边上有人用笑道:“沙加你的架子可真大,几次三番都请不到。”
说话的人是个长发的青年,他的头上插着一根玉簪子,腰间挂着玉佩,锦衣华服,鲜衣怒马,人又长得俊美,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就像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正是权力帮三巨头之一的柳随风。
顾璐在万岁山上见过柳随风,当时这位柳五公子使用暗器攻击燕狂徒,很好地起到了牵制的作用。要论暗器手法之精妙,他与无情只在伯仲之间,但柳随风的功力可要比无情强了许多。
他见过柳随风,这时候却问道:“你是?”
柳随风的眼底掠过阴霾,“在下姓柳,排行第五,忝为权力帮总管。”
“原来是柳五公子,”顾璐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你不在京城坐镇,怎么跑到长江边上来了?哦,莫不是权力帮要和长江水道的朱大天王开战?”
“朱大天王”朱顺水所统领的长江水道分寨和黄河水道分寨一样,本来都是权力帮的下属组织,在燕狂徒死后趁机独立了出来。现在黄河水道分寨已经被李沉舟重新降服,长江水道的朱顺水却是一直都不肯向李沉舟低头。
顾璐又道:“这么说来,李沉舟李帮主岂不是也来了?”
“朱大天王”朱顺水已经将少林派的《易筋经》练至大成,武功之高,罕有敌手,手下还有数十万帮众和无数的高手,要是李沉舟不来,权力帮未必能打得过“朱大天王”的势力。
柳随风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他将扇子收起,“啪”的一声击在掌心中,“沙加你所料不差,李帮主是来了,但并不只是为了朱顺水。区区一个叛逆,还不需要我们这么兴师动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界并不是围绕着某个人来转的,顾璐在京城里面掀起了一些波澜,影响到的范围并不算大。如今江湖上最轰动的事情并不是“贼秃沙加轰下了大劈棺燕赵”,而是“权力帮帮主李沉舟与魔教教主江烧阳相约决战于鄱阳湖之上。”
鄱阳湖上承赣、抚、信、饶、修五河之水,下接中国第一大河——长江,李沉舟和江烧阳选择在此决战是大有深意。为了这次决战,权力帮出动了大批高手和帮众,一方面是为了打击朱大天王的势力,一方面则是为了保证李沉舟不会落入燕狂徒那样的境地。
就算李沉舟再怎么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就把魔教和长江水道给踏平了。
“原来李帮主正在鄱阳湖上与人决斗啊。”顾璐笑着道:“不知道柳五公子可否让开道路,让我过去瞧瞧?”
柳随风满面笑容,“自然是不行的。”
权力帮的人控制了附近的渡口,还有更多的渡口在朱顺水的人手里,但柳随风就是不让任何人渡江。再说,就算没有渡口和船只,难道就不能过江了吗?长江又没有加盖,直接游过去也是可以的。
“既然这样,那就告辞了。”顾璐随意地朝柳随风拱了拱手,又对水柔心和宋明珠道:“水姑娘再见,宋姑娘再见。”说罢,便转身离去。
柳随风“刷”地将折扇打开,“这和尚倒也有趣。”
他沉思片刻,吩咐道:“火凤凰你去盯着沙加,别让他坏了帮主的大事。”
水柔心抬起头来,说道:“是!”
离开了官道后,泡泡问道:“公子是不是要去鄱阳湖看看?”
“恩,李沉舟的武功很好,值得一看。”
泡泡嘴角露出笑意,“那可要先把后面跟着的人甩掉才行。”
顾璐回过头去,就见到水柔心正急速地奔了过来。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待道水柔心跟上来之后,才说道:“水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水柔心有些不高兴地道:“五公子让我跟着你,免得你打扰了帮主和江烧阳的决斗。”
顾璐挠了挠头,“我的确有去鄱阳湖的打算,但你跟着我就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吗?我觉得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了。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李沉舟和江烧阳的决斗?”
“那有什么好看的?江烧阳肯定不是我们帮主的对手!”
“我也这么认为。”
当日在万岁上上,李沉舟轰出的最后那一拳,可谓是惊艳全场,甚至将燕狂徒的“玄天乌金掌”都给盖过了。江烧阳的“乾坤大挪移”就算再怎么挪移,也不可能是李沉舟的对手。
“但是连你我都知道的事情,难道江烧阳会不知道?”
“额,”所柔性有点迷糊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向帮主发起决斗邀请?”
“无非是江烧阳武功大进了,又或者是在鄱阳湖上设下了埋伏。”顾璐摊手,“江湖上的把戏来来去去,不就是只有这么一些吗?”
“啊?”水柔心大吃一惊,“我要立刻向五公子禀告这件事!”
“唉,柳五向来会使阴......咳,向来足智多谋,你以为他会想不到这点?这么浅显的事情,肯定早就在他的意料当中。你肯定要问,既然知道,为什么李沉舟还要去赴约?那当然是李沉舟自认为英雄盖世,就算有埋伏他也不怕。”
“.........”,水柔心眨了眨眼睛,“你只跟五公子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顾璐笑着道:“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见微知著这种事情,很多人都会的。”
“才怪!”水柔心的眼睛在泡泡的身上转了转,特别是在胸口的奇峰突起上多注视了几秒钟,“我就不会!”
“恩,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鄱阳湖?”
“我......”,水柔心有些意动,但还在犹豫中。跑跑上去拉住了她的手掌,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你的那个五公子不是让你盯着我们的吗?”
对啊,柳五公子下的命令就是跟着沙加,现在自己也不算是违背了命令!于是水柔心就开开心心地跟着顾璐他们一起去了江边。她本来对泡泡很有意见,但是现在却觉得泡泡没什么不好的。
顾璐在边上瞧的明白,泡泡在术法上的造诣更进了一步,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和消失,也能让人对她产生好感。在他自己的武功飞速提升之后,泡泡的实力也跟着水涨船高,进步飞快。
到了江边,水柔心左右看了看,“没船怎么过去?你不会是想要让我们游过去吧?”
泡泡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的水性很好的,可以带着你一起过去。”
顾璐走到江边,挥了挥手,然后就有一艘小船落在了江面上。“哗”,浪花溅起,船身随之上下起伏。他率先跳了上去,转过头来,对目瞪口呆的水柔心,以及心中吃惊,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笑容的泡泡说道;“都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水柔心擦了擦眼睛,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那里明明没有船的!”
“袖里乾坤,须弥芥子,诸如此类罢了,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喂,你上不上来?不来我可是要走了。”
水柔心跟在泡泡的身后跳上了船,上去之后她好奇地在船上转来转去。顾璐没管她,滑动船桨,小船离开岸边,向着南岸而去。水柔心在船上转了一会,又来到顾璐身边,对他上下打量个不停。
“你居然还会法术!”
“恩,会一点点。”的确只是一点点,从泡泡那里学来的。
“听说你还打败了燕赵!”
顾璐一边划船,一边说道:“也不算打败了他,打了个平手吧。他的掌法比我厉害。”
水柔心用双手撑住脸颊,“神手大劈棺当然很厉害啦,就连柳五公子都说那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哈,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也很难对付了?”
水柔心想了想,说道:“恩!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了,在权力帮里面,能胜过你的人也不多。”
第一百四十章
从长江北岸赶往鄱阳湖,划船过去需要一段时间。当天黑之后,顾璐将划船停靠在南岸,让水柔心和泡泡睡在船舱里面,他自己则是在甲板上盘膝打坐。
“阴阳”这个概念下面,包含的不仅仅只有“动静”,“冰火”,“男女”这样能够直观感受到的,也还包括“生死”,“有无”等。沿着“阴阳之道”继续走下去,也能走的很远,并不一定就会比“时空”差了。
顾璐将神识散发出去,融入到天地之间,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似有若无起来。
身后的船舱中传来响动,泡泡走到他的身后,柔弱无骨的手掌抚摸上了他的胸膛,却又被顾璐抓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不是时候。”
泡泡呢喃道:“是因为水姑娘就在边上吗?但是公子不会觉得.....不会觉得这更........”
顾璐将她推开,摇了摇头。泡泡不解,他站起身来,仰望天上的星辰,身上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如果不是目光中能够看到,感知中就什么都不存在。
泡泡咬了咬嘴唇,扭头回到了船舱中。水柔心在黑暗中悄悄地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
次日早上,顾璐继续划船,他力大无穷,功力深厚,便是划上一整天都不会累。期间水柔心吵嚷着要划船玩,但只是划了十几分钟就开始喊累,倒是泡泡连续划了小半个时辰。
他们白天乘船,晚上就停靠在江边。有时候碰到往来的商船,或是打渔的渔船,上面的人都会对这边的尚与美人的组合多看几眼。和尚逛妓院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么堂而皇之地玩双飞的,那可真是少之又少。
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当顾璐他们乘船进入鄱阳湖的时候,湖上的激斗已经在持续了一天一夜后进入到了尾声。顾璐感受着远处那惊人的气势,极目远眺,也只看到了拳劲破空,将数道人影化作了齑粉。
俄尔成千上万吨的湖水砸落下来,发出轰然声响。
“又是那一招?”
顾璐心中惊讶,李沉舟的“那一招”当然是很厉害,却是用来拼命的招数,能杀死敌人不假,却是要用他自己的生命力和寿命作为代价,这一点李沉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用?
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还是因为逼不得已?
江烧阳是明教(魔教)教主,“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了第六层,武功是很高,但绝无可能如燕狂徒一般,将李沉舟逼到不得不拼命的地步。那么,是因为埋伏的那些人太厉害了吗?明教里面有那么多高手?
顾璐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些人影。这次的决斗一开始就是个陷阱,江烧阳知道,李沉舟知道,江湖上的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李沉舟还是来了,并且用无与伦比的实力证明了“君临天下”不是说着玩玩的。
水柔心学着他往西北方向上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觉得湖上的浪突然大了起来。“真奇怪,怎么突然风浪变大了?”
“因为世道要变了啊。”顾璐若有所思地道:“或者说,世道一直在变,只是身处其中的人很难意识到而已。等到大部分人都意识到的时候,时代的洪流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
水柔心撇撇嘴,“你又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了。怎么不划船了?我们还要去看帮主和江烧阳的决斗呢。要是魔教的人真的不讲武德,我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
“啊,决斗刚刚已经结束了。”顾璐认为即便是有人能在那种嘶天裂地般的攻击中活下来,也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结束了?你怎么知道?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骗过你似的。”
水柔心道:“难道没有吗?你还骗我说你叫沙加,实际上你的名字叫顾璐!”
“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名字?沙加是我,顾璐也是我。”
水柔心想了想,“你好像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啦,既然决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
“当然是我们啊!”水柔心的语气里面是理所当然的意味。
泡泡也闻到:“对啊,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公子只是说往南边去,也没说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顾璐打了个响指,“先去杭州,看看西湖。然后嘛,等看完了西湖之后,自然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在鄱阳湖边上休息两天,尝尝这里的美食,再给你们做几件衣服。”
“啊?”水柔心和泡泡都是一脸的问号。
“既然这年头的审美不合我的胃口,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了。”
“可是..........”,水柔心有点迟疑,泡泡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立刻就有红晕生成。
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早就被甩掉了,顾璐带着两个女孩子靠岸后,将小船收起,然后到最近的城市里面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随即他就从街上买来绸缎,在吩咐小二准备“银鱼蒸蛋”,“酒糟鱼”,“黎蒿炒腊肉”,“米饺”,“绣球鱼丸”等美食的时候,他亲自动手给泡泡和水柔心做了一条长裙。
泡泡的胸围他是亲手丈量过的,水柔心的用目测也能得到很精确的数据,再加上他动手能力几乎已经点满了,所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裙子给做好了。
泡泡拿到裙子后,立刻就在屏风后面给换上,然后走了出来,展示给水柔心和顾璐看。水柔心觉得款式很好看,淡雅的颜色她很喜欢,绸缎的材质也很好,可是.......“穿成这样太奇怪了!”
她的脸色有些绯红,说话的语气结结巴巴,“太奇怪了!”
泡泡拉着裙子转了一圈,裙角随之飞扬起来,“哪里奇怪了?不是很好看吗?”
“可是....可是........”,水柔心望着泡泡胸口露出的大片白腻,脸色越发的红润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到了最后,水柔心没换上漂亮的小裙子。泡泡也换上了原本的衣衫后才下楼吃饭。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鄱阳湖附近的美食有不少和湖鱼有关,比如说“酒糟鱼”这道美食。首先要选味道最为鲜美的鲫鱼,一般是在半斤左右,腌制,晾到半干时,放进酿好的米酒坛子里封起来。十余日,即可取出,或蒸或煮,与酒糟同沸之,便是这里最为有名的美食之一,“酒糟鱼”。
此外还有“银鱼蒸蛋”,“绣球鱼丸”等,都是跟鄱阳湖有关的。
对寻常人来说,只要有钱,便可以品尝到各种各样的美食。顾璐不是饕餮之徒,不讲究“脍不厌细,食不厌精”,但是也不反对吃点好的。在这个黑暗而残暴的世界上,吃点好的算是最大的享受之一。
顾璐给泡泡盛上了蛋羹,然后又给水柔心盛了一勺子,“尝尝,据说这家店里的银鱼蒸蛋是城里最嫩的呢。”他的动作很是自然,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宋代是礼法走向严苛的时代,儒学的发展差不多已经走到了尽头,虽然后面还有理学,经学等不同的发展,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虽然也有经济,人口等方面的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从宋朝开始,儒家的士大夫弄出了越来越多的陋习,像是“贞节牌坊”,“裹小脚”等,全然没有了昂扬奋发的精神。
在这个时代,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和货物罢了,甚至与女人都不能跟男人同一桌吃饭。泡泡已经习惯了顾璐的与众不同,水柔心却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她拿起筷子,显得很是犹豫。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蒸蛋吗?”
“额,不是......”,水柔心支支吾吾道:“就是你太热情了,我有点不习惯。”
“这样啊,那你们自己随便吃吧,要是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咱们再点。”
水柔心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心跳像是小鹿乱撞一样。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多为这么好?可是我好像并不喜欢他........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等下我该怎么说?
她抬头看了看顾璐,然后又看了看边上呼啦啦地吃得正欢的泡泡,目光往下一瞟,那对雄伟就让她想到了之前见到的白腻,心中无由的烦躁起来。她轻哼了一声,拿起筷子飞快地扒拉起来。
上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做法,就能让人赞不绝口,这些菜肴不但食材新鲜,而且经过了精心的烹饪,让水柔心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心情也渐渐地变的舒畅起来。像她这样练武的女孩子,一般是不需要控制食量的,就算多吃了一些,也不用担心身材的问题。
一顿饭吃下来,水柔心觉得肚子都要撑圆了,靠在椅子上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小二将盘子,碟子,碗筷等撤了下去,然后又给上了一壶刚沏好的龙井。只要有钱,在大部分的地方和朝代都能享受到上好的服务。
顾璐问道:“要不要再点几个菜?”
水柔心“哼哼唧唧”地道:“吃不下啦,你当我们是猪吗?”
她吃了很多,泡泡也是一样,感觉有点走不动道的样子。顾璐吃的倒不是很多,只是每样都尝了一些。他的五感要比常人敏锐很多,只是尝上一口,就能将用了什么样的作料和烧菜时候的火候都猜出来。
对顾璐来说,除了难得的美味佳肴需要品尝品尝,其他时候吃饭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他已经用打坐代替了睡眠,要是能够用喝西北风代替吃饭的话,也肯定会那么做的。
他喝了一口茶,滚烫的茶水完全没有影响,然后说道:“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明天.....”顾璐思索片刻,“......明天的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水柔心感觉到了顾璐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她现在吃的太饱了,哼哼了两声什么话都没说。
在权力帮中,她什么样的美食都吃过,但是从来没有吃的像今天这样快活。柳五柳随风是很讲究的人,不光是穿着打扮,衣食住行都非常的讲究,也曾经宴请水柔心等得力下属,可是和柳随风吃饭的时候,她只觉得战战兢兢,饭菜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喝茶的时候,水柔心恢复了一些,她跟顾璐说了些最近江湖上的事情,主要是跟权力帮有关的,还有她打听到的。泡泡用甜甜声音说了之前京城中的事情,像是林冲被诸葛正我授予了枪法,童贯和高俅在皇帝面前蹴鞠之类的。
说了好一会后,雅间里面忽然安静下来。水柔心敲了敲顾璐,歪着头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顾璐笑着道:“漂亮的女孩子们说话,我听着就够了。”
“你这个人呀,就是喜欢胡言乱语。”水柔心道:“但是个好人。”
“好人卡啊,”顾璐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是很久都没有收到过了。”
“你又在胡说了,难道你就没什么可以和我....我们聊的吗?”
顾璐想了想,说道:“我以前经常说笑话,不过一般都比较冷,今天说个不一样的。”
“好呀。”
顾璐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一天晚上,有个盲人打着灯笼在走路。问题是他明明看不见,打着灯笼又有什么用处呢?”
水柔心想了想,回答道:“是怕撞到了别人.......不对,是怕别人撞到了他!”
顾璐问泡泡,“你说呢?”
泡泡道:“大概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是盲人吧。”
水柔心问道:“你说是为什么?”
“如果他是儒家,就是怕别人看不清路;如果他是墨家,就是怕别人撞到他;若果他是法家,就是认为出门必须打灯笼;如果他是道家,就是认为想打就打顺其自然;如果他是佛家,就是想要借此开悟众生来;如果他是朝廷上的大臣,那就是明明看的见却偏偏装瞎。”
顾璐悠悠地说道:“如果他是真瞎,却打着灯笼给人引路,那他肯定是专家。”
前面说的那些,泡泡和水柔心都能听懂一些,并且觉得很有道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专家是什么?有这个流派吗?
顾璐对两人的疑惑没有回答,只是笑笑而已。现在宋国的那些士大夫们,才是明明看不见却打着灯笼给别人引路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顾璐说了个故事给泡泡和水柔心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自己打算在这个世界上干些什么?是要开悟众生,还是顺其自然?亦或是想要打着灯笼给别人引路?
东京城繁华着锦,鼎上烹油,即便是没有赵佶父子的神奇操作,即便是没有金人的崛起,难道宋朝的国运就能一直维持下去?看看这遍地的干柴吧,只需要一点火苗就能引燃。蔡京给赵佶上了“豫大丰亨”之说,在两浙一带大肆搜刮奇花异石,弄得民怨沸腾。
本来百姓中就有很多人挣扎在快要活不下去了的死亡线上,“花石纲”一出,不光是最底层的百姓受不了,许多中产之家也是纷纷破产,这就让顾璐有了一种奇妙的既视感。好像果党也是这样的操作,不光是逼得底层百姓投了共,连原本支持他们的商人,地主和小资产阶级也被迫加入到了“乱匪”那一边去。
红色的军队固然是领先了果党一个时代,兼且名将辈出,但能那么快取得胜利,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于果党的助攻上。现在的情况,就跟那个时候很是相似,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但是这年头并没有一支红色的军队出来扫清寰宇,重整山河。
或许,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他原本想着独善其身,但是这里毕竟是中国,哪怕是异时空的中国呢。自己总是希望这个国度能变好,希望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能够过的更好一些。不过暂时还不用着急,就算是准备做些什么,也要先做好准备,并挑选一个最好的切入时机。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个光滑而火热的身躯钻进了他的怀里。泡泡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便吻了上来。顾璐微微一笑,低头吻了上去。这让泡泡更加的情动,很快便湿润了起来。
以往的时候,即便是在欢好之中,顾璐也总是有种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冷静。虽然已经多次亲密接触,两人之间的亲吻却还是第一次。泡泡喘息着,呻吟着,在意乱情迷中引导着火热进入她的身体,“我不想要成为什么绝世高手,能够这样和公子在一起就好了。”
她这样说,于是奇兵突出,深入沟壑,却又在阻挡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是反复小心的试探,敌军不断地进出山谷,像是在侦查情况。“伪*天魔极乐”发动,山洪很快就爆发出来。
隔壁传来奇妙的声响,而且很大,水柔心就算是想要假装没听到都不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等到一波平息了,接着一波又来。等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后,隔壁传来的吮吸声响又将她进行,水柔心刚开始还在怀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等到想明白后,就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顾璐和泡泡的气色都很好,水柔心却是顶着一双个黑眼圈,显得很是疲惫的样子。见到顾璐依旧在早上打拳,她恨恨地说道:“果然是个花和尚!”
顾璐充耳不闻,只是将一路长拳缓慢地打完。因为清楚地明白自己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过客,所以他能够比他人更专心致志,能够在武学的道路上狂飙突进,一日千里。即便是没有“无极仙丹”,他也有信心能够达到现在的地步,乃至于变得更强,就是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用过早饭后,顾璐对水柔心道:“我要去两浙路做社会调查,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水姑娘你要不还是先回权力帮去吧。”
水柔心心中暗恨,正待说些什么,边上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水柔心你也在这里啊,这两位是谁?”
她转头望去,惊讶地道:“卓非凡你不是在京城修林园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哦,这是沙加和泡泡。”
卓非凡是武当派的真传弟子,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将武当派的内功和拳掌剑术练到了极高的境界。他受武当派掌门的命令入京,为天子建造皇家园林,对江湖上的事情也多有了解,很快就想到了沙加和泡泡是谁。
迷天盟至今都是京城是大帮派之一,沙加的名头最近也很是响亮。至于泡泡,卓非凡也是听说过的。他自来熟地在桌子上坐下,“陛下命我按照先天八卦修建园林,还缺一些上好的石头,朱大人送去的石头总是不合我意,所以出京来自己寻找。”
他笑着道:“路上听说李沉舟和江烧阳决战与鄱阳湖之上,就和章万两位长老一起去观战了。”
水柔心的精神振作了一些,“哦,你见到我们李帮主决斗的过程了?快和我说说!”
卓非凡对着顾璐笑了笑,然后开始说起在鄱阳湖上的见闻。“李帮主同时击杀了江烧阳和高幸伤,如今是已经是众所公认的,继燕狂徒之后的天下第一高手了!”
对于这个说法,顾璐只是笑笑。卓非凡问道:“沙加师傅似乎有不同看法?”
江烧阳是“魔教教主”,高幸伤是白道的魁首,两人的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强,却同时毙命于李沉舟的拳下,江湖上没有人不服气的。就是一个是魔教教主,一个是白道的魁首,这两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不过想想围攻燕狂徒的时候,连契丹人都来了,那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宋国天子还能对契丹皇帝称臣呢,这些都是基本操作,不用大惊小怪。
顾璐笑着道:“我哪里能有什么意见?”
水柔心哼了一声,说道:“你平时不是有很多话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卓非凡看了看水柔心,又看了看顾璐,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沙加师傅是斩经堂的高足,又曾经是迷天盟的二圣主,必然有独到的看法,还望不吝赐教。”
他虽然出身名门大派,却并没有世家子弟高门大派的骄矜,待人处事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这是符合道家“无为不争”的核心理念的,也不知道是这是他本身的个性就是如此,还是受到的教育导致,亦或是因为练了道家的武功,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性格?
有些武功是会影响人的性格的,而且还不少。武当派作为道教的领袖之一,无论是在道法还是武功上面,都有很多独到之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掌握着绝对的生产资料和社会资源,严重内卷的文人士大夫不同,江湖上的帮派无时不刻都在变动中。武当派是传承久远,享誉江湖的名门大派,在选拔弟子的时候是会拼爹,财富等原因,但最主要的因素还是资质。
资质不够好,就练不成高明的武功。武功不够高就会失去现在的地盘,说不定还会被人打上门来,把整个山门都灭掉。江湖上的魔头们,每次想要扬名立万的时候,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少林武当,“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可不光是说说而已。
所以卓非凡虽然出身名门,却并不是什么二代,三代,他的父亲,祖父也不是武当派的长老,他能够成为武当派的真传弟子,凭的全部是个人的资质和努力,可谓是“能力之外是零”。
不光是武功练得好,在待人处事上,卓非凡也很有两把刷子。凡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很难对他产生厌恶之情。顾璐也是这样。面对卓非凡的问题,他思索片刻,说道:“李沉舟的武功当然是很好,但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高不一定战力强。即便是说武功,李沉舟也不见得比关七高。”
水柔心撇撇嘴,“你当然会说关七的好话了。但是迷天盟又怎么比得上我们权力帮?”
顾璐笑了笑,说道:“对,你说的都对。”
水柔心牙痒痒,看了顾璐一眼,然后昂起了头。卓非凡皱眉,问道:“沙加师傅对权力帮不以为然?”
“这个嘛,权力帮当然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大帮派,李沉舟又刚刚轰杀了江烧阳和高幸伤,风头之盛,名望之高,没有谁比的上的。”在刷声望和放豪言壮语上面,关七就比李沉舟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关七天天窝在家里,除了偶尔出去逛逛之外,基本上就是在倒立着神游太虚。
顾璐继续说道:“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权力帮的势力范围越大,李沉舟的武功越高,反倒越是危险。”
卓非凡问道:“兄台莫不是说反了吧?”
顾璐笑道:“一家之言,我姑且言之,阁下姑且听之,何必在意那么多?”
卓非凡想了一会,摇着头道:“兄台所言,太过荒谬。”随即,他又在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我要去两浙路找些上好的石头,水女侠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咳,我们正好也要去两浙路一趟,至于水姑娘,那就不知道了。”
卓非凡讶然道:“水女侠跟兄台不是一起的吗?”
水柔心抢着道:“才不是呢!我也要去两浙,也要看看那些上好的石头。”
卓非凡道:“那我们正好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
“好!”水柔心继续抢答。
顾璐是无可无不可,他本来想让水柔心回东京去,但腿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想要去哪里他也管不了。于是三人行变成很多人一起上路,卓非凡是武当派掌门的徒弟,又是奉了天子的命令去江南找石头的,自然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是带了不少的同门师兄弟,还有大批的随从和兵丁。
随行的人员对卓非凡百般奉承,反倒将顾璐变成了边缘人物。泡泡有些不忿,说道:“姓卓的根本就不是公子的对手,那些人真是有眼无.......唔唔唔........”
顾璐用火热的存在堵住了她的嘴,“少说话,多做事。”
泡泡眼波流转,身形一阵恍惚,脸蛋变得与水柔心有了九分相似,但水柔心绝没有这么丰腴的身子。她一边做着手工活,一边“吧唧吧唧”地吞吐,带动那两团白腻不住地晃动。
卓非凡来江南是寻找石头的,顾璐的目的则是调查两浙路的社会情况,他每到一处,都会找当地的百姓和小吏问些事情,有孔方兄开道,情报的收集很顺利。只要肯给钱,官府里面的红册,白册,黄册随便看。
很快,顾璐手上就有了不少的数据,包括最近几年的税赋,人口,商品产出等情况。宋朝的税率本来就高,还有各种各样的杂税,再加上天灾人祸,就使得自耕农在两浙路上根本就活不下去。原有的小农经济纷纷破产,不是成了官宦人家的佃户,就是变成了奴工。
光是小农破产也就罢了,宋朝不禁兼并,甚至连“土地流转”这样的幌子都没有,大地主大豪强与士大夫合流之后,早就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生产资料瓜分完毕,两浙路上的小农早就是人人捏拿的存在。
但是现在朱勔不光是将两浙路上的小农给干掉了,就连一些中产阶层,比如手工业者,小商人之类的都给逼的没了活路。不少人活不下去了,只能去城外挖野菜吃,这可不就是“食菜事魔王”么?
江烧阳战死在了鄱阳湖,结果加入明教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其中不乏当地的豪强和江湖人士。不过宋朝虽然外战不行,但是在镇压本国的百姓这方面却是做得非常好,各地的民变和奴变都被镇压下去了。
花石纲才刚刚实行了一年,两浙路的情况正在变差,却还没有差到立刻就有起义的程度。明教刚刚死了一个教主,内部正在进行权利斗争,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领导发动一场新的暴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几起闹事都被压下去了的缘故,宋国的不少官员反倒认为百姓软弱可欺,加大了搜刮的力度和兼并的速度。顾璐在苏州城外就见到过好几起强拆的事情,这时代官差的做法比一千年后更加凶恶,弄出人命是常有的事情。要是哪个月不弄死几个刁民,官老爷们反倒会觉得奇怪。
死几个泥腿子算什么?不要打扰了老爷们吃饭才是正理。
顾璐白天出去看到了百姓的疾苦,晚上见到的则是官员和豪商们的穷奢极欲,每次宴请卓非凡等人的花销就要数百贯。而城外的商人们却不肯给那些纺织工人们多加一文钱的月薪。
不过那些奴工好歹还能拿到几文钱,不像是民国时期的包身工,不光是拿不到工钱,每个月下来反倒还欠了老板不少。但是顾璐觉得,这恐怕不是值得吹嘘和骄傲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苏州住了一段时间后,本地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顾璐便向卓非凡告辞,准备去杭州看看。
“何不再多等一段时间?”卓非凡道:“我这边马上就要忙完,到时候再正式设宴款待足下。”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见之下就能心生好感。卓非凡和柳随风看起来有些像,都是那种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顾璐笑着道:“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办正事了。”
能够跳出自己所在的阶级,能够跳出历史的局限性,能够走出前人所未曾踏足道路的人,毕竟是少数。中国历史上的绝大数时候都是“治乱循环”而已,卓非凡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武功很好的武当派真传弟子。
“那么这就告辞了,水姑娘,再见。”
从曲径通幽的苏州园林中出来后,大街上就能见到卖儿卖女的贫苦百姓。江浙一带是中国经济活动最频繁的地方,每年这里能生产出几十万匹丝绸,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商品,可是这里居然已经闹到有人饿死的地步了。
顾璐看着跪在道路两旁卖身的那些人,眉头微微地皱起。泡泡见了,低声道:“要不把那些小孩子买下来?”
“恩,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做这种事情。”
泡泡不是太明白,实际上她对这些想要卖身为奴的人并没有同情心,也并不想把他们买下来,只是察觉顾璐有这种想法,所以投其所好罢了。
顾璐看到有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被人拖上了板车,和一堆尸体仍在一起,然后被拉出城区。还看到了人牙子像挑选牲口,又像是在肉铺买肉一样将小孩子挑出来带走。扬州瘦马的名头流传已久,那些小女孩大概会被裹上小脚,调教几年后被卖给某个官员或是直接卖到青楼里面去。
此外,还有不少拿着竹竿和破碗的丐帮中人也参与到了挑人的行列中。加入明教的百姓很多,加入其它有活力社会组织的人也有不少,其中又以丐帮的人手增长的最快。不加入丐帮的话,连在城中乞讨的资格都没有。
泡泡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她还见过更糟糕的情况。为什么她非得找根大腿抱着才能心安?就是因为见到过太多黑暗残暴的情况。顾璐却不能将这些事情都当做是正常社会中必不可少的风景线,他所受过的教育和经历告诉他,即便是在科技水平落后的封建时代,事情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从苏州城出来之后,见到的情况更加糟糕。在城里好歹还能有些残羹冷炙,朝廷为了脸面还会拿一些陈粮和霉变了的粮食出来煮粥赈济,而且在城里还有机会被人买去当奴婢。这年头,许多人是想当奴隶都不可得。
但是在广阔的农村里面,利益关系和社会运行规则变得更加的血腥和赤裸。大批的破产农民变成了流民,他们失去了所有的生产资料,只能以草根树皮裹腹。鱼虾当然也是能吃的,但是一来河流中鱼获数量是有限,二来没有了固定的居所和稳定的燃料供应,吃鱼虾很容易腹泻。而那基本上就意味着死亡。
江浙一带开发过度,草根树皮也很快就被吃完了,也没有地方去打猎和采集,那些贫苦百姓甚至只能以观音土充饥。但我们都知道,人是不可能靠吃土活下去的。
“公子就是太心善了。”泡泡不以为然地道:“等到了冬天,流民的数量就会少很多了。”
顾璐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泡泡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天气变冷后,那些人就被冻死了啊,就跟田里的虫子一样。”她的笑容依旧是甜美的,神情依旧是天真无邪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只会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顾璐叹息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背后传来水柔心脆生生的声音,“你又不是没钱,买些粮食来放粥不就好了?”
“那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要是只有十几个,几十个,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做,可是现在需要救助的人太多了。”而且这和我的本意相去甚远,世界上没有神仙,也没有救世主,人们应该自救才对。顾璐转过头来,脸上露出笑容,“水姑娘不需要送这么远的。”
“谁要送你啦,就算是要送也是送泡泡。”水柔心没好气地道:“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了。”
“我觉得吧.........”
水柔心不等他觉得完,就抢着道:“你想赶我走,可是我就偏不!”
“...........”,顾璐摇了摇头,“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先说好,这次可没有马骑,也没有马车坐了。”
“我又不是没走过路!”水柔心说话又快又急,如同雨滴落在玉盘之上。
顾璐还是找到当地的豪绅,用五倍的市场价买了一些米面,分发给周围的流民。虽然这些人里面的大部分都活不到第二年的春天,但是让他们多吃一口饭也是好的。赈济的过程中,不时有人仗着身体强壮抢夺弱者的食物,顾璐也只当做是没有看到。
“这你也不管管?”水柔心一直都还保留着一些侠义之心。
“或许这样才会更好。”
水柔心瞪着他看了好一会,悻悻地道:“还有那些奸商,你也能忍受得了!本来粮食的价格就比往常高了好几倍,他们还提高了五六倍,也亏你还能跟他们笑着说话!”
顾璐笑着道:“难不成我把他们都给杀了,然后把他们家里的粮食都给抢了,你就满意了?”
“我没这么说。”
“那水姑娘是什么意思呢?你要是你能提出一个好的建议,我定然会按照你的指示去做,绝无二话。”
“我.....我.........”,水柔心能有什么好建议和好主意呢?
顾璐慢吞吞地说道:“发现问题总是很容易的,但是解决问题却总是很困难。在中国,有时候挪动一张椅子都是要死人的。”
水柔心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却觉得这人在认真说话的时候,要比胡言乱语的时候顺眼多了。盖世英雄不应该整天没有个正形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水柔心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是不忍心,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为什么这次你不闭上眼睛?”
顾璐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我可以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可以选择去做点事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什么都做不了,”水柔心的情绪稍微低落了下去,“我是权力帮的人。”
杭州离苏州不远,都是在长江以南,不过这个不远是相对于动辄上千里的路程来说的。甩腿走到杭州去也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到杭州这一带,可以说是宋国最为繁华的区域,恩,这是在排除了汴京之后。这里生产了不计其数的商品,创造了很高的生产价值,但是问题也很明显。
宋国现在的最主要的问题是人多地少,这是主要矛盾,在主要矛盾之外,还有许多次要的矛盾。具体到苏杭这一带,就是奴工,也既是无产阶级的权利根本得不到保障。为了生产出光滑的丝绸,每个环节都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手。那些进入到织造局,纺织厂里的童工和女工整日辛苦劳作,得到的报酬仅仅是能够让他们裹腹。一旦生病,或者是在工作中受伤,这是经常发生的,烫伤,被机器绞住等等,一旦出现这些情况,她们就会被立刻赶出去。
许多人流落街头,即便是想要卖身为奴也不可得。没有人会想要一个生病或是残疾的仆人。而这些人已经没有了土地,他们在城市里面活不下去,也不能回到农村里面,只能在街头巷角流浪,通过乞讨或是坑蒙拐骗来维持生计。
每年冬天的时候,都有大批的人冻死饿死,到了明年,这种情况又会再次出现。奴工们积累了许多的怨恨和怒气,也经常发生暴乱事件,但是朝廷养着上百万大军,虽然对外的战斗力不怎么样,可是用来镇压国内的百姓却是非常好使。
苏杭这边的情况和汴梁有很多不同之处,但都是一边歌舞升平穷奢极欲,一边有着大量的百姓在死亡线上挣扎。为什么各地的帮派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帮众?加入了帮派后是要受到很严重的剥削,但好歹还能够吃上一口饱饭,哪怕是明天就横尸街头了呢。
在去杭州的路上,顾璐还是跟以前一样,给当地的百姓看病施药,再问一些收入,税收之类的情况,和尚和道士有这样的不好,那样的不好,却也经常做一些赈济灾民,看病施药的事情,顾璐是长得过于俊美了一些,倒也不显得很突兀。
白天忙忙碌碌,晚上的时候他就将白天得到的数据都记录下来。水柔心对顾璐干的事情很好奇,经常跟在边上,到了晚上的时候也是一样。以前只有泡泡和顾璐两个人的时候,泡泡有时候会钻到桌子下面帮他缓解一些压力,现在水柔心在边上,她就不好那么干了。
不是她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什么的,而是顾璐不想她这么做。
泡泡等了一会,见水柔心还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上后上去拉住她的胳膊,用甜甜的声音说道:“公子还要忙好一会呢,忙完之后还要练功,我们先去隔壁休息吧。”
水柔心看着灯光下的秃头,犹豫了片刻,就任由泡泡将她拉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
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两人脱去了身上的薄衫,只穿着小衣躺在了床上,一人拿着一把蒲扇在哪里摇啊摇的。其实吧,她们的武功都很好,只要运起内功,就能在某种程度上无惧于寒暑,不过她们还是喜欢拿着蒲扇这样扇风。
女孩子们在一起总会有很多的话要说,从喜欢的食物,好看的衣服,说着说着,水柔心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听到的东西来。她趴在床铺上,用两只手臂支起了脸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这个姿势的原因,水柔心胸前的白腻被挤到了一起,显得比平常状态下大了不少,而且中间出现了更加明显的沟壑。泡泡的眼前一亮,忍不住就伸手从水柔心的胸口探进去,抓住了那片白腻揉搓起来。
“你.....你.......你干什么?”水柔心的声音抖了起来,显得很是慌乱的样子。
泡泡吃吃笑道:“难道不舒服吗?”
水柔心一把将泡泡推开,羞恼地道:“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泡泡甜甜地笑了起来,她用纯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水柔心,伸手将自己小衣的肩带缓缓地拉了下来。比水柔心更雄伟的浑圆弹跳了两下,在空气中晃荡起来。泡泡的鼻孔中发出甜腻的声音,抓着其中的一只揉搓,只是片刻的功夫,两只就一起变得坚挺起来,连山峰也仿佛变大了不少。
水柔心看的目瞪口呆,她还是豆蔻少女,哪里经历过这些?泡泡在她面前干的这些事情,就让她的浑身都变的心跳加速,浑身都燥热起来。水柔心想要立刻离开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但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两片温香软玉。
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你和沙加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是做这种事吗?”水柔心已经知道了顾璐的真名,但还是习惯叫他的“法号”。
“是呀,而且做的比这还多呢。”泡泡甜甜地说道;“你来试试。”
水柔心迷迷糊糊地被泡泡捉住了手掌,脑袋里面像是灌满了浆糊,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是偶,手掌已经抓住了其中一只。“呜,好大!”她心中这样想,“怎么能这么大的?而且又软又有弹性!”
“不,我不能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这样,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对。
可是很快,她的脑子就又迷糊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她趴在了泡泡的胸口,吮吸着那点殷红,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身上的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掉到了床下去了,光不溜秋的身体和同样没穿衣服的额泡泡纠缠在一起,房间中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呼,呼!”水柔心在急促地喘息,皮肤变成了粉红的颜色,还布满了一层晶莹的汗珠。洁白修长的双腿夹住了泡泡的手掌,身体忽地颤抖起来。温润的液体一股股地喷了出来,好一会后,她的喘息才平缓了一些。
泡泡将沾满了液体的手掌拿到水柔心的面前,用甜甜的声音说道:“水女侠,真的是有很多水哦!”
水柔心嘤咛一声,拉过一件衣衫将脸给蒙上,“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泡泡去拉那件衣衫,拉了几下没拉动,便将手掌放在了水柔心的身上,不断地游走。很快,女孩子鼻孔里面的声音再度变得甜腻起来。
烛光下,顾璐将表格收起。隔壁女孩子们的声音变得奇怪起来,他听了片刻便将之放到一边,开始每天晚上的功课。盘膝坐在床上,这不是必须的,他即便是躺着也一样能够搬运周天,刚开始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仪式感这种东西了,继续这么做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
有的时候吧,保持一定的仪式感也不是坏事。
世界的喧嚣和色彩远去,神思渺渺,物我皆忘。真气在体内自发的流转,赤红和靛蓝两种光芒渐渐地变得明亮,并且似乎有了融合在一起,变成紫色的迹象。
等到顾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顾璐神清气爽地从房间出来,片刻后,泡泡和水柔心也走了出来。顾璐的气色很好,她们的气色也很好,特别是水柔心,皮肤变得更好了,吹弹可破。
“早上好。”
“啊.......早上好!”水柔心低着头匆匆地下楼去,泡泡在后面抿嘴笑个不停。顾璐看了泡泡一眼,说道:“先去洗漱,吃早饭后我们继续上路。”
泡泡甜甜地道:“公子难道就不想要......”,她见到顾璐皱起了眉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吐了吐舌头,跟着水柔心下去了。
苏州是江南丝绸的重要产地,杭州不光是丝绸的重要产地,还是一处重要的贸易港口,因为杭州湾是天然的良港,在这里建立港口要比其他地方省事方便的多。
据说在五万年前,就已经有古人类在杭州这里生活了。自从有记录以来,杭州湾这里就是人类活动的聚集地。宋朝统一南方之前的五代十国时代里面,吴越国曾经建都于杭州,钱氏三代人在此耕耘了八十多年,兴修水利,疏通航道,才有了后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的由来。
当顾璐和泡泡,还有水柔心到达杭州的时候,这座文人荟萃,经济繁荣的南方城市正处在雨季之中。水柔心和泡泡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一些,哪怕是顾璐给了她们一人一把雨伞,依旧阻挡不了丝丝细雨飘到身上。
要是运起罡气,是能够将雨丝挡住,可是那样的消耗就太大了。泡泡和水柔心的武功都很好,但是还没有好到可以随便消耗内力的程度。她们又不像是顾璐那样,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本领,武功也练到了别人想都没想过的道路上去了。
在身上的衣衫被打湿后,两人曼妙的身材暴露无遗。泡泡丰腴,水柔心玲珑,各擅胜场,各有其趣。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两个女孩子在房间里面去换衣服,顾璐则是坐在靠窗临街的桌子边,点了一些本地的美食。
作为南方最重要的商业港口城市之一,杭州这里的情况要比苏州那边好不少。城中的无产阶级们能够靠着出卖劳动力去换取一日三餐,但是碰到下雨天的话,港口就不能装货,也不能卸货了。
工人们没了活干,便挤到酒馆客栈等地方,花上两文钱,叫上一壶碎茶叶煮的茶,就能在茶馆或是客栈里面待上一整天。若是能再出两文钱,还可以加上一碟油炸的豆子,又或者是水煮的毛豆。
至于吃饭是不可能在这里吃饭的,客栈里面的东西又贵,分量又少,吃饭是不可能在这里吃的,也不可能去二楼或者三楼的雅间。大伙儿就挤在一楼的大堂里面,喝着寡淡无味的粗茶,听着说书先生说上一段,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没一会,泡泡和水柔心两人换好衣服后出来了,她们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水柔心坐下后呼吸都还有些急促。初见规模的隆起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倒也颇为养眼。顾璐在那上面瞧了一眼,然后说道:“给你们点好菜了,你们在这里吃着,我下去做点事。”
水柔心深吸两口气,问道:“又是做社会调查?”
“恩,算是吧,不过先说一段。要是两位觉得说的好,就多给点赏钱。要是没钱的话,捧个人场也行啊。”
“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顾璐哈哈一笑,起身下楼,先去跟掌柜的商量了一下。掌柜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又不用额外给钱,随便这和尚怎么说,说不得好那些工人自然会把他给轰下来。
说书先生刚说完一段,到下面喝茶休息去了。顾璐踩着木屐上了台子,拿起惊堂木往那一拍,“啪”,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和尚上台干什么的?”
“难道是要向我们化缘?”
“长得倒是像佛祖........”
“哈,李老二你见过佛祖?”
“我........”
顾璐对下面的嘈杂视若无睹,笑呵呵地道:“兄弟我初来贵宝地,一来就碰到了这样的雨天,这才有机会和诸位兄弟一起在这里相间。俗话说:相见即是有缘,既然有缘,我请每人喝一杯怎么样?”
大堂里先是安静了一会,随即喧闹起来。
“大师豪气!”
“大师威武!”
“大师荡漾!”
管他是干什么的呢,请大家喝酒那就是好人啊!
小二适时地将一壶壶黄酒送到各处桌子上,虽然每人只能分到一杯,但那也很好了。免费的哎,还能不好吗?
在众人纷纷道谢之后,顾璐笑着道:“兄弟们慢慢喝,我再来给大伙说一段三国。”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顾璐说了一段“桃园三结义”,周围的工人们大声叫好。就算他说的很糟糕,看在请大家喝酒的份上,工人们也会叫好,何况他口齿清楚,声音洪亮,表情丰富,说的还挺不错。
说完评书后,顾璐就在大堂里面和工人兄弟打成一片。这个年头的工人阶级还十分弱小,虽然在东京城里已经有了送外卖的小哥,但是工人阶级依旧十分弱小。除了开封城之外,就只在几座大城市里面有人数不多的无产阶级。
他们会抱怨工钱太少,会抱怨米价太高,会抱怨税收太多,有时候甚至会联合起来发动暴乱,但是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了。没有政治纲领,唯一的诉求不过是多挣钱,又不能联合农民,所以这个年头的工人阶级几乎不能成事。
朝廷里的大佬们会害怕流民过多造成社会动荡,但是并不会害怕杭州的工人起来造反。因为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历史书上曾经说过明朝的“资本主义萌芽”,并将江南工人们的抗税运动当成是工人阶级的觉醒。但萌芽这个概念太笼统,到底多少是萌芽呢?一厘米还是一米?宋朝的商业活动比明朝大多了,为什么宋朝就不能称之为“资本主义的萌芽”?
顾璐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最关键的是肯花钱请大家喝酒,很快就和工人兄弟们达成了一片。一杯黄酒下肚,人变得熏熏然起来,对顾璐的各种问题都做了回答。
在大堂中晃荡了一个多时辰后,顾璐才起身回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水柔心和泡泡都已经吃完了,连茶都已经喝到了第二壶,不过她们还给顾璐留了一份。泡泡道:“我叫人把饭菜热一热。”
顾璐摆摆手,说道:“何必那么麻烦?”
他抓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食物消灭的干干净净。除非是难得的美味佳肴,顾璐才会慢慢地品尝,大部分的时候,吃饭只是为了摄取能量和物质而已。吃完之后,顾璐就又拿着笔和纸在那里写着什么,水柔心将脑袋伸过去看了看,简体字她倒是能认出很多,但是这从左往右的排版就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你写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她这样刚问道。
“恩,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用。不过闲着也是先闲着,总不能说下雨天就打孩子吧?”顾璐没有抬头,“现在看来,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若是没被外敌入侵打断兼并的过程,说不定能有些希望。但到底是走向资本主义,还是加深封建化,乃至于回到奴隶社会,这都很不好说。”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身上有种与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同的气质。水柔心暗道:仔细看,这人比柳五公子还要好看一些呢,要是他有头发的话就更好了。
顾璐将几个数据记录好,抬起头来,见到水柔心正盯着自己看,便笑了笑,问道:“在想什么呢?”
水柔心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挪开,“我在想帮里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明珠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李沉舟轰杀了江烧阳和高幸伤等人之后,权利帮发动了对朱大天王的进攻,双方在长江的航路上到处开战,打的非常激烈。鄱阳湖之战后,【君临天下】李沉舟被公认为当今天下的最强者,声望远远地盖过了【朱大天王】朱顺水,但是朱大天王依旧不肯向李沉舟低头,即便是在权力帮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损失惨重,也还是在坚持抵抗。
李沉舟不能长久离开老巢,出来晃荡了一圈之后,就返回京城去了。东京城才是权力帮资金来源的主要地方,在李沉舟和柳随风带着帮中的大批高手出来后,东京城里的那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要是不回去,权力帮在京城里面的地盘迟早被蚕食干净。
柳随风留在了长江航道上主持对【朱大天王】势力的进攻,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就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是权力帮的损失也不小,连【九天十地,十九神魔】都折了好几位。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朱大天王】的人拼死抵抗,另外一方面,则是有不少的帮派暗中对权力帮下了黑手。
李沉舟公开宣布要【君临天下】【一统江湖】,看着是很霸气,很威风,却让很多人都对他警惕了起来。死了那么多人才干掉了燕狂徒,结果又来了一个更狠的李沉舟,这不是前门驱狼,后门迎虎吗?
权力帮吞并了黄河两岸的许多中小门派,招揽了许多的高手,进一步加大了其他人对权力榜的恐惧和怀疑。趁着权力帮和朱大天王开战的时候,派出人手暗中做些事情,便是很多门派的共同选择。
水柔心对李沉舟和柳随风很有信心,也对权力帮的实力很有信心,但还是会担心那些一起学武,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们。
“要不.........”,她迟疑了一会,说道:“要是你能加入权力帮.........”
顾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迷天盟的人了呀,是斩经堂的弟子也没关系,我们权力帮各门各派的人都有呢。”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沉舟的理念跟我不一样,勉强凑在一起也没意思。”
他说这话的语气,是将自己和李沉舟当做是了平等的存在。要是放在以前,水柔心一定会觉得他太狂妄了,但是现在却觉得理所当然。她想了想,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加入迷天盟?难道你和关七的理念就是一样的吗?”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关七跟我是一种人啊!”
水柔心想了想,实在是不能将银发及腰邪魅狂狷的关七和满口胡柴没有头发的沙加画上等号。
顾璐笑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有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句号?你的脑袋里是不是充满了问号?”
水柔心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晚上的时候,雨水就小了很多,从倾盆大雨变成了稀稀疏疏的小雨。天色将黑,挤在大堂里面的工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水柔心在二楼的雅间立面待的无聊,央求着顾璐给了她一本书,好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她看一会书,又和泡泡说些话,感觉稍微不那么无聊了。
忽地,远处的传来震动和轰鸣,还有人们大声呼喊的声音。水柔心一把将书扔到了桌子上,冲到窗户边向外望去。“啊,是有人在城里面打起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兴奋,并不因为爆发的冲突而担心,而是跃跃欲试。
蒙蒙细雨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撞穿了屋顶,跃上半空,在空中一个转身,随即向着水柔心所在的方向奔了过来。十几个手持钢刀的大汉紧紧地追了上来,有人高呼道:“莫走了方腊!”
顾璐本来不甚在意,江湖上的杀戮每天都有,但如果是方腊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他走到窗户边上,凭窗而望。当先的那被称作是方腊的白衣人奔势甚急,只是几个纵越,便到了附近的长街上。
追赶的大汉里面有人大叫道:“方腊你这王八蛋,有种的就留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方腊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外面刚刚下过大雨,现在还飘着雨丝,他一身白衣却没有沾染上分毫尘埃,仿佛那些雨水和泥浆不存在一般。听到身后有人叫阵,方腊真的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喝道:“方某就在这里等着,看你有何本事!”
追来的大汉们狂呼乱喊,拿着腰刀和朴刀等武器就往方腊的身上招呼。方腊站在街道上,双掌拍出,那些迎面砍来的兵器就忽然转了方向,全部落在了的敌人的身上。
“哎呦!”
“啊!”
“你怎么打我!”
不远处有人大叫起来,“是乾坤大挪移!别给他借力打力的机会!”
方腊哈哈大笑,笑声震得临街的木楼簌簌作响,“既然知道是乾坤大挪移,你们居然还敢来送死,倒也让方某相当佩服!”
雨幕中,持刀的大汉们果然不敢逼的太紧。有人高声道:“姓方的你狂什么?大伙儿不要怕,对这等欺师灭祖的家伙,咱们不必跟他讲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啊!”
却是方腊并没有在原地干等,在那人说话的时候主动发起了进攻。“鬼手十八翻”江烧阳虽然死在了鄱阳湖上,但能够逼的李沉舟使出拼命的功夫,就证明【乾坤大挪移】的威力不容小觑。
方腊冲入追兵之中,拳打脚踢,招数凶猛,片刻间就放倒了四五人。他虽然是赤手空拳,却能够准确地把握住敌人招数中的破绽,避虚就实,批亢捣虚,将追兵杀的节节败退。
长街的另一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方腊也不恋战,大笑道:“少陪了!”
说罢,转身奔入了雨幕中。他以拳掌毙杀了数人,身上的白衣依旧是一尘不染。
片刻后,几十名拿着各式武器的凶恶大汉奔了过来,其中一部分人留下来救治伤员,收敛死者,更多的人沿着方腊远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水柔心将目光从雨幕收了回来,道:“想不到江烧阳的徒弟也这么厉害。”
泡泡刚才也看完了长街上的搏杀,这时候伸手挽起顾璐的胳膊,将饱满的胸脯靠了上去,山峰立刻就改变了形状,她笑眯眯地道:“再厉害也没有公子厉害。”
水柔心瞟了一眼泡泡身边的光头,哼了一声,“那也未必。”
顾璐笑了笑,说道:“方腊的乾坤大挪移差不多有江烧阳七八分的本事了。”
在万岁山一战中,江烧阳曾经力抗“玄天乌金掌”,表现得不比李沉舟差。【乾坤大挪移】不光能够借力打力,还能够激发人体的潜能,算是一门难得的上乘武功。只要练个三四层,在面对比自己强上数倍的敌人时也不会吃亏。
刚才外面震动,长街上大战,客栈都剩下的人都到窗户边上看热闹去了,这时候热闹看完了,便有人聚集在一起讨论起来。
“方腊是前任帮主的徒弟,武功很好,定然能成为明教下一任的帮主。”
“唉,叫我说,他们明教还是早点消停下来的好,隔三差五的就来上这么一回,谁也受不了啊!”
“本地的官员都是吃屎的吗?街上这么杀来杀去也不管管?”
掌柜的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走到柱子边上伸手敲了敲,在众人将目光看向他之后,说道;“诸位,诸位!本店是小本经营,可惹不起身份风浪。看这上面写着什么?”
顾璐瞅了瞅贴在柱子上的几个大字,不由得笑了起来。掌柜的继续说道:“莫谈国事!大家要是想聊天,不妨说些前朝的故事,本朝的事情却是不要说了,免得惹祸上身。”
食客中有人抱怨道:“这也不许说,那也不许说,官府管的也太宽了。咱们说些太祖,太宗的好话,那也不行吗?”
“就是,本朝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指挥了那么多大战,文武双全,说些太宗皇帝的故事也不行?”
掌柜板起了脸,高声道:“官府去年就下了通告,从显德年起,后面的事都不许说了!”
有人对前朝的事情也比较了解,当即就说道;“好家伙,这是从郭皇帝开始就不许说了啊!”
“郭皇帝”便是郭威,他和郭荣两人屡次击败北方的契丹,又灭掉了雄踞太原的刘汉政权,武功之盛,远不是宋朝的那些皇帝所能比的。不过宋人往往避而不谈郭氏父子的攻击,而是大肆宣传太祖皇帝赵匡胤的武功和太宗皇帝赵匡义的文治武功、
尤其是后者,在士大夫们的口中,简直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但是朝廷又颁下了严令,禁止百姓私自讨论太祖太宗的故事,后来连所有宋朝皇帝的事情都不许讨论了。最近几年又变本加厉,连前朝郭皇帝的事情也不许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后的几天,顾璐在杭州附近继续做社会调查,他每天深入田间地里,或是给本地的百姓治病,或是和本地的长者聊天,这样的举动引起了本地帮派的一些警惕,但是在见到他并不是来抢地盘的之后,也就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到后来还有一些本地的小帮派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想要请他去当个小头目什么的。顾璐自然是没有同意,在忙碌了七天之后,他依旧是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晚上回到客栈后,还能给来此消遣的食客说上一大段评书。
“好!”
“说的好!”
食客们欢呼起来,有人将铜板扔到了台上,大叫道:“再来一个!”
顾璐伸手将几枚铜板捞起,笑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面的食客叹息了几声,却也没有什么过火的行为。顾璐回到了二楼,对泡泡和水柔心道:“今晚夜色正好,等喝过茶了,咱们去西湖那边逛逛吧。”
水柔心将茶水咽下去,欢呼到:“好啊,我早就想去了。”
泡泡歪着头道:“前天我们不是去过吗?”
“额,不一样嘛。”
西湖中长了许多的荷花,在洪春桥附近有一处专门酿酒的“曲院”,每当夏日荷花盛开、香风徐来,荷香与酒香四处飘溢,让行径此处的游人熏熏然起来,这便是“暖风熏得游人醉”之句的由来。至于后面的那句“直把杭州作汴州”,现在还没有出现。
天上的月色正好,城中有不少士人豪商携带妻女出来游玩。西湖边上有不少的游人,虽然还不至于摩肩擦踵,也不在少数。顾璐他们先是去了看了“曲院风荷”,然后又去了苏堤。
苏堤便是“苏公堤”,是苏轼十多年前在杭州为官的时候修建的。苏东坡反对新法,指责旧党,结果新旧两派都不待见他。王安石当政的时候,把苏轼给贬了出去。等到司马光上台,又把苏轼贬了一遍。
苏东坡的最主要成就是在诗词上面,在政治上并没有太多的建树,不过他的名气大,当了几十年的官,也还是做了一些实事的,就比如正在顾璐和水柔心,泡泡脚下的“苏堤”。
水柔心和泡泡都显得很是开心,她们折下柳树,追逐着萤火虫,在苏堤上跑来跑去。忽然,水柔心呀了一声,嘟着嘴巴跑了回来。顾璐问道:“怎么了?”
泡泡掩口笑道:“那边的画舫上,正有人在亲热呢。”
文人士大夫和豪商们喜欢狎妓,这不奇怪。西湖上的画舫实质上是流动的青楼,每到晚上,几十条画舫在西湖上缓缓滑动,轻歌曼舞,丝竹悦耳,这样的享受,即便是在一千年之后也不过时。
顾璐笑道:“要不我们也找一条船?”
水柔心大为意动,却又有些犹豫,“可是........”
顾璐知道她心中的顾虑,笑着道:“想做就去做好了,何必管别人怎么想?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的,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水柔心被说动了,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繁文缛节,不然的话也不会对率性而为的顾璐产生好感。
一般来说,画舫不是想有就有的,不是你说想要,现在就给你,必须要提前预定才行。不过只要给的钱多,也不是不能变通的。要是不想给钱,自己找一条船也是能行的。正好,顾璐手里就有船。
如同在长江边上的那次一样,一条小船凭空出现。小船是对顾璐来说的,对泡泡和水柔心来说,这条船已经够大了,比那些画舫还要大一些呢。就是船上比较朴素,没有挂上灯笼,没有厨师和伶人,也没有吹拉弹唱的歌姬,未免美中不足。
顾璐道;“这有何难?”
他挥了挥手,一只造型华丽的竖琴就出现在了手中。伸手一拨,琴声跳动,如同山泉流响,沁人心脾。琴声在西湖上荡漾,附近的画舫和往来的行人闻声望了过来,就见到孤舟上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僧人,正在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行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纷纷打听这姿容出众的少年僧人是谁。向来都是“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许多女子眼中异彩连连,恨不得将那可人儿搂在怀中,肆意轻薄一番。
“好!”
不远处的船上,有人拍手叫好,水柔心正在和泡泡一起划船,循声望去,顿时皱起了眉头。“是方腊。”她低声说道:“那条船上全都是魔教的人。”
权力帮和明教之间有很多的矛盾,李沉舟又刚刚干掉了明教的老大,是以水柔心一见到方腊等人,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起来。顾璐弹出最后一个音符,然后将竖琴收起,他往这边走了几步,对水柔心道:“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水柔心低声道:“要是他认出我来了呢?”
“就算真的打起来了,优势也在我们这边。”
水柔心一想也是,心中顿时就安定了许多。
方腊换掉了白色的衣衫,穿上了绸缎做的长袍,看起来不像是有活力社会组织的头目,而像是一个富家翁。不过一般的富家翁可不会有他这样粗犷的外表和健硕的身材。
“在下明教方腊,不知道是哪位大师当面?”
方腊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是顾璐他们却都听得很清楚,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说话一样,显然他的内功很是不错。水柔心撇撇嘴,这种事情是个人就能做到,有必要这么显摆吗?
顾璐笑道:“在下沙加,见过方先生。”
有人靠近方腊,低声说了些什么。方腊笑道:“原来是斩经堂的高足,迷天盟的二圣主,不知道是斩经堂,还是迷天盟想要到杭州来?”
“都不是。不过是听说杭州人杰地灵,特意过来游玩罢了。”
第一百五十章
顾璐说是来杭州游玩的,方腊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了。如今正是明教权力大洗牌的时候,趁着这个地方上的庞然大物内斗之时来分一杯羹,是很多帮派的选择。
斩经堂和迷天盟虽然过去一直都没有向外扩张,但是江湖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方腊轻轻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到了顾璐他们这条船上。他大笑道:“本来是出来随便散散心,却没想到碰到了沙加大师这样的妙人。”他的谈吐得体,并不是寻常的武夫。
顾璐被人误会是和尚不止一次了,也懒得去分辨,只是笑着道:“方先生不请自来,有些唐突了吧?”
方腊朗声道:“相逢便是有缘,天下如此之大,你我却能在这西湖上相遇,哪里说得上是唐突?若是大师怪罪,我便向大师赔罪好了。这样,明日我在杭州城内最好的天香楼里设宴,专门给大师赔罪。”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却是不必了,刚才不过是戏言罢了。方先生请进船舱说话。”
方腊笑道:“如此正好。”他对自家船上的那些人吩咐了几句,泰然自若地进到了船舱里面,好像他不是在初次见面之人的船上,而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如今正是盛夏季节,即便是在夜晚的西湖上,也依旧是燥热无比,但是一进入到船舱中,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方腊向边上望去,见到了几个盛放着冰块的木桶,不由得赞叹道:“这里竟然清凉如此!便是杭州城中的豪商,也不能如大师这般会享受,迷天盟是东京四大帮派之一,果然气派非凡。。”
跟着进来的水柔心撇了撇嘴,说道:“这些冰块又不是花钱买来的。再说,沙加他已经不是迷天盟的二圣主啦。”
“不是花钱买的?”方腊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水柔心是什么意思,他将目光扫过泡泡和水柔心两个女孩子,这两人都是美貌少女,却并不能让他的目光多留片刻。方腊笑着道:“原来沙加大师的内功竟然已经高深到了能随意制作冰块的地步,这却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了。”
他的确有些惊讶。化水为冰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但一次弄出几十斤的冰块来,这就要些本事了。方腊自付若是全力施为,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但那样的消耗就太大了。而且现在是盛夏,冰块很快就会融化,若是要维持几个大木桶中的冰块,消耗的真气更是多了好几倍。
难道眼前这个俊美的和尚武功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方腊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此人练了“寒冰真气”“冰魄功”一类的武功,但那也很了不起了。
想到这里,方腊顿时就有了一个好主意,“既然沙加你不是迷天盟的人了,不如加入我明教来!”他很是慷慨地道:“我愿意以副教主的位置相赠!”
水柔心看了顾璐一眼,探后对方腊说道:“你还不是明教的教主呢。”
方腊问道:“不知道这位女侠是?”他看出了水柔心虽然年轻,但武功很是不错,跟帮中的几位长老比起来也不差了。年轻,武功高强,又能在沙加的面前说得上话,他将指导的那些武艺高强的女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一个对的上的。
水柔心回答道:“我只是公子的婢女罢了,不足挂齿。”
方腊并不怎么相信她只是一个婢女,但既然人家这么说,那就假装这么相信好了。他大笑道:“虽然还有一些人不服我,但是迟早他们会承认我才是继承教主之位的最好人选!”
明教原名摩尼教,是从西边传入中国的。在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后,已经彻底的本土化了,但是随着宋国海上贸易的兴起,明教又跟波斯,埃及那边的摩尼教有了联系,在教主的继承人选上,有着本土派和国际派的之分。
方腊是本土派的首领,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波斯来的使者拿着圣火令,另有支持的人选,这才是明教最近内部斗争的主要原因。方腊也不避讳,如实地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我明教虽然出自波斯大食,但传入中原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时间,教中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外人置喙?”
“原来是这样。”
方腊的坦荡令人心生好感,顾璐问道:“方先生准备怎么让反对的那些人转过头来支持你呢?”
“先以说服为主,主要是跟他们讲道理。”
顾璐笑道:“只怕别人是听不进去的,批判的武器在大部分时候都比不上武器的批判。几天前我见到先生在杭州城内和人动手,不知道是?”
“恩,跟我动手的就是波斯人那边的。”方腊的眼中冒着热切的光芒,“沙加,跟我一起干吧。杭州利通南海,我们以此为大本营向南发展,定然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水柔心冷笑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璐阻止了。顾璐问道:“如今权力帮正在争夺长江水道的控制权,等他们打垮了朱大天王,肯定不会就此停下脚步。若是权力帮大举南下,不知道方先生准备怎么应付?”
方腊笑道:“权力帮不先将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给收拾了,哪里会有能力大举南下?便是长江水道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长江的上游是蜀中唐门的地盘,中间有浣花剑派等门派,下游有我们明教和霹雳堂,权力帮可以控制长江的一段,但是想要竟长江之极,就只是一个梦想罢了!”
方腊说的还不够全面,除了他说的那些帮派之外,要与权力帮为难的还有就在长江边上的武当派。作为中原武林的领袖之一,武当派的实力很强,影响力极大,而且武当经常和少林共同进退。武当不能容忍一个控制了整条长江航道的庞然大物就在身边,少林派也不会置身事外。
顾璐沉吟片刻,“方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明教向南扩张,难道就不会碰到同样的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方腊并没有直接回答顾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大师可知道我们明教和权力帮最大的不同在什么地方?”
顾璐心中自有看法,却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方腊道:“权力帮的扩张只是靠着武力,抢下了地盘也只能多收些钱。但我们明教不一样,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传教,是为了让所有入会的帮众过的更好一些,而不是单纯地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权力帮想要的地盘是城市和长江航道那样来钱快的地方,本教的根基则是在其他帮派所看不上的那些地方。”
顾璐笑道:“也不是所有的帮派都看不上农村,我知道不少的和尚道士就占据了很多土地,当起地主去了。比如说少林寺就在嵩山附近圈了好大一块地,登封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在为少林寺种地呢。”
“那不一样。少林寺占了地只是为了收租子,我们却能吸纳当地的百姓入教。少林寺也就千把个和尚,”方腊道:“本教光在两浙路就有不下二十万帮众,随时能拉出几千人来!”
顾璐知道方腊这还是往少了说的,要是有必要,明教能从农村里面拉出几万人乃至更多的人来。不过不是谁都有韩信那样的本事,人越多越不好管理,人数超多一定的数量,战斗力不是上升,在某方面反而会下降了。
他笑着道:“政教合一的确是比权力帮那样的江湖帮派更有战斗力。但是,也更容易遭到朝廷的猜忌。”
方腊觉得“政教合一”这个词很好,他反复念叨了几遍,然后说道:“我们明教什么时候不遭朝廷的猜忌了?魔教这个名号,还是朝廷给起的。”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顾璐始终都没有答应加入明教,方腊也不为己甚,传教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只是先来打好关系,留下个印象,以后用的上当然好,用不上也没什么,只当是交了个朋友。
当然,要不是看在顾璐武功高强的份上,方腊一般是不打算和别人交朋友的。
方腊离开后,顾璐将手伸到木桶里,开始制造更多的冰块,现在是大夏天,哪怕是到了晚上,气温也很热,冰融化的很快。水柔心歪着头看冰块越来越多,忽然问道:“权力帮真的打不过明教?”
“如果方腊的武功和李沉舟一样高的话,是的。”
“哦。”水柔心松了一口气,这她就放心了。她对李沉舟的武功很有信心。但是随即,水柔心又紧张起来,她支支吾吾地道:“刚才是迫于形势才那样说的,你可不别当真了!”
顾璐笑道:“你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
泡泡笑嘻嘻地道:“她说她自己是公子的婢女呢。”
顾璐摇了摇头,走到甲板上,取出一张瑶琴,自顾自的弹奏了起来。弹琴和其他很多事情一样,无非是“手熟尔”,多练练也就会了。他先弹了一首《天空之城》,舒缓的曲调配合着江上之清风,相得益彰。
竖琴的琴声也很好听,但是却多了一些异域风情。还是现在的瑶琴更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水柔心向甲板上望去,见到月光下的顾璐素衣赤足,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尘之意。
如果不是见惯了顾璐胡言乱语的模样,如果不是.........她甚至会认为这就是天上的仙人。但是,仙人会没有头发吗?想到这里,水柔心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璐按住琴弦,回过头来问道:“何事发笑?”
水柔心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不应该当和尚,而是应该去做道士。”
顾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道士?”
“啊?”水柔心愣了愣,“你是道士吗?”
“不是。”
“你这人!”水柔心气恼的想要上去锤他,“总是喜欢这样骗人!”
顾璐悠悠地道:“我可没有骗你。不说这个了,这么好的月色,我再弹一曲吧。”
这一次,他选了一首急促激烈的曲子,名为《千本樱》,听名字就知道是日本那边的。手指一动,音符就飘荡出来,琴声从一开始就一场激烈,跟上一首《天空之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风格。
随着音符的变换越来越快,空气仿佛也跟着一起“燃”了起来。
泡泡和水柔心对音乐都没有太多的研究,她们的精力放在了别的地方,即便如此,琴声中的情绪也感染了她们。音乐是用来传递情感的,好的音乐在于能够打动人心。
方腊所乘坐的船还没有远去,他站立在船头,倾听从远处传来的慷慨激昂的曲调,不由得有些讶然,心道:本以为沙加为人淡薄,却不想壮怀激烈至此!
边上一人走了过来,在方腊身边站定,侧耳倾听了一会之后,说道:“曲中有金戈铁马之意,但是又没有多少杀气,倒也真是奇怪。”
方腊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沙加虽然是斩经堂的弟子,却是位出家人,所以能心怀壮烈,却又不沾染丝毫的杀气。”
那人道;“斩经堂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就算是没有出家,也跟出家没什么两样。既然不是来跟我们捣乱的,那件事是不是可以发动了?”
方腊道:“石宝兄弟休要着急,都是自家兄弟,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原来这与方腊并肩而立的男子姓石,单名一个“宝”字,武功非常厉害,几乎不在方腊之下。石宝是福州人,为人刚烈,闻言道:“你把他们当自家人,他们可不这么想。说是去谈判,结果却设下埋伏。叫我说,不必跟他们啰嗦,把那些人连同几个番僧妖人一并宰了就是。”
方腊思索片刻,回头问其他人,“你们也是这么想?”
“正是!”
“兄长请下令!”
“俺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了!”
“是他们先动手的,便是到了明尊那里,也怪不得我们!”
谁先动手的这个问题真不好说,但方腊也不会去追究真相如何,他看到了士气可用,于是肃容道:“既然如此,那就照着众位兄弟的意思办!”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杭州的人口不如东京,繁华也有所不及,但是这里的活力却是要远远胜出。东京的繁荣是建立在吸取整个宋国养分的基础上,可以说,开封的存在不光造成了环东京贫困带,还使得宋国的许多地区都处在动荡和赤贫之中。
东京是繁华的,守旧的,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商品,有着最好的享受,却是在不断地糜烂,不断地堕落。但杭州不一样,这里是宋国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之一,频繁的商业活动和来自异域的思想使得这座城市保持了旺盛的活力。
杭州也有官员腐败等一系列的问题,不过那些问题都被发展掩盖了下去,城中的百姓多少还能看到些希望。要等到发展的速度远远不足以满足官员和豪商们的贪欲之后,阶级之间的矛盾才会彻底地激化起来。
顾璐和泡泡,水柔心在这里游玩了好几天,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但这种轻松愉快的日子终有到头的时候。随着权力帮和南边帮派之间得到斗争越发的激烈,伤亡越来越大,柳五需要更多的金钱和更多的高手,才能保证夺下来的地盘不会丢失。
水柔心是柳随风麾下的“五只凤凰”之一,这样的高手怎么能一直在外面无所事事?
“所以,我要回去了。”水柔心遗憾地道:“我毕竟是权力帮的人。”
“恩,我和泡泡送你去江北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但真打起来,你也未必能占到便宜!”水柔心昂起头来,傲然道:“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火凤凰的名头可比沙加大多了。”
顾璐笑道:“是,水女侠威名赫赫,大家都很害怕来着。”
水柔心瞪了他一眼,“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但是很快,她的表情又软了下来,水柔心有些伤感地道:“权力帮和朱大天王的人打的越来越厉害了,连千手神魔,蛇王和飞刀狼魔他们都死了,我也未必能活下来。”
顾璐笑了笑,说道;“我看水女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定能长命百岁。”
水柔心认真地道:“在江湖上行走,哪里能够期望长命百岁?好些人的武功比我厉害都没能保住性命,还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想死的时候还留下遗憾!”
说罢,她笨拙地朝着顾璐的脸上亲吻了过去。顾璐握住了她的手掌,说道:“要是你不喜欢,不要回权力帮了就是。”
水柔心黯然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是在权力帮长大的,那里就是我的家,我怎么能在家里有难的时候,弃家而去?如果......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
顾璐沉默了一秒钟,随后在脸上绽放开笑容,“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就好好爱我吧。”
轻纱从她的身上话下,露出赛雪的肌肤和盈盈一握的峰峦。水柔心笨拙地使用着泡泡教她的那些知识和姿势,浑身都在微微颤抖。顾璐在心中叹了口气,笑着道:“还是我来吧。”
船舱中的光线不甚明亮,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落在水柔心的身上,仿佛霜雪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泡泡也溜了进来,她俯下身子,与水柔心纠缠在一起。
顾璐一边缓缓进入女孩子的身体,一边将《龙虎太玄经》念了出来。“阴阳”之道当然是包含了男欢女爱的,道家不避婚嫁,在《房中术》上的造诣可比秃驴们高的多了。真气从他与水柔心的交合处涌入女孩子的体内,流过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然后又返回到顾璐体内。
水柔心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从顾璐的话语,将交合当成是在练功,但是很快,无尽的愉悦就让她迷失了方向,只能用力地夹住男人的腰部,想要索取更多。小船不停地晃动起来,痛楚化作了甜美,呻吟声没有丝毫的停歇。
终于,在一阵抽搐后,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大完美。
泡泡早就已经意乱情迷,她从后边抱着顾璐,将两团丰满的柔软抵他的后背上,不断地厮磨,“公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和要跟她一样。”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顾璐便将泡泡按在了窗子上,真真正正地与她合二为一。染血的凶器再次染血,小船刚刚缓了下来,现在晃动的更加厉害了。一次给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开宝,对顾璐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而且两人都是有修炼上乘物攻的,可以任由施为,而不必担心把她们弄坏了。
激烈的撞击声有韵律地响起,伴随着船只的晃动,在月光下持续了很久。等到泡泡的身体发软之后,又将水柔心抱了起来。鏖战了许久,泡泡和水柔心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顾璐将身体从水柔心的身体中抽了出来,挥手打落门帘,然后盘膝坐下,开始搬运周天。
他离开东京,最主要的目的是避祸。宋朝虽然生于不义,死于无耻,但终究是一个地跨万里的大国,拥有上百万军队。哪怕其中的大部分都不能打了,也至少拥有十万人以上的精锐。对外作战宋军的表现很糟糕,但是在镇压内部的时候,宋军表现的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顾璐并不后悔得罪了皇帝和蔡京,也并没有害怕,但不能因为他的原因而给迷天盟招致祸事。所以他就离开了东京,一路行来,心中渐渐地有了些想法。
趁着交合的时候,给泡泡和水柔心易经伐髓,这只是想法中的一部分。
权力帮的那种扩张模式只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扩张起来很快,崩塌只会更快。明教那种扎根于基层的做法才会有更强的生命力,但是历史告诉我们,在中国想要建立地上神国是很难的事情。
在原本的历史中,方腊在十年后发动的一场席卷东南的大起义,并且一度攻陷了六州五十二县。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太好,恰好碰到了朝廷征调西军准备攻打辽国的时候,二十万西军刚刚集结起来,还没来得及北上,就被朝廷派到江南平叛来了。
方腊等人起事的时间要是早上一年,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攻城掠地,说不定能在地方上建立起稳固的统治。要是他们起事的时间再晚上一年,西军精锐就会葬送在北伐的过程中。顾璐毫不怀疑宋军会在幽州碰的满头是包。
不管是早还是晚,方腊的命运都有可能会改变,可惜,他的运气太差了,刚好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时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水柔心走了,拒绝了让顾璐去送,她脆生生地道:“要是你那样做,我可能就舍不得走了。”
等权力帮的火凤凰离开后,泡泡问道:“公子既然不放心,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这里?”
“每个自由人都是他自己的君王。”顾璐往北边看了一眼,说道:“我们也走吧。”
“去哪里?”
“先跟在水柔心的身后。”
“.........”,泡泡觉得难以理解,“这还不如跟她一起走呢。”虽然不理解,但是她很羡慕。
顾璐远远地跟在水柔心的身后,隔着至少二十里的距离。离得这么远,就算是关七也很难发现自己被人跟着。等到了长江边上,“见”到水柔心和权力帮的人汇合之后,顾璐这才转向东北方向。
“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当然是洛阳了。”
他们行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了。泡泡显得很开心,三个人一起的时候气氛很好,可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也很好。就是顾璐经常要帮人治病,还经常拉着当地的老农问东问西的,能够空闲下来的时间很少。
等他们到了洛阳的时候,已经是初秋时节。夏天的尾巴还没有远去,白天的时候空气还有些燥热,但晚上是一天比一天凉爽了。
斩经堂还是老样子,破旧,荒凉,没有什么人气,只有每月开头几天,弟子们聚集在一起练武的时候,才会变得热闹一些。当顾璐走进斩经堂总部后院的时候,张天艾正背着手在看天。
他走了过去,与张候一同站在屋檐下,昂首仰望天际。
许久后,张天艾问道:“你就不问我在看什么吗?”
他身上的“气”变得以往更强大,却又带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不在这里似的。
张候没有将视线收回来,顾璐也就一边看着天空,一边说话,“要是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的。恩,你希望我问吗?”
“..........”,张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快死了。”
“啊?”顾璐也不淡定从容了,他上下打量了张天艾一番,“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是生病了吗?我对治病还是很拿手的。”
张候摇了摇头,“不是生病,是大限已到。”
“可是你的功力明明变得更强了。”
“算是回光返照吧。从两个月前开始,本已停滞不前的功力开始了突飞猛进。刚开始我还极力压制,现在么,随他去了。”
“这不是回光返照,是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了啊!”
“但是我看到了【空】,等我的功力提升到最高的瞬间,便是死亡来临之时。朝天一棍的奥义在【空】和【凶】这两个字上,也可以用涅槃,虹化来代替死亡这个说法。”
张候难得地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至少还有一年可活。本来想派人去将你找回来,现在你自己来了,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我并没有担心,”顾璐道:“哦,准备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我年轻的时候,想的都是扬名立万,威震江湖,让斩经堂的实力变得更强。如果那时候我就有了现在的武功,”张候停下来沉思了片刻,然后摇着头道:“即便是有了现在的武功,也不见得会是韦青青青的对手。”
他用有些自嘲的语气道:“或许,等到我在临去的刹那,会比他更强,但是现在,我并没有取胜的把握。况且,就算能赢他又有什么用呢?”
张候说道;“但斩经堂是历代祖师所传下来的,不能让它断绝在我的手中。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斩经堂的总堂主了。”
“这个,其实我有别的打算。”
“你不想继承斩经堂的衣钵?”张天艾身上那种不在此间的感觉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四大皆凶”的凄厉。顾璐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说个不字,朝天一棍立刻就会砸了下来。
虽然他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期待,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说道:“我大概准备去南洋当海盗,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洛阳了。要是让我当了斩经堂的总堂主,这里的基业怎么办?”
听到顾璐说要去当海盗,张候先是惊讶,但随即就用无所谓的语气道:“那又如何?斩经堂又不是一开始就在洛阳的,你在哪里,斩经堂便在哪里。”
“张候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当海盗?”
“你想那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如果你想要告诉我的话,自然是会说的。你希望我问吗?”
“...........”,顾璐有气无力地道:“算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张候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别的事情要我去做的?”
张天艾再次沉思起来,“没有。自从被他击败之后,这三十年多年来,我日夜苦思,孜孜以求的就是要击败他,可是现在想来,就算打败了他又能有什么用呢?本来我想要当丁郁峰,让你去击败四大名捕的........”
顾璐更正道:“是老四大名捕,现在的四大名捕都是诸葛正我的徒弟。”
张天艾不满地道:“我都快死了,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你快死了你厉害,“请说。”
“我不要求你去打败四大名捕,也不要求你不要和他们交手,只要能把斩经堂传承下去,不要在你手中断绝就行了。”
顾璐等了一会,见张候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说道:“就这?还有吗?”
“没有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嗯,倒是有一件事,或者说是两件事可以说一说。”
“说吧,我听着。”
“燕狂徒没死,他还给了我两颗无极仙丹。”
在那一刹那,张候的存在感变得无限淡薄,就像是他已经变成【空】,乃至于【无】。“所以你现在功力大进,不是因为吃了大快人参,而是因为服用了无极仙丹?”
“恩,那支人参我摘了两片叶子下来,给水柔心和泡泡吃了。”
“那可是无上珍宝!除了能疗伤之外,更能够大幅度的提升功力!”张天艾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居然用在了女人的身上!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宝物...........”
话语戛然而止,张候盯着顾璐,视线却像是落在了他身后无限遥远的虚空之中。“若是我年轻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宝物,”张候的声音变得疲惫而哀伤,“也会将它用在女人身上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张天艾曾经有一个妻子,那时候斩经堂还是威震中州的名门大派,他的妻子又有了身孕,据医生说是个男孩。那个时候,他真的是风光无限,但是因为猜忌和嫉妒,张候伤了自己的妻子,妻子腹中的孩儿也因此而没能得到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妻子离他而去,没几年便因他留下的旧伤去世了。
从那之后,张天艾抛却了所有的一切,半隐居在洛阳,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苦心孤诣地将风刀霜剑的一千零一招归纳为“朝天一棍”。但是当“朝天一棍”完成后,他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朝天一棍”能媲美韦青青青在三十年前创出的“千一”,他证明了自己的才华和天分,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发现大限将至之后,张天艾先是想要拖延,可那不过出于过往的习惯,等他明白过来后,反而变得释然了。然而在放下了一切之后,他的功力反而在不断地提升,就如同他刚刚学武,武功一日千里的时候。他对顾璐说的并不是真话,是先有死兆,等到他准备接受终焉的结局之后,功力才开始突飞猛进的。
之所以刻意隐瞒,是因为他不希望成为一个坏榜样。
韦青青创立自在门,如今自在门的名望和声势都在斩经堂之上。但是自在门中有着好些奇异的诅咒。其中一条便是“一入自在门,终身孤枕眠”,凡是加入了自在门的人,都会痛失所爱,难得欢喜。
叶哀禅当和尚去了,许笑一的妻子负气出走,元十三限和诸葛正我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第二代弟子在情爱上都是伤心失意,第三代的弟子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天艾心想,自己的后半生虽然困顿寂寥,心如死灰,但好歹斩经堂不会有自在门那种奇怪的传统。他说自己现在不见得是韦青青青的对手,但实际上他并不这么认为。他也有想过要在临死前去寻找一生之敌,看看“朝天一棍”到底能不能胜过了“千一”。
但他发动了所有的人手和关系去寻找韦青青青的踪迹,却始终没有任何的音讯,仿佛那个人真的已经消失了一般。或许,韦青青青已经死了吧。韦青青青连一个复仇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若是十年以前,他定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愤怒,可是现在却只能换得一声叹息。
不过.........
“没有将大快人参交给皇帝是对的,武功才是我们在江湖上立足的根本。你刚才说燕狂徒还活着?”
“是啊,我救的他。后来他给了我两颗无极仙丹的时候,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全好。”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了。”
张候见顾璐不解其意,便说道:“燕狂徒留着那几颗无极仙丹干什么?带进棺材里去么?不如拿来给你服下。”
“额,这样不好吧?”
“世间重宝,有德者居之。”张候理所当然地道:“如今燕狂徒失德,无极仙丹合当归你所有。”他现在是个将死的伤心人,但也曾经是雄霸一方的枭雄,抢别人东西这种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其实顾璐也没有,“但是燕狂徒如今也行踪成谜,你未必找得到他。”
张候却道:“想要找到燕狂徒的踪迹也不难。”
“这倒是奇怪了,江湖上各门各派,还有朝廷中人找了他很久,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张候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张候淡淡地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不过是知道一个秘闻罢了。李沉舟是燕狂徒的儿子,只要李沉舟出了事,燕狂徒必然会现身。”
李沉舟居然是燕狂徒的儿子?顾璐觉得这事吧,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若非是亲生儿子,燕狂徒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给李沉舟铺路?万岁山一战,权力帮和其他门派都是损失惨重,但权力帮死的最主要的几个高手都是李沉舟的结拜兄弟,而其他门派死的却是中坚精英。
权力帮几乎是完好无损地落到了李沉舟的手里,并没有像是天下社那样因为内讧而衰落下去。说是几乎,是因为出了【朱大天王】这个异类。朱顺水明明不是李沉舟的对手,偏偏不肯投降,使得权力帮陷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中。
“好吧,就算李沉舟是燕狂徒的儿子,那又怎么样?权力帮的高手可是不少,李沉舟的武功也很强,他要是想走,没人能留得住的他。”
张候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李沉舟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他自己就曾经是这样的人,“让他落入陷阱并不难。也不需要我出面,自然会有人去做这件事。”
“这个嘛,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即便是没有无极仙丹,我也能把武功练上去。”
“有捷径可走总是好的。”
“就怕捷径走多了,就光想着不劳而获了,反而不好。”
张候问他:“你是那样的人吗?”
顾璐想了一想,摇头道:“不是。”
“这不就得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张候道:“你先不忙着去当海盗,在洛阳多待几天,等接任了总堂主之职再走。”
“行吧。不过我再多说一句,没必要去抢什么宝物,有那功夫,不如把武功多练练。要是事情泄露出去了,我倒是不怕,就是斩经堂的这些人估计要倒霉。”
“你以为斩经堂是什么?”张天艾淡淡地道:“斩经堂以前是我,以后是你,跟其他的人有什么关系?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
“.........”
张候行事果断迅速,两天之后就召集了斩经堂的所有弟子和洛阳城中的各路大佬,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总堂主的位置传给了顾璐。不少弟子心怀悲愤,他们为斩经堂做了这么多贡献,张候却将总堂主的位置传给了一个外人,这怎么能叫他们服气?
来观礼的官员和江湖人士们也是各怀心思,不过他们的城府就要深的多,纵然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张候拿起一柄短剑递给了顾璐,又将手抄的一本《风刀霜剑》递了过来,典礼便宣告结束。
“恭喜张候,恭喜沙加道友。”天正禅师是北少林的掌门,他一个和尚却在说着道友,让顾璐有些诧异,但是见到周围其他人都没反应,随即也就释然了。大概这年头和尚也能被称作是道友吧。
除了天正之外,还有“洛阳王”温晚等江湖大佬,以及文家,富家,司马家等朝堂上的官宦世家子弟。这些人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在寒暄了一阵后,官员们离开了,然后江湖大佬们也离开了,偌大的斩经堂中,就只剩下了几十名张候的徒子徒孙。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斩经堂的那些弟子们大多不服气让一个野和尚来继任总堂主的位置,但是迫于张候的淫威,众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个个都用悲愤的眼神看着顾璐。
张天艾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打算去管,而是说道:“你们谁要是不服气,只管杀了沙加便是。谁要是能杀了他,谁便是新的斩经堂之主。”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渐渐地变得凶恶起来。斩经堂总堂主可不只是一个名号而已,还有和各路大佬的关系,几条街的商铺,城外数万亩的良田,这些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顾璐瞧了表情淡漠的张候一眼,不再约束自身的气息,大堂上顿时就吹起了一阵强风,温度陡然变得寒冷起来,地板上甚至有了冰霜的痕迹。他冷冷地对那些弟子说道:“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
江湖上的法则比官场更直接,见到顾璐显示的这一手武功之后,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没办法不冷静,“风刀霜剑”是斩经堂的核心武学,他们这些人最多也就练成了几十招,哪里能弄出这样的声势?
溜了,溜了。今日暂且低头,日后再找回场子便是。
等到破旧的大堂里面只剩下了两人之后,顾璐似笑非笑地问道:“张候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把他们都杀了?”
张天艾平静地道:“你现在是斩经堂之主,就算是把他们都杀了也不是不行。斩经堂虽然没落了,但还是有些基业的。不杀几个人,怎么镇得住场面?怎么能把那些东西握在手里?”
顾璐摇了摇头,:“算了,我志不在此。”
仔细想想,斩经堂总堂主这个名号也没什么用处,他又不准备在洛阳当有活力的社会组织的头目。等他离开洛阳之后,商铺也好,田产也罢,肯定是要被人瓜分得干干净净。马先生说的好,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能无视世界上的一切法律。
“哦,对了,这柄剑有什么来头?”
那本《风刀霜剑》是张候的手稿,上面有他的心得体会,后面还有“朝天一棍”的口诀和修炼方法。不过这些顾璐都已经学过,手稿只能当做是收藏品,那柄剑好像也不怎么好的样子。
“那是第一代祖师传下来的。”张天艾将身上的最后一点牵挂也放下了,越发的“空寂虚无”,明明他就站在眼前,却是一丁点的气息都没有,心跳和心跳都像是停止了一般。他注视了顾璐片刻,说道:“我这一生都看不透,想不开,放不下,回想过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如今,梦终于醒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很快就消散无形。顾璐朝着外面喊道:“喂,别和那人硬拼,你未必能赢!”
远远地似乎有人冷哼了一声,随即便没了声息。顾璐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好吧,张候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绿色的烟霞从他的后背上飘了出来,片刻后,泡泡就出现在了大堂上。她看了看周围,有些可惜地道:“这些都不要了吗?可是很值钱的。”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要是为了这点基业就裹足不前,岂不是成了守户之犬?张候会帮我们保管一段时间。”
“然后呢?”
“然后嘛,会有别的人来保管。走吧,别看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顾璐手书一封,放置在了大堂上,然后跟泡泡一起走了出去。
权力帮和各门各派之间的战斗越发的激烈,在【朱大天王】被打得节节败退之际,眼见得就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武当派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不光是暗中支持,而是直接下场参与了进去。
武当派一动,其他的少林,华山,崆峒等名门大派也跟着卷了进去,此外还有蜀中唐门,江南霹雳堂,岭南温家也没能置身事外。天下间早就有许多吃不饱饭的穷汉子,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就能拿刀去和人拼命。各大帮派虽然在争夺地盘的拼斗中死了不少人,但是很快又招募了更多的人手。
就在江湖上杀的天昏地暗的时候,顾璐已经来到了广州。广州古时候称作“番禺”,很久以前就是人类的定居点。南越武王赵佗曾经定都于此,与囊括中原的汉朝抗衡。从汉朝到宋朝,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发展后,广州已经是非常繁华,当然,跟汴京城那种超大型的城市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但是这里的风气更开放,包容性更强。广州比杭州更靠近南洋,城中有不少高鼻深目的胡人,其中一些还是在这里定居数代了的。唐朝末年的时候,广州这里就已经有了许多的胡人,经过黄巢的屠杀后,胡人几乎绝迹。
过了几百年,广州城中的胡人又多了起来。胡人带来了香料,胡姬等货物,也带来了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后世的政府曾经宣传过多元化文化,但顾璐对此很不以为然。在玩《欧陆风云》的时候,有条件就要传播信仰,转变文化,只有统一了信仰和文化,才会没有遍地的林登万。
不同文化和信仰的人之间,总是会产生非常大的矛盾的。连外国佬的游戏里面都指出了这一点,肉食者或许是真不知道,更大的可能是假装不知道。
广州这里也满是腥膻味,西方的胡人和北边的胡人不同,但也是胡人。宋人虽然武力不太行,但是对胡人还是有一种天然的心里优势。胡人在广州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优待,也没有被刻意针对。
对于能够带来大量税收的胡商,地方上的官员们可是欢迎的很。官员们只管捞银子,至于被胡人垄断了南海的贸易,以及胡人私藏甲胄兵器的事情,也就不闻不问了。毕竟,宋军的水师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胡商的那点武力也就在外海的时候还能打一打,在广州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宋军的战斗力不咋地,可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宋的官员允许胡商在广州经商,定居,甚至还允许胡人参加科举,并不是因为他们崇洋媚外,在刚开始的时候,官员们也是把胡人当猪来杀的,但是那些胡人都是漂洋过海来的,这边杀猪杀得太厉害了,他们就去了别的地方做生意。
宋军人多势众,那些胡商惹不起,难道还不能跑路么?商船来的少了,市舶司的收入锐减,就有人要被推出去当替罪羊。然后又找中间人出价,商谈,等胡商定居下来后,之前的事情再来一遍。
这么几次三番下来,大家都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线,官员们对胡人还是会压榨,但都会维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对治下的宋人则是死命地盘剥,因为胡商可以跑路,宋人却没地方可泡。就算跑了也没有关系,宋国现在是人多地少,最值钱的不是人,而是土地。
顾璐来到广州后,先是做了十天的社会调查,主要是找码头上的搬运工人和城外的农民问话,通过和杭州,苏州等地的情况进行对比,从中发现了一个可能不太准确的规律。在离东京越远的地方,地方上官员的权力就越大,百姓所遭受的盘剥则是没有什么区别。
大约是天高皇帝远的缘故,广州这边的民风比汴京那边更彪悍,村落之间,商会之间,还有帮派之间的厮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特别是在海上,经常就有船只被劫,船员被杀的消息传来。
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一旦离开了陆地,人类的原始野性就会被完全释放。没有当过海盗的海商是不合格的,没有贩卖过货物的海盗也是不合格的。这些是顾璐早有预料的,但也有他事先并没有想到的。
他本以为南洋已经被胡商所控制,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汉人海盗,东南亚的土著,甚至还有来自日本的武士都在这片海域上混得风生水起。汉人去当海盗顾璐还能理解,活不下去了,当然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了。但是日本现在还没有进入武士时代吧?怎么就有这么多日本人来南洋讨生活了?
难道日本现在跟宋国一样,内卷得厉害了?
泡泡问道:“不是倭国吗?怎么又叫日本了?”
“都一样。”顾璐望着正在出港的商船,随口说道:“别看那些日本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打起架来凶悍的很。”
“我看他们都是拿钱给人办事的,公子既然觉得他们不错,要不我们也招一些过来?”
“以后再说。”
说话间,周家村已经到了。村子就在一条小溪边上,直接连通大海。因为朝廷盘剥得太厉害的缘故,这里的村民在种地打渔之外,也干一些走私的事情。当顾璐和泡泡出现后,这里的人有些警惕,也有些希冀。
“大师,我家三儿发烧几天了,您能帮忙看看吗?”
顾璐二话不说,先去给人治病。只要是人,就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这年头又没有完善的医疗系统,连赤脚医生也没有。除非是在大城市里面,其他人生病了之后最多找个和尚道士,或是神婆巫汉看看,更多的时候是要靠着自己硬抗。
张角三兄弟为什么能振臂一呼就四方响应?差点掀翻了炎汉四百年的统治?就是靠着给人治病的功夫传播信仰,张角做的,咱沙加也做得。
顾璐在村子里面治好了几个病人,药到病除,立竿见影,只是一两天的功夫,患者就又能活蹦乱跳了。很快,附近的村镇里面就有更多的病人被送了过来,大多是些头痛脑热的毛病,也有身上被砍的血肉模糊的,那是下海讨生活的汉子。
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将伤者放在了地上,为首那人诚恳地道;“大师只要能救活杨二哥,绝不会少了诊金!”
顾璐没接话,上前去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处在右胸,前后贯穿,已经开始化脓,并且散发出了腥臭味。
“这是被长枪捅穿了的,你们和官兵交手了?”
为首那人痛快地道:“我们是贩私盐的,干的就是这刀口舔血的活!”
这些人面相凶恶,身上多少还有些武功,又随身带着兵刃,不是拦路抢劫的绿林好汉,就是黄巢那样的走私犯。自从汉武帝推行“官山海”之策后,铁和盐就是朝廷用来生钱的最主要手段之一。宋国朝廷盘剥无度,自然不会舍得丢掉食盐这种来钱又多又快的生意。
人可以不喝酒不穿绸缎,但是不能不吃盐。朝廷每年靠着食盐专卖的政策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官盐贵就不说了,里面还经常惨了许多的沙子。这样一来,广大百姓在需要吃盐的同时,又买不起昂贵的官盐,那怎么办呢?
私盐便应运而生。敢于贩私盐的都是些头上长角的峥嵘之辈,像是黄巢,陈四九,也就是陈友谅,还有张士诚等人都干过贩私盐的生意。他们每次行动的时候都备下了刀枪,碰到了官兵也敢于上前厮杀。
贩私盐是杀头的生意,被官兵捉住了免不了那一刀,左右是个死,当然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其实吧,干走私这种生意最多的就是坐在衙门的官员,不过人家干的是大买卖,动动嘴皮子就是成千上万的进账,像是杨二他们这样小打小闹的,才需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顾璐对私盐贩子没有恶感,他们的存在满足了百姓的基本需求,算得上是功德无量。于是他让人将杨二放在了门板上,又让人烧起了热水,接着拿出小刀,在火上炙烤之后,细心地将杨二伤口处的烂肉都给剔了下来。
看着这个和尚在杨二哥的身上动刀子,一众私盐贩子还很平静。他们都是在刀头舔血的汉子,砍人和被砍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动刀子割肉也不是没见过。但是等到顾璐将杨二烂了的肺部也给切下来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的难看起来了。
内脏都割了下来,这还能活吗?有人当即就撸起了袖子,准备动拳头,却被为首那人给拦了下来。他先是“啪啪”几巴掌将最冲动的那几个同伴打的直转,然后怒吼道:“你们这些蠢货,大师是在给二哥治伤!”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杨二他们这伙私盐贩子经常在周家村这一带走动,因此并不忌讳暴露身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名号了做事才方便,无论是卖盐还是招募人手,都是这样。
他们最近被人给点了,在赶着大车运盐的时候碰到了官兵的埋伏,一番乱战后,官兵当场被砍死了七个,伤了十几个,他们这边也死了两个,首领杨庆在乱战中被官兵捅穿了胸膛,差点就交代了。
陈冲,也就是为首的那人,听说周家村这边来了个神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就把杨庆给送了过来。要是不赶快救治,杨庆肯定是不行了。见到杨二被开膛破肚,他也很震惊,却知道这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杀人。杀人很简单,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顾璐将杨庆身体里面的金属碎片和木屑都清理干净后,将伤口给缝合好,然后洗了手出去等待。陈冲见了,问道:“这就好了?”
“还没有。”
陈冲再问:“二哥能活下来吗?”
顾璐道:“等会他醒了才能见分晓。你们贩盐经常碰到官府的人吗?”
陈冲表情有些阴沉,他的两条眉毛又长又直,像是两把利剑一样,“不,官差都欺软怕硬,他们一般只会抓那些跑单帮的,这次是被人给点了。二哥他什么时候醒?”
“给他喂了麻沸散,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正说话间,后面的木屋里面传来呻吟。顾璐笑了笑,说道:“你可以跟着进来,让其他人待在外面。”
杨庆是被疼醒的,麻沸散的效力退去后,伤口处越来越疼,就是他这样悍不畏死的铁汉也扛不住。按理来说,顾璐应该继续给他喂一些麻沸散,不过有些事需要他醒了才能做。
“我现在是医生,你现在是病人,接下来的几天里面,你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知道吗?同意就连眨两下眼睛。”
杨庆的意思还有些模糊,但是他记得自己分明被那个姓范的家伙捅穿了胸膛,那种伤势是不可能活下来的。现在既然还能喘气,就说明这光头医生有些本事,他连续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又是两下。
【民兵首领加入了你的队伍】
顾璐笑了笑,再给杨庆喂了一些麻沸散,后者很快就陷入到了唱呢水中,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他转过头来,对边上的陈冲道:“要是没有意外,他可以活下来了。”
“意外是指什么?”
“比如说,朝廷的兵马忽然杀过来,”顾璐摊了摊手,“诸如此类。”
陈冲的嘴角抽了抽,“不到收税的时候,那些鹰犬是不会下乡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陈冲道:“我不想听笑话。”
“........”,顾璐还是第一次碰上不想听笑话的人,“好吧,我就不问为什么了。明天你的杨二哥就会醒过来,再养上十天左右就能好的差不多。要是他的伤势痊愈了,你们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接着卖盐啊。”
“恩,就没有想过做大做强?”
陈冲的眉毛动了一下,“你是说像那些胡人一样,弄一条船来运盐?”
“差不多。你们要是有一条船的话,那些官兵就堵不住你们了。”
陈冲道:“我们有想过,可是官兵的水师很厉害,在岸上我们还能跟他们打一打。要是官兵人太多,我们可以钻进山林,在船上可是连跑都跑不了。”
人很难赚到认知之外的钱,陈冲就是这样,他只想到了用船去贩私盐,而想不到其他的用处。
“船还能用来干别的事情,并不一定要用来运盐。”比如说,可以用来打劫。
陈冲道:“这要等二哥醒了再说。”
他很感激眼前的和尚救了二哥的性命,但他们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哪里能随便听人说两句就改变主意?顾璐也并不在意,他只是顺口提了提,并没有想过要挟恩图报。
第三天的时候,杨庆就已经能够正常的进食了,他对顾璐的救命之恩表示了感谢,奉上了两袋盐和上百两白银作为医疗费用。恩,这很符合他们私盐商人的身份。又过了两天,杨庆便带着陈冲等人离开了。
“公子很看中那个杨庆,为什么不把他招过来?”
“日后再说。”
泡泡听了,顿时高兴起来。
在周家村又待了几天,十里八乡的伤病患者都让顾璐给治了个遍。等到他说想要找几个人跟着一起跑船的时候,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表示愿意跟随。一方面是给人治病确实是很有效果,另外一方面是打渔和种地实在是太辛苦了,终日劳作却食不果腹,许多年轻人宁愿狭海去冒险。
就算可能会在海上遭遇不测,不管是风浪还是海盗的袭击,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但那也比挨饿要好。顾璐拿出了一条小船,带着六个水手就开始了在海上跑商的生涯。本来他还能招募更多的人,不过那条船不大,要是人多了,住起来就太拥挤了,而且装载的货物也会变少。
恩,后面那个理由并不重要,因为顾璐自己就能携带八百吨乃至于更多的货物,就算只有一半的“物品栏”能空出来。这年头最大的海船也没有超过三百吨的,能够装载的货物连一百五十吨都不到。
因为靠着医术获取了名声的缘故,顾璐的跑商之旅十分顺利,不光是在广东广西打开了局面,很快连南越那边也有很多人知道有个商船主是佛教徒,不光有很多物美价廉的商品,还有着出神入化的医术。
每当挂着蓝底红龙旗帜的商船到来的时候,所停靠的村子就会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自发的形成一个集市。有些人是来买东西的,有些人是来卖东西的,还有一些人则是来求医问药的。
有时候顾璐会想,要是没有一个朝廷在上面吸血,或许这些百姓会过的更好。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了宋国朝廷,也会有其他的组织来代替朝廷行使该有的职责。而且,若是有外敌打过来该怎么办呢?要是一盘散沙的话,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只会被各个击破。
第一百五十八章
顾璐本来是说要来当海盗的,但真的到了南洋这边后,发现这里的百姓最需要的不是纵横海上的大盗,而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物品,如柴米油盐酱醋等。这些东西不是买不到,而是太贵了。
在封建时代,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朝廷专营的,都会变得很贵。广东那边还好一些,广西可耕种的土地很少,这里的百姓要是不想受穷挨饿的话,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下海,二是上山。
有需求就有市场,顾璐在这里干的风生水起,才四个月的时间,就从小船换成了大船,船只从一条变成了两条,手下也有了一百多号人,在跑船的同时,还能分出人手去到处卖东西,并且摸索出来了几条固定的航线。食盐,丝绸,瓷器,香料,大米等商品被顾璐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并从中赚取一些利润。
有着“提督”和“航海家”的技能,不光能避开狂风巨浪,船队的速度也要比正常情况快了许多。只要转的够快,哪怕是利润率很低也能赚到大钱。
随着实力的迅速增长,打着蓝底红龙旗帜的势力和影响力不断地扩大,贸易的范围从近海走向了深海,这就不可避免地被有心人觉察到了。市场是有限的,顾璐他们吃的多了,其他的人就吃的少,而断人财路就好像是杀人父母。
当顾璐再一次的带着船队前往南越收购大米的时候,五条武装商船和轻型战舰在半路里迎面撞了上来。这时候已经是冬季,正常情况下商船都不会继续出航,船员们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船只也需要维修,更换船板,缝补船帆。
顾璐是仗着自家的船跑的快,所以想要趁着过年之前去南越再收一些大米,好让船员们回家之后能过个肥年。但是这突然出现在航路上的陌生战船又是为了什么?
孙资用力地敲响了铜锣,然后在望斗上探出身子,高声喊道:“敌袭!”
可不是敌袭么?那五条船吃水很浅,速度很快,这也就罢了,船上的人拿着弓弩和刀枪干什么?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就算没碰到过打劫的,至少也会听说过。孙资的视力很好,能在大白天的时候看到星星,所以荣幸地成为了一个瞭望手。当他从望斗上看到敌人后,立刻就发出了警报。
两条大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副和武技长们带领水手们取出刀枪和弓弩,并将盾牌挂在了船舷上。海战没有什么别的诀窍,就是大船胜小船,人多胜人少。对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比自己这边多得多,虽然现在己方是在上风处,但对面的人数更多。
泡泡对顾璐道:“公子,他们就要撞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先行避让?”
顾璐早就已经发现了敌船,不过他想要看看敌人到底是谁。这几个月来,他们抢占了不少的市场份额,竖立的敌人不少,能一下子拿出五条战舰的势力可不多。
现在他已经看清楚了,来的并不是宋军水师,船上的那些武装人员有很多是高鼻深目的胡人,其中不少人头上还包着头巾,让顾璐想到了阿三。南洋这边也不是没有阿三在讨生活,但包头巾的不一定是阿三就是了。
不是朝廷的官兵,而是海商的私人舰队,这就不用怎么担心了。现在顾璐才只有两条船,真要被朝廷的水师盯上,倒也不是害怕,只要开船出了港口,宋军水师就算有上百条战舰也拿他没办法。但是那样一来,刚刚才建立起来的销售网络就要断掉了。
“满帆,全速前进!”顾璐高声下令。
大副将命令重复了一遍,水手们用力地拉动绳索,张开了比平时更多的船帆。船只震动,速度陡然加快。现在风是往西南方向吹的,他们处在上风,只要和敌船错开,对方想要追上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迎面而来的战舰中最大的那条船上,有人大叫道:“贼人把船帆全部挂上了,他们要逃!”
身穿硬皮甲的首领喝道:“撞上去!别让那些贼寇逃走了!”
战船要比商船速度更快,转向也更加的灵活。在穆斯林水手的操作下,战船在海面上调整了方向,径直朝着顾璐他们撞了过去。
“撞击准备!”孙资在望斗上瞧的分明,来袭的敌舰上装了撞角,要是被撞到了,自己脚下的这条船非得被撞出个大窟窿不可。见到敌人想要发动撞击,他急忙发出了警告。
船上的人都抓紧了能抓住的东西,大副刘放和武技长石宝都一起向顾璐看了过来,就等着他下令。刘放是广西人,本来也是个在海上讨生活的,后来他所在的商船出了些事情,没处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顾璐这里在招人,就跟着上了船。除了操船之外,他也不会干别的。种地打渔太辛苦了,赋税又重,考进士没资格,经商没关系没后台,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干走私这个行当才能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
武技长石宝原本是明教方腊麾下的高手,武功之高几乎不在方腊之下。顾璐做买卖需要货源和市场,方腊是两浙路上最大的地头蛇,既能提供货物,又能提供市场,双方还有些交情,自然是一拍即合。
在双方之间的买卖越做越大之后,为了表示诚意,也是为了保证商路的安全,方腊就将石宝派到了顾璐这里来。顾璐见他一身【混元霹雳】的气功威猛无比,便让他做了武技长,平时给“辽宁号”上的水手传授武艺,遇上事了就是冲锋队长。
边上的另外一艘船被顾璐买下来后,改名为“南海号”,船长是曾经的私盐贩子杨庆,陈冲则是做了南海号的大副。他们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在确定顾璐不是朝廷派来的之后,很容易就接受了邀请,跟着一起在海上干起了买卖。
他们在陆地上的时候没少跟官兵打仗,但更多的还是和同行之间的厮杀。现在的情况在他们看来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从陆地上换到了水上,虽然敌人多出了好几倍,但是杨庆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并没有害怕。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碰到了这种事情,干就完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璐连续几次下令,调整“辽宁号”的前进方向,但每次改变航向后,对方也随之做出了调整。敌舰中有几条是专门在近海和江河上作战的桨帆船,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非常快的速度。相比之下,“辽宁号”上虽然也有长桨,但是数量太少,即便是那几个桨手拼命划船,也没有什么用处。
眼见得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船上的人越来越紧张,孙资再次发出了“撞击准备”的警告。顾璐平心静气地一次次进行微操,利用船帆和风力的不同角度,使得“辽宁号”做出了各种各样的机动。
如果只有“辽宁号”一条船,他们是可以将敌舰甩开的。但是“南海号”并不能像顾璐这样玩出花来,哪怕杨庆悍勇无比也不行,操船是技术活,不是敢拼命就能行的。
旗手高声道:“船长,南海号发来消息,让我们先走,他们留下来断后!”
石宝怒道:“姓杨的便这般小瞧人?对面也就四五百号人,咱们未必就打不过!”他向顾璐请战道:“我愿带头冲锋!”
顾璐现在的头衔很多,他是“辽宁号”的船长,斩经堂的总堂主,还有东印度公司的总经理。跑船需要一个好彩头,新的势力也需要有个名号。顾璐觉得“东印度公司”这个名字就很好。在某个时空里面,东印度公司不光是攫取了大量的利益,还成功地完成了对印度的殖民,将印度次大陆上许许多多的邦国捏合到了一起,第一次形成了印度这个概念。
因为是公司,所以一起创业的初始员工都有一些股份。杨庆是带资入伙,所以分了他一条船,让他成了有投票权的股东。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一条船就一张票,别的人只有分红的权利。
石宝的武功很好,内力雄厚,一手大刀耍的虎虎生风,还能使流星锤,扔出去后,连铁甲都能砸碎了。而且他还擅长骑术,骑马作战的时候,少有人能比得上。不过这是在海上,用不到骑兵这个兵种,所以他也就是往身上套了件甲胄,然后拿着大刀和盾牌,随身还带着一二十斤重的流星锤。
顾璐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辽宁号”和敌舰之间的距离和航行方向,下令道:“刘放接替指挥,全员准备接敌!”
说罢,他双腿向下弯曲,做出了起跳的动作。下一个瞬间,人已经如同箭矢那样飞了出去。石宝不禁愕然,虽然说敌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但是双方之间还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就算轻功再高,也不能隔着几十丈的距离跳到敌舰上去吧。
而且这样是不是太勇了一点?他回头看向大副,陈放已经接过了“辽宁号”的指挥权,正在高声发布作战命令。“神臂弓准备!”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着大刀,大声呼喝。
在海上作战,因为风浪的缘故,有时候弓弩并不是很好使,肉搏才是最保险的作战方式。但只要风浪不是太大,弓弩就能发挥出非常好的效果来。现在南海上的风浪不大也不小,船只的上下起伏不是很厉害,弓弩多多少少能发挥一些作用。
但远程攻击只能有限度地削弱敌人,想要取胜还得靠肉搏。
顾璐能够做到在空中换气,直接“飞”到敌方的战舰上去。但那样消耗就太大了,而且也没有必要。他跃出十多丈后,身体下坠,伸脚在水面上一踩,下面的海水立刻变成了冰块,而顾璐的身上则是燃起了赤红的火焰。
见到顾璐从船上跃出后,这边战舰上的穆斯林水手和胡人武士都是大笑。那个汉人的脑袋肯定是坏的,隔着这么远,就连箭矢都射不过去,那个白痴以为他是神吗?这么远也能跳过来?
当顾璐身形下坠的时候,战舰上的笑声就更大了。可是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那个勇敢的近乎于白痴的汉人踩着海面就那么冲了过来,炽热的火劲隔得老远就让人觉得头发胡子都要被烤焦了。
“放箭!快放箭!不能让他冲上来!”
“射死他!”
“别让他把船帆烧着了!”
“弩炮!弩炮快点!”
“糟糕,他过来了!”
各种各样的呼声在正中间的那条战舰上爆发开来,古拉姆武士们抄起弓弩对着迎面冲来的顾璐一阵乱射。但他们刚才还在大笑,仓促之间开弓射箭哪里能有什么准头?况且这是在颠簸的海上,不是在城墙上往下射箭。
顾璐在海面上狂奔而来,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浮冰,他身上的火光越发的明亮,以至于上半身的衣服都被烧了个精光。在服用了两枚“无极仙丹”后,他的功力突飞猛进,但是相应的,操作的精细程度就差了那么一些。
要是换了楚相玉在这里,定然不会把自己的衣服给烧掉了。
不过顾璐也不在乎,光膀子怎么了?大老爷们不怕这个,只要威力够强就行。
敌舰就在眼前,顾璐并没有冲到甲板上去的意思,而是带着熊熊的火光直接撞在了船舷下方。柚木外壳没能挡住这凶猛的一击,当即就被撞得粉碎。豁口处的木板在炽热高温中先是变红发亮,接着就燃烧了起来。
当顾璐运起十成功力撞上敌舰的瞬间,他只觉得浑身一震,那条战舰却是猛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速度也减慢了许多。甲板上的人都被甩了出去,在船上撞得鼻青脸肿。还几个穆斯林水手哇哇大叫着被甩进了大海里。
“进水了!”
“右弦大破!”
古拉姆武士的首领稳住了脚步,厉声喝道:“敌人进了船舱,拉姆斯,拉斐尔,带着你们的人下去杀了他!”
有穆斯林水手大叫道:“船舱烧起来了!我们还是赶快弃船吧!”
首领目光一冷,挥动弯刀将那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砍倒,“再敢乱说话的,就是这个下场!”
他砍死了一个水手,立刻让士气恢复了一些。“我们人多,冲上去,杀光那些贼寇,所有的货物都是我们的!”
第一百六十章
首领描绘的场景很好,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干的,抢劫落单的船只,将上面的人杀光后,货物就变成了他们的。人人有份,绝不落空,就连最底层的水手也能分到一些钱财,所以他们的干劲很足。
但是他们脚下这条战舰破损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而且顾璐的武功比他们想象的更强。拉姆斯手持武器冲进燃烧着的船舱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情况,就被顾璐一剑砍翻在地。拉姆斯的惨叫让拉斐尔大惊不已,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跟拉姆斯也就是半斤对八两,拉姆斯被人一剑就砍倒了,自己又能多撑几招?
来不及多想,拉斐尔后背上汗毛倒竖,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向前胡乱地劈砍。“当!”果然劈中了敌人的武器,但他还来不及高兴,肋下忽然一凉,他的世界顿时陷入到黑暗之中。却是顾璐用左手的长剑挑开拉斐尔的弯刀,随即手起一剑将他刺死。
那些古拉姆武士冲进来的速度很快,退出去的速度更快。在满是火焰和烟雾的船舱里面,他们连人都看不清,更不用说和敌人作战了。在死了七个人之后,他们狼狈地退回了甲板上。
顾璐手持双剑,在船舱中一阵劈砍,将这条轻型战舰拦腰砍成了几截。战舰“咯吱咯吱”地开始解体,并且燃烧起来。上面的水手和武士们站立不稳,到处滚来滚去,见到战船崩碎后,首领的呵斥和杀戮也不能让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作战。
水手们抓着木桶,木板,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就往海里跳。武士们则是忙不迭地脱下了身上的甲胄,然后像是下饺子一样地跳进了海里。打仗的时候甲胄是个好东西,有一身硬甲,那就是多了好几条命。但是到了海里,不管是铁甲还是皮甲,都是会让人沉到海底的。
顾璐冲出去没多久,敌舰中间的那艘就猛地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就开始解体燃烧,这让“辽宁号”和“南海号”上的水手们士气大振。杨庆站在船头,位于众人的最前方,放声高呼:“现在是二对四,我们优势很大!”
陈放则是大叫着让水手将船帆降下几张,“准备接敌!”
弓弩手先是互相射了两轮,但是并没有起到太大的用处。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了小腿,惨叫着摔倒在甲板上。孙资在望斗上抱紧了桅杆,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撞击!”
“轰!”
辽宁号和一条轻型战舰撞在了一起,剧烈地震动起来。两条船上的人都是东倒西歪地滚来滚去。等到船只稳定了一些后,两边的人爬起身来,大吼着将标枪,斧头等投掷武器朝着对方的头上扔去。
石宝将盾牌护住头脸,在盾牌上上传来的震动停歇的瞬间,合身朝着敌人冲了上去。
他可是明教的高手,怎么能被沙加那个家伙给比了下去?他内心出大约已经承认了沙加比他自己的武功更高明,可是武功高不一定就战斗力强。对武人来说,要打过了才知道厉不厉害!
盾牌撞在古拉姆武士的刀剑上,厚重的蒙皮木盾被砍出了几个豁口,那几个勇猛的武士被撞断了肋骨,倒飞了出去。石宝在甲板上滚了几圈,不待但清楚周围的情况,就抡起大刀横斩。
“咔嚓”,两个穆斯林水手被他砍成了几段,肠子和内脏掉落在甲板上,热气腾腾,臭气熏天。那两个水手一时间还没有死去,在甲板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是很快,他们的呼喊声就衰落下去了。
石宝砍死了两个敌人,他自己也被斧头砸中了后背,好在硬皮甲的质量过硬,他自己的内功也很深厚,这才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周围人影晃动,七八个敌人一起逼了上来,石宝浑然不惧,先是用流星锤砸碎了冲得最快那人的脑袋,然后双手握刀和敌人拼杀在了一起。
他功力深厚,力大无穷,凡是被他砍中的,就算是身穿甲胄,也要断裂成两截。那几名古拉姆武士虽然武艺精湛,却并不能在他手上讨得便宜。
轻型战舰上面装了撞角,在撞击发生后,这条战船深深地插入了“辽宁号”的船体。;两条船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一时之间难以分开。在石宝跳到敌人那边开无双之后,陈放也带着人冲了上来。
两边的人拿着盾牌和各种各样的武器凶猛地搏斗,怒吼声和兵器砍在盾牌上的声音一刻也没停歇过。撞击的时候,孙资在望斗里面差点没被震断了胳膊和肋骨。等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之后,他想要用神臂弓对敌人进行射击。居高临下,射起来不要太爽。
但是那张神臂弓刚才已经飞了出去,在甲板上摔成了零件状态。孙资没有办法,只能抱着桅杆滑了下去,随便抄起一件家伙,跟在了同伴们的后面。
海战和陆地上的战斗不同,在陆地上面,打不过还可以逃跑。但是在大海上却是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地方,除非是那种能够在大海里面游几十里上百里的猛将兄,不然的话,就只能拼死作战。
海上是没有法律的地方,杀戮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与其指望敌人的怜悯,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战死。所以海战的规模很多时候都比不上陆地上的会战,可是战斗之激烈,场面之血腥,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边辽宁号正在和敌人厮杀,那边南海号也和敌人的战舰撞上了。石宝武功超绝,杨庆,刘放,陈冲等人都是敢打敢杀的汉子,在交战的瞬间一度占据了优势。可是敌人毕竟人多势众,在双方混战之时,另外两条轻型战舰也靠了上来。
这样一来,“辽宁号”和“南海号”就陷入到了夹击之中。箭矢和标枪不断地落下,刘放连连怒吼,砍翻了好几个敌人,但是手臂上却被射中了一箭。箭矢射穿了护臂,撕裂了肌肉,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
刘放一把将箭矢拔了出来,正待继续作战,就见到几个部下被侧面扔过来的斧头砸翻在了甲板上,其中一人还摔进了海里。在这种情况下,十之八九是不得活了。
“可恶!”
刘放来不及为部下感伤,就又和一个凶猛的敌人对砍起来。辽宁号这边还好一些,石宝在敌舰上左中右突,大刀砍死了好些个敌人,杨庆那边则是陷入到了苦战之中,被敌人打的在甲板上节节败退,眼见得已经退到船舱口了,战场上又生出了别的变化。
海面上浪花飞溅,顾璐跃上了半空,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他周身带着熊熊火光,仿佛陨石一般地砸在了敌人的舰船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击碎的那条战舰上的水手和武士加起来足有七八十人,顾璐并没有将他们全部干掉,而是在将战舰大卸八块后,便没有再理会那条船上的人。在“辽宁号”和“南海号”与敌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正好带着熊熊火光从天而降。
南洋是冒险家的乐园,这里有不少知名的剑客,像是“观日神剑”康出渔,“威震阳朔”屈寒山等都是出身于南洋附近,但那已经是南洋最负盛名且屈指可数的高手。来袭的五条敌舰上有不少的好手,可是却并没有像是康出渔屈寒山那样的顶尖剑客,所以当顾璐挥剑杀来时,剑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西奈!”
一名做浪人打扮的日本武士大怒,隔着数步的距离,挥舞着太刀对正在大砍大杀的顾璐虚劈了一记,刀罡如同光轮般飞出。顾璐回手一剑将光轮击碎,复又和那名武士战到了一起。
“当”“当”“当”“当”“当”!
两人都是双持武器,以快打快,双剑对上长短武士刀,发出激烈的碰撞。兵器撞击的声音中,陡然传出利刃斩入肉体的沉闷声响。那名武士后退两步,左手的短刀掉落在了甲板上,他又惊又怒地道:“卑鄙的.....”
却是顾璐刚才卖了个破绽,任由敌人一刀砍在自己身上,他也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不过他有【金钟罩】护体,那个日本武士可没有。两人各自中了一招,但是结果却大不相同。
这人剑术精奇,每一剑斩出,都能变幻出三道刀光,分袭三处,顾璐和他对拼了数招,竟然没能在招数上占到便宜。若是换了平时,定然要跟对方好好较量一番,但现在是在战场上,那就只能先杀了再说。
这名日本武士是这条战舰的船长,被顾璐斩杀后,那些足轻,武士什么的都是大哗起来。几名武士舍弃了身前的对手,奋不顾身地向着顾璐杀了过来。他们势如疯虎,招数大开大合,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于是顾璐一剑一个把他们全部杀了。
周围的那些敌人见到顾璐这么凶残,士气大降,拿着武器却踟蹰不前。顾璐见状,厉声喝道:“弃械投降者免死!”
还剩下的那些日本人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太刀,足枪等武器,跪在了被鲜血打湿的甲板上。
“投降,投降了!”好些人一起大叫起来。他们都是典型的日本人,以强者为尊,既然连首领都被砍死了,看起来己方又陷入到了劣势中,而且船只现在纠缠在一起,想逃都没地方逃,那当然是只能投降了。
投降并不可耻,那几个舍生取义的武士也很高尚。反正不管怎么做,他们都能找到很好的理由。海上的战斗非常血腥,不到最后关头,很少有人会选择投降,但是现在就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
这是倒下的第二张骨牌,顾璐和南海号上的水手战士很快就将另外一条船上的敌人杀散,又指挥着投降的日本足轻和武士一起向“辽宁号”那边杀了过去。
来袭的那些人见到事情已经不可为,舍弃了和“辽宁号”撞在一起的战舰,能活动的人跳上了另外一条战舰,划动船桨,升起船帆飞快地逃走了。
石宝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斧头扔了出去。短柄斧旋转着飞了出去,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威势惊人。可惜,这是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无论是投掷武器还是强弓硬弩,都是靠一密集打击来给敌人造成伤害的。石宝扔出去的斧头强则强矣,却并没有砸中逃跑中的敌人,只是轰碎了一块船壳而已。
见到敌人远去,石宝跳着脚还要继续追杀,却被顾璐拦了下来。“算了,让他们去吧。”
这一仗虽然是打胜了,但是己方的损失也不少,与其去追杀那些家伙,还不如先救治自己这边的伤员。
石宝悻悻地道:“便宜他们了!”
他是明教中有数的高手,在两浙路的时候,没少和其他帮派打仗,但是从没有哪一次打得像今天这般畅快。
顾璐没空跟他说话,打赢了当然好,打赢之后的事情也不少。伤员需要救治,“辽宁号”和“南海号”都被撞穿了外壳,需要紧急维修。还有船帆被点燃了,桅杆倒了,缆绳断了等事情,都需要处理。
先将己方的伤员处理了一番后,顾璐又给那些战俘中的伤员也处理了一下。除了那些日本人投降之外,还有七十多个武士和水手选择了投降,再加上近百的轻重伤员,俘虏的数量比己方的人多了好几倍。
杨庆和刘放对这样的情况都很不安,他们虽然说不出“受降如受敌”这样的话,但是道理都是相同的。俘虏中能战斗的人比自己这边的人还多,怎么能让人放心?
顾璐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将那些日本人提拔成了“二鬼子”,让那些足轻和日本武士去管理穆斯林水手和古拉姆武士,事情立刻就变得简单起来。中国人喜欢“以夷制夷”,洋人喜欢“以华制华”,顾璐现在用东洋人来管理西洋人,也是一样的好使。
“你,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被点中的那名日本武士长得很是高大,在一众矮萝卜头中显得鹤立鸡群,而且长得居然还很不错。之前作战的时候,这人显得非常勇猛,选择投降后态度又变得非常卑谦。他恭恭敬敬地趴在甲板上,回答道:“在下服部千军,见过大人。”
“服部千军?是个好名字。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袭击我们?”
服部千军恭敬地道:“我们是追随弥生太郎大人而来的佣兵,弥生太郎大人是飞天御剑流......”
“说重点,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又是谁事先通风报信的?”
能够准确地把握他们的航道和出港时间,绝对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这点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有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是无意的。
不过服部千军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是一个单纯的武士,靠着砍人换钱吃饭,只知道是广州城中的蒲家给的钱,雇佣了好几条船来海上杀人,其他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蒲家是西域阿拉伯人的后裔,之前数代都居住在南越国的占城,几十年前才搬到广州,由此也将生意一直做到了广东和福建那边。蒲家和许多胡人因为眼睛的颜色和中国人不同,有时候又被称作是色目人。这些色目人有着自己的传承,其中不少人是伊斯兰教的信徒,他们信奉真主,被称作是穆斯林,也被叫做回回。
在刚刚才结束的战斗中,不少的色目人武士大喊着“阿克拉阿胡巴”,意思就是“真主至大”,但是很显然,真主没有能够保佑他们。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喊什么都没有用。
“原来是蒲家,既然知道的敌人是谁,那就好办了。”
刘放本来是海上跑船的,后来被色目人袭击,船上的大部分人都死了,他是跳进海里游回岸上去的,早就跟色目人有着深仇大恨,这时候便说道:“不如这次去占城的时候,把蒲家给抢了!”
顾璐道:“什么叫抢?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先把船给修好才行,不然的话要是在海上漏水了,那就糟糕了。“辽宁号”,“南海号”加上被俘获的一条轻型战舰,一共三条船停靠在海南岛上。
宋国平灭南汉后,在海南岛上设立了一州五县三军,这里就是宋国领地的最南方,向来是流放官员的好去处。苏轼喷完新党碰旧党,最后就是被贬到了海南,还在海南写了好几首诗词来着。
不过顾璐他们这一行人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厮杀汉,虽然不少人听闻过苏轼的大名,但是会背诗的可没几个。石宝在杭州的时候去茶馆酒楼里面听过说书,一样背不出来。
作为宋国最偏远的地方,海南的文风不盛,直到苏轼来了之后,才出了一个提举乡贡的。不过海南倒是出过一位鼎鼎有名的剑客,便是号称“观日神剑”的康出渔。康出渔曾经为了练剑,连续十年,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地去泰山上观看日出,最终剑法大成,名动江湖,也有了“观日神剑”这个名号。
顾璐他们在南洋上跑商的时候,和康家有些交情,这次靠岸后,便又联系上了。倒也不是顾璐想要招募那位“观日神剑”,只是因为康家是海南这边的豪强,双方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经过之前的海战后,船上有了许多的伤员,需要在本地采购一些草药,另外还要买些鸡鸭牛羊。
因为已经交易过多次的缘故,康家的人很快就用大车装了货物过来,见到许多血肉模糊的人,他们很是吃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海上跑商的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海商随时都可能会变成海盗,这次的规模不过是大了一些。
在康家的人离开后,过了两天,本地的衙役来了一趟,他们大约是想要收一些保护费或者是其他费用,但是这里有两百多个拿着武器的男人,衙役们想都没想,就将原先的打算给掐灭了。
别说是几百号人的武装人员,就算是两三个亡命之徒也不是衙役们惹得起的。衙役在宋朝的官僚体系中算是小吏,基本上没有上升的途径,纵然是做的再好,也只能一辈子在地方上蹉跎。既然上进无望,那就转而开始大肆敛财。
衙役,捕快,以及诸如此类的小吏们主要是为了上下其手地捞钱,可不是为了朝廷卖命。只要上面不是直接压下来,他们也是能糊弄就糊弄。
在海南岛上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轻伤员就好的差不多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重伤员的伤势也稳定了下来。在这样的神迹面前,很多人当场就改信了,变成了“拜上帝教”的信徒。
这个上帝指的是“昊天”,“老天爷”那个上帝,跟地中海边上的那个私生子没有任何关系,顾璐也不是上帝的二儿子,而是“昊天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拜上帝教的大牧首。
他现在的身份有很多,斩经堂的总堂主,拜上帝教的大牧首,东印度公司的总经理等,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
面对伤员飞快痊愈的神迹,石宝也有些动摇,但他是明教的高层干部,是信明尊的,怎么能转而去拜其他的神明呢?哪怕明尊是昊天上帝的部下也不行。
顾璐从改信了的俘虏挑了一些补充进自己部下,成为了东印度公司的水手。那些日本人是毫无芥蒂地拜倒在了“昊天上帝”的神威面前,古拉姆武士有许多是奴隶出身,转换门庭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倒是那些最底层的穆斯林水手有很多不肯改信的,哪怕是改信了就能立刻重获自有也是一样。
这种情况让顾璐若有所思,好像这种情况并不是特例,在中国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很多次。
泡泡悄然出现在顾璐的身后,随着功力的突飞猛进,她越发的神出鬼没了。“公子, 这些俘虏怎么办?要不干脆都杀了吧,免得像上次一样。”
“不,杀人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是生意人,主要是求财的。再说,出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杀戮是最后的选择。”
泡泡随即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南边的海上有很多的岛屿,随便找个扔上去,,他们没船,想跑都跑不了。”
“唔,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记得英国佬开始殖民的时候,就喜欢用罪犯来着,俘虏跟罪犯也差不多,让他们去南洋上开拓,等开拓出了成果,正好方便我们去接收,还不是美滋滋?”
顾璐在左掌上一锤,“就这么办!”
他再次问了一遍那些俘虏,有没有愿意改信“昊天上帝”的,寥寥无几的人选择了改信,剩下的人则是宁远去荒岛上度过余生,也不肯放弃他们的真主。
说实话,对那些不肯改信的人,顾璐还是有些佩服的。不管是对还是错,能够一直坚持下去都不容易。改变才是永恒的,不忘初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但是佩服归佩服,流放还是要流放的。没把那些人给全部砍了就算是客气了,落到那些穆斯林的手里的可没几个活下来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个时代的南洋和很多其他海域一样,活跃着许多的海盗和海商,但是他们活动的范围一般都是在近海。海上贸易虽然繁荣,却并没有开启大航海时代。
顾璐任命刘放为“辽宁号”的船长,将缴获的那条轻型战舰命名为“沈阳号”,自己去当了沈阳号的船长。“南海号”还好,大家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辽宁号”和“沈阳号”是什么鬼?
众人心中有很多的疑惑,现在又多了一件。
一条战船和两条武装商船在顾璐的带领下,离开了浅海区域,向着阳光灿烂的大海 深处行。刚开始的第一天和第二天还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另外两条船上的人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离开了熟悉的海域,进入到未知的地方,就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船在海上失踪,其中一些是被洗劫了,还有的则是碰上了风浪,或是触礁沉没了。也有人说那些失踪的船只是被大海深处的怪兽给吞了的。现在沈阳号正在一个劲地往大海深处航行,周围除了海水就是海水,便是石宝这样的高手和杨庆这样的豪杰都感到了畏惧。要不是还能看到海鸟,知道离陆地不远,那就不只是躁动不安这么简单了。
后方传来鼓点有规律的声音,旗手爬上望斗瞧了一会,朝着下面喊道:“辽宁号发来消息,问是否要返航了!”
顾璐道:“告诉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可不是吗,经过三天的航行,巽他群岛已经在望。小巽他群岛和大巽他群岛是文莱和澳大利亚之间的一串长条形的岛链,是东南亚巽他群岛的一部分,亦称“努沙登加拉群岛”。位于爪哇岛以东的印度洋和帝汶海之间,与爪哇岛、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等组成的大巽他群岛相对。著名的旅游区巴厘岛就是小巽他群岛中的一个。
大巽他群岛上还有些人,小巽他群岛在更东边,接近无风带,现在还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要等到几百年之后,才会有人去那边定居。现在好了,一群真主的信徒被扔到了也不知道是巴厘岛还是帝汶岛上,这可是大大地拓展了人类的生存空间。
被扔下船的六十三个男人满腔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就是因为打不过才成了俘虏的,现在他们的人数更少,武器几乎没有,怎么打得过对方?还有那些可恶的日本人,摇身一变成了异教徒的帮凶,最是可不过了!
“要是你们现在选择改信还来的及,有没有要悔过的?只要向南十字星下跪,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
有人明显意动,但是周围的同伴都没动,他们的目光也就渐渐地坚定了起来。
顾璐道:“看来你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好吧,这些斧头,锯子,腰刀和长矛都是留给你们的,这个岛大的很,你们可以在这里向你们的神祈祷。半年后我们可能会来一趟,要是你们这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和我们换些大米和其他的商品。”
穆斯林们还是沉默以对,打又打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个岛屿不算很大,但是对于几十个男人来说,已经够用了。就是这座岛上没有女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展出众道文化来。但是据说在伊斯兰教里面,搞基是要被石头砸死的,大约是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泡泡现在成了“沈阳号”的武技长,负责教导和考核船上的水手和士兵们武艺,已经不再是经常躲在顾璐的背影里面了。她回头看了看海边沙滩上的那些人,然后问道:“这座岛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顾璐想了一想,在后世的时候,小巽他群岛是旅游的好去处,产出的东西不少,像是附近的浅海区域里面有石油和天然气,但石油和天然气在这年头肯定是没什么用的,而且也开采不出来。其他的像是锡,锰,铬等金属,也很难冶炼,倒是铜和黄金能有办法开采。可是岛上就六十三个人,接下来肯定还有人会因为蚊虫叮咬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丢掉性命。这么点人手,能开采出金属来?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会砍伐树木,建造船只,想要跑回去。
“啊,真的会这样吗?”泡泡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天真烂漫的神色。
“肯定会有人这样尝试的,要是他们能成功,我也要说一声佩服!”
这年头又没卫星导航,要是那些人真的能跑回大陆,不管是广州还是南越,都算他们有本事,而且还有很好的运气。恩,他们必须要多向真主祈祷几次才行。
回程的时候,船员们的士气明显地高了不少。舰队在大巽他群岛停留了几天。顾璐带着十几个人在岛上探寻了一番,发现这座岛屿上各种野生动物有很多,但只有一些土著部落而已。这里是热带雨林的气候,又是在海边,经常会有大风大浪。还处在地震频发带上,不时的就有火山喷发,就算曾经有高等发达的文明存在,也很难坚持下去。
发展几十年上百年,随便碰上什么灾难就完蛋了,那还玩个蛋?只有在更靠北的苏门答腊那边,因为靠近大陆的缘故,能够源源不断地从大陆上获得人口和物资,所以还有一些人类的定居点,但文明也处在很落后的状态,基本上是以部落和氏族为主。
“这真是天赐之地啊!”顾璐这样感慨,随即兴致勃勃地道:“我宣布,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石宝可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的,经常刮台风的地方,种地都种不好,能是什么好地方吗?也就是有些香料能卖钱,除此之外,哪里比得上苏州和杭州了?不光石宝这么想,其他人也都这么想。
“话不能这么说,春秋战国的时候,江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是持续开发了一千多年,才有了现在的繁荣富庶。你又怎么知道这里以后不会变得比杭州更繁荣呢?”
“还要开发一千多年?”石宝摇了摇头,“我们能活到五十岁就算是长寿了,哪里能管一千年后的事情?”
“唉,这就是你们明教不能成事的原因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大巽他群岛待了几天后,船队再次起航北上,径直往占城而去,
占城人自称为占婆,占人故地原是中国汉代所置日南郡的象林县。东汉的时候,象林县功曹之子区逵(也作区达或区连,又称释利摩罗),杀县令,自号为王,始建占城国。
由于人口稀少和与真腊以及越南长期战争,不断地消耗占城的国力,最终占城走向衰亡。一百多年前,占城在因陀罗补罗建立都城。而就在两年之后,因陀罗跋摩一世建立了吴哥城,并统一了真腊。
随即,这两个都处于强盛阶段的国家爆发了长期的战争。一百年来,占城和真腊之间不断发生军事冲突。长期的战争使两国国力慢慢地被削弱。
五十多年前,宋国大将吴权在白藤江击败了南汉的军队,南越从中国独立了出来,随后南越国主黎桓亲自率军入侵占城。占城发兵防御,为黎桓所败,国王波罗密首罗跋摩一世在战斗中被杀,南越军队洗劫了占城首都因陀罗补罗并夷平了那座城市。
占城被南越打的大败,只能放弃了首都,向着南方退却。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面,占城几次向南越发起进攻,想要夺回故地,并一度取得了些成果,可是每次的努力最终都变成了无用功,后来又陷入与真腊的长期战争,只能向南越称臣纳贡,然后全力和真腊战斗。
蒲家在占城定居了上百年,已经成了当地的豪强,但是占城与真腊和南越的连绵战争让豪强也扛不住了,这才将大部的人手和生意转移到了广州。不过也并不是把所有人都撤走了,还是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占城。
当顾璐带着船队到达占城的时候,新一轮的战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不过这和顾璐就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还不想冲进广州城里去杀人放火,也不是不想,而是力有未逮,他自己倒是可以杀个七进七出,但是杨庆那些人可没这么厉害。
那些前私盐贩子很是悍勇,可武功都没有多好,只是胜在敢打敢拼。顾璐手上的这点人手可以啸聚海上,也能在官兵管不到的农村里面横行无忌,真要去攻打大城市,非得要数千上万的兵马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打下来了也守不住啊。
所以本着柿子捡软的捏的指导思想,顾璐就决定先把蒲家和色目人在占城的据点给烧了再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璐觉得自己不是君子,报仇也不需要十年那么久。正主儿现在杀不了,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三条船组成的船队停靠在港口,守候在这里的商人立刻就围了上来,询问有什么货物。打仗归打仗,生意还是要做的。最近市面上的粮价和铁价又上涨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国王又准备打仗了。
“丝绸,棉布,还有瓷器和烈酒,我们不要钱,要的话用粮食来换!”
顾璐熟练地用本地的土话和商人们讨价还价,大家唇枪舌剑地交谈了一番,有时候争吵的声音很大,还有人撸起了袖子,仿佛马上就要动手一般,让船上的水手和武士们很是紧张。服部千军让手下的那些日本人准备好了武士刀和弓弩,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们就要让这些占城的土著好好地尝尝日本武士的厉害。
他想多了,争吵只是为了减少损失。对于商人们来说,赚的少了就是亏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讨价还价,船上的商品都卖了一个好价钱,换回来了不少的大米。最近占城的粮食价格上涨了两成还有多,即便是这样,本地的大米也要比宋国的两浙路便宜多了,运过去能有好几倍的利润。
要是不考虑碰上风浪和海盗的危险,就算是光运大米也能赚大钱。占城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种植水稻,占城稻的品种也与宋国那边的不同,加上气候适宜,一年能够收两到三次,所以这里的米价才会这么便宜。
除了大米之外,船队还收到了不少的象牙,香料,珠宝等利润更高的商品。这些商品都是奢侈品,在苏杭一带和汴京有着很旺盛的需求。宋国总体上来说是“积贫积弱”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有一大群的有钱人,主要是文官士大夫,武将世家,还有那些豪商,他们对于各种奢侈品的需求几乎没有止境。
当打着蓝底红龙旗帜和南十字星旗帜的船队在港口中进行交易的时候,临近港口的一家酒楼里面,李觉正在和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密会。酒楼里的闲杂人等都已经被驱逐出去,里里外外都是带着刀剑的侍卫。
李觉本是南越国的皇子,因为争夺皇位失败,逃亡到了占城。今天他和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私下密会,主要目的是想要借助占城的军队打回南越去,夺了鸟位。占城和南越国之间打过好几次,双方之间的仇怨不少,但是为了夺取皇位,李觉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大不了登上帝位之后,再将之前的许诺吃下去就是了,长胖了没什么关系。男人不重不威,食言而肥又算得了什么?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比其他的占城人白皙一些,个子也要高大一些,在当了几年的国王之后,占城的国力有了一些恢复。他对李觉的心思看的很明白,但还是被李觉说动了。就算李觉将来会反悔,但是占下来的那些地盘难道会轻易地交出去吗?
要是南越国陷入到长期的内战分裂之中,对于占城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现在占城周围有两个强敌,一个是真腊,另外一个便是南越,只要能够削弱这两个国家,冒险赌上一把也是值得的。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在酒楼上密谋许久,商量好了出兵路线,人数等事情,还有如何拉拢南越国内的官员将领等,也都筹划妥当,就等着占城兵马和粮草到位,就要发兵北上。
李觉心情大好,从窗口往港口处望去,就看到了那面在风中飘扬的蓝底红龙旗。在东亚这片土地上,没有人不清楚“龙”代表着什么。李觉惊讶地问道:“那是陛下的船队?”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觉见到那支打着蓝底红龙旗后,心中惊讶,问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道:“收粮食我能明白,但是将象牙搬上船是为了什么?打回安南去难道还会少了象牙?”
南越,又叫做越南,是前黎朝的左亲卫殿前指挥使李公蕴夺取王位后建立的,次年改元顺天,定都升龙(今称河内),是为李太祖。李朝建国后,因为接受中国宋朝册封,所以也被称为“安南国”。
李觉从升龙逃出来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去宋国搬救兵,但是宋国君臣都被安南国的太保,也就是后来的太尉李常杰打怕了,一听说是要再次与安南国交战,便大摇其头,甚至于还有人想要将李觉抓住送给安南的。好在李觉身边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察觉到宋人的动向后,立刻就跑路去了占城。
安南周边的强大势力就那么几个,要是占城人也不愿意帮他,李觉就只有跑路去真腊或者是大理了。好在占城国王还没有忘记与南越国之间的仇恨,对占人的故土也是念念不忘,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准备囤积粮草,调集军队,然后北伐。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走到窗口看了看,说道:“那不是寡人的船,是拜上帝教的。”
活佛沙加治好了许多人,名声在东南亚这一带非常响亮,连带着“拜上帝教”也有不少人去信了。东南亚这边大多是信佛的,很多人对昊天上帝跟佛祖是什么关系都搞不清楚,只是以为上帝就是佛祖,反正都是神仙,应该也差不多。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曾经请顾璐到皇宫里面看病,对那个丰神俊朗的和尚很有好感。
“拜上帝教?”李觉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教派,“他们是干什么的?”
“是北边的一伙宋人海商,来过占城几次。”
东南亚这里的各种信仰各种教派多如牛毛,光是佛教就有几十中,这还是比较知名的那些。因为雨林中交通不便的缘故,陆地深处的村庄城镇之间交流很少,几乎是一个地方就是一个口音,还有一堆不同的神明。拜上帝教虽然以前没人听过,但也没人觉得奇怪。
李觉盯着船上的那些武士和水手看了一会,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这些宋人千里迢迢地跑到占城来,无非是求财。看他们有不少的勇士,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大好?”
他现在逃亡在外,带出来的财物越用越少,人手也折损了不少,是盘菜就想扒拉到碗里面去。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就没有这样的需求,占城虽然年年征战,但是人口并不少,他所缺少的是能征善战的精锐部队和甲胄刀剑这样的武器。如果有必要,光是首都周围就能拉出数万男丁,但那些人没经过训练,不懂号令,又没有好的武器,上了战场也只是添乱罢了。
顾璐刚刚将两袋大米倒进了特制的木箱中,感觉到有人正在打量这边,顺着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了占城的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他朝着对方笑了笑,还举起手挥舞了一下,接着便转头道:“把杨庆和陈冲他们叫回来,等货物装满了,咱们离开的前一天再动手。”
蒲家在城中的商铺和城外庄园的位置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到时候石宝带人去攻打城外的庄园,他和泡泡去把蒲家的铺子给烧了。计划就是这么的简单明了,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简单地说就是“框起来,A上去”。
顾璐有自己的计划,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有一个好计划,南越国的王子李觉则是有很多的计划,要是现在的计划行不通,他还有很多备用的计划。
在和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分开之后,李觉就带着随从来到了港口,找到了拜上帝教的船队,然后高声道:“麻烦通传沙加大师一声,就说有故人来访。”
守在船上的水手们正在百无聊奈地晒太阳,闻言支起身子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谁啊?”
船员们长期在海上漂泊,不光是要与无常的天气作斗争,还要跟各路海盗海商打仗,压抑的久了,上岸之后绝大多数都是要狂嫖滥赌回血的。留守的这几个人已经通宵达旦地爽过了,正处在贤者状态中,所以对李觉爱答不理的。
李觉的随从按住腰间的长刀,呵斥道:“你去传话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怎么?想动刀子?”水手们立刻精神了,从甲板上跳了起来,抓着刀枪高声道:“有种的上来试试........船长!”
顾璐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看了那几名水手一眼,说道:“让你传个话,就要摆这么大的架子?擦一个月的甲板还是洗十天的马桶,自己选。”
“啊?”水手们傻眼了,擦甲板是个苦活累活,清洗马桶是个脏活,都不想干啊!
“不想选?那就先擦一个月的甲板,再去洗十天的马桶。”
“马桶!我们选马桶!”
擦甲板,洗马桶这些事情是船上的水手们轮着来的,虽然清洗马桶脏了一点,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连续擦上一个月的甲板,那还不得累死?
顾璐训完了水手,然后笑着上前,朝李觉他们拱了拱手,“在下便是沙加,哪位是我的故人?”
李觉见这和尚唇红齿白,气质出尘,心中便有了几分好感。刚才水手们的刁难他也没放在心里,下人们不知礼数,那是常有的事情,在升龙城的时候,没少见识这样的情况。他客气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沙加大师可否移步一叙?”
嫌弃这里人多眼杂的话,难道你就不能上船来说?不过现在是在跑商,对人需要客气一些,身段也需要放的软一些。这人武艺不错,看气质像是大户人家出身,身边还有好些个孔武有力的随从,大约是占城这边的豪强或是官员。
于是顾璐欣然道:“那就请阁下前面带路。”
石宝对港口里的廉价烈酒和妓女不感兴趣,留在了“辽宁号”上,这时候从船上跳到了码头上,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他这一跳足足跃出了数丈的距离,显然轻功非凡。
李觉身边的人都警惕起来,悄悄地握住了武器。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见了石宝显露出来的武功,李觉也不禁眼前一亮,赞叹道:“好身手!”
顾璐道:“好,石宝你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留守在船上。”
李觉多看了石宝几眼,带着顾璐去了之前和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密会的那处酒楼中。在坐下后,他让随从们都守在外面,然后直接了当地道:“我便是李觉!”
喵喵喵?顾璐笑了笑,说道:“我是沙加。”
“.......”,李觉有些难堪,他以为自己的的名声很响,结果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李觉平复了心情,说道:“我是安南国的皇子,争夺皇位失败的那一个。”
这下子顾璐明白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打开门来就是做生意,来的都是客,“李先生你想要什么呢?丝绸,瓷器,还是陶器?”
李觉摇了摇头,他又不是想要做个富家翁,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我想要雇佣你们帮我去夺回皇位!”
顾璐笑了起来,吕不韦曾经说过,“庄稼之利,可至十倍;商贾之事,利可至百,”种地可以获利十倍,经商能够得到百倍的利润,但是如果能够立一个人为国君,那就能得到无数的利益。可惜,吕不韦虽然得到了无数的利益,最终还是免不了兔死狗烹的下场。
“原来公子是想要升龙城里面的那张王座。”顾璐觉得这个生意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据我所知,公子手中并没有军队,别说是打回安南去了,现在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很为难的事情。这个暂且不说,公子准备拿什么雇佣我们呢?”
李觉心中暗恨,面上却是显得很是诚恳,“若是大事得成,愿意给大师列土封茅!”
顾璐笑了笑,画大饼,吹水这一套,他可是见的多了,那些上市公司的老总哪个不是画大饼的高手?跟“生态化反”和“为梦想窒息”的那位比起来,李觉的这点本事可差的远了。
李觉见顾璐不为所动,咬着牙加码道:“我愿意改信拜上帝教!”
哟,这就有点意思了。顾璐道:“我手上就只有两百人,靠着这么点人可帮不了公子。就算能再拉一支兵马过来,人数也不会超过一万,升龙城可是能调集四五万精兵的,若是在算上那些杂兵,足有十万之众。”
听说能再拉来上万兵马,李觉大喜过望,“若能有上万兵马相助,我便封大师为国师,加封异姓王!”
“公子可还有什么别的后手?”
李觉道:“大师不必担心,占城王已经答应尽起国中之兵助我一臂之力,再加上大师的一万兵马,何愁大事不成?”
顾璐等了一会,又问道:“占城还要留兵防备真腊,三佛齐等国,能够出动的不过三四万兵马,再加一万,也不过是升龙那边的一半的兵力。况且,李常杰可是还活着,有他在,公子有信心用一半的兵力打败安南国的大军?”
李常杰是安南名将,曾经率兵攻入宋国境内,在攻陷邕州后进行了大屠杀,满城军民六万余人无一得活。后来又带兵杀入钦州和廉州,屠杀了数十万人,并且将剩下的青壮男女掳走,带回安南国中当作奴隶。
后来宋军发动数十万大军南征,一度打到了如月江和富良江边上,可惜被李常杰带兵所阻。在越军最危险的时候,李常杰在富良江边上赋诗一首,其诗曰:
南国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书。
如何逆虏来侵犯?汝等行看取败虚!
李常杰命令将此诗传谕全军,越军士兵听后,士气大振,在如月江趁着宋军远来疲惫,兵困力乏的时候,选取精锐在晚上渡江袭击宋军,宋军大败,死者十之五六。
双方前前后后打了两三年,宋军死伤过半,又补充了数万人,依旧是焦头烂额,安南国伤亡也不小,主要是国内的青壮都被征调上了前线,地里的庄稼没人去打理,引起了全国性的饥荒。安南是盛产大米的地方,但光靠老人,女人和小孩种地,收成比平常要少了很多。
越国趁着打出了一个打胜仗的机会,派遣使者前往汴梁“谢罪求和”。最终双方达成和平协议,宋军归还了占领的广源,思琅,苏州和茂州等地。此苏州不是彼苏州,安南,朝鲜等中国周围的国家,喜欢用和中国一样的制度,连地名也给弄成一样的了。
宋越熙宁之战,北方的庞然大物宋国和南边的小国南越打成了平手,从此之后,宋国朝堂上的官员们再也没有了向南用兵的心思,就跟他们在北方被契丹人抽了几次后,就再也不敢北上一样。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一次,宋国的皇帝没有向安南国称臣纳贡,对宋国的君臣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胜利,反正大宋已经习惯了被四方的蛮夷吊打,不能要求更多了。
至于那被屠杀的几十万百姓,除了当地人之外,汴京城里又有谁在乎呢?
李常杰带兵屠杀了几十万宋人,将宋朝最南边的几个州变成了一片焦土,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的典型代表。在宋国的南方,他是被痛恨万分的屠夫,在安南,李常杰却是家喻户晓的英雄。
这人后来又带兵攻打占城,每次都是大获全胜。有李常杰在,李觉没有任何能赢的希望。
李觉道:“好叫大师得知,老贼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李常杰已经八十五了,什么时候死都是有可能的。李觉以前对李常杰颇为忌惮,现在也是一样,但他不相信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能有什么违。就算李常杰没有兵重,难道还能出来带兵不成?
顾璐道:“他不需要出来带兵,只要在军中亮亮相,就能让越军士气大振。”
他可是打过很多仗的,深知一个百战百胜的名将对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觉道:“明年秋天才会出兵,到那时,老贼怕是早就死了!”
顾璐还是不太看好李觉和占城人能成什么事,主要是南越国的军队对占城人有心理上的优势。要是自己不参合进去,李觉和占城国王的谋划肯定会变成竹篮打水,不过要是有外部势力介入,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要不要参与到占城和安南之间的战争里面去?
答案是:要。
东印度公司是干什么的?那就是传播死亡和战争,一边经商,一边殖民的啊,碰上土著们打仗,哪里还有不掺和的说法?
“若是公子能够入主升龙,我也不需要列土封茅,只是希望有个地方能够停泊舰船,方便做生意就行了。鸿基那里地势平坦,当做港口不错。等到大事成了之后,以鸿基周围十里方圆的土地作为报酬,如何?”
李觉心中鄙夷,商人就是商人,明明可以封侯拜相的,却只想着做生意。不过这样也好,越是贪婪越是方便自己掌控。他盯着顾璐问道:“大师说可以拉来上万兵马,是不是真的。”
顾璐笑着道:“倒是能有这么多人,不过精锐大概只有一两千。”
“精锐..........是像那些扶桑武士一般的精锐吗?”
日本人很早就出门打工了,跟中国人一样,武士算是日本的特产。“恩,不会比那些扶桑人差。”
李觉心中大定,“明年秋收之前,希望大师能将兵马带来占城,在秋收的时候我们便一起发动,共成大事!事成之后,当以三十里之地相谢!”
这边跟李觉敲定了当雇佣兵的条件和报酬,顾璐转头就将这事跟石宝说了。石宝皱了皱眉头,“沙加是你想要我们明教出那一万兵马?”
“唉,你就是太实诚了。说是一万兵马,难道就不能是移民吗?两浙路地少人多,随便弄些人过来先把地盘占住,等到打仗的时候,派出个一两千人就行。别说你们明教连一两千人都拿不出来?”
见到石宝面有难色,顾璐又道:“这是看在我们两家交情的份上,这才把这种好事让了出来,不然的话,我就自己干了。两浙路有很多人,两广的人也不少,还有日本,服部千军可是有不少老乡想要出来打工的。”
石宝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明教人虽然多,但是能征善战的人很少。方大哥当了教主,教中还有很多人不服他,要是把能打的人都扔到这边,只怕.........”
顾璐大笑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有人和方腊不是一条心?直接把他们派到占城这边来不就成了?打赢了可以得到一块地盘,打输了清除内患啊!”
“..........”,石宝再次震惊了,自从到沙加这里后,他已经震惊过很多次,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但是这一次,他还是震惊了。“打输了除内患”,这种操作对文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了,但他是一个实诚的武人,武功练得很高,精力大部分放在了练武和打仗上面,其他的事情就考虑的少了,哪里能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他迟疑了片刻,说道:“我会跟方大哥说说,能不能行不能保证。”
“放心,一定能行的。”
明教的下层帮众都是些“食菜事魔王”的穷苦人,能到东南亚来吃大米,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上层的那些异己份子扔到几千里外的地方去,眼不见心不烦,顾璐想不到方腊拒绝的理由。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那些色目人既然敢在海上袭击我们,咱们也就不必跟他们客气。今天晚上你带人去把城外的几个色目人的庄园给烧了,人都抓回来,天亮后我们就出港。”
石宝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玩弄阴谋诡计不是他擅长的,但是砍人他就很在行。
占城这一百多年来屡次遭受外敌侵略,和真腊与南越之间的战争打的非常激烈,国都被焚毁过好几次,民间也不胜其苦,所以在乡下,那些豪强们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修建壁垒和防御设施。
土豪们就地取材,用随处可见的木头作为骨架,再涂抹上泥巴,就成了一面壁垒。一大圈的壁垒里面,是一个高高的阁楼,里面储备有武器和粮食,最顶层还可以当做是射击平台。除此之外,壁垒外面还要挖一圈的壕沟。
这样的防御设施简单而且简陋,对付不了大量的正规军,但是用来对付游兵散勇和盗匪却是有很好的效果,蒲家留在占城的庄子就是这样修的。石宝对这种奇怪的防御设施嗤之以鼻,认为随便就能打破了。服部千军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在他的老家日本,大家就都是这么修壁垒的。
可不是嘛,那高高的阁楼就是天守阁,外面竖起墙壁,挖上壕沟,可不就是一缩小了的这城那城?在某个时空里面,一直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日本人还是热衷于修建这样的玩意,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换了个名字,不叫“天守阁”了,而是叫做“炮楼”。
对于如何攻打一座天守阁,服部千军很有心得,在老家的时候没少进攻和防守这样的建筑。先派弓兵上前压制,然后竖起木排,再填上壕沟,推倒壁垒...........
石宝哼了一声,说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这么简陋的寨子,上去杀了守卫,打开大门便是!”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趁着夜色上前,将哨塔上卫兵的脖子扭断后,再打开了大门将水手和武士们放了进去。
占城这些年来没有大的战事,享受了十多年难得的和平时光,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战争的残暴。黑暗中响起了刀剑的铮鸣,然后是利刃劈入肉体的声线和惨叫声。色目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被堵在屋子里面,要么被火给烧死,要么冲出来后被神臂弓在近距离上给射成了刺猬。
神臂弓是宋军的制式装备,在三十步的距离上甚至有可能射穿铁甲。那些色目人只要挨上一发,立刻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伙能避开神臂弓的攒射,也很快就被石宝和杨庆他们乱刀砍死。
石宝的武功很高,就算是在东京城里,也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强。东南亚这边也有不少的高手,但是他们并没有碰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石宝和杨庆他们在城外对色目人的庄园发起突袭的时候,顾璐正准备在城里面杀人放火。和所有的外来民族一样,色目人也喜欢弄上一大块地方,扎堆住在一起,这倒是让他方便了不少。
色目人的生意做得很广,他们什么生意都做,除了木材,香料,瓷器,丝绸这些生意之外,还买卖人口,在海上袭击其他的商船等等。在某个时空里面,色目人后来成了蒙元帝国的二等公民,专门负责帮蒙古老爷们收税和经商。
顾璐穿着布衣,踩着木屐,施施然地走进了色目人居住的地方。入夜之后,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了,只有青楼正是开张的时候。露出雪白大腿和半个山峰的胡姬在门口热情地拉着客人,“这位大爷,进来玩一会啦!”
“唔,我是来杀人放火的,逛妓院算是怎么回事?”
胡姬愣了愣,掩口笑道:“大爷您可真会开玩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花枝乱颤,饱满的胸脯跟着晃动起来,让人想要去掂量一下份量如何。但是等顾璐身上冒起熊熊火焰,脚下的街道被冻得梆梆硬之后,胡姬们就尖叫着跑开了。
大地的导热性比水要差很多,但对顾璐来说,差那么一星半点也没甚要紧。将大地中的热量抽出来,地面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坚冰。热量集中在他的身上,化作熊熊火焰,直接就将衣服裤子给烧了个精光。
之前在海上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有一些进步,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顾璐取出“天下”和“世界”,两柄长剑立刻就被炽热高温包裹。他挥舞着双剑将一间间店铺砍成碎片,剑身上附着的高温又点燃了木头和布匹,不多时,火焰就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
顾璐拆屋放火很痛快,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
匆忙奔出家门的色目人见到有人在自家的地盘上放火,立刻就气炸了。他们仗着人多,拿着刀枪弓弩就上来厮杀。这些人虽然有些武艺,却哪里是顾璐的对手?冲上来的人被一剑一个砍倒,长剑切入肉体后,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就像是铁板上的烤肉。
惨叫声不断响起,色目人被砍倒了十几个,每个都是中剑后浑身就冒出了火焰,变成了狂奔乱舞的活蜡烛。剩下的人发一声喊,四散逃窜。伊斯兰教世界中有些精锐的军队,但他们远渡重洋来到这里是为了求财的,好勇斗狠可以,骁勇善战可从来就跟他们没有关系。冲上去的时候没有配合,逃跑的时候也是乱糟糟的。
看到敌人这么不禁打,倒是让顾璐很是遗憾,他知道色目人中也有不少的好手,正想和他们较量较量,哪知道这些人才交战一个回合,立刻就跑了?
既然人都跑了,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将这里之前的东西拿走,然后放声一把火。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但是占城这里的气候并不冷,相反还比平时干燥了一些,放起火来非常的痛快。
“好贼子,竟然敢到真主的地盘上撒野!”
火焰熊熊燃起,终于有能打的人出来了。包裹着头巾的黑衣武士们拿着弯刀冲了上来,他们才是色目人社区的武装力量,之前的那些人只是平民,这些人才是精锐。不光是武艺更好,武器更加精良,还有相互配合的也很不错。
弯刀比剑更适合劈砍,黑衣武士们的刀法以劈砍为主,刀走弧线,兼有刚猛和灵活。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混战,都能占据不少的优势,如果对方的武功和他们差不多的话。这种武艺在面对长枪重戟加上强弓硬弩的战阵之时,会显得很照顾好,却是很适合东南亚这边的雨林和海洋上的跳帮战。
顾璐有心试探对方的武功路数,于是将出力压到对方一半的程度,双剑上也不冒火光了。他双持武器和十几个黑衣武士乒乒乓乓地打了一阵,间或还要躲避射来的弩矢。黑衣武士们使用的是轻弩,上弦速度快,轻巧又灵活,但是威力比神臂弓差的远了。
他挥剑或是劈砍,或是直刺,在后退的过程中连杀数人,弩矢不断地射来,都被顾璐挡下或是闪开。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不穿衣服的家伙!”
黑衣人的首领大声鼓舞士气,拿着双刀与顾璐激战在一起。这人的武功比边上那些更强,力气更大,出招的速度更快。顾璐打起精神,运起了六成的功力才将局面继续控制住。
“不俗!”他这样赞叹,“说出你的名字吧,免得死了也没有名字留下。”
“呸!”首领挥刀更快更急,怒道:“你这个该被石头砸死的基佬!”
“哈,我是基佬?”顾璐正准备反驳,但是往下瞟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现在这个造型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基佬又怎么了?啊呸,我才不是!
顾璐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招数,不再留手,长剑一拖一绞,对手的武器就脱手而出。他上前一步,落脚处一丈之内陡然化作了炼狱焦土,“世界”上泛起森森寒意,剑刃过处,空气中留下了一串冰棱。
黑衣人首领的武器被击飞后,心中大惊,立刻抽身后退。他的双脚和小腿上传来火焰灼烧的疼痛,但是周围的气温却陡然急降,皮肤上的汗毛倒竖了起来,身体的动作也变得僵硬了一些。就是差了那么一点,长剑划破了他的喉咙,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座冰雕。
冰雕保持着后退的姿态,摔倒在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的冰屑。
见到首领被杀,还是如此可怖的死法,剩下的黑衣武士们也没了的斗志,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就跑。顾璐也不去追赶,刚刚杀了一个高手,就让他的杀戮欲望得到了一些满足。对方的刀法凌厉飘逸,已经深得其中三味,如果只拼招数的话......顾璐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更厉害一些,毕竟是开了外挂的。
“唉,我都跟你说了要报上名来,但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死了也是个无名之辈。”
顾璐将双剑收起,全力运转玄功,赤红和靛蓝的光芒同时亮起。赤红色的光芒猛然暴涨,光圈向着四周急速扩张,靛蓝色的光芒冲上半空,将夜色中的城池照亮。随后,周围被赤红光晕撞上的房屋都燃烧起来,天上却是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在这冰雪和火焰共存的世界中,顾璐施施然的离开,就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什么?色目人住的地方被烧了?”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大半夜被人叫醒后,就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色目人什么的他并不喜欢,但是那些色目人能交很多的税啊。现在色目人住的地方被烧了,岂不是说他的钱要少了?
“是,据说是有个光着身子的人放的火,还杀了好些个色目人中的好手。”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饶有兴趣地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啊?”
国王不耐烦地道:“我问你那个光着身子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精壮的男人!”
“是男人啊!”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显得很失望,一脚将来报信的宦官踢翻,“为了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就打扰了寡人的清梦!滚出去!”
“可是.........”
“砰!”一件瓷器砸了过来,在宦官的头上碎裂,鲜血顿时就流了下来。“滚!”
没了色目商人还有别的商人,那些商人追逐金钱就像是鬣狗追逐腐肉一样,从那里跑到这里,又从这里跑到那里,来来去去的,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们会死光了。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他要做的是大事,哪里能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区区几个色目人身上?
当天晚上,李觉也被手下叫醒了。他醒了之后立刻就穿上了鞋子,然后抄起了手边的利剑。穿鞋子是为了跑路的时候更快一些,因为他到处上跳下窜地想要借兵打回升龙去,所以遭到了安南刺客的好几次刺杀。也有可能情况是反过来的,是因为遭到了刺客的好几次刺杀,所以上跳下窜地想要打回升龙去,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遇到危险,现在城中起火,莫不是想要声东击西?
“殿下,是胡人住的地方被袭击了。”侍卫说道:“看起来不是冲我们来的,但是为了殿下的安全,我们还是立刻换一个地方。”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李觉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不但没有因为拜上帝教的人胡作非为而生气,反而是非常高兴。能打就行啊,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能打的人,越凶残越好!
而这个时候,顾璐已经带着带着三条船除了港口,踏上了返航的路程。因为是冬季,风向绝大多数都是朝着西南方向吹的,所以舰队走的是“Z”字型航线,这样可以利用船帆和风向之间的夹角前进,而不用浪费水手们的体力。
来的时候速度很快,回去的时候就慢得多了。船队在海南岛补充了一次淡水,并将收来的香料和宝石等商品出售了一些,换回了一些钱财。这些收入都是要入账的,上到船长,下到水手,每个人都能从中拿到一份钱。每个季度还要公布一次财务,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为什么拿到手的钱变多了,或者是变少了。
船队在过年之前回到了广州附近的周家村。这里已经成了走私商品的一处中转站,村中的小伙子都加入了拜上帝教,一些人还跟着出海去了。因为参与了走私活动,村中百姓的生活水平上了两个档次,至少人人都有鞋子穿了,而不像是以前,很多人即便是在冬天都是光着脚丫子。
但问题也不是没有,在村民们忙着分发大米和酱醋油盐等年货的时候,杨庆找到了顾璐,并且说出了村民的担心。
“官府已经盯上这里了,前几天的时候,市舶司的探子还来过。只怕过年之后,他们就要动手了!”杨庆担心地道:“要是来个几十上百人,村里面还能对付。要是我们不在了,官兵又大举来犯,这里肯定是挡不住的。”
“坐下说话。恩,这个情况我也考虑过,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迟早会引起宋国的注意。解决的办法我也想好了,你觉得加里曼丹那个岛怎么样?”
加里曼丹是他们去小巽他群岛路上经过的一个很大的岛屿,据说是世界上第三大的岛屿,面积足有七八十万平方公里,宋人称之位“勃泥”。
杨庆想了一下,说道:“那里倒是很好,就是瘴气太厉害,只怕.......”
“瘴气是一个问题,虽然我可以解决一部分,但是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安全无事。这样吧,跟村子里面的人说一下,愿意跟我们走的,就在过年的时候一起走。不愿意走的,给他们分些钱,然他们出去避两三个月。要是官府没有派兵过来,他们到时候还可以再回来。”
杨庆叹了口气,说道:“官兵怎么会不来呢?只要听说哪里有油水,他们跑的比狗都快。”
在村子里面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的时候,顾璐和拜上帝教的骨干们并没有歇着,而是将船开到了两浙路。海南岛和周家村这样的地方加起来,只能出掉三分之一多点的货物,大头还是要靠着方腊的明教。
虽然要让很多利给明教,但是明教也不是白拿这份好处,他们承担着分销售商品和提供货物的职责。两浙路盛产丝绸,瓷器等商品,收起来再卖出去,这一转手就是五倍以上的利润。
靠着海贸赚到的钱财,再加上方腊本人的武功和手段,他很快就压下了反对派,成为了明教新的教主。至于说拜上帝教和明教之间的教义不同,在方腊看来根本就不是事,因为方腊本人根本就不相信明尊那一套。
两浙路上的几十万教众里面,真的相信这玩意的也没几个。绝大部分的人是被官府逼的没活路了,这才不得不加入一个组织抱团取暖。真要让他们说明尊和昊天上帝有什么不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和沙加之间的生意往来,方腊是极为满意的,认为这是自己近几年来干过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双方一个在陆地上,一个在海上,互相帮衬,简直就是完美。等再过几年,把那个拜上帝教纳入明教的旗下,那就更好了。
顾璐有顾璐的主意,方腊也有方腊的打算,商路航道在合作伙伴的手里,又哪里比得上在自己手里?方腊有雄心壮志,也有处理事情的手腕,他把石宝派到盟友那里去,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对于方腊的打算,顾璐看的很清楚,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知道了,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第一百七十章
在将货物交割完毕后,顾璐四下跟方腊将占城的事情说了,方腊颇为意动,却并没有立刻给出恢复,而是说要先考虑考虑。这是应有之意,顾璐道:“希望方教主能够在三天之内给出答复。”
“大师可是有什么要事?这都马上要过年了。”
顾璐笑道:“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方腊将顾璐送走之后,坐在大堂上思索了一会,然后将石宝,吕师囊,邓元觉,王寅等人叫了进来。这些人或是武力高强,或是智计过人,都是方腊的核心班底。这次沙加和尚带来的消息太过惊人,方腊左思右想,觉得其中的好处太大,风险也太大,实在是难以抉择,需要听听左膀右臂是什么看法。
等到所有人在大堂上坐下后,方腊让石宝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说道:“就是这么个情况,安南国的皇子李觉勾连了占城王,想要打回升龙去。沙加准备参与进去,并让我们也派出上万人去占城。他说这是百年难逢的机会,若是我们不答应,他就要自己干了。”
与会众人听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方腊坐在上首处,听着下面议论了一会,开口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
王寅是方腊的绝对心腹,虽然武功比石宝差了一些,但是在出谋划策方面,可比石宝强多了。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占城在数千里之外,我们的人如何过去?”
方腊看向石宝,说道:“石兄弟你来说说。”
石宝道:“占城离杭州虽然很远,但是乘船过去只要十天半个月就能到。”
王寅摇了摇头,说道;“海上风大浪高,要是出了什么事,一船人连跑都跑不出来。”
他的意思是立足于两浙路即可,不需要好高骛远地去参合几千里外的事情。现在明教在两浙路是一家独大,可是还有官府这个更大的势力。要是派出的人少了,起不到作用,反倒会折损了力量。要是派出的人多了,若是官府暴起发难怎么办?
就算是想要向外扩张,南边的两淮和北面的广东都非常富庶,不比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更好?他的武功很高,在两浙路上少逢敌手,一向主张明教要打出去的。
王寅和石宝是方腊麾下武艺最好的两个人,吕师囊的武功就要差的多了。但他是明教的元老,又是地方上的豪强,麾下的教众甚多,连方腊也要对他礼让三分。吕师囊的意见又和石宝不同,他坚决同意派人去占城,而且一万人不够最好是能派去几万人。
他对方腊道:“教主,我们台州那边的人太多了,朝廷的税又重,大家已经快活不下去了,现在能够有条活路,这是明尊庇佑啊!”
明教里面大多数人是不信明尊那一套的,中国人向来有朴素的唯物主义观念,有好处的我才信你,没好处那就难说了。吕师囊对明尊是将信将疑,对拜上帝教颇有微词,但是台州老家那边的百姓过的实在是太艰苦了。很多百姓生下女儿后往往会选择直接溺死,吕师囊年轻的时候心中不忍,收养过一些女婴,可纵然他家大业大,也养不活台州所有的人,到了最后只能是假装看不到那些事情。
石宝反对,吕师囊赞同,其他的人也各有各的态度和立场。方腊听了一会,依旧不能作出决定。他起身去更衣,石宝见状跟了上来。
“教主,我有话要说。”石宝的声音很轻,与他往日豪勇的形象大不相同。
方腊心中惊讶,也压低了音量,说道:“石兄弟既然有看法, 刚才怎么不说出来?”
“这事不好当众说。”
石宝将顾璐的那番“打赢了去外患,打输了除内贼”的话重复了一遍。方腊听后,久久不能言语。他沉思良久,低声道:“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石宝咧嘴笑道:“教主放心,我理会的。”
他先回去了大堂,方腊随后也回到了座位上。王寅和厉天闰等人也就罢了,吕师囊却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他暗中想道:石宝向来都是以粗豪面目示人,原来只是假装的?此人城府当真深沉!
方腊回来后又听堂上众人争吵了一会,然后站了起来做出决断,“听了众位兄弟们的意见,我觉得都很有道理。不如这样如何?愿意出兵的,就去准备人手。不愿意去的,就此作罢。”
吕师囊听了不由得无语,这就是和稀泥啊。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可不就是和稀泥么?能够把稀泥和好也是一种本事。方腊的稀泥就和的不错,能下手杀人,也能放下仇怨将以前反对他的那些人都纳入了麾下。
三天后,方腊将同意派人去占城的意见告知了顾璐。顾璐很是高兴,对方腊道:“方教主将来就会知道,这个决定是何等的英明!”
方腊笑着道:“对海外的事情我们明教的人都是不太了解,还是要麻烦大师多加照看。”
顾璐说他这个决定很英明,但是方腊却不这么觉得。当上教主之后,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不少,同意出兵有好些理由,究其本心,还是觉得海外的瘴气丛生之地是远远比不上苏杭。
这倒也没错,即便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地方能跟苏州和杭州这样富庶的地方比。汴梁比杭州更繁华,但是那种繁华是以整个宋国都陷入到贫困为代价的,只要不能从全国吸血,汴梁的高房价和高物价分分钟完蛋。要是运河出了问题,居住在开封城里的百万军民和城外的更多百姓,只怕要饿死大半。
开封在黄河边上,地处广阔的大平原上,若是国家兴盛强大,这样的地理形势能够放大国家的实力,对周围有着辐射的作用。但是等到国家走下坡路的时候,四通八达的交通状况又会使得开封无险可守,灭亡就只在弹指之间。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见开封无险可守,想要迁都洛阳,却被赵光义和大臣们阻止。赵光义义正言辞地说:“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
恩,他这话是很有道理的。郭威郭荣父子在的时候,汴梁兵威震四方,南征北伐无往而不利。到了宋朝,汴梁兵就开始拉胯了,后来更是出了“靖康之耻”这种古往今来都少有的耻辱事件。可见,赵宋失德是连赵匡义(也就是赵光义)都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将人送往千里之外的占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要准备食物,饮水,衣服等东西之外,还要准备生产工具,甚至还要准备一些耕牛。如果真的只是调派一支军队过去,反倒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方腊会先派几百人过去,在那边修建一些住所之后,再派出更多的人手,这件事由石宝负责处理,顾璐暂时没有参与其中,他这边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在大年三十晚上的时候,周家村中愿意跟着一起离开的人登上了舰船,随着船队向遥远的南洋驶去。村中的人不是上了船,就是离开去了亲戚朋友处暂住,村中只剩下了一些老人。他们说要留下来照看房子,明知道会有危险也不愿意离去。
这样的做法不能说对,顾璐劝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效果,也就罢了。
杨庆还则罢了,陈冲却还是个年轻人,他心中有些不忍,说道:“留下来会死的。”
“什么时候不会死人?”杨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要是我们在海上出了事,能活下来几个?要是碰上官兵的水师,要死多少人?留下来说不定活的时间还长些。”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提着脑袋下海?谁不愿意洗脚水上岸当个富家翁?
借着风力,船队径直朝着加里曼丹的方向驶去。“沈阳号”只挂上了一半多的船帆,速度就已经比奔马更快。如果不是为了和两条武装商船保持编队,“沈阳号”还能跑的更快。
南海号上,杨庆看着那条修长的战舰劈开海浪,在心中默默地估算了一下,下令道:“满帆!”
水手们一起拉动绳索,最后一面船帆被挂了上去,“南海号”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因为是开了挂的缘故,船队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海南岛,照例的等船靠岸,补充淡水和食物,然后再次扬帆起航,向着南边的加里曼丹,或者说“勃泥”驶去。
加里曼丹岛正位于地球的赤道,气候炎热,有着地球上第二大的热带雨林,这里热带动植物应有尽有,如巨猿、长臂猿、象、犀牛,以及各种爬行动物和昆虫。一般而言,许多海岛上的土地都很贫瘠,加里曼岛要好一些,因为岛上有不少的山峰,在工业化时代到来之前,火山灰是最好的肥料之一。
而且岛上可以种植胡椒,肉蔻等辛香料,能够获得比种粮食更好的经济价值。
顾璐没打算让各个岛屿上的人自行发展,而是要用经济手段将各处地方链接起来。以后东印度公司的船队会给各处的殖民地送去粮食和生活用品,然后从岛上收走当地的特产。想要保持向心力,这种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和小巽他群岛的荒无人烟不同,这个时代的加里曼丹岛屿上已经有了文明,从印度次大陆上漂洋过海来到此地的人在加里曼丹的东部登陆,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建立起了一个以种姓制度为统治手段的国度。
顾璐他们选择在加里曼丹最西边的坤甸登陆,这个选择与另外一个时空中的罗芳伯等人选择相同。因为岛的东边已经有了一个相对落后,但是体量并不小的国度,南边则是大片的湿地和雨林,那里不适合人类居住,强行开拓也不是不行,就是效率会很低下,死亡率也会提高好几倍。
另外一个世界1777年的时候,华侨罗芳伯等人在加里曼丹西部建立了兰芳共和国,实行兰芳大总制。这一年,美国独立战争激战正酣,法国大革命尚在酝酿,罗芳伯将“公司”改为“共和国”,建立了东万律为首都的“兰芳大统制共和国”。所以说,中国是可以对加里曼丹宣称“自古以来”的。
兰芳共和国的建立是华人在南洋开拓历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兰芳共和国只存在了一百年出头,在光绪年间的时候,被荷兰人所灭。
船队在坤甸附近的海滩上放下船锚,然后用小船将移民和各种物资运到了岛上。随后顾璐带着船员们动手,花了几天的时间,帮助移民们修建起了房屋。这只是开始,以后这些人要在种地打猎捕鱼之余,在房屋的周围竖起栅栏,挖掘壕沟,等到进一步发展了,还要将栅栏变成壁垒,居住地里面还要竖起敌楼和哨塔,一切都按照打仗的方式来。
这是重中之重,这座岛屿很大,在东面可是有一个印度邦国存在的。虽然那些土著的战斗力很值得怀疑,可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要是这里不做好防备,对方只用派出一个百人队,就能把这个小小的殖民点给灭了。
“大人您请放心,我们晓得的。”新选出来的村长这样说道:“就是能不能请大师给我们的神像开个光?”
开光这种事自然是做得的,而且还是给拜上帝教的“圣物”开光,这本就是顾璐的分内之事。拜上帝教的圣物暂时有三种,镰刀,锤子,还有齿轮。其中镰刀代表农民,锤子代表工人,齿轮则是代表机械和宇宙间的真理。
三位一体,三圣合一,就能有无穷的力量。
小小的庙宇里面,村民们中的头面人物和东印度公司的武士们挤在一起,看着顾璐用左手握住短剑的锋刃,右手一拉,鲜血就滴落在齿轮上面,接着是镰刀和锤子。鲜血落在圣物上面,飞快地给木头做成的“圣物”染上了暗红的颜色,仔细去瞧,还能发现隐约有金光闪耀。
拜上帝教是不鼓励跪拜的,除非是对代表宇宙真理的“昊天上帝”。当开光完成之后,无论是村民还是水手,亦或是武士,都朝着放置圣物的方向跪了下去。
在真正的“神迹”面前,能够坚持不动摇的人很少。这里的村民和船员早就已经是拜上帝教的信徒了,而且也曾经多次见过神迹,自然不会对此产生抗拒。当他们朝着圣物祈祷的时候,能够明确地感知到上帝的力量进入了自己的心中,是如此的真实不虚,又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开光之后,顾璐又对新周村的村长多说了几句,“等过几年,这里能有一千人人了,就在这里建一个骑士礼堂。岛上虽然住着舒服,但是一定要居安思危,周围那些人可都不是善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你们发起攻击。在援军到来之前,只能靠你们自己坚守。”
其实吧,这里住在也没那么舒服,但是没有官府来收赋税,光是这一条,就要比在大陆上强出了十倍。村长笑呵呵地道:“要是能有一千人,那可就不是村子,而是镇子啦。湾上的那个镇子,也才四五百人呢。”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下次来的时候,看能不能带一些耕牛和铁犁过来,有了牛才能种更多的地。”
“要是能有些鸡鸭鹅和羊羔就更好了。”
“尽量,只能说是尽量。”
“沈阳号”是战舰,不适合装载牲口和家禽。“辽宁号”和“南海号”是武装商船,倒是能装,但是那会很麻烦,每次跑船后的清理和消毒工作也是件麻烦的事情。顾璐觉得,是时候弄一条专门运牲口和家禽的运输船了。不光是能用来运牛,还可以用来运马。
有了马才有骑兵,骑兵冲击力远胜于步兵,即便是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骑兵依旧活跃在东亚战场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东印度公司的重心都会放在海洋上面,只能保持一只小而精悍的陆军,骑兵将会是陆军中的重要一环。骑士也是。
再次返回杭州后,已经是新的一年。顾璐给水手和船员们发了双倍的薪水,给他们放了一个长假,是真的长假,不是五天变三天,三天又变成一天的那种。过年的时候水手们还在海上跑来跑去,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气,多给些钱大概能让他们开心一些。
无论什么时候到杭州来,这里都显得非常优美。夏天的时候可以领略“曲院风荷”,冬天的时候则有“断桥残雪”。
每当瑞雪初霁,站在宝石山上向南眺望,西湖银装素裹,白堤横亘雪柳霜桃。断桥的石桥拱面无遮无拦,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而桥的两端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辨的石桥身似隐似现,而涵洞中的白雪奕奕生光,桥面灰褐形成反差,远望去似断非断,故称断桥。伫立桥头,放眼四望,远山近水,尽收眼底,给人以生机勃勃的强烈而深刻的印象。
虽然除了好看外的实用性不高,但的确是有一种中华特有的意境在其中。
顾璐暂时放下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带着泡泡欣赏西湖的美景。在海上奔波了半年之后,泡泡的性格比之以前有了一些变化。环境是能够改变人的,她见了更多的人和事,眼界和心胸自然也会跟以前有些不同。
顾璐忽地停下了脚步,说道:“本来准备过两天去洛阳一趟的。”
泡泡愣了愣,猛地向后望去,就见覆盖着冰雪的柳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那人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气势惊人,但是在回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这人半点痕迹。见到这人后,泡泡惊呼道:“张候!”
绝世高手不是大白菜,不是随便就能从地里蹦出来的。这时候出现在两人边上的,真是曾经的斩经堂总堂主,淮阴张候,张天艾。
张候云淡风轻地道:“跟我来。”
顾璐对泡泡道:“在此等我,我去买几个橘子.”
“啊?”
“哈哈,开玩笑的,你在这里等一会就好了。”
顾璐踏着薄薄的积雪往桥上走去,在张天艾身边站定,说道:“张候的气色越来越好了,看起来比上次年轻了不少。”
“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倒是觉得像是要飞升了。”
张候摇了摇头,将一个小袋子扔了过来,说道;“这里面有三颗无极仙丹,也是最后的三颗了。”
顾璐伸手将袋子接住,打开来清香扑鼻,和上次燕狂徒给的一模一样,就是还多了一颗阳极丸。他沉吟片刻,问道;“张候跟燕狂徒交上手了?”
“没有。”张天艾的身上“空寂虚无”的气息少了许多,不像是之前那样仿佛是处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多了一些人气,也多了一些喜怒哀愁,甚至连头发也变回了乌黑的颜色。他有些遗憾地道:“我没时间了,不能继续等下去。从邵流泪的手中拿了六枚无极仙丹后,本来准备一并带过来的,但是途中出了点情况,现在就只剩下三枚了。”
邵流泪是个妙人,外号叫做“别人伤心他流泪”,在江湖上名头不小。
张天艾说道:“邵流泪的武功还算不错,心机也很深沉,居然能从燕狂徒那里把无极仙丹偷走,实在是了不起。为了不惊动别人,我不得不杀了他。可惜最后还是被权力帮的人发现。李沉舟吃了两颗,柳随风服用了那颗阴极丸。柳随风也就罢了,李沉舟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也就是说,张候没有和燕狂徒交手,而是跟吃了两颗无极仙丹的李沉舟做了一场?”顾璐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说道:“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张候洒然一笑,“李沉舟是留给你的,真要生死相搏,他讨不了好去。当然,我肯定也会死在武当山上。嘿,你是没见当时的大阵仗,权力帮的高手几乎都到了。”
“李沉舟不会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顾璐遨游了摇头,说道:“张候真的时日无多了?”
“就在十天半个月之内。”
顾璐叹了口气,“若不是一心求死,应该有很多办法续命的。”
“哈哈,的确如此,可是韦青青青已经不在了,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休。”
“韦青青青死了?”
“或许是死了,或许是像你说的那样,飞升了。谁知道呢?我找遍了大江南北,没有找到他的丝毫气息。”张候道:“不说这个了。听说你最近在南洋声名鹊起,做下了好大的事业,不如带我去看看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张候说要去南洋看看,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本来就是准备去洛阳回来后就再跑一趟加里曼丹的,主要是给那里的移民送一些马匹和耕牛过去。顾璐在杭州这里订购了一条三百吨左右的大型运输船,专门用来运送牲口和家禽,现在才刚刚铺设了龙骨,离下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他自有别的办法。
“物品栏”比运输船好用多了,如果顾璐真的只是想要当一个海商,根本就用不着运输船这种东西。现在只有一两块殖民地,他还能照看的过来,以后地方多了,还是要靠其他人才行,现在提前做好准备,留出冗余,便是有什么突然情况也能应付过来。
水手们大多还在狂欢中,顾璐只叫上了服部千军和十几个日本水手,然后就驾驶着“沈阳号”战舰驶出了港口。两边的建筑讯速地远去,挂起船帆后,战船的速度就要比马匹更快。相比于陆地上的运输,海运和水运不但更方便更快捷,而且损耗更小,据有先天上的优势。历史上的许多战争都是围绕着水道和海运航线进行的,就跟工业化时代之后的很多战争都围绕着铁路线进行是一个道理。
张候站在甲板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说道:“我这一辈子都只在江湖上纵横,临了居然还能来海上走这一遭。人生之奇,当真是难以预料。”
顾璐笑道:“这还是在近海,等到了远海,那才是跟江湖完全不同。”
张候微微颔首,“江湖还是太小了些。”
借着东风,“沈阳号”的速度变得更快。修长的船体在海面上劈开波浪,溅射出来的浪花在甲板上碎裂,带来丝丝的腥味。
有人曾经说过,一条船就是一个王国,每个船长都是国王。与在杭州赏雪时候的恬淡不同,出了港口之后,顾璐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激昂起来,那颗光头似乎也变的更加明亮了。
“张候不如到船舱里面去休息,到加里曼丹还要好几天。”
哪怕是“沈阳号”差不多都要在水面上飘起来了,但这毕竟只是一条桨帆船,最快速度不过十二节。顾璐倒是知道有一种飞剪船,可以跑出十四节的速度,若是有他来指挥,差不多能上十七十八节的速度,那就当真是“飞”一般的速度了。
张候从善如流,进到船长室里面,坐在了方桌边上。顾璐在外面盯了一会,吩咐服部千军注意周围,然后跟着进了船舱。
“张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海?不是说只剩下十天半个月了吗?”顾璐有些疑惑。
“就是因为只剩下了十天半个月,所以才要出海。”张候一边打量船舱中的布置,一边说道:“我的那些仇家都死的差不多的,但总还有些死剩种留了下来。要是他们知道我死了,只怕会对你不利,你现在正是功力突飞猛进的时候,时间站在你这一边。恩,无极仙丹还留着干什么?怎么不赶快服下?”
“不需要啊,我现在的功力已经足够了。而且吧,之前吃了两颗,到现在都还在炼化。等什么时候冲击“真武”之境再说。”
【龙虎太玄经】的第六重天是“通幽”,能够探寻天地间的至理;第七重天是“具体”,能够兼有众长,而不至于有短板,若是踏入“具体”之境界,还能修成“真武”之躯,大约可以对应佛家的“金刚不坏”。
只是能修炼到“通幽”境界的就是少之又少,卡在这一关的又占了绝大多数。能修成“真武”的,古往今来也只有那么两三个罢了。凡是修炼到这一步的天师,无不是惊才绝艳,天资过人之辈,但等他们达到这个境界,差不多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时候。
大限将近,那些天师都选择了去闭死关,想要死中求活,争取归天之前再次突破,看能不能白日飞升。要是不能白日飞升,那兵解也成啊。
张候对【龙虎太玄经】了解颇深,嗤笑道:“未知生,焉知死?山上的那些人活都没活明白,哪里能够知道死了是什么样子的?飞升也好,兵解也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对顾璐道:“那本秘籍你练到第七重天也就够了,后面的看看就行,可别学着龙虎山的那些人去闭死关。”
张候似乎对龙虎山的天师们有些意见,还有之前说的仇家什么的。顾璐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张候和张天师一脉有些关系?”
“是有些关系,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张候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你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或者有没有什么人要杀?能解决的我就帮你解决了。恩,李沉舟就算了,我或许能杀他,但是之前要把无极仙丹拿过来,没有跟他硬拼,现在再去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顾璐沉吟片刻,说道:“有什么敌人我自己都能料理,倒是张候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是恩怨分明的人,张天艾又是教他武功,又是送人参和仙丹,这么大的人情,总得想办法报答一二才行。光占便宜可不是顾璐的风格,如果是对敌人,那倒是可以只占便宜不吃亏,但是对自己人就不行了。
张天艾大笑道:“我要是有什么心愿也能自己处理,不需要假手于人。要真说起来,那就把斩经堂发扬光大吧。虽然斩经堂不是我创建的,但毕竟是师父传到我手里的。”
上上代的斩经堂之主是【随风布意】龙百谦,在龙百谦的手中,斩经堂达到了全盛时期,威名更在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大派之上。传到了张候的手里,他本想将斩经堂推向更辉煌的地步,可惜,碰上了韦青青青,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泡影。
“这点张候可以放心,斩经堂必然是会发扬光大的。”
“嘿,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必有什么负担。那个人就是从来都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创出那么多的武功,甚至还能够做到随创随忘,若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一点,”
张候想了想,摇头道:“即便是我以前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做不到如同他一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光是明白道理是没用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顾璐见张候长吁短叹,不欲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笑着道:“据说无极仙丹是唐朝的时候炼制出来的,距今也不过几百年的时间。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抢了几枚无极仙丹回来,还不如给我一张炼丹的方子,那样才更好。”
张候皱了一下眉头,“失策,我却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惜了,你要是早点提醒我,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不过你只要将那三枚无极仙丹吃下,内力就能比燕狂徒更厉害,这件事就交给你自己去办吧。”
“..........”,我只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顾璐摇了摇头,跟张候说了一些武学上的事情。随着大限之期的到来,张候的功力越发的高涨,虽然并没有创出新的武功来,但是对过往武功却是又有了一些新的不同理解。他一生中最高的成就在“朝天一棍”上面,论威力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绝学,可以和韦青青青的“千一”相提并论。
“空者,实之相也。”张候这样说,然后将他给“朝天一棍”打的补丁说了出来。顾璐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聆听。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出声发问。两人刚开始是张候在说,顾璐在听,到了后来则是变成了一起探讨。
“朝天一棍”这拥有着大威力,大灭绝的一招,着落在“空”和“凶”这两个字上。张候将“空”这一部分引申开来,拓展成了“虚实”,顾璐又将之继续向下拓展,把话题引到了“有无”上面。
两人谈性大发,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外面传来服部千军高声呼喊的声音,“台湾海峡到了!”
“台湾”这个名字自然是顾璐给取的,服部千军并不觉得比“夷州”更好,却也不妨碍他使用新的称呼。船舱中,顾璐这才恍然清醒过来。他朝着外面看了看,说道:“今晚我们停靠在台北,明天早上再继续赶路,张候意下如何?”
张天艾道:“客随主便,由你做主。”
于是“沈阳号”在台北的海滩附近放下船锚,那些日本水手们上岸去打了一些野味,在海滩上燃起篝火,将打到的野味就地烧烤起来。在老家的时候,这些日本人一年到头连大米都吃不上,只有服部千军那样的武士才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上一小碗。被蒲家雇佣的时候情况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色目人为了钱财连祖先都可以卖掉,哪里会给雇佣兵开出高薪水?日本人的优势就在于敢打敢拼,价格便宜,其中“价格便宜”又是最大的理由。所以他们那个时候也是经常饥一餐饱一餐的,只有到了顾璐这里打工,他们的生活才算是好起来了。
不管是水手还是武士,都能从船队的收入中拿到一部分,过年加班还能拿到补助,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慷慨大方的“武士老爷”。在拿到过年补助后,他们就买了不少的米酒熏肉等食物,这时候从船上搬了下来,众人围着篝火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胡乱地唱着家乡的小调。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却也有种热闹的气氛。
篝火边上,日本人将脑袋靠在一起说了些什么,随后服部千军和猿飞日月就端着酒杯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在顾璐和张候的面前单膝跪地,将酒杯举了起来,“大人,请您接受我扶桑人的敬意。”
顾璐大笑两声,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张候朝服部千军他们看了看,又看了看篝火边上的那些人,也将杯中酒水喝了下去。
等待服部千军和猿飞日月回去篝火边上后,张候忽然问道:“这里离杭州更近,为什么不是这里,而是更南方的加里曼丹?”
他已经知道加里曼丹在七八千里之外,虽然没有去过,但是能想象得出那是一段漫长的路程。与其选择那么遥远的地方最为第一个据点,为什么不选这里?
“这里离宋国太近了啊。”顾璐笑道:“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的手段不够英雄,但是他说过的一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等我这边发展起来之后,迟早和宋国的水师有一场大战。如果将大本营放在台北,那就太危险了。赵二说: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现在我们的武德还是不够。”
“去年在洛阳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好要和宋国开战了?”
“这无关于个人的意愿,阳光下的土地就这么多,等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战争就是必然的事情,恩,或许宋国的皇帝会把四大神捕那些人派来也说不定,哈哈。”
“我见过很多野心勃勃之辈,但是像你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准备造反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不光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张候说道:“就算是现在,你要是出去对人说你要造反,也只会被人当做是疯子。”
“什么叫做造反?我是汉人,又不是宋人!”
这句话掷地有声,倒是让张候微微一愣,“原来如此,你是南汉后裔。”
“............”,顾璐严肃的表情顿时松垮下来,“张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准备做到什么程度?杀进东京城,改朝换代,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那不过是又一轮的治乱循环罢了,我要做的可不只是当皇帝而已。”
张天艾思索了一下,并不能明白顾璐想要的是什么,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事情能让他在意了。“那你就按照自己的目标去做吧,匡扶正义也好,祸乱天下也罢,做人就应当随心所欲,无为而无不为。”
第二天凌晨,“沈阳号”拔锚起航,继续往南。这次“沈阳号”没有去海南岛补充淡水和食物,而是径直奔着加里曼丹西边的坤甸而去,所以只花了五天的时间就到了。在外海的时候,不用担心碰上礁石,满帆的状态下,“沈阳号”跑出了前所未有的十三节,让服部千军和一众日本水手惊呼不已。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开了台湾后,“沈阳号”顺风顺水,昼夜不停,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到了坤甸。新周村的村民们正忙着挖掘壕沟和打猎,见到南十字星的旗帜后,都是大声欢呼起来。
海滩上已经建起一个简单且简陋的码头,沈阳号收起了船帆,水手们划着船桨,将船靠在码头上。服部千军和猿飞日月随后带着水手们将铁犁,铁锹,刀剑,长枪,甲胄,神臂弓等东西搬上岸去,此外还有不少的大米,盐,茶叶等商品。
“这里就是加里曼丹?”张候眺望远处的山峰,“有山有河,看起来比洛阳连同周边所有的土地加起来都还大,是个好地方。就是东边好像已经有人了。”他看了顾璐一眼,说道:“不过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问题。”
“扩张领土和吞并人口并不是那么急的事情,首先是要经商,传教和传播文化,只有在宗教文化上产生了认同,又用经济手段绑在了一起,整个南洋才能被整合起来。”顾璐道:“文莱,姑且叫东边的那个婆罗门国度叫文莱吧,他们的军事科技和行政水平都很差,用不着专门去对付他们。”
“嘿,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也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南边还是有些高手的。当年侬智高的伤心小箭,还有李常杰的忘情天书,都曾经威震天下。”
“李常杰.........安南国的那位?”
“就是他。”
“李常杰就算再能打,现在也已经是八十多岁了,不足为惧。”
张候“恩”了一声,便没有在说什么。顾璐上了岸,将牛羊等牲口从“物品栏”里面取了出来。那些牲畜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后也不慌张,向岛屿深处走了几步,就开始寻找嫩草或是树叶啃食起来。
“啊,是水牛啊!”
看到有牛之后,村民们很是欢喜。闲暇之时,不少人都会练些武功,但是用人来拉犁终究没有牛拉的给力。看到牛羊在那里甩着尾巴吃草,村民们就笑得合不拢嘴。就是这牛羊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村子里面的男女老少加在一起才八十多口人啊。
顾璐给出了解释,“你们这是第一批,以后来的人会更快更多的。”
村民们想想也是,在老家的时候过的那么辛苦,哪里有出来快活?这里有河有海,可以捕鱼,岛上还有茂密的森林可以打猎,即便是不种地也能过得比在老家强。宋国的赋税本来就多,听说皇帝老儿又弄了个什么“花石纲”出来,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下海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问起原来村里面怎么样了,得到的回答是“暂时没事”。也有人自告奋勇的想要跟着一起回去,好劝说更多的人离开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地方。中国人向来是有安土重迁的习惯,可是在老家既然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何不换个活法?
树挪死,人挪活,赵家的人又不是一开始就是当皇帝的,不是非得当赵家的臣民才行。当官的不给咱百姓活路了,难道我们还不能跑吗?
顾璐笑道:“等我们返航的时候,一定带上你们几个。”
船只在坤甸停留了两天,一方面是要将货物卸下,另外一方面则是要让水手们恢复士气。哪怕是日本人呢,也不能把人家当成驴来使唤。即便是生产队的驴,也要喘口气不是?
实际上水手们只休息了一天,第一天全是在帮着搬运货物中度过了。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沈阳号”再次拔锚起航,驶向更南方的小巽他群岛。之前扔了一些穆斯林俘虏在上面,这次顺便去看看还有活着的没有。
因为气候湿润炎热的缘故,东南亚海上的各处岛屿都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那些穆斯林坚持信仰他们的真主,不肯改信拜上帝教,也就不能享受各种BUFF了。
小巽他群岛在加里曼丹的东南方向,接近赤道无风带区域,在航海活动早期的时候,价值比不上加里曼丹这样的大型岛屿,用来流放犯人却是最好不过。
“沈阳号”沿着长条状的群岛向东边驶去,偶尔会停下来在岛屿上停留。每当这个时候,服部千军就会带着他的日本老乡上岸侦查,顾璐则是忙着探测周围的水文资料。张候有时候在船上,有时候会上岸,他会打量周围的环境,但是并不会参与其中。
如此又过了四天,“沈阳号”终于到了之前将战俘扔下去的那座岛屿。穆斯林们已经在岛屿的深处修建起了营地,本来他们对打着南十字星旗帜和蓝底红龙旗帜的异教徒都非常痛恨,可是见到船只过来后,还是讯速地派人到海边来了。
他们也不想这么做的,如果不是岛上发生了的瘟疫的话。
穆斯林是伊斯兰教的信仰者,他们原本生活在中亚地区,居住的地方周围有很多的沙漠,由此发展出了一些伊斯兰教特有的生活习惯,比如说不吃猪肉,不许饮酒,宰割必须要阿訇来等等。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习惯是有正面积极意义的,但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变得教条,僵化起来,伊斯兰教也是一样。
先知的本意是让穆斯林少受些疾病之苦,像是不吃猪肉是因为沙漠中的猪可能患有绦虫;必须要阿訇宰割牲畜,主要是为了垄断教权和从中获取收入,但也不乏避免污染的意思。
这些习俗帮助穆斯林和伊斯兰教在中亚地区讯速地扩张开来,可是在南方的海岛上并不好使。这些战俘或是为了躲避异教徒,或者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将营地修在了丛林的深处,整日里被蚊虫叮咬,怎么可能不患病?
他们曾经向真主虔诚地祈祷,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真主的威能还没有扩展到南方的岛屿上来。生病的同伴发起高烧,躺在地上呻吟,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纵使他们加倍地祈祷也无济于事。
死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营地中的人越来越少,等顾璐他们到来的时候,整座岛上只剩下了三十个人,而且全都患上了轻重不一的病症。
这些穆斯林不是不痛恨把他们扔在这里的异教徒,可是人都快要死光了,原先的仇恨也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
第一百七十六章
顾璐让服部千军和水手们守在船上,自己和前来求助的穆斯林一起去了丛林深处的营地。热带的雨林风景很好,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了解这里的环境有多么的糟糕。海岛上面还好一点,亚马逊那种地方才真是让人叫苦不迭。
不过对于绝世高手来说,环境就不是问题。只要将罡气布满全身,就能将这里的蚊虫鼠蚁都给挡在外面。消耗高是高了一点,但对顾璐来说,只要自身的“阴阳平衡”没有被打破,就不会有功力耗尽之虞。
不多时,他们已经赶到了充满恶臭气味的营地。因为生病死亡的人越来越多,外出打猎采集的人手就越来越少。这里的人不光要面对疾病的威胁,现在还处于饥饿的状态之中。要是顾璐他们晚来十天半个月的,虔诚的穆斯林大概要死光了。
“大人,求您大发慈悲,拯救我们这些悲惨的人吧。”
见到光头佬来了,还能动的穆斯林都挣扎着跪在了地上,面上露出凄苦哀求的神色。配合上他们消瘦的身体,哀求越发的显得凄惨无助。不过顾璐并不为所动,他见过比这悲惨得多的场面,在面对中国人以及跟中国人长得很像的面孔时还会发发善心,对这些穆斯林就没有什么好态度了。
“唔,救你们不是不行,但到底是我救了你们呢,还是真主救了你们?”
这是一个问题。不光是伊斯兰教,还有天主教,基督教都有这个问题,他们不会去感谢帮助他们的人,反而会认为那是上帝的意思。还有像盎格鲁—撒克逊人那样,把帮助他们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再弄个感恩节来纪念大屠杀的。据说每年感恩节的时候,那些白皮们都会感谢上帝帮他们完成了空前绝后的种族灭绝。
“这.........”,跪在地上的穆斯林也不傻,明白顾璐问的是什么意思。他们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哀求,可是顾璐依旧不为所动。到了最后,大部分的人都屈服了,假意改信,他日悔过也是先知的教导。既然现在没办法,那就先假装改信吧。
二十七个男人选择了改信,还有六个人宁愿接受死亡,也不肯背叛真主。对于这样顽固的人,顾璐一向都是很佩服的。他弄了点水洒在拜上帝教新的羔羊头上,就算是完成了教化和治疗。
“好了,你们都跟我去海滩上。”顾璐弹出剑气,射杀了几只蚊子,说道:“住在这种环境里面,迟早还是要生病的。”
“他们怎么办?就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吗?”有人心生不忍,好歹是一起生活过,又都是穆斯林兄弟,彼此之间多少有些感情。
“不用担心,真主会来解救他们的。”
“.........”
回到海滩边上,顾璐让这些病人躺在搭好的简陋木棚里面,又花了两天的时间修了一个非常小的教堂,贡上了镰刀,锤子和齿轮三件圣物。这两天的时间里面,那些穆斯林,哦,已经不能教他们穆斯林了,应该叫他们色目义从,或者是色目归化人。这些色目归化人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却不像是两天前那样看着就只剩了一口气的样子了。
顾璐给他们选出了一个新的领袖,赐予了他力量的“种子”,这些事情干起来充满了荒谬的感觉,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绷紧了脸,显得神圣而又肃穆。觉得荒谬的,大概只有顾璐一个人而已。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昊天上帝的信徒,要遵从上帝的旨意,在开拓的时候,还要去探寻这世间的真理。”
等到一切都弄完后,色目归化人个个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因为背叛了真主而失声痛哭。但没等他们好好地哭上几个时辰,新的领袖兼牧师就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驱使着他的同胞去干砍伐树木,捕鱼打猎,采集浆果这些事情。
张候看完了整个过程,在海滩上独处的时候问道:“这就是你的传教?”
“传教嘛,当然是要一手拿着经文,一手拿着武器了。”
张候摇了摇头,说道:“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路了。”
他望着东面的大海,问道:“在前面还有这样的岛屿吗?”
“有很多啊。南边还有一个澳大利亚,那里有一种比人还高的袋鼠,力气很大,肚皮上有个口袋,能把小袋鼠装在里面。”
“想必你将来也会送人去那里的吧?”
“暂时还不会,至少要等到加里曼丹发展起来之后才会送人去澳大利亚打袋鼠。”顾璐道:“若是张候有心,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张天艾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不像是年轻的时候那么好奇了。看也看够了,回坤甸吧。”
顾璐给色目归化人留下了一些大米和油盐酱醋之类的,并且承诺道:“要是你们表现好,过段时间可以送些女人过来。不过下次就没有免费的了,不管是什么都得拿东西来换。”
“可是这岛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啊。”
“怎么没有?不是有甘蔗和香料吗?岛上的大型动物还有一些,你们可以用香料和毛皮换生活用品。以后种植甘蔗,也是一桩好买卖。”
“...........”
色目人没奈何,只能答应会尝试着种一些香料和甘蔗。再然后,他们就眼巴巴地望着“沈阳号”离开了沙滩,在海面上越行越远。
服部千军指挥着手下人栓好缆绳,挂好风帆,然后来船长室汇报情况。“大人,那座营地和里面的尸体都被我们烧掉了,没有留下任何的隐患。参与行动的足轻也都观察了一天,没有出现生病的情况。”
顾璐点点头,“知道了。给参与行动的人多分一些熏肉和酒。”
“哈依!”
返航的时候,风云突变,乌云布满了天空,海上刮起了大风,浪头一个比一个更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有外挂也不好使,“沈阳号”不得不在大巽他群岛停了下来。放下船锚后没多久,大雨就落了下来,风浪也变得更大了。
第677章.对于一些书评的回答,并说明一些事情
我这几个月来是不大看书评的,不为别的,主要是被骂惨了。就像是上本书的时候一样,这本书的评论区里也有那么几个人,一直逮着我大骂不已,好像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从刚开始一直到现在,连续几个月,隔三差五地就来骂上一通,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刚开始我还分辨了几句,后来就明白了,分辨是没用的。过了两个月去看,还是熟悉的ID,还是一如既往的谩骂。他有大骂的自由,咱也有删除评论和禁言的自由不是?
以往我是不愿意这么干的,现在嘛,我觉得禁言是个好东西。说作品中的问题也就是了,进行人身攻击又算是怎么回事?所以禁言了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换小号再来。
上个月的时候,本书在息壤上也能看了,也有人评论。咱过去看了一下,就其中的几个问题回答,说明一下。
有位读者留言说第一个世界最精彩,但是烂尾了,第二个世界文笔下降了一大截,第三个世界又下降了一大截。但是这话怎么说呢,第一个世界“冰与火之歌”我是做了很多事前准备的,查了很多资料,光书就买了好几本,写的时候有不少读者喜欢,但是有更多的读者不喜欢,至少反应到我这里的情况是这样的。
后来编辑劝我将冰与火之歌世界赶紧完结,然后开新世界。第一次的时候我是打了个哈哈,一个多星期后编辑第二次提起,那个时候订阅已经一路下滑,可见读者的态度。所以我只好将支线剧情砍掉了大半,本来应该有的多恩,丹妮莉丝,瓦雷利亚探险等剧情都给砍掉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编辑再次发来了信息,我战战兢兢地点开,果不其然,是再次要求将冰与火之歌完结的,这时候订阅已经下降到最高时候的三分之一了。虽然说我这个人比较随性吧,这时候也不能继续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写了,所以挥舞大刀,将剩下的剧情又是一顿乱砍。
本来我是准备再写上一百万字,把龙女王丹妮莉丝给推了之后,再去打旧神这个大BOSS的,砍剧情之后,直接让主角用野火把旧神的载体给点了。之后本来应该还有六七十万字的篇幅,用来写“文艺复兴”,“殖民主义”,“印刷机应用”,“全球贸易”(欧陆玩家大概对这个很熟悉)之类的,也被砍掉了。
咱承认冰与火之歌的世界虎头蛇尾,被批评了虚心接受。但是现在有人告诉我,第一个世界写的最好,后面的江河日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家都知道,有毒的订阅比很高,但是总量并不高,咱又不是头部作者,订阅一下子掉了三分之二,可见第一个世界中期开始,就不被大部分读者喜欢了。
说这么些不是想要辩解些什么,说自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云云,并不是那样,而是想让各位读者了解一下,我为什么要这样写,为什么剧情前后不连贯了,作者是出于哪些考量,什么原因。
就是这样。
想批评的请继续,咱心胸不是很宽广,但也欢迎批评。骂人那就不好了,我有时候会去书评区看几眼,骂的太厉害了我也不回喷,直接禁言就是了。
另外,这本书本来是打算写五个世界的,《冰与火之歌》,《汉家宫阙》,《说英雄谁是英雄》,《大唐威龙》,再加上最后的《他乡似故乡》,现在看来,大家似乎不太喜欢武侠世界,那天子传奇那个世界就砍掉吧,等《说英雄谁是英雄》完结后,直接进入到最后一个世界。
关于最后一个世界,目前有这么几个想法。进入时间是二十世纪末期,路线有这么几个选择:
1.南洋建国,在世称神。主角用“风兮破地”车翻美国的太平洋舰队
2.报效祖国,为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大致上就是攀科技,主角可以看到未来的事情嘛,随便拿些未来世界的科技出来,还不是美滋滋?
3.进行精神文明建设,直白点就是投身娱乐行业,拍拍电影什么的。恩,推女演员并不是主要目的。
4.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主角走什么路线,就看大家喜欢哪个咯。
第一百七十七章
狂风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才停歇,当太阳过重新出来的那一刻,那些水手们个个都是欣喜不已。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沈阳号”被巨浪抛起又落下,链接船锚的铁链早就断掉了,这条船被风浪吹得东倒西歪,在漆黑的海面上不知道飘了多远的距离。
望着周围陌生的海面和陌生的岛屿,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除了顾璐。
“西边的那个岛就是加里曼丹,我们现在正处于加里曼丹和苏拉威西之间的海面上。”
桅杆断了两根,船体也有些破损,“沈阳号”急需要进行修补,好在并没有人员的伤亡,风浪最大的时候,水手们都挤在船舱里面,向着漫天的神明祈祷。既然已经到这样的地步,顾璐便指挥着水手们在加里曼丹的东部靠岸。
和巽他群岛不同,加里曼丹岛上是有着文明存在的。早在中国的南北朝时期,文莱王就曾经派遣使者前往中国,并且奉上了特制的地毯作为礼物,据说那时候的文莱国王是一个佛教徒。三十年前,文莱国还曾经派遣使者额前往宋国,其中一人后来成了文莱国的实权人物。
国家,民族还有宗教,总有兴盛和低迷的时候。文莱国历经数百年,统治阶级换了好几茬。以前文莱的统治者是佛教徒,现在则是从印度次大陆漂洋过来的婆罗门。这些年正是伊斯兰教大扩张的时候,文莱这里也有了不少的伊斯兰教信徒,并与原有的统治阶级发生了不少的矛盾。
要是没有外来者打断这个过程,用不了多长时间,文莱就会被染成绿色,统治者也会变成苏丹穆罕默德某某某。在这个一百年以及接下来的一百年时间里面,伊斯兰教才是世界的宠儿,他们征服了许多的地方,或是用武力,或是用宗教,将伊斯兰的教义散布到旧大陆的每一处地方。
和后世陷入封闭,僵化的伊斯兰世界不同,这个时代的伊斯兰教和穆斯林还没有跟恐怖组织划上等号,现在他们还代表着先进的文化和生产力,对于外来事物也比较宽容。
当看到一艘饱经风浪摧残的船只停靠在海滩上后,本地的穆斯林居民并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先派出人进行交涉,在弄清楚这条船是因为意外才到来,还有看清楚了船上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而且还有刀剑等武器后,本地的土著明智地选择了交易。
文莱是个岛国,地盘不小,但是人口一向不多。在这里只要不被各种传染病干翻,想要混个肚圆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这里的生产力也不怎么高,很多东西都需要靠着对外贸易输入。
现在既然有条船过来了,又不能强行吞下,那就尝试着交易好了。土著们需要的东西很多,瓷器,丝绸,茶叶,只要是岛上没有的东西他们都要,本地人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也有不少,本地的辛香料,珍珠,珊瑚,沉香木等等,这些东西在杭州或是汴梁能卖出个好价钱,在南洋却是随处可见,他们有没有商船能去别的地方进行交易,也不懂航海的技术,只能卖给本地的官府。而我们都知道,凡是进行垄断的,不管是商人还是官府,都是雁过拔毛的吸血鬼。
土著们平日里准备的货物卖了个好价钱,都是很高兴。船上的水手们自己交换了不少的货物,转手卖到杭州或者是其他港口城市,都是好几倍的利润,也都很高兴。顾璐收了许多的货物,觉得也就这样。
至于张候,他现在已经对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不关心了。到南洋来逛一圈,也只是想看看斩经堂是否所托非人。看到情况让他很满意,看来斩经堂不会亡在他的手中,也不会忘在下一代的手中,那还有什么可挂念的呢?
他举目四望,指着远处的高山问道:“那是什么山?看上起不比嵩山差了。”
加里曼丹是世界上第三大的岛屿,岛上有着整个东南亚最高的山峰,足有四千多米高,快要是嵩山的三倍了,当然看起来不比嵩山差。
“本地人叫它京那巴鲁山,不过我觉得可以给他换一个名字,张候觉得叫什么好?”
张天艾看了顾璐一眼,沉吟片刻,说道:“还是不要改了,以前叫什么名字,以后就还是叫什么名字吧。”
他身上气息越发的强大,汹涌的力量溢出身体,形成看不见的“场”,让人无法靠近他三尺之内。“我去鲁山上面看看。”
是京那巴鲁山,本地土著语言音译过来的名字。顾璐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登山就不需要做各种准备。张候纵身而起,升上半空,然后朝着岛上最高峰“飞”了过去。顾璐的功力已经很强,又能够用“冰火一体”保持长久的续航力,跟着“飞”出去也不是难事,就是时间长了稍微有些吃力。
这边“沈阳号”上,服部千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部下们和本地人进行交易,他们的语言不通,最见多识广的人也只能听懂一部分,交易的方法全靠着比划,所以交易的过程非常的热闹。忽地身后劲风急响,他警觉地握住了武士刀,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张候和顾璐“飞”走的场面。
服部千军自认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轻功高强的人是可以在空中停留很久的,这个他知道,他本身的武功和轻功就很好。可是“飞”起来?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地向着远处的高山“飞”了过去,其中一道身影所过之处,赫然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面对神迹一般的夸张场景,服部千军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在他的边上,猿飞日月和其他水手们更是不堪。好几个人张大了嘴巴,震惊的像是石化了一般。
本地的土著表现的更干脆,他们直接就跪了下来,冲着狂飙而去的两道长龙磕头不止。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张候在前面狂飙突进,风驰电掣地向着几十里外的山峰“飞”去。顾璐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跟的上,但是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若是他能不计代价地加快速度,倒也能跟的上,但是那就要大耗真元了。
所以他的速度降了下来,只能看着前方的身影变成了一团亮光,将自己远远地甩在后面。没过多久,前方的光团变得越发明亮,在向前“飞”出了几十里后,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然后向着山顶“飞”去。
顾璐干脆“慢吞吞”地赶路得了,既然怎么都赶不上,还是以自己最擅长的节奏来。前方的光团越发的明亮,以“灵视”看过去,简直就是一轮红日落入了大地。从张候身上的气息来看,已经不比万岁山上的燕狂徒差了。可是这般如同燃烧似的爆发,又岂能持久?
他心中生出隐约的明悟,张候大约是给自己选择好了葬身之所,所以才能不计代价地“飞”了几十里,又往四千多米的山顶飞了上去。
等顾璐赶到山脚的时候,张候的气息已经在山巅之上。他叹了口气,在几乎没有人烟到达的山峦上纵跃,迅速地向着山顶攀爬。刚到半山腰,熟悉的“空中藏凶,凶中藏空”的感觉突然出现。凄厉的声响中,天空仿佛是塌陷了下来,白天变成了黑夜,所有的色彩都被剥夺,耳中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那响彻四野的凄厉之声。
顾璐猛然停住脚步,将全身的功力提到十成十的状态。他不明白为何张候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动手,但不管怎么样,坐以待毙都不会是他的风格。
天地都在震动,在眼前的色彩被剥夺之后没多久,声音也像是消失了,本来还有凄厉的啸声响彻四野,现在只剩下了天地都在震动。
预料中的强招久久没有到来,身上的压力倒是越来越重,莫非这一招是想要用大气把自己压死?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就是现在的力道还不够劲啊!光有气势可是杀不了自己的!
他心中狐疑了一阵,身边的异像又突然消失,色彩和声音又重新回来了,世界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顾璐仰头望着上方那将方圆十里都照亮的光团,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大概要变成真的了。也难怪张候要跑到海外来,如果是在洛阳,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引得人人侧目?
他在原地看了两秒钟,接着继续向山顶攀登。越向上气压越低。气温也越低。在接近山顶的时候,冰雪已经是厚厚的一层,植物和动物几乎绝迹,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中,正有人在大放光明。
“啪嗒”,山体微微地颤动,碎裂的冰雪顺着斜面向下滚去。顾璐落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望着数米外的光柱,明亮的光团中,还能隐约看到张候的面容。
“......”,张候收回望向北方的视线,回头过来说了句什么,光团随即猛然扩散开来,变得比之前明亮了十倍,明亮的光柱插入云霄,刺破了苍穹。
猛然炸裂开来不只有光芒,还有气浪和冰雪。山顶的积雪“轰隆隆”地倒塌下来,却是引发了雪崩。顾璐运足了“金钟罩”的护体气劲,不退反进,撞穿了向下滑去的大块积雪,跃上了半空。
这里已经是海拔四千多米的高空,哪怕是在东南亚的海岛上,气温也已经降到了零下。不过对顾璐来说,这点低温根本就不是问题,他张开罡气护体全身,许久之后才轻飘飘地落下。
积雪的坠落还在继续,脚下踩着的冰雪上还有震颤传来,而之前在此打放光明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顾璐施展轻功,在雪峰之巅来回寻找,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张候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歹说清楚些啊!”
顾璐长长地叹气,说了句话又没说清楚,还不如不说。还有,这化光而去,是飞升了呢,还是变成奥特曼了?
他站在微微颤抖的山巅向下望去,奔腾翻滚的冰雪可不就像是一只怪兽么?
在这雪山之巅待了许久,终于也放弃了。羽化飞升也好,变成奥特曼了也罢,世间从此再无“淮阴张候”这号人物,张候和韦青青青的那些恩恩怨怨,也从此消散得七七八八。就算再有什么纠葛,那也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
等道顾璐返回海滩边上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服部千军正盘膝坐在甲板上,听到不远处的风声,警觉地睁开眼睛,见到是顾璐,立刻单膝下跪,“拜见大人。”
“起来吧,不需要这么多礼。”顾璐有些兴趣缺缺,随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在?其他人呢?”
之前,泡泡跟在顾璐的身后往京那巴鲁山奔了过去,但是她的功力比不上顾璐,又没有“阴阳一气”,“冰火一体”的本事,因此留在了半路,后来山上又是放光,又是雪崩,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忙从雨林中退了出来。
这时候她跟着顾璐跃上了“沈阳号”的甲板,依旧有些神思不属。服部千军就要沉稳的多,虽然也对之前的光柱和雪崩心中惊异,这时候却已经早就恢复过来。他从甲板上站了起来,说道:“猿飞日月带着其他人去村子里采购去了。”
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当地的女人来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水手们在船上待的时间长了,就想上岸去蹦跶,就跟家里的狗狗总是想要出去撒欢一样。哪怕是干不了什么事,光是看看也多少能满足一些心里上的需求。
顾璐想了想,说道:“上次在杭州的时候,就是你留守的吧?”
“是。”
“上上次好像也是?”
“是。”
顾璐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在服部千军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辛苦你了。”
服部千军长得相当高大,在一众萝卜头一样的日本人里面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不过顾璐长得也很高,只是不像雷损那样满身都是爆炸性的肌肉而已,所以能够很轻松拍到服部千军的肩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张候在京那巴鲁山上显示了一番神迹,然后就没了。人没了,地球还是要继续转动。顾璐唏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开始在文莱进行了一番调查。
文莱现在正处于混乱的状态中,佛教徒,婆罗门,还有穆斯林,三种宗教彼此之间都有矛盾,但主要的矛盾还是穆斯林和婆罗门统治者之间的矛盾。佛家讲究忍耐,要修来生,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统治阶级用的很顺手的武器。
伊斯兰教就不同了,这个宗教自从创立开始,就显出了强大的生命力。那些穆斯林的凝聚力很强,又肯为了七十二个处女上天堂,让现在的文莱国王很是头疼。在文莱待了三天,顾璐就碰到了两起流血冲突事件,都是穆斯林和刹帝利武士之间的。
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个邻居就要爆发一场内战了。
顾璐将日记收起,开始沉思起来。邻居家眼看要出乱子了,作为爱好和平的人士,我是不是应该为了世界的和平而尽一份力?
恩,这是个好主意。等把占城那边的事情弄完之后,就来文莱这边维护世界和平!
补好船帆,修好破损的船体后,“沈阳号”没有再去坤变,而是北上从加里曼丹和菲利宾之间的巴拉巴克海峡穿过,径直去了广东。
当他们沿着熟悉的航道到达周家村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曾经的村庄已经化作了灰烬。顾璐登岸后找周围的人打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官兵在年过完之后有了行动,虽然行动很是拖沓,虽然士气不怎么高昂,但他们还是来了。
村子里面的浮财被一扫而空,留守的那些老人当场就被杀了好几个,剩下的不是死在了前往阳江的路上,就是在官府的衙门里面被打得血肉模糊。朝廷对士大夫极尽优容,但是对老百姓可是如狼似虎,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望着周家村的遗址,顾璐有些意兴阑珊。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多少还是抱有了一丝希望。好歹都是同胞,怎么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绝吧?但是现实击碎了他的幻想,世界从来就是如此的冰冷和残酷,斗争也从来就容不下温情脉脉。
服部千军忽然道:“大人,有人在暗中窥视!”
顾璐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我们走吧。”
水手们划动船桨,“沈阳号”缓缓地离开岸边。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人走了出来,看其穿着的衣服,却是本地的官差衙役。服部千军和猿飞日月他们是日本人,早就见惯了领主砍杀农民的事情,对一个村子被烧的事情没有感触,猿飞日月见到有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立刻道:“大人,我去取下那人的首级!”
顾璐摇摇头,说道:“算了,不过是个盯梢的,不用管他。”
服部千军道:“既然有人盯梢,周围必然有伏兵,宋军的水师.......”
说到这里,他就没往下说了,因为周围响起了敲梆子的声音,立刻就从芦苇荡里钻出来了七条小船。船上的水手用力地划动船桨,小船飞快地向“沈阳号”这边冲了过来。
“敌袭!”
沈阳号的甲板上,服部千军厉声喝道:“弓箭准备!”
小船上也有人高呼起来,“兄弟们上啊!一个贼人的脑袋换一两银子!”
“沈阳号”正在离开岸边,加速度不能说慢,但是更那些跑的飞快的小船比起来,就还差了一些。那种小船是真的“小船”,一条船上最多不过四五个人,只能在平静的水面上航行,风浪稍微大一点就会倾覆,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小船在短距离上跑得真的很快,而且转向非常灵活。
“看来官府把我们当成寻常海贼了。”
来袭的是地方上的厢兵和县衙的捕快,里面不乏有些武艺高强之辈。不过所谓的“高强”也只是相对普通人和老百姓来说的。宋国的禁军都已经烂了,不能指望地方上的厢军还能有多好的战斗力。
能够组织起这样一场突袭,对于厢军来说,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他们平常做的最多的是帮上官做生意,而不是出来和敌人打仗。装备差是肯定的,士气么,看着还行,大概是认为船上有不少的货物,贼人数量又不多,发财的机会就在面前,所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见到小船靠近,顾璐拿起一张上好弩矢的神臂弓,对着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来了一发。扳机扣动,弩矢激射,站在船头那人肩窝中间,仰头就倒。
“神臂弓!”有见识过的人大叫起来。
“是神臂弓!”
“该死!贼人怎么会有神臂弓的?”
只是射翻了一人,所有的敌人就都陷入到了慌乱中,水手也好,准备厮杀的捕快也罢,都在慌乱地找地方躲避。但是小船上哪里有地方让他们躲?本以为是伙寻常水寇,他们连藤牌都没准备多少,就想着上船肉搏了,哪知道贼人连神臂弓都有?
他们是正经的官兵,手中只有些破破烂烂的刀枪,弓箭都没有几把。贼人却能装备上神臂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顾璐射了一箭后,沈阳号的甲板上弓弦不断震动,短弩矢攒射,将想要靠近又想要离开的小船上的人射杀了不少。“沈阳号”并不是一条大船,而是一条以轻便灵活而著称的轻型战舰,可即便是轻型的战舰,船舷也要比那种打渔用的小船高的多。
船上的人居高临下,光是用远程打击就让厢兵和捕快们陷入到灭顶之灾中。
不断有人中箭后惨叫着倒下,水面上多了五六股暗红的颜色。武器装备不如贼人,厢兵们的突袭就成了一句空话,他们的士气很快就降到了冰点,也不说什么拿贼人的脑袋换赏钱了,所有人怎么冲出来的,就怎么跑回去。
等到了岸边,带队的军官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连声骂道:“好贼子,当真凶悍!”
死伤了这么多人,回去之后肯定要吃挂落。但是随即他就计上心来,把上报的死伤人数给他翻上一倍,岂不是还能赚上一笔?
嘿,咱就是这么的聪明!
第一百八十章
打退了宋国地方军的突袭,己方却是没有任何的伤亡,船上的水手们都大声欢呼起来。顾璐却只是摇了摇头,敌人是如此的废材,就算打赢了又有什么值得高兴地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世界上最多的就是低水平的烂仗,那种大兵团的决战也未必不烂,在漫长的旧时代里面,可圈可点精彩纷呈的战争很少,每次出现,基本上都能决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几十年的国运。
就像是宋国和安南国在富良江和如月江边上的那次战斗,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宋军已经将南越军逼到了绝境,结果南越军绝地翻盘,将宋军打崩溃了。那一战之后,宋国再不敢南顾,安南国这才在东南亚站稳了脚跟,并且成为了东南亚的霸主,几次攻破了占城的首都。
“沈阳号”离开了海岸,驶入大海,奔向杭州。等到了杭州后,又有不好的消息报了上来。之前在海上经过一番战斗后,抓到了一些穆斯林俘虏,其中的一部分不肯改信,被流放到了小巽他群岛,愿意改信拜上帝教的则是留下来补充到船队里面。
刚开始的时候也没出什么事,那些人表现的很是顺从,但里面有几个假意改信的,在杭州上岸后就逃走了,估计现在广州的蒲家和其他的色目人已经得知了消息。
顾璐听完后,问道:“杭州这里的色目人有没有异动?”
刘放回答道:“没有,我派人去盯了几天,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杭州也是有色目人的,只是没有广州和汴梁那么多。顾璐再问道:“本地的官府有没有要派兵来对付我们的意思?”
刘放摇头道:“也没有。广州是广州,杭州是杭州,这些官儿都是欺上瞒下的主,有什么坏事都是要先捂盖子。要是他们的治下出了盗匪,除非是被抓住了,他们才会往上报。杭州这边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欺上瞒下这种事到处都有,也不光是广州那边的官府所独有,两浙路上到处都是魔教教徒,官府也是假装没有这回事,上奏的折子里面都是一片国泰民安,海清河晏的升平景象。
“那也瞒不了多久,因为我们不像是明教有几十万教众。”
顾璐思索片刻,说道:“把所有人都召回来,我们要加快动作了。”
从宋国迁移百姓去加里曼丹并没有什么难度,一方面是南洋离得并不远,本来就有许多的百姓自发的下海谋生,拜上帝教和东印度公司只是加快了这一进程;另一方面,则是得益于宋国的横征暴敛,两浙路和两广的百姓纷纷破产,每年都有许多流民在冬天冻死饿死。东印度公司把这些人运到坤甸去,官府不是没有察觉,但是上上下下都假装没有这回事。
流民造反是朝廷最害怕的事情之一,甚至因为有宰相因为流民太多的而被罢免的事情。治下的流民少了,官员们高兴还来不及。所以在这一年里,东印度公司的行动非常顺利,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送了六百多户去坤甸。
因为人口急剧增加,坤甸那边的准备不足,又要专门送一些工具,粮食等物品过去。不然的话,辛辛苦苦送过去的移民要是饿死了,那就真是太糟糕了。好吧,其实也不是太辛苦。
三条船每次都是编队共同出航,有顾璐在,船队没有遇上风暴,也没有补给耗尽之虞,航速还特别的快。
每次运送移民过去,船队都会顺便做些买卖,倒也不会亏本,就是挣的钱少了许多,让下面的水手和武士们有些不满。从长远来看,移民对东印度公司是有好处的,可是对水手和船员们就没有好处了。
于是顾璐改变了策略,将运送人口这个环节“外包”了出去,只要能送一个汉人到坤甸,就能够得到铜钱若干。男人是三贯,女人和小孩是一贯。若是送来的是一户人家,价格还能再加五成。这个价格不算高,但也有很大的利润空间。
现在南洋上跑船的不知道有多少,弄条大船,随便塞上几百号人,跑一趟就能挣到几万钱,还能从坤甸那边收到一些香料,毛皮,珍珠等特产,运回宋国之后又能大赚一笔。要是胆子大一些,在天气好的时候,几个人弄条小船也能在南洋上跑起来,但那样的危险就太大了,不光是风浪,还有往来的各种“海商”和“海盗”。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广州那边传来消息,色目人买通了官府,将“拜上帝教”打成了魔教,并出赏格悬赏海贼头目“沙加”的脑袋,不管是什么人,拿着沙加的脑袋去广州官府,就能换到一千两白银,后来赏格不断增加,从一千两变成了两千两,然后是三千两,等到顾璐下令升起黑旗之后,赏格直接暴涨到了一万两。
所谓的“升起黑旗”,便是开始公然进海上的行劫掠活动。在东印度公司做生意和运输移民的时候,色目人的商会不断地给他们找麻烦,还在官府那边把“拜上帝教”给打成了魔教,于是顾璐干脆也不装了,带着三条船就在南洋上溜达,看到色目人的船就上去打劫。
抢劫可比跑商做生意来钱快的多。做生意还要本钱,进货需要付货款,打劫只要框起来A上去就行。他的武功高强,还开着外挂,干起打劫这份有前途的事业来,是轻松又愉快。从六月到八月,打着蓝底红龙旗帜,南十字星旗帜和黑旗的舰队在南海上疯狂作案,抢了十七条船,杀害掳掠友邦人士七百多人,使得南洋上的色目人一时间几乎绝迹了。
这样的不法行径终于惊动了广州的市舶司,市舶司的官员们本来也不在乎色目人的死活,但是那些色目人给的太多了,而且东印度公司疯狂的劫掠活动大大地损害了市舶司里的利益。两个月下来,市舶司的税收比往常少了两成,这样下去可怎么的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大海,广州的不少官员就指望着从往来的商船上捞油水。现在市舶司的收入少了,可不就是官员们的外快变少了?宋国的官僚制度是叠屋架床,大小相制,真正干活的人没多少,互相扯后腿的人倒是很多。以往不管是干什么事,都会有很多官员反对,但是这一次,对于派兵讨伐魔教的事情,却是一致通过了。
很快,广州的官员们就动了起来,然后是广州的水师和陆战兵勇,他们开始准备对魔教进行打击。按照目前的精度,大约在明年的六月份能做好战斗准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凡是到了王朝末期,都有些共同的迹象,比如说:税收不够用,军队长年累月地发不出军饷,从上到下的塌方式腐败,此外还有地方上官员欺上瞒下,基层组织溃散,行政效率底下,军事动员能力涣散等等。
这些迹象里面,宋国占了不少,但是王朝末期是相对于三百年的王朝周期律来说的,这个末期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二十年或者更长。广州这边的禁军已经跟河北,汴梁的禁军一样糜烂了,但是因为靠近南洋的缘故,水师还保证了一定的战斗力。
在江河湖泊和近海作战的时候,宋军水师还没有碰到过敌手。因为水战和海战跟陆战有很大的不同,在陆地上作战,在和装备差距没有形成代差的情况下,主要看士气和将领的素质,这两样现在的宋军都很糟糕,也就在西北边境上跟西夏人打了上百年的西北禁军还能有些看头。
而在海上,装备和人数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宋军水师人多势众,有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不是周围的国家所比得上的。在宋国水师的重型战舰上,不光是有神臂弓这种力气,还有床子弩,投石车等攻城用的器械,能够在远处就将敌人的船只击沉。
本来广州水师是可以在三月份就出动的,因为之前顾璐手上才两条武装商船,水手船员不过六七十人。对于这样弱小的势力,随便出动几条战舰就能碾碎了。但是情况总是在不断发展,当广州水师慢吞吞地动员的时候,打着蓝底红龙旗和黑旗的恶徒们在南洋上疯狂滴作案,舰船的数量从两条变成了三条,又变成了七条,十七条。
托道君皇帝的福,不光是两广一带的百姓纷纷下海,连苏浙一带也有不少人到海上跑生活去了。这些人下海后,渐渐地以地域,宗族,血缘,口音等各种理由而形成了好些个大的海贼团伙,其中一些是又当海盗又当海商,还有些是存粹的为了填饱肚子,这些人可比拜上帝教的人狠多了,不管是什么船他们都抢。
南洋上豪杰并起的时候,东印度公司的实力也进一步的膨胀了起来,除了拜上帝教的人马外,多了不少带着舰船和水手入股的旁系人马。广州水师的人是不少,但是他们在跟各路海贼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损失了不少人,船只,武器装备都有所损耗,而东印度公司的实力又膨胀了起来,宋军水师就趁机向上级大倒苦水,说什么人手不够啦,战船需要修补啦,将士们已经有半年没发过薪水之类的事情,总之就是一句话:给钱!
所以即便是色目人往衙门里使了钱,使了很多钱,广州水师还是要到明年才能出动去剿匪。在那之前,东印度的舰船还将在南洋上横行很长一段时间。
明教的人在望占城运送人手的途中,不止一次地见到打着蓝底红龙旗和黑旗的船队在追杀装满了货物的商船,他们总是会惊讶于东印度公司的船为什么能跑的那么快。这完全没道理啊!
后来他们发现,打着南十字星旗帜的船也不是每次都能快的出奇,那些胖墩墩的运输船就没有显示出特异之处,大约只有在打劫的时候才能有超凡的表现。这就有些说的通了,道上的兄弟们在干没本钱买卖的时候都是超勇的。
但这只是那些刚下海人的想法,真正了解航海的人都知道,不管你勇不勇,船也不能跑的在海面上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有些人因此就将昊天上帝和明尊进行了比较,觉得似乎还是上帝更厉害一些?
改信是不可能改信的,明教有几十万兄弟呢,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给淹死。不过偷偷的给昊天上帝烧柱香,这大概是没问题的吧?
到了九月的时候,南洋上的疯狂劫掠活动才算是告了一段落。无论是东印度公司,还是明教,都将大量的精力和人手,物资投放到了占城。南洋上的战斗虽然激烈,但最多不过几百上千人,而占城那边的战事则是以万人为单位的。
在秋收之前的一个多月,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就开始了秘密动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集结起了三万人。然后趁着安南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起了突袭,将南越李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有李觉这个带路党打头阵,占城—东印度公司—明教的联军势如破竹地夺取了地哩和麻令两州之地,并且杀入了布政州,夺取了大片的领地和人口,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但是在大好的形势下面,却是暗潮涌动。
联军是由几部分组成的,主力是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三万大军,此外还有李觉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一支军队,包括东印度公司的六百人,明教的两千人,还有他自己的追随者和在攻入安南国后组建起来的军队,现在联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
在攻入了布政州后,占城的军队就停止了前进,转而开始就地布防。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从来就没想过一战灭掉安南国,他所期望的只不过是夺回占城从前的失地。安南国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上万兵马,但是安南国的主力都在升龙府周围,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战事要是拖下去,占城军现在的优势很快就会丢个精光。所以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打的注意事项防守反击,用一场大胜来换取一个和平条约,就像是李常杰在几十年前干的那样。
占城人有占城人的想法,这无可厚非,李觉却是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费尽唇舌说动了占城出兵,岂能半途而废?现在是打了安南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等升龙那边反应过来,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或许可以达到目的,他李觉可是肯定要死了。说不定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还会拿他的人头去向李乾德(南安国王)请降。
在占城君度停止前进,开始就地构筑工事,修补城墙后,李觉几次与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据理力争,却没能得到他想要的效果。有心翻脸,李觉却又不敢,他手上是有了好几千人,但是其中大多多是新附之人,战斗力和忠诚度都很可疑。
再说,联军的主力是占城人,就算他杀掉了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也没用,那些占城人根本就不会听他的指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东印度公司的营地是建在河边的,毗邻明教的营地。船队就停靠在营地边上,既能为部队提供补给,又能在战斗的时候用强弓硬弩提供支援。顾璐正在大帐中翻看各种支出和损耗,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道:“李觉殿下到!”
李觉怒气冲冲地想要闯进大营里面来,却被孙资带人拦了下来。
“滚开!”
孙资心中暗怒,面无表情地道:“请殿下稍等,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李觉越发的愤怒,他在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那里积累了一肚子的气,却不敢发泄出来,占城人有叁万大军,真翻脸了,他手上的乌合之众分分钟被碾碎。可是这什么公司的一个小卒子居然也敢这么放肆?寡人是大越国的皇子!
南越在宋朝那边是“安南国”,在东南亚这片雨林里面是“越南”,“南越”。安南国主李乾德在登基后嫌弃那些称呼都不够威风,也不够霸气,于是改国号为“大越”,所以安南国有很多的称呼。
李觉被孙资带人堵在了军营门口,怒气上涌,就要用鞭子抽打对方。但是他才刚将手举起来,东印度公司士兵手中的长枪就差点糊到他脸上了。而且周围还响起了弓弦拉动的声响,哨塔上,弓弩手已经做好了的射击的准备。
“好,好!真是一个个的都反了!”李觉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是寡人花钱请来的,现在居然拿刀枪对着寡人!”
“咳,都干什么呢?把武器收起来!”
“遵命!”
顾璐一出现,公司这边的人就都将武器收了起来,反倒是李觉那边的人还保持着剑拔弩张的姿态。
“殿下,军营中自有军营中的法度,难道不曾听闻昔日细柳营的事情?殿下是想要周亚夫那样的名将和细柳营那样的强军,还是要听话却不能打仗的军队?”
李觉脸上的怒气稍减,顾璐伸手道:“殿下请进大帐里面说话。”
和占城军队不同,也和明教的人不同,拜上帝教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要把营寨修起来后才能休息的。哪怕只待一个晚上,也要将壁垒,壕沟,敌楼,营寨,马厩这些东西给修好。相比之下,明教的那些人就要稍微差一些,营寨都是草草地弄个样子就不管了。这还是在看到拜上帝教的人每天都埋头修营地之后才有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跟占城军队一样,也是随便找个地方住下。
占城的军队人数最多,但是他们的装备,组织度和技战术水平都是最糟糕的,也就是人多势众,加上打着收复故土的旗号,所以士气还算不错。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亲兵稍微好一点,其他的部队不久之前都还是农民,每人发了一杆长枪就被拉来当兵了。这样的军队打顺风仗还行,碰上强敌能起什么作用只有天知道。
李觉刚开始的时候真以为沙加能拉来上万兵马,结果来的是种地的农民,能打的不到三千,就是这三千人里面还有两千是明教的人,只是在名义上听从沙加的指挥罢了。等弄清楚这些事情后,李觉就对沙加很是冷淡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到拜上帝教的营地,才往里面走了几步,李觉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之处。营地里面没有无所事事闲聊的人,也没有聚集在一起赌钱的,营地里面也不是乱糟糟的一团,而是井然有序,肃杀森严。
不少士兵正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训练战阵,口哨声和腰鼓的声响中,方阵齐步向前走出十步,然后停下来开始整队,在方阵的边上,以鸳鸯阵为基本单位的战术小队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越过了方阵前出,随后在急促的哨子声中聚集到一起,弓手向着并不存在的“假想敌人”射箭,长枪手奋力攒刺,然后是刀盾兵和拿着包铁棍的士兵上前。
李觉停下了脚步,问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你们还在训练?”
顾璐笑了笑,说道:“军队是不能闲下来的,总得给他们找些事情干。”
李觉认为这有些道理,打算回去后也这么搞,但是随即就觉得不妥。自己手下的那些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训练?他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无论是正在营地中央训练的士兵,还是在周巡逻的士卒和守卫大门的那些士兵,个个都是膘肥体壮,满面红光。
他想到了占城军士卒面黄肌瘦的样子,再想起自家士兵单薄的身体,心中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让士兵吃饱吃好能增强战斗力,但是养兵是要花很多钱的,给士兵们吃饱要花更多的钱。
李觉现在还欠着沙加这伙人一屁股债,说是打下了升龙府还债,但是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可能打进升龙了。一想到这里,他的怒气就消散了大半。
进入到顾璐的大帐中,李觉先是打量了一下,只见帐篷里非常的简单,除了一张毯子和一张案几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跟占城国王豪华的大帐比起来,这里简陋得不值一提。
他在毯子上跪坐下来,感慨道:“大师的居所竟敢如此简陋。”
顾璐笑道:“行军打仗当然要以简单方便为主。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觉叹气道:“我和因陀罗谈了几次,他已经不肯再继续向前进兵了。要是拿不下升龙,我没钱给你们。”
“原来殿下是为了这件事担忧?其实我们已经得到很多东西。”
在向东北方向进兵的时候,东印度公司和明教的人都抢到了不少的钱财,还有那些被李觉打成叛逆的罪官的家眷,都被顾璐送到坤甸去了。移民里面以青壮男子为主,呈现出阳盛阴衰的情况,这不利于社会的和谐,于是顾璐就送了些女眷过去。
此外,明教和东印度公司在沿海的地方圈了好大一块地,就在鸿基附近。那里有着品质非常好的露天煤矿,无论是用来冶炼钢铁,还是为之后的蒸汽时代做准备,煤炭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虽然李觉没能支付佣金,拜上帝教和明教的人还在继续给他打工。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觉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继续进兵,而不是在这里等着李乾德的人一头撞上来!升龙那边还在调集更多的军队,再拖下去,李乾德的军队就会比我们更强了!”
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也不是全部都有道理。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占城王不是不想继续进兵,而是做不到。敌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想要再像之前那样势如破竹是不可能的。”
占城军在夺取布政后,还继续向北进攻过,但是对面已经汇集了两万多人,双方一场恶战,占城军损失了六百余人,然后那位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就开始在各处修建工事了。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但是这样等下去,我们只有败亡一途!若是寡人兵败身死,对大师你也没有好处。”
“殿下说的是,现在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既然占城王想要打防守反击,那我们就好好地打这一仗,只要一战击破了敌军主力,殿下就能收编更多的军队,然后趁势杀回去。”
李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他对顾璐道:“来日军议,还请大师与我共同进退!”
顾璐笑道:“理当如此。”
李觉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多打量几眼这处营地的布局。顾璐将金主送到了门口,然后返回大帐中继续翻看钱谷金帛之事。
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占城军队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确实是一步好棋,能够因粮于敌,减少己方的后勤补给压力,而且还达成了“突袭”的效果。军队的集结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正值秋收时节,想要集结军队的难度会加倍增加。
农民们这个时候都在满心欢喜地想要收割稻谷,好多吃上一口饱饭,哪知道忽然就要打仗了?他们可不管什么大义,什么皇帝,就想着能多收点粮食。要是耽搁了时辰,一场大雨就能让地里的庄稼减产一半。而朝廷征税可从来不管你是不是遭受了天灾人祸,税吏们如狼似虎,上面要收一百斤大米,他们就要收两百斤,绝不肯让自己少挣的。
要真是出现那样的情况,今年冬天的时候说不定就要饿死人了。
安南国王李乾德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是敌人正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立刻派出军队,用刀枪征募了两万人,再加上升龙府中的一万精锐,拼凑了三万大军,任命李常杰为大军统帅前去平叛。
对占城人来说,这次战争的目的是收复“故土”。但是在安南国这边的,看法则是“那些占城人造反了!”因为占城曾经向安南国称臣的缘故,李乾德自然而然地将占城看做了自家的势力范围。现在占城人和李觉那个叛逆搞到了一起,不是造反是什么?
在安南人的眼里,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大约就跟明朝人看努尔哈赤一样,都是乱臣贼子。
李常杰虽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可是他一到军中,安南军立刻士气大振,不光击退了咄咄逼人的占城军,反过来还收复了布政州的不少地方。随后旄麾南指,就往联军这边杀了过来。
现在正是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安南国那边在调兵遣将,联军这边也在不停地进行着各种内部的沟通。李觉在和顾璐商议过后,又去了明教军的营地。
明教军共两千人,分为两部,分别由方腊麾下的大将石宝和王寅指挥,名义上受顾璐管辖,但实际上他们往往自行其是。方腊本人并没有来,明教内部还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他需要坐镇江浙,不能轻易离开,便将麾下最能打的两名高手派了过来。
石宝和王寅率领的两千人是明教的骨干精锐,虽然也不乏有“借刀杀人”的意图在里面。顾璐并没有试图去染指这两千人的指挥权,每次作战都是和石宝与王寅商量着来,对于李觉与两人暗中勾勾搭搭的事情也只当做是没有看见。
不是自己的基本盘,吞并过来也不会安稳。现在拜上帝教跟明教之间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吞并了这两千人会得不偿失。再说,这两千人虽然在明教那边是精锐,但是在顾璐看来,无论是组织度还是技战术水平都算不上好,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士气高昂,却还是比不过拜上帝教的本部兵马。
在手下的船只和人手都膨胀起来后,顾璐对原本的“水手-武士”体系做了一些修改,变成了“水手/士兵”,“士官/军士”,“军官/骑士”,“将官/船长”,“元帅”这么五个等级。重新编写了许多条令,还在坤甸建立了第一个骑士团礼堂,并且为杨庆等人进行了转职,红龙骑士着才算是正式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和明教军比起来,拜上帝教军的组织更加严密,训练更加频繁,更主要的是,所有的士官及以上的军官都要强制进行文化学习。至于将官,现在就只有顾璐一个人,元帅还是没影的事情。
东印度公司下面除了有舰队,骑士团,军队外,还有财政和教育系统等行政部门,虽然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光是旗帜就有南十字星旗,蓝底红龙旗帜,阴阳鱼旗(太极旗),锤子镰刀旗,刀剑交叉旗等等。
其中南十字星旗代表东印度公司,蓝底红龙旗代表红龙骑士团,刀剑交叉旗是斩经堂的,海军是太极旗,陆军是锤子镰刀,代表工人和农民的联合。
这次出兵与安南国交战,东印度公司虽然只出动了六百陆军,但是却有二十多战舰和运输船参与了进来,军中不光有战斗部队,还有拜上帝教的牧师,红龙骑士,医生,等等等等,人数虽然最少,但是战斗力并不比明教的那两千人差了。
顾璐在大帐里面盘算了一阵,出兵以来,硬仗没打多少,抢劫倒抢的不亦乐乎。因为更有组织和纪律的缘故,他们抢到的东西比明教那些人多,甚至比占城人还多,如果不算地皮和人口的话。这么算起来,出兵打仗不但没有赔钱,反倒是赚了不少。
安南国向来富庶,各地的库房里面堆满了征收上来的大米,库房里面还有黄金,香料,象牙等值钱的商品,也全都被一扫而空。论起搜刮的效率,石宝和王寅加起来也比不上顾璐来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从开战到现在,打的都是顺风仗,己方的损失极少,缴获却是有很多,光是那些大米,要是能运到杭州去,就能值几千贯钱。两浙路以前是鱼米之乡,这些年来基本上都是种桑养蚕去了,反倒需要从外地购买粮食,所以那边的粮价一直居高不下。
不过好事到此为止了,轻松愉快的武装游行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面对真正的考验。
服部千军的声音在大帐外响起,“大人,占城王派了使者来。”
“传他进来。”
使者在门口等的不耐烦,进来后趾高气昂地道:“国王陛下宣沙加前去议事!”
顾璐也不生气,只是说道:“知道了。”
使者等了一会,见这奸商没有给钱的意思,悻悻地一挥衣袖,“哼”了一声,昂着头走了。顾璐转过头来,对服部千军道:“这死太监好像很生气。”
“是的。”
“为什么呢?”
“这.........大概是想要我们给他行贿吧。我听说太监都是很爱财的。”
顾璐若有所思地道:“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太监爱财,李觉是想要升龙城中的皇位,占城国王想要收复失地,现在他已经夺回了曾经的故土。那么服部你想要什么呢?金子?女人?还是金子做的女人?”
服部千军低头道:“属下只想为大人效力。”
顾璐笑道:“除此之外呢?”
服部千军迟疑了片刻,说道:“在扶桑,武士们的目标都是想要成为一国一城之主......但是扶桑的大名们又怎么比得上大人之万一?大人赏罚严明,所以属下只想为大人效力!”
顾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去扶桑的。一国一城之主也会有的。现在嘛,先让我们去听听占城王和李觉殿下有什么高见。”
“哈依!我带一队人护送大人过去。”
拜上帝教军中用的是汉朝的编制,部曲之下有屯,队,什,伍,一队是五十人。服部千军在东一度公司干了一段时间后,回老家拉了不少人过来。要不是公司的要求,他还能拉更多的人。
顾璐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你跟我两个人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人继续加固营地,敌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营地修的坚固些才能少流血。”
“哈依!”
顾璐先去同王寅,石宝汇合,然后一起去了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军中。石宝和顾璐有过并肩作战的交情,在行军作战的时候双方配合的不错。王寅则是对拜上帝教和沙加都非常的忌惮,主要是拜上帝教拉羊的本事太厉害了,不光是在占城和安南将不少的佛教徒变成了拜上帝教的信徒,还在明教中发展了很多人。
在真实的神迹面前,浅信徒很容易就动摇了。王寅武艺高强,对于装神弄鬼的事情也不陌生,至少看过不少,还能把持的住,下面的那些普通教众哪里有什么自主意识?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们不是明尊的虔诚信徒,而是为了生计和好处才加入明教的,其实拜上帝教里面的很多人也是一样。要是没有好处,谁愿意加入呢?现在看起来拜上帝教这边的好处更多一些,那么转信拜上帝教也不是不能接受。
三人进入占城国王大营的时候,李觉和占城军中的重要将领都已经到了。几人正对着简陋的地图在说些什么,他们用的是东南亚这边的语言,石宝和王寅如听天书,只能待在边上傻站着。
顾璐自然是能听懂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他手下的将领们是在说什么的,无非就是些排兵布阵之类的事情。听到边上响动,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立刻对顾璐道:“后天出战,沙加你的人在右翼!”
李觉能够说南方的汉语,还能说汴梁官话,所以他能够知道石宝和王寅跟沙加不是一路人,但是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可不知道,在这位占城国王的眼里,沙加手上有三千大军和一支强大的舰队,是值得全力拉拢的人物。
顾璐走上前去,问道:“已经确定后天决战了?”
“李常杰发来了战书,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被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给吓住吧?”
说罢,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哈哈大笑,他手下的将领们跟着一起大笑起来。石宝和王寅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笑,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只有李觉板着一张脸,出言道:“老贼久负盛名,武功盖世,升龙府的禁军是大越的精锐,如今都在老贼麾下,陛下还是不要轻敌的好。”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不以为然地道:“升龙禁军是精锐之师,但是李常杰都已经八十五岁了,就算他年轻的时候武功盖世,现在还能打么?就算他还能打,我们这边的高手也不少,大家一起上,耗也把他耗死了。”
李觉道:“陛下有把握打赢升龙禁军?”
安南国不光是政治制度和地名抄袭中国,就见军事组织也是一样,升龙禁军对应的就是汴梁禁军。不过跟汴梁禁军已经烂光了不一样,安南国因为一直在跟周边的国家打仗,所以升龙禁军还保持了强大的战斗力。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说道:“这次我们带来了三十七头战象,还有从你们那买来的一千张神臂弓,保管让升龙人吃个大亏!李常杰临到死了,还来趟这趟浑水,他百战不败的威名就要折在寡人的手中!”
那一千神臂弓也是顾璐给弄过来的,转手就赚了一倍。
“陛下说的是!”
“正是如此!”
“什么常胜不败,都是狗屁,哪里比得上我们陛下,十天就打下了三个州!”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摆了摆手,示意麾下的将领们禁声,然后说道:“除了战象之外,寡人还在国中紧急动员了一万人,在后天决战的时候,那一万人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战场上,从侧面对敌人发起进攻!”
“就算他李常杰再怎么擅长用兵,就算升龙禁军再怎么能打,也绝不可能获胜!”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在联军北方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安南国的军队扎起了连绵的营寨。和占城军一样,安南军的营地也修建的很是马虎,只是随便插了几根木头当做营寨罢了。
李常杰就没打算和敌人进行长久的对峙,现在每多耗一天,安南的国力就会消耗一份,尽快击败敌人,然后趁势杀入占城境内才是正理。占城那边的稻谷是一年三熟,安南国这边也是差不多,每年能收获许多的大米,但是架不住国家有许多的脱产人员,皇室,文官,将门,豪绅,僧侣,这些人趴在百姓的头上吸血,唯恐吸的少了。沉重的赋税压迫下,百姓们每年也仅仅是混个半饱罢了。
要是战争迁延时日,粮食必然减产,粮食要是减产了,百姓就会挨饿,饿着肚子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李常杰今年已经八十五岁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和宋人大战的时候,国内是什么样的状况。
饥饿的百姓可不管宋军已经杀到了富良江边上,他们只知道一天不吃肚子饿,三五天不吃饭就要饿死人了。为了供应前线数量庞大的军队,朝廷只能竭尽全力地去搜刮百姓,搜刮的越是厉害,各地的叛乱就越多。叛乱越多就要更多的军队去镇压,就要更多的粮食。这是一个死循环。
要不是靠着奇袭打垮了宋军,然后回师平叛,只怕连升龙府都要被那些饥民攻下了。几十年的时间过去,百姓们被盘剥的越发严重,只是在地方上抽调民夫,就弄得鸡飞狗跳的,如果像上次一样打上两三年,只怕情况会更加的糟糕。
想到这里,李常杰面容一肃,沉声下令,“今天就发动奇袭,明天早上我要到布政的治所吃早饭!”他给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下书说后天决战,但是今天晚上就要分出胜负!
华丽的大帐中,将官们一起拱手行礼,齐声道:“遵命!”
顶盔贯甲的将领们鱼贯而出,开始去做出击的准备。等到人都走了之后,李常杰浑身松懈下来,斜靠着坐在了软塌上。两名如花似玉的侍女上前来给他锤腿,李常杰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说道:“都退下!”
侍女们不敢多言,连声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边上有个声音响起“大哥不妨先睡一会,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参汤。”
说话这人是李常宪,李常杰的亲弟弟,看上去也有五六十岁了。李常杰虽然是安南国的擎天一柱,把持朝政数十年,但却是个太监,并没有子嗣。如今他抱病出征,李常宪便随侍左右。
李常杰睁开眼来,摇了摇头,说道:“大战在即,我如何睡的着?”
李常宪道:“占城不过跳梁小丑,如何能当王师奋力一击?潘将军,黎将军他们都是军中宿将,定然能打败南方的那些蛮子。”
“占城人也就罢了,但是还有李觉为敌人招降纳叛,此事让我十分忧心。”
李常杰刚才在众将面前威风凛凛,现在却是有些疲惫了。他少年时曾经得了一卷《忘情天书》,一见之下,心神迷醉,当即便着手修炼,然而他当时正值年少,品尝过男欢女爱后,就像是跳了悬崖,怎么收得住心?
修炼一开始就困难重重,只要生出一丝的杂念,体内的真气如同沸腾一般,让他痛得死去活来。后来一狠心,干脆去了势,这才算是顺利入了门。从那之后,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威震安南,后来又率兵杀入广西,屠戮了数十上百万人。
可以说,若是没有那一卷《忘情天书》,便没有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以前的时候,他从来不曾怀疑献祭后代来获取绝世武功的选择,但是现在临近死亡,反而多了一些迷茫。或许,要是自己不曾得到天书会更好?
纵然武功盖世,权势滔天,一旦身故,皆成泡影。自己来此世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李常宪并不知道兄长心中所想,他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是天子家事,我们做臣子的不要卷入其中才好。”
李常杰望着弟弟,心中叹息:这就是自己为什么后悔的原因之一。自己已经位极人臣,把持了几十年的朝政,朝堂和军中都是我的人,自己把路都铺好了,哪知道亲弟弟居然是这个德行?难道你就不想取而代之吗?天子姓李,我们也姓李啊!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即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做个忠臣也未尝不可。
他打起精神,说道:“天子要讲究仁德,但是我们做臣子的要懂得为君王分忧。这次打败了敌人,那李觉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李常宪闻言大惊,“大哥你要杀了他?”
“哼,他是死于乱军之中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了一会,李常杰渐渐地觉得有些困了。斜靠在软榻上,不觉渐渐睡去。李常宪拿来毛毯给兄长盖上,转头出了帐篷,将一名侍女捉住,“来,到我帐篷里来,老夫给你看个大宝贝!”
侍女被他上下其手,面色通红,却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李常宪将她拖进了帐篷里面,没一会,里面就响起了“啪啪啪”的声响。声响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在一声低吼之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包括前戏,前后不过两分钟,侍女就头发散乱地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哼,没用的老东西,又好色又没用,每次刚进去就没有了,呸!
李常杰做了一个梦,梦中时间倒流,回到了当年与宋军开战的时候。他率军渡江发动突袭,却反而被宋军打得大败。随后宋军长驱直入,杀进了升龙府中。在宋国发生的事情在升龙府又重演了一遍,城中百姓被杀得尸山血海,天子的首级被装在锦盒之中,繁华的升龙府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李常杰奋力地大叫,然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在软榻上喘息了许久,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抬头朝大帐外望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来人!”李常杰朝着外面大喊。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侍女轻快地走了进来,“太尉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刻了?”
“已经是亥时了。”
都亥时了?我睡了这么久?李常杰发了一会呆,问道:“李都知在哪里?”
他所说的李都知便是李常宪。侍女低着头,回道:“李大人休息去了,我去将李大人叫来。”
李常杰闻到了侍女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头,说道:“叫他立刻来见我!”
片刻后,李常宪衣衫不整地走进了帐篷,“大哥叫我来有什么事?”
李常杰拿起一卷书朝弟弟砸了过去,“大战在即,你居然还有心思玩女人!”
李常宪有些武艺在身,但是如何能跟李常杰相比?被书砸中了额头,当即就青了一大块。李常杰这是没用上全力,要真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李常宪早就被砸死了。但是以李常杰现在的状况,要是运起十成功力,只怕会先暴毙了也说不定。
“大哥息怒,实在是军中太无聊了,只能玩玩女人。”
“哼,”李常杰板着脸问道:“黎将军他们出发了?”
“恩,已经出发好一会了。”
“怎么不叫醒我?”
“大哥难得安睡,实在不忍心打扰。”李常宪说道:“大哥但在营帐中安坐,看小儿辈破贼即可。”
“我忽然心惊肉跳,只怕会出什么变故。”
李常宪不以为然地道:“大哥多虑了,能出什么变故?只管等将军们来报捷就是。”
夜幕降临,联军的各处营地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在河边的营地里面,营地中间的火堆被点燃,大帐中也点上了蜡烛,顾璐盘膝坐在地毯上,正在打坐调息。忽地,他心中一动,将目光动向北方。在那个方向上,大片的红点正向着南边涌来。
他沉吟了片刻,立刻起身走出来了帐篷。门外是猿飞日月在当值,这个扶桑武士单膝跪在地上,“大人!”
“去把所有屯长都叫过来。再派个人去通知舰队,让杨庆和刘放也过来。”
“哈依!”
拜上帝教军的编制是完全照搬汉军的,一屯百人,屯长便是百人将。放在扶桑岛上,能统帅百人的,那都是知名的武士了。服部千军从老家招募了不少人过来,当上了屯长,猿飞日月作为服部千军的副手,现在是个队长,手下有五十个足轻步卒。
杨庆掀开门帘,问道:“大人,这时候把我们叫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是最后赶到的,作为临时联合舰队的司令官,他需要安排好船上的事情才能过来。
“敌人今天晚上会过来夜袭。”顾璐言简意赅。
“来的好,正要让那些人尝尝神臂弓的厉害!”
“安南人是不是昏头了?居然要往我们的营地上撞?”
“是把我们当成是占城人了吧。”
“几十年前,安南人就是靠夜袭打垮了宋军的,他们是把我们当成是宋军了!”
大帐中纷纷扰扰了一会,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顾璐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是军议,不是菜市场!别以为之前打了几个胜仗,就不把敌人放在眼里了。人家有好几万精锐,不是之前碰到的那些鱼腩!”
有人小声道:“咱们打的就是精锐。”
顾璐瞪眼望过去,那人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现在发布作战命令!”
将领们立刻站直了身子,大帐中的气氛立刻变得肃杀起来。
“命令所有士兵披甲,第一屯和第二屯的甲士准备上壁垒,第三,第四屯守备大门,第五屯作为预备队。杨庆,让船队离开岸边下锚,你们只管射箭,不要上岸肉搏。所有人不许追出去,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遵命!”
“哈依!”
“陈冲,一刻钟后派人去通知石宝和王寅,再过一刻钟去通知占城人。”
“是!”
即便是经过训练和实战,但是这支六百人的陆军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并不是常备军,在进行战备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乱。本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营地再次变得嘈杂起来,过了十多分钟才平复下去。
明教军和拜上帝教军的营地相隔不远,这边的嘈杂声才平息下去,那边又开始热闹了起来。石宝和王寅的营地是连在一起的,两人的使者同时到来,问的是同样的问题,“敌军真的要发动夜袭?”
回答当然是肯定的。隔着将近二十里地摸过来,费时又费力,不是夜袭,难道是想要过来开篝火晚会的不成?
明教军组织度更低,喧闹的时间更长。直到去占城军中通报的使者离开后,他们还处在混乱的状态中。但是王寅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手下的兵马井井有条,战意高昂。军官们武艺高强,小伙子们也都很有精神,定然能给那些来犯的土著一个迎头痛击。
他对拜上帝教颇为抵触和警惕,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和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们比个高低。在占城待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他也不是光顾着练武,而是相当多的精力用在了训练军队上面。
明教在走私贸易上赚了不少钱,给远征军配上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光是甲胄就有七百多领,披甲率比不了拜上帝教军,但是比占城人可是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此外还有神臂弓,盾牌,刀枪等各种军械。
按王寅的说法,便是朝廷(宋国)在杭州城中驻扎的禁军也不过如此。真打起来,他有信心轻松地干掉同等数量的禁军精锐,就更不用说那些厢军和乡兵了。
王寅在占城练了两个月的兵,看了不少的兵书,还从石宝那里拿到了拜上帝教军的《步兵操典》和《骑兵操典》,又带着队伍跟着一起北上进攻安南,算是理论和实践都有了。现在他手下的这一千步骑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做好了的战斗准备,这种组织度,可是比两个月前强了不知道多少。
有这样的强兵在手,王寅只觉得豪情万丈,要是能有十万晶锐在手,就算是杀进东京城去,也不是不可能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寅认为只要有十万精锐在手,就能杀进东京城去,夺了鸟位。但要是方腊知道了,肯定会大摇其头。现在的两千人就已经掏光了明教一半的家底,帮中的高手和精锐骨干都被抽调一空,还花了大价钱配备上了各种武器甲胄,别说十万大军,再武装出另外一个千人队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明教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贫苦百姓,能打的人就那么一些,全都扔到占城—安南的战场上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力量?裹挟流民倒是能飞快地弄出几万乃至于十万大军来,可是那样的队伍又能有什么样的战斗力呢?跟朝廷比人数的多少吗?朝廷可是有着百万大军在的。
明教军的营地中的躁动和慌乱才刚刚平息下来,占城军的大营里就像是沸腾了一般,火光燃起,无数的人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军官们拿着鞭子让士兵整队,士卒们高声叫唤着寻找自己所在的队伍。间或还有战马嘶鸣和大象的吼声,让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顾璐站在敌楼上,看了一眼占城军所在的方向,然后将视线投入北方茫茫的夜色中。当占城军大营中燃起火堆和火把,开始变得喧嚣的时候,安南军来夜袭的队伍停顿了片刻,但是随即就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南边扑了过来。
“倒是个果断勇敢的将领。”明知道已经被发现了,还敢于发起进攻,所需要的不光光是勇气。敢于在黑暗中将“突袭”变成“强攻”,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来,安南人的士气很高。
“大人?”因为太过嘈杂,侍从没有听清,在边上问道:“是要擂鼓了吗?”
“不,再等等。”
“红点”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越过了树林,漫过了田野,他们的行动非常迅速,便是在黑暗中也是健步如飞。有着这样的体力和高昂的士气,要是被他们突袭得手,说不定真的能一战而胜。
可惜,天命现在不在安南人那一边。
等敌人的先头部队到了两百米开外的时候,顾璐下令道:“擂鼓!”
鼓点声响起,营地内部和外面的篝火一起点燃,将铁甲和刀枪照亮。蹲坐在地上的甲士们站起身来,身上的甲胄“哗啦啦”地作响。哨声此起彼伏,须臾间就将各屯的信息传了过来。
打仗和江湖争斗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战争不是几千人上万人面对面地对砍,而是以一个个战斗单位进行战斗,想要击败敌人不需要把敌人全部杀光,只要破坏了敌人的指挥系统,就能够在局部战场上,聚集起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攻击。只要将敌人的组织度和士气打光,胜利便唾手可得。
所以军队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武艺的高低,而是要严明军纪,上令下达。
来袭的安南军数量很多,至少在千人以上,而且其中不少人的武功不错。在拜上帝教军大营内外燃起篝火后不久,占城军大营那边就响起了厮杀呐喊的声音。而河边营地这边却还是静悄悄的,仿佛是什么敌情都没有。
不少士兵忍不住偷偷朝着西边望去,占城军有三万多人,是联军的主力,要是他们被打垮了,光靠拜上帝教的六百人可没办法反败为胜,即便是加上明教的那两千人也不行。
“弓弩手准备!”顾璐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
下一刻,黑暗中有无数的身影冒了出来,暴露在火光下。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挥舞着兵器朝大营冲了过来。“崩”,“崩”,“崩”,弓弦震动的声音一刻未停,数百张神臂弓轮番射击,将大营外的敌人射得惨叫连连。
夜袭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要大乱对手的组织,让对方陷入到混乱中。来袭的这些人武功不错,士气也很好,但是他们并没有穿着甲胄,而是为了轻便只携带了刀枪和弓弩等武器。
在神臂弓的攒射下,最勇敢的那几十个人身上瞬间都长满了“白毛”,连惨叫都发不出就倒在了地上。更多的人则是一时未死,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黑暗中还有更多的敌人冒了出来,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壁垒上的弓弩手们紧张地朝着下方射箭,忽然,有弓弦绷断,弓臂抽在射手的脸上,血流如注,那人顿时就惨叫着倒了下去。
连绵不断的箭矢和弩矢中,一点寒芒乍现,“砰!”,正拿着神臂弓在寻找目标的射手浑身一震,被标枪刺穿的身体倒飞了起来,惨叫着摔进了营地中央。
黑暗中,有人大叫道:“先扑灭了火堆!”
敌楼上,顾璐立刻注意到那人,端着火枪就射了过去。“啪!”子弹打在那人脚边的地面上,泥土飞溅,却并没有伤到他分毫。这人是升龙禁军中的勇将,武艺高强,膂力绝伦,刚才就是他扔出标枪射杀了一名守军,又是他大声下令,让安南军先扑灭了火堆。
“啪!”又是一枪,还是歪了一点。
燧发枪的精度还算可以,但毕竟有其极限,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猪头就不可能调好。纵然每次射击前顾璐都微调了一下射击的方向,但前两枪还是打偏了一点点。敌将不为所动,奋力地用泥土将篝火扑灭。
“啪!”
枪声再次响起,正在挖土的敌将浑身一震,仰头就倒。
见到敌人倒下,顾璐这才满意地将燧发枪收起,“终于是打中了。”要不是刮起了风,就算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也不会要三枪才能击中敌人。
敌将被击毙后,安南军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止,他们不再呐喊,而是顶着神臂弓的攒射将火堆一个个地扑灭。大营外的篝火渐次熄灭,重新陷入到了黑暗中。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壁垒上,军官们大声吼叫,让陷入狂热状态中的弓弩手们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散射。
远处的占城军大营中噪杂声变得更大,大象的嘶鸣声中,大片的火光燃了起来,更显得河边营地的幽静。壁垒上的火把在熊熊燃烧,间或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大营外陷入一片静谧,敌人是撤走了,还是在黑暗中窥视?
士兵们不知道,他们拿着武器,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在拜上帝教的大营受到攻击的时候,石宝和王寅所部的军营也受到了零星的骚扰。在这个时代,安南国的军队已经开始腐化,但还没有彻底的堕落,那些升龙禁军中还很有一些敢战善战的将士。
他们绕过了卡在前方的拜上帝教军营,对明教军的营地也发起了冲击。只不过打仗不是光有勇气就行的,在早有准备的明教军面前,安南军发起的冲击并没有取得任何有用的成果,被神臂弓射杀了十几人后,就不得不退回了黑暗中。
宋军极度重视弓弩不是没有原因的,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弓弩非常好用,只要不是身穿铁甲,在面对弓弩的时候都难免要畏首畏尾。铁甲一来是贵,二来是重,就算有钱,也没几个人能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长途行军和作战。另外,多用弓弩能掩盖宋军不善于肉搏的弱点。
安南人退回了黑暗中,却并没有离去,他们还在等待机会。远处的占城军大营中打得天昏地暗,大象的嚎叫声在几公里外依旧显得非常响亮。
“这些家伙,退又不退,战又不战,当真令人讨厌。”
顾璐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派人去给联合舰队司令官杨庆下令,“把探照灯都打开!”
探照灯的原理很简单,光源,半球形的反射面,虽然效果没有后世的好,在这个年代也够用了。十多分钟后,停靠在浅水区域的船队上逐一亮了起来,探照灯的反射面将光线聚集在一起,照射到了河边营地前方七十步左右的距离上。
隐藏在黑暗中的安南人顿时暴露了出来,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之前喊得震天响,仿佛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也不过三四百人罢了。来这边的是偏师,真正的主力都在跟占城人打仗。
占城人才和安南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们这些商人参与战争是求财,这点李觉看的很清楚,占城国王看的很清楚,李常杰也看的很清楚。
灯光亮起后,壁垒上严阵以待的弓弩手们立刻放箭,将暴露出来的敌人射杀了不少。安南人用弓箭反击,效果却很糟糕,于是士气渐渐地低迷了下去,在坚持了一会后,只能撤向更加遥远的地方。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家伙居然还不肯放弃,依旧蹲在野地里面没有离去。
“安南人能雄踞天南,的确不是幸致!”
顾璐赞叹了一句,然后下令让士兵们分批下去休息,只留一屯人保持戒备。他自己留在敌楼上,就比任何的哨兵都好用。
远处的占城军大营中火焰燃烧的越发猛烈,隔得老远顾璐都能看到有发狂的大象在军营中狂奔,将帐篷和军营撞倒。为了和安南人决战,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带了二十多头战象过来,现在那些庞然大物反过来变成了占城人的麻烦。
驯兽师极力地安抚那些聪明而又敏感的巨兽,但是在周围到处是厮杀呐喊和火焰的情况下,大象怎么能够安静下来?它们在惊恐中左冲右突,将来不及躲避的安南人和占城人都踩成了肉饼。
看了一会,见占城人那边一时半会不像是能消停下来的样子,顾璐干脆盘膝坐下,开始搬运周天。业精于勤,荒于嬉,放在任何事情上都是成立的。想要成为绝世高手,天资和悟性是必不可少的,勤修苦练也同样重要。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营地中已经有士兵开始打鼾了的时候,李觉带着几十名随从狼狈地逃了过来。“我是李觉殿下的人!”有会汉话的随从先行上前,大声喊道:“不要放箭!”
值班的军官探出身子,高声道:“有何凭证?”
李觉满身血污地从黑暗中奔了过来,“我便是李觉,你可认得我?”
这位安南国的前皇子曾经多次来拜上帝教的军中,不少人都见过他,值班的那位军官也是见过的。在仔细辨认了一阵后,军官大声道:“殿下可在门口暂歇,我这便去禀报大人!”
李觉和随从们拿着刀剑挤在了门口,周围有几十张神臂弓对着他们,只要有任何的异动,立刻就能把他们射成刺猬。望着那些反射着寒光的箭簇,李觉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是好不容易才从占城军大营中逃出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几伙安南人,折损了好些人手才到了这里。
他心中暗恨,却不敢表露出来。他手上只有几千人,每天安营扎寨的时候都是跟占城人一起,这次也是一样。占城人的大营被突袭后,很快即陷入到混乱中,到处都是火光和惨叫。一头发狂的大象撞进了李觉的帐篷,差点没把他踩死。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要是哪个士兵手一滑,那可真就是冤枉了。实际上,值班的那位屯长已经交代了,要是敌人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就先把门口的那些人给射死了再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来抢夺营门的?死了才保险!
好在安南人已经撤走了,在发现这边的营地守备森严后,他们就去支援另外一个方向上的战事去了。不然的话,李觉也没可能这么容易逃过来。
没过一会,营门被打开,顾璐走了出来,笑道:“殿下深夜来此,可是趁兴而来乎?”
所谓“趁兴而来,兴尽而归”,乃是中国的典故。安南国向来以“小中华”自居,国中的贵族大臣们会说汉话,会写汉字,李觉是其中佼佼者,对中华的典故也多又知晓,因此能够听明白顾璐话中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可没有心思跟人讨论文章故事,他跳着脚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沙加你赶快派兵去救因陀罗啊!”
顾璐收敛了笑容,问道:“占城王出事了?”
“这倒没有.........”
“没有就好。”顾璐见李觉依旧是满脸焦急的样子,安慰他道:“敌军派出来夜袭的肯定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不可能太多,等到天亮了,占城王那边就没事了。现在我们要担心的是天亮了之后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觉愕然道:“不是说天亮后因陀罗那边就没事了吗?”
“敌军派来夜袭的人数并不多,等到天亮后就没有了威胁,但是王子殿下难道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李常杰将那些精锐派出来就只是为了扰乱我军吗?”
李觉想起了国中传唱的往事,悚然而惊,“你是说?”
“不错,等天亮后,敌军的主力定然会大举进攻,力求一战将我军击溃!”
李觉刚刚才从占城人那边逃过来,对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那边的情况很清楚。就算占城王稳住了局势,士兵们的体力也已经消耗了很多,明天和敌军决战只怕是凶多吉少。他恨恨地道:“老贼当真奸猾!说好后日决战,他今天晚上就杀过来了!”
顾璐笑道:“兵不厌诈嘛。在战场上,大家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李觉现在是六神无主,抓着顾璐的衣袖道:“那我们怎么办?要是......要是打输了,可全都完了!”
“也没什么好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敌军要进攻,那我们就先防守,消耗掉他们的锐气,然后再发动反击。”
“对,对,就是这样!”李觉连连道:“沙加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就这么办!这个....胜算几成?”
“这就不好说了。殿下知道的,我这里只有六百人,就算加上水手,也不到一千人,。再算上石宝和王寅两部,也不过三千兵马。所以明日之战的胜负不在我们这里,而是在占城王那边,要是他还能整备出两万大军,那么尚可一战,要是占城王那边垮了,我们也只能撤退到后方,然后再寻求交战的机会。”
“因陀罗.........”,李觉顿了顿,咬牙道:“他定然是能稳住军心的!沙加你跟我一块过去,帮他一把,帮他就是帮我们自己!”
他的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只要撑过明天,我愿将鸿基周围百里的土地都奉献给拜上帝教!”
原先说好的是三十里,一转眼就变成了一百里。要是打输了,李觉什么都剩不下。要是打赢了,哪怕是惨胜,他也能占有大片的领地,又何必在意区区一百里的土地?
顾璐挑了挑眉,说道:“天就快亮了,这个时候派兵过去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李觉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对付夜袭需要镇之以静,所有的部队都待在自己的营地中,看到四处走动的人立刻就杀掉,那才是最好的办法。”
见到加码后沙加依旧不为所动,李觉这才死心。他的武功不差,却是第一次碰到被人袭击的事情,担惊受怕了大半夜,这时候疲惫的很了,在拜上帝教军的大营中找了个地方躺下,可身体上是很疲惫,精神上却非常的亢奋,他翻来覆去想要睡觉,却总是怎么也睡不着。
失眠的痛苦让他烦躁异常,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但是李觉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他在地毯上翻过来,翻过去,直到东方放白,营地中响起号角的声音,李觉从地上一跃而起,正了正衣冠,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大营里,士兵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从帐篷中出来,排队洗漱,伸展筋骨,处理营地中的日常事务。一队士兵沿着泥土和木头堆成的阶梯上了壁垒,将值班了好几个时辰的同袍们替换下来。
这处大营建在河边,只有三面有坚固的壁垒,东面是河流,那边有几个简易的码头。李觉出来的时候,正有士兵在河边打水。一条只能装下两个人的小船从舰队那边过来,传令兵是个年轻人,不等小船停靠稳当就跳了出来,稳稳当当地踩在了跳板上。
出了大帐后,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李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但是随即有闻到了浓烈的马粪气味。马这种生物,吃的多,拉得也多,简直就是一个造粪机器。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大营里面满是马粪的气味,这里也是一样。不同的是那边还多了大象的粪便气味。
之前李觉来过拜上帝教军的营地几次,已经发现了这支军队人数虽然少,但是彪悍精锐异常。不过每次都是浮光掠影地看了点表面,这次还是第一次在拜上帝教军的营地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举目望去,所有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就连换班和打饭都要排队,跟其占城人的军队完全不同。李觉还在到处张望的时候,顾璐端了两个盘子过来,上面放着两份早饭。“殿下应该也饿了吧?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殿下立刻去占城王军中收拢旧部,能多收拢一个人都是好的。”
李觉朝木盘上看了看,都是一个饭团,一张大饼,一个肉包子,再加一碗又浓又稠的汤,份量倒是不少,可是这等粗劣的食物他哪里吃的下?逃出升龙府后,他已经节俭了许多,不再是昔日锦衣玉食的皇子,但是所吃的食物,所用的器具都无不是精美异常。
望着那一大碗汤,李觉皱了皱眉头,“大师平日里就吃这样的东西?”
顾璐就着浓汤将饭团两口就吞了下去,汤里面如往常一样加了很多的粗盐,因为要打仗了,还多放了生姜和红糖,味道嘛,还不错。“军中简陋,也就只有这些粗茶淡饭了,殿下可是不满意?”
李觉当然是不满意的,可是现在马上就要迎来生死之战了,若是这仗打输了,脑袋多半是要搬家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有不满也要忍着。他拿起大饼咬了两口,里面居然是肉馅,味道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就是有点硬,有点硌牙。
用力地对付完一半的食物后,李觉实在是吃不下了,那碗汤着实难以下咽。“大师能否借我两匹马?来的时候马匹折断了前腿..........”
顾璐笑道:“殿下是我们的雇主,何必说借?送给殿下两匹就是了。”
给李觉的并不是战马,只是用于骑乘的普通马匹,但是也都卖相不俗,比南方矮小的马匹要好的多。李觉骑上马,带着一名武艺高强的手下,匆匆忙忙地就向着占城军大营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九十章
正如顾璐所预料的那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安南军已经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他们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造饭,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拔出营,到了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联军的营地外面。
本来李常杰的打算是在突袭之后就接上强攻,一套组合拳把叛军给推掉。但是联军这边事先有了准备,安南军的突袭效果大打折扣。即便是后来李常杰亲自上阵,依仗《忘情天书》的绝世武功,斩杀了占城军的十多名将校,也未能让占城军陷入彻底的混乱中。
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最终控制住了军队,他身边的几位上部座高僧身具龙象大力,用金刚杵将那几头横冲直撞的战象打得脑浆迸裂,惨死当场。后来又跟匆忙赶来的李常杰恶战了一场,在付出了两人身死的代价后,逼退了那位威震天南的李太尉。
因为占城军大营的混乱已经得到了控制,在商团雇佣兵那边的突袭也没能得手,李常杰便没有直接派兵强袭,而是在天亮后才发起了正面进攻。
雄浑的号角声中,一队队的安南军列阵而前,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长矛上反射着令人生畏的寒光。李常杰坐在十六人抬着的软轿上,望着不远处还在冒烟的敌营,咳嗽了一声,说道;“看来占城王不敢跟我们交战,不用等了,开始进攻吧。”
号角声连响了三次,鼓声响起,大军分出数千人向前。安南军中的铁甲很少,皮甲和布面铁甲也不多,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轻装,手中除了一只短矛或是一把腰刀之外,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只有不甚坚固的盾牌。
占城人的营寨并不坚固,安南人攻城的本事也很糟糕,双方正好打个半斤对八两。在商团佣兵这边,安南人并没有进攻,而是派来了使者。使者姓黎,名允文,乃是安南国中的簪缨世家。
黎允文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进入到营地后,面色如常,并未露出任何的恐惧之色。见到顾璐那标志性的光头后,黎允文知道这便是正主儿,心中惊讶于此人之年轻,他朝着顾璐行了个大礼,然后说道:“大越国使者拜见沙加上师。”
东南亚这边的佛教很是兴盛,有很多的光头,但是在商团佣兵这边的,就只有沙加这么一个,倒也不用担心认错。只不过黎允文事先以为沙加这个匪首是满脸横肉的那种,没想到却是俊美异常。
顾璐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正在打仗,客套话就不说了。谁派你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候已经是秋天,酷热已经过去,但气温还有些炎热,士兵们都穿着短衣短裤草鞋,黎允文却是穿着士大夫的全套行头,后背被汗水打湿了也依旧保持了无可挑剔的礼仪。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是奉大越国李太尉之命,前来问沙加上师,为何要与叛逆为伍?若是为了做生意,升龙府欢迎各位前去。”
天气这么热,他的额头上有汗水沁出来,但是仪表和封堵依旧无可挑剔。看他这个样子,顾璐心中倒有些佩服了。
“我们是商人,谁给钱就给谁办事。李觉殿下不但给了钱,还许了我们一百里的土地,这个价格够可以了。”李觉是说过要给一百里,但那是有条件的,顾璐将条件略去,只选对自己有利的说,颇有大流氓的风范。
黎允文心中暗骂李觉祸国殃民,他正色道:“社稷之土,岂可尺寸与人?李觉虽然曾经是大越国的皇子,但是他也不能将国家的土地送与他人。大师难道不知道,李觉他这是在欺骗您吗?等到叛军被王师碾碎,便是许了大师一千里的土地又能如何?退一步说,即便是李觉得偿所愿,难道他就不会反悔吗?就算他不想反悔,朝中的大臣天天劝谏,难道他不会改变心意?”
他痛心疾首地道:“和李觉那样的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为大师着想,还是尽快弃暗投明才是!”
“恩,”顾璐摸了摸下巴,“李太尉能出什么价?”
黎允文正色道:“出发之前,太尉曾说,只要大师就此退兵,愿以黄金五千两相酬,并欢迎各位前往升龙府做生意。”
“五千两黄金?李太尉倒是挺有诚意。”
顾璐不会为了些许钱财而行动,但是边上的服部千军等人都是颇为意动。对于个人来说,五千两黄金足够快活一辈子了。但是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五千两黄金也不算什么。
“若是大师同意,可以先把黄金送来!”黎允文趁热打铁,“此外还有特许进入升龙经商的委任状!”
顾璐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太尉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我们已经跟李觉殿下签订了契约,李太尉若是看得上我们,等这笔生意完成后,咱们再谈新的生意。”
黎允文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板起面孔,道:“阁下如此冥顽不灵,就不怕天兵一到,尔等皆化为齑粉?”
顾璐大笑道:“若是李常杰有种,就挥军来攻,我这里有上万勇士,就怕他不来!”
黎允文冷笑道:“大师何必大言欺人?这里何曾有上万兵马?最多不过千人罢了。”
“嘿,我这个人吧,向来不说谎,说有千军万马就是有千军万马。你要是不信,让李常杰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黎允文盯着顾璐的眼睛,看了一会后,拂袖道:“既然如此,那就用刀剑说话吧!”
他转身欲走,顾璐在后边道:“且慢!”
黎允文心中一震,回过头来说道:“怎么?阁下想要斩使以立威不成?”
“啊,黎先生误会了,我怎么做那种事情呢?就是想向先生打听一件事情。”顾璐说道:“听说李太尉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黎允文心中再震,脸上却是露出冷笑,“原来是以为李太尉病重,这才敢起兵来犯?好叫阁下知晓,昨日李太尉亲自杀入叛军大营,斩杀曾广华,徐如晦等十多名占城大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曾广华,徐如晦什么的,顾璐根本就就没听说过,他若有所思地道:“李太尉宝刀未老,都是八十多岁的认了,还能亲自上阵厮杀,当真是了不起。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顾璐的表情太有感染力,黎允文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李太尉已经将最后一点力气都使了出来,我倒是想要瞧瞧全盛之时的《忘情天书》是什么样子的。”
黎允文的眼皮子抖动了一下,“阁下若是想要知道,不如随我前去参拜太尉。”
“哈哈,会有机会的,不在这一时。”
黎允文走了,顾璐立刻派人去石宝和王寅军中,命令他们两人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率军出阵。王寅正和石宝在一起商议事情,闻言便有些不满,将传令兵打发之后,他冷笑道:“沙加以为自己是谁?竟然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他朝石宝望去,后者正望着简陋的地图。“石兄弟你难道就没有意见?”他时时刻刻都不忘给顾璐和拜上帝教上眼药。
石宝盯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就算打输了,沙加可以一走了之,但我们怎么办?”
王寅愣了愣,“他怎么能这样做?”
石宝抬起头来,“他怎么不能这样做?他只有六百人,而且没有百姓在这边种地,往船上一塞,两三趟就能全部运走。”
“.........”,王寅恨恨地道:“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的,这是挖了个坑给我们跳!”
“你可以说他算计好了,但是挖坑说不上。我问你,这里的土地是不是真的?在这场交易里面我们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看似占了便宜,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教主本来就是让我们听他的。”
王寅忽然有些泄气,“我们是明教的人,听拜上帝教的,这算是什么事?”
黎允文回到安南军大阵中后,立刻被李常杰召了过去。
“文清去了敌营一趟,所见如何?”
黎允文字文清,是李常杰的心腹,是以称呼他的字以示亲近。“那些商团佣兵装备精良,士气饱满,营盘修建得法,确乎为劲敌。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的营地分成了两处,或许是为了想要成掎角之势?此外,观其营盘大小,商团佣兵并没有上万人马,最多不过四五千人。”
此言一出,边上的数名武将对他怒目而视。昨晚的夜袭中,安南军在商团佣兵那边损兵折将,却没有任何的收获。跟占城军大营那边的攻势比起来,几位将军可谓是颜面扫地,甚至还战死了一名将领。回营地后,将军们就说敌军人多势众,兵马上万,箭矢弩矢如同雨点般射下,所以才吃了点亏。
现在黎允文这么说,岂不是当面打脸?
李常杰的气色更差了一些,他手中拿着一柄玉如意,叹息道:“文清为国而不顾身,实乃朝廷之栋梁。”
黎允文面色不变,“太尉才是我朝撑天玉柱。匪首沙加不问我军军势,只问太尉病情,可见太尉威名远播,便是那些化外之人也多有所闻。”
李常杰呵呵笑了两声,问道:“以文清看来,那些商团能否为我所用,对叛军反戈一击?”
占城人的营地已经残破,军队的士气也有些低迷,但是在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鼓舞下,居然顶住了安南军的突击。双方围绕着一段段壁垒反复厮杀,血流成河。如果可以,李常杰希望能够先集中兵力将占城人给打垮再说。
黎允文沉思了片刻,说道:“下官曾向匪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但是被拒绝了。不过他们是商人,只是为了求财,若是太尉能先送给他们一笔财物,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定然会做壁上观。我许了贼人八千两黄金,匪首颇为意动。”
为何从五千变成八千了?这过了一道手,肯定是要弄些油水下来才行。
李常杰笑道:“这有何难?李都知,去取黄金八千两来。”
他说的李都知便是李常宪,李常宪有些肉痛地道:“八千两黄金?是不是太多了?”
安南和占城都盛产黄金,那些上部座的高僧们都喜欢黄灿灿的金子,达官贵人们也是一样。李常宪平生最喜欢两件事,一是美女,这第二就是钱财,让他拿出钱来,还是这么多,简直就是在割他的肉。八千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就算他是李常杰的弟弟也觉得给的太多了。
李常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李常宪立刻说道:“我这就去给黎大人拿金子!黎大人,这边来。”
安南军和占城军的厮杀还在继续,两国之间断断续续地打五六十年,早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和安南人/占城人打仗根本就不需要进行鼓动,士兵们都会很乐意杀戮对方。
李常杰盯着战场上观望了一会,惋惜地道:“可惜,赵将军就差了那么一点就攻进去了。”
他将玉如意在手中一拍,下令道:“让赵将军所部撤下来,换胜捷军上去!”
锣鼓声响起,正在奋力厮杀的士兵们愣了愣,然后舍弃了眼前的对手,向着后方撤退。占城人涌上壁垒, 用神臂弓攒射了几轮,又射死射伤了数十人。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从走私商人沙加那里购买了上千张神臂弓,在战斗中损毁了不少,现在还剩下四百多张,集中起来射击的时候威力依然强劲。
如果他们的对手不是升龙禁军,早就将敌人射得人仰马翻了。
李常杰眯起眼睛,盯着熟悉的敌人用着熟悉的武器,仿佛又回到了熙宁年间。他和宋军打了三年,吃够了神臂弓的苦头,没想到现在连占城人也用上了。“占城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神臂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多半是那些拜上帝教的乱匪卖的!”
“拜上帝教!”李常杰下定了决心,“那些邪教妖人是个大祸害,此战过后绝不能留!”
号角声响起,胜捷军三千人出阵,甲兵曜日,阵型严密,五六面旗帜随着甲士们一起向着敌军的方向移动。边上车轮辚辚,黎允文带着一个百人队,带着装满了黄金的大车,往左翼的方向而去。
李常杰往黎允文那边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了正面的战场上。那些商团或许战斗力不错,但是决定胜负的地方还是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李觉带着他收拢的四百多人跑到顾璐这边来了。
这一次顾璐没有给他好脸色,劈头盖脸地就问道:“现在战事正急,王子殿下为何不在军中督战,反倒到处乱跑?”
“这.........”,李觉咽了咽口水,说道:“是因陀罗让我来搬救兵的!”
“占城军守不住了?”
“敌军势大,已经三次杀进大营里面去了,全靠着因陀罗的亲兵才稳住了战线,大师若是再不发兵,占城军只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报!安南国使者黎允文求见!”
顾璐看了看面色大变的李觉,笑着道;“王子殿下不如和我一起见见李常杰的使者,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一百来人的安南军停在了弓弩的射程之外,黎允文带着两名士兵和装满黄金的大车从营门进入,他脸上堆满了微笑,正待说话,忽然发觉秃驴沙加边上的那人有些眼熟,不觉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很快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李觉?你这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当听到安南军的使者来了之后,李觉就是面色大变,心中叫苦不迭。占城人也好,商团也罢,都是靠不住的!想要依靠这些人来夺回皇位,终究是不靠谱!
他带了四百多人过来,但是大多惊魂未定,兵甲不全,若是动起手来,可打不过沙加这奸贼!等到黎允文开口怒斥,李觉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事情未必就是他想象的那样,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这不是黎大人吗?怎么?老贼派你当使者来了?”李觉转头对顾璐道:“大师可得小心了,此人口蜜腹剑,最是爱使阴谋诡计,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恶当!”
黎允文挽起袖子,想要冲上前来殴打李觉。李觉这边的随从们立刻拔出了刀剑,四周的拜上帝教军也随之而剑拔弩张,神臂弓不光是对准了黎允文等人,也对准了李觉和他的部下。
“都把武器收起来!”李觉大声下令,然后对顾璐道:“大师若是想要用我的脑袋去向老贼请赏,只管动手便是。”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是他赌赢了。顾璐笑着道:“王子殿下多虑了,我等行商四方,靠的就是一个信字!人无信不立,商人若是没了信誉,那还怎么经商?难不成去做强盗?”
黎允文立刻道:“李太尉命我带来五千两黄金,只要大师能按兵不动就行!”
来之前,他还想要用这五千两金子作为代价,换取商团的佣兵反戈一击的,现在情况有变,只求这边能做壁上观就行。
“黎先生,之前我就说了,我们和李觉殿下是签订了契约的,要是李太尉想和我们做生意,乃至于想要雇佣我们,也要等到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大营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却是石宝和王寅各带自带着部众过来了。
“我们马上就要对贵军发起进攻,黎先生不妨先带着金子回去........”
黎允文一挥衣袖,“告辞!”
都要干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回去报告太尉大人才是!至于刚到手的那三千两黄金,也只能先忍痛吐出去了。
他这边才奔回己方的军阵中,那边商团的用兵就已经压了过来。黎允文羞愧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常杰个打断了,“文清不必介怀,你不懂兵事,偶尔判断失误,也是正常。”
太尉如此宽宏大量,黎允文面上的惭愧之色越发的明显。
当安南军的使者带着黄金离开后,顾璐立刻强行接管了李觉手中的兵权,将那四百多人赶出了大营,排在了石宝和王寅两部的前面,准备他们去打头阵。
李觉对此表示了抗议,但是顾璐自有他的道理。“要是打输了,留着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家伙有什么用?要是打赢了,还怕招募不到更多的士兵?”
李觉的那四百人被钉在最前面,然后是石宝和王寅所部。明教军共两千人,分成了两部四曲,倒也还算齐整。顾璐带着本部六百人在最后面压阵。
“刚才那个人是安南军的使者!”顾璐跃上了壁垒,运起内力,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带来了五千两黄金,只是想要让我们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但是我拒绝了他,为什么?因为只要打进了升龙城,我们能得到十倍,一百倍的金子!”
士兵们的呼吸立刻就变得粗重起来,无论是拜上帝教军还是明教军都能算是有信仰的军队,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对金子的热爱。
“有功者赏,畏葸不前者斩!”
拜上帝教的牧师们大声地给士兵们打气,他们除了负责传教和治病之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鼓舞之气,让士兵们能无所畏惧地去战斗。
“昊天上帝在注视着我们!”
“用敌人的鲜血来荣耀上帝!”
“上帝与我们同在!”
“进攻!”
相比于拜上帝教军中的狂热气氛,明教军也算是士气高昂,他们不光是为了黄金而战,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两位将军说了,要是打输了,他们的家人连跑都没地方跑。东南亚的雨林绝不是什么好去处,离开了居住区,外面到处是蚊虫,蜘蛛,毒蛇之类的。没有牧师和医生的治疗,很快就会患上各种疾病。
而且丛林的深处还有食人族存在,病死和饿死还算是好的,落到那些食人族的手里,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被顶在最前面的是李觉的那些部下,他们之中的大部分本来是安南国的人,后来见到李觉打了过来,在刀剑的胁迫下,或是为了荣华富贵,就站到了李觉这一边,哪里想得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先是被偷营,军营里面大乱后,他们这些安南人被杀了不少。好不容易跟着王子殿下跑出来了,又被逼着打头阵。这叫什么事啊!
除了李觉的老班底外,那几百号新附军都被逼着上了前线。他们拿着简易的木盾和刀枪,连甲胄都没有一领,怎么看怎么都是送死。新附军们磨磨蹭蹭地不肯往前走,想要用消极怠工的办法来混过去。说不定那些贼人看咱们不中用,就大发慈悲地把我们给放了?
想法总是好的,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被顶在最前面的安南人还想划水,石宝和王寅立刻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将落在最后面的几个人砍翻,当场砍下了首级,挑在了长枪上面。剩下的安南人立刻加快了速度,向着对面的同胞冲了过去。
但是民族主义的浪潮还没有到来,迎面而来的安南军可没把这些二鬼子当成是自己人,撞到一起之后,没有丝毫的手软。四百多人的二鬼子队伍很快就死伤了上百人,嚎叫着向后溃退。
“弓弩手准备!”
“射!”
溃兵如同麦子一样地被射倒,神臂弓威力非凡,在三四十步的距离上甚至能够将人射个对穿。射了两轮之后,步兵上前,将剩下的溃兵全数砍死。
看到自己的部曲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里面就死的干干净净,李觉握紧了拳头,冷冷地说道:“我的人死光了,沙加大师可还满意?”
顾璐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下令道:“擂鼓,命令士兵前进!”
明教军的四个方阵稳步向前,速度并不快,却是保持着严整的阵型。在占城合练了两个月,明教军的编制,军纪,旗帜,鼓号等都和拜上帝教军一样。以往明教就没有组建过军队,他们出去砍人都是几个高手打头阵,剩下的人一窝蜂地冲上去找人对砍。打赢了就乘胜追击,打输了就溜之大吉。
因为是从无到有地建立军队,所以石宝和王寅是完全照搬了拜上帝教军的操典。现在看来,两个月的训练起了很大的作用,徐徐推进的方阵看上去杀气腾腾。李觉原本还心中暗恨,在看到如此雄壮的军势之后,不由得有些心惊,连恨意都减轻了几分。
明教军的方阵向前稳步推进,在方阵的中间和两翼,有十个鸳鸯阵跟着一起向前,此外还有少量的散兵和骑兵往来游弋。安南国地处东南亚,这里骑兵较少,道路也不适合骑兵奔驰,所以这里几乎没有大规模的骑兵集群,无论是占城军,还是安南军,都没有多少骑兵。在这种遍地是树林和水田的地方,鸳鸯阵也比方阵更灵活,但是如果正面交战,鸳鸯阵多半会被方阵打的落花流水。
刚刚砍杀了一群二鬼子的安南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先是骑兵互相追逐厮杀,红龙骑士和扈从骑着高头大马,又都穿着在南方很难保养的铁甲,轻而易举地将安南军的少量骑兵赶了回去。
骑士们带着扈从在安南人的军阵前横掠而过,张开角弓,将手中的箭矢倾泻到敌人的头上。即便是红龙骑士,使用的骑弓也还是有些偏软。射速虽然很快,却并未能杀伤多少敌人。安南人倒下了十几个,剩下的人或是继续向前猛冲,或是停下来用弓箭射击那些在周围转来转去的骑兵。
散兵们用携带的大弓向着安南军连续劲射,然后迅速地撤退。步弓的威力不是骑弓所能比拟的,汹涌而来的安南军中连续有多人面上中箭,惨叫着倒地。冲在最前方的是安南军中最悍勇的那一批,不少人武功高强,甚至能将劲射而来的箭矢磕飞,或是用盾牌挡下。
但是如此一来,安南军本就不甚整齐的队列变得更加的散乱,和明教军的方阵碰撞到一起,纵然有人能仗着武艺高强砍杀一两名长枪手,也很快在如林的长枪面前被刺成了马蜂窝,或是被方阵中的精锐射手射杀。
一切都跟训练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安南人的战术几十年来都没有任何的变化,针对性的训练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除非是武功高到燕狂徒关七张候那个级别,才能将敌方的大军视若无物。或者至少有铁手乔峰那样的武力,才能以一己之力将方阵击破,而那也会是比较危险的事情。
辽国的皇太叔耶律重元发动叛乱的时候,萧峰曾经在万军之中擒获了耶律重元,将一场叛乱消弭于无形。那一次萧峰固然是神威凛凛,但是在叛乱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被耶律重元的大军打得狼狈不堪,后来是出其不意偷袭,才能一举成功。若只是正面作战,萧峰不逃的话也只有力战而亡一个结局。
李觉先前为军阵的严整而有些心惊,这时候就感到了震惊,原来队列整齐能有这么大的用处?最便宜的长枪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安南和占城的军队都不注重阵型的严整,而是更强调个人的武勇,升龙禁军中考核最多的是武艺,而不是排队走路。这个世界上最会玩队列的是汴梁的宋国禁军,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汴梁禁军除了队列好看外,战斗力几乎为零。之所以没成负数面,是因为他们的装备很不错,对付几个饥肠辘辘的农民还是胜任的。
“败了,我军败了!”安南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先是胜了一阵,然后就被打的大败,扔下了两百多具尸体向后退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
明教军后方的鼓点声再次响起,方阵滚滚向前,每走出二十步就整队一次。鸳鸯阵和散兵,还有骑兵则是追着溃逃的安南人砍杀了一阵,直到敌军的接应部队上来后,这才返回了军阵中间。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李觉满心欢喜,大声赞叹,“就是行动太慢了一点。如果是我带兵,就不上去交战,离得远远的射箭,石将军他们岂不是只能干挨打而不能还手?”
顾璐笑了笑,说道;“殿下所言甚是。”
他随即再次下令,“停止前进,弓弩手上前!”
鼓号声转换,明教军随即停了下来,每个曲中的弓手和弩手快步走了出来,对着不远处的敌人进行攒射。这时候也不用管什么准头,大致瞄准一下,对着人多的地方射过去就是了。
强弓硬弩的攒射将上前来接应的安南人射的人仰马翻,苦不堪言,不得已又往后退了下去。他们不是禁军,许多人一个月前还在老家种地,即便是武装了起来,也并没有成为一支精锐之师。况且,他们的装备还很糟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当发现商团佣兵开出营地之后,李常杰立刻就派出了三千士兵前去拦截。占城人那边的防线摇摇欲坠,看上去只要再揣上一脚就能将他们打垮。这时候,侧翼只要能稳住就行。
胜捷军的战斗力在升龙禁军中名列前茅,一度杀了进去,可惜最终还是功败垂成。李常杰对此感到很是惋惜,但也知道这是正常的。占城人想要造反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暴起发难,确实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他已经上了年纪,昨晚夜袭的时候亲自上阵,和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身边的高手大战了数十个回合,连杀了两名上部座的高手后才抽身退走。这时候斜靠在软塌上,光是注视着战场就有些精力不济。
毕竟是老了!李常杰心中感慨,若是年轻二十岁,甚至是十岁,五岁,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傲然想道:若是自己年轻十岁,占城人也绝不敢举兵反叛。
前方的战事陷入到了焦灼状态,占城和安南的军队都在流血,伤亡已经从几十上升到了几百,又从几百上升到了几千。占城王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壁垒上,大声地为军队打气,这才使得摇摇欲坠的战线坚持了下来。
李常杰久经战事,知道士气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它能让懦夫变成勇士,能让人忘记伤痛去平时作战,但士气也是善变的,前一刻还士气如虹,下一秒就崩溃的战况他见过许多次了。占城王鼓舞士气很厉害,但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不等到己方的兵马轮换完毕,占城人就要崩溃了!李常杰对此深信不疑。
日头已经偏西,占城军在西南方向,安南军占据了东北方向上的村庄和道路。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常杰眯起了眼睛,短暂地打了一个盹。在梦中,他看到了满天的大火和无尽的鲜血,跟上次的噩梦仿佛。他似乎知道这是梦,却又仿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太尉!不好了!”
李常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怎么了?”
“阮将军所部被逆匪击败了!”
阮福狼狈地奔了过来,隔着五步左右的距离跪在了地上,“太尉,我军败了!”
他努力过了,在手下的那帮杂碎们被击败后,阮福还将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再次发动冲锋,但结果没什么不同,士兵们在敌人严整的整形前撞得粉碎。南方军队一直不以骑兵著称,安南国的骑兵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两千,高头大马更是只是十数匹而已,想要靠步兵冲击严整的战阵,必须要更好的甲胄和阵型才行。
可是,除了一身的好武艺,阮福什么都没有。他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等待着太尉的发落。李常杰从软塌上站起来,向着左翼望去,敌军的步兵依旧在不徐不急地向前推进,虽然速度不快,却是如同山峦压过来一般,无可抵挡。
派去阻拦的军队被击溃了,前去接应的部队也被打败。那些组织度和战术水平都很糟糕的杂兵只能迟滞敌军片刻,除此之外,就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李常杰盯着左翼看了一会,“哼,又是神臂弓!”
他的心中生出怀疑,莫非是宋军想要报几十年前的仇,所以才给占城人和那些商团佣兵提供了这么多的弓弩和甲胄?定然是如此了!只有这样才说的通。他这边还在盘算,李常宪看到了阮福对他拼命使的颜色,于是开口问道:“太尉?”
在公开的场合,李常宪总是称呼李常杰的官职
李常杰看了跪在地上的阮福一眼,“起来吧,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谢太尉,下官一定拼死效力!”
黎允文道:“太尉,还是需要派人去将敌方的佣兵给挡住。”
李常杰点点头,说道:“派我的亲兵去.......不,我亲自带兵去击溃那些贼寇!”
黎允文大惊,他是李常杰的心腹,知道太尉这几年来身体一直不好,纵然修为高深,也抵挡不住岁月的流逝。昨晚强撑着病体出战后,气色又差了几分。再上阵,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劝阻道:“太尉负天下之重,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使自己身处险地?命一上将带兵前去便是了。”
李常杰的心脏处传来悸动的感觉,他望着左翼的敌军,缓缓地道:“你不懂。”
他修炼《忘情天书》几十年,武功已经超凡入圣,拥有了某些玄之又玄的能力。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做梦的,更不用说是连续做同一个噩梦。
本来以为是因为年事已高,百病缠身的缘故,但是现在他的心中生出明悟来:那不是梦,而是预兆。还是最坏的哪一种。但即便是预兆,也不是不能扳回来,就像是在如月江边上的那一次!
“来人,备马!”
李常杰跨上战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丝,“以李常宪李都知暂时统帅三军!等我率兵出击后,李常宪立即率阮福,常威诸将出战,务必击破占城人的大营!”
“遵命!”
“胜捷军,前进!”
明教军的推进十分顺利,这两部四曲的将士都是明教中的骨干精锐,便是最底层的伍长什长之类的军官,都是苦练过十几年武艺的,士兵也都是淳朴敢战的信徒,用兵法布勒之后,便是一支相当精悍的军队。
王寅和石宝都是明教中新生代的高手,武功出类拔萃,更在林冲秦明等宋国禁军将校之上。他们不光是武艺高强,也肯学习新的知识,在见识过海浪的汹涌和世界的广大后,石宝很乐意学习拜上帝教的武功和兵法操典。王寅对拜上帝教心怀警惕,却也不反对阅读那些兵书武典。
虽然只有两千人,但是他们沿着海岸线一路杀过来,已经打垮俘虏了数倍于己的敌军。今天出战以来,也是接连取胜,将当面的敌人打的大败。王寅甚至生出了能靠着手中的兵马把敌军杀个精光的错觉。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当李常杰带着亲兵和升龙禁军杀过来的时候,石宝和王寅立刻就感觉到了对面的不凡之处。安南人的阵型依旧不够严整,作战方式还是以个人的武勇为主,但是面前这伙敌人的武器甲胄可是要好多了,盔甲盾牌上面画着鲜艳的图案,而且其中不乏真正的高手。
“准备接敌!”
“弓弩手准备!”
密密麻麻的敌军举着盾牌压了过来,石宝立刻迟迟没有下达射击的命令,直到对方接近到六十步的距离后,这才喝道:“射击!”
梆子声响,数百张神臂弓齐射,两尺多长的弩矢激射而出,射穿了敌人手中的盾牌,将不少人钉死在地面上。神臂弓的最大射程有两百四十步,在三十步的距离上甚至能射穿铁甲,现在距离是远了一些,但是没关系,在敌人冲上来之前,还能再射一轮。
对面的阵型后方忽地升起了一片黑点,那是敌军扔出的投矛。石宝先是一惊,随即便冷静下来,投矛的最佳攻击距离在二十步,甚至在十步之内,隔着这么远就发起进攻,又能有什么效果?
这些敌人看着气势汹汹,装备精良,原来也不过如此。不,石宝随即想道:敌军的装备还是比不上我们自己!打仗就是要甲坚兵利才行!
投矛从天而降,斜斜地插在地面上,并没有杀死多少人,却是打乱了神臂弓射手的射击节奏。不少人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长矛,左右躲避,严整的阵型变得散乱起来。在安南军发起冲击的时候,只有一半人多点射出了第二发弩矢,然后便匆忙地撤退回了方阵之中。
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石宝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神臂弓的第一轮齐射并没有杀死多少人,只是射死射伤了三十多人罢了。第二轮射出的弩矢少了许多,战果却是提升了不少,激射的弩矢将上百人射穿。升龙禁军的武器甲胄是要精良了许多,但是依旧没有多少铁甲,而是以硝制过的硬皮甲为主,这种甲胄对于弓箭和寻常弩矢有很好的防御作用,而且足够轻便,在南方的雨林和湿地中非常好用,但是在面对神臂弓的时候,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穿了。
“杀啊!”
“杀光贼寇!”
同伴的死伤激发了禁军的恐惧和愤怒,他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冲了上来,绝不肯给贼寇们再次从容射箭的机会。
“长枪兵上前,弓手自由射击!”
腰鼓和哨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向士兵们传达各种命令。两排长枪兵交替刺杀,和冲上来的敌人鏖战在一起。这次安南人的兵力更多,战斗意志和个人技战术水平也要比之前高出了不少。他们在正面和明教军接战之后,还向着两边延伸,想要攻击方阵的侧翼。
无论是什么样的阵型,侧翼和背后总是脆弱的,除非是完全舍弃了机动的空心方阵,但是空心方阵的攻击力平均地分配到了四个方向上,攻击力又有所不足,很容易被横队打败。
好在安南人的战术还没有发展到横队和纵队,他们甚至连方阵都用不出来。
向两翼包抄的安南军跟鸳鸯阵碰上,双方立刻厮杀起来。呵斥声,怒骂声,钢铁碰撞和人类惨叫的声音中,不时有弓弦震动。安南人曾经得到过不少的神臂弓,在几十年的岁月里已经损毁殆尽。他们也曾经仿制过,但是仿制品威力小,价格高,保存不易,说起来一言难尽,最终还是回归到了投矛和传统的弓箭上。
安南人的弓箭威力比不上明教军的强弓硬弩,却胜在射速快,而且上面还涂有各种毒药,虽然不至于见血封喉,但只要射穿了皮甲,让箭簇上的毒药进入血液,伤者在一段时间后就会失去大部分的战斗力。
只是,那还需要时间。方阵中的士兵人人披甲,不少人身中数箭依旧大呼酣战。相反,方阵中的神臂弓虽然射速慢,但是那种特有的声响每次响起,多半就有一名安南军惨叫着倒地。
很快,鸳鸯阵就被被打退,安南人从侧翼对方阵发起了进攻,弓弩手们或是被迫向后方逃去,或是扔掉了弓箭,拿起各种武器上前肉搏,战斗变得越发激烈起来。
石宝和王寅发挥了猛将的作用,他们披着沉重的冷锻甲,纵马往来突击,将敌人一个个地砍倒在地。马匹被射杀后,他们就扔掉长槊,拔出短兵继续搏杀。冷锻甲的防御力比一般的铁甲更强,便是神臂弓也射不进去,防御力十分惊人。石宝和王寅左冲右突,杀得人头滚滚,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却硬是没有受到什么重伤。
冷锻甲好是好,就是太重,产量太低,穿上去太热,最主要的原因是太贵。一套冷锻甲足够武装二十个精锐长枪手还有多的,便是拜上帝教军中也不是所有军官都有,更不用说明教了。
石宝抡起大刀用力地砍下,将身前敌人连同武器一起砍断,又扔出流星锤,砸翻了一名盔甲上涂着鲜艳色彩的敌人。那人的脸颊被流星锤打得凹陷了下去,牙齿和鲜血溅射了出来,仰面就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连续全力施为,石宝感到了一丝的疲倦。不比在海上那次交战,这次面对的敌人更多,装备更好,纪律和士气也更好。他不得不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才将不断涌到身前的敌人打退。
就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两名敌人挺着长枪杀了过来。两只长枪一上一下,带起尖锐风声,如同毒蛇一般,向他咬来。
石宝再次谷尽功力,侧身避过攻向下盘的长枪,又击飞了刺向面门的那一只。他纵身向前越出,在和敌人交错的刹那,刀锋横斩,将敌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砰!”
落地后,他头上猛然一震,身体向前倾斜,视野中的景物震荡起来。却是一只飞斧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把他的头盔给打飞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铿!”
石宝后背上一凉,疼痛的感觉传到大脑的同时,手中的大刀已经凶猛地砍向了身后。他迅速而激烈地与身后的敌人对拼了数招后,才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并不像是石宝和王寅那样雄壮,身高只有不到七尺,但是招数异常的凌厉,每一招都是又快又狠。
“安南居然也有这样的高手!”石宝一边躲避对方刺来的长剑,一边发动更加更凶的反击,“莫非这人便是李常杰?可是李常杰据说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人却要年轻的多。”
石宝再次向后退出半步,却没能避开敌人的攻击。长剑横斩在坚固的冷锻甲上,发出尖锐的铿锵之声,剑气穿透盔甲,撕裂了匆忙汇聚起来的护体气劲,划破了皮肤,伤及了内脏。
那名剑术大师一招得手,脸上却忽然露出恐惧的神色。下一秒,他的身体从中裂成了两半,热气腾腾的,臭烘烘的肠子伴随着大蓬的鲜血掉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中,石宝狂笑道:“你在招数上胜了我,可是却丢掉了性命!”
“咳咳,”即便是极力压制,鲜血还是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若不是身上的铁甲够硬,刚才那一剑就要将他砍成两段了。但如果不是身上的甲胄够硬,他也不会用这种拼命的打法。
在地上哀嚎的剑术大师很快就没了声息,周围的惨叫声和兵刃猛烈碰撞的声响却是一刻未停。明教军给了敌人以极大的杀伤,自身也出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在安南军付出重大伤亡后,一个方阵已经被打散,双方的士兵陷入到了混战中。
在列阵而战的时候,长枪重戟比刀盾和双手大剑更又威力,但是在混战的时候,长枪又会显得不够轻便灵活。除了极少数的枪术高手外,大部分的长枪手不得不扔掉了主武器,改用副武器——通常是腰刀,短剑——与敌人搏杀。这时候,交换比就翻了过来。
之前是三四个安南军才能换到一个明教军士兵,这时候双方的交换比迅速地拉近到二比一,乃至于一比一。
“呜~~”,沉闷的号角声在东北方向上响起。有人高声用土话喊了些什么,周围的安南军跟着一起狂呼大叫,士气变得更加旺盛了。
石宝在南边的丛林里面待了两个月,并没有学会这里的土话,只能分辨出“万岁”之类的几个词语。马蹄声在背后响起,他猛然回头望去,就见到大队的敌军冲开了方阵中的明己方士兵,已经开始向着两边侧击过去。
数十名骑兵簇拥着高举的大纛冲出了烟尘,大纛之下,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人影从马背上跃起,凌空向着自己刺来。那人面容枯瘦,但是精神矍铄,双目中如有电光在流转,身上有种令人折服的气概。
石宝欲待将捡回来的流星锤掷出,内息却是突然变得涩滞起来,手脚也变得酸软无比,仿佛对那人动手便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他心中大惊,急忙后撤,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剑气穿过数丈的距离,斩破了他的肩甲,鲜血顺着平滑的切口喷了出来。
“李常杰!看刀!”
王寅跟石宝一样,砍杀了不少敌人,也被击中了许多次,受了不小的伤。最严重的的伤势在小腹,安南军中的一名枪术达人击穿了他身上的铁甲,枪头刺入腹中,并且折断留在了身上。
他的伤势不轻,但是见到石宝被一剑砍伤,敌人还要上前补刀的时候,王寅一边大声喊出敌人的名字,一边挥刀杀了过去。
这临空一剑伤了石宝的人,自然便是李常杰。他强行运起【忘情天书】的力量,将身体恢复到接近巅峰的时刻。从马背上跃起之时,【君王】之力便已经发动,使得石宝在刹那之间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剑气才能这么容易地将之击伤。
《忘情天书》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道术,它注重的是境界,感觉,情态,气势,包含有心法,身法,招法,技法.......只差没有内功。这门武功共分为十五招,分别是“天地君亲师,金木水火土,日月风云我”,其中【君王】这一招便是仗帝皇之积威,吓服敌人,乃王者之剑。
李常杰虽然没有称王称帝,但是执掌安南国的权柄超过了三十年,不是君王也是君王了。他用【君王】这招杀败了石宝,又使出了【金断】,将王寅手中宝刀击碎。王寅是明教中的高手,自教主方腊以下,只比石宝差上一线,但是在李常杰面前,却是只支撑了三两招,就被击碎了兵刃。
在李常杰率领亲兵冲开明教军的战阵之后,顾璐也立刻将手中的预备队派了上去。五个鸳鸯阵迅速地投入了战场,最后一个步兵方阵紧随其后。他自己则是跨上了马背,带领三名红龙骑士和二十名扈从向着李常杰所在的方向发起了突击。
打仗不是江湖斗殴,除非是绝世高手,不然的话,被打散后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除了舰队上的水手外,所有的战斗单位都已经被扔进了战场,要么赢,要么输,顾璐也无法再进行指挥。到了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就是冲上前去发挥绝世高手的作用。
这支二十来人的骑队飞快地冲进了战场,将沿途的安南军都砍倒在地。转职成为骑士后,短时间内功力未必能提高多少,但是力量和招数上都有明显的提升,还有着【伤口愈合】,【百毒不侵】,【体力无尽】之类的BUFF。而且骑士和扈从们的坐骑明显要比安南人的更好,所以很快就在骑战中取得了上风。
便是有那么几个武艺高强的敌人,也会被接二连三的骑枪冲刺放倒。
李常杰击伤了石宝,击退了王寅,又杀了几人,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就见到了那支往来冲突的敌军骑兵。虽然只有二十多骑,却是万军辟易。为首那人,身披重甲,头上顶着只露出两条细缝的头盔,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所过之处,挡者披靡。那人身后的数名骑士也是威风凛凛,武艺和骑术俱都精湛无比。
他心中暗道:不意这些贼口中竟然有这许多的高手,刚才那两人就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强人,现在这个看上去更厉害。但是再怎么厉害,在忘情天书面前,也只有败亡一途!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成千上万人在殊死搏杀,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认识对面的敌人,但是他们还是用全部的力气去将对方杀死。他们厮杀,呐喊,随着同伴一起前进,后退,将眼前的敌人杀掉,然后再投入下一次战斗,直到被刀剑长枪杀死,或是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箭矢射杀。
战争永远是人类最终极的和最后的对抗,是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顾璐经历过太多的战争,早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即便是在嘈杂纷扰的战场上,依旧能分心二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局势,一边将附近的敌人全部杀死。他也不挑剔,军官和将领自然是最优先打击的目标,要是顺手,也不介意多杀几个杂兵。
他见过蚂蚁之间的战争,除了体型和外表外,和人类在火器时代之前的战争实在是太相似了。正在思索间,心中忽然一动,战马随着心意猛然停住了脚步,无形的剑气擦着顾璐的额头射了过去。
抬头,敌人正双手握剑,从上向下劈斩。
李常杰的面目变得更年轻了一些,身上的伤病和疲惫仿佛是从没没有存在过一般。他双手持剑,使出【金断】,哪怕敌人穿着厚重的铁甲,在【金断】面前也要被砍成两半。
猛招临头,顾璐手提长枪,向上刺出,长枪上瞬间被冰雪覆盖,速度更快了两分。剑短枪长,宝剑避开枪尖,剑脊压在枪杆上,如同游龙般向面门刺来。顾璐左掌拍出,右手握住枪杆拍向敌人,连消带打,一气呵成。
左掌上传来反震的力量,铁护手上浮现出一道白色的印痕。敌人被震退,枪杆的拍击落了空。“好剑法,好武功。”沉闷的声音从桶盔后面传了出来,顾璐翻身下马,让坐骑去边上,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令,“你们继续进攻,这个敌人我来对付!”
李常杰使出忘情天书上的【金断】,本以为必然能将敌人斩杀,至少也要将之重伤,使其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哪知道对方的掌力竟然如此惊人,居然将【金断】击溃,还将他震得倒飞了出来。
沉重的掌力印在了他的胸口,让李常杰想起了昨晚遇到的那几个秃驴的金刚杵,这一掌就比势大力沉的金刚杵更加威猛。在掌力击中胸口的瞬间,他已经使用出了【木顽】之力,防御力增强了十倍,饶是如此,现在也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怎么可能这么厉害?李常杰惊骇莫名,小小的商团佣兵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心脏再次悸动起来,他提剑指着那全身上下都被钢铁覆盖的敌人,喝问道:“藏头露尾之辈,报上名来,本太尉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哈哈,本人就算是无名之辈,但若是杀了李太尉,也就不会是寂寂无名了!”
短短之间之中,李常杰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强,容貌也变得更家年轻了一些,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模样,功力也重新回到了全盛之时。
顾璐对此感到有些惊讶,也为此而高兴。大石砸死蟹的事情做多了,就想换换口味。杀败强敌,方才会有更多的乐趣。
“狂悖无礼,该杀!”
李常杰身上的气势更足,大喝一声,提剑杀了过来。他为了练成《忘情天书》上的武功,不惜自己去了势。付出了不做男人的代价,终于换来了超凡的力量。可惜,这么多年来,《忘情天书》上的功夫他也只练成了八招,能够用来杀人的只有【君王】和【金木水火土】这六招。
如今他已经回复了最强的力量,使用出来的【君王】比击伤石宝的那一次更强,虎步龙行之间,仿佛有一个头戴十二旒珠冠冕,身穿龙袍的虚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如同实质般的帝王威势压了过来,寻常人见了,大约只能抛去手中兵刃,引颈就戮而已。但是这堂皇的帝王之气却只换来了顾璐的嗤笑。
“这也能算是君王?我就要笑掉大牙了啊!”
石宝在这一招面前会手足酸软,顾璐却只会觉得可笑。他一边嘲笑对手,一边手持“世界”上前与李常杰交战。在【君王】失去了作用之后,李常杰的剑术颇有可观之处,功力也是雄厚无比。可是光凭这些,根本就不能让顾璐感觉到威胁。
两柄长剑“叮叮当当”地不断交击,点点火星在剑刃碰撞处溅射出来,两人都是功力超绝,溢出的剑气四下纵横,让想要上来帮忙的双方士兵都不得不向后退去。
“可恶,这厮分明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为何出剑的速度还这么快?”
李常杰心中再次震惊。在发觉【君王】无效后,他便使出了【金断】,想要故技重施,将对手的武器砍断,可是交手了十多招,敌人的武器依旧完好无损。对手的出剑速度太快,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
“就只有这么点实力了吗?”
沉闷的声响从桶盔里面传出,“太慢,实在是太慢了!李常杰,拿出你真正的本事来!顾璐好整以暇地说着垃圾话,但实际上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李常杰的功力非常高,又会《忘情天书》这种如同道术一般的武学,拥有着许多奇异的能力。有一次,“世界”分明已经刺中了敌人,但是对方却使出了移形换位,缩地成寸之类的法门,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向后挪开数寸,避开了剑锋,免去了被刺穿的命运。
“乱臣贼子,大言不惭!”
李常杰被垃圾话弄得心浮气躁,如果真是是回到了四十年前,他定然不会如此。这般雄厚的功力加上忘情天书神奇的能力,他就能将任何强敌都斩于剑下。然而,如今强横的力量不过是虚妄的假象,继续拖下去,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
一想到这里,李常杰大喝一声,“咄!”
罡气猛然爆裂开来,席卷向着四面八方。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李常杰掌中剑光暴涨,穿透了空间,突兀地出现在顾璐面前,刺入了那厚重的头盔之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锐利的剑气切开了厚重的桶盔,在突然出现的金色光芒上撞得粉碎。
李常杰捂着左胸后撤两步,“金刚不坏之身?看来你还没练到家。”
剑气暴涨的瞬间,他的攻击力增强了数倍,相应的,防御就下降了一大截。这个空隙转瞬即逝,却被顾璐抓住。李常杰一剑切开了对手的头盔,他自己也中了一剑。好在【木顽】颇有奇效,本来是致命伤,现在也只是伤了他的心脉而已。
顾璐将头盔取下仍在地上,露出了俊朗的面孔和光溜溜的脑袋。他的额头上有一点殷红的颜色,却是仓促之间运起的金钟罩未能将剑气完全挡下来,还是受了一点轻伤。不过这点伤势对顾璐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毫不在意地问道:“刚才这一剑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李常杰的面色阴沉下来,“想知道?下地狱去问吧!”
他身上的气势赫然再次提升,五色光芒如同缎带般在李常杰的身上环绕转动。地面炸裂开来,方圆丈许的地面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圆形。光芒向上升腾而起,李常杰已经同时运起了【金木水火土】五种相生相克的力量,这是他压箱底的真正杀招,也就在如月江边上用过一次。
李常杰的功力已经提升至巅峰,身体周围刮起了狂风,交战的士兵们离得稍近一些的,甚至站不稳脚步。他长声笑道:“能死在这招之下,贼秃你当可以瞑目了!”
正待出招,忽然身后裂帛声响,刀光斩开了他身边的罡风,向他的脖颈处斩去。“找死!”李常杰大怒,回手一剑将偷袭的服部千军击飞。就在李常杰转身的刹那,顾璐忽然动了起来,他的身体是像是离弦之箭般,径直朝着里朝着李常杰扑去。
因为动作太快,大气中留下了十几道残影。地面变成了冻土,身影过处,冰雪湛然,只有长剑上亮起赤红的颜色,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
李常杰一剑击飞服部千军,随即双手握剑回斩,正中“世界”剑尖。
刺目的光芒的从双剑碰触处产生,随即向着四面八方激射。狂风大作,气浪翻滚,泥土卷起,“叮叮当当”的声响连成一片,凭空生成的龙卷之中,顾璐和李常杰已经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
服部千军被李常杰一剑击飞,手中的太刀断成了两节,他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的时候呈单膝下跪的姿势,半截刀身杵在了地面上。他欲待再次上前,然而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口中就溢出了鲜血。
“好厉害的忘情天书!”他及咬着牙鲜血咽下,回首喝道:“猿飞日月!”
“哈依!”圆脸的日本武士奔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将军正在和强敌战斗,快去帮忙!”
“这........”,猿飞日月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在下倒也想上去帮忙,只是武功低微,恐怕帮不到将军,反而会脱了后退!”
“八嘎!你这样还能算是武士吗?”服部千军强撑着站起身来,没走出两步,脚下就是一软,大蓬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也委顿倒地。“该死!”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却是无法可想,只能盘膝坐在地上,想要尽快恢复一些战斗力。
战场上的形势又起了变化,之前奋力拼杀的双方将士已经脱离了接触,各自朝后退去,而将战场的中心让给了两位主将。
那一道龙卷越来越大,从方圆丈许变成了方圆三四丈,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而在这宛如通天之柱的龙卷中,两道身影正随之盘旋向上,并在激烈地交手。
眼见得两人越打越高,分开来的双方士兵都昂起头来,紧张地看着龙卷的顶端。
石宝脱下了铁甲和衣服,身上的伤口被绷带层层包裹了起来。他向来自负武勇,也就对燕狂徒,李沉舟那样的绝世高手有些忌惮,便是方腊,他认为真打起来,自己至少是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但是那里能想到,在南海这边能见到如燕狂徒李沉舟那样的高手?
而且还是一下子出现了两个!
王寅的胸口也被绷带包裹上了,他望着将周围的大树和泥土都卷入其中的龙卷封,满口苦涩地道:“原来沙加的武功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么?”
石宝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道:“将军武功盖世,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他武功高强,只是没想到强到了这样的地步。”王寅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石兄弟以为,若是教主跟沙加相比,谁会更强一些?两人若是打起来,谁会赢?”
石宝大吃一惊,连半空中的激战都顾不得观看了,他回过头来,问道:“王将军何出此言?如今拜上帝教和我们明教在一起做生意,教主怎么会和将军打起来?”
王寅道:“现在我们两家看起来是很好,但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江教主北上与李沉舟决战的时候,你我可想得到他老人家会败亡在李沉舟的手里?”
他所说的“江教主”便是明教上一代的教主江烧阳,江烧阳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了第六层,功力之高,掌力之强,在江南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而这样的强者,居然会陨落在鄱阳湖上。消息传回来之后,明教中人都是大哗,然后陷入到了混乱和内斗之中。
石宝摇头道:“这是不一样的。南洋有多么广大你是看到了,别说是我们两家了,就算是再加上几家,也填不满这偌大的南洋。在南洋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就算过上一百年的时间,也还会有足够的地方供我们去开垦。再说,教主的意思你难道不清楚?他是不会离开两浙路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打起来了呢?”王寅紧问。
“如果真出现那样的情况,”石宝想了一会,说道:“教主的乾坤大挪移神功最擅长借力打力,便是敌人强出数倍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王寅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这么想。”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常杰所能动用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顾璐受到的压力越来越重,刚开始他还能压制敌人,渐渐地变成了旗鼓相当,然后是守多攻少。李常杰的功力很强,但也就跟燕赵一个级别,比起燕狂徒那种强到不讲理的程度还差得远,可是【忘情天书】能够借用天地之间的力量,将李常杰的功力放大了数十倍。
纵然这外来的力量无法像是自己修炼的功力那样如臂使指,可那毕竟是数十倍的力量,只要稍加引导,就足以轰下世间一切高手。如果真的被击中的话。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化作五色神光,构筑了这条方圆四丈,高达二十丈的龙卷风,将顾璐困在了里面,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李常杰手中的宝剑已经碎裂,现在是空手作战,但是如今他已经将五行之力强行纳入体内,他的手臂就比钢铁更加坚硬。
这位安南国太尉的生命力在不断流逝,但只要这座以龙卷风呈现的牢笼没被打破,只要这处与世隔绝的小天地还在,他就绝不会倒下!
“轰!”
李常杰的手掌上有五色神光泛起,向着顾璐轰了过去。顾璐人随风走,不和敌人硬碰,双剑一拖一拉,太极绵劲被用到极致,将敌人的强招消弭于无形。光芒溃散,还原为五行之力,化作五种颜色的光芒,穿透了龙卷风形成的壁障,在四周生成了许多的异像。
大地变形,空中飘雪,忽然又有雷霆乍现,不时还有赤红,靛蓝,或是紫色的光芒透漏出来。
顾璐将功力提升到顶点,身躯被赤红靛蓝两种颜色覆盖,“天下”“世界”两柄宝剑上分别汇聚着【冰冻】和【炽热】两种各走极端的力量,将敌人的强招一一化解。他或是跃升至龙卷的顶端,或是下降接近到底部,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打击。
只是越接近底部,所收到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如果可以,他宁愿升上半空。
李常杰昂首阔步,双目中有电芒生成,【君王】虽然被证明了没有用处,但是激斗正酣之时,这招他最为得意的招数便自然而然地涌现了出来。他将向外伸出的双臂收回,随着这个动作,数十块巨石和树木向着他飞了过来。双掌再向着敌人的方向平平推出,那些飞过来的石头和树干就像是出膛的炮弹那样轰了出去。
“咔嚓!”
清脆悦耳的声响中,顾璐挥剑将眼前的巨石劈开,左脚在碎裂的树干上一点,人已经向上升高了丈许,避开了李常杰随之而来的凶猛攻击。
李常杰的容貌变得更年轻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就只有四十出头了。他咬牙切齿地道:“可恶!只懂得东躲西藏,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便吃我一招!”
说话间,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再次轰出了一招。在呼呼作响的风声的掩护下,这一掌突如其来,然而顾璐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双剑先后斩在沉重的掌力上,将力道化去了三分,接着是更快的两剑,掌劲于是告破。
在天地之力的加持下,李常杰所能调用的力量已经彻底压到了顾璐,然而他并不能精确控制这股外来的力量,他所轰出的每一招都如同山洪迸发,轰出去之后就不受控制,很难再中途变招,动作也显得稍微迟缓了一些。
顾璐身上的厚重铁甲已经碎裂,铁甲龟裂后片片剥落,下面的衣衫也在五色神光中变得破破烂烂。他早已经将桶盔取下,所以声音变得清朗起来,“我肯定是有种的,阁下才是没中的那一个啊!”
为了获取无上的力量,不得不将命根子切掉,这是李常杰心中最大的痛。以往的时候,还能用“迫不得已”等作为借口安慰他自己,但是现在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原有的借口就再也不能压下心中遗憾。
李常杰暴跳如雷,出手之际力量越发的强大,破绽也越发的大了。
赤红,靛蓝的光芒闪过,裹挟着泥土碎屑的强招再次告破。这里虽然是李常杰以无上神功构筑的半封闭空间,但是顾璐却能在刹那之间又在这里开辟出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场”。哪怕是只能维持不到零点一秒钟的时间,那也足够他将敌人的强招猛招化击溃了。
只要“自我”不为外物所动,便是狂风巨浪,于我何加焉?
“可恶!可恶啊!”
李常杰身上时光倒流的异像已经停止了一段时间,并且开始向着正常的方向流去。他的面目逐渐变得苍老,功力开始缓慢但是不可逆转地消退。觉察到这个事实后,他变得愈发的愤怒和狂暴。
“只要一招!只要击中一招,就能让你这天杀的贼寇化作齑粉!”
拔地而起的龙卷风中,顾璐凭虚而立,“你当真以为只要击中我一次,就能改变战斗的结局?刚开始你以为只要封住我的退路,就能轻而易举地摘取胜利的果实,现在你又以为只要能击中我,就能赢得战斗?”
“李常杰,你在南方待的时间太长了,全然不知道这几十年来武学理论有多少天翻地覆的变化。本想让你自取灭亡,看在贡献了这么精彩表演的份上,我便让你败得心服,死的瞑目!”
“来吧,使出你最强的攻击。我就在这里,不躲不避,任由你蓄力。”
顾璐借着风力悬浮在半空之中,他收起了“天下”和“世界”两柄宝剑,双臂张开,宛如受难的神明一般。“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李常杰先是愕然,随即狂喜,不管这人是发了什么疯,但只要他不避开,在自己强横无比的攻击之下,就一定死得不能再死!
“这是你说的!”他放声怒吼,双拳紧握,五种泾渭分明,相生相克的力量灌注在双臂之上。“乱臣贼子,受死!”
李常杰随着旋风急转,化作无坚不摧的钻头,向着半空中的敌人轰去,仿佛是要突破天际一般。
第二百章
李常杰的身体在急速旋转,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被拉成了一条条的丝线,最后化作大块大块斑驳的颜色而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龙卷风的体型变得更加巨大,风声变得越发响亮。
内部的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二十丈的距离转瞬越过,李常杰首先感受到了寒冷。龙卷风的内部气温本来就低,现在更是结成了冰霜,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形成了一面冰墙。
“噼噼啪啪!”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冰墙被轻而易举地轰碎,冰晶碎屑随着转头一起旋转,被裹挟着向高处的顾璐轰去。
接着,李常杰感到了热,炽热。在他感知中,敌人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一轮熊熊燃烧的大日,正在释放着无穷的热量。接着便是金光大盛,他只觉得猛然浑身一震,熟悉的强横力道反震,全身的骨骼差点被震碎,内脏也差点被搅作了肉酱。
仿佛是金刚杵用力地撞在铜钟上,“砰!”洪钟大吕的声响清越响彻。
“金刚身..........不,是金钟罩!”
李常杰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这并不能阻挡他的前进,在这双拳头面前,金钟罩也只有碎裂的下场!
再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拳头第一次轰在了敌人的身上。高速旋转的钻头在敌人的腹胸之间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连脊柱都打断了。拳劲透体而出,轰上云霄,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强横的反震力作用在双臂上,手臂的骨骼已经尽数折断。
李常杰心中生出疑惑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如同山洪暴发那样汹涌地灌注到敌人的身体中。力量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他自己的手臂都在化作飞灰。可是,为何会力量像是落入了虚空一般?
顾璐的双眼猛然瞪大,双拳上亮起五色神光。在借用到敌人的力量后,他使出了一招“双风灌耳”,双拳轰在李常杰的两处太阳穴上,满心疑惑的敌人的脑袋立刻爆炸开来。
血肉飞溅,随即又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被强行聚拢到顾璐残破的身躯上,将脊柱,内脏,肌肉重新构建出来。“往生四化”是邪功,魔功,但是在有的时候,邪功和魔功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李常杰的血肉很快就变成了齑粉,化作了飞灰,根本就不能用。顾璐是将自己的血肉强行拉扯了回来,虽然还是遗失了一部分,效果未能尽善尽美,但是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是好的。只要不死,以后有的是世间让血肉重新长出来。
响彻四野的洪钟大吕声响过后,龙卷风渐渐消散,一个赤裸残破的人影从半空中缓缓地落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两边的士兵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明教军和拜上帝教俊哲一方的人都高声欢呼起来。
“赢了!”
“大牧首万胜!”
“将军大人万岁!”
“跳梁小丑,不堪一击!将军威武!”
士兵们敲着盾牌,跺着脚,或是用枪杆跺着地面,大声地欢呼。哪怕将军大人现在是赤身裸体的模样,但那又怎么样?赢了便是一切,胜利就是正义!
这边士气高涨,欢声如雷,另一边则是截然相反。安南军垂头丧气,如丧考劈,他们在兵力上并不落下风,方才的战斗中也显示出了强悍的战斗力和高昂的士气,但是随着李常杰的身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清晨草丛上的露珠,在太阳升起后,就化作了泡影。
安南军开始后撤,或者说溃逃。他们扔掉了旗帜和金鼓,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脱下了身上的盔甲,仓皇地向着北方逃窜。
李常杰威震天南数十年,在安南人的心中就如同神明一般。如今他们的神明已经陨落,敌方的主将则是借着这一场大战,高举起王座,升入天空,成为了新的神明。
“败了!我军败了!”
“逃命吧!”
“太尉死了!”
“逃命吧!我军败了!”
安南人失魂落魄地向着后方奔逃,狂乱地挥舞手臂,口中散播着可怕的消息。
拜上帝教的士兵们已经习惯了大牧首每次打硬仗后就裸奔的习惯,率先冲了上去,将顾璐给保护了起来。刚才那种山崩地裂般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但是绝世高手总是很少的,现在就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李觉也骑着马从远处奔了过来,他手舞足蹈,满面红光,“大胜,空前绝后的大胜!杀了老贼,敌军必然丧胆!趁势进兵,必然能长驱直入,直下升龙!”
拜上帝教的军官们才不会理会这个外人,孙资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追击?”
顾璐的嘴角动了动,仿佛是在笑,但是肌肉有些扭曲,看上去便有些狰狞。“恩,传令给刘放和杨庆,还有石宝和王寅,让他们一起进攻,夺取敌军的营寨!”
鼓号声再次响起,士兵们奋勇争先。痛打落水狗不要太痛快,杀戮能让人体内的肾上腺素暴增,忘记疲惫和劳累。再说,此时冲到敌人的大营里面,能抢到不少的东西。两千多名士兵追着安南人向着北方杀去。留守在军营中的老弱见到太尉李常杰败亡,又见到己方溃兵过大营而不入,士气一降再降,于是也加入了逃亡的队伍中。
在更西边的地方,李常宪已经督促着将领们率军杀入了占城人的营地里面,眼见得即将大功告成,心中是得意非凡。他一辈子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中,虽然是兄长唯一的继承人,却并没有立下什么战功,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要不然也不会连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李常杰已经把谋朝篡位的前奏全部做完了,就等着继承人最后一哆嗦,但是李常宪哪里哆嗦的出来?午夜时分,他经常生出恐惧,要是自家大哥死了,李家会不会被清算?读过不少书的李常宪可是知道不少这样例子的。自古以来,权臣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谋朝篡位,他没有这个胆子,没有这个威望,也没有这个能力。另一条路就是死全家,夷灭三族的那种。
第一条路他走不了,第二条路他也不想选,于是只能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哪怕是被人讥笑和耻笑,也是顾不得了,嘲笑就嘲笑吧,总比被杀全家要好。
现在终于立下了战功,哪怕是什么都没做,就在后面喊着“给我上”呢,也算是为国家立下了一些功劳,只要将来袭爵之后,将所有的权利拱手还给天子,再闭门不出,想必天子也不会痛下杀手吧?
正想到美处,远方忽然就刮起了龙卷风。刮风就刮风吧,安南地接南海,虽然有海南岛挡住了不少的风浪的,但是狂风暴雨从来就没少过。李常宪只是有些担心,兄长正在那边打仗,这么大的风,肯定是打不下去了。亲自出阵却没有什么收获,只怕兄长面子上挂不住。
但是很快,龙卷风就消失了,接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中,安南人“我军败了”的叫喊声也传了过来。
我军败了?李常宪又惊又怒,连忙派人去左翼打探消息。
第二百零一章
探子没多久就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脸上充满了恐惧的神情,他哆哆嗦嗦地道:“太尉,太尉.........”
李常宪忍不住上前一脚将之踢倒,“太尉怎么了?”
探子的声音中带着哭声,“太尉死了!被贼人杀了!”
“胡说!”李常宪原地蹦了起来,“我大哥天下无敌,谁能杀他?胡说,都是胡说!”
“是真的!”探子抱住了李常宪的小腿,嚎啕大哭道:“太尉死了,太尉死了!”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听到了这可怕的消息,虽然他们也像李常宪一样,不肯相信能有人杀得了太尉大人,可是左翼溃败的事情是一望可知的。如果太尉没事,那些禁军和亲兵怎么会逃走?又怎么敢逃走?
将领们纷纷派出了自家兵马去打探消息,并暂时停止了对占城人的进攻,哪怕是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的王旗都已经被缴获了,哪怕是占城人已经在溃败之中。
正在收拢兵马的时候,李常杰战死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了回来,不少人声称亲眼见到了太尉的脑袋被敌人挑在了枪尖上。
证实了消息的安南军将领们大哗,接着便为该怎么办而争吵起来。这些将领大多是出自豪门大族,李常杰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他们。现在李常杰死了,他们之间并没有另外一个人能有压服其他人的威望。
争吵之中,忽然有人问道:“李都知哪里去了?”
其他人左右张望,随即就有人大叫起来,“李大人逃走了!”
“黎大人也跑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众将立刻施展了浑身解数,向着后方逃去。刚才他们没有立刻溃散,是因为已经夺取了占城人的所有营地,认为己方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胜利和失败突然转换,不是所有人都能绕得过这个弯来。
等他们逃回去的时候,发现己方的营地已经被贼人攻占。壁垒上数百弓弩手乱箭射下,将溃兵射翻了许多。安南人的兵力要比经过苦战后的佣兵们多出几倍,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没了组织度和士气,只顾着逃命而没人想着反击的事情了。
那些攻入占城军大营的安南军先是莫名其妙,明明打赢了,怎么后面的友军却是在逃跑?这种奇怪的事情他们从没都没碰到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等到好不容易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后,这些人也是立刻就丧失了斗志,他们在安南人的营地里面胡乱地抢劫了一番,再随便放了把火,接着就是一哄而散。
占城也好,安南也罢,到处都是茂密的雨林,扔掉武器盔甲和那些沉重的辎重,往林子里面一钻,敌人根本就追不上来。只是雨林里面危机四伏,就算是本地人,也很难在雨林里面长期生存下去。没了辎重补给,能够活着逃回去的人最多只有十之二三。
安南军的将领里面不是没有明白人,只是大家都在逃命,就算是明白又能怎么办呢?士兵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就算是孙武再世,白起复生,也是无可奈何。
占城人死伤惨重,大营被攻占了,国王的旗帜都丢失了,败得明明白白。安南人先胜后败,明明已经把叛军击败了,结果大军统帅战死,大营被占,所有的战果都化作了流水。这样的结果出乎了绝大部分人的意料,便是连明教军和拜上帝教的军队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今天这仗之前,占城人和安南人虽然都对商团佣兵高看一眼,因为他们的装备很好,士气很高,但也都不是太重视,认为他们和南洋上到处可见的雇佣兵没什么两样。占城人和安南人都将对方看作是最大的威胁,而将商团佣兵当做是次一等,次两等的武装力量。
但是谁能想得到,最后竟然是这些家伙获取了最大的胜利果实呢?
两天后,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带着援军返回到了战场附近。他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准备让这支援军在双方激战的时候突然杀出,必然能够打安南人一个措手不及,胜利便能唾手可得。现在嘛,这支援军的到来让他稳定住了军心,得以重整旗鼓,再次向北进军。
等他到达原安南军大营的时候,就见到河边已经搭建起了三条简易的码头,数十条小船正在将各种物资和人员运到船上去。缴获的那些銮驾车舆,金鼓旗帜,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都留给了李觉,还有抓到的战俘,只要是没受伤的,也都拨了过去。剩下的黄金,布帛,还有上百个妙龄女子则给装上了划船,准备送到加里曼丹的坤甸去。
并不是顾璐打算在坤甸那边开后宫,而是坤甸现在男多女少,阳盛阴衰,需要中和一下。那些侍女会被许配给军中的有功将士为妻,黄金布帛也会按照战功的大小分发下去,只留下三成没入东印度公司的府库。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到来后,先是立下了营寨,然后亲自带人前去与李觉和顾璐商谈接下来的战事。之前他可以对商团和李觉呼来喝去,现在商团佣兵已经表现出了超强的战斗力,李觉手下的兵马也膨胀到了八千多人,而且李觉毕竟是安南人,他们所占领的这些土地上的百姓天然地就会更亲近李觉,而不是占城人。
如果双方现在撕破脸,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估算了一下,认为自己这边大概不会输得很难看。有实力才能大声说话,现在占城军刚刚大败了一场,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说话的音量就小了不少。
听闻占城王来了,李觉出大营相迎,他身边跟着数名刚刚投奔过来的安南军大将。在太尉战死,又亲眼目睹了平叛大军的覆灭之后,有些心思灵活的人就打起了别的主意。一些将领立刻改换门庭,投入到了李觉的麾下。
眼看得升龙城就要换个皇帝了,还不赶紧上前去抱大腿?从龙之功,足够吃上三代人了啊!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一个人,投到李觉麾下后很是卖力地招降纳叛,两天的时间中收拢了不少的游兵散勇。那些钻到林子里面的安南人在饿了一天之后,听到外面有熟人在呼唤,纷纷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因此李觉手上立刻有了一支八千多人的“大军”。
这些将领几天前才把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打的落荒而逃,现在虽然改换了门庭,依旧对占城人有着心理上的优势。跟这李觉来到大营门口后,对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等人冷笑不已。
第二百零二章
“陛下!”
“殿下!”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互相打量,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都有了不少的变化。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看着老了许多,李觉则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李觉道:“陛下请进营中说话。”
随行的亲兵们守在门外,两名上部座的高僧跟着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一起进了大帐。这座大帐本来是李常杰的,现在自然变成李觉的了。
占城王进来后,左右张望,没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于是问道:“沙加大师何在?”
李觉叹了口气,惋惜地道:“沙加大师和老贼拼死一战,虽然成功除掉了祸患,但是他自己也身受重伤,现在已经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见李觉虽然叹气,可是眼底的喜色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心中不禁有些鄙夷。但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李常杰的威名太盛,几天前冲进大营里面,一路杀到了他的面前,要不是几位高僧舍命相救,他已经死在那人手中了。
现在听说沙加也重伤不起,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心中窃喜。去了猛虎,他也不想再来一条饿狼。最好是沙加重伤不治,就此死掉,那才是最好。哪怕拜上帝教最擅长治病治伤,但是李太尉李常杰又岂是泛泛?
私下的讨论中,上部座的几位高僧都道沙加那厮就算不死,功力也定然会一落千丈。
这样就很好。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心道:那些商人占了不少的地方,以后都得想办法收回来才是。还有拜上帝教,也得想办法禁绝。如今安南人已经被击败,以前的那些承若便不能继续算数。
对于个人来说,食言而肥当然是道德上的污点。但是对于君王来说,翻脸无情,随时随地准备撕毁协定却是美德。无为而无不为,只要对国家有利的就去做,才是合格的君主。只要能够承担因此而带来的后果就行。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在大帐中商议许久,对着简陋的地图商议好了继续出兵的事情。占城人想要的并不多,只是想要收回被割走的地哩,麻令,布政三州之地,所以他们对于继续北伐的热情并不高,但是占城王知道若是不支持李觉继续北伐,缓过气来的安南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此答应继续出兵一万五千人,跟着李觉军一起北上。
商议完毕后,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说要去探望沙加,前天要不是人家阵斩了敌军统帅,他们可都要玩完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并肩作战,于情于理,都应该前去探望一番。
李觉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同去。”
安南军留下的营地很大,明教军和拜上帝教军占据了东边四分之一的地方。一天多的时间下来,他们又在营地里面挖掘出了壕沟,堆起了壁垒,摆上了拒马,还将几座敌楼重新修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大营里面修筑工事是为了防备谁。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过来的时候,被敌楼上的哨兵发现,哨兵立刻吹响了哨子,将情况通报给下方。
“这些异乡人倒是警惕,”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若有所指,“在大营里面还要挖这么多沟。”
李觉道:“他们一直都很喜欢修建坚固的营寨,也不是今天才这样。”
两人心中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但是都没有说破。亲兵上前,用生涩的汉话说道:“占城皇帝和李觉王子前来拜访!”
敌楼上的弓弩手将神臂弓准备好,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了门前的空地。把守大门的军官上前几步,说道:“请陛下和王子稍等片刻,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将军了。”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有些不悦,李觉也是,在他们心中,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商团的这些家伙不过是外来者罢了。在自己的土地上,还要听从外人的吩咐,这种事情就让他们心中很是不满。
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对视了一样,脸上都露出笑容。
没过多久,服部千军快步走了出来,隔着栅栏便说道:“将军身体不便,不能亲自来迎接两位,陛下和王子请跟我来。”
士兵们打开大门,搬开拒马,放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等人入内。
营地里面井然有序,但是道路却是弯弯曲曲的,除了两条贯穿营地的道路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绕来绕去,就是不走直线。这样设立营地是为了防止敌军的骑兵冲进来,不过在安南国这里好像没有太大的用处。
南方诸国的马匹都不多,就算是有骑兵,乘坐的坐骑也都很是矮小,骑乘攻击的威力不大。再说,现在安南军都被打败了,哪里还会有骑兵冲营的可能?莫不是为了防大象的?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心中一动,再次打量起营地中的布置,觉得自己刚才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很有道理。这些异乡人竟然是在防备李觉?这点似乎可以利用。安南军中也是有战象的,虽然在商团佣兵杀来的时候跑了一些,还是有五头大象在驯兽师的安抚下留了下来。
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占城王掀开门帘,跟李觉一起进入到了顾璐的帐篷里面,两名和尚与李觉的护卫则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帐篷里面的光线很暗,还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占城王和李觉的武艺都不弱,立刻就分辨出了辛辣药味中的血腥味,两人在心中下了结论:沙加伤的果然不轻!
“沙加大师的伤势如何?”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也是会说汉话的,上前关切地道:“随我一起同前来的两位上部座的高僧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岐黄之术,要不让他们给大师看看?”
顾璐坐在轮椅上,身躯上裹满了绷带,药物夹杂着血水将绷带打湿,呈现出暗黄带红的颜色。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多谢陛下的好意,但生死有命,就不需要麻烦两位高僧了。”
第二百零三章
从充满了药物气味的帐篷中出来后,占城王欲待说些什么,边上的和尚转动手中的念珠,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等到离开了大营,在返回自家兵马驻地的路上,才开口问道:“情况究竟如何?”
面容肃穆,宝相庄严的和尚低声道:“命悬一线,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
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叹了口气,掩饰不住心中的欢喜,“那真是可惜了。”
相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李觉一行人的身上,他们在确认了沙加朝不保夕之后,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宋人的专利,辽国皇族内部之间都快打出狗脑子了,李觉也是安南皇族内部斗争的失败者,天下间的事情,道理都是相似,乃至于相同的,倒也不用妄自菲薄。
昏暗的帐篷中,顾璐问道:“都走了?”
服部千军回答道:“是,占城王和王子殿下都已经走远了。”
“把之前抓到的那个人带到我这里来,别让人发现了。”
服部千军道:“将军放心,我会给他戴上头套的。”
没过多久,一个手上脚上绑着铁链的战俘被带了过来。服部千军身材高大,伸手将那人掼在地上,然后摘去了那人的头套,露出了和李常杰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孔,正是安南国的内殿都知李常宪。
李常宪跑路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运气不太好,马匹在半路的时候崴了脚。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就昏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阶下之囚。
头上的麻袋被摘下,李常宪一时间没有看清帐篷中的情况,嘟囔道:“我又不会跑,何必这么麻烦?”
顾璐轻笑道:“李都知倒是处变不惊。”
李常宪这时候看到了顾璐的光头,心中一震,脱口道:“沙加?”
“是我。”
李常宪立刻叫道:“绑得太紧了,请松开一些!”
顾璐笑道:“缚虎如何不急?”
李常宪愣了愣,“我又不是老虎..........”,他苦笑着道:“我也不是吕布啊!”
这年头,《三国演义》还没有正式出现,但是相关的评书已经有了不少。南越向来自称“小中华”,上层的贵族们对此并不陌生。
顾璐道:“你自称愿意投降,但我刚刚杀了你大哥,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李常宪长吁短叹地道:“恨是恨的,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大人,太尉他........唉,实话说吧,大哥他的一些做法我不是很认同,他活着的时候,那些人不能把我们李家怎么样,现在他死了,只怕升龙城里已经有人想要迫不及待地往我们李家的身上泼脏水。”
他们家族现在虽然姓李,但是跟安南王族并没有血缘关系。李常杰原本姓阮来着,后来因为战功卓著,这才被赐了“李”姓。
李常宪心里清楚,就自家子弟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夷灭三族都是很正常的。可是换成别家,难道就会不这么做吗?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大权在握,自然是要穷奢极欲,威福自用。至于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多少官员豪商对自家恨之入骨,那是全然不会在乎。
脖子再硬,难道还能硬过钢刀?只不过现在李家的刀折断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顾璐沉思片刻,“你的理由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认为,投降不是一个好选择,不如放你回去升龙府,你看怎么样?”
李常宪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大人想要什么?金银钱帛还是女子?只要我能拿出来的都行。”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大人选择全部都要。金银钱帛我想要,女人我也要,但是那些东西要拿到手才算是自己的。如果你现在就能给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立刻就将你放了,还会帮着遮掩此事,免得你回去后会受到别人的攻讦。”
李常宪左右看了看,顾璐会意地道:“服部,你先出去一下。”
“哈依!”服部千军大踏步的走了出去。猿飞日月正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低声问道:“里面.........”
腹部千军瞪了猿飞日月一眼,低声喝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
猿飞日月有些悻然,却还是闭上了嘴巴。只不过他的耳朵竖了起来,捕捉着大帐内的丝毫响动。
大帐内,李常宪道:“《忘情天书》够不够?”
“恩?你手上有《忘情天书》的秘笈?”
李常宪道:“我手上没有,但是我知道哪里有。”
顾璐摩挲着轮椅的扶手,想起了几天前和李常杰交手的情况。自己接连使用了【冰火一体】,【金钟罩】,【太极劲】和【往生四化】,才将敌人一举击毙。当时的情况可谓是险之又险,李常杰固然是快支撑不下去了,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己的功力比对方更强,但是敌人创造出了一个半封闭的环境,能够借用天地之力将攻击力提升数十倍。在那样的磅礴伟力面前,自己的每次出招都是在钢丝上跳舞,稍有失误,便是灭亡的结局。
那个时候,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风刀霜剑】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还隐约生出了别样的变化。但是那还远远不够。他能够打破“热力学第二定律”,近乎于无限续航,可是输出功率太大,内力渐渐地有了不支的迹象。继续这么耗下去,是对手先倒下,还是自己先倒下,尚未可知。
顾璐想要赢得彻底,赢得漂亮,就只能出奇制胜。所以他不闪不避,在对方气势转低的刹那,正面挨了敌人一招,先层层削弱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再拼着身躯被轰碎的风险,强行借用对手的力量,还施彼身,将对手一举轰下。
最后,他赢了,付出的代价就是:胸膛和脊柱都被打烂了,到现在都还站.......好吧, 只要强忍着剧痛,还是能够站起来的,甚至还能继续作战,但是那样做的话,伤势会变得更加严重,对于疗伤大为不利。
顾璐看过很多武功秘籍,研究过许多武学理论,其中一些非常高深,【忘情天书】他并不是志在必得,但是能够拿来看一看,也会大有裨益。李常杰的功力比张候和燕狂徒那一级别的高手还差了一截,可是在使出【忘情天书】上的功夫后,就差点把自己干掉了。
要不是自己身上挂着【受到伤害减少3/4】的BUFF,那天就只会是同归于尽的局面。所以,忘情天书真的可以看一看。
第二百零四章
顾璐的本意是想从李常宪的口中打听一些安南国中的详情,但是李常宪却把《忘情天书》给抛了出来,这是他之前没有意料到的。武功到了他现在的地步,任何别的武功都只能拿来作为参考,想要改修别派武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是《忘情天书》不同,与其说它是武功,倒不如说是巫术,道法,这门武功内中包含森罗万象,不同的人使出来有不同的效果,却并没有内功,所以可以兼容世间任何武功。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更主要的是要有天纵之资,就能将其练成。
而且他体内现在还残留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了解一下《忘情天书》,有助于伤势的恢复。于是顾璐说道:“《忘情天书》自然是够的,要是你能够拿得出来,现在就放了你。”
李常宪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我这人吧,一般不说谎。”
也就是说还是会说谎咯?李常宪腹诽不已,但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在大人身后的那面屏风之中。”
那面屏风是从李常杰的大帐中搬来的,只是放在那里当做摆设,谁知道会有人把秘籍塞在里面?
李常宪叹道:“其实书上的内容我能倒背如流,但天书又岂是凡人所能练成的?兄长曾经悉心教导,但是我却是连一招都练不成。不光是我,李家子弟有不少看过《忘情天书》的,大部分人都是不能入门,能够练下去的只有一个.........”
“哦,那人是谁?能够练成忘情天书上的功夫,定然是闻名天下的高手。”
李常宪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那人是我的长子,他强练忘情天书,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顾璐沉默了一会,说道:“原来如此。想必你一直恨着李常杰吧。”
“不,大人您想错了。我并不恨他,只恨自己。若是我能练成绝世武功,又何必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李常宪怅然道:“可惜,我实在不是那块料。”
顾璐将大帐外的服部千军换了进来,让他去将屏风中的《忘情天书》取出来,接着让李常宪将他所记得的口诀背出来。害人之心可以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武功秘籍上动手脚来害人的事情太多了,不可不防。
服部千军自觉地走了出去,守在门口。李常宪等他出去后,开始按照【天地君亲师】,【金木水火土】,【日月风云我】的顺序将《忘情天书》的秘笈背了出来。
这门武功包罗万象,几乎无所不有,集南洋各种法术,巫术,还有中原的阴阳,儒学,佛道,北方草原上的长生天信仰等各家思想之大成。在顾璐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才能创出这门功夫。
他还从《忘情天书》中看到了《龙虎太玄经》的影子,或许,这也是修仙的法门,只是后人不得其法,也被拿来当成是江湖争雄的武功了。
不管怎么样,《忘情天书》现在落到了顾璐手里,他言而有信,让人除去了李常宪手脚上的镣铐铁链,又让人送进来了一些食物酒水。李常宪平常锦衣玉食,这时候虽然饿的狠了,但是依旧吃不下军中的这些粗粝食物。他喝了几口酒水,勉强吃了一块面饼,便再也吃不下去。
等到亲兵进来撤去了案几食盘,顾璐说道:“我现在就派人送李先生回北方,若是有缘,日后还能相见。”
李常宪喝了些酒,吃了些东西,精神好了一些,他问道:“大人当真就这么放了我?”
顾璐笑道:“先生要是想留下来多住几天也行。”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常宪才不愿意留下来呢,这里又臭又脏,连一顿可口的饭菜都没有,还没有美丽可人的女孩子,留下来干什么?
“难道大人就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顾璐手中握着《忘情天书》,轻笑道:“有这个就够了。不过我们之间可以保持联系,我们是商人,做生意才是我们的本行,要是先生愿意,以后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李常宪拜伏在地上,“大人的恩情,在下定然不会忘记。临别之际,有一言相劝。”
“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这个人最是讲理,只要是有道理的,不管谁说的我都会听。”
“《忘情天书》实在不是一般人能练的,大人看看即可,最好还是不要着手修炼,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顾璐哑然失笑,“先生有心了。”
待李常宪离开后,顾璐依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特别是最后那一番话,到底是想要劝自己呢,还是想要激自己?大概是后者吧。李常宪说的话或许是真的,但肯定不是全部的事实,他或许对李常杰有些不满,或许真的是想要保住家门,但是也未必没想过要为李常杰报仇。
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用别的方法也行。要是自己强练《忘情天书》死掉了,只怕李常宪会在升龙府里大肆庆祝吧。嘿,想法倒是不错,但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怎么想,就会怎么来的。
这事不怪我,错的是世界,也不只是日本人才会这样。
胸口依旧很痛,痛的要命,但是顾璐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将《忘情天书》的秘籍收起,然后放空思想,再次沉沉地睡去。身上的伤势太严重了,离丧命就只差了那么一线。但就算被轰杀当场,也还有备用的一条命。
所以他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强行借用对手的力量反过来将对方轰杀。现在想来,即便是有【急救】这个技能在,也不是一定就保险。要是自己被斩断了头颅,被轰成了碎片,那还能再活过来吗?
当时正处于激战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谋划只用了不到零点零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便着手实施。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李常杰有燕狂徒那样的功力,自己只怕真的要死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像燕狂徒那样的人,全天下也没有几个。
第二百零五章
占城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安南王子李觉一起领兵继续向北进军, 顾璐边并没有跟着一起。明教军开始退回出发地,他们是来圈地的,现在已经抢的盆满钵满了,加上之前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再也不敢小瞧安南人,于是就拿着发下来的赏金去了鸿基附近的定居点。
那里已经建立起来一个小城镇和十几个村子,明教军中的一部分人会在那边居住下来,也有一些人想要返回两浙路去,宁愿不要南方的土地和女人。他们千里迢迢,漂洋过海地来到南洋,先是训练了两个多月,然后是一连串的战斗,他们觉得还是老家比较好,安南和占城的大米很好吃,但是这里的女人又矮又黑,实在是不合他们的胃口。
可是方腊既然把他们送了出来,又岂能让他们轻易地就回去?
明教军撤走之后,拜上帝教军也随之解散,大部分的人重新回去种地,捕鱼和做生意,只留下了不到一百人的陆军和四条船。打着南十字星旗帜的东印度公司在摧毁了穆斯林在南洋上的贸易线后,南洋并没有变得和平。因为种种原因,如今这片区域上的海盗更多了,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被打劫了好几次,需要海军去护航和打击海盗。
顾璐依旧留在了营地里面,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在未能将强敌留下的力量祛除和消化之前,即便是有着高等级的【医疗】技能,恢复的速度也很慢。
这样也好,如今正是蟹肥菊黄的时候,适当地停下脚步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当占城军和李觉部,还有明教军都离开后,他每天品尝各种鱼虾之类的水产品和海产品,特别是大螃蟹,肉质饱满,蟹膏肥美,令人忍不住大快朵颐。对常人来说,受伤了不能吃这些东西,但是他不一样,他是绝世高手。
上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处理,或是清蒸,或是水煮,或是炙烤,配合上调好的蘸料,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肉香。古代的世界里面,别的都很糟糕,唯有食物这方面不比工业时代差,前提是要有钱,或者有权。
顾璐留在原地,也不光是吃螃蟹,也干了些正事。刀兵一起,便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无论是占城军还是李觉的复国军,都少不得要征兵征粮,还要抓许多人去干运输补给,挖掘壕沟之类的事情。
占城军溃败了一次,不少安南本地的百姓就逃走了。逃走了之后也没好到哪里去,军队过处,地皮都要刮走一层。百姓们回到了老家,面对的是被收割了大半的田地和家徒四壁的窘境,虽然南方盛产稻米,但是不少人开始饿肚子了。
安南军留下了不少的粮草,顾璐囤积了一部分,还往“物品栏”里面放了几百吨,正好可以用粮食招募一些百姓去加里曼丹种地。愿意远渡重洋去海外的安南人并不多,顾璐便用粮食招募百姓来帮忙修建营地。
原来的安南军大营是为了四万大军建造的,虽然简陋,但是占地极广,现在顾璐手下只有不到一百人,还要这么大的营地干什么?真要有事,这点人连一面壁垒都站不满。
于是他招募了些本地的百姓,将原有的大营拆掉,用那些木头和其他拆料修建了一排又一排的营房,并安排那些没饭吃的百姓在附近捕鱼打猎,还有就是在地里面种些蔬菜,比如说萝卜之类的,虽然不太能填饱肚子,好歹也算是一口吃的,总比草根和树皮要强。
萝卜是四季都能种的蔬菜,冬萝卜一般在九月上旬种植,安南这里气温要温暖湿润一些,十月份了种也不算晚。这边还在忙着拆除旧营地,北方就传来了新的消息,说是联军在继续高歌猛进了一段时见后,又再次被拦了下来。
安南国境内河道纵横,到处都是河流,从升龙开出来的最后一批禁军和从西山返回的精锐边郡,加上紧急征调来的数万民兵组成了庞大的军势,依托河流建立了新的防线,挡住了联军的去路。安南军一边和试探着过河的联军交战,一边收容溃兵和修建工事,居然将占城人和李觉的兵马给挡了下来。
秋收刚刚结束,安南军并不缺少粮食,只要有粮草,就能够拉出许多人来。只不过他们刚刚大败了一场,军械甲仗损失太多,东拼西凑也没办法将这五万人全部武装起来。很多青壮没有头盔,没有盔甲,甚至连相同颜色的衣服都配不齐,就是每人发了一根长枪而已。
安南军因为是仓促招募而来的,加上刚经历了一场打败,所以士气不振,只能凭借着河流消极防守。占城军和李觉军各有各的谋划,号令不一,几次渡河发起了攻击,都被安南军给拍了回来,损失了一千多名士兵,却没能在河流对岸建立起据点。
随后联军向着东边迂回,想要在下游处渡河,安南军也随之向着东边前进,双方的军队一边进行并不激烈的交战,一边向着东边前进,差点就完成了“共同奔向大海”的成就。不过他们的兵力不够,没可能将战线拉得那么长。
事实上,在离开了将领的视线后,士兵们往往就会开始摸鱼起来。收复故土和保家卫国当然是神圣而又高贵的使命,但是肚子饿了的时候,那些东西可没办法拿来当食物吃。形成对峙后,两边的军队干的最多的事情不是打仗,而是寻找食物。
秋收刚刚结束,无论是联军还是安南军一时半会间都不缺粮食,但是想要将粮食从后方运输上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安南国并没有贯通全国的驰道,离开海岸线与河流后的大宗物资运输主要靠河流上的小船,除此之外,就只能靠肩挑手提了。
因为没有多少骡马,所以大车都是要靠人拉,运输效率非常低下。再加上安南军反应过来后,对联军的补给线进行了多次袭击。双方的临时水军在河道上多次交战,各有胜负,但是占城人的补给就有些跟不上了。
没过多久,联军的士兵就开始饿起了肚子。占城人毕竟是外来者,征集粮草的行动往往会演变成抢劫。抢劫一旦开始就收不住手,百姓刚开始只能忍耐,等到忍不下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开始了反抗,征集粮草和运输补给的效率就变的更低了。
在这种情况下,阇耶因陀罗跋摩二世和李觉非常需要一支能撕开对面战线的精锐部队,沙加手下的那支精锐部队正好可以拿来用用。但是很可惜,那支军队已经解散了,有些人都已经坐上了返回日本的船只,想要将军队重新集结起来至少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为了迅速打开局面,李觉亲自带人来到了大营里面,并且提出了借用顾璐麾下兵马的要求。
大帐里面依旧有着刺鼻的药味和血腥味,顾璐身上绷带的颜色变得灰暗了不少。他摊开双手,“王子殿下你应该看到了,这里只剩下了一个百人队。”
李觉焦急地道:“我们愿意付出双倍的价格!”
占城和安南也是盛产黄金的国度,上部座的高僧们特别喜欢用金子制作法器,或是给佛陀制作黄金雕像。搜刮一番,用来支付佣金不成问题。
顾璐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想要重新把士兵集结起来,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李觉捶胸顿足地道:“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解散军队?大师误我!大师误我!”
顾璐心道:五天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王子殿下,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马上就要下雨,殿下还是赶紧想办法多囤积一些粮食吧。”
中南半岛上每年有四五个月的雨季,秋收前后经常下雨,所以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打仗的,要是因为缺少壮劳力而误了收割,一场大雨就能让粮食减产三成以上。现在秋收的时间终于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几天,算是老天眷顾,但是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李觉长叹一声,说道:“若是不能尽快打开局面,战事就要拖到明年去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沙加,石宝,王寅都在战争中受了重伤,李觉就算是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也没办法让三个重伤员上阵。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想要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前线创造出奇迹来。
但是战争本质上是国力的对抗,在双方将领的指挥和军事技术水平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只要其中一方坚守不出,另外一方是很难达成突破的。李常杰死后,安南国主李乾德尽起国中之兵发往前线,又加紧搜刮兵力和钱粮,使得前线的安南军数量与日俱增。
清化是安南的腹地,安南人无论是增兵还是筹粮都很方便,占城人可以用就地调达的方式弄来粮食,可是却无法从本地征募军队。李觉倒是安南人,可是之前投奔他的那些贵族豪强都被顾璐给坑完了,剩下的小猫三两只都是逃亡国外多年的,忠诚没有问题,拉人的本事就差了一些。
随着安南军的兵力逐渐变得雄厚起来,联军取胜的机会越发渺茫。再然后,大雨就将双方的大军都泡在了烂泥和积水里面。雨水落在了占城人的头上,也落在了安南人的头上,不分彼此,同样也落在了顾璐他们的头上。
所有需要外出的活动都停了下来,士兵和百姓都待在房屋里面,围着火堆饮酒取乐。本地的土著唱起了家乡的歌谣,他们的家人就在边上打着拍子相和。在不远处的军营里面,士兵们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他们或是擦拭着刀剑,或是坐在随便什么东西上,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
顾璐总是会尽量保证士兵们的后勤补给,虽然不会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基本的鱼肉,蔬菜和粮食都是不缺的。之前安南军溃败后,留下了不少的粮食,顾璐在转交给李觉之前截留了不少,除去支付给百姓们的报酬,还剩下许多。所以士兵们每天都吃得肚皮浑圆,几天下来,不少人长胖了一圈。
下雨前,顾璐取出了不少酒水,分给了百姓和士兵。虽然分到每人头上也就一杯,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能抿上一小口,就足以让人感觉到熏熏然的醉意。
服部千军和几个同乡的日本人坐在火堆边上饮酒,边上有几人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在那里跳着乡下的舞蹈,显得很是快活的样子。服部千军跟着哼了几句,将烤肉取下,用短刀挑起,朝着跳舞的人那边喊道:“健次郎,肉烤熟了!”
一个年轻人光着膀子走了过来,在服部千军边上一屁股坐下,也不嫌弃肉烫手,抓着了就往嘴里送。他三两口吞下一大块烤肉,再喝了一杯清酒,满足地叹息道:“就算是天皇陛下,也不过如此了吧。”
服部千军笑道:“好生跟着将军做事,日后天天都能......将军大人!”
他见到顾璐走了过来,立刻单膝下跪,周围的武士和足轻们也拜伏在地,“哗啦啦啦”地跪了一大片。在老家的时候,要是碰到了大人物不下跪,当街被杀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顾璐摆摆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服部千军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拿起武士刀跟着走到了廊檐下面。雨水顺着屋顶流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的水洼中,溅起许多的水珠,将两人的鞋子和裤子打湿了一些。顾璐双手环抱在身前,望着落在营地中的大雨,思考了起来。
“健次郎是你的侄子?”好一会后,顾璐提出问题。
“是的,健次郎是我亡兄的次子,现在暂时充做我的侍从。”
“恩,这样很好。我们漂洋过海,上阵杀敌,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以及更多的人裹上好生活。”顾璐道:“你觉得安南国这里怎么样?”
服部千军回答道:“这里的土地非常肥沃,海里面也能捕鱼,就是下雨的时间太长了,雨水也太大了!”
“若是在安南国的海边设立一个据点,让你和你的部下在此定居,你们可愿意?”
服部千军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将军可是要攻略安南国了?”
顾璐哑然失笑,“我们是商人,主要是为了赚钱。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服部千军道:“让猿飞日月留在这里吧,我更愿意跟随将军一起打仗。”
顾璐回过头来,笑道:“虽然说是据点,将来也会修建起城堡,扩建成城镇,你不是想要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吗?现在机会放在眼前,怎么反倒不想要了?”
服部千军微微低头,说道:“我正当壮年,还能立下更多的功业!”
顾璐笑道:“那此事以后再说,我们明年还有一道大坎。要是能迈过去,就是鲤鱼化龙,天地宽广任我翱翔。要是迈不过去.........”他沉吟了片刻,“要是难度系数太大,那就只好开挂了。”
第二百零七章
等到雨势变小一些后,顾璐登上了“广域寂静号”战舰,带着一半的人手离去,剩下的人将会留在本地经营。他们会在安南收购一些当地的特产,主要是象牙,香料,大米之类,也会出售一些商品,像是刀剑弓弩,盔甲铁器,丝绸,瓷器,纸张等商品,还会将愿意移民的当地百姓送往加里曼丹。
顾璐大费周章,用自己身受重伤和跟李觉之间好感度下降的代价,使得安南国的战事进入到了他自己所设想的阶段。作为东南亚最强的国家,安南最好是分裂成两半,变成南越和北越,那样才是对东印度公司最有力的局面。
但是事情最后究竟如何,还不好说。有可能李觉大发神威,杀进了升龙城里面,也有可能李乾德投出了9点的骰子,砍下了李觉的人头。出现最理想的状况当然好,要是南北对峙的情况被打破也没关系。不管怎么样,安南国的力量已经被削弱了,占城国也是付出了许多代价,此消彼长之下,东印度公司的力量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只要在明年再打垮宋军前来征讨的部队,南洋就会彻底变成东印度公司的势力范围。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三天,回到了坤甸。因为不是顺风,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一些。船队驶入初见规模的港口,引来岸上百姓们的大声欢呼。坤甸这里的人口数量已经超过了七千,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宋国沿海的贫苦百姓,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之后,面对陌生的环境,他们总会有些惶恐不安,
哪怕拜上帝教的牧师每隔十几天就有一次布道,依旧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和恐慌。特别是在听说自己这方和南边的大国安南打起来之后,恐慌的情绪变得更加严重。宋越熙宁之战才过去了几十年,许多人都是听着安南人在南边屠城的消息长大的,那些南蛮子凶残无比,连三十万官军都打败了,大牧首就带了不到一千人过去,这能行吗?
不会被安南人打的全军覆没吧?
后来听说还有明教的两千兵马,可是安南人有几十万大军,多了两千人跟没多有什么区别吗?朝廷的官兵.......好吧,朝廷的官兵大多是鱼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那好歹是三十万大军,三千人能跟三十万人比吗?
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坤甸这里的百姓变得焦躁不安,特别是那些有亲人参加到了军队里面的,更是度日如年。他们既害怕自家的亲属遭遇不幸,又害怕哪天一睁眼,安南人的大军就杀了过来。
在坤甸要开垦土地,要捕鱼打猎,闲暇的时候还要被里长拉去训练,可是这里的税收低啊!许多人刚来这里后,都是胡吃海喝,直到把自己撑得快走不动路才算完事。新来的移民往往会在十几天的时间里面胖上好大一圈,直到他们确信以后真的不会挨饿了,这才会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现在的生活辛苦是辛苦,可是跟老家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天堂里面了。一些男人找到村长和牧师,想要上前线去打仗。不是他们热衷于战争,而是不想让安南人杀过来坏了如今大好的局面。
村长和牧师们不胜其扰,再加上他们也有这样的心思,于是大伙儿约好了,一起到市政厅里面去请愿。大牧首虽然带兵打仗去了,但是夫人还在,换成是老家那边,那就是皇后监国。
他们刚来闹腾没两天,就有战船从安南回来了,并且带来了我军大胜的消息。据说大牧首在阵前斩杀了安南国太尉李常杰,打垮了安南人二十万大军!
李常杰在南方威名赫赫,知道他的人不少。大伙儿都有些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大牧首是很厉害,但是杀了李常杰?有点不靠谱啊!再就是打垮了安南人二十万大军?老天,咱们总共才三千人好不好,就算是诸葛亮也不能这么厉害!
可是船队上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因为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那次大战的。最主要的是他们还带回来了无数的金银钱帛。打了一仗,只要没死的人,两三天后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而且各个都发了财,成了大财主。还有那运过来的一船船的女孩子,更是让坤甸这里的男人们看直了眼。
那些女孩子能被选为李常杰的侍女,姿色自然是不差的。她们不光是要丰满一些,而且也要白皙一些,水灵一些。只是可惜,这些女人都是要分配给有功将士的,留在坤甸这里的人是没份了。
自那之后,大家就都在期盼大牧首得胜归来。最好是能再多运几船小娘子回来,一人发一个,岂不美哉?
现在打着南十字星旗帜和蓝底红龙旗帜的船队终于回来了,大家当然是大声欢呼了。即便不是为了小娘子,那也是值得欢呼啊!
简单的推理大家都是能够明白的,三十万宋军被安南人打趴了,而我们只用了三千人就打败了二十万安南大军,这岂不是说咱们拜上帝教的兵马比朝廷的官兵厉害的多了?
战争会摧毁很多东西,但是也能塑造一些东西。经过这一次的战争洗礼后,军队得到了锻炼,将领们开阔了眼界,百姓也对拜上帝教和东印度公司有了更多的认同感。
港口的哨塔上,士兵吹响了号角,一声代表舰队归来。船队中同样吹响了一次,当做是回应。泡泡穿着宽大的衣服,朝着船队上张望,显得有些紧张。和普通百姓不同,她得到的消息更多,知道顾璐在打仗的时候受了重伤,因此心中焦虑。
以前的时候,顾璐就喜欢和别人硬碰硬的战斗,大概是在迷天盟待过一段时间的原因,被关七传染了,还喜欢用身体去接敌人的大招,并且以此为乐。她不知道顾璐到底伤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纵然见识过他许多不凡的地方,可是心中依旧会有些不安。
终于,船只停靠在了码头边上,跳板被放下,布衣素袍,光头锃亮的男人走了出来,欢呼声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响亮了。
第二百零八章
顾璐在港口发表了一番演说,大意就是我们维护了地区间的和平,捍卫了自由和民主之类的,他以前听这些听得耳朵里面都要起茧子了,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是觉得很新鲜。自由,民主,这两个词一听就很好啊!
回到了自家的宅院后,泡泡殷勤地给他准备了食物,又安排仆人烧好了热水。顾璐三两口就将饭菜给吃得干干净净,大豆和土豆与排骨一起煮熟后,口感非常的好,肉汤不咸不淡,很和他的口味。
泡泡笑吟吟地看着他将饭菜吃完,然后替他宽衣解带,还准备帮他洗澡。顾璐捉住在身上乱摸的柔荑,“你都好几个月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听说公子受了重伤,可把我吓坏了。”泡泡的眼睛水汪汪的,自从怀孕后,她变得越发明艳动人了,“不信你来摸摸。”
入手处丰满柔软,又讯速地变得坚挺。手掌微微用力,女孩子就动情地呻吟起来。她喘息着说道:“我听嬷嬷们说,在前几个月是没事的。”
山峦变得更雄伟了一些,却又没有下垂,依旧如往常一样的白嫩坚挺。只是轻轻地用力,就在掌中微微地变形。泡泡将身上的衣衫脱下,跨进了澡盆里面,骑坐在顾璐的身上。她用左手捉住长龙,撸了几下,然后引导它进入山谷。
所谓小别胜新婚,水花溅射了半个小时候,泡泡高涨的情欲得到了满足,她趴在顾璐厚实的胸膛上,用手指画着圈圈,“我想改一个名字,泡泡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似的。”
顾璐把玩着一只白嫩,笑道:“你现在本来就还是小孩子。”
“已经不是啦!”
“那好吧,你想叫什么名字?”
泡泡直起身子,胸前的雄伟便不住地晃荡起来,“叫白素贞怎么样?”
顾璐曾经给人说过《三国演义》,也说过《雷峰塔的倒掉》..........咳,是《白蛇传》,泡泡听了之后,觉得白素贞这个名字挺好的。刚好,公子是个光头,这下子白素贞就骑在法海的身上啦!
“.........”,顾璐手上用的力气大了一些,掌中的柔软严重变形,“要是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那好,以后我就叫白素贞了!”
坤甸附近的一些海岛上有厚厚的鸟粪,加上顾璐给出的土豆,玉米等作物的种子,所以这边田地里的收成很不错,土豆,大豆和玉米之类的收获了很多,百姓们平时就用豆子和鱼肉一起乱炖,再加上一些盐作为调料,就能填饱肚子。
往来的商船有时候还会运来一些大米,但是数量已经少了一半。虽然还有移民在不断地过来,粮食的缺口却并没有太大的增长。这主要得益于附近鸟粪做的肥料,以及附近海域中丰富的渔获资源。
顾璐身上的外伤已经大好,剩下的不过是些水磨工夫。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面,他没有再次出海,而是在坤甸督促百姓开垦田地,还有建设高炉,水力锻锤,诸如此类的事情。加里曼丹岛屿上有很多的树木,可以用来建造战船。岛上有铁矿和铜矿,煤矿也有,但是现在这里的百姓还不到一万,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开采出来。
这种时候,身为绝世高手的好处就又显现了出来。在极冷极热不断的循环之下,坚硬的岩石也会变成面粉那样松软,再加上有“物品栏”可以使用,顾璐一个人就能完成挖矿,筛选,烧结等过程。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手搓了一座高炉出来,配套的各种设施也都是手搓出来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可以用在战斗上面,但也不是说不能用在别的方面。顾璐的想法向来都是有很多的。
当然,这个高炉很小,只有不到三十个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大概要被归入到“土高炉”的行列里面去。为了维持这座高炉的运转,至少需要两百人来做挖矿,运输等事情。顾璐不可能一直待在岛上,现在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力量里面,他一个人就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只要有战事爆发,必然是要踏上战场的。到了那个时候,高炉的运转就要靠其他人了。
在手搓高炉的过程中,体内的异种真气被消化殆尽。顾璐接着手搓出了用来抽水的蒸汽机,配合上手工制作出来的橡胶,密封性的问题解决了大半,蒸汽机的能量利用效率直接就达到了百分之十,已经足够投入到实际生产中了。
徒手推进工业化的过程也是在练功,能加强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将功力消耗一空后,再打坐调息,就能将功力推向更强的地步。就是这样练功的效率不是很高,功力增长的速度较慢,而且不是绝世高手也玩不出这种花活来。
光是持续一两千度的高温,就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控制的。要是出了点纰漏,立马就会尸骨无存。持续稳定的输出可比弄出大爆炸来要麻烦的多,李沉舟现在被称作是最强的男人,但他所修炼的武功跟“赤炎”“冰火”这类东西不沾边,顾璐能做到的事情,李沉舟未必能够做到,那位号称要【君临天下】的霸主也不会去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等到顾璐手搓出了机床的时候,泡泡......白素贞到了预产期。他放下了所有的事情,陪在白素贞的身边。因为武功高强的缘故,白素贞的生产没有任何不顺利的地方,很快就生出了一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顾璐将婴儿举起,高声道:“当你出生的时候,整个南洋都在低语你的名字!”
白素贞刚刚生完孩子,就恢复了不少的精力。她将孩子抱回手里,道:“还没给他起名字呢。”
“你觉得他叫什么名字好?”
白素贞有着吃惊,“难道不是应该当爹的起名字吗?”
“我这个人很开明,你给起名字也是一样的。”
白素贞歪着头想了一会,有些跃跃欲试,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特别是在变成母亲之后,她的想法成熟了许多,也会开始考虑很多别的事情了,所以她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公子你来起名字吧。”
“恩,那就叫顾顺章怎么样?”
“好.......”
“咳,我是开玩笑的,”顾璐连忙打断了白素贞,“还是叫顾炎武好了。”
白素贞不明白顾顺章有什么不好,但是顾炎武这个名字明显更响亮,所以立刻就同意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东南亚的冬天都是比较暖和的,哪怕是在过年的时候,也是温暖如春。广西那边的移民还好些,从两浙路来的宋人和从日本来的移民对此都很是惊讶。不过这是好事,对于百姓来说,冬天是一道大坎,很多人都是在冬天因为食物不足和寒冷去世的,温暖如春才好呢。
在过年之前,大部分的船只都回来了,七八十条船密密麻麻地停靠在港口里面,还有一些去了临时的港口下锚。商船从宋国采购了许多的酒水,布匹和瓷器回来,东印度公司买下了其中的大部分,反手又分发给了有功的将士,水手,还有种地产量最高的农民。
为了庆祝顾炎武的出生,东印度公司还给所有今年产下婴儿的家庭分发了熏肉,大米,布匹等物资。在大牧首有儿子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水手,士兵和百姓们都是极为兴奋,有了继承人,大家的事业才有保证啊。
过年的时候非常热闹,家家户户都买了些爆竹在门口放,还有舞狮子和舞龙的。百姓们忙活了这么久,捕鱼打猎种地就不说了,空闲的时候不是修房子就是修路,再不就是要集训,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候,当然要可劲地造。
热热闹闹的过年一直持续到了正月初十的时候,百姓们还在继续庆祝,军队的将领们已经开始筹备和宋国广州水师之间的战争。以前东印度公司的资金来源主要是往来贸易,现在那些商船在继续做着贡献,公司又开辟了新的财源——在南洋上收保护费。
凡是往来的商船,都得要到坤甸或是东印度公司的商贸据点去买一面南十字星的旗帜,只要是没有挂上旗帜的,都会受到东印度舰队的劫掠。挂着黑旗的战舰跑的太快了,武装商船只要被发现了就逃不掉,除非是聚集了十几条,几十条船一起上路,不然根本打不过东印度公司的舰队。
很多人都是痛快地交了保护费,不痛快不行。剩下的都是武力超强又特别头铁的那些人,比如说正处在黄金时代的伊斯兰教,还有印度次大陆上的婆罗门之类的,他们都有着庞大的舰队,能动员出好几万水手,东印度公司虽然不怕,但是秉承着每次只对付一个敌人的理念,暂时也就没有去动这些庞然大物。
不过要是碰上了落单的猎物,那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有了钱就好办事,坤甸的人口在继续飞涨,这边过年欢天喜地,宋国也是一样,不过只有一部分人欢天喜地,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在硬着头皮挨冻受饿。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一大批人,过年前后死的人最多。
为什么叫年关?就是因为这是一道关口,挨过去了,等到春暖花开,多半就能再苟上一年了。挨不过去,那也没什么办法,这就是命,几千年来都是这样。不过今年不一样了,要是不想挨冻受饿,可以跑路去南洋啊。
有这个想法,并且能够付诸实施的只占极少的一部分,但就这极少的一部分,相对于坤甸的体量来说,也已经够大了。泡泡.........白素贞每天除了要奶孩子之外,还要负责处理移民局和各个部门的事情。白天的时候,市政厅的大堂里很少有空着的时候。
东印度公司从贸易和收税上得到的钱财一部分拨给了市政厅,还有一部分流向了军部。过年后没几天,将领们就开始准备打仗的事情。有了上一次出兵安南的经验,组织和动员士兵的的速度将会快上不少。
今年的主要作战任务是在防守反击中击溃宋国的广州水师,为此,公司在海南岛上设立了据点,并且在那里囤积了许多的商品,数量之多,总额之大,即便是在东印度公司里面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宋军名义上占据了整个海南岛,但是实际上能够控制的地方很有限。岛上还生活着大量的土著,官府拿这些土著也没什么好办法,派兵征讨吧,茫茫大山和茂密的森林足以拖垮已经腐朽了的宋军,所以只能是安抚了事。
不少本地的百姓因为受不了官府的盘剥,主动加入了土著的行列,变成了野人。野人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是好歹不用交那多如牛毛的赋税。
东印度公司来了之后,并不需要像宋朝官府那样征收赋税,所以对这些土著采取了和平共处的模式,通过交易来换一些山货,毛皮,鱼获之类的东西。以往这些商品是只能卖给官府和康家那样的当地豪族,价格自然会被压得很低,现在有了另外一个买家,土著们很快就一边倒的投靠了异乡人。
这些异乡人处的价钱最少要高出了一倍,而且不光是卖给他们大米,麻布,还卖了不少的刀枪弓弩给他们。要是生病了,部落里的巫师又没有办法的话,异乡人还能给大伙儿治病。相比之下,宋国的官差每年就是在收税的时候才会带着武器和大狼狗下来,立刻就被本地人给抛弃了。
俗话说,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东印度公司这种做法,当然就受到了海南本地官吏和豪族的厌恶。在矛盾进一步的激化后,宋国在海南岛驻扎的昌化军在四月初的时候,派出了上千兵丁前去征讨卑鄙的异乡人。
只是吧,宋军的战斗力太拉胯了,他们集结的速度太慢,行军的动作太慢,路上还遭到了土著山民的袭击。要不是有可以放手抢劫的馅饼吊在前面,宋军早就闹腾起来了。等他们到异乡人据点的时候,这边早就已经已经做好的准备,军纪涣散的宋军在挨了神臂弓的两轮齐射后,士气立刻就降到了冰点,纵然有一两个武艺高强的将领,也是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草草收兵。
不过他们也不算是白来,还是抢到了一些东西。打不赢那些卑鄙的异乡人,难道还打不赢本地的农民吗?鸡鸭牛羊,陶罐瓦片,只要是看得上的,都给宋军抢走了。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四月末的时候,广州进一步传来了消息,说是宋军的水路大军都已经开始集结,本地的禁军开始了操练,战船在维修,官府还从沿海的村落里面强征了不少的水手。
等到了五月,宋军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修建在海南岛南部的海盗据点,也就是顾璐专门留给宋军当做目标的那处地方。
第二百一十章
海南岛四周低平,中间高耸,呈穹隆山地形,以五指山、鹦哥岭为隆起核心,向外围逐级下降,由山地、丘陵、台地、平原构成环形层状地貌,梯级结构明显。宋国所控制的地方主要在岛屿北部的沿海平原上,东印度公司选取的据点则是在海南岛西南边的崖州湾东边一些的位置。
这个据点可以为往来占城,安南和杭州的船只提供淡水和休息的地方,主要目的还是作为商品的中转站,就是现在据点比较小,人手也不多,所以作为中转站的作用很小,现在最主要的作用是给从前往加里曼丹的移民提供休息的地方。
前往坤甸的移民大多是出生在海边,但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会水,即便是会水,江河跟海洋也是两种不同的体验。不少人在上船之后吐得稀里哗啦,船上的人又不能把他们扔到海里面去,沿途放下也不是好主意,那就只能放到海南岛的据点,让他们先恢复恢复了。
其实东印度公司最想要的还是崖州湾,那里的地里条件更好,而且还有大量的人口,要是能夺取崖州湾,公司治下的人口立刻就能翻上数倍。不过这样的好事暂时只能想想,在打垮宋军的广州水师之前,占有的地方越多,就需要越多的人去防守。
要是打垮了宋军的水师,崖州湾便是瓜熟蒂落。要是打不赢,占下来的地盘也只能吐出去。顾璐对宋国从心底是蔑视的,但是在具体的每一次战役,每一次战斗上,都不敢掉以轻心。
历史上占据绝对优势而被打崩的军队不要太多,他可不想那种事情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要是被宋军打得大败,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宋军的进兵计划已经被东印度公司的人所获取,崖州湾附近的据点正在按照计划清理周围的树木和草丛,堆积在这里的商品和暂时居住的移民也已经运走了一部分,等最后一批移民运走后,留守的士兵和暂时停留在这里的移民还会将壕沟挖得更深,并将城堡外面的那些矮小的木头房子都给烧掉。
这处据点的城堡是顾璐亲手建立起来,位置在南山角上,坚固异常,并且配备了四门大炮和六门小炮。大炮被放置在城堡内高达十多米的炮楼上,小炮则是分别部署在壁垒和炮楼中,作为机动火力使用。此外,此外,城堡中还储备了不少的炮弹火药,以及甲胄和刀剑弓弩,还有一个小型的铁匠铺,可以对破损的武器进行修复。
城堡的北面二十里是南山,山上有一座寺庙,名字就叫南山寺,是传承数百年的名刹古寺。唐代著名大和尚鉴真法师为弘扬佛法五次东渡日本未果,第五次漂流到南山,在此居住一年半之久并建造佛寺,传法布道,随后第六次东渡日本终获成功。日本第一位遣唐僧空海和尚也在此登陆中国,驻足传法。
南山寺在日本的佛教界很有名,因为鉴真法师和空海和尚的缘故,往来的日本武士和足轻经常去南山寺上香。那些日本人虽然已经皈依了拜上帝教,但还是有着最朴素的宗教观念,对各种神灵都很是敬畏。
而且拜上帝教也不禁止崇拜其他的神明,只是将昊天上帝至于所有的神明之上。信徒可以同时信仰佛祖和昊天,这并不冲突。但如果皈依了拜上帝教,就要承认昊天上帝比佛祖,真主等神明更为强力。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神仙肯定没有老天爷大,这是显而易见的!
“呜~~”,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城堡内外的守军都听到了。只有一声,那就是友军到来了。这个时候过来的只能是来接移民的运输船,有士兵笑着对边上的百姓道:“你们算是享福去了,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待着。”
二狗子将鼻涕用力地吸了进去,问道:“叔叔,那什么店真的那么好吗?能天天都吃饱饭吗?”
在小孩子的心里,这里就已经很好了,每天一顿白米饭,还有鱼肉吃!他实在想不出来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是哪里。
“呜~~”,海面上传来号角声,那是对城堡这边的回应。城堡上的哨兵挥动南十字星的旗帜,向着远处的黑点致意。往来的船队每次都会带些好东西,或是新鲜的水果蔬菜,或是熏肉,他美滋滋地想道:今天晚上又能打牙祭啦!天天吃鱼不是说不好,但是能换个口味更好。或者淘换一个陶罐之类的东西也是好的。
哨兵用力地挥动旗帜,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但是很快,海面上再次传来了号角的声音。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声号角是友军到来,两声.......那就是敌人了!
可是,上面不是通报说下个月敌人才会到来吗?这才二十七啊!
哨兵还在发呆,孙资却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永远都是会出现意外的!他去年的时候在安南打了半个月的仗,军中的意外事件是层出不穷。什么有人被蛇咬了,前方的镇子里面突然多出了几百个敌人之类的,他不知道是船上的信号传递出了差错,还是敌军真的来了,先当成是最坏的情况总没错!
他冲出了营房,对着敌楼上的哨兵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敲锣!”
哨兵手忙急乱地放下了手中旗帜,拿起棒槌往边上悬挂着的铜锣上用力地敲去。“当当当当!”急促的鸣金声响起,让城堡外的百姓们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好好的敲什么锣啊?
士兵们却是面色大变,他们不少人是打过仗的,不少人立刻就呼喊起来:“敌袭!准备战斗!”
没一会,孙资骑马从城堡里面奔了出来,战马在泥土地面上狂奔,他扯着嗓子喊道:“所有人立刻回城堡!”
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是宋军的舰队杀过来了,来报信的那条船根本没敢停靠在码头上,报警之后就向着南边的海面上逃去,让爬到了炮楼最顶端观望的孙资破口大骂。一条船上好歹也有十几个人,来帮个忙也是好的啊!
堡垒里面的常备兵力只有四十多人,因为要打仗的缘故,人手翻了一倍,又增加了许多的秘密武器,可是他们的战备工作还没做完,那些大管子也没经过实战检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守到援军到来。
“把这些房子都烧了!”这些木料和石块本来是准备搬进城堡里面去的。
“码头也烧了!”
那可是大家伙辛辛苦苦才修建起来,现在也只能烧掉了,不烧就只能便宜了敌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东印度公司有他们自己的打算,宋军也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宋朝虽然“积贫积弱”,贪污腐败成风,但是从体量上来看,依旧是东亚这块地盘上最大的国度。人口比东印度公司多了一万倍。这么大的国家里面,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些敢于任事,忠心为国的人。
昌化军吃败仗的事情虽然没有上报到汴梁去,但是广州知州却是知道的。在派人多方打探后,多少也知道了一些海盗们的底细。知州王霁也知道朝廷的衙门就像个漏风的破屋子,什么消息都藏不住。他一边令麾下的将领整顿兵马,一边放出了风声,然后突然提前发动,准备打海盗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来,王霁的计策成功了。海南岛这边的备战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许多货物和移民还没有被转移走,要不是有一条商船发现了宋军的动向,然后冒险前来示警,这里的守军肯定要被打懵了。
现在,孙资还有半天的时间来进行战斗准备。他让所有人带着食物撤到了城堡里面,然后又放火将城堡外的所有建筑,以及方圆两里内所有能烧的都给烧了。因为时间比较匆忙,焚烧的工作并不彻底。傍晚时分,宋军的舰队出现在崖州湾附近的海面上后,在外面放火的士兵扔下了火把,撤回了城堡里面。
火光升起,浓烟滚滚飘向天际。还没有接战,城堡中就已经是人心惶惶的模样。士兵们还好,他们中大部分人是在安南国见过世面的,并不怎么担心。无非就是厮杀罢了,咱们连安南国的太尉都砍了,难道还怕宋军不成?
但是那些留下来的移民们却是对官兵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他们本就是被官府盘剥得活不下去了,这才想要移民海外。现在倒好,还没能跑掉,就被官兵追上来了。不少人暗中后悔,不该贪图这里的大米饭,早点上路该多好?
坤甸那边接收移民是给钱的,在涨价了之后,依旧是一整个家庭多给五成,所以不少奸商就把那些单身男女硬给凑成一个家庭,还要往里面塞几个小孩子,这样就能多赚些钱。移民局很快就发现了这种事情,上报到市政厅后,白素贞的批复是“知道了”。
下面的人刚开始莫名其妙,后来渐渐地明白了过来。他们也就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恩,顺便为自己弄些好处还是有的。
现在城堡里面的百姓有一百多人,小孩子就有二三十个,不少年纪太小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大人们很是惶恐,他们就跟着害怕起来。小孩哭,大人吵吵嚷嚷,还有山羊和狗在那里不住地叫唤,让孙资头大无比。
跟敌人打仗可没有这么麻烦,他有心将这些烦人的家伙全部撵出去,但是想到将军对移民的态度,就又忍了下来。他的武功不算是最强,打仗也不是最勇猛,能够抢到防守南角堡的任务,靠的就是忠心耿耿,以及对上意的揣摩。
将军大人说过好几次了,公司最重要的任务有三个,一是赚钱,二是传教,第三个就是增加移民的数量,赚钱的目的又是为了更好更快地移民。要是把那些百姓给撵了出去,是能更好地进行防守,那些百姓大概就要被宋军拿去当功劳了。
可是把这些人留下来,城堡中连住的地方都有些不够。南角堡是军事堡垒,外面的小镇才是进行贸易的地方,守备力量增强后又塞了一百多人进来,就让这里的人数密度增加了好几倍。食物还好说,饮水只怕就要不够用了。
想到这里,孙资立刻再次下令,“多打几桶水回来,把那些空着的缸和罐子都装满。”
这种举动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河流在几百米之外,就算现在去打水,又能打回来多少?如果不下雨的话,城堡里面的饮水只够守军用十天的,多了这么些移民,就只能够用五天,省点用大概能撑到七天。事先约定好的是要守到六月十号.......孙资望了望天空,天气晴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以前他很是讨厌南方的雨季,雨一下就没个停歇的时候,感觉身上都要长蘑菇了。现在却是无比盼望能来一场大暴雨,虽然那样一来城堡里面会变得湿漉漉的,但是他们好歹有地方避雨,敌军要是上了岸,那可就只能硬挺着了。
可惜,天空很是清朗,看起来两三天内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孙资登上炮楼的最顶端,看着宋军的舰队在附近放下船锚,忍不住又将《守城简易方法》拿起来翻了翻,“恩,注意食物饮水.......防备奸细..........”
防备奸细?孙资往城堡里面看了看,那些移民里面会有奸细吗?他不知道。他并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能够做的事情只有小心再小心。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对麾下的一名什长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下了炮楼,穿过纷纷扰扰的人群,走进了教堂。军事城堡一般都不大,南角堡就是如此。城堡里面的教堂也很小,木质长椅只有两排,边上的储藏室和宿舍也很狭小,只有放置在高台上的圣物显得很高大。
孙资走到了暗红色中又透露出一些金亮的齿轮面前,单膝下跪,开始祈祷。
城堡外的海滩附近,宋军舰队的前锋已经放下了船锚。数十上百名士兵出现在甲板上,对冒着火光和浓烟的城堡方向指指点点。在更远处的海面上,庞大的舰队正在缓缓驶来。最大的那条战舰上,文张身穿武官战袍,意态闲适,他笑着对周围的将领道:“王大人的计策生效了,贼寇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杀过来。”
“大人所言极是!”
说话的是独臂剑客周笑笑,他是最近才投到文张麾下的江湖高手,边上站着的身材曼妙的女子是他的师妹惠千紫。两人犯下了好几桩大案,被六扇门的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跑到岭南这穷乡僻壤的瘴疠之地来。
他们和文张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文张受命来攻打海盗的营寨,两人也就跟着一起上了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周笑笑说道:“海贼们已经惊恐到把房子都给点燃了,可见已经胆寒。若是这时候发起进攻,定然能大获全胜!”
文张看了惠千紫一眼,摇头道:“不,我们不能这么快就打赢。”
惠千紫感觉到这位大人的眼光在自己的脸蛋,胸脯和腰肢上多停留了一会,于是故意将胸脯挺得更高。她掩口笑道:“莫不是要用拿他们做人质?”
文张道:“正是要用围点打援之计。”
江湖上的厮杀更加的直接赤裸,但也不是没有阴谋诡计,“围点打援”这种事情也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直接杀上门去。只要把领头的杀了,剩下的虾兵蟹将自然是望风归顺。
惠千紫笑的花枝乱颤,胸脯随之晃动起来,引得周围的兵将不住地偷看。她笑着说道:“要是海贼们根本不管这里人的死活怎么办?”
周笑笑不耐烦地道:“文将军自然有应对的办法,何必你来多嘴多舌?”
五六月份的时候,南洋上的气温已经很高,惠千紫衣着清凉,露出了光滑的胳膊和大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偏偏她还烟视媚行,对船上的男人频频地暗送秋波,这就让周笑笑极为不快。
惠千紫伸手搂住周笑笑唯一的那只胳膊,用丰满的胸部在上面蹭来蹭去,“我只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在船上住着也不舒服,要是能把那里拿下来,我们也有个睡觉的地方。”
见到文张不为所动,她又加了一句,“听说岸上有不少好东西呢,要是都被烧掉了,岂不是可惜?”
文张眉头一挑,“惠女侠说的不错,贼人可以先留着不杀,但是那些东西却不能烧光了。来人,传令韩猛,让他立刻带人上岸,把火扑灭!”
“遵命!”
小半个时辰后,命令传到了前锋舰队处。韩猛让人用枪杆试探了一下海水的深浅,然后命令士兵们脱去了甲胄,拿着刀枪剑戟直接跳进了齐腰深的海水里面。
“都给我上,先灭火!”韩猛在船上大声叫道:“抢到的东西分老子一半!”
听到可以上岸放抢,宋军士兵们的士气立刻高涨了起来。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们唯唯诺诺,在面对可以抢劫的弱者的时候,他们都是重拳出击。一百多号人在海水中兴奋而艰难地前进,因为被浇上火油的缘故,码头很快就烧了个精光,宋军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登陆。
跳进海水里的都是肉搏兵种,弓弩手怕把弓弦打湿了,大多都留在船上。不过也有那想要弄些外快的,放下了手中的弓弩,拿了把腰刀就跳进了海水里面。抢劫这种事情,怎么能落在别人后面呢?
当宋军在海水里面前进的时候,南角堡守将孙资正在拜上帝教的教堂中祈祷。他是本地的守将,也是红龙骑士,还暂时兼任牧师。向着昊天上帝祈祷,不光是能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强和更精纯,也能有着其他的作用。
四千多里外的加里曼丹岛上,顾璐忽地停下了手中的鹅毛笔。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朝着门外说道:“服部!”
扈从拉开门扉,跪坐在地上的服部千军转过身来,“将军有何吩咐?”
“去将所有屯长及以上的军官都叫来。宋军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要提前出兵了!”
“哈依!”
舰队已经集结在了坤甸附近的港口里面,三十多条重型和轻型战舰,还有运输船已经准备好,两千多名水手和水兵已经整装待发,只是陆战队还没有就位。现在再等明教的陆战队已经来不及了,顾璐一声令下,舰队立刻编组出港,扬帆起航,向着海南岛驶去。
夏季的时候,南洋上的风向多变,此时舰队就刚好不是处于顺风状态,因此不能跑出最快的速度。舰队编组前进又进一步降低了整体航速,按照目前的速度,哪怕是昼夜不停地航行,也要六天的时间才能赶到南角堡。这还算是快的了,在蒸汽机实用化之前,不适用长桨的话,帆船的速度不可能超过风速。
顾璐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做出了分兵的决定。他有【提督】的技能,能加快舰船的航行速度,但是并不能给三十多条船都加上BUFF。如果一直编组航行,可能赶到南角堡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了。不如分成两队,大舰队由刘放带着继续赶路,他自己率领五条战船先行一步。
纵然宋国水师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顾璐也有信心靠着五条战船和他们斗上一斗。南角堡那里都配备了火炮,战船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呢?这几个月赶工出来的,加上以前的存活,够用了。就算不能一次性地将宋军水师击溃,靠着游斗战术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最好还是能快些点亮蒸汽战舰的科技,那样就能把南洋的木材,安南的煤矿,大宋的人力都给利用起来,不光是能极大地提高舰队的战斗力,也能加快殖民的速度,还能大大地拓展势力范围。
很快,“广域寂静号”上升起了蓝底红龙旗,旗手挥舞旗帜,号手吹响号角,将命令传递出去。五条战船的速度猛然加快,脱离了战舰编队,劈开海浪,疾驰而去。
刘放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情况,但是依旧为战舰的超高航速而迷醉不已。“哦,看旗舰跑的多快啊!”
船上配备的牧师们趁机开始大肆宣扬【昊天上帝】的威能,一些水手和水兵,特别是那些从占城,安南和日本来的人被唬的不轻,在甲板上对着“广域寂静号”离去的方向刻起头来。
占城人和安南人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从去年打到今年,打打停停,持续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双方都是疲惫不堪,可是谁都不敢后撤,而是咬着牙坚持了下去。前线的损耗是很大,但是坚持下去还有赢的希望,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
以双方军中弥漫的悲观厌战的情绪来看,不管哪一方先后撤,都有可能导致全线动摇,一发不可收拾。为了供给前线的大军,两边都是加大了搜刮的力度,占城和安南向来富庶,但也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军队要吃饭。许多占城人和安南人就主动投靠了异乡人,其中一部分去了坤甸,一部分去了南洋上的各处岛屿,其中孔武有力的就被安排上了船,也不要他们学会列阵而战,只要有把子力气,能拿着刀子上前砍人就是了。
海战跟陆战不一样,进入到短兵相接之后,没那么多地方摆阵型,拼的就是武艺和士气。
除了占城人和安南人之外,还有跟多的宋人和日本人下了南洋,其中的大部分青壮也都被安排到了船上,要等着这次大战结束后,才会放他们回去种地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