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魔神之旅 作者:芜湖仙人 简介: 爱好旅行的沈沐柯穿越了,虽然过程并不美好,但是他还是很向往美好的异世界之旅。 “但是为什么是[这片大地]啊!!!” 于是爱好旅行的沈沐柯只能尽可能地改善这个世界,打造良好的生存环境。 第一卷 卡西米尔执旗手 第一章 穿越之前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青年的肩上,沈沐柯终于在一路颠簸流离之后成功赶上了“乌牛山日出”。 乌牛山,一座在地方旅行指南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的小山包,如果不是朋友介绍,也许沈沐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你一定要看看我家乡乌牛山的日出,那可是不逊于任何旅行圣地的奇景!” 因为朋友如此安利,所以沈沐柯最终放弃了原定前往草原的假期旅行目标,而是选择在宝贵的假期前往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朋友的“热情难却”。 “你要是不来,爷就把你喝多了在宿舍楼裸奔的视频发到学校表白墙上。” 开玩笑,沈沐柯是什么人,他会受这种威胁?不能够啊! 于是他和朋友坐着绿皮火车经过了一天一宿到达了“人间奇景乌牛山”。 这倒不是他怂了,主要是喜欢看日出。 也许是因为人倒霉喝水都打嗝,就在他们被火车颠得七荤八素终于到达目的地之后,朋友自己却因为家里农活实在繁忙鸽掉了和他一块游山玩水的计划。 从来没干过农活的沈沐柯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只能在朋友的推荐下自己先打卡几个本地的特色景点,并最终选择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登上乌牛山,准备欣赏一下朋友吹嘘一路的“奇景”。 但沈沐柯不知道的一件事是,乌牛山在当地,不仅是观景圣地,也是自杀圣地…… ………………………………… “咔嚓!” 站在山崖上,沈沐柯握着数码相机,拍下了自己到达乌牛山的第一张照片。 “这小子没骗我,确实有点东西,虽然比不上五岳之类的顶级景色,但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有这种质量已经足够好了,为什么这地方没有名气呢?” 看着自己手里的相机,沈沐柯品鉴道。 “诶,先生?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身后有人开口道,沈沐柯转过身,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对方西装革履,看上去颇为体面,美中不足就是眼圈红肿,似乎是刚刚大哭一场,又带着似乎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的疲态。() 刚刚上山的时候,对方就跟在自己后面,想来,也是来看日出的吧? “当然可以。” 沈沐柯回答道。 “那请您把我和日出拍在一块吧。” 男人平静道。 沈沐柯点点头,抬起了相机准备,男人也配合地站在镜头前。 而这时,两者的站位就变成了西装男人站在了山崖外侧,沈沐柯站在了里侧。 “咔嚓!” 相机清脆的声音响起,沈沐柯拍下了一张照片。 “拍得很好。”沈沐柯看着手里的相机道。 日出,山崖,男人,三者完美结合,显示出沈沐柯精湛的摄影技术。 “需要我把照片寄给您吗?” “我不再需要它了,请寄给我的家人吧。” “好的……您说什么?!” 沈沐柯本能感到情况不对,下意识地一抬头,只见那人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恐惧,直直地冲着山崖冲了过去! “淦!别跳啊!” 沈沐柯一瞬间反应过来,将相机随手一抛,迈开大步,想要拉住寻短见的男人。 之前两人所站的位置,距离山崖不过十多米,两个人一个是一心赴死,一个是救人心切,前后不过两三秒便跨到了悬崖边。 得益于沈沐柯近一米九的身高加上强健的体魄,在反应慢半拍的情况下,沈沐柯竟然在男人跳下悬崖的一刹那抓住了男人的西服的下摆,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扯。 嗤—— 我们都知道,山崖上清晨的露水湿润的青苔,显然是不太支持跑步这种运动的。 沈沐柯在本能的情况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并且奋力一扯的情况下,两人的站位骤然改变,沈沐柯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一脚踏空,然后直直地从悬崖上滑了下去。 “我去***!” ………………………………… 人在死亡之前会想到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清谈话题,但是我们能确定的是,没经历过的人没法得到准确的答案。 至于经历过的人……谁能见到经历过死亡的人? 反正沈沐柯最后想到的是——这个大哥想寻短见,但是他没成功,倒是成功把我拉下水了,这算犯罪么?如果算,应该算故意还是过失? 还有,希望那位损友,能信守当初的承诺,把自己电脑里那些学习资料一个不落地删干净……淦,他好像不知道我电脑密码! 就这样,沈沐柯迎来了自己的终局…… 才怪呢! 伴随着一 阵轻飘飘的感觉,沈沐柯睁开了双眼。 在一片满是迷雾的空间中,沈沐柯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桌前,身下是同样材质的椅子,椅子上,似乎还有复杂的浮雕。 在自己对面,坐着着一位面容模糊,体态清瘦的“男人”。 “你醒啦?你已经是一个美少女啦!” 嗯!? 沈沐柯下意识地掀开自己的裤子,然后无语地看着对方。 “啊哈,只是活跃一下气氛,毕竟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户。” 对方哈哈大笑,似乎颇为兴奋。 沈沐柯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发出了哲学三连:“你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在这?” 虽然对自己的处境不甚明晰,但是作为被当代网络文学洗刷过的资深网民,沈沐柯还是有点猜测的。 自己,大概率是实现了广大网友的终生理想——穿越了! “恭喜您,您穿越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但当真正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沐柯还是难过得合不拢嘴。 “真的是,怎么就穿越了呢,想来我也没有为世界做出过什么突出贡献,怎么这么大个馅饼就落在我头上了呢。” “友情提醒下,如果您觉得高兴,可以笑出来。” 对此沈沐柯表示,他受过严格的训练,绝不会笑出声来。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有小姐姐或者小萝莉之类的接待引路,为什么到我这就变成了一个大老爷们儿?”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沈沐柯还是可以判断出眼前的人是一个纯纯的男人。 “咳,首先提醒您,警惕幼态审美,从你他做起。” “其次——”对面的男人顿了顿,道:“原本是有女接待员的,但是吧,您的级别,不太够。” “穿越还有级别?” “当然,我们在处理您穿越的事宜的时候,也是要审查的,比如您的生平事迹,比如您做出的贡献,再比如您的死亡原因……原本您的级别很高的,但是因为您在网上点赞了太多的地狱笑话所以……” “停!”沈沐柯打住,“别说了,再说功德就扣完了!ヽ(≧Д≦)ノ” 好家伙,我就说电子木鱼不管用,现在好,报应了吧! “所以,我的接待者就是你了?” “是的。”对方礼貌地点头,然后道:“虽然并不是您所期望的接待者,但是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穿越接待员,我也给您准备了不少福利的。” “什么福利?” 对方拿出了一副精致的卡牌,每一张都带有镂空的花纹,闪烁这金属的光泽。 “您可以自由抽取您将度过另一段人生的世界。” 在男人的示意下,沈沐柯从一套卡牌中,抽出来一张。 恭喜您,您选择的这张牌,已经决定了您将要度过另一端人生的地点——您最后一次游玩的游戏世界——明日方舟泰拉大陆! “淦!(ノ`)ノ” “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资料显示,您很喜欢这个游戏,也很喜欢这个游戏的剧情啊。” “我喜欢方舟,喜欢的是我那些可爱的干员们,谁会吃饱了撑地喜欢【这片大地】啊!” 作为一个开服就入坑的失智博士,沈沐柯对每一个干员都保持着相当的厨力,力求做到雨露均沾。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方舟的世界,就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相反,【这片大地】是真的会吃人的! “虽然不太明白您的心情,但是别担心,我也给您预备了足够完善的强大助力。” 对方拿出了另一副牌。 “您可以自由抽取您的【模板】,考虑到您要去的地方实在过于危险,所以这些都是非常强力的【模板】。” 沈沐柯从新的套牌里抽出一张。 卡牌正面,是一位皮肤黝黑,满头银发的男人。 男人身着华丽长袍,坐在纯白色的王座上俯瞰众生,他的手上佩戴着十枚金黄色的指环。 “罗曼医生?我要去方舟当魔术王了?”沈沐柯惊喜道。 “并不是。”接待员接过这张卡道:“这张牌的名字是:【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也就是说,您抽取的,是所谓的【所罗门七十二柱】。” “我是盖提亚?” “并不,您的模板,是原原本本的七十二柱。” “什么?” 沈沐柯还想再问,但是对方似乎已经来不及解释更多了,一阵宏大的贯穿世界的钟声响起,他只感到身下的椅子一沉,然后就不可控制地落入重重迷雾。 “享受您的旅途吧,有趣的先生,希望您可以满意。” 重重迷雾中,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而周围的景象也渐渐显现。 男人的皮肤黝黑,满头银发。 他身着华丽长袍,坐在纯白色的王座上俯瞰众生,手上佩戴着十枚 金黄色的指环…… 第二章 前线 对于任何碳基生物来说,高空坠落的感觉不好受。 而如果一天当中连续两次高空坠落,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吗?ヾ ^_^ “不是个鬼鬼。” 沈沐柯吐槽,他上一秒还有着诸多疑惑没有解开,但是下一秒就被推下云端开始玩无绳蹦极了。 鼓鼓的风声自耳边穿梭而过,情绪无比激荡,气流包裹住身体,沈沐柯只感觉自己好像云海中一叶孤舟,还未乘风破浪就被吹打得七零八落。 为了防止在坠落中失去意识,沈沐柯强迫自己冷静,并开始用思考转移注意力—— “刚才走得太匆忙,忘了问了,【模板】到底是个什么机制?虽然那个不靠谱的接待员说了是和所谓的【系统】差不多的东西,但是要如何解锁呢,就像是在大脑中安装芯片一样?还是像古早网文中那样,变成老爷爷等着我去发现?“ ”【所罗门的眷属模板】已加载完成,欢迎您的使用。“ 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消了沈沐柯的疑虑。 “不过,为什么是梅林的声音啊喂?!你还要讲王的故事吗?!考哥梗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了吗?!要知道考哥本人已经翻车了啊!” “咳,提醒宿主,这个语音是【模板】自动生成的,绝~对不是刻意设置的,更不可能是在玩声优梗。” 你刚才读重音了,绝对是读重音了! 沈沐柯无奈,他现在思绪很乱,自己的模板语音是梅林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而且要知道泰拉大陆上也是有一位同声优的角色的—— 没错,就是我们的泰拉大陆唯一真神——异客! 来,让我们一起说:客门! 正在思考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客师傅的沈沐柯猛然想到一个新的问题,这个问题显然比声优梗更加重要: “【模板】先生?所以说我是在什么时间被传送到泰拉大陆的?” 明日方舟的泰拉大陆,是一个拥有历史和地图相对完善的世界,【这片大地】拥有独立的世界观和自然法则。 因此对于作为穿越者的沈沐柯来说,他穿越的时间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他未来生存的环境,要知道他可是还想在泰拉旅旅行,享受下穿越者的美好生活的。 如果是和原本游戏中那样,和【博士】苏醒时间接近,那么他估计就要踏踏实实地过剧情了,尽自己所能更改一些剧情走向,好让种种悲剧尽可能不再上演,比如说拯救一下“方舟多灾多难的白毛们”。不过可惜的是恐怕见不到特蕾西娅殿下了…… 但如果是剧情还未写到的未来,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尽可能在剧情中发挥作用,如果条件允许,兴许可以上一手罗德岛,薅点老猞猁的羊毛? 而如果是剧情开始之前,那变数就太多了,万一要是穿越到泰拉元年左右,就更加惨了,自己恐怕要经历乌萨斯起义,维多利亚建国,玻利瓦尔动乱等等超大型事件。 而且考虑到自己现在也是有外挂的人了,那么自己大概率能活得长一点,那还有可能赶上卡兹戴尔沦陷,四皇会战等等席卷大地的超级事件。 甚至可能,自己压根没福气赶上这些著名历史事件,直接被天灾或者一些神祇干掉也说不定。 沈沐柯感慨:“这就不是一个可以休闲娱乐的世界,苦难一直在蹂躏这片大地,直到一切的尽头。” “您所降临的时间,是泰拉历1062年。”模板先生给出答复。 1062年,第十次乌萨斯与卡西米尔战争。 而这场战争大约十年后,乌萨斯的滑铁卢——血峰战役就要来了! “真是个好时候啊,正好赶上主线剧情一切悲剧发生之前,但是这种大事件中自己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所以您就需要我的帮助啊!” 脑海中,梅林开口道:“需要我介绍一下【模板】所具有的功能吗?” “请便。” 梅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压过了阵阵风声—— 所谓【所罗门王的眷属】,其实来源于最最古老的神秘学书籍《所罗门之钥》中被封印的所罗门七十二柱—— 他们有些奇形怪状,有些俊美非凡,甚至有些曾经担任神职,是堕落的天使,但是同样的,是他们每一个都拥有不凡之伟力,可以改变世界,击垮城池,甚至令死者复生。 “您所具有的,就是这样的力量。您将获得魔神的伟力,以此改变这个世界,成就辉煌的伟业!” 脑海中,沈沐柯看到了七十二张华丽卡牌一一排列开来。 “请抽取一张吧,作为您抵达泰拉世界的礼物。” 沈沐柯在脑海中伸出手,抽取了一张。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四——弗法。” 隆隆—— 沉闷的 雷声骤然划破云层,如同利剑般集中了沈沐柯的额头,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言喻的剧痛,以至于沈沐柯直接在空中昏了过去。 “【模板】的改造需要一些粗暴的手法,所以简单的麻醉还是必要的~” 自顾自说完,【模板】的提示音也归于沉寂。 而魔神的礼物,在此时降临—— “恭喜您获得【弗法的雷霆】。” “恭喜您获得【魔神的躯体】。” “恭喜您获得【魔神的灵魂】。” “恭喜您获得【弗法的真知】。” ……………………… 乌萨斯。 泰拉历31年,乌萨斯人推翻了神民的统治,摧毁了骏鹰帝国,转而建立乌萨斯帝国。 而从那时起,乌萨斯就保持着一个“光荣”的传统。 “好战。” 也许是因为苦寒之地盛产战斗民族的缘故,总之,整部乌萨斯历史,就是乌萨斯对着周边诸国横踢竖卷的历史。 到1063年,乌萨斯经历过十次与卡西米尔的战争,战胜了萨米,讨伐过卡兹戴尔,参与过四皇会战,北拒邪魔,南掠疆土,仿佛大陆诸国就没有他们打不赢的战争,也没有能逃过他们手掌的土地。 不过,在这世上,就不存在永远胜利的国度,也不存在永远胜利的军队。 久赌必输,只要战争不断开打,那么总有一日,战争发起者将会得到属于自己的满盘皆输。 那么属于乌萨斯的满盘皆输,将在什么时候到来呢? ……………………………… 空旷的荒原上,一小支部队正在修整。 这支部队显然有着不俗的素质,他们军阵严整,步调一致,只一看便知是是一队精锐骑士团。 但是这支队伍的精神面貌却有些不佳,普遍露出疲态,不少骑士的战甲已经周身浴血,甚至有些人的战甲兵器已经破碎,只用一些布条棉线缝了起来。 “原地休整!” 传令的骑士挥舞手中的旗杆,骑士们逐渐放缓脚步,进而停止行军,就地扎营。 “西里尔阁下!!” 年轻的库兰塔骑士急切地跨入大营,在几个高位骑士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支赫赫有名的银枪天马骑士团团长——西里尔临光。 “米尔,我曾说过,在战场上,你要时刻保持冷静。” 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老骑士指出了年轻部下的低级错误,“还有什么事吗?” “抱歉,西里尔临光阁下!” 年轻的骑士躬身致意,接着提出自己的疑惑:“我们不能在此地停下,我们已经距离【银枪】队伍太远,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和他们汇合,恐怕会贻误战机……” 年长的骑士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缓缓道:“过去三天,我们历经大大小小数十余战,骑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修整一下,是为了更好的战斗。” “可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年轻骑士依然不解:“这样下去,我们会耽误战机的。” “耽误战机?” 老天马眼镜眯了起来,他的眼神逐渐带上审视,久经战场的气势也渐渐显现。 “小子,我问你,我们现在在往哪走?” “茨沃涅克,阁下。” “很好,那么我来问你,茨沃涅克,一般被我们卡西米尔人称为什么?” “退无可退的城邦……” 年轻骑士的声音逐渐微弱。 “是啊,你也知道的,我们退无可退了,连续几个月,我们兵败如山倒,几十支骑士团被乌萨斯人冲得七零八落,我们前往茨沃涅克,也不过是正面战场失利的情况下的无奈之举,我们本来就是在撤退,还有什么战机可以耽误呢?倒不如说,我们撤退越慢,就越可能被敌人追上,友军也就越安全,不是吗?!” 西里尔的语气逐渐加重,让米尔意识到有些不妙。 “米尔!你胆怯了!你害怕乌萨斯的百战精锐追上我们,所以一个劲儿催促队伍前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西里尔阁下!” 米尔被老骑士的气势震慑,慌乱地跪下回道:“我们已经败了,尽可能快地逃跑吧西里尔阁下,已经没有希望了…” “胡扯!” 老骑士须发激荡,如同天马一般嘶鸣道:“卡西米尔还远未到投降的时候!等着吧,我会让乌萨斯的杂碎们尝尝我骑枪的味道!” 他的声音之大,震慑得在场所有骑士动弹不得。 “西里尔阁下!” 军帐外,又一个年轻骑士走进来道: “之前在天灾下捡到的那个少年醒了,他一直喊着要求见您。” “知道了,带他进来。”西里尔点头,然后厌恶地扫了一眼米尔。 “把这个废物拖下去,他已不再是银枪天马的一员了。” “是。” 年轻骑士拉住米尔的披风,将他 拖出了军营。 从此刻起,米尔不必要再担心被乌萨斯人追上了,当他被吓破胆的一刹那,他就和银枪天马再无瓜葛。 而同样,银枪天马未来的功绩与牺牲,也与他再无关系。 军帐的帘子再一次被挑开,一个头生鹿角的青年走进门来,看到了米尔被薅着披风拖出营帐,笑了笑,彬彬有礼道: “西里尔阁下!看来您有了一些困扰,那么现在,您要不要听一听我的一些想法,也许可以为您排忧解难?” 第三章 战争与信使 沈沐柯是在一场天灾结束后,被行军路过的银枪天马找到的。当时他周身衣物被狂风撕成碎片,满身都是灰尘和雨水,骑士们发现他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这都能活下来?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话本小说里的天命之子了。” “天命之子是什么?” “你不知道?就是命中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物,他们往往能成就常人所不能的事,比如——在天灾中活下来?” “就他?我宁愿相信这个瘦小的家伙是在躲避天灾的时候被雷劈晕了!” 喂,那个NPC,你真相了知道吗?! 虽然背后听人说话并不好,但是这真的不怪沈沐柯。 因为这段对话是在他“昏迷”时当着他面说的。 “梅林?你还在吗?” 沈沐柯只记得自己抽取了所谓的【新手福利】,然后就在云层中被闪电击中,进而失去了意识,关于他沉睡了多久一概不知。 “我还是想提醒您,我不是梅林,只是恰巧声音很像罢了。” “不重要!”沈沐柯脑海中回道:“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明明有意识却醒不过来?还有,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了?” 沈沐柯的意识似乎与身体切断了联系,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鉴于您刚刚抽取到的新手福利【魔神的灵魂】和【魔身的躯体】,您的【模板】正在加载,在此期间,您的身体和意识是不能产生联系的。您的状态很好,穿越云层到达地面也没有花长时间” 那可不,从天空坠落能花多长时间。 “不过,考虑到您的意识已经清醒,我们已经可以进入新手教学了。” 在沈沐柯混沌无光的意识中,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屏幕亮起,眼前是关于【模板】的各种信息——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1/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躯体】,【魔神的灵魂】,【弗法的雷霆】,【弗法的真知】。 弗法觉醒度——60% 【魔神的躯体】: 你获得了魔神的躯体,但先别急着兴奋,所谓魔神躯体,只是改变了一些结构,让你可以承受住魔神的伟力,而不至于被力量压垮,你以前的体质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不会如同武侠小说里那样金刚不坏,更不会因此长生不老,不过也许,你以后会得到这样的力量? 【魔神的灵魂】: 虽然我知道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灵魂是没有被证明的存在,但是现在记住,在这本书里,灵魂是存在的!意识也是可以改变现实的!请不要抬杠。总之,你的灵魂已经得到了改造,逐渐升华为一种全新的形态,你将更能感知到周遭的一切,至于其他的用处,可以自由发掘。 【弗法的雷霆】: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四的弗法,形象是一只尾部带有火焰的雄鹿,祂可以控制风雨雷电。你从他那里得到了60%掌控雷电的伟力,虽然不会让你成为人形自走天灾制造机,但是已经能让你超越这片大地上多数的个体。 【弗法的真知】: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四的弗法,形象是一只尾部带有火焰的雄鹿,祂掌控着真知,也可以将真知赠给他人。你从他那里得到了60%的真知,经过【模板】整合,其中包括泰拉大陆简单源石技艺,萨米语,乌萨斯语,卡西米尔语以及维多利亚语。 “所以,我就这样拥有了所谓魔神的力量?” 沈沐柯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毕竟他今天早些时候还是一个爱好旅行的23岁小青年,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穿越者,还自带外挂。 “您稍后可以根据情况,实验自己的力量。” “梅林,我获得的弗法,怎么只是60%啊?” “我不是……算了,您从【模板】处获得的魔神,大概率是不完整的,需要您后期通过积攒源石来补完。” “源石?”沈沐柯本能感觉不妙。 “和泰拉的源石不同,这里的源石属于您脑中的虚拟货币,您可以通过消耗【魔神的力量】来积攒源石,每当您凑齐600源石,可以为您的魔神面版加上5%的觉醒度,当到达觉醒度100%时——” “我就满潜了对吧?!” 淦哦,这是 个什么设定,太有即视感了吧? 满600可以抽一发卡池,然后抽到重复的可以加潜力,然后到100%就变成完全体——满潜了。 “我多问一句,如果我攒够600源石,是不是还可以抽新的魔神模板?” “可以的,不过大概率抽不到觉醒度高的魔神,就算您用单抽的方式抽到了【巴尔】,那大概率也只有初始5%的觉醒度,想要强大,还需要更多的投入,所以这边推荐您十连。” 懂了,明白了,单抽拯救不了非洲人,想变强还得是十连。 “好了,您应该已经完全懂了,所以您已经可以醒来了!我暂时下线喽。” “诶我说你等——” 随着一阵剧烈的晕眩,沈沐柯醒了过来。 “淦,你们穿越接待员业务都这么着急吗?”沈沐柯吐槽。 “你醒了?”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沈沐柯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大大的帐篷里,自己大概率是穿越云层后被人捡到带了回来。 他缓缓坐起,以便让自己大脑不至于供血不足,他睁开眼看了一圈四周。 这是一个用铁枝搭建的临时的帐篷,面积不大,大约也就是一个小客厅大小,眼前是一个在沈沐柯看来颇为眼熟的银甲骑士,端着一杯有些混浊的水。 “是您救了我吗?感谢您。”接过水,沈沐柯感激道。 对方摘下头盔,露出年轻却又饱经风霜的脸庞,他留着半长的头发,头上长着两只马一样的耳朵。 “不用客气,骑士本应保护受难者。” 是库兰塔族的骑士? 然后沈沐柯就看到了骑士身后帐篷上挂着的旗帜——一个国际象棋一般的马首,以及贯穿马首的三道刀疤一般的痕迹。 沈沐柯意识到了眼前人的身份——卡西米尔银枪天马骑士。 联想到自己穿越时得到的信息——此时是泰拉历1062年。 沈沐柯立刻开口道: “阁下,请允许我询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现在是1062年9月13号,从你被我们找到开始,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骑士解释道。 “九月,那就已是秋天了!你们正在打仗吧?!是在和乌萨斯打仗吧?” 骑士诧异地看了看眼前的青年,回道:“我们确实正处于战争,不过这应该还没传到萨米吧?” 这场战争从入秋时开打,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萨米的疆域离卡西米尔不近,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 萨米? 沈沐柯下意识想挠挠头发,接过却碰到了一对硬物。 我头上长出了东西?这是…鹿角? 沈沐柯通过手感确定,自己的头上正长着一对鹿角! 联想到自己获得的第一个魔神模板,沈沐柯恍然大悟—— 魔神弗法,是一只长着火焰尾巴的鹿! 我去,原来是这么个适应魔神力量,自己的身体被改造成适应魔神力量的魔神之躯,而自己现在拥有的魔神弗法,就是一只鹿,可不就长出角来了么。 在泰拉大陆,长着鹿角的种族,是原来游戏中,干员“守林人”的同族——埃拉菲亚,而埃拉菲亚一族,主要分布在萨米。 于是沈沐柯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用卡西米尔语夹杂着萨米语回道: “是的,我确实是个萨米人,但是由于我是一名天灾信使,所以消息比较灵通些。” 天灾信使,泰拉大陆上传递天灾讯息的人,他们把天灾的消息带给城邦,以此保护城池和人们的安全。 “信使啊…” 对方表情怪异,信使不是通知天灾到来的人吗?在天灾过后被人捡到的天灾信使,还是第一次见呢。 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太符合信使的人设,沈沐柯只得搪塞过去:“我们现在,是在防守阵地,还是在行军途中?” “我们正在往茨沃涅克转移,等我们到了,可以把你放下,你就可以回到萨米了。” “茨沃涅克?不行,绝对不行,不能回到茨沃涅克!” 开玩笑呢,茨沃涅克是卡西米尔大骑士领的门户,退到那里,就是退无可退了! 原本的历史走向,就是卡西米尔骑士团被乌萨斯打得四散奔逃,最后都往茨沃涅克跑,以至于乌萨斯乘胜追击,卡西米尔兵败如山倒。 而且别人跑也就罢了,银枪天马可不能退!卡西米尔后续能不能打赢战争,就看银枪天马了!或者说,就看那个传说中,如东升旭日一般的骑士了! “我们现在到哪了?西里尔阁下在不在?他有没有带领队伍?” “你竟然认识西里尔阁下?” 骑士惊讶地看着沈沐柯,他现在有点相信对方是个信使了。 “西里尔阁下在,他刚刚才下令原地休整。” “带我去见他,我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对他说。” “这…好吧 。” 骑士答应了沈沐柯,让沈沐柯穿好衣服,沈沐柯换上了骑士为他准备的衣服,他原来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了。 骑士准备的衣服有些偏大,是一件缴获的乌萨斯军服,要知道沈沐柯可是近一米九的身高,竟然还是偏大,可见原主人的强壮。 换好衣服,骑士引着沈沐柯走到大营前,恰巧看到一个骑士把另一个骑士拖出大营,然后利索地褪下对方的战甲,整个过程被褪下战甲的骑士失魂落魄,没有任何反应。 “混蛋米尔,懦夫!”引路的骑士啐了一口,他显然明白眼前的米尔已经因胆怯被逐出了银枪天马,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骑士因此被驱逐了。 在骑士看来,这些懦夫简直愧对骑士之名,真正的骑士就算弱小,也应怀揣勇气,不畏强敌,一想到自己曾与这样的懦夫为伍,骑士就感到阵阵愤怒。 而在沈沐柯心里,倒没有那么大波澜,乌萨斯何其强大,在如渊似海的乌萨斯军队面前,胆怯也是非常正常的,只不过作为守护卡西米尔的骑士,这个人也活该被驱逐就是了。 “我以前,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参军倒是有过,但是那点军旅生涯怎么比得上亲临战场呢?” 沈沐柯曾经历过数年的军旅生涯,军事演习也曾参加过几次,但是那毕竟只是演习,不算实战,而接下来,他将要与一个身经百战、刀尖舔血的“老兵”谈论战争,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在营帐前,沈沐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走了进去—— “西里尔阁下!看来您有了一些困扰,那么现在,您要不要听一听我的一些想法,也许可以为您排忧解难?” 第四章 执旗的理由 军帐里,沈沐柯见到了身着战甲的西里尔。 老骑士满头金发,显得精神矍铄,双目因余怒未消而露出些许煞气,五官端正立体,如同雕塑一般,也许是因为荒野上干燥缺水,老天马的脸上的皮肤有些开裂了。 “你醒了?” 西里尔抬起头,缓缓道: “在天灾下逃得一命,你足够幸运,年轻人。” “感谢您的救助,西里尔阁下。” 沈沐柯躬身致意,表达感激。 “无所谓感谢,帮扶弱者是骑士的天职,卡西米尔任何一个骑士遇到陷入绝境中的人都会伸出援手。” 那可不一定,起码大多数“竞技骑士”没这个觉悟。 沈沐柯暗自叹气,卡西米尔的精神支柱,就是他们的骑士的精神,代表着最朴素的善良和勇气,可是如今,在卡西米尔,还剩多少真正的骑士呢? “你刚才说,要来帮助我?” “是的!”沈沐柯思绪转回来,回答道: “刚才我听到那一位骑士说,西里尔阁下是打算带领队伍前往茨沃涅克【回防】吗?” 【回防】。 沈沐柯刻意地加重了语气,他相信老骑士听得明白他的意思—— 茨沃涅克,不是一个可以回防的地方。 “哦?”老骑士挑了挑眉,语气逐渐加重,道: “我们正是要前往茨沃涅克,这不是很好吗?等我们到了那,构筑起一套【最终防线】,联合其他骑士团,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轻而易举地】把那些乌萨斯人赶出卡西米尔,战争结束,你也可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了,你应该是——” “萨米人,西里尔阁下,我是一个萨米人天灾信使。”沈沐柯适时地补充。 “对的,你是一个萨米人,等到我们大胜,你就可以回到家,过安稳日子,这不好吗?” 处于前线溃败、敌人穷追不舍的情况下,西里尔用已经看到了胜利的语气回应着沈沐柯,这让此时同在军帐内的其他骑士非常不解。 “奇怪,西里尔阁下的语气怎么这么怪?” “怎么怪?” “西里尔阁下是一个严谨的人,从来不会做一些不合实际的幻想,现在战局并不乐观,他怎么会……” 怎么会向外人许诺完全没影子的胜利? “西里尔阁下!”沈沐柯大声反驳:“据我所知,茨沃涅克是大骑士领的门户,是退无可退的城邦,不能撤到那里!” “为什么?!” “因为卡西米尔挡不住,挡不住乌萨斯的百战精锐,挡不住皇帝的内卫,卡西米尔的防线会被突破,然后一触即溃,满盘皆输!” “笑话!”老天马似乎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离谱发言,他胡须颤抖着,大声回道: “小子,你懂什么是战争吗?你知道卡西米尔的强大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甚了解,阁下!但我知道,乌萨斯动员了90万大军南下,这个数量,足矣战胜大陆上大多数国家,包括卡西米尔!” “胡扯!” 老天马怒喝一生,金色的闪光自周身骤然亮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渊似海的汹涌 伟力。 “不好!” “西里尔阁下息怒!” 一旁的数名骑士想要拦下西里尔,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西里尔手持骑枪,直直地向沈沐柯捅去,其势如蛟龙探海,又似巨蟒翻身! 隆隆—— 碰撞的巨响震撼整个营地,在各个军营内修整的骑士们只以为是乌萨斯追上来了,纷纷提起武器冲出营帐。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 金色的闪光中交织着深蓝色的闪电,那个行军途中被救下的埃拉菲亚少年左闪右躲着西里尔的骑枪,二者的气势分离又交缠,难解难分。 感知到四周的骑士渐渐聚集,沈沐柯大声喝道:“西里尔阁下!不要再幻想什么最终防线了!打赢乌萨斯的唯一方法,只有主动出击!用进攻来代替防守!” “狂妄自大!你经历过多少厮杀!?就敢大放厥词!?” 西里尔手中的骑枪抬起,又重重地落下,凝聚其上的华光咄咄逼人,如同万道金针直戳双目。 面对骑枪,沈沐柯丝毫不退,他的双手凝聚出幽蓝色的雷霆,摆开格斗架势,贴近西里尔,用距离来弥补手无寸铁的差距。 西里尔是久经战阵的强大骑士,而沈沐柯也是受过考验的行伍出身,一时间两人竟然难分胜负。 “西里尔阁下!不要冲动!” “快住手!” 几个骑士强行顶着压力闯入两人战圈,用身体将两人分开。 “西里尔阁下,您这是干什么呀!” “你去问那个小子!”西里尔闷哼一声,将骑枪重重插在地上。 感受到四周的骑士将目光转向自己,沈沐柯开始了自己的解释: “各位,我们都知道,前线溃败的太快,就算是银枪天马也无法撼动战局,以至于各个骑士团不得不退守茨沃涅克,但是,茨沃涅克可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防线啊!” 沈沐柯将自己与西里尔的对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所以,如果想要保住卡西米尔,那么就不得不冒一次险,孤军深入到敌阵中,解救被困住的银枪天马残部,然后坚持守住阵地,拖延时间,只要我们把这场仗拖到冬天,一切就有了转机。” “说得轻巧。”西里尔反驳:“银枪天马深入敌阵的残部还剩多少是个未知数,靠着剩余残部能不能坚守到冬天更是未知,就算一切顺利,又有谁能做到这些呢?!” 等得就是您这句话! “在下不才,愿意跟随西里尔阁下,打赢这场仗!” 沈沐柯立正站好,朗声回答道。 呼~~ 秋日的寒风凛冽,卷起少年的话语,吹过在场每一个骑士的心。 …… “西里尔阁下!我也愿意跟随您,一起搏一搏!” “西里尔阁下!这小子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 “西里尔阁下!我们不去茨沃涅克了!” 西里尔观望着眼前请命的部下们,一时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自己初入骑士团的那天下午,又好像回到了在卡西米尔军旗下宣誓的早晨。 “很好,你们的勇气,我认可了,这样一来如果我还不同意,就显得我胆怯了不是?” 西里尔笑着道,他提起骑枪,大声呼喊: “银枪天马听令!回击敌兵!拯救同袍!” 回击敌兵!拯救同袍! 荒野上,骑士们重新找到了勇气,他们将如同挑战风车的唐吉诃德一般,去打一场注定渺茫的仗。 …… “原来如此,所谓使用【魔神的力量】,原来就是消耗力量战斗!” 感受着自己身体内被注入的力量逐渐回复,沈沐柯活动了一下手腕,他已经看到了,在他的脑海中,那个代表着“源石”数目的光条已经有了变化,上面的数字也从原本的0变成了113。 和西里尔临光交手这么几下,消耗了大约三成【灵性】就获得了一百多“源石”,看来源石还是挺好攒的么。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模板】足够人性化,把力量完全融入,让我可以像是操控手臂一样操控雷电!” 想想自己刚才和西里尔的交手,沈沐柯不由得一阵后怕。 西里尔不愧临光之名,交手就不藏着掖着,一上来就是一阵快攻,要不是60%的魔神弗法单体力量速度已经接近乌萨斯内卫,沈沐柯大概率一招都接不住! “你刚才的话,很有力量,也很有说服力,就算是我,也有了一丝恍神。” 就在沈沐柯感慨时,西里尔靠近了沈沐柯,开口道。 “只不过是一点微末把戏罢了,就算没有我,您也能收拢残部打回去,我只不过是替您说了那些话而已。”沈沐柯谦虚道。 没错,从一开始沈沐柯进入军帐,到最后他呼吁骑士回击乌萨斯,他都是在和西里尔演一场戏。 作为一个严谨地 看过几乎所有方舟剧情的“博士”,沈沐柯太了解西里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很多人可能不了解第十次乌萨斯与卡西米尔战争的过程,只知道是西里尔临光带领银枪天马保住了卡西米尔,但事实上这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原本的剧情里,卡西米尔在战争初期几乎一败涂地,各个骑士团退守茨沃涅克。 但是西里尔放弃了退守的计划,而是选择带领着6个愿意跟随他的骑士回击乌萨斯,在万军丛中救回了另外34个骑士,之后41个骑士退守峡谷,和峡谷内的铁匠团配合防守,直到把战争拖到冬天。 原剧情里,乌萨斯将军赫拉格曾经说,西里尔带队坚守,乌萨斯损失了远远超过预计的兵力,以至于当卡西米尔援兵到来,乌萨斯直接就撤军了。 沈沐柯深知剧情走向,他明白,西里尔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打回去,但是他还是在完全没有排练过的情况下和西里尔演了一场戏,仅仅只是为了让西里尔可以尽快做出决定,因为队伍里已经有因胆怯而被驱逐的逃兵了。 如果没有沈沐柯,那么西里尔大概率没法尽快下定决心,那样一拖再拖,恐怕最后真要变成“7人闯敌营”了。 环顾四周,由于西里尔比原本剧情中更早做出决定,现在准备一起回击的骑士足足有45人!加上沈沐柯,再加上预计将救出的那34个骑士,这可比原本多出了一倍的兵力! “你说的很轻巧,但是只有我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这场戏,我也没法这么快下决心。” 西里尔紧了紧自己战甲的皮带,缓缓道: “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沈沐柯一愣,随即回道: “阿加里图,我叫阿加里图,西里尔阁下。” 阿加里图,是“doctor沈沐柯”的名字。 “小子,我记得你是萨米人的天灾信使,对吧?为什么要来趟乌卡的浑水?别说什么报答救命之恩,我还是清楚的,以你的身手,再加上天灾信使的能力,想在天灾下求生不算什么,我们救你,也算不上多大恩情,买不起你的命…” 西里尔严谨的态度促使他问出这个问题,他想用这个问题,来考验沈沐柯,判断他是否真值得信任。 理由吗? 西里尔这个问题,是沈沐柯始料未及的。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趟这混水? 西里尔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沈沐柯自己清楚,自己是一个外来人,是一个穿越者,他不是埃拉菲亚,不是萨米人,甚至都不是泰拉人! 他本来就没必要去帮助卡西米尔打赢战争,卡西米尔和乌萨斯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现在手握【七十二柱】模板,迟早可以凑齐所有魔神,他完全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度过这段“发育期”,等到他“神功大成”再出来,振臂一呼,多少人会因为他的伟力而拜倒在他脚下? 他完全可以行前人未竟之事业—— 像那位可汗一样,率领大军远征焚风热土; 像黄金时代的伊比利亚一样,率领舰队纵横大海; 像当年的大炎天子一样讨伐诸神! 只要自己能苟住,假以时日,统一泰拉都不是梦想,为什么非要在弱小的时候参与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战争呢? 【我是一个萨米人,我的故乡曾饱受乌萨斯的伤害,我要为此复仇】 这是一个正确的答案,沈沐柯知道,他说出这个答案,西里尔完全不会怀疑。 但是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的家乡,也曾经饱受外人的欺凌,所以我痛恨一切为了欲望而入侵他人家园的卑鄙者,因此,我愿意为同样被入侵的卡西米尔,打赢这场仗。” “好。”西里尔点头,“那就让我们共同进退吧!” 他从一旁拿过准备好的武器,递给沈沐柯。 分别是一柄缴获的乌萨斯军刀,以及一杆前端是锋锐矛头的卡西米尔军旗。 “你做我的执旗手,跟在我身边,我们一起把同袍救出来,然后一起打赢这场仗!” 第五章 骑士精神 执旗手。 沈沐柯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场竟然和琴柳小姐做了同行,可喜可贺了属于是。 把军旗放在一边,沈沐柯开始和另外几个骑士整理物资,这一趟去是九死一生,天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们大概率要坚守三个月左右,所以现有的一切物资都要精打细算,避免出现断炊之类的现象。 然后就让他发现了一个大无语事件—— 作为卡西米尔最最强大,最最精锐的银枪天马骑士团,在如此重要的战争中,他们竟然没有准备任何远程武器! 没错,没准备,根本不是什么路上丢了或者消耗殆尽的原因,沈沐柯连问了五六个骑士,得到的答复都是“没准备远程武器”。 “没有远程武器,你们平时都怎么打得仗?” “排好阵型,架起盾牌,然后冲锋啊。” “那如果冲锋失败,打不赢对方呢?!” “那就换一个阵型。” “为什么不考虑使用远程武器呢?比如弓弩或者铳?” “那是无胄盟那些胆小鬼才会用的玩意,真正勇猛的骑士从来只近身肉搏!” 沈沐柯表示,这怎么大晴天的给我整“无语”了呢? 虽然他早就猜到卡西米尔征战骑士大多是满腔热血的一根筋,但是直到这种程度也不由地让他感慨—— 怪不得卡西米尔骑士精神落寞,因为坚守精神的都消耗完了呗。 “西里尔阁下,你们平时打仗,是这样的么?” 沈沐柯找到西里尔,把骑士们的回答重复了一遍,问道。 西里尔有点诧异,但是还是点点头,道: “虽然那些小子说得很简单,但是主旨大意是这么回事。” “您不觉得,这样的战术有些…简陋么?” 其实沈沐柯想的是,这根本不能叫战术,起码算不上现代战术。 “怎么会?要知道为了强化战斗力,古往今来的征战骑士们研究出了不下于五十种强悍的战阵,以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沈沐柯嘴角剧烈抽动,然后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么,效果怎么样呢?” 西里尔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也许是因为时代变迁太快,过往的很多阵法变得不再适用,而很多新的战术也来不及投入使用…” 不,这跟时代变迁太快没啥关系,或者说,为什么一定要死抓着战阵这玩意不放呢? 虽然对于卡西米尔这样一个国家不能太苛责了,但是沈沐柯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卡西米尔的拉胯程度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卡西米尔的国家构成了,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体系,首先,表面上卡西米尔有两大势力,分别为监正会和商业联合会。 监正会,代表了骑士们的利益,他们的首脑被称为大骑士长,拥有武力,把持着卡西米尔的军事,主要负责边境国防。 商业联合会,代表了卡西米尔的经济,他们很有钱,以至于他们用金钱来收买了卡西米尔无胄盟,以此作为抗衡骑士们的武力,主要负责移动城市。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了,两个职能完全不同的势力处于一个国家,但是他们不是合作关系,而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关于他们的竞争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多少年前,无胄盟成立那段岁月。 总之,两者竞争的情况下,卡西米尔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境遇: 作为不事生产的征战骑士和监正会,他们在保卫卡西米尔时,得不到任何现代工业支持,技战术水平极其落后,装备也远谈不上先进,之所以卡西米尔还没被灭国,完全是靠战斗力强在死顶。 但是作为把控大量先进技术和大批量金钱的商业联合会,他们不管国防,也不管军事,他们拥有世界上排的上号的先进技术,但是没有一丝一毫传到征战骑士这边,甚至还大肆举办骑士竞技赛,消费骑士精神,把卡西米尔的立国之本踩在脚下。 对此,沈沐柯表示,两边都是豆包上踹两脚——都不是什么好饼! 作为不事生产的骑士们,他们本来就是落后的,虽然骑士精神值得称道,但是这精神如今记得的人还有多少? 银枪天马作为卡西米尔的脊梁,这里的骑士精神保留得非常完整,那其他骑士团呢? 没了骑士精神的骑士团,那不跟雇佣兵一样了? 而作为商业联合会,沈沐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模式虽然一样腐朽恶臭,但是比起“骑士老爷”还是先进得不行,但是他们也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忘记了卡西米尔的根基在哪—— 卡西米尔是一个骑士之国,不管承不承认,骑士精神是卡西米尔的立国之本,最开始建立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是秉承着锄强扶弱、无畏无惧的伟大精神的,这是卡西米尔历经沧桑而不衰的最大支柱。 而现在,骑士精神在商业联合会手里,变成了欣赏玩乐的道具,从原本的剧情里就可以看出,商人们只在乎利益,却不在乎所谓的精神,这样不行。 可以预见到,未来监正会会随着时代发展而逐渐退出舞台,但是放弃了精神的商业联合会真的能独自唱完这场名为卡西米尔的戏吗? 一个国家,只有技术和金钱,真的能昌盛不衰么? 沈沐柯没法预测未来,但是他还是有一个朴素的认识——失去了伟大的精神,只会走上末路,这是技术和财富无法弥补的。 看着眼前这些将要和自己共赴疆场的骑士们,他们大多年轻,怀揣着勇气和信心,但是当把目光转向他们身上,只看到银色的铠甲和锋锐的剑盾。 没有弓弩,没有火炮,行军依靠库兰塔 族自带的机动力,物资用几只驮兽拉着,受了伤就用非常原始的药膏和绷带包扎,甚至连传递消息都…… 沈沐柯看着一个传令骑士向茨沃涅克那边发送信号—— 那个骑士背着一个“箱子”,大概有手提箱大小,打开后分成两个部分,一半是用源石驱动的信号器,上面带着天线,用来传递信号,另一半像是一个老式的打字机,用来输入信息。 这套装置,沈沐柯只在纪录片里看见过类似的,有点像是老式电台。 虽然泰拉的科技树众所周知的歪,但是作为一国的精锐军队,传递消息却只能靠老式电台,这一境况还是让沈沐柯感到触目惊心。 商业联合会举办的骑士竞技赛,可是有显示屏霓虹灯这类现代技术产物的啊。 沈沐柯摇摇头,缓缓道: “西里尔阁下,如果可以,我还是建议您在战后向监正会申请,调动一些弓弩或者铳之类的远程武器用来武装骑士团。” “明白了,如果我们打赢了这场仗,我会向监正会申请。”西里尔不是一个顽固守旧的人,一番话语,让他意识到远程武器的重要性了。 “已经准备好了,西里尔阁下!” 传令骑士凑过来,汇报道: “已经通告茨沃涅克,我部会回击乌萨斯,救援残部,同时保住各个骑士团后退的路径,为他们争取时间。” “再加一条,告诉监正会的老爷还有商业联合会那些小虫子们,如果不希望卡西米尔尽归敌手,就把能支援前线的一切都送过来,和以前的战争不同,这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明白!” 西里尔立直身体,遥遥看向了远处的前线,可惜硝烟和迷雾笼罩着一切,让他没法看清楚。 “这里原本有着多好的景色啊,绿草如茵,天空澄澈,溪流潺潺流淌…”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把它守住了,不是吗?” 沈沐柯举起旗帜,天马在风中猎猎作响。 “银枪天马!向前行进!” 第六章 战场两侧 茨沃涅克。 这个大骑士领的门户此时远超以往的热闹,只不过这热闹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来来往往穿戴盔甲者急匆匆地布置着防线,一条条人工修筑的拒马河排开,而在防线后方,各个团的骑士们排成长队,等待着监正会将各类战斗物资发放下来。 然而由于前线溃败过于迅速,以至于有大量不成建制的骑士团撤回茨沃涅克,却因为没有领队而陷入混乱。 什么,你问领队去哪了? 有勇气的骑士团长,大多牺牲于第一次冲锋,他们冲在最前线,也倒在了最前线。 没勇气的骑士团长,大多牺牲于乌萨斯军人的斩首行动,乌萨斯的百战精锐和炮兵拥有冠绝泰拉的默契配合,兵种和武器单一的卡西米尔骑士挡不住他们的进攻。 所以,当各个骑士团残部退回来的时候,大多非常混乱,这导致了受伤者没法尽快获得救治,非战斗减员非常多,而因为同样原因,传递情报的工作也一样混乱。 然而即使再混乱的场面,也有人保持冷静,尽全力完成自己的职责—— 一个传令骑士举着手里的战报跑向一旁的监正会官员。 “阁下,前线传来新的情报!” “念。” 忙着分发物资的监正会官员简短地回答道,这个官员本来是个监正会里的秘书,分发物资和听情报原本不是他的本职,但没办法,如今战况如此紧急,就算是文员也必须顶在一线,于是他和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就被派过来了。 “千万别是哪个骑士团撤回茨沃涅克。” 他这样想着,但说实话,他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因为这些天来前线的战局已经要多好有多坏,他接手的无数情报,都是骑士团败退的消息。 骑士之国卡西米尔,似乎已经迎来了末路。 “银枪天马骑士团通告茨沃涅克,我部将回击乌萨斯,救援残部,同时保住各个骑士团后退的路径,争取时间!” “另附,银枪天马骑士团团长西里尔口信:” “如果不希望卡西米尔尽归敌手,就把能支援前线的一切都送过来,和以前的战争不同,这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传令骑士的声音很大,让这封简短的信报传到了在场的数位骑士耳中。 “西里尔疯了?他怎么会如此冒失!?” “银枪天马还剩多少人?他怎么敢去回击乌萨斯?” “他不会是想要投敌吧?” 监正会官员一把揽过那份情报,转身向后方大步跨去。 “阁下,您去哪?” “去找大骑士长,西里尔不是说了吗?把一切能支援前线的东西送过去!” “那我们需要的物资怎么办啊?” …… 乌萨斯,某陆行战舰。 不同于茨沃涅克那边混乱的防线构筑,此时的陆行舰内甚至有着一丝惬意。 乌萨斯风格的音乐环绕在指挥部内,一众乌萨斯高层军官围绕着一个大大的沙盘,沙盘上,卡西米尔的各个骑士团被打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有限的几个还在顽抗的也只是单纯因为战斗力强而已,而乌萨斯的军队却凭借各个兵种相互配合,以极小的战损赢得了大大的战果,在在场的指挥官们看来,这又是一次毫无疑问的胜利。 一个指挥官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高声庆贺道: “各位,请举杯。有赖于各位正确严谨的指挥,我们又为陛下赢得了一次伟大的胜利!” 众军官举杯回敬。 “您似乎有些不快?” 众人身后,一个年轻军官凑近一个着军服的老者。 老者面容硬朗,须发皆白,但耳侧却留有两捋蓝黄羽毛,显示出他神民的身份,他身披乌萨斯军服大衣,一手拄着刀,另一手端着一只高脚杯,杯里,是未饮的酒。 “并非不快,谢苗,我只是,觉得不应在战场还未平息的情况下庆贺而已。” 年迈的将军赫拉格缓缓道: “而且,我一直反对在战时饮酒。” “呵呵,您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谢苗放下酒杯,对赫拉格道: “等到我们的战线推进到落日峡谷前,堡垒修筑完毕,我就和您共同带队,我带炮兵,您就带百战精锐,咱们共同配合,一直冲到茨沃涅克去,拔下头筹!” “嗯。”赫拉格点头,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有些没来由地忧虑,他问道: “先前包围的银枪天马骑士清理完毕了么?” “快了,已经不剩几个了,巴克莱亲自带队,估计很快就会结束。”谢苗回答。 嗯…… “报告!”突然闯入的传令兵打破了惬意,他带来了新的战报。 “什么事?”有军官回应。 “巴克莱长官部来电!他们突遭小股敌军进攻,请求炮兵和弩手支援!” “小股敌军还要支援?巴克莱的本事和他的头发一样掉光了吗?” 一众军官哈哈大笑。 “巴克莱遭遇了哪一支骑士团?” 赫拉格推开一旁的人,立起身来问道。 “据巴克莱长官说,是银枪天马骑士团!” “不可能!”有军官反驳,“银枪天马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他们怎么敢进攻数百倍于他们的乌萨斯军? “巴克莱不会说谎。”赫拉格做出判断,掷地有声道: “谢苗,带上你的炮兵,驰援巴克莱!” “是!” 谢苗领命出去,赫拉格也整理好自己的军服,将军刀正握在手里。 “赫拉格将军?您要亲自上场吗?” 赫拉格点头,他已经意识到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正是他感到不妙的来源,这个一边倒的战场上即将出现转折! 陆行舰内,两位军官即将驰援,而深处战场中的西里尔等人并不知晓。 此时的沈沐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竭尽全力地抢时间! 他随着西里尔等人回击乌萨斯,只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就碰到了乌萨斯的先头部队,为了抢时间,他们不得不摒弃剑盾配合,直接上骑枪。 得益于卡西米尔骑士们娴熟的战阵,沈沐柯等人迅速打出突破口,然后一鼓作气,直直插入敌阵,左冲右突,寻找受困的银枪天马。 然后,沈沐柯等人就遇到了此行的第一个阻力——乌萨斯突击者。 这些突击者由著名乌萨斯将领,绰号光头屠夫的巴克莱率领,是乌萨斯军中唯一一种速度不输库兰塔骑士的兵种,而因为失去了速度的优势,银枪天马的阻碍变大! 手中的军刀混杂雷霆重重落下,沈沐柯砍倒了一个突击者,得益于数年的兵役,沈沐柯倒是没有因此呕吐什么的,但是心中压力并未减少。 “没时间了,必须尽快和被困的银枪天马取得联系,然后尽快撤出去!” 得益于军事理论的教育,沈沐柯比其他骑士更加深刻的认识到“协同作战”的可怕。 现代人随着军事知识的普及,大多知道一些有关于协同作战的事,但是如果深入了解之后,你就会知道,一支军队会协同作战和不会协同作战的区别,比羊群和狼群的区别还大。 卡西米尔都是单一的骑士兵种,也许每个骑士的武器各有不同,但是战术上差距都不大,而乌萨斯不一样,多年的战争淬炼出乌萨斯军队强悍至极的协同与配合,多兵种混杂更是远远超过了1+1=2的效果,用着落后单一的兵种,和这样的军队作战,本身就是噩梦! 看着眼前这些突击手,沈沐柯心急如焚,他知道,不出一刻钟,乌萨斯新的增援就会到来,也许是弓弩手;也许是炮兵;也许是术士;或者干脆点,直接正面遭遇 百战精锐! “喝!”西里尔持着盾拍飞一个突击者,靠到沈沐柯身边: “小子!你可以操控闪电,那你能不能发出雷声?!” “可以,西里尔阁下!” 沈沐柯点头,弗法60%的雷霆之力,足可以让雷声响彻荒野。 “那太好了!”西里尔道:“就用你的雷声,吸引银枪天马的骑士们向我方转移!” 沈沐柯顾虑道: “西里尔阁下,现在战场上到处都是炮击声,单纯的雷声没法引起注意…而且我的雷声,银枪天马听不懂啊!” “所以想要吸引注意,不止要靠声音,还要有光对吧?” 西里尔笑了笑,然后骤然喝道:“银枪天马!背靠我!” 所有骑士反应过来,手持剑盾,将西里尔围起来,铸成一圈防阵。 沈沐柯恍然大悟,背对着西里尔高高举起军旗,任由它在风中展开。 “阿加里图!打雷!” “明白!”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沈沐柯用尽了全身的灵性,让雷霆响彻云霄。 在其身后,光,出现了! 如同九天之上的烈日坠落,又像万古不变的神火焚烧世界,当西里尔的金色光辉亮起,乌萨斯人的眼中只有黑暗。 “不好!”匆匆赶到的赫拉格远远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警铃大作。 乌萨斯的包围圈里,剩余的银枪天马先听到了滚滚的雷声,而后便看到了一番难以忘却的奇景—— 璀璨的金光中,高大的天马擎起坚盾,夺目的光辉下,鹿角的青年高举旗帜,光芒笼罩着全身,雷霆在他的身影下舞蹈。 “西里尔阁下到了!” “我们有救了!快突围过去!” …… 荒野上,当乌萨斯人眼中的黑暗散尽,银枪天马的脚步已经把他们遥遥甩在身后。 巴克莱捂着被灼伤的眼睛走到姗姗来迟的赫拉格和谢苗的身边,道: “是我失手了,赫拉格,我没能料到银枪天马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强者。” “不是你的错,巴克莱,这是乌萨斯战略的失误,怪我们轻视了对手。”赫拉格宽慰道,同时转向谢苗: “在之前的情报里,我不记得银枪天马中有能操控雷霆的埃拉菲亚人,更不记得,这个埃拉菲亚人还是银枪天马的执旗手。” 银枪天马上一任执旗手,已经牺牲于第一轮交锋。 “这是情报的缺失,我会让他们尽快找到对方新执旗手的情报。” “嗯…” 赫拉格点点头,遥遥望向银枪天马退守远处的落日峡谷,一刻钟前,他们计划今日之内占领那里。 “战场发生变化了。巴克莱,谢苗,通告各个军团,我们遇到了此行最重要的敌手,让他们做好苦战的准备!” 第七章 守城开始 乌萨斯陆行战舰内,双目被灼伤的巴克莱捂着眼睛进入了指挥室。 “哈哈哈巴克莱,你这是怎么了?一匹老马就让你如此窘迫吗?” “你是不是该退役回家抱孙子去了?” “哈哈哈哈!” 赫拉格面容严肃地踏进门,朗声道: “诸位,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取笑他这件事上了,我想,我们已经遇到了目前为止最具有威胁的敌人!” 赫拉格的威望和地位让军官们闭上了嘴,但是他们大多心里不以为意。 卡西米尔的拉胯程度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从战斗力上讲,他们值得肯定,就算是最弱小的骑士团,他们的战斗力都超过乌萨斯正规军。 但是要是说军事,那卡西米尔就呈现出一个费拉不堪。 他们普遍使用冷兵器,远程武器稀缺,机动性很好,但是后勤物资运输却很慢,他们兵种单一,过于依赖正面作战,换言之就是“结硬寨打呆仗”。 这种方法,如果双方实力相近,问题也不大,但问题是,乌萨斯放眼整个泰拉大陆,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建国数百年,战争几乎贯穿它的始终,这样的国家,早已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战争机器。 因此,几乎所有乌萨斯军人都认为,与卡西米尔的这第十次战争,就是最后一次。 赫拉格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连日来顺利的战局让乌萨斯的军人们陷入了名为“狂妄自大”的沼泽,他太清楚眼前这些所谓军官的德行了,这些人,打仗全靠军队数量而不靠战术;攻城全靠战舰火力而不靠智谋。 他们在战术上藐视敌人,在战略上也藐视敌人,指望他们对战局有所作为,还不如指望卡西米尔监正会自己举白旗投降。 他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只能依靠自己信任的军官,赫拉格环顾四周,也只有谢苗和巴克莱能够委以重任。 “谢苗,之前那个执旗手的情报送来了吗?” “送来了。”谢苗展开情报,摇头道: “很遗憾 ,将军,我们的斥候和侦察无人机没能找到关于那个执旗手的任何消息,只知道是在几天前那场突然降临的天灾之后,他就突然出现了。” 天灾? 赫拉格点头,示意他已经知晓了。 战场上任何的意外都可能撼动胜负的天平,一支本不该出现的骑士团是,一个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执旗手也是。 方才,赫拉格远远看到,那个执旗手站在西里尔身边,他知道,这代表那个青年在银枪天马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执旗手就好像是一个团队的副手一般。 那个青年是一个埃拉菲亚人,他头上的鹿角很明显。 埃拉菲亚,无论是乌萨斯还是卡西米尔还是萨米,都有埃拉菲亚人的存在,想通过这个判定身份是不可靠的。 而那个青年拥有操控闪电和雷声的源石技艺,这就有些奇怪,在赫拉格漫长的人生中,他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但是还没听说过哪个埃拉菲亚人可以操控雷电的。 “瓦伊凡人倒是拥有这样的力量…是混血吗?” 赫拉格摇摇头,他放弃了思考对手的身份,而是把脑力放在之后的战略布局上。 “巴克莱,你先把眼睛治好,指挥队伍不能失去你的视力。” “谢苗,你来暂时接管巴克莱的队伍,先尽快把你的炮兵部队开过去,封死落日峡谷的入口,把他们封锁在峡谷内。” “明白!”*2 赫拉格转向一旁的参谋,问道:“之前我们的无人机探来的情报里,有关于落日峡谷的情报吗?” “有的。”参谋回复道:“我们的侦查无人机发现,在落日峡谷内,有一座古旧的要塞,似乎已经废弃很久了,在上一次与卡西米尔的战争中,卡西米尔监正会重新修缮了那里,让那里重新具有了要塞的职能。” “在要塞里,还有其他的物资或者军队吗?” “有的,据斥候说,要塞内存放着一批战时物资,同时还驻守着一批数百人的铁匠团。” 铁匠团和战时物资吗? 赫拉格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银枪天马残部退往落日峡谷,对乌萨斯最好的情况就是“落日峡谷是一座空城”,银枪天马得不到修整和补给,只能继续后撤,然后乌萨斯就可以轻松拿下峡谷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改变了,对方在落日峡谷不仅有一座可用的要塞,还有一批物资和后勤人员,这样变数就变得太大了。 赫拉格摇摇头,战局变得被动了,乌萨斯必须拿下落日峡谷,这样才能继续南下,而对方显然是明晰这点,因此绝不会轻易放手! “谢苗,通知我们的工程部队,尽快把堡垒修筑在峡谷口处,我要你尽一切可能让他们加快速度!” “明白!” …… 落日峡谷要塞。 当沈沐柯举着旗帜冲到要塞前,要塞内的铁匠们便拉开了闸门。 卡拉卡拉—— 沉重的铰链尖叫着拉起数吨重的铁闸,落日峡谷要塞内的景象呈现在银枪天马们眼前。 “入城!”西里尔下令,他打量着这座修在峡谷之间的孤城,他知道,这座要塞是通向茨沃涅克的必经之路,而这场战争的胜负手,就看自己等人能否守住这里了。 “西里尔阁下。”有先前受困的骑士凑到西里尔身边,暗中指着沈沐柯小声问道,“这一位是?” 西里尔挑挑眉毛,很畅快地向被救出的骑士们介绍沈沐柯—— 一个身手了得的天灾信使; 一个因道义和仁善帮助卡西米尔的萨米人; 一个理智又不失勇气的战士…… 沈沐柯听着西里尔对自己的评价,不由得老脸一红。 天地良心,沈沐柯哪有什么了不得的高尚情操,他就是刚穿越过来想参与个大事件过把穿越者影响剧情的瘾,只不过恰好这个事件是第十次乌萨斯卡西米尔战争而已。 出于华夏人骨子里的矜持婉转,沈沐柯笑着向众人解释自己是为了报答“被解救的恩情”才参与这场仗的,但是根本没用。 也许是每个骑士都有着浪漫的内心世界,银枪天马一众人听完沈沐柯的解释后一致认为: 不畏强敌,无畏艰险,无私帮助他人还谦逊有礼的沈沐柯就是当代骑士精神的典范啊! 以至于骑士们纷纷摘下自己的头盔向沈沐柯行礼,让沈沐柯大感窘迫。 一行人气氛愉悦地踏入要塞,在闸门前,铁匠团的团长带着几个铁匠奔过来迎接。 “谢天谢地,终于把各位盼来了,我等还以为老爷们把我们忘在了这里呢。” 西里尔心里一沉,如果他们没有回击乌萨斯,那么这会进要塞的可就是乌萨斯人了,这些铁匠会遭遇什么完全不能想象。 西里尔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将它双手递给铁匠团长,在卡西米尔,这代表接受对方的忠诚,也是信任 的象征。 铁匠团长受宠若惊,粗糙的面容皱在一起,尽可能让饱经风霜的脸笑得好看一点。 “众位老爷们,征战沙场辛苦了,我们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疗伤的药和晚餐,还烧了热水,让各位可以洗个澡舒缓一下…” “热水澡就不必了!只需要药品和食物就好。” 西里尔拒绝道,他们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补给问题还没解决,未来自己要和这79个同袍坚守这座要塞直到援军到来,所以这要塞里一针一线都必须精打细算,杜绝一切可能的浪费。 几个铁匠围上来,取走骑士们的武器,这些骑枪剑盾久经战阵之后也需要专业的保养。 “老爷,让老提尔来替您洗干净旗帜上的污泥吧。” 听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上至少三轮的老铁匠叫自己“老爷”,沈沐柯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抓住手里的旗杆,然后就看到了对方深沉的脸。 那张脸,写满了沧桑和落寞,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如同琥珀一样,但是可能是上了年纪,笼上了一层灰暗。 他将手伸向旗杆,露出上面无数厚重的老茧,初秋的气候干燥,手背裂开了缝。 老铁匠的手劲不小,这让他顺顺当当地把旗帜和军刀拿了过来,留下沈沐柯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一旁的高文凑过来道。 高文是沈沐柯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骑士,这个名字一度让沈沐柯有点出戏。 “没什么。”沈沐柯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又找到了一个为之战斗的理由…” …… 泰拉历1062年9月13日晚,银枪天马骑士团入驻落日峡谷要塞。 在他们眼前,是数百倍于他们的乌萨斯混合集团军群。 战争,还远未结束。 第八章 皇帝 圣骏堡。 寄托了乌萨斯人心中神圣与理想的城市,几乎每一个乌萨斯都认为,那是乌萨斯的荣耀和伟大的象征,而那宫殿内端坐的皇帝,更是乌萨斯一国前进的道标。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秋日的乌萨斯首都已经有些寒意,这让刚刚乘坐赶来皇宫的贝加尔大公紧了紧自己的长袍。 他是来向皇帝汇报“战果”的。 圣骏堡的名字继承于骏鹰帝国,乌萨斯的皇宫也是如此,乌萨斯是建立在废墟上的国家,它通过战争立国,又通过战争强大,所以,战争,贯穿它的始终。 拂过充满奢华浮雕门把手,贝加尔见到了皇帝。 和很多人想象中不同,乌萨斯的皇帝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可怕”。 在卡西米尔人和萨米人的传言中,乌萨斯皇帝头生狰狞的长角,脸上布满丑陋的伤疤和数不尽的眼睛和獠牙,体格强壮无比,说话的声音如同山林里的饿兽,喜欢听着弱小者的哀嚎进食等等。 这么一个比温迪戈还萨卡兹的形容下来,要是胆小的人,基本都被当场吓尿了。 但是其实不是如此。 在贝加尔推开门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考究,文雅睿智的中年人。 他靠在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乌萨斯的长篇诗集,他手边是未饮尽的红茶和精致美观的笔纸,他对着落地窗坐着,不时用一双充满理智和平静的双眼眺望窗外圣骏堡的夜景。 “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甚至会认为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智者而非皇帝。” 贝加尔默念了一遍朝野对皇帝的描述,尽可能将心思安定下来。 虽然和皇帝比起来,面容硬朗身材魁梧的贝加尔似乎更像一个“皇帝”,但是贝加尔不敢对眼前的人有丝毫不敬。 “陛下。” “如何,贝加尔卿?” 皇帝放下手中的诗集,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 “我一直认为,乌萨斯人的诗集总是显得过于悲壮,随着时代的变迁,也许我们需要一些快乐激荡的诗篇来彰显如今乌萨斯的繁荣,你觉得呢?” 天地良心,贝加尔大公对诗集几乎一窍不通,比起诗集,他本人更加喜欢莱塔尼亚的音乐和维多利亚的机械—— 前者可以在战场上鼓舞士气,后者可以用来武装部队。 但是这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皇帝提起的,因为在眼前这个乌萨斯至上的皇帝面前,这是“不正确的”。 “您说的很多,陛下。”贝加尔大公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赞同,然后拿出了前线的战报。 “陛下,卡西米尔前线传来战报。” “漫长的夜晚总是需要一些好消息来让人赶走疲倦,我们的战士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 贝加尔大公展开战报,缓缓看了一圈,然后开口: “赫拉格汇报,卡西米尔前线已取得可喜战果,乌萨斯第一第二集团军已将前线推至落日峡谷要塞处,卡西米尔北部大片领土已经基本占领,目前正在肃 清占领区各个小股反抗力量。” “不错的战报,很有赫拉格的风格,实事求是,不夸耀自己的功绩,同样,也没有唱赞歌。” 如果是其他军官,一定会在简报开头加上一句“在皇帝英明的领导下——”,然后再末尾加一句“皇帝陛下万岁!” 贝加尔对此不置可否,他知道皇帝欣赏赫拉格的行事作风,而这也是他不喜欢赫拉格的一个原因。 “但是,”皇帝眯起了眼睛,他身上的智者气息减少,而威严增加,道: “我记得在原本的战略布局中,此时应该已经将战线推至茨沃涅克才对。” 贝加尔不敢接话,只能唯唯诺诺地回答: “赫拉格说,他们在前线遭遇了卡西米尔银枪天马骑士团的阻力,先头部队被阻挡在落日峡谷要塞前……” “银枪天马…” 皇帝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笑了起来: “腐朽中会诞生出青翠的嫩芽,光芒下总孕育着堕落的肮脏…乌萨斯人的诗集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点醒乌萨斯,贝加尔卿,记住这句诗,我们总要在前人的话语中获得力量。” 贝加尔连连点头,皇帝继续说: “贝加尔卿,如今的局势,你觉得乌萨斯要如何做?” 贝加尔大公想了想,试探性回答: “考虑到卡西米尔的反抗强度过于激烈,我们应该继续向前线派遣增援,最好,再加上一个集团军!” 卡西米尔前线有乌萨斯九十万大军,听起来乌萨斯似乎是举全国之力,要吞下卡西米尔,但是其实乌萨斯的高层们都知道前线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 卡西米尔前线,有乌萨斯多兵种混合的第一第二集团军,总计二十余万部队,其余七十余万,是随军的技术人员和后勤。 “贝加尔卿,你觉得,我们是为了在什么打仗?”皇帝没有回复贝加尔大公的建议,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贝加尔有点懵,乌萨斯战争的理由这还用说吗?打仗可以获得土地,得到了土地就能从土地里源源不断地榨取财富,然后用这财富武装军队,再发起战争,再获得土地,然后这样周而复始。 但是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皇帝想得到的答案。 “为了乌萨斯人,贝加尔卿,乌萨斯的战争是为了乌萨斯人而发动的。” 皇帝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数百年前,我们的祖辈在骏鹰帝国的统治下,受尽了屈辱和苦难,那个时候乌萨斯人似乎看不到希望,但是在那宿命般的一天,我们用战争取得了一切,广阔冻原上的乌萨斯人团结在一起,推翻了神民的统治,乌萨斯从此有尊严地立足这片大地之上。” “自此之后数百年,乌萨斯人南征北战,打下了大大的疆土,我们的国土比炎国更广,我们的军队比维多利亚更强!” “我们成为了北方的主人,乌萨斯终于不用在神民的脚下讨生活了。” “这一切是什么带来的,贝加尔卿?是战争,乌萨斯的一切都是战争带来的,我们为何乐此不疲,因为我们就是凭此而生。” “但是时代在变化,贝加尔卿,我已经感受到,通过战争取得一切变得比以前艰难了。” 是啊,战争变得艰难了,谁能想到,腐朽分裂的卡西米尔竟然都能以少胜多,阻拦住乌萨斯的钢铁洪流了呢? “所以我们不能在如过去那般,将一切都赌上。在赌桌上梭哈可以彰显财富,但是在战场上梭哈只会让自己显得愚蠢。” 贝加尔知道皇帝在敲打自己,所以他选择沉默。 “卡西米尔已经开始显现它的意志了,看来它还没到覆灭的时候…让赫拉格看情况而动,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小,取得一定战果就可以了,我会为他准备好鲜花和美酒,等着他凯旋。” “谨遵您的命令。”贝加尔躬身行礼。 “至于你,贝加尔卿,放心吧,你不会没仗打的,动员你的部下们,我们即将发动对拉特兰的战争。” “明白!”贝加尔大公兴奋至极,他对皇帝那套“乌萨斯与战争论”并无兴趣,战争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一听到有仗可打,他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另外,陛下,【圣愚】带来了新的消息。” “圣愚…”皇帝念叨着这个称呼,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示意贝加尔继续说。 “【圣愚】说,他已经派【蛇鳞】去了卡西米尔,联系了商业联合会的几个股东和监正会的几个重要官员,我们是不是可以——” “不用太过重视这一点。”皇帝做出判断: “对于卡西米尔骑士们来说,几个官员和商人的反水不会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而对于乌萨斯来说,吞下卡西米尔也不是这场战争的目的。” 卡西米尔的骑士精神仍在,而商业联合会的腐烂还没有侵蚀 进大树的根茎,现在不是一个吞下卡西米尔的好时机。 “另外,贝加尔卿,圣愚的立场尚不明朗,现阶段,我们要和他保持距离…” “臣明白。”贝加尔大公附和道,他也对喜欢躲在阴影中玩弄人心的“圣愚”不感冒,在他看来,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如移动陆行战舰的主炮有用。 贝加尔躬身行礼,退出了宫殿,他要去动员手下,新的战争要来了! 宫殿内,乌萨斯皇帝合上手中的诗集,他眺望着窗外的夜景,圣骏堡的辉煌让人沉醉。 乌萨斯啊,伟大美丽的国家。 第九章 新的力量 夜幕之下,在经历了天灾,获救,加入战争,冲阵,突围,入驻要塞的一系列酣畅淋漓的惊险刺激的一天后,沈沐柯迎来了自己在8泰拉大陆的第一个晚上。 没错,虽然他之前已经昏迷了几天,但是那只是前摇不是么? 靠在火炉旁,沈沐柯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但是在他的脑海中,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梅林?!在吗?” “在的在的。”【模板】先生已经放弃了纠正错误,既然反抗不了,那不如就安心接受吧。 “为什么我睡不着?” 是的,沈沐柯发现,自己在经历了如此惊险劳累的一天后,竟然无法安心入睡?! 要知道他以前在忙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都是倒头就睡的! “魔神的力量。”梅林做出解释:“魔神的灵魂让您时刻清醒,魔神的躯体让您永不疲劳。” 啊这… 虽然永不疲劳这个事似乎值得玩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 ) 但是沈沐柯还是希望能睡觉啊! 在忙碌了一天后,对自己最好的奖励是什么? 当然是美美睡上一觉了,要是做点梦就更好了。可惜了,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份美好。 “另外,您无法陷入沉睡,似乎并不是一个个例…” “什么?” “由于未知的原因,这片大地上所有拥有神性的个体,似乎都无法主动失去意识。” 哈? 神性,这个沈沐柯可以理解,作为一种著名的debuff,广泛见于各类幻想艺术作品中。 在游戏里,基本上是只要你有这个属性,就会被第四天灾们用各种各样的手法屠戮掉,然后踩着你的老脸达成“弑神成就”。 不过沈沐柯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模板——【所罗门王的的眷属们】竟然已经把这个debuff加载到他身上了? 考虑到七十二魔神里有很多都是由天使堕落而来的,所以他对自己发育到最后会获得神性这件事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随着buff来的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副作用。 “算了,不睡就不睡了,无非也就是少做几个梦罢了。” 就当入乡随俗了。 漫漫长夜,无法睡眠的沈沐柯决定用胡思乱想来分散下休息,然后他就想到了今日的“战果”。 “梅林?我的源石积攒多少了?是不是可以抽一发卡池了。” 抽卡,是穿越者的要素之一,不可不品鉴一下! “您的源石积攒到733颗,是否进行一次单抽?”模板先生回答。 “抽了!” 沈沐柯果断下定决心,他们如今固守在要塞里,资源匮乏,而支援却遥遥无期,沈沐柯需要新的力量来打破局面。 脑海中,模板先生展开72张精致的卡牌—— “您有一次抽取机会,如果您又一次抽到了【弗法】,那么您的【弗法】觉醒度就将提升至65%,而如果您抽取到其他魔神,则获得新的力量。” 沈沐柯点点头,伸出手抽出一张。 恭喜您,获得了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八位——【汉帕】。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2/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躯体】,【魔神的灵魂】,【弗法的雷霆】,【弗法的真知】,【汉帕的技术】,【汉帕的变形术】,【汉帕的统御】。 弗法觉醒度:60% 汉帕觉醒度:60% 【汉帕的技术】: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中的汉帕拥有建设高塔城防的精湛技术,他可以帮助人们抵御一切来犯之敌,但是记住,一味地防守并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我们更需要主动出击来打破局面。 【汉帕的变形术】: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中的汉帕经常以一只鸽子的模样示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变成其他形态,你获得了汉帕的变形术,但可惜,你目前只学会了怎么从人变成鸽子。 【汉帕的统御】: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中的汉帕不仅拥有守城的技术,还拥有驱使他人作战的力量,你获得了他的统御之术,拥有 了派兵布阵的基本知识,同时,你也可以用这种“权能”操控弱小者的灵魂,让他们为你而战。 nice~ 运气又一次站在了沈沐柯这边,汉帕,正是此时他最需要的力量! “您的运气很好。”模板先生称赞道。 沈沐柯松了一口气,他运气很好,获得了新的力量,战争前途非常紧张,他太需要一点好运气来打破眼下焦头烂额的战局了。 沈沐柯睁开双眼,仰面靠在厚重的垫子上,他望着泰拉夜晚的月与星,那天空比现实更清晰,那光芒比现实更璀璨,但是,也比现实更不真实。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用着没人会听懂的语言,哼着脑海中记忆模糊的小调,沈沐柯就这样度过了在泰拉大陆的第一个夜晚。 …… “阁下需要我们的帮助?” “没错。”沈沐柯举着一沓画了半宿的设计图,对着眼前的老铁匠道: “提尔大叔,找你们团里最有经验技术最好的工匠把这些打造出来,我们能不能挡住乌萨斯人,就看你们的了!” 老提尔接过图纸,翻看了一遍,摇摇头: “老提尔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过我会为您寻找可以造出来的人…” 老提尔话音未落,一只手从一边伸出来,抢过了图纸。 这是一个独眼的老铁匠,浑身被煤灰和铁屑附着,显得脏兮兮的,但是仅剩的那只独眼却异常明亮。 “这个,我能做。”对方翻着图纸,开口道。 “真的?”沈沐柯惊喜道。 “能做,但是需要人手配合我,工作量太大了。” 没问题,人手可以抽调。 沈沐柯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能做出来就行,人手不够他就去拜托骑士团里的成员帮忙,这都可以商量。 独眼老铁匠点点头,他沉默着卷起图纸,向自己的棚屋走去。 “你要做什么?”西里尔来到沈沐柯身边,他刚才注意到了这段谈话。 “一些可以用来防守的机械。” 沈沐柯解释道。 “你还懂这个?”老天马有点惊讶,在他看来,作为一个信使,阿加里图的知识面显得过于宽阔了。 “略懂略懂。”沈沐柯笑着敷衍道,然后申请道: “西里尔阁下,制造机械人手不足,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骑士团的同袍们帮忙。” “这没问题。”西里尔摆摆手,只要能把要塞守住,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让他们打造的是什么机械?” “西里尔阁下听说过,塞门刀车么?” …… 大骑士领。 城市内某处路灯下。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接头?” 身着西装的中年库兰塔人抱怨道。 “隐秘的户外有助于保守秘密,毕竟你也不想与我们合作的事被人发现吧?” 接头人裹着黑暗的长袍,让中年人看不清对方的种族特征,只听到沙哑的声音。 “怎么称呼?”出于谨慎,中年人试探问道。 “无所谓真实的名字,你只需要记住,与你合作的,是名为黑蛇的人。” 黑蛇? 不是用名字,而是以代号自居吗? 库兰塔人点头,然后道: “昨天晚上,监正会的人来过了,如你所料,是为了前线的增援来向国民院谈条件,按照我们一开始谈好的,并没有立刻答应他们的请求,而是搪塞了过去,估计商业联合会那边也是如此…杜克先生让我转答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条件。” “当然。”黑袍人满意地点头,道:“如我们所承诺的那样——监正会的请求被拖延的时间越长,我们的回报就会越丰厚。” “那就好。”中年人道:“还有一件事,杜克先生说,如果乌萨斯人能将监正会的银枪天马尽数【抹去】,国民院愿意额外加码。” “非常合理的条件,我们接受,感谢杜克先生的慷慨。” 黑袍人笑着点头,双方握了手,确定了新的合作内容… 月光下的中年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路灯下,黑袍人重新融入阴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卡西米尔,骑士之国…呵,骑士…” 第十章 碰撞 在银枪天马退守至落日峡谷的一周以后,乌萨斯也完成了对峡谷出口的围堵。 乌萨斯工兵团将在峡谷口前修筑起一座座临时堡垒,这些堡垒是乌萨斯军官们的指挥节点,赫拉格并没有因为银枪天马人数稀少而轻视敌人,他已做好了长久作战的准备。 在乌萨斯指挥部堡垒内,赫拉格展开地图—— 落日峡谷,是卡西米尔荒原上一片狭长山脉的缺口,乌萨斯如果想要向南进发,就必须要经过此处,当然了,也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卡西米尔各个骑士团撤退回茨沃涅克的那条路,一片布满枯黄野草的 沼泽。 只要是有脑子的乌萨斯人,都不会选择在沼泽里行军,因为和卡西米尔骑士们依靠驼兽和双腿行军不同,乌萨斯人的行军依靠陆行器和陆行战舰,这样的配置会让他们在大片沼泽里陷入绝境。 所以,如果还想扩大战果,就必须正面攻下眼前的落日峡谷要塞。 赫拉格目光移向一份被折叠起来的简报,那是贝加尔大公派人送来的,带来了皇帝的新指令。 虽然贝加尔大公在其中夹杂了大量的阴阳怪气,但是还是尽责地把皇帝的命令说清楚了—— 继续扩大战果,同时节省资源,尽可能减小战损,如果敌方抵抗力度超越预期,就马上撤军。 呼—— 赫拉格呼出一口气,他身上的压力并未减少,虽然皇帝把期望值降低了,但是谁说这不是对他的考验呢? “谢苗,巴克莱。” 赫拉格呼唤了一声,两名军官站起身,表示准备就绪。 “开始进攻。” …… 沈沐柯立在城头上,他的心很乱。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被乌萨斯军的强悍力量震撼了一波。 几十个团的工程兵仅用三四天就修筑出足足十三个临时指挥堡垒,同时在堡垒之间挖掘了大量的壕沟互相串联。 战争术士们将无数法术加持在陆行舰的主炮上,百战精锐们排好阵型严阵以待,在他们上空,是数百架加装法术单元的无人机。 大部队之后,是携带泰拉版迫击炮的炮兵部队,可以想象,一旦开战,他们就会为先头部队提供火力支持。 在沈沐柯看来,乌萨斯这种战术相当落后,如果和他们对阵的是现实中的华夏,估计会被华夏吊起来打。 但是放到泰拉大陆,乌萨斯这种战术模式简直太先进了,要知道自己这边的骑士们的战术水平估计连秦朝都不如,不少人对于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列阵冲锋,短兵相接”的阶段。 “不过好在,自己这边也不是毫无准备。” 沈沐柯看向一旁,凭借汉帕的技术和铁匠团的努力,第一批次的守城机械已经可以使用,包括投石车,塞门刀车等机械都已就绪,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就算用坏了也不用担心,铁匠团的师傅们已经在准备下一批次的了… “你已经看到了乌萨斯人的强悍,现在有没有觉得后悔加入这场战争?” 西里尔来到沈沐柯身边,缓缓道。 沈沐柯回过头,看到老天马正死死盯着乌萨斯的军阵,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对敌人的彻骨仇恨;对战争的厌恶;以及对战斗的渴望…老天马的灵魂正在颤抖。 “并没有,西里尔阁下。”沈沐柯摇摇头,道:“我对这片大地有着基本的认知,苦难和恐惧时刻笼罩着泰拉,就算我不参与这场【不属于我的战争】,未来也会有【属于我的战争】到来。我所以,我并不后悔,也不惧怕。” “但你只是一个人,不是吗?”西里尔摇摇头,道:“你无力改变太多,这片大地有着太多的悲剧,依靠个人是没法做什么的。” …… 沈沐柯没有回答,他想到了自己穿越时的想法—— 爱好旅行的他知道泰拉不是一个好地方,所以他就想靠自己改变这个世界,起码,要让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悲剧;起码,要让那些自己记忆中的人走向更好的道路。 但是就如西里尔说的,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就算他拥有【模板】,就算他终有一天会登上神位,但是这片大地的问题真的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吗? 想到这,沈沐柯茅塞顿开—— 西里尔说得对!自己不应该单干,而应该借助他人的力量,或许,自己应该想原剧情里的罗德岛、巴别塔那样,搞个组织! 看着眼前的阿加里图将感激的目光转向自己,西里尔一阵诧异,心想这孩子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呜——— 尖啸的号角声划破宁静,乌萨斯军队开始移动了! “西里尔阁下!让骑士们把所有的投石机都装上【炮弹】。” 所谓【炮弹】,就是活性化的源岩块,这是沈沐柯想到的一个损招。 原剧情中,很多矿石病感染者的感染原因都是因为接触了活性化源石,那么如果把活性化的源岩块当做投石扔向战场,效果估计会比真正的炮弹还好! 乌萨斯是吧,歧视感染者是吧,那就尝尝源石的厉害吧! 要塞外,号角吹响,战争术士们古老的法术随之而来,一枚枚法术飞弹雨点般击打在要塞的城墙上,激起一片片涟漪。 得益于监正会上一次的修缮,要塞的城墙安设了很多防御法术单元,所以术士们的法术并不起作用。 轰——— 乌萨斯陆行舰主炮开火,一枚炮弹重重地砸在城墙上,让立在楼上的沈沐柯一阵摇晃。 主炮开火后,乌萨斯的突击手和百战精锐部队携带破城锤奔向要塞城门。 “投掷源岩!”眼看着对方的先头部队冲到己方投石范围内,沈沐柯举起军旗,大声呼喊道。 在城墙后,八十名骑士每两人便操控一座投石机,听到呼喊声,骑士们抽出长剑,割断了绳索。 活性化的源岩块雨点般落下,这些闪烁着不详光芒的“小怪物”飞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分散裂开,让覆盖范围又一次变大。 乌萨斯先头无法回避大范围的aoe,只能用身上的护具硬接,然后他们就被恐惧和慌乱包裹住。 “是源石!” “他们投来的石块里混着源石!” 虽然突击手和百战精锐们都战斗经验丰富,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在乌萨斯军人们看来,源石是一种资源,但是在这片战场上,卡西米尔骑士们显然打破了这种常规。 “混账!”指挥堡垒内,巴克莱用手锤着桌子:“卡西米尔骑士们疯了吗?用源石做武器?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卑鄙了?!” “冷静,巴克莱,是我们没有做好准备。” 赫拉格安慰道,他也有点诧异,他事先看过西里尔临光的资料,对方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骑士,光明正大,勇武豪放。 但是眼下对方的战术,可跟光明正大沾不上。 赫拉格得出一个结论,对方的阵营里,有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战术家!而且大概率是那个没有任何情报的执旗手。 “卡西米尔何其幸运,竟然能既拥有西里尔临光这样强大勇猛的骑士,又拥有那个埃拉菲亚青年这样精明强干的战术家。” 赫拉格喃喃自语,然后他果断下令: “巴克莱,把我们的先头部队撤回来,我们的战术要改变了。谢苗,继续炮火掩护。” “明白!”*2 …… 硝烟逐渐散去,乌萨斯的攻势被瓦解了。 城墙后的骑士们登上城头,然后就目睹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尸体,大批量的尸体,混杂着硝烟和源石,数量至少有一千左右,这些军人大多是被源石块直接击中的,源石击穿了他们的皮肤,让他们几乎瞬间就染上了急性源石病,大片大片的源石颗粒刺破皮肤,让这些战士迅速衰败,然后恶性循环开始了。 先倒下的士兵爆发出大量活性源石粉尘,经过人体的提炼粉尘更加纯粹,进而让更多的人染上,周而复始。 等到乌萨斯先头部队退去,战场上一片狼藉。 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活地狱,一言不发。 “阿加里图。”西里尔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在,西里尔阁下。”沈沐柯凝重地看着对方。 “谢谢…” “没事儿,我们准备一下,乌萨斯下一波攻势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沈沐柯摇摇头,示意西里尔不需要道谢,他走下城墙,他有些累了。 “西里尔阁下…我们…”城墙上,高文支支吾吾地开口,但是他还没想到要说什么。 “记住今天战场上的一切,同袍们。记住这一切,这是阿加里图为了我们才做的,都明白吗?”西里尔严肃地提醒道。 “明白!”*N。 …… 沈沐柯重新靠回了火炉旁,他的脑子很乱,他曾经设想过用源石块来守城的危险,也知道这会让很多人丧生,但是眼下,看到了成百上千的乌萨斯军人倒在城墙下,他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 他翻了个身,想就此昏昏睡去,但是魔神的灵魂却让他时刻保持着冷静,冷静地直面一切。 “啧,战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十一章 梦中游 混乱,怒吼,呜咽,哀嚎。 沈沐柯似乎陷入了一个名为梦魇的漩涡,无数的破碎灵魂围绕着他飞舞。 他们一个个冲向沈沐柯,用听不懂的、复杂的话语咒骂着;他们恨,恨那个无情夺走他们生命的人,他们伸出残破不堪的灵体,似乎想将沈沐柯拖入无底深渊。 然后,冤魂们触碰到了沈沐柯的灵魂—— “【魔神的灵魂】不只是一个称谓,而更多是位格的证明。” 一片混沌中,无数破碎的残魂如潮水般涌向沈沐柯,碰撞在【魔神的灵魂】上,然后如同被鲸鲨捕获的蜉蝣一般被吸收,进而壮大了沈沐柯的灵体。 残魂们因为怨念而失去理智,他们无畏无惧,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冲向自己的末日。 “别再过来了!你们会魂飞魄散的!” 沈沐柯呼喊着,想要阻止,但是无济于事,失去理智的魂灵听不懂他的话,残魂们被彻骨的仇恨驱使着成为沈沐柯灵体的养分。 灵魂一个个吸收入体,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不属于沈沐柯自己的记忆涌上心头—— 沈沐 柯好像坐在一个电影院,他的面前,是成百上千块屏幕: 大幕缓缓亮起—— 他看到了这些乌萨斯人的出生,有些出生于一个闭塞的小卧室;有些出生于宽阔明朗的医院病房;有些出生于冰冷的矿场工厂;也有些出生于荒凉危险的荒原之上。 他们都出生于乌萨斯最最普通的平凡的家庭,他们都是乌萨斯的孩子。 大幕黯淡下来,接着又一次亮起—— 沈沐柯看到了这些乌萨斯人成长的记忆,有些生活在矿工或者农夫家庭,因生活拮据而走上战场;有些出身尚可,但是依然凭着满腔热血加入了乌萨斯的远征军队,成为一个为国而战的军人;有些出生于军人世家,跟随父辈的脚步踏入军营;也有一些是单纯喜欢刺激惊险的生活而加入军队。 大幕又一次暗淡,接着最后一次亮起,这一次,所有屏幕合成一块—— 沈沐柯看到了这些乌萨斯人的结局,他们背着武器,拿着弓弩,擎着盾牌,对着眼前的高大城墙发起冲锋,在他们身后,己方炮火隆隆作响,他们无所畏惧,他们似乎看到了又一场胜利,但是他们错了… 在他们眼前的城墙上,头生鹿角的青年高举着绣有马头的军旗,在其身后,无数的源岩块如雨点儿般落下,活性化的源石粉尘击穿了他们的护甲,划伤了他们的皮肤,砸碎了他们的骨头。 他们受了伤,但这还不是结局,随源石粉尘而来的急性源石病如同死神的飞镰般划过每个人的脖颈,他们哀嚎着,哭喊着,有些人想起了家人、爱人、朋友,他们呼喊着一个个名字,但是无济于事,没有任何人和神可以拯救他们,他们失去了生的权利,就如同他们挥舞手中的军刀屠戮的那一个个无辜者那样——破碎…湮灭… 大幕彻底暗淡,纷飞的魂雨中,沈沐柯的灵体逐渐蜕变,而后变得轻盈,似乎要随风而去,驾祥云,游九州。 沈沐柯感到自己向四方飘去,无数的景色涌入双眸,随着风飞舞,眼中的世界开始瓦解,然后又重组,一瞬间他似乎丧失了自我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眼前这个世界变得陌生,又或许,他一开始就不熟悉这个世界。 在那一刻,他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自己无比渺小,似乎立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广阔大陆,进而他感到孤独,仿佛无尽岁月流转后的落寞,再之后,他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 同类,不是其他无关的个体,而是确切的另外的同类,仿佛在汪洋大海里,一只鲨鱼遇到了另一只鲨鱼—— 他随着灵魂的风,飞向一个颇为“明亮”的同类,莫名的缘分让他舍近求远,不顾一切地来到对方面前—— 那是一个龙女。 沈沐柯最先发现的是她头上精致的龙角,然后是如同天河瀑布般柔顺的暗蓝色长发和皎然如月的动人面庞,那龙女身着华夏风的白袍,伸展开修长柔美的双腿,她一只手握着白瓷酒盏,斜着靠在散乱的诗篇之中,似乎已经醉了,却不知是因诗而醉,还是因酒而醉,又或者,两者皆有。 沈沐柯呆呆看着眼前的人,洒脱,豪放快意组成了她超然若仙的气质,白袍下玲珑有致的躯体和那剔透如玉的双腿,组成了她动人心弦的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她身旁靠着一杆盘龙棍,棍上挑一盏华丽的灯,正是这盏灯引来了沈沐柯。 “有客人来了嘛?!”那美丽洒脱的人儿开口说话了,一开口,便是正宗的川渝方言,然而这乡土浓郁的口音并没给这美人拉低档次,反而让这天上的神女下了凡,变成了可触碰的、真正的地上生灵。 她张狂地饮下手里的酒,然后举起酒葫芦,“小锅锅,豁一杯嘛?” “啊?我…不喝,我,我还在打仗来着…” 眼前的人儿如同铁马冰河一般闯入沈沐柯的梦,别说喝酒,沈沐柯连人话都快不会说了。 “不豁?瓜兮兮,你的魂要散了,还不豁?!” “什么?” 沈沐柯如梦初醒,然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 “噫,我来帮你一哈。”那龙女抽身过来,一只手掐住沈沐柯的下巴,另一手豁然将手里的酒葫芦对着他的嘴硬灌下去。 沈沐柯只感觉被对方掐住了七寸,他现在话都说不利索,根本无力反抗。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句著名的格言—— 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就安心享受吧。 在如此“屈辱”下,沈沐柯摆烂了,反正也没法反抗不是么?而且虽然说是酒,但沈沐柯完全没尝出味儿来,如同喝水一样。 “你现在喝不出来味儿嘛?可惜滴很呐。” 龙女摇摇头,嬉笑着将手放在沈沐柯的肩上: “下一次,能喝出味儿了再来找我嘛,小锅锅。” 砰—— 对方推得沈沐柯脚下一滑,他只感觉自己顺着山川流转,原路返回…… …… “阿加里图?阿加里图!他醒了!西里尔阁下,他醒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沈沐柯悠悠地从梦中醒来,似乎久违地大梦一场,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爽。 沈沐柯睁开眼,眼前呼喊着的,似乎是银枪天马的高文。 “真有意思,当初我刚刚苏醒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高文;现在大梦一场,看见的第一眼,又是高文,高文还有点老妈子的潜质?” 沈沐柯心里笑着,然后他就摸到了自己嘴角而酒渍。 他心中猛地一颤,然后梦中的一切一瞬间涌上心头—— 乌萨斯人的记忆,灵魂的碰撞,还有那个暴力地闯入自己心中的龙女。 “我去,我不会遇到令姐了吧?!” 联想到梦中那个天仙般的龙族美人,联想到她的重重特征,沈沐柯已经可以下定论,自己遇到了大炎“岁”的十二分之一,年和夕的姐姐,令。 “所以我这算什么?梦中娶媳妇的低配版?梦中见老婆?” 沈沐柯点着自己嘴角的酒渍,尝了一口。 初入口有点辣,然后是甜… “阿加里图?!”营帐外,西里尔迈步走进来,然后就看到沈沐柯正摸着自己的嘴角傻乐。 嗯?这小子不会睡了一觉睡傻了吧?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他可不能傻啊,就算一定要傻,那也得过了这会儿,起码得等打完仗再说。 西里尔完全不知道沈沐柯梦中所见,他俯下身开口道: “阿加里图?小子,你吓坏了我们了。” “西里尔阁下?我,睡了多久?”沈沐柯感觉对方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快一个月了,小子,现在是十月十八号。” 我去,我这是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了? “我睡着的时候,乌萨斯有进攻我们?” “你觉得呢。” “结果如何?” “如果城破了,你就不会是这样和我说话了。”西里尔无奈笑着,回道:“放心,乌萨斯没有攻进来,他们这段时间又组织了四次进攻,都没对我们造成太大损伤,你的那些投石车、塞门刀车都很好用。” 呼~那就好。 沈沐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飞快站起来,道:“我已经醒了,先去城墙上了。” 然后他匆匆走出营帐。 “诶?他,不用喝点水,吃点东西吗?” 高文看着沈沐柯的背影目瞪口呆。 “不必要的话,不用多说。”西里尔严肃地开口道。 “是。” 高文跟在后面走出营帐,只留下西里尔。 “阿加里图,有趣又聪明的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你为什么要帮助卡西米尔?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干净的手染上鲜血?” 西里尔摇了摇头,眼下,显然还没到把一切说清的时候。 他看向远处,看向大骑士领的方向—— “大骑士长,你又在干什么呢?监正会又在干什么?卡西米尔,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第十二章 所谓灵魂,所谓神 城墙上,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和血腥,沈沐柯逐渐脱离了梦幻,找回了实感。 沈沐柯百分百确定,自己一定是见到了令,那月下独酌的洒脱身影,还有那自己尝不出味道的酒,一切是那么真实,宛如古人黄粱一梦,豁然惊醒,自觉此身尚在短寸之间。 但是按照【梅林】所说,拥有神性的自己不会真正睡着,至少不会主动睡着,也就是说,自己遇到了模板之外的“异常”。 “梅林?” “我在。”模板先生回应。 “我之前是怎么了?” “【汉帕的统御】,您还记得吗?”模板先生回答道:“【汉帕的统御】让您可以操控弱者的灵魂,但由于您体内的【魔神的灵魂】还太弱小,无力操纵这些残破的灵魂,所以【模板】开启了保护机制,主动吸纳了那些反抗的灵魂用以壮大自身。但是之后,您的灵魂由于某种未知原因,脱离了【模板】,直到刚刚才回来。” “脱离了【模板】?”沈沐柯感到惊讶,然后问道:“能否查出脱离的原因?” “并不能。”梅林给出了否定,然后又道: “但是您的灵魂出现了新的变化,虽然您并未察觉,但是从模板提供的数据来看,您的灵魂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 “蜕变?” “没错!”梅林笃定道,他的声音有些兴奋:“您的灵魂似乎获得了新的神秘加持,这让您的力量更加纯粹精炼,也更加灵活,虽然您模板中【弗法】和【汉帕】的觉醒度依然是60%,但是您对于神秘的理解却远胜从前,可以说,您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您…” “我精一了对吧?!” 可以可以,非常符合 逻辑。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升级,没有强化,很没有提升觉醒度,但是就是强了,到了一个新的境界,那不就是干员精一了么。 沈沐柯点点头,他很满意自己这次奇妙的梦中游,也很满意自己“精一”的结果,最重要的是,自己遇到了令…那个过去只在屏幕中才能见到的人,现在终于—— 在梦里见到了… 沈沐柯开始蹲在城墙角落画圈—— “虽然不知道您的脑回路是怎么转的,但是还请振作起来啊!!!” …………… 【模板】的脱离,是一件大事。 虽然沈沐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因为自己一路走来都是十分草率。 他本来只是想救人,拉一把那个想寻短见的可怜男人,如果要给他这个行为下一个定义,那应该可以说是见义勇为。 但是谁能想到他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莫名其妙地坐在了那个云雾缭绕的宫殿里,莫名其妙地抽了两张卡片,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奠定了自己未来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如此草率,仿佛是一个蹩脚某仙人作者由于实在想不出来剧情开头怎么写,然后干脆胡乱写的稀碎开篇。 (喂喂喂,书中角色真实作者是会被当成抹布用完扔掉的!)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重点,本来沈沐柯的人生理想便是渐行渐远,有多贱行多远。 泰拉大陆就泰拉大陆呗,再烂还能烂到哪去?怎么也比【神圣泰拉】安全吧? 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一落地就处在了时代的中心,泰拉历1062年秋天,这段时间泰拉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卡西米尔和乌萨斯的第十次战争却是实打实地就发生在他眼前。 也许是为了向救下自己的人报恩,也许是因为对侵略者的痛恨,也许是因为突然开了挂想要人前显圣,总之,他加入了这场战争,而且现在显然已经占据了舞台的C位。 乌萨斯的百战精锐在他的投石机面前俯首,突击手和炮兵在他的刀车面前饮恨,他举起军旗冲入敌阵打了一个来回,救出了己方的残部,摧垮了对方的士气——毫无疑问,这一战后,自己的名字会和西里尔临光阁下一样,响彻乌萨斯与卡西米尔。 但是就在这一档口,自己穿越以来赖以生存的制胜法宝【所罗门王的眷属们】竟然和自己短暂脱离了! 这带来了新的风险,沈沐柯知道这意味着【模板】不是万能的,至少不是凌驾于泰拉大陆之上的体系。在泰拉大陆上,【模板】是需要守规矩的强龙,而泰拉是地头蛇。 沈沐柯点了点额头,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泰拉大陆上有太多大坑没填,行走江湖早晚翻车,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刚搞点事就给我一发暴击。” “梅林,你之前说,由于未知的原因,泰拉大陆上所有具有神性的个体都无法主动入眠,对吧?” “是这样的。”梅林回答道,“这似乎是这片大地上的固有规则,似乎涉及所谓【意识帝国】,但是由于情报缺失,所以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意识帝国吗? 对于意识帝国,沈沐柯有了猜想,他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远方—— 泰拉大陆的西南方向,是一个名叫萨尔贡的庞大地区,在萨尔贡以南,是名为焚风热土的禁地。多少年前,那位可汗曾经率领“梦魇大军”曾远征焚风热土,踏出了一条“天途”,最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但是沈沐柯的猜想重点不是焚风热土,那块地方鹰小姐还没填坑,目前还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但是可汗的梦魇大军却给了沈沐柯灵感。 梦魇,意识帝国,神,梦游万里。 几个关键词让一切串联了起来,沈沐柯有了推论—— 泰拉大陆上,有一个只存在于神性个体之间的异常领域,也就是所谓的【意识帝国】,具有神性的个体可以凭借【神性】这把钥匙进入其中,异常领域是如何诞生,作用又是什么,这些沈沐柯并不知道,但是这个定义大概率是不差的。 “自己拥有的情报还是太少,就算是根据线索推断也只是空中楼阁,当不了真相。” 沈沐柯叹了口气,也许,自己应该找一个真正“懂行”的前辈打听一下…… 乌——— 刺耳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乌萨斯人又在组织军阵,下一波攻势估计不久就会到来! 沈沐柯收敛思绪,眼下不是思考什么“神性”问题的时候,毕竟眼前的敌人不会因为你有神性就不砍你。 西里尔登上城头,立在沈沐柯身边,道: “这是第六次进攻,他们的无人机用完了,百战精锐也折损了不少,他们的人手快要不够了。” 沈沐柯点点头,他的意外加入让乌萨斯的损失远远超越了原本的剧情。 原本的历史 走向,是西里尔领着一众骑士在城头上用短兵相接的方式迎击对方的百战精锐,守了三个多月才消耗掉乌萨斯三千多人。 但是现在不同了,乌萨斯第一波冲锋就被沈沐柯的投石机放倒了近一千,这还不算那些染上源石病的轻症患者。 之后的近一个月,乌萨斯组织四次进攻都被挡住,这让他们折损了全部的无人机,百战精锐,突击手,战争术士等精锐兵种折损了近5000人,远远超过预期,两方再次陷入长久的僵持。 如果这种僵持一直持续下去,不用到1063年,十一月份就能结束。 不过… ——沈沐柯看向西里尔—— 支援还是没有来… 从九月中旬西里尔向茨沃涅克求援,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卡西米尔后方如同死一般沉默,那个老式的源石发报机昼夜不停地开着,但是后方一直没传消息过来,让人怀疑是不是机器坏了。 西里尔深知后方支援迟迟不来会拉低骑士们的士气,所以他严令禁止骑士们谈论“支援的问题”,毕竟只要话题不被谈起,猜忌和恐慌就不会蔓延。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但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是西里尔自己也在嘀咕,后方到底在干什么?虽然早就料想到监正会效率低下,但是眼下如此火燎眉毛的局势竟然也不能让他们加快速度吗? 看着西里尔心急如焚,沈沐柯摇摇头。 虽然对于卡西米尔早有预判,但是沈沐柯还是感觉大开眼界—— 如果站在西里尔临光和监正会的角度,现在前线战局如此严峻,这会就算是后方不吃不喝挤着牙缝也得支援前线,奈何监正会没钱没物资。 想想也知道,监正会主体,是戍守边疆的征战骑士们,这些人平时除了打仗就是打仗,不从事生产,物资和金钱完全依靠卡西米尔一个国家来供养。 所以到了战时,一时半会拿不出足够的人手和物资是很正常的。 而站在国民院和商业联合会的角度呢? 谁管你监正会骑士们的死活?监正会不承认城市,同样,国民院和商业联合会也不承认监正会,几方势力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站在那些商人和官员的立场上,只要乌萨斯没有进攻移动城市,那就可以不管,让征战骑士上去拼命去呗,自己两头通吃照样赢麻。 沈沐柯叹了口气 后方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爷们是不会明白,什么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 与其等待后方支援,倒不如自己想想办法,等他们都不如等“死”,“死”起码还会来! 呜——— 尖啸又一次响起,乌萨斯已列好了军阵,新的攻势即将展开。 看着排在前方的军队情形,沈沐柯先是吃惊,继而又大喜过望。 他看到了什么? 萨卡兹! 成片成片的萨卡兹,他们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身上的斗篷大衣也各有不同,战阵也十分散乱,显然不是正规军。 “是萨卡兹雇佣兵!”西里尔道,他的声音也透露出兴奋,显然和沈沐柯想到了一块—— 乌萨斯的精锐损失太多,他们不想在投入更多了,所以他们选择雇佣萨卡兹佣兵来作为先头部队进攻要塞,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西里尔大喜过望,道: “乌萨斯人不想继续耗下去了,他们要拼最后一波!” “西里尔阁下,我之前那些图纸,都做出来了么?” “做出来了!”西里尔拉着沈沐柯跳下城墙,两人跨入仓库: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狰狞的“战车”。 它同体黑蓝色,显示出异铁的光泽,有着四个装有铆钉利刃的车轮,在这辆战车之前,是整块金属铸成的尖刺冲击盾,摄人的寒光令人胆寒,战车之后,则是个蒙上皮革的“大箱子”。 “按照你的图纸,那个独眼的老铁匠做出来的。”西里尔忍不住用手轻拂这辆战车,久经沙场的他对于这种纯粹的战争机械没有一点抵抗力。 “按照你的图纸,这车的动力系统是由源石驱动的,能耗很大,但动力更强…” 动力当然强大,因为这辆车刚做出来的时候,高文忍不住上去开了一圈,然后差点撞塌了老铁匠的工坊。 很好,沈沐柯拍着眼前的“怪物”,他的计划能否成功,就看这东西靠不靠谱了。 第十三章 我叫磁力棒 沈沐柯一直都知道,卡西米尔后方那些混吃等死的老家伙们指望不上。 要知道原本剧情里,西里尔临光带着四十个骑士驻守孤城要塞,阻挡乌萨斯几十万大军三个多月。这个战绩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盲点? 卡西米尔在前线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拖了三个月才派来支援。 三个月时间,放在现实里,古德里安 都闪击法国两次了! 想想也是,卡西米尔内部争斗如此激烈,各派多扯会皮那是非常合理的,哪怕亡国在即,也要也要争权夺利——生命不息,拉扯不止。 可以,这很政客。 后方的问题自不必说,如今要塞内也有着诸多问题: 穿越者都自带蝴蝶效应,沈沐柯的出现,让西里尔提前回击,导致入驻要塞的时间早了半个月;由于提前回击,导致队伍比原本更完整,以至于凭空多出一倍的骑士,多出了骑士倒也没啥,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物资的大量消耗,他们的储备粮和饮水不多了;而最严重的是能源问题,由于大量源石块被当成弹药投了出去,导致维持要塞防御的法术单元都得不到充分的补充,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他们恐怕不能撑到第二年了。 所以,在如此严峻的战局下,银枪天马需要一个新的方案,解决眼前的困境! 而沈沐柯的方案,就是趁着夜色出城,来一波偷袭!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这就是沈沐柯用来对抗乌萨斯的计划的主导思想,也是当下他认为唯一能打破局面的方法。 他们要主动出击!在敌方攻城之后的时候疲惫不堪的那个晚上主动出战,用银枪天马个体的强大磨灭数量而劣势。 这个计划相当冒险,因为谁也没法保证乌萨斯人中没有能识破这计策的能人——万一人家早就做好准备了呢?万一人家白天只是佯攻,就等着你晚上来偷袭,好实现城下包围呢?万一你前脚刚刚出城,后脚人家就派斥候登上城墙,然后“里应外合,两面包夹芝士”了呢? 沈沐柯没法保证计划一定能成功,他需要和西里尔商量。 “你的计划很冒险”西里尔评价道,“你无法保证出城后的安全,因为如果敌方反应足够快,你甚至连偷袭失败回城都做不到。” “而且,你偷袭的目的,是擒贼先擒王,击杀对方首脑军官对吧?” “是这样。”沈沐柯回答道。 “好,就算你真的在十三个堡垒里找到了对方的主要军官,也还有一个问题——你打不过他怎么办?” 西里尔这个问题,属实是切入重点了! 没错,泰拉不是现实,如果是现代战争,通过偷袭的方式派遣小队俘虏敌方军事长官是合理的战术,但是放在泰拉就不一样了。 沈沐柯知道在原剧情里,赫拉格老爷子和博卓卡斯替大尉都参与过第十次乌卡战争。 赫拉格老爷子,方舟六星近卫干员。 博卓卡斯替大尉,7-18守关boss。 眼下,自己这里就是卡西米尔和乌萨斯战争的最前线,这两位“大神”大概率就在要塞门前的指挥堡垒里,要是不顾一切强势出击,最后真可能会崩盘! 以他目前的实力,让他去打一个长生军或者山雪鬼大概率是可以的,但是遇上这两位… 沈沐柯觉得,自己这属实于是给验尸官出难题了。 西里尔摇摇头,他接受不了这个计划,不是对沈沐柯不信任,恰恰是信任才让他拒绝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机智有为的阿加里图也许可以守住要塞,但是让他去和乌萨斯的军官火并?那是基本没可能成功的。 拍了拍沈沐柯的肩膀,西里尔道: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的战车已经做好了不是吗?凭借这个守在要塞门前,我们完全可以挨过他们下一波、下下一波攻势。乌萨斯不是已经开始派遣雇佣兵了么?也许他们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很快就会结束。” 西里尔离开了,但沈沐柯还在苦苦思索着出路——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计划。 西里尔不是穿越者,他不知道,如果既定的剧本没有改变,乌萨斯将会在1063年初撤退,而现在,仅仅只是十月中旬。 一个多月的努力坚守已经让银枪天马一方的物资捉襟见肘,用来投掷的活性化源岩块也消耗了太多,粮食和饮水已经开始限量,再加上乌萨斯人日常的进攻,对于要塞内骑士们的精神和身体都是一种挑战… 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方案,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好方案,这个方案已经提出来了,但是显然风险过高。 沈沐柯又靠在了那个火炉旁,他感觉很奇怪,这个火炉是有着什么别样的魔力?怎么自己总想靠在这,而且,一旦自己整个人摊在这里,就总能为眼下局势找到了新的思路。 邦邦—— 沉重的铁锤敲了两下炉沿,那个技术精湛的独眼的老铁匠凑过来: “小哥?你那些机械,是怎么想出来的?设计得这样巧妙。” “啊?”沈沐柯哭笑不得,他哪里懂得什么机械,那都是【汉帕】的功劳,对于机械学和铸造工艺,他不能说是完全外行,至少也是个一窍不通。 “以前的一个朋友送的图纸,我自己是不会的。” 由于实 在没法解释,沈沐柯果断使用“无中生友”之术。 “哦~”老铁匠点了点头,道:“可惜你这位朋友对于爆破技术不甚了解,否则那个投石机我还能再改装改装。” “嗯嗯嗯。”沈沐柯连连点头,表示下次再见到自己那个“朋友”,一定会跟他提起此事。 老铁匠离开了,留下沈沐柯在那里纠结,然后… “爆破技术…爆破?爆破!” 沈沐柯打了个响指,他想到了! 他赶快和其他人要来了一块源石,然后唤醒了脑海中的【模板】先生。 “梅林?你帮我看一看,如果我吸入了活性化源石的粉尘,我会感染源石病吗?” 手中的源石一闪一闪,沈沐柯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神之力似乎在模板的操控下逐渐包裹住了它。 “检测到特殊放射性元素,正在分析…结论是,不会,您不会感染所谓的源石病,无论是被源石刺入皮肤,还是吸入源石粉尘,但是请注意,长时间大量吸入源石粉尘,可能会导致尘肺等其他疾病……”梅林给出肯定的答复。 nice~ 沈沐柯早该想到,虽然自己现在因为【弗法】的力量长出来一对鹿角,但是根本上自己是个纯种人类来着! 沈沐柯已经找到了新的计划支点,他盘点了这场战争的行业生态,找到了新的引爆点,发掘了新的赛道,准备从物理上给予乌萨斯人以降维打击! 简单点说,沈沐柯把这个计划称为——我叫磁力棒! ……… 第十四章 蛇与温迪戈 入夜,乌萨斯某指挥堡垒。 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堡垒内的争论仍然没有平息—— 有军官大声道:“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可行方案,同时尽可能加快进攻节奏,现在的节奏还是太慢了!” “战局已经变化,现在我们应该归拢军队,这场仗也应该结束了。” 赫拉格显然更加理智,他摇着头,沉稳地说道。 从银枪天马骑士团入驻要塞开始,他就感受到了战局天平的晃动,果不其然,银枪天马没有让他失望,他们成功地用不到百人的战斗部队和一个后勤铁匠团牵制住了乌萨斯一方的主力,而且这还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仗打到这个程度,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要知道现在战争的胜负手完全不在乌萨斯,而在卡西米尔,只要卡西米尔的支援到达,乌萨斯根本无力继续向前进攻。第一第二集团军的精英已经消耗得太多,而且由于对方的“源石战术”,乌萨斯内部士气大跌,这节骨眼上,无论哪个兵团都不愿意上去拼命。 毕竟如果战死沙场,家人还可以领抚恤金,但要是染上源石病,搞不好后半辈子就要在矿场度过了! “赫拉格将军,虽然伟大的皇帝陛下对您并没有太大期望,但是您难道就不想再努力一把么?” 赫拉格抬起头,直视着那个出言嘲讽的军官,老骏鹰的双眸如漆黑夜晚的一道流星—— “亚文拉斯,你刚才说什么?” 亚文拉斯被赫拉格的目光震慑,忙不迭地低下头:“没,没什么,赫拉格将军…” 赫拉格看着对方,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愣头青不懂得语言的艺术,但是他的话也从侧面显现了这些军官的内心想法。 他当然知道,现在撤退是最好的方法,乌萨斯此战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土地和资源,现在收手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很可惜,第一第二集团军不是他的一言堂,如果其他军官都不同意撤退,他也不好违背多数。 军官们为什么不答应撤退? 其实赫拉格明白他们的心思,从开战以来,乌萨斯势如破竹,虽然战果颇丰,但是如果回圣骏堡去统计军功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少——毕竟整场战争都是乌萨斯一路势如破竹,卡西米尔望风而逃,这哪是军官的功劳,这是军队集体的功劳! 是因为乌萨斯军队本就强大,所以才能赢来胜利。 而眼下,落日峡谷要塞阻隔了乌萨斯一个多月,无数精兵投入进去都无济于事,如果在这档口,有人能把要塞攻下来,那毫无疑问会被记上一笔,回到圣骏堡当场连升三级都不是不可能,所以眼前这些军官不愿意让步,毕竟谁也不想放弃眼前的功劳。 看着眼前这些追逐名利的军官们,赫拉格颇为不屑,但也无济于事,谢苗在此时走进来,凑到赫拉格身边耳语两句: “将军,【盾卫】和【蛇鳞】来了。” 赫拉格有些诧异,【盾卫】在这时到来还算合理,【蛇鳞】这时候来干什么? “让他们进来。”赫拉格下令,然后堡垒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人”。 第一人身材极其高大,甚至超越了赫拉格,以至于这人不得不弯下腰才能从堡垒的门里挤进来。 要知道 ,赫拉格作为骏鹰一族本就十分魁梧,但这一位显然也身负古老血脉,他生着狰狞的八叉鹿角,面敷合金面具,全身都被乌萨斯最先进的动力装甲覆盖,一手持一面一人高的重型巨盾,另一手持着一杆黑色大戟,入门每走一步,便有四散的蒸汽喷涌而出。 这是一位罕见的纯血温迪戈! 堡垒内,一众军官都被眼前的战争怪物吓得不敢说话,虽然早知道乌萨斯的军队里有温迪戈存在,但是当他们真正面对温迪戈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同时想起了那个传说—— 相传,三个纯血温迪戈就可以摧毁一座城市。虽然眼前这位从年龄上看,还没有到达个人实力的巅峰期,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没胆量测试一下这位手中的大戟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锋利! 在这一位身后,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神秘人,他全身都被遮掩住,让人看不出他的种族和性别,但是其身上散发出的古怪气息,还是让在场众人呼吸不畅。 “久仰大名。”赫拉格礼貌地伸出手,道: “博卓卡斯替大尉。” 博卓卡斯替,这位温迪戈的名字。 温迪戈点了点头,将大戟插进堡垒的地面,他随手为之的动静都极大,引得地面不住颤动。 他伸出手,和赫拉格轻轻握了握,然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赫拉格将军,我部奉陛下之命,来此掩护你部撤退,战争,结束了。” 一语出,举座皆惊。 皇帝行使了他的权力,表明了乌萨斯的态度:他不想再做无谓的消耗,而是直接派来【盾卫】,让前线的所有军团撤退。 “原来如此。”赫拉格点头,他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皇帝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要求他一直进攻,如今好了,皇帝亲自下令撤退,现在没有任何阻力了。 “【蛇鳞】大人来此,又是何为啊。” 谢苗问道。 “呵呵呵,吾来此,是为了向将军报告,卡西米尔商业联合会的关系已经被【圣愚】大人打通,不过既然将军要撤军,那也就不必要了。” 黑袍人回答道,他的声音古怪异常,声调忽高忽低,让人毛骨悚然。 圣愚的使者,果然都是一群怪物! 谢苗暗暗想到。 轰隆隆———— “什么声音?” 一旁的巴克莱疑惑道。 “似乎是陆行器?” “不能够啊,我们的战舰都处于关闭状态…” “是源石引擎!”博卓卡斯替眼中红光一闪,久经战阵的他太清楚这声音了,这是大功率的源石引擎运行的声音,而且是从对面的阵营传来的,似乎还越来越近了! ————时间倒退回一刻钟前。 落日要塞内,沈沐柯将最后一块源岩块放进“磁力棒”里。 没错,既然已经决定了计划的名字,所以索性就称完成这个计划的战车为“磁力棒”好了,比较鲜明嘛。 沈沐柯一旁,是那位独眼老铁匠。 凌晨时分,铁匠们和银枪天马的骑士们都已入眠,沈沐柯自告奋勇地申请了守夜工作,所以现在只有独眼老铁匠和沈沐柯两人还保持清醒。 老铁匠敲敲打打了一番,完成了最后的调试。 “好了。”老铁匠拍了拍车体,道:“只要你在开动的时候拉动这个握杆,后方的粉碎机就会发动,活性化的源石块就会被粉碎成源石粉尘,然后你只需要按下这个按键,这辆车就会变成一辆收割生命的【毒车】。” 沈沐柯点点头,表示了解。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说你不会感染源石病,我还不会答应你让你去冒险。”老铁匠摇摇头,他可不舍得让这个“有趣的年轻人”自取灭亡。 “放心吧,老师傅。”沈沐柯拍着胸脯,道:“我就开着这玩意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没错,沈沐柯的计划,非常简单粗暴。 他没把握在乱军之中来去自如,也没把握能战胜对方的军事长官,因为那大概率是赫拉格老爷子。 老爷子的刀法…沈沐柯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他就另辟蹊径,找了一个新的方向——我不需要去战胜谁,但是我可以拉你下水啊! 他的计划就是,利用自己不会被感染的优势,开着这个战车冲入敌方堡垒,然后找到对方军官后直接开启粉碎机胁迫对方退兵,如果对方愿意退兵,就任由对方撤退,这样对大家都好;而如果对方不愿意撤退,他马上开闸放毒,反正他不怕感染,这方案完全没风险。 至于说自己会不会来不及谈条件就被拿下…沈沐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 自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以他目前的实力水平,遇到复数的内卫估计都能打几下,赫拉格老爷子再强,也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更何况,自己不还有一个【汉帕的变形术】么,真遇到解决不了的敌人 ,就马上变成鸽子跑路,应该没逝的( )。 独眼的老铁匠转动铰链,拉开了铁闸,乌萨斯军队的无人机之前已经消耗殆尽,再加上如今士气低迷,所以他的举动完全没引起注意。 呼—— 沈沐柯长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赫拉格老爷子,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以前还拿你打过不少合约…所以你可千万别脑子一轴拒绝退兵啊。” 看着眼前的乌萨斯堡垒群,沈沐柯双眼闪动着光—— 【汉帕的统御】,可以控制弱小者的灵魂为自己而战,沈沐柯的灵魂还不够强大,控制不了其他灵魂,但是他可以凭借这个能力看到灵魂的“火焰”! 黑暗中,沈沐柯不需要任何光源,因为灵魂的火焰在他眼里像800瓦灯泡一样。 在众多堡垒中,有一个格外显眼,里面共有三个格外显眼的灵魂,分别是金色、猩红色和黑色… “找到了!” 沈沐柯奋力拉动了手里的握把,粉碎机开始发动。 然后他一脚油门踩下! 轰隆隆隆———— 黑夜中,引擎的声音如雷声般响彻云霄。 声音之大,让落日峡谷要塞内外的人快速苏醒过来。 “阿加里图?!”西里尔睡得不沉,迅速醒来,然后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他用几乎突破音障的速度冲上城墙,大声呼喊道:“混账小子!你疯了?!给我回来!” 老天马的声音响如雷震,近乎压过了轰鸣的引擎,但是沈沐柯此时什么都听不见。 他在积蓄力量,磁力棒撞不进乌萨斯的堡垒,所以他需要人工开道。 沉闷的雷霆在天空酝酿,重重的乌云开始聚集… 乌萨斯一方,引擎的轰鸣和西里尔的怒吼唤醒了所有的军人,然后他们就看到一架狰狞的战车直直地冲着己方冲来! “攻击!” “挡住他!” 乌萨斯的军人们发了疯,借着闪烁的法术,他们看清了战车上的驾驶员——那个执着死亡之旗的埃拉菲亚! 乌萨斯的战争术士们榨干了所有的法力,弩手们拼了命地拉动弓弦,想要将对方拦下来,但是都无济于事,他们的法术打不坏加持防御单元的车体,他们的弩箭更射不穿战车的铁皮! 啊啊啊啊! 无数百战精锐抽出武器,疯狂冲向沈沐柯,但是他们的力气抵不过隆隆作响的战车,所有涌上来的战士都被“磁力棒”前方的冲击盾撞倒,然后被战车从身上碾压而过,骨肉为泥! 空空空—— 乌云密布,云层中闪光不断。 沈沐柯奋力拉动着握杆,希望能将速度提快,此时此刻,一秒钟的迟延都是失败的前兆! 城墙上,西里尔死死握着手中的骑枪,他身后,是已经整装待发的银枪天马。 “都给我好好看一看,同袍们!难道我们受阿加里图的恩惠还少吗?难道我们要坐在这,等着一个不相干的青年去拯救我们、拯救卡西米尔吗?我们这样,还算是骑士吗?!” 骑士们没有回答,但手中握着的骑枪和大剑已经给出了答案。 “银枪天马!冲锋!” 沈沐柯身后,如同日轮一般的光芒亮起,这光芒成了压垮乌萨斯军人们的最后一根杠铃,乌萨斯开始退却,进而四散奔逃。 而此时,沈沐柯已经到达了目标堡垒前—— 乌萨斯!来尝尝魔神的怒火吧! 有史以来沈沐柯召唤的最强大的雷霆重重落下,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斩碎了眼前的堡垒,乌萨斯工兵团赖以生存的技能在魔神的赫赫天威下如同纸糊的灯笼,一触即溃。 震天的雷霆散尽,堡垒中杂乱无章,形式危机之下博卓卡斯替只来得及举起巨盾护住身边的的几人,散乱的雷光收割走了几乎全体人员的灵魂,只余下赫拉格、巴克莱、谢苗、博卓卡斯替和“蛇鳞”。 沈沐柯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旗帜高举过头,那天马在金色的闪光里熠熠生辉,他另一手按住了那个象征死亡的按钮,对着眼前的几人大声喝道: “退兵!否则,死!” 第十五章 胜利 “退兵!或者,死!” 举着那旗帜,沈沐柯此刻宛如天神下凡。 “啧,有勇无谋的小鬼。”躲在博卓卡斯替身后,【蛇鳞】冷然一笑,然后他暗中伸出惨白枯瘦的手掌,虬结的黑色血管中,一道黑色的蛇形脓液喷溅而出,直直射向沈沐柯的双眼。 嘶~~ 黑暗中,沈沐柯只感觉双眼好像被水淋湿,然后脑海中就陷入了无穷的黑暗—— 呵呵呵,让我来看看,你的脑子里有什么? 重重黑暗中,忽高忽低的呜咽环绕在沈沐柯的耳边,让他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驱使【汉帕的统御】做出反应,一声轻笑就在耳畔响 起: “唉呀呀,大肆(大势)不可逆转~这些个小手段,还是莫耍了嘛。” 火焰,在漆黑中忽然燃起的火焰,从最角落开始燃起,进而如同燎原烈火,清除了沈沐柯眼底一切黑暗。 刚才是什么东西? 沈沐柯瞳孔震撼,那感觉滑腻粘稠、污浊黑暗,似乎像是,黑蛇? “啊啊啊!!!”蛇鳞哀嚎着跪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熊熊烈焰点燃了,他在地上不住地扭曲,蠕动,阴暗地爬行…他向着谢苗,向着巴克莱伸出残破的手,想要求救,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它的灵魂残破了,甚至让他忘了怎么说话。 【蛇鳞】哀嚎着,渐渐缩小,最后只变成一摊混着黑色布料的灰烬。 看着【蛇鳞】的下场,谢苗和巴克莱一阵心悸,这家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得了?对方的手段让他吓破胆了?倒是博卓卡斯替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就这档口,西里尔临光带人赶到了。 然后两方人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僵持住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尴尬… 在沈沐柯看来,目前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好,乌萨斯的士气比自己想象中低迷,对方的军官倒了个干净,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全在“磁力棒”笼罩范围内,自己现在占据了完全的主动,身边都是银枪天马的骑士,而眼前——沈沐柯看着对面,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方舟剧情人物。 (令不算,老婆是老婆,怎么能算到剧情人物里呢?╮( ̄▽ ̄)╭) 为首的应该就是赫拉格将军,和方舟里一样,须发皆白,耳鬓有两捋金蓝色的羽毛,体格健壮,腰间别一柄长刀。 在他旁边,就是博卓卡斯替大尉,八叉鹿角的温迪戈,身上套着动力甲,手持巨盾和战戟。 两人之后,是一个光头军官和另一个年轻军官,这两人是巴克莱和谢苗,沈沐柯早就认识,之前打攻防战碰到过。 “厉害,厉害。”赫拉格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年轻有为的人,勇气与智谋在你身上完美结合了,很可惜你不是乌萨斯人,否则你会一定会得到陛下的青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沐柯欣然接受了赫拉格老爷子的夸奖,然后道: “阿加里图,我的名字叫阿加里图。我接受您的称赞,赫拉格将军。但我想请您给乌萨斯的那位陛下带一句话。” 赫拉格张开手,示意沈沐柯讲。 “从战场上得到的,是混着鲜血的、肮脏的财富,这种财富只会腐蚀人心,乌萨斯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前进之路,而不是一味掠夺。” 属于自己的前进之路吗? 赫拉格点点头,他感觉到了,眼前的青年不会止步于此,他的未来会有更广阔的舞台。 定了定神,赫拉格朗声道: “乌萨斯同意,立刻撤军,不再进攻卡西米尔,双方以落日峡谷为界。” 呼———— 沈沐柯长吁一口气,他拼了老命的计划终于实现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乌萨斯收拢人手,把一切能带走的都带走,所有受伤的全部抬上陆行舰,已经魂归故里的就装进箱子坐货仓,战争,终究是结束了。 双方整理的过程中,博卓卡斯替凑过来,这位大尉眼中闪着野性的战意: “你的雷霆,很厉害。以后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沈沐柯被吓得掉头就跑,在凑够三个魔神或者觉醒度到100%之前,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博卓卡斯替。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您老什么水平您自己不清楚吗?一群内卫都搞不掂您啊!还切磋,您干脆直接把我磋了吧,至少还痛快。 他的反应让博卓卡斯替摸不着头脑,只能丧着脸悻悻而去。 战争,终于结束了… …… “阿加里图!”西里尔阁下怒火中烧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沈沐柯只得赔笑着转过身,直面西里尔。 这一刻,沈沐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闯了祸,面对愤怒祖父的时候。 “那什么,我可以解释的,西里尔阁下…不是我不跟您商量,实在是这个计划太危险了,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什么?您说矿石病?没事儿,我体质特殊,染不上这么高级的病!” 在一通拙劣的解释以后,西里尔收敛了情绪,然后他正正经经地对沈沐柯道: “谢谢你,阿加里图。” “诶?怎么突然正经…” “没有你,我们打不赢这场仗。” 西里尔叹了口气,一路走来,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青年背负了太多太多,他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他背负着予人死亡的罪孽,哪怕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就为了拯救这个被侵略的腐朽的卡西米尔。 曾经西里尔觉得骑士精神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但是当他看到了阿加里图,他感觉他错了,骑士并未消失,在这世上,还是有着舍生忘死的崇高者! “西里尔阁下不生我气了?” “生气?”西里尔笑着摇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帮我们打赢了战争,我应该高兴啊。” 呼…那就好。 本来沈沐柯还担心西里尔兴师问罪来着,要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放在现实中,已经可以说是无视军令了,上军事法庭都算从轻发落。 “不过我不生气,不代表其他人不生气。”西里尔话锋一转,然后就走开了。 在他身后,是红着眼睛的银枪天马们—— “阿加里图!你这家伙…” “擅自作出这么危险的决定,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心情?” “我们宁愿和你一块倒在战场上,也不想你一个人去送死啊!!” 高文更是热泪盈眶,愤恨道:“我们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没跟我们说,你果然没有拿我们当同袍!” “不是,那什么…各位,我能解释的…”沈沐柯哭笑不得地大声叫冤。 什么叫不跟你们说啊,我不是告诉西里尔阁下了嘛?你们欺软怕硬挑软柿子捏是吧?! 然后沈沐柯被一众人抬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冲向要塞里最粗的一根柱子—— 那一天,沈沐柯明白了什么叫江湖险恶… 第十六章 公义的冠冕 泰拉历1062年10月20日,太阳照常升起。 西里尔已经发了一份战报到大骑士领,只不过和之前的求援不同,这一次是汇报胜利的消息。 经过西里尔临光和众多银枪天马骑士的统计,从九月份入驻要塞以来,银枪天马共击杀乌萨斯百战精锐438人、突击手1208人、炮兵104人、战争术士923人、步兵2531人、外加萨卡兹雇佣兵532人和各类无人机3000余架。 而己方,仅重伤21人,轻伤18人,和对方的战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看着这份战报,纵然这场仗是他打的,沈沐柯都感到一阵恍惚。 开挂都没有这么开的,80人阻挡乌萨斯两个集团军一个月,还拿下如此战功,但凡不是亲身经历,谁能相信? “阿加里图。”西里尔放下手中的发报机,抬起头道:“我们应该谈一谈。” 沈沐柯点头,他明白西里尔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也该做出一些解释了。 两人走到僻静处,西里尔拿出两根揉的皱皱巴巴的香烟——“谢谢,西里尔阁下,我不碰这玩意的。”“谁说要给你了?我抽两根,不行吗?” 沈沐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打了个响指,短促的电流点燃了香烟,西里尔吸了一口。 “战争结束了,有考虑过之后的事吗?还去做信使?” “西里尔阁下,您就别开玩笑了。” 沈沐柯苦笑,道,“您早就看出来了,我根本不是信使。” “我想也是,要是让你去送信,估计半路上就被雷劈了。”西里尔笑着调侃,他发现了阿加里图身上最大的乐子——这小子平时口花花什么都敢说,但是在面对尊敬的长辈的时候就没话了! 看着沈沐柯一阵抓耳挠腮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老天马心里一阵暗爽。 “好了。”老天马又吸了一口,道: “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我想在合适的时候,你应该会告诉我吧?” “是的,西里尔阁下,请原谅,我还不能告诉您我的来历…” 沈沐柯很难受,他不想瞒着出生入死的西里尔,但是他身上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关于【意识帝国】的问题还有太多疑问,自己穿越也是个大坑,所以在他搞明白之前,穿越者的身份,最好谁都别知道。 “你的法术,就是那些雷霆,不是你的源石技艺吧?” 老天马非常敏锐,他早就注意到沈沐柯运用雷电的时候完全不依靠法杖,要知道拉特兰的那些铳骑还需要用铳械来作为法杖呢。 “您说的很对,西里尔阁下,这是我的一点【天赋】。” “是吗?那还真是令人艳羡。”老天马将手里的烟吸完,然后又点上一根。 “我发了战报,后方的那些人收到之后,估计很快就会派人来接管要塞吧?” 西里尔对于后方的监正会、商业联合会、国民院的不满溢于言表。他们在前线拼了老命,后方那些虫豸们赚得盆满钵满,叫支援不来,一发胜利战报估计全都赶着过来,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过来掺一脚,蹭一蹭热度。 “阿加里图,我其实很羡慕你,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当你厌倦了那些混账东西,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寻找更好的地方生活…” 西里尔凝视着远方,卡西米尔的平原在日轮下 是如此美丽,金色的阳光映照着荒原,远处的硝烟已经散尽,只余下青翠的草地,熙熙攘攘的溪流。 “但我们不行,我们生长在这片土地,我们是骑士,我们生来就要为卡西米尔奉献一切,我们的终局,也只会在战场上到来。” “不,西里尔阁下,卡西米尔不是一个孤例。”沈沐柯摇摇头,“这片大地每时每刻都重复着纷争和混乱,卡西米尔如今的乱象,也不过只是一个缩影…在这片大地上的生灵,无人可以独善其身。” 沈沐柯说完这番话自己却愣住了,他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而且这话的风格怎么跟那个绿色的猞猁一样了? “呵,纷争,不过是贪欲罢了。”西里尔吸了一口烟,“一切都不过肉食者的欲望,他们已经有了很多,却总嫌不够。” “所以需要骑士,西里尔阁下,卡西米尔永远不能失去骑士,真正的骑士。” “现在,还有多少真正的骑士?”西里尔望向天边,在那个方向,似乎有几个旗帜出现…接手要塞的“骑士们”来了。 来得很快,似乎他们早就整装待发,似乎他们早就料想到今日的胜利。 “呵,虫子们来吃残羹冷炙了。” 西里尔冷笑一声,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蹩脚的喜剧,英雄们打完了全场,然后执法者姗姗来迟。 这剧本俗套,但是却总是上演。 “我总是在想,如果一切都有神灵的安排,那神灵一定是个没有多少墨水的烂俗之物。” “如果真有神灵,那祂应该挥挥手,擦去这片大地每时每刻的苦难,这样就不会再打仗了。”沈沐柯站起身,在卡西米尔骑士们到来之前,他得做点准备,毕竟自己不是卡西米尔人却又参与了这场战争,他得想一个足够合适的理由,把自己身上的问题搪塞过去。 “阿加里图。”西里尔叫住了他,“这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沈沐柯,西里尔阁下,我叫沈沐柯。” “奇怪的发音,我还是叫你阿加里图吧,顺口一点。”沈沐柯无奈,然后他提醒道:“西里尔阁下,我们得把那些机械毁掉。”那些守城的机械,是魔神的科技,不能让祂们落入监正会或者商业联合会之手,因为沈沐柯也很清楚,这些机械除了守城,简单改造一下也可以用来攻城,卡西米尔不是安分的绵羊,为了防止那些肉食者脑子一热挑起战争,所以不能留给他们。 不过那些图纸,沈沐柯倒是留给老天马一份,银枪天马是值得托付的,把这些交给西里尔,卡西米尔就多了一份保险。 从始至终,沈沐柯都不是为了卡西米尔而战,卡西米尔还没有伟大到让他一个外乡人如此抛头颅洒热血。他是为了公义,为了卡西米尔那些普通人而战的…… 呜———— 悠扬的号角吹响,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来到了要塞后门之下,铁闸缓缓拉开。 呼~~ 浓郁至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灰烬的臭气,如此环境让他们望之却步。 不过,来都来了,至少要完成大骑士长的任务,领头的骑士挥挥手,示意众人进入。 于是,在推推搡搡下,几个骑士团终于入驻要塞,登上了城楼—— 然后就看到了城外的一片狼藉。 “团…团长。”一个年轻的骑士结结巴巴地说:“下面,那下面…” “呀?阁下为何如此惊慌?他们明明都已丧命了啊。” 一旁的高文阴阳怪气道。“咳咳咳。”知道自己手下人胆识不济,那团长只得打岔道:“各位,我们带来了大骑士长的表彰令和授勋书,还有勋章。各位给个面子,把衣装都换了吧。” 大骑士长的要求很明确,打了胜仗么,就应该有勋章,应该用光鲜亮丽的着装来粉饰一下,这样回国才有“衣锦还乡”的感觉,要不然灰头土脸的回去,让人见了还以为前线大败亏输了呢。 “银枪天马不需要这些,大骑士长的好意心领了。”西里尔走出来,老天马还是穿着那身千疮百孔的战损般铠甲。“西里尔阁下,大骑士长的意思是…” “我不管他的意思!”西里尔严肃地打断他,厉声道: “别忘了你还没有接管要塞,胜利的仪式还没举办,现在还是战时,银枪天马还是这要塞的主人!” 他俯下身,用双目紧紧盯着这团长: “收起你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小把戏,银枪天马不需要你来关怀。” “是…是的阁下。”西里尔立直身体,然后把一边看戏的沈沐柯拉了过来。“这个小子,叫阿加里图,是萨米的天灾信使,出于正义自愿参战,这次战役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守住要塞,他的功劳比我只大不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沐柯尴尬得很,他还没想好自己的身份问题就被西里尔拉 到台前,然后直接就被介绍给了“官方”。 “明白明白。”对方忙不迭地点头,明白了,外国人志愿军么,理解理解,回头向大骑士长多申请一份勋章就行,这事好办。 银枪天马和铁匠们跨上驮兽,他们的任务完成了,要离开这个要塞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这些接手的人来操心吧。 “西里尔阁下。”沈沐柯喊了一声,拉住了驮兽的缰绳,他不太想去大骑士领,也不想去参加什么受勋仪式,这些东西无用且无聊,他想离开了。 “你不能走。”西里尔明白沈沐柯的意思,连日来两人已经颇有默契。 “我们得了胜,那就应该回去接受一切赞美和奖赏,哪怕这其中夹杂着虫豸和豺狼的窃窃私语…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的后继者不至于心灰意冷。” 明白了,子贡赎人的故事嘛,好人有资格获取报偿。 沈沐柯点头,跟上了队伍。 …… 大骑士领今日空前的热闹,连续九次乌卡战争都以卡西米尔完败而终,而这一次,卡西米尔终于取得了一次难得的胜利,虽然这胜利本质上依然是卡西米尔吃了亏,但是起码比茨沃涅克沦陷要好得多了! 大骑士领此刻万人空巷,街面上的杂货通通半价,人们奔走相告胜利的消息,街头巷尾洋溢着幸福和喜悦。 在大骑士领最中心的主道,上万百姓拥挤在道路两旁,今天,卡西米尔的英雄——银枪天马将要回到这里,大骑士长授意,在道路两旁摆满鲜花,举行一场万人参与的迎接仪式,所有到来的百姓们欢欣鼓舞,他们等待着,等待大骑士领的城门开启,迎接英雄凯旋。 咔啦啦啦啦—— 铁闸响动,门开了。在万众瞩目之下,银枪天马登场。 然而映入人们眼帘的并非光鲜亮丽的伟大骑士,而是一群,士兵。 他们身着破碎的铠甲,手中握着几乎断裂的骑枪,为首的西里尔手中持着大剑,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疤和灰尘。 在他身后,是举着旗帜的沈沐柯,他还穿着那身乌萨斯和卡西米尔混搭的衣服,手里举着绣有棋子的军旗,只不过此时的军旗已经被火焰和硝烟浸透,变得残破。人们望着这群士兵,忘记了欢呼,忘记了鼓掌,甚至忘记了思考。 “妈妈?为什么英雄们的穿着这么破旧啊?”人群中,有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宝贝乖,英雄们是为了我们才受了这么多苦啊,你也要向他们学习哦。” “嗯!”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骤然爆发出震天彻地的欢呼,无数人疯狂地呐喊着: “银枪天马!我们的英雄!卡西米尔的骄傲!” “骑士永存!骑士不灭!” 人们呼喊着,呼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把鲜花洒向骑士们,人群中的掌声响彻云霄。 “看吧,阿加里图。这就是我想要让你看到的,人民的赞美和歌颂,胜过一切勋章和奖励,我们不需要什么受勋仪式,只要有这些就够了。” “您说的很对,西里尔阁下,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被人们戴上了公义的冠冕。” 第十七章 新的旅程,新的旅伴 受勋仪式并没有什么值得赘述的。 沈沐柯全程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度过了这段枯燥乏味的过程。 在他眼里,所谓的受勋仪式,就是一群人穿戴整齐,然后挨着个走上台,在主持仪式的官员宣读一大套歌功颂德的“场面话”之后,受勋者被佩戴上绶带和勋章,在这之后受勋者要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剑发表一段胜利感言之后下场,然后就是一群人围过来,对受勋者表示祝贺。 “就这仪式,还不如多吃两口饭实惠。” 身为土生土长的华夏子民,沈沐柯对繁文缛节没有兴趣,但是他对受勋仪式之后举办的宴会却很感兴趣,眼看着仪式结束,沈沐柯迅速找到了当年在乡下吃席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 ̄▽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此时的沈沐柯看来,哪有什么几何,就是喝! 连日来高强度作战几乎挖空了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比起刚刚穿越的时候至少瘦了十多斤。 他毫无影响地坐在宴席前,左手肉排右手饮料,怀里抱着水果甜品,旁如无人地胡吃海喝。 骑士晚宴,原本就不是一个以吃饭为主题的宴会,它最大的作用是交友。 因为和寻常的军功表彰不同,骑士受勋并不只是戴个勋章绶带,它是有实质性奖励的,比如土地,比如封号。 在银枪天马骑士团里,原本有名有姓的骑士(一般称作长骑),只有西里尔临光一个,他是长骑,所以他的家族,他的直系血亲都姓临光,以此为姓,以此为荣,他们家族是有一块传承的封地的。 而其他的成员,都是连封号都没有的“骑兵”,完全称不上骑士。 而现在不同了,银枪天马这80人立下如此惊天大功,这不给个封号封个土地,民众都不会答应。 于是这场受勋仪式上,一下诞生了足足79个“骑士”,每个人都有封号,只不过因为沈沐柯不是卡西米尔人,所以他只被封了个荣誉骑士,只有一大笔奖金,没给土地。 不过还好,反正沈沐柯对卡西米尔的地皮没什么需求,自己又不会种地,要那些东西干什么?还不如趁此机会多吃两口饭,把这段时间亏欠自己的补回来。 也因为他只是个“外人”,所以他这边尤其安静,没人过来聊天,所以他胡吃海喝也没人说闲话。 西里尔等人被围着,不断回答各种问题,老天马不厌其烦,但是没办法,这群人不让他走啊。 高文看准机会,从人群里挤出来,凑到沈沐柯身边。 “我的天,你这倒是清闲得很。” “当然了,因为我是外人么。”沈沐柯嚼了一口嘴里的羊排,含糊不清道: “没人在意你之前做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你现在握着大片的土地和庄园,所以他们趋之若鹜,不顾一切上来舔你。” “嗨,我以前还挺期待自己的受勋仪式的,早知道这么麻烦,不如和你一样,不要什么封地了,直接拿个奖金和称号得了。” “千万别这么说。”沈沐柯看着他,道:“我不要,是因为我本来也没机会。但是你不一样,你的后代可是要凭着这个生活的,这是你自己抛头颅洒热血拼来的,干嘛不要?” “嘿,说的也是。”高文点点头,道:“我也该成家了,之前母亲给我寄了信,说是在老家给我找了门亲事,等我这边忙完,就回去结婚。” “那我提前祝福你了,【逐风】骑士。” “谢谢你的祝福,【捷电】骑士。” 两人深情对视,然后尬住了。 “我去,我想到这个封号的时候还觉得挺帅的,怎么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感觉莫名的羞耻?!” “你还说,你这好歹是自己取得,我被你们自作主张地起了个【捷电】我说什么了?” 沈沐柯靠在椅子上,疑惑道:“话说,那些铁匠师傅呢?我们在这参加晚宴,他们呢?” “铁匠团解散了,他们原本就是临时拉壮丁组建的,现在战争结束,每人分了3000银币,这会应该在整理行装,估计要回家疗养去了。” “3000银币,在卡西米尔可不是小数目,大骑士长还真舍得给。”就算是作为荣誉骑士立下大功的沈沐柯,也只被奖励 银币。 “嗨,土地珍宝给不了,银币还给不了么?” “说起来,那个独眼的老师傅呢?战争结束后一直没看到他。” “那个人啊,铁匠团长也不太熟悉他,只说他是外来的,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的手艺是真好!” 确实,虽然沈沐柯运用【汉帕】的技术画出了图纸,而如果没有那个师傅的手艺,那他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诶对了,我记得,你们在我昏睡的时候,遭遇了乌萨斯的无人机群,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沈沐柯准备了一大套图纸都是针对陆上部队的,没有对付无人机这种科技产物的机械。 “那个啊,我们用的是那位独眼老师傅的设计,说起来他手艺真好,竟然能造出这么小巧精悍的道具…” 高文探向自己的斗篷,道: “我还留了一个呢,你看看。” 他伸出手,拿出一个一尺左右长的圆柱,上面带着一根引线。 “你看,就是这个,用手一拉这根线,然后这个小玩意就会爆开,还会爆两次呢!” 高文兴奋地拿着这个小玩意,他对这种颇有趣味的武器爱不释手,虽然西里尔阁下明确要求他们把所有机械道具销毁掉,但是他还是私下里留了一件做纪念。 沈沐柯看着这个玩意,只感觉脑子噔的一声,似有拨云见日之感,前后一切线索都被串联起来: “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那个师傅说过,好像叫,二踢脚?” 沈沐柯腾地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外跑去。 “诶,阿加里图?你…这是要上哪去?” 高文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 月光之下,独眼的老铁匠哼着小调,背着行囊走在路上。 “他”已经在这个国家待了太久,临走还看到了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戏,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狂喜。 啪嗒啪嗒~ 空气中传来羽翅振动的声音,在老铁匠面前,一只鸽子从后方飞来。 鸽子落在石头上,然后拍打着羽毛,浓浓的云雾缭绕过后,沈沐柯现出身。 【汉帕的变形术】,虽然沈沐柯现在只能变成鸽子,但是鸟类的速度要比两条腿跑要快多了。 看着眼前的青年匆匆忙忙 赶到,老铁匠笑着打招呼: “呦,小哥,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除了机械,还懂变形的法术啊哈哈哈…” “我就算再擅长变形,也比不上你的本事啊,铁 匠 师 傅。” 沈沐柯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老铁匠眨眨眼:“小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别装了,你的尾巴都露出来了,年。” 嘻嘻,被发现了? 火焰,炽热的火焰混杂着云雾,在老铁匠周身燃起,然后迅速遮掩住他的身影,待到云雾散去,一切伪装已经揭开—— 那一头随意扎好的白如雪的长发上顶着一对火红的双角,宛如雪上的晶莹珊瑚,一双长长的眉下是紫色的俏皮双眼,尖尖的耳朵精致非凡,小鼻子微微挺起,嘴上满带着愉悦。 她的样子,与沈沐柯梦中的令有几分相似,她也有一样欺霜赛雪的皮肤。她套着白色的外套,内衬着鲜艳的大红色,露出精致的小腹和肚脐,右手上持着一柄折扇,身后是长着白鳞和火焰的龙尾。 “嘻嘻,你是啷个认出我来的嘛?我以前,应该没见过你呦。”眼前火辣的丽人弯下柳腰,凑到沈沐柯眼前笑嘻嘻地问道 沈沐柯后退了一步,有些拘谨道:“你当然没见过我了,不过我倒是见过你姐姐。” “姐姐?我啷个姐姐?”年很懵,她排老九,上边有好几个哥哥姐姐。 “令,我见过令姐。” “欧~”年锤了一下右手,这就说得通了,令姐嘛,喜欢喝酒嘛,那喝多了什么不说啊,理解理解… “小锅锅(哥哥),你跟我到这来要干什么嘛。” 干什么? 这句话把沈沐柯问住了,自己是为什么才跟上来的来着? “那什么…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想向你当面道谢。” 沈沐柯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那个火炉,为什么自己的计划能那么顺利,为什么那个【蛇鳞】的攻击会被反噬。 全都是有年在帮他啊。 于是面对年的询问,在众多的原因中,沈沐柯果断选择了这个最正确也最不重要的。 “哦~( ̄▽ ̄~)~。”年点点头,“然后嘞?没有什么表示嘛?” 表示? 沈沐柯呆在原地,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他此刻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蹩脚借口,而且因为紧张,自己关键时刻不会说话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着沈沐柯笨拙的样子,年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决定给眼前的男孩一个台阶,她走到沈沐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嘛,你嘞心意我领喽,我也看了一场好戏,你我不相欠喽。” 眼看着年说完这番话就要离开,沈沐柯实在不想让眼前的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 “你要去哪儿?回炎国嘛?” “嗯~还没决定嘛。”年用折扇点了点下巴,思考道: “现在回大炎也没的事做,还要听着司岁台那些老头子唠叨,可没劲了呢。”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旅游?”沈沐柯发出邀请。 “旅游?”年惊喜地反问道:“去哪里嘛?不好耍我可不去嘛。” “放心。”沈沐柯笑着道:“绝对比你回炎国听唠叨【好耍】。” “那可好。”年提起自己的包袱,她已经有些期待了,“什么时候出发嘛?”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出发…不过,我得先写点东西。” …… 第十八章 致西里尔阁下 致西里尔临光阁下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了卡西米尔,我衷心希望您与家人一切安好。我们曾经一起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这段经历是如此刻骨铭心,将是我铭记一生的美好回忆。 虽然,我还是无法告诉您我的身份,但是请您放心,我永远都是卡西米尔人的朋友,这一点不会改变,所以,还请您原谅我有所保留。 还有些事,涉及一些深刻的秘密,不方便在信里说,但是由于我实在没有时间亲口告诉您,所以我特意用了特殊的墨水,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您可以使用您的源石技艺照亮这张纸,您就会看到我的那些话——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可以预知一部分的未来,这是我的另一个天赋。如果您愿意相信我,那么我接下来的话请务必记住:】 【关于卡西米尔与乌萨斯,两者之间还会有一战,具体的时间,当在现任乌萨斯皇帝驾崩以后。这一仗,会是卡西米尔主动出击,但是这会导致卡西米尔遭遇乌萨斯人的埋伏,最后大败而归。如果您相信我,请您在恰当的时候提醒卡西米尔,放弃战争。战争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关于临光家族,我只能告诉您,卡西米尔并非良 善之所,至少对临光家族不是。临光家族的未来不应受困于卡西米尔,如果您希望您的血亲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就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卡西米尔吧,脱离了所谓骑士的命运,临光家族这璀璨如金的精神能得到更好的舞台。】 接下来的,是一点小小私事(笑),我找了一个新的旅伴,她是一位大人物,各种意义上的大人物,但是,(也许是取得了一些成绩就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斤两了),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动摇了,她就像当时我开着的那辆战车一样闯入了我的心(天哪我这是什么比喻),她的一颦一笑都挑动着我的心弦,我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那种(您应该懂我的意思)。但是我没有直接跟她说,而是邀请她做我的旅伴,一起去旅行,希望能在长久的相处中找到机会,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您能帮我出出主意,毕竟您是过来人(笑)。 她在叫我了,我们该出发了。我只能先写到这了,如果您想给我写回信,那您就写在纸上,然后默念我的名字,我就能收到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小手段。 ————您永远的执旗手,阿加里图 …… 临光家宅。 看完信的西里尔跳起来,他挥舞着手里的信纸,大声叫道: “上啊小子!你怎么这么完蛋呢你!喜欢她你就跟她说嘛,你战场上的勇气上哪去了?!” “老东西你发疯了!从沙发上下来!”西里尔临光的发妻,艾文娜临光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就看到自家老头子穿着鞋站在沙发上。 “诶诶诶,我下来我下来。”老天马赔笑着跳下沙发,他可不敢违背自家夫人的意思。 坐回沙发,西里尔将信纸折叠起来,望着家中的天花板—— 他当然信任沈沐柯,但是正是因为信任,他才有无尽的犹豫和担忧。 卡西米尔和乌萨斯的事还不算完,这他当然知道,无论乌萨斯的贪欲还是卡西米尔的腐朽,都会导致新的冲突,但是“乌萨斯皇帝驾崩以后”这个事就很值得玩味了。 阿加里图预知【乌萨斯皇帝驾崩】这么重大的事情的方法暂且不提。要知道现阶段,乌萨斯皇帝正值壮年,身体好得很,突然暴毙肯定是不太可能,那么大概率就是未来乌萨斯会出现刺王杀驾的大事,而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么大骑士长一定会想着抓住机会出兵乌萨斯,那么阿加里图的预知很可能真会发生! 卡西米尔的未来,恐怕真的不太乐观。 而关于自己的家族,阿加里图也做出了预知——西里尔重新看了一遍那段关于自己家族的预言。 卡西米尔不是良善之地,这他当然知道,但是自己已经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让他放弃这里,显然不太可能。 但是自己的血亲和后代还有机会! “艾文娜!斯尼茨!玛恩纳!” 老天马呼唤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门开了,两个十多岁的少年走进屋里。 他们都生着临光家族标志的金发,手中都拿着木剑,显然是在练习剑术。 艾文娜临光听到声音,也走进屋内。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西里尔晃了晃手里的信纸,轻声道。 临光家宅内,这一晚灯火通明,彻夜未眠。 …… 圣骏堡某处。 漆黑的地下室,受了伤的黑蛇正在舔舐伤口。 “混账!都是混账!”老黑蛇恶狠狠地骂道: “皇帝是混账,赫拉格是混账,那个毛头小子、那条火龙,也都是混账,都该灰飞烟灭!” 年的火焰并非凡俗,那是由神性点燃的无痕之火,自亘古蛮荒燃起,可以洞穿意识,驱散邪恶,黑蛇原本是想借助【蛇鳞】侵蚀沈沐柯的思想,但是祂的手段毫无疑问落空了,而且还搭上了一个【蛇鳞】,甚至还有自己寄存在蛇鳞身上那部分【神性】! “乌萨斯皇帝开始不信任我了,明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乌萨斯,为什么他就是不理解呢?算了,不管他了,我先把我这一部分补完吧…听说,他要派贝加尔去攻打拉特兰?呵,贝加尔那个没脑子的莽夫,也配战胜教宗的铳骑?还是得我出手…让我想想,用一个什么样的方法…” …… 卡西米尔南部边境的路上,两个身影出现。 一个是身着卡西米尔风格长袍的沈沐柯,他手里拿着地图,身后背着行囊。 另一个是年,她还是那身打扮,白色外衣红色内衬,此刻她倒是相当清闲,只在右手里拿一把扇子。 “喂,小锅锅,我们到底要往哪里走嘛?” “快了快了,这手绘的地图总有疏漏的地方嘛。马上就找到了,你要不先喝点红茶?” “不喝,没滋没味的喝它做甚么。” “不喝茶会上火哦。” “我不会上火啦! ” 沈沐柯无奈,只能自顾自翻看着地图。 “小锅锅,我们到底要往哪里去嘛?你说滴那个地方,真的很好玩?” “那是,那地方可是相当有意思。”沈沐柯合上地图,他找到路线了。 “都有什么好耍的?”年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年贴的很近,胸口的衣衫几乎能碰到沈沐柯的手臂,这也许是她张扬肆意而性格使然。沈沐柯总是跟她把握不好距离,以至于总是他总被年“占便宜”。 “有趣的当然多了…”沈沐柯悄悄移开手臂,缓缓开口道: “这地方可【好】了。地理上闭塞排外,孤悬雪山;政局上信仰偏激,家族割据;思想上不思进取,愚昧无知。这样的地方,你在泰拉大陆上打着灯笼也难找第二个了。” “哇~”年紫色的双瞳中仿佛冒出了小星星,兴奋至极道: “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我以前都没听说过,我得到那好好耍耍!” 没错,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沈沐柯发现了年和一般女孩的不同之处。 大多数女孩会喜欢一些有诗情画意,文化气息浓厚一点的地方,但年不是。 这姑娘唯恐天下不乱,越危险的地方越要去凑凑热闹! 不过这样也好,沈沐柯本来还担心自己的旅行安排打动不了年,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因为年的积极性比自己高… 沈沐柯看向远方—— 他们要到那个闭塞的小国,好好耍耍! 第二卷 谢拉格改革大祭司 第一章 心意 对于旅行爱好者沈沐柯来说,所谓旅行,其实就是从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挪一挪,挪到别人一直生活的地方。 这个过程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且出门在外,遇到各种危险的可能性也加大了不少。 那么,为什么他还乐此不疲地从事这项活动? 因为乐趣。 乐趣有很多,旅行尤其多。 旅行可以获取新的体验,比如品鉴各地的风土人情,比如品尝各地区的特产美食,比如,遇到新的人。 沈沐柯将手上的地图折叠起来,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旅伴—— 火红色的年随性地坐在一块岩石上,眼前是一个用石块临时堆起的灶台,上面架着满是红油的火锅。此时锅子已经煮开,年那紫色的双眸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 他们此时在卡西米尔以南,已经出了国界,又来到了荒野上。 此时是泰拉历1063年2月21号,从大骑士领到卡西米尔以南,这短短的路程,两个人愣是走了四个月! 其实如果两个人放开了全力赶路,年初就能到达目的地了,但是两人还是默契地决定,将这个过程延长了。 在沈沐柯看来,从第十次乌卡战争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泰拉大陆上没出什么“大事”,起码没有那种让他印象深刻的“大事”,自己去谢拉格也只不过是为了未来某件事做准备,所以不需要太着急。 而在年看来,这姑娘巴不得走慢点,因为她发现沈沐柯简直太好玩了—— 这位沈小哥,以前应该游历过很多名山大川,了解很多地方的风俗人情,所以他特别会讲故事,很多都是自己不知道的! 两个人平时相处,基本就是年缠着沈沐柯问东问西,沈沐柯也相当有耐心,有问必答,在这一点上,沈小哥比起自己那个“夕瓜妹妹”强出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他会做饭! 会做饭,听起来是个普通技能,但是在年看来就是传说级了。 要知道她平时做饭的手法基本只有火锅,上顿麻辣下顿麻辣,虽然有滋有味,但是也略显单调。 但是自从和沈沐柯一块旅行,自己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他不仅会煮火锅,他还会炒底料!为年的火锅大计增色不少。 因为这种种原因,两个人磨蹭了四个月,才堪堪看到远处的雪山。 坐在火锅前,沈沐柯把先前在荒野上找到的猎物和野菜丢进锅里: “按照地图,咱们就快到了。这两天就先凑活两顿吧,等到咱们到了谢拉格,让他们本地人给咱们改善伙食。” “不凑活不凑活!”年嘴里塞满了各种食材,她就算天天吃这火锅也不觉得腻,对于她来说,去谢拉格都可以放放,小沈的火锅不能不吃。 沈沐柯手里端着一碗清水,每从锅里夹起一块食材就要放在清水里涮一涮,然后再吃。 他不是不能吃辣,奈何年理解的辣和自己理解的辣不是一回事。 年所理解的辣,是大炎尚蜀之地的麻辣,那火锅里满是辣椒和红油,水都没有多少,基本上就是辣椒油炸火锅。 而沈沐柯理解的辣,只是在蘸料里点两滴辣椒油。 由于实在接受不了,所以他每次吃饭都提前准备一碗水,涮一涮才敢放进嘴里。 两人吃了一 会,年开口问道: “沈小锅锅?你为啥子一定要去谢拉格呢?” 年虽然外表上大大咧咧,但是其实她的心思相当细腻,无数的岁月打磨让她可以轻易地洞悉一个人的性格。 沈沐柯不喜欢谢拉格,这是年做出的判断。 两个月的战争经历让她看出了沈沐柯的秉性,四个月的双人旅行让她了解了沈小哥的喜好——他喜欢祥和宁静的地方,讨厌纷争和顽固守旧的上位者。而谢拉格,在沈沐柯的描述里,就是他本人最讨厌的那类地方。 宁可冒着未知的风险,忍着厌恶捏着鼻子也要去,谢拉格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谢拉格啊,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原本方舟的剧情里,谢拉格是最早揭开神秘面纱的国家: 其他的国家虽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剧情,但是都只是一部分,难以窥探全貌。 谢拉格不同,关于它的剧情极少,活动剧情就只有一个《风雪过境》,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不管是风雪过境初次上线还是后来的复刻,都撞上了其他各种各样的热点热搜,以至于这一段剧情热度始终不高,因此也被有些舟友调侃“风雪过境——凉的彻底”。 但是就是这一个活动,就把谢拉格前世今生说得清清楚楚。 谢拉格,坐落于雪原之上的小国,关于谢拉格是如何建立的已经不可考察,只知道谢拉格第一任领导者,就是如今谢拉格人的信仰对象——耶拉冈德。 耶拉冈德庇护了谢拉格人,为他们驱散风雪,隔绝天灾,让谢拉格人在如此环境下生存繁衍了下来,直到如今。 但是没有一种状态是可以永远保持不变的,时至今日,谢拉格的问题,就要暴露出来了。 闭塞的交通让谢拉格遗世独立,本地人和外面几乎没有交集,在过去,世界还没有被开发完全,各国就如同海中的孤岛,这样的模式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哥伦比亚独立,高卢灭国,乌萨斯疯狂扩张,维多利亚想要建立新的大陆体系… 在各国疯了一样地发展壮大时,谢拉格说:“我不参与~” 谢拉格成功成为了世界发展的漏网之鱼,他们还守着那片茫茫的雪原,守着那片雪山,守着耶拉冈德。 他们自给自足各取所需,三大家族领导民众,蔓珠院统一信仰,整个国家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谢拉格的体系看起来相当坚固,但是维持秩序的前提条件是——没有外敌。 谢拉格这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相当脆弱,一旦外敌入侵,谢拉格就不得不废弃原本的耕田采矿放牧的工作,转而投入战争。 如果战争尽快结束,那还好说,但如果战争持续个一年半载,谢拉格吃穿用度都是问题! 而且不客气的说,谢拉格,谁也打不过。 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谢拉格地处泰拉大陆中心偏西的位置,向北是卡西米尔和乌萨斯,向南是米诺斯和萨尔贡,向东是维多利亚,向西是哥伦比亚,就这么被几大国夹在中间,如果不是谢拉格地处高原山路崎岖险峻,早就被各国犁庭扫穴了! 什么?你说无所谓,耶拉冈德会出手? 你是看不起老黑蛇还是看不起德拉克? 是长生军拿不动刀了还是维多利亚蒸汽骑士死绝了? 种种迹象表明,耶拉冈德的神力虽然强大,但是维持住谢拉格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很极限了,真打起来还得靠谢拉格人自己。 总之谢拉格这个国家的运作模式问题太大,各种老掉牙的观念也让沈沐柯避之不及,但是沈沐柯硬着头皮也得去。 因为耶拉冈德。 或者说,因为【意识帝国】。 早在守卫落日峡谷的时候,沈沐柯就遭遇了穿越以来的滑铁卢。 他的【模板】因为未知原因脱离了。 脱离的原因已经不可考,但是【意识帝国】这个东西却和自己息息相关。 它涉及【神性】。 关于这点,沈沐柯问过年,然而年的回答并不让他满意。 虽然年没有藏私的意思(因为沈沐柯身上也有神性,早晚要进入这个领域),但是奈何这个问题年自己也所知不详。 据她所说: 所谓【意识帝国】,在她们兄弟姐妹之间被称作【九重天】,大陆之上所有的神以及神的血亲、眷属都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意识帝国】是一个灵魂的领域,“拥有神性”是进入它的门槛。 而神性的完整度,代表【意识帝国】对个体的开放程度。 在【意识帝国】内,每个个体都会被赋予“权能”,而神性越完整的个体,【意识帝国】给予的“权能”就越强大、越丰富。比如她们十二个兄弟姐妹,身上的神性都来自那个大炎的古老神明【岁】,因此她们的神性就相对完整,每个人都被【意识帝国】赋予一项 强大的权能——年被赋予的权能是铸造,夕是绘画,令姐是诗词书法… 而神性不完整的个体,比如沈沐柯这样的半桶水,【意识帝国】也会给予一些基础的权能,比如他梦中游山玩水,跨越万里见到了令,就是意识帝国自带的远距离传送。 这些就是年对于【意识帝国】的理解,至于说【意识帝国】是否真是一个世界?它是否拥有理性和认知?是否有自己的思想? 这些年都不知道。(主要是她自己也不在乎,毕竟在她看来【意识帝国】就是拿来用的工具,有那时间思考不如多吃两口火锅。) 沈沐柯听完了以后,心中的疑惑并没减少。 年的说法太笼统,她自己也缺乏理解,所以沈沐柯还是下定决心,去一趟谢拉格。 去谢拉格,就是为了找耶拉冈德。 沈沐柯的想法非常简单,年,是岁的十二分之一,她身上的神性是不完整的,但是耶拉冈德是正正经经的真神,虽然耶拉冈德可能不是很能打,但是神性完整是可以确定的。 半桶水的自己云里雾里,80%的年含含糊糊,那完整的耶拉冈德总得有点理解了吧? 总不能耶拉冈德的水平还不如年吧? 不会吧不会吧? 基于以上种种,沈沐柯最后决定拉着年前往谢拉格,就为了找到答案让自己彻底安心。 至于谢拉格种种问题嘛…沈沐柯看向年,这个洒脱的姑娘正在跟碗里的食材较劲。 如果有一个你时刻牵挂的人陪着你一起,就算是茫茫雪山,也会迸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吧? 沈沐柯定了定神,低下头吃饭。 在他对面,年眼中的紫色光芒一闪而逝。 之前就说了,漫长岁月打磨得年尽知人情世故。年的内心,可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 她早就看出来了,沈小哥似乎对她有些别样的感情,不过既然沈小哥没直接说,所以她也就不问。 不过,还真是别样的感觉呢…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岁】的体内分化出来,年幼时和兄弟姐妹们生活在一起,自由,快乐,无忧无虑。 后来随着长大,年逐渐理解了自己的身份、懂得了如何使用力量,也就失去了原本的“自由”——司岁台、监察院、礼部、朝廷…种种世俗的俗务追赶着她,让她不胜其烦。 与俗务同来的,还有人们的成见。 年不止一次发现,当人们看到她,脸上浮现出的都是对神的敬畏和对异类的痛恨,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从小到大,千年百载,年始终被人们这样对待着,人们敬她、畏她、恨她,逼得她不得不开始放浪形骸,游戏人间。 反正自己总要回归【岁】的本体,终要化为乌有,倒不如多看看这大好河山,吃那奇珍美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和小妹【夕】不同,面对一切压力,她选择了主动出击! 兄弟姐妹终要合为一体,那大家倒不如一块坐下谈谈,聊聊天,敞开心扉,就像当年那样。 对于自己的终局,年也相当无所谓。不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么,睡一觉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有点动摇了。 因为沈沐柯。 这位身份神秘的沈小哥,他居然敢喜欢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和身份吗?他不知道就算自己同意了这段感情,两个人也没有未来吗?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见过令,知道【岁】,也了解那段快被人遗忘的历史。 但是他依然抱着【男女之情】邀请自己一起去旅行,这是年从未有过的新体验。 所以年答应了,痛痛快快。 她要为自己疯一把,彻底疯一把。 无所谓结局,她只享受过程,不去想未来怎样,她只知道,现在她和沈小哥在旅行,两人相处很愉快,这就够了! 看着沈小哥把捞出来的食材在水里涮了又涮,年心里轻笑。 “这个瓜娃子,不喜欢吃辣还硬吃,他还以为他不说我就察觉不到嘞。” 就这样抱着那炽热的碗,两人在雪山下,各怀心意地相处着。 很愉快… 第二章 到达泰拉最高国 谢拉格。 神圣凛然的国度。 这座小国坐落在茫茫雪山之中,海拔高,气温低。 在泰拉大陆风起云涌的数百年里,它默默无闻,遗世独立。 没有人关注过它,甚至整个大陆都没什么人知道它,因为它太小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就在泰拉历1063年的初春,它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他们的到来,会给这个小国带来什么呢? …… 呼~~~ 尽管还没到谢拉格本土,但是在雪山脚下,初春的寒风还是让人心生倦怠。 雪山脚下的一座客栈内,连续数日的奔波之后,沈沐柯和年到达了这里 —— 哗啦哗啦。 客栈内的风铃刺耳地响了两下,有跑堂的小二走出来: “呦~二位?远道而来的吧?要打尖还是住店?” 这小二操着一口地道的炎国话,这让年和沈沐柯惊诧不已。 “真稀奇,在这还能碰见会说炎国话的人?”沈沐柯随口道。 “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小人一家在这开店,有近二十年了,南来北往路过这雪原的客商哪国的都有,久而久之,也就学了两手。” “那也不得了。”沈沐柯点头,他的称赞发自内心,要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语言,这店小二凭听就能听会炎国话,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通过闲聊,沈沐柯得知,这家小店,是一个大家族开的“家族产业”,这一家的本家是——谢拉格内三大家族议会之一的希瓦艾什家族,没错就是那个代号“银灰”的银老爷的家族。 听小哥说,他们家这一支是旁系血亲,所以可以借助国内本家的一点资源外出开店,虽然挣得不多,但是也足够养活他们这一支脉了。 沈沐柯点点头,把之前剩下的一些食材交给小二,让他帮着打火锅。 然后沈沐柯就和年商量起计划来。 由于怕被店家听到,所以两人选择用【神性】交流。 没错,这也是这段时间沈沐柯的收获之一,他发现,他可以用灵魂中那点【神性】代替语言和他人交流,这非常方便,保密性也很好。 “小锅锅,你真要去找那个耶拉么?” 沈沐柯点点头,眼下,想要得到有关意识帝国的方法,最好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去找耶拉冈德。 卡西米尔内没有神明,乌萨斯那个老黑蛇沈沐柯避之不及,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他又没有门路,所以只能往南走。 原本,沈沐柯是想带着年直接去萨尔贡焚风热土探索一下的。 但是考虑到当年可汗的梦魇大军都尽数折在里边了,自己这么个双份60%魔神缝合怪,还是不要带着年冒险了,万一去了回不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所以考虑再三,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水平,还是去找耶拉冈德请教最为合适,更何况耶拉冈德的风评很好,剧情里也很好【欺负(划掉)】相处的样子,应该…不会出啥意外吧? 年看着沈沐柯摇了摇头,沈小哥还是不明白【意识帝国】和【神性】对于她们这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群体赖以生存的不传之秘,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向来都是她们自己随着时间积累自行探索出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告诉你一个“外人”。 所有涉及神秘的知识,都是无价的,用世俗之物换不来的那种。 估计是沈小哥看自己很好说话,就以为世界上所有神都好说话吧? 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关系,如果这一趟事情不顺利,那自己就找机会带着沈小哥果断开溜,找别的地方另想办法——噗…这是什么味道?! 年很没形象地将喝到嘴里的奶茶全喷了出去,在店家和沈小哥面前表演了一个龙吐水。 “诶,这位客官?是不合口味嘛?”听到动静,掌柜系着围裙从后厨跑出来。(话说不愧是家族产业,掌柜的都亲自下厨掌勺了) “没事没事儿。”沈沐柯赶紧摆摆手,示意没什么事。 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年不知从哪拿出来她那副大盾和重剑… “啊啊啊啊啊,瓜皮东西!我要宰了你们!” “快住手啊啊啊——” …… 最终,在赔了店家桌椅板凳和烧坏了的屋顶以后,沈沐柯才领着年成功脱身。 虽然花了不少钱赔偿还没吃上饭,但是年本人显得相当无所谓。 “我说你啊…”沈沐柯无奈道:“不就是奶茶里放盐了么,至于那么大反应么?” 年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亵渎言论: “奶茶加盐那不就是咸口的了吗?!咸口奶茶还能喝!?” “好好好。”沈沐柯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闹得不愉快,只能顺从她,“你说得对,什么咸口奶茶都是异端,这样好吧?” “这才对嘛。”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般她这样,就代表她承认错误了。 沈沐柯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火辣的妖精拿捏了,只能无奈地拿出钱袋晃了晃,提醒道:“我们的预算超出计划不少,以后到了谢拉格可不要再惹事了。” “嗯嗯,都听你的嘛~” …… 一天中的下午,是谢拉格人最慵懒惬意的时候,很多店铺随意地开着大门,掌柜和伙计都在门口歇着晒太阳,享受着宁静与祥和。 得益于耶拉冈德的庇佑,谢拉格终年不遇自然灾害,什么天灾也侵蚀不到这里,所以这里的生活节奏相当缓慢。几十年前开的小店,几十年后也一样开着 ,区别只在于店铺主人从父亲变成了儿子。 谢拉格人就这样,一代一代,度过自己的人生。 沓沓—— 沈沐柯和年从租借的拖车上下来,他们到了。 “到达世界最高国——谢拉格!” “太美丽辣,谢拉格。” “诶呀这不是年嘛?!” “还是看看远处的喀兰圣山吧家人们…” 年看着眼前的沈小哥莫名其妙发疯的样子表示情绪稳定。 一路走来,对于沈小哥奇奇怪怪的行为,年已经从一开始的好奇宝宝变成了现在见怪不怪的老司姬了。 沈沐柯背着行囊在街上转了一圈,赢得了本地人惊诧莫名的目光后又回到原地: “我们去找个旅馆吧。” 虽然对于“谢拉格体量很小”这件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沈沐柯和年绕了三条大街又回到原点的时候两人还是破防了。 没找到。 谢拉格作为一个国家,两人绕了三条大街竟然都没找到一家旅馆! 不过想想也知道,谢拉格一百年都不一定有外来客人,每家每户又都有房子住,旅馆这种行业,在谢拉格属实是没有市场。 “小锅锅,要不咱们还是去林子里找个树凑活凑活得喽。” 之前在荒野上,年和沈沐柯在找不到旅馆的时候就是歇在树上,年在树枝上,沈沐柯就在树下。 “不行!”沈沐柯摇摇头,赶路的时候凑活凑活还行,都到了城市里了还要委屈自己?反正他自己是接受不了。 “这样,年你先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沈沐柯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年,“我去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歇脚的地方。” 沈沐柯把行李收敛起来,所有杂物都放到年的储物空间。 然后一阵云雾缭绕,沈沐柯变成鸽子飞向天空。 年手里握着钱袋: “嘻嘻,终于走了。” 之前为了防止年花钱大手大脚,所以一路上一直是沈沐柯管着他们的盘缠。 现在好了,管账的走了,年要放飞自我、竭泽而渔了! “让我来看看,这有什么好耍的么?” 第三章 隐身总会被人发现 啪嗒啪嗒———— 呼啸的寒风里,一只羽毛清丽的鸽子迎着夕阳落在喀兰圣山的对面。 云雾散去,沈沐柯显出身形。 呼~~~ 夹杂着雪花的风吹跑云雾,喀兰圣山,这个谢拉格人心中最伟大神圣的地方,在沈沐柯面前揭开了面纱—— 高耸陡峭的山崖直直冲向云霄,终年不化的积雪为这神圣的山峦带上圣洁的冠冕,夕阳下,阳光洒在冰雪之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令人不可直视不敢亵渎。 沈沐柯把以前旅行所见的各种雪山与眼前的喀兰圣山一一对比,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能与之相比的景致,可见喀兰圣山的壮观。 怪不得一代代谢拉格人如此敬畏耶拉冈德,别说她是真实存在的伟大神灵,就算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面对如此圣山,面对如此伟大的自然的杰作,又有几人不心生敬意呢? 双手合十,沈沐柯低下头,在心中虔诚地祈祷: “耶拉冈德在上。” 作为同样具有神性的个体,沈沐柯本来是不需要做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的。 但是作为远道而来的求知者,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沈沐柯还是默默祈祷了一波,希望可以取悦对方,他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就求个心理安慰。 默念三遍耶拉冈德在上,想着气氛已经到这了,沈沐柯果断决定,抽卡! 别误会,他这可不是对耶拉冈德不敬,而恰恰是他信任耶拉冈德的“提现”—— 您如此伟大,那庇佑我抽个卡总不是问题吧? 臭不要脸的沈沐柯唤出了【模板】先生,由于之前的大量积累加上先前四个月旅途中的应用,他已经攒了6215枚源石! 足足一发十连! “耶拉冈德在上,保佑我出个新的【魔神】。”在一阵苍蝇搓手以后,沈沐柯揭开了十张卡片—— 恭喜您,获得【弗法】觉醒度+25%,当前觉醒度85% 恭喜您,获得【汉帕】觉醒度+20%,当前觉醒度80%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一位——【佛拉士】。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3/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风雨雷电】,【弗法的魔道真知】,【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汉帕的变形术】,【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 佛拉士觉醒度:60% 【弗法的风雨雷电】: 由【弗法的雷霆】提升觉醒度以后获得,此时的弗法之力已经非常接近于本体,你可以肆意操控方圆5 00米内的天气,召唤不带有源石灾害的【天灾】。(到这里,你终于有点神的样子了。) 【弗法的魔道真知】: 由【弗法的真知】提升觉醒度以后获得,你的知识不再局限于语言和基础技术,而是获得了更为强大的法术知识,包括古老的战争法术和临时附魔技术。(现在,你的话语和声音已经具有了魔神的伟岸。) 【汉帕的工业技术】: 由【汉帕的技术】提升觉醒度以后获得,随着时代变迁,魔神也在更新着知识,此时的你,已经不在局限于战争的技术,而是获得了更为精密强大的工业技术。(你可以一个人掀起一场工业变革了。) 【汉帕的灵魂统御】: 由【汉帕的统御】提升觉醒度以后获得,你的灵魂已经今非昔比,过去被你吸纳的战死灵魂已经奉你为主,你可以随意操纵他们,让他们为你而战。(虽然你讨厌战争,但是还是收下这个能力吧,也许以后有别的用处呢?) 【佛拉士的阴影】: 作为所罗门王的七十二位眷属之三十一,佛拉士可以甄别草药和宝石,也可以给予人德行,但是他最广为流传的能力是隐形的伟力,你获得了佛拉士的阴影,可以以此遮蔽身形,隐藏自己。 【佛拉士的不死庇护】 佛拉士可以令人不死,这让他在巫师群体中很受欢迎,毕竟谁也不想失去生命。(不死庇护是对他人的庇护,而非自己,醒醒吧,你自己还没有变成永生的个体。) …… nice~ 出货了,而且还是好货。 耶拉冈德在上。您果然是伟大的神灵啊! 沈沐柯虔诚地又赞美了一遍。 然后他又化为一只鸽子向着喀兰圣山的山顶飞去。 …… 喀兰圣山。 这座伟大的神山人迹罕至,就算是谢拉格人,也不会轻易踏足这里,因为这代表亵渎和打扰。 任何人都不得触犯耶拉冈德。 谢拉格的宗教组织,蔓珠院,为了防止触犯神明的事情发生,已经派人封锁了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不过圣女除外—— 此时此刻,这位身披繁琐服饰,举止圣洁温和的圣女正在清扫长阶。 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气质典雅的女性,棕红色的头发和兽耳显示出她沃尔珀族的身份,而腰间别着的圣铃则显示出她正是谢拉格当代圣女。 她的动作颇为迟缓,与四周宁静的景象融为一体。 啪嗒啪嗒—— 轻微的振翅声响起,在如此寂静中显得如此刺耳,圣女向着那声音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一片灰色的羽毛。 “谁在那?” 叮铃~叮铃~ 圣女将腰间的铃铛取下,试探性地走向那片羽毛。 叮铃~叮铃~ 当啷—— 在圣女距离那片羽毛还有大约十步远的时候,铃声骤然改变,变得粗重紧急。 这一刻,圣女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敏捷,她用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身手以惊人的速度后退,然后从一旁的树下拿起一张雕刻着古老文字的弓—— “谁在那边!出来!”圣女张弓搭箭,显示出自己并非什么光鲜的花瓶,而是久经考验的雪境人。 “别动手!圣女大人,我并无恶意!” 神居后,沈沐柯显出身形,心中暗暗叫苦: “出师不利啊,刚刚得到隐身的能力就被人识破了,而且还造成了如此尴尬的场面。”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圣女非常愤怒,这倒不是对方亵渎了耶拉冈德,和蔓珠院那群狂热的耶拉冈德毒唯粉不同,圣女大人相当开明,作为圣女的她也知道一些关于【耶拉冈德】的内情,所以沈沐柯的行为完全不至于惹她不快。 她愤怒的原因是,这个青年这么误打误撞地闯到山上,作为圣女的她可以原谅他,耶拉冈德估计也不会在意,但是蔓珠院就不一样了! 一旦被蔓珠院发现他擅闯圣山,他搞不好要被当做罪人处死啊! 看着眼前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年轻人,圣女大人简直要急疯了,这山上可有不少蔓珠院的人在巡逻,这要是被他们发现还了得? 圣女大人有心救下这个年轻人,于是道: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上来的?” “我叫…阿加里图,我叫阿加里图,如您所见,我是飞上来的。” 飞上来的?你看着也不像是个黎博利啊… “我不管你怎么来的,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从哪来回哪去!” 一听圣女大人要赶他走,沈沐柯慌的一批。 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是来找耶拉冈德的,那么圣女大人的第一印象就尤为重要,如果自己现在被圣女大人赶走,下一次想找机会就难了啊。 “圣女大人,我并无恶意,只是向来面见耶拉冈德…” “胡说八道!”圣女大人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这个年轻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我都给你个台阶下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还说要面见耶拉冈德,你怎么不说你是来占领喀兰圣山的呢? 薇拉~让他进来吧~ 微风中,似乎有声音从圣祠中传来,飘过圣女的耳畔。 “什么?您是说…” 我想见他~让他进来吧~ “遵…遵命。”圣女虔诚地低下头,她遵从了耶拉冈德的旨意。 沈沐柯完全不在状态,直到被圣女叫了一声:“还不进来?等着被蔓珠院抓走嘛?” “哦哦,来了来了”沈沐柯跟着圣女,迈入祠堂。 …… 第四章 耶拉冈德 和很多人想象中不同,所谓的圣祠并没有多么豪华,反而是有几分朴素淡雅。 沈沐柯迈入大厅,迎面是一座巨大的雕像,毫无疑问,这一尊雕像就是耶拉冈德了。 雕像的雕刻手法比较粗糙,不过自然可以看出许多细节,证明蔓珠院的典籍很详细,把耶拉冈德的特征记载得很完整。 也许本着对神明的敬畏和尊崇,这座雕像并没有雕刻面容,就那样以【无面】的形式受人尊崇。 “在谢拉格人的信仰中,耶拉冈德的面容全凭信徒自己想像,你心中的耶拉冈德是什么样,那她就是什么样。”似乎看出了沈沐柯的想法,圣女大人解释道。 在雕像下,是两个蒲团,用以向耶拉冈德叩拜。 大厅四周,有很多书架,堆满了各种典籍,圣女大人的工作之一就是解析这些经文。 在大厅的侧边,沈沐柯看到了一位侍女,她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就那样静静侍立着。 将沈沐柯领入大厅后,圣女大人对着眼前的雕像双手合十,低声祈祷一声。 沈沐柯环顾一圈四周,然后低下头,轻声念道: “耶拉冈德在上。”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沈沐柯的脑海中,一段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像是冰川上融化了的露珠滴入溪水,惊醒了小憩的燕雀,如丝如波,润物无声。 “没办法啊。”沈沐柯只得无奈道:“我又没读过您的经文,就知道一句这个。” “你这人,和神就是这样说话的?你可知这是大不敬!” 脑海中声音怪罪道,但是沈沐柯可以听出,她并不因此生气。 “没有不敬啊,毕竟我又不是在和神说话的…” “什么?” 沈沐柯转过身,望向那个站在角落里的“侍女”,轻轻颔首: “耶拉冈德在上。” 嗯?! 这一刻,无论是圣女大人还是那位“侍女”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雅儿?!他认出你了!”圣女大人惊呼道。 “啊!笨蛋薇拉!你说漏嘴了啊!” 雅儿,或者说耶拉冈德,嗔怪地指责道。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到了浓浓的即视感。 怪不得都说耶拉冈德是女仆神,原来这个cosplay的爱好现在就有了啊…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床头捉刀人才是真英雄”的梗嘛? 此时两个好姐妹开始互相甩锅—— “你就是太没城府了,他就随便说了一句话你就说漏嘴了!” “别胡说了,他那自信的样子分明是早就知道了!我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吗?!” “说白了就是你太多事了,你把他领进来直接离开不就行了嘛!” “别逗了,我离开了你来接待他吗?那不是暴露的更快了!” 在看完两个好姐妹互撕的景象以后,沈沐柯心里大呼过瘾,甚至想让她俩再来一个。 没办法,这种圣女和女神battle的场景可不多见啊,这种戏码估计全泰拉就自己见过了。 平复了心情之后,圣女大人拿着铃铛和扫帚出去扫雪去了。 她看得出来,这个青年来历不凡,他真的是来找耶拉冈德的! 神明的事,自己还是不必掺和,反正人已经带到了,有耶拉冈德看着,这年轻人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 一阵尴尬后,沈沐柯打破了沉默: “耶拉冈德大人,我…” “你还是叫我雅儿吧,亲切一些。” “哦,好的。”沈沐柯换了一个措辞,道: “雅儿姑娘,贸然来访,是我礼数不周,还请见谅…我和同伴从卡西米尔来,到这里是想向您请教,有关【意识帝国】的问题。” “【意识帝国】吗?咯咯,小哥你还真是直入主题呢。”耶拉冈德笑着点头,然后反问道:“那你的那位同伴,有没有告诉过你,所有有关【意识帝国】的情报,在【我们这些人】之间,都是无价的?” “有…”沈沐柯苦笑,年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这方面的知识都是【无价之宝】,平时根本不会和外人谈起,也就是年大大咧咧地不在 乎这些。 (话说主角你是有多迟钝,人家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吗?) 但是在耶拉冈德这边,自己并没有什么人脉基础,突然闯到人家的山上,直接开口问就已经是非常失礼了。 沈沐柯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如此着急,奈何这个问题折磨得他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要和模板脱离了。 “如果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耶拉冈德抛出大招,沈沐柯打出GG。 这是一个绝杀无解的招数,要知道现阶段沈沐柯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打动一位真神的东西,穿越以来,在神的领域,沈沐柯可以说是穷得叮当响。 不过沈沐柯并未放弃,他开始思考耶拉冈德需要什么。 耶拉冈德需要什么呢? 他倒是早就准备了一个计划,奈何这个计划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被接受,也就无从谈起了。 而如果不谈这个计划,作为一个半桶水的魔神,沈沐柯也实在无法想到耶拉冈德需要什么了。 “要不…我留在这给您打工?” 沈沐柯最后决定向大佬低头,直接使用最后的手段——出卖劳动力。 从本质上来说,沈沐柯是正儿八经的有神性的神!虽然这神性还不完整,能力还太弱小,但是毕竟也是个神啊。 沈沐柯决定,如果自己实在支付不起代价,那就留在谢拉格,给耶拉冈德打一段时间零工,毕竟哥们儿也是有能力呼风唤雨的神,给您打工,您总不吃亏吧? 就是可惜,不能陪年一起游山玩水了。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还真是难以割舍,自己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向她表明心意…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满脑子都是戏,耶拉冈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好啦,我不要你在这给我打工,我清净惯了,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尤其是男人】 耶拉冈德心里补充了一句,她倒不是对男人有偏见,主要是她作为一个女神,她的本体就生活在圣祠,旁边住个男人多少有点不方便。 “那,我需要…” “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么?还不跟我说说你心里那个计划?” 耶拉冈德轻声道。 沈沐柯一愣,随即便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耶拉冈德果然如他所料,是一位真正仁慈善良的神! 于是他点点头,郑重其事向耶拉冈德介绍道: “耶拉冈德大人,希望您可以接受我用这个计划来补齐我欠您的人情,这个计划是我为谢拉格量身定做的。” “我将这个计划命名为——谢拉格大改造。” 第五章 计划的阻力 任何人做事,都会有目的。 哪怕是哥谭市的小丑,他做事也是基于自己的逻辑的。(虽然他的逻辑并不能被普罗大众接受) 沈沐柯做事,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最开始决定参与第十次乌卡战争,是为了过穿越者大杀四方的瘾。 后来他脑子一热邀请年和他一起旅行,是因为他那点【非分之想】。 他决定要来谢拉格找耶拉冈德,是为了得到意识帝国的信息。 而他现在提出的这个【改造】计划,是因为自己当初的意难平—— 在鹰小姐原本的剧情文案里,谢拉格将会在未来某一天发生一场意外,希瓦艾什家族的族长及其妻子,也就是后来恩希欧提斯的父母双亲会在此次事件中丧生,然后就是一系列连锁反应: 埃德怀斯家族逃亡维多利亚,希瓦艾什家族分崩离析,三兄妹中恩希欧提斯跟随埃德怀斯家族前往维多利亚留学,恩雅和恩希亚就在谢拉格被圣女大人照料,另外两家吞并了希瓦艾什家族的领地,三家议会名存实亡。 似乎到这里,这只是一个氏族倾轧的戏码,但是在数年之后,事情将转向另一个方向。 恩希欧提斯回来了! 笑死,你以为是黑道权谋剧,其实是“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位”的爽文。 恩希欧提斯回来了,他带来了喀兰贸易,带来了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的新技术,带来了雷姆必拓的生产方式,把铁路修到了喀兰圣山脚下,谢拉格从自给自足的小农生活,变成拥有工业技术的新兴国家了! 不仅如此,在几年之后,恩希欧提斯毅然发动雪山事变。他想要推翻蔓珠院,脚踏两大家族,一统谢拉格的天下! 虽然最后因为种种原因(主要是诸位博士手段高明)没能完全实现,但是谢拉格总归是在磕磕绊绊中走向正轨,新的议会也代替了原本的蔓珠院。 听起来皆大欢喜吧? 个屁嘞! 你没看到希瓦艾什家族都要分崩离析了吗! 要不是小妹恩希亚一直在中间缓和关系,希瓦艾什家族早就因为立场不合而各奔东西了。 所以在很久之前,沈沐柯就一直 希望,谢拉格的雪豹一家可以有一个好结局。 这种白学家见之心伤的状态实在太让人胃疼了。 所以他在来到谢拉格之前,就已经在盘算着这个计划了。 不过他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谢拉格毕竟是耶拉冈德的地盘,轮不到自己这个外人指手画脚,所以自己也就只能局限于【想想】。 因此可以想象,当耶拉冈德提出想要听听那个计划的时候,沈沐柯是有多么高兴! 在耶拉冈德对面,沈沐柯坐得很端正,好像第一次面对hr的菜鸟,他谨慎地端起茶壶,给耶拉冈德倒了一杯奶茶,然后谨慎地开口: “雅儿姑娘,有关于泰拉各国的境况,您了解多少?” “不甚了解。”耶拉回答,她确实不了解,自她诞生以来,从未离开过雪境。 沈沐柯松了一口气,然后向耶拉冈德简单介绍了一下各国的情况。 维多利亚的技术有多么强大,萨尔贡的长生军有多么骁勇善战,哥伦比亚的科技有多么发达。 “耶拉冈德大人,在谢拉格数百年的遗世独立中,各国都已经将它远远超过。谢拉格地处诸国之间,迟早有一天,雪境的天险会难以抵御豺狼的野心,到那时,谢拉格人再想做出改变,就太迟了!” 沈沐柯的想法很直接——凶险迫在眉睫,改革刻不容缓。谢拉格不能等到经历过流血牺牲、家族倾轧之后再走上正轨,而应该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为此,沈沐柯愿意用自己手中所有的【汉帕的工业技术】作为交换,帮助谢拉格完成这次工业改造。 耶拉冈德点点头,然后缓缓道:“你的想法很好,我能感受到你的热情和真诚,你说服了我…但是,你要怎么说服谢拉格呢?” 沈沐柯愣了愣,一瞬间,他理解了耶拉冈德的意思—— 耶拉冈德和谢拉格,从思想上是两个立场。 耶拉冈德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心中暗暗道: “还是太年轻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稳重。” 不过耶拉冈德还是决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她缓缓开口道:“你可以先下山去,在谢拉格转一转,玩一玩,再好好考虑一下。等到你想明白了,再回到这里找我。我会让薇拉去通知蔓珠院,让他们接待你们。” “耶拉冈德大人,我…”沈沐柯犹豫不决道。 “你确定不走?( ̄▽ ̄)你那个同伴好像遇到麻烦了哦。” ⊙ω⊙??? ——!! 沈沐柯急冲冲地站起身,还不等跑出门外就化作一团云雾,变形成鸽子向着山下飞去。 别误会,沈沐柯丝毫不担心年。 开玩笑,年是什么样的存在?她能遇到什么麻烦? 出于对年的了解,沈沐柯判定—— 年八成又是因为“咸奶茶”之类的事情跟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不怕,可就怕年一时玩得兴起下手没轻没重,来到谢拉格第一天就见血,以后还怎么在雪境混? “姑奶奶啊,您可千万收着手啊!” …… 其实沈沐柯还是对年有所误解,这姑娘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其实还是很识大体很有分寸的。 所以今天这档事,真的不怨她。 在和沈沐柯分别以后,年拿着钱袋在街上肆意逛着,然后就闻到一股前所未见的香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顺着香味,年走进一家餐馆,然后点了一份这家店的招牌。 谢拉格特色奶酪火锅——变态辣。 雪境人发明的这种混搭风的美食,非常符合年的胃口。 于是这姑娘毫无形象地坐在那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整锅,然后和跑堂的伙计聊起天来。 据伙计说,他家店里的招牌最开始只是原味的奶酪火锅,后来考虑到谢拉格冰天雪地气候寒冷,所以就加入了大量辣椒,一般人根本吃不了,像年这样的属于是个例。 然后这伙计非常嘴欠地提了一句: “本店今天有个小活动,优胜者可以赢得第二份半价的优惠。” 一听说活动,年来神了,她倒不在意那第二份半价,主要是想凑这热闹。 然后她就被编入了一个十六人的小组,参与进这场【优惠活动】——掰手腕大赛。 每十六人一组,两两对局,最后赢下四场的人获得第二份半价! 年撸起袖子,连赢三场,然后就在决赛碰到了一个“特殊人物”。 如果沈沐柯看见这个人,应该会有些印象: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后来的佩尔罗契家族族长,他现在看上去还很年轻,也还只是佩尔罗契家族的少爷,而非老爷。 他今天很闲,因为吃腻了家里庖厨的手艺,就跑出来下馆子,天气很冷,所以他吃了两锅。 然后结账的时候,他就盯上了那个第二份半价。 作为佩尔罗契家族的少爷,他倒不缺那 点钱,主要是喜欢掰手腕。 这位少爷过关斩将,然后就坐到了年的对面。 外来人? 阿克托斯疑惑,谢拉格很少能见到外人,不过这倒不是最奇怪的—— 这个女人,她尾巴在着火? 阿克托斯惊讶地看着年的身后,他实在没法理解为什么对方的尾巴竟然能着火,而且看起来她也不痛啊… 年完全不在意阿克托斯的想法,她现在只想拿下这份半价锅,打包带走,让沈小哥也尝尝。 然后让他研究出秘方,这样自己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了! nice~ 计划通的年被自己的机智很是踌躇满志了一波,然后她全然不顾及对手的面子,在两人握手的一刹那,她就结束了比赛。 阿克托斯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他还在走神。 呆呆地握着自己的手腕,阿克托斯突然吼道:“刚才不算!” 已经准备好迎接半价的年被打断了施法: “小哥,你不是要耍赖吧?” “耍赖?”阿克托斯气极反笑:“耍赖的是你吧?我刚才还没准备好呢!你这是偷袭!” 一旁的掌柜赶紧出来打圆场,佩尔罗契家族的少爷自己可惹不起,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于是年和阿克托斯又坐到桌子前,重新比赛。 这一次,年没有突然袭击,而是把手固定在中间,直直地立在那。 阿克托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拼了老命去掰年的手腕,奈何他怎么可能跟神比气力? 在一众人的围观中,年结束了比赛,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一场碾压局。 “你…你,我…”阿克托斯在众人面前输给了一个【小姑娘】,失了面子,脑子一轴,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柄手斧,然后吆喝道: “你欺人太甚!我要和你单挑!” 夭寿了,佩尔罗契家族的大少爷要跟人在街上打起来了! 年怎么可能受这种威胁?她体内搞事情的血液被调动起来,她倒是没有搞什么“天有洪炉,地生五金”,而是拿出了那把烧着神火的大剑…… 沈沐柯赶到的时候,大街上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不少人,谢拉格人民都很闲,凑热闹来的很快。 “诶您好,借过借过…”一群人包围中,沈沐柯勉强挤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场内—— 那个佩尔罗契家族的阿克托斯倒在地上,他倒没有受什么重伤,就是全身的衣服被燃成了破洞装,脑袋上应该是挨了一下,肿起大包。 在他身边,是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阿克托斯和他长得很像,想来这位就是佩尔罗契家族的现任族长了。 在他们周围,是全副武装的谢拉格守军,他们围成一圈戒备着。 年倒提着大剑,满不在乎地立在对面,如沈沐柯所料,她一点没吃亏。 沈沐柯走到年的身边,虽然他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这时候自己必须力挺年。 出门在外,总不能让人家欺负了不是? “各位,各位…请放下武器”沈沐柯笑着拱了拱手,对着佩尔罗契家族道: “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佩尔罗契族长反问:“把佩尔罗契家的人打成这样,也叫误会?” 其实年没下重手,就是用火点了阿克托斯的衣服,谁知道他身上的衣服这么易燃呢? 沈沐柯歪过头,想问问情况: “年,这是怎么个情况?” 年大大咧咧地将剑扛在肩膀上,解释道: “他输了比赛,还不服气,要和我单挑嘛…” 和年单挑? 沈沐柯默默地给阿克托斯竖起大拇指,英雄,绝对的英雄。 要不是英雄,能想出如此精致的投胎小技巧吗? “这位族长大人,您也看到了,是贵公子想和我同伴切磋一下。两人交手,难免磕磕碰碰,嗯…我们愿意赔偿贵公子的医药费,就当作赔罪了。” 把人打伤了赔钱,这是很合理的规矩,沈沐柯不在意这点钱,反正只要年这边没在拳脚上吃亏就行。 “赔钱就想了事?!”老族长身边,一个赤裸上身的大汉大声道: “族长,这两个家伙来历不明,又在街上大打出手,我提议,把他们带到族中先关押起来,查清楚再放人。” 好家伙,街头斗殴被拘留十五天是吧? 关键是你要是秉公执法还能接受,你这么处理明显是偏袒自家少爷啊! 沈沐柯当然不可能接受,正要出声反驳,然后就被突然闯入的两伙人打断。 两伙人分开人群,走进圈内—— 一方的领头人是棕红色毛发,灰白胡子的老人,他背着手,拿着烟斗,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另一方的领头人是满头银发的菲林族拄杖绅士,他面似冠玉,身材修长,身后跟着侍卫和一位同样英俊帅气的黎博利男人。 布朗陶家族和希瓦艾什家族 ! 希瓦艾什家的族长为什么会来呢? 因为这片区域属于希瓦艾什家族的领地,领地里发生有关佩尔罗契家族的斗殴事件,希瓦艾什族长当然要来看看。 而布朗陶家族,他们的到来是个巧合,布朗陶家族最近要采购一批工具,而由于工具只在希瓦艾什家族领地里才有的买,所以他就带着人到这购物。结果货还没买到,就遇到了这场热闹。 沈沐柯和年,就这样戏剧性地在三大家族面前亮了个相。 咳咳咳~ 又一阵咳嗽声响起,一群穿着宽大灰袍的人穿过人群,所过之处人群退散,显然来人威望很高。 身着绣袍,身材矮小却又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杖步入人群—— “参见大长老!” 见到此人,谢拉格三大家族,无论族长还是喽啰,在场众人皆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蔓珠院大长老。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大长老,他就是那个【风雪过境】里的大长老! 诶呀,遇到熟人了呢。 ( ̄▽ ̄) 沈沐柯愉悦地看着大长老: 原来您这会就已经是大长老了啊,在位时间这么长,真是老当益壮,看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准备什么时候咽气啊?要不要提前帮您准备后事啊? ( ) 沈沐柯心中的恶意来自剧情,原本的剧情里,这个老东西简直堪称万恶之源,谢拉格从那场意外开始一系列的悲剧有大半出自其手。虽然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干,但是不妨碍沈沐柯对他恶意的调侃。 “都放下武器吧。”大长老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道:“他们是雪境的朋友。” “大长老,他们…” 大长老看着那个佩尔罗契家的大汉,冷冷地打断道:“我说,他们是【雪境】的朋友!” 【雪境】的朋友? 在场众人赶忙双手合十,默念道: “耶拉冈德在上。” 大长老踱步到沈沐柯和年的面前,微微颔首,道:“远道而来的朋友,请恕谢拉格人礼数不周,冒犯了二位,蔓珠院已经为二位备好馆驿,还请二位赏光…” “不必如此麻烦,大长老,我们远道而来,不懂规矩,多有打扰了。馆驿便不用了,太铺张了…”沈沐柯委婉拒绝,倒不是他不讲情面,主要是一看见大长老这张老脸沈沐柯就有想召唤闪电的冲动。 而且要是真在蔓珠院住下了,估计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那不得被憋死? 沈沐柯环顾了四周,将目光定格在一处: “这一位先生,不知我们两人是否有幸叨扰一番呢?” 被点到的希瓦艾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在众多人中盯上了自己。 “当然。”本着礼数,希瓦艾什拄着文明杖行了一礼,“二位造访寒舍,将令希瓦艾什家族蓬荜生辉。” “那可太好了!” 第六章 破局的关键 谢拉格的晚上,很黑,很静。 由于科技实在过于落后,谢拉格没有路灯,自然也就没有夜生活,在这里,人们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沈沐柯和年在希瓦艾什家主的带领下住进了希瓦艾什家族的大宅。 凭心而论,这是一座相当不错的宅子。 宅院统一使用相同材质的石料,显示出朴素淡雅的气质,内部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低调而不失奢华。 在互报了姓名之后,希瓦艾什家主命令管家为两人安排住所。 管家切斯特先生将两人领到相邻的客房,然后躬身行礼道: “两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按响房内的铃铛,届时会有仆人过来。” “感谢希瓦艾什家主和切斯特先生的招待。” “不必客气。” …… 深夜。 昏暗的台灯下,沈沐柯附在桌案上,用笔在纸上勾画着。 他辗转反侧,难以平静,便决定将现状用纸笔记录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文字找到突破口。 呼~~ 火热的呼吸在耳边吹过,打断了他的思绪。 将下巴垫在沈沐柯的肩膀上,年在青年的耳边开口道:“小锅锅?你在写什么嘛?” 年的声音很轻,炽热的鼻息吹动青年的鬓角,染红了他的耳朵。 “别闹,我的思路都被打断了,你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嘻嘻~一个人躺在屋里没意思嘛,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 大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出去逛逛? 姑娘你不嫌冷嘛? 哦( ̄▽ ̄)你确实不怕冷。 年直起身,坐在了沈沐柯的对面,然后从身后拿出两罐奶茶。 “从厨房里顺的,没加盐,但我也没找到糖,凑活着喝点吧。” 打开瓶盖——两人默契地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平静中,两 人相视无言。 沈沐柯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见到耶拉冈德?有没有得到答案?” “嘻嘻,小锅锅不说,我也就不问嘛~” 呦呵~没想到你情商那么高呢! ⊙▽⊙ 沈沐柯又发现了一个年身上的宝藏,原来这姑娘这么懂的嘛? 在给予年充分的肯定后,沈沐柯叹了口气:“没有得到答案,不是因为耶拉冈德大人不愿意说,而是我自己拉胯了。” “所以…你说的那个计划,没有打动耶拉冈德?” “倒也不是。”沈沐柯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词,然后开始边连线边解释。 “年,你看——”沈沐柯指着那张纸,那张纸上,分别写着耶拉冈德、雅儿、圣女大人、布朗陶家族、佩尔罗契家族、希瓦艾什家族、谢拉格人和蔓珠院。 “在谢拉格这个地方,大约可以分为这几个阵营…哦对了,雅儿就是耶拉冈德大人的化名。” “在来到谢拉格之前,我曾经想用【帮助谢拉格进行工业变革】的条件来打动耶拉冈德大人,但是我并不确定用谢拉格一个凡人国度是否可以打动一位真神……事实证明耶拉冈德大人果真是仁慈善良的神,谢拉格作为她的领地,确实在她心中占据了很大份量。她最终同意了我用这个方法来换取【意识帝国】的知识。” “但是,当耶拉冈德大人同意以后,我发现了一个新的困难——我可以说服一位真神,但很难打动一个国家的人。” 沈沐柯无奈,谢拉格的问题,不是耶拉冈德大人说了算的。 他将【雅儿】和【圣女大人】用一个圈划在一起,道:“在立场上,耶拉冈德本人和圣女大人是同一阵线的。” 这确实没错,从圣女大人和雅儿相亲相爱(大嘘)的样子就可以看出,两个人感情相当好,甚至是以姐妹的关系相处的,所以如果雅儿认可了自己的计划,那么圣女大人也一定不会反对! “但是,在谢拉格人的眼中,雅儿和耶拉冈德是不一样的!” 他用笔将【雅儿】和【耶拉冈德】之间画了个不等号,然后划了个箭头,指向【蔓珠院】。 “在表面上,谢拉格人的宗教领袖是圣女大人,这确实不是假话,圣女大人拥有对耶拉冈德大人的经文的一切解释权!” 但是事实上,谢拉格的宗教统治权却在蔓珠院手里。 “圣女大人可以解释耶拉冈德的经文,但是她什么时候解释,以什么样的方式解释,解释之后有多少能传到谢拉格人的耳朵里,这些归蔓珠院管。” 沈沐柯内心非常无语,这是个什么奇葩体系? 圣女大人身后就是真神,但是真神的话语权竟然不在其手,而是在一群听不到神谕、见不到神颜的老顽固手里?! “所以,在蔓珠院的统领下,谢拉格人眼中的耶拉冈德和那个真神雅儿是两码事!” 谢拉格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极其血腥的献祭仪式,目的是为了唤醒耶拉冈德,引来她的注视。 然而耶拉冈德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沉睡】了,并没有出什么事,也没有抛弃谢拉格人,但是蔓珠院自作主张,硬是搞了个献祭。 一觉醒来,看见自己院子里堆满了献祭的【祭品】,这是个什么画面? 也就是耶拉冈德大人慈悲为怀,不跟愚蠢的凡人计较,要是沈沐柯发现自己的追随者做出这么天怒人怨的混账事,高低要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拿天雷轰个几个月,然后用不死庇护救活,再轰几个月! “总之,谢拉格人的宗教信仰把持在蔓珠院手里,而蔓珠院,根本不可能同意我的计划。” 工业改革是划时代的,是对宗教组织的挑战,哪个人会傻到向自己开枪? “所以,我们的突破口,就只在三大家族了。” 沈沐柯将三个家族划起来,然后道: “如果说蔓珠院掌控精神,那么三个家族就掌控物质。”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都看到了,谢拉格的物产由三大家族把控,街面上的货物几乎都出自三家之手,我们要进行技术变革,也要从三家下手。” “但问题是,这三家并不团结。” 虽然不知道谢拉格人是怎么发展出如此尴尬的体制的,但是沈沐柯还是忍不住吐槽。 谢拉格才多大?也就比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领大点有限,就这么个小地方还分成三个地盘? 总之,谢拉格的三大家族互相掣肘,产业各有不同,单独任何一家都没法影响大局。 为什么原本的剧情里【银灰】不顾一切也要发动政变? 因为仅仅凭借希瓦艾什家族一家是改变不了谢拉格的,谢拉格需要一个统一的声音,然而这个统一的声音,现在是蔓珠院。 又绕了回来。 沈沐柯看着这张划得乱七八糟的纸,所有的 箭头,几乎都指向蔓珠院。 蔓珠院你作恶多端啊啊啊—— “也就是说…姿要蔓珠院不在了,小锅锅的计划就能实现了嘛!” 年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她好像抓住重点了! “小锅锅,要不我们趁着天黑,去把蔓珠院一网打尽吧!我放一把火烧个精光,这样问题不久都解决了嘛!” ……→_→ “好嘛,我知道这样不行嘛。”年低落地坐回凳子。 “乖~只干掉蔓珠院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况且就算蔓珠院再顽固不化,他们也是耶拉冈德大人的眷属,怎么能直接打杀了呢?” 帮年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沈沐柯宽慰道。 “我就是想帮你嘛,小锅锅不开心,就没心情给我做火锅了!”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少女闹脾气。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件事是急不得的…” …… 诶? 年要帮我? 年? 沈沐柯只感觉脑海中灵光一现,宛如醍醐灌饼! “年!你说要帮我对吧?” 年有点发懵,然后她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有一个新的计划,你看,我们可以这样……” 昏暗的灯下,两个人你来我往,交流着计划的细节。 终于,在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最后的细节敲定好了! 呼—— 沈沐柯长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这个计划虽然有些草率,但是为了谢拉格,也为了耶拉冈德大人那份情报,更为了自己心中那份意难平,搏一搏,完全没风险! 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朝阳,然而她转过身,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小锅锅,你有没得想过,贼个计划要是中途败露出来,又或似出了什么意外,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啊!” 沈沐柯点点头,任何计划都有风险,不过为了尽快达到目的,自己担点风险倒也不算什么。 “有你帮忙,不会有事的。” 沈沐柯微笑着宽慰道。 年有点着急了,她就怕沈沐柯露出这样的表情,上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落日峡谷里他开战车的时候。 在漫长的人生中,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凡人不会理解神,他们总带着偏见和仇视,年已经破罐子破摔我行我素了,但是她不想沈沐柯也遭受这些。 “你怎么不明白呀,要真累出了问题,你可能再也不能进入谢拉格了!这里的人,会把你当做敌人、罪人的!” “没关系。”沈沐柯笑着轻声道,坐在椅子上,迎着初升的朝阳,火红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第七章 很会做生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谢拉格醒来了。 接过仆人递来的热毛巾,沈沐柯擦了擦脸。 不错,神清气爽,这时候就很适合谈一些py交易。 “休息得如何,阿加里图先生?” 吃过早饭,切斯特先生过来问候。 这位管家依然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身着笔挺的西装,显得精神抖擞。 “切斯特先生,感谢希瓦艾什家族的照顾,我和我的同伴都很满意…只是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向家主大人当面表示感谢,不知可否引荐?” 切斯特双目眯了一下,心思细腻做事严谨的他当然不会觉得沈沐柯就是单纯地想【表达感谢】,肯定是有另外的事情。 “当然,尊贵的阿加里图先生,希瓦艾什家当然愿意与您和您的同伴结交,请二位移步到书房。” “我就不去喽~我去院子里逛逛塞~” 年摆摆手,走出门去。 两人的计划分工明确,现在还不到年出手的时候,所以她就和以往一样,给自己找点乐子去…… 书房里,沈沐柯又一次见到了希瓦艾什家主。 这位家主大人的样貌与后来的银灰颇为神似,不过想来也是,毕竟是亲父子。 坐在家主大人对面的椅子上,家主大人率先开口问候: “休息得如何,阿加里图先生?” “很好很好,家主大人的招待非常周到,我和同伴都感到宾至如归。” “阿加里图先生不必客气,您和您的同伴是【雪境】的客人,这些都是应该的,您也不必称我为大人,我们就以名字相称便好,这样更显亲切。” “那我就不客气了,奥拉维尔先生。” 初次对话,奥拉维尔希瓦艾什充分展现了个人修养和礼仪,让沈沐柯颇为感慨。 怪不得能培养出银灰这样的人杰,希瓦艾什家族家教有方啊。 在感慨之余,沈沐柯抛出一个疑问: “奥拉维尔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什么叫【雪境的客人】。” 这是沈沐柯和年共同的疑惑,自己两人明明已经把佩尔罗契家族得罪了,为什么大 长老一句【雪境的客人】就平息了所有争端?甚至蔓珠院还殷勤地准备馆驿(虽然两人没去)。 “两位到来之前,应该有参见过圣女大人吧?” 嗯?! 沈沐柯愣住了,奥拉维尔怎么知道?难道他去过圣山的事暴露了? “在谢拉格,只有得到圣女大人青睐的外来者才能被蔓珠院称为【雪境的客人】,所以我猜想二位一定是参见过圣女大人,也一定是得到了圣女大人的祝福。” 是我让薇拉告知蔓珠院的哦,沈小哥,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微风里,似乎有清朗的声音拂过。 “原来如此。“沈沐柯无奈扶额,这人情是越欠越多了。 说起来,耶拉冈德大人确实是告诉过他,会让蔓珠院“接待”他们。 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个【接待】,真神和圣女大人出来站台,直接把他和年定义为最尊贵的客人。怪不得大长老一句话就平息了所有风波… “耶拉冈德在上。”沈沐柯默念了一句,他最近已经快把这句话念麻了。 看着眼前这个【雪境的客人】,奥拉维尔心中也保持着相当大的疑惑。 对方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又是如何与圣女大人搭上关系的? 奥拉维尔难以判断沈沐柯的一切,但是他也隐隐有所猜测—— 这两位,将会为希瓦艾什家族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奥拉维尔先生,我和同伴是从北方而来,到谢拉格,是想与谢拉格当地人谈一些生意。” 一听说生意,奥拉维尔坐直身体,他知道,重点来了。 “不知道阿加里图先生想要谈什么生意?谢拉格物产稀少,恐怕难以满足阁下啊。”奥拉维尔道。 “奥拉维尔先生谦虚了,来之前,我和同伴也是做了一些调查的…贵家族的领地,应当是谢拉格最为肥沃丰厚的了吧?” 这话不是恭维,希瓦艾什家的领地的的确确是谢拉格最为富有的领地,同时囊括谷地和矿区,还占据了山地。 要知道另外两家的领地,可都是树林平原和湖泊溪地,能卖得上价钱的物产基本就是各种野生动物和各种草药蘑菇,财富远远不如希瓦艾什家族。 说得更直观一点,没看见布朗陶家族买工具都要来希瓦艾什家的领地嘛? “据我所知,贵家族的领地中,有不少矿产和农田?” 奥拉维尔点头道:“的确如此。” “那么,贵家族在采矿和耕种的过程中,需不需要一些,更好更快的技术呢?” 奥拉维尔瞳孔骤然缩小,目光变得锐利,他现在知道,面前的人将为他带来什么惊喜了。 沈沐柯拿出一套图纸,这是他基于【汉帕的工业技术】,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画出来的。 将它放在桌上,缓缓推向奥拉维尔: “如果奥拉维尔先生感兴趣,可以翻看一下。” 奥拉维尔伸出手,将图纸打开,一一翻看,他看得很认真,不时还会问上两个问题。 看着奥拉维尔的眼睛越来越亮,沈沐柯点点头,他赌对了。 这就是他与年的计划的第一步,香肠战术。 针对谢拉格人封闭愚昧的思想,沈沐柯和年达成共识,急功近利是不行的。 谢拉格人数百年都生活在一个平静的自给自足的环境里,没见过什么新技术,也不懂得什么叫工业生产,贸然进行变革,很可能会面临原剧情中银灰面临过的窘境——民众不理解。 谢拉格人会觉得:我不用播种机用犁也能种地;我不坐火车坐驮兽也能赶路;我不用矿车用镐头也能采矿。 谢拉格人没有见过新技术带来的好处,所以他们就不理解不支持,反而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原因反对新技术。 比如,不能修铁路,因为会惊扰耶拉冈德… 所以,香肠战术应运而生,沈沐柯和年把战线拉长,期限大约是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从日常生活入手,先让谢拉格人感受到技术带来的好处,然后再进行推广。像香肠一样一片又一片,一点一点切除掉谢拉格人的偏见和愚昧,直到把它完全去除。 而沈沐柯之所以会选择从希瓦艾什家族开始,主要也是基于现实考虑——图纸这种专业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看懂的,好的技术也需要一个能慧眼识英雄的人来【发现】它,而在谢拉格,拥有【发现】能力的人,只有希瓦艾什家族。 原本的剧情里,希瓦艾什一族两代,都曾远赴维多利亚留学,只有这样的人才明白所谓技术的重要性。这种专业上的事,终生蜗居在谢拉格本土的布朗陶和佩尔罗契是不会理解的。 奥拉维尔看完了所有图纸,然后把它合上,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阿加里图先生,希瓦艾什家族非常感谢您的诚意,只是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将这 些纸上的宝藏带到现实呢?” “不知道,奥拉维尔先生想要这里的哪些技术?” 奥拉维尔无奈地笑了笑,道:“这样说也许太过贪婪,但是如果可以,希瓦艾什家族希望得到这里全部的技术。”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是奥拉维尔年少时远赴维多利亚留学时听到的一句话,对此他深以为然。 后来他接手家族,把家族事业做得蒸蒸日上,到现在希瓦艾什家族成为三家议会之中最为富有底气最足的一方,都是因为他总能抓住那些隐藏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带来如此大的惊喜,奥拉维尔觉得,不抓住机会简直愧对耶拉冈德的眷顾。 “可以。”沈沐柯点头,他本来也没想着藏私,“但是希瓦艾什家族必须保证,所有的技术【只能】在本族之中使用,严禁外传。” “当然。”奥拉维尔赞同道,即使沈沐柯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另外,作为技术的报偿,我要从希瓦艾什家所有运用我的技术生产出的产品中抽走十分之一。” 狮子大开口! 绝对的狮子大开口! 沈沐柯这种条件在其他国家几乎是完全不可能被接受的。 不出工,不出力,仅仅凭借技术图纸就空手套走十分之一的产品,而且这还是买断制,如果答应了他的条件,就意味着以后所有的产品都要分给他十分之一,一直到新的技术出现。这样的条件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沈沐柯看出了奥拉维尔的犹豫,然后加码道:“作为技术的配套,我和我的同伴可以帮助希瓦艾什家族制造第一批技术机械,并手把手教工人们如何操作和维修。” 嘶—— 奥拉维尔看着沈沐柯,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会抓人心理,先是用技术图纸来打动自己,然后又用狮子大开口的方法让自己心生犹豫,然后趁着自己这边摇摆不定时又加上砝码…奥拉维尔意识到,这个机会,不好把握啊。 “阿加里图先生,昨天晚上,在我家住得可还舒适?” 嗯? 沈沐柯一愣,奥拉维尔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顺着他的话,沈沐柯回答道:“很好很好,切斯特先生服务非常周到,只是贵家族的饮食实在有些单调…” 奥拉维尔马上抓住机会,打断道: “所以您看,谢拉格的物产,并没有阁下想象中那么富裕。阿加里图先生,这十分之一的条件,还是太过沉重了。” …… 沈沐柯眨眨眼,似乎有些为难道: “奥拉维尔先生,我并非不近人情,实在是成本太高,如果我让步太多,我自己也会亏本…这样吧,我可以接受这个条件降到百分之五,以答谢您的招待。” 一下子降了一半,这让奥拉维尔颇为满意。 看到气氛缓和,沈沐柯接着说:“作为优惠的代价,我还有一个条件。” “您请说。” “本着诚信的原则,我的技术,卖给了您,就不会再卖给任何人,这是我的承诺。” “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但是,我是个【技术商人】,所以我不会在您一家停留…我是说,如果谢拉格中有另一家想要购买我手中的其他技术,那么我也会卖,这个条件,您应该可以理解吧?” “您还有其他技术?!”奥拉维尔震惊了,他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富裕程度”。 沈沐柯点点头,【汉帕的工业技术】是一整个工业体系,从大机械生产到产品精加工无所不有,给奥拉维尔的那些只包括源石发电和采矿耕种。 奥拉维尔苦笑一声,看来这个宝藏不是自己一家能吞下的,他守不住全部。 那么就更应该抓住眼前的机会。 奥拉维尔道:“您还有什么技术?有关于铁路修建和源石火车的新技术吗?” 源石火车和铁路,谢拉格国内有,但是那是一条老掉牙的旧线路配着生锈的旧列车,跑得慢不说,还时常出事故,奥拉维尔早就想换一条了。 源石火车?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希瓦艾什家主,印象中,原剧情里他们夫妇就是坐火车出意外亡故的吧? 所以说这位跟火车真有缘分啊! “有。”沈沐柯回答。 奥拉维尔马上道:“在我们的交易里,也请加上这一项。” “可以,但是我要百分之七的产品。” “……您真会做生意。” …… 在沈沐柯离开奥拉维尔的书房后,埃德怀斯家族族长西里奇埃德怀斯走进屋里。 “奥拉维尔,你找我有事?” 埃德怀斯家族是希瓦艾什家族的附庸,但是两族家主却有着深厚的友谊,平时就直接以名字相称。 “西里奇你来了?” 奥拉维尔示意他坐下然后拿出了那一沓技术图纸— — “你看看这些。” 西里奇翻看了一阵,他的眼中闪着黎博利独有的辉光。 奥拉维尔将交易内容说给了他听。 “你做的没错!”西里奇给予肯定,“这是个好机会,希瓦艾什家族需要这些,别说百分之七,就是十七、二十七,也要把它牢牢握在手里!” “西里奇你说的对,但是我想和你商量的不是这个…” 西里奇愣住了,他有点没搞懂挚友的意思。 “我是说——”奥拉维尔俯下身,在西里奇耳边道:“你觉不觉得,这一切透着古怪?” 古怪? 当然古怪! 谢拉格几十上百年不曾有客人来访,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位【雪境的客人】本来就已经非常反常了。 更反常的是,这两位竟然为谢拉格带来了如此划时代的成体系的新技术。 这是要干什么? 泰拉上出现慈善组织了? 开始帮扶弱小国家了? 谁会相信这么巧合的事啊! “但是,他们是【雪境的客人】。”西里奇提醒道。 “对,也因此我选择了相信他们。” 圣女大人的认可让奥拉维尔放下了一部分的戒心,但是他依然不能完全信任沈沐柯。 “这样,我们一切照旧,不需要做任何其他多余的事,只需要派遣一些随从照顾他们两人的起居就好。” 奥拉维尔做出决定,既然圣女大人和蔓珠院认可,那自己也不能太过戒备。 “那就这样。”西里奇点点头,然后拿起图纸向外走去:“既然已经完成了这场交易,那我们就尽快把纸变成财富和力量吧!” 第八章 反应 这段时间,布朗陶家族和佩尔罗契家族发现,希瓦艾什家族有些反常。 明明已经到了播种的季节,但是奥拉维尔将大批量的人力都投入到一个湖区旁的新建厂房里,只留下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手在耕地播种。 两大家族倒不在意奥拉维尔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新奇玩意,但是如果再不加派人手进入谷区耕种,播种季就要过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希瓦艾什家族的田地可是供给了几乎全谢拉格的粮食,他一家粮食减产,另外两家就要跟着挨饿,而且最重要的是,三大家族有足够的存粮可以支撑,但是谢拉格那些普通人就不一样了,搞不好是要饿死人的。 为此,佩尔罗契族长还在三族议会上在大长老面前当面指责奥拉维尔,指责他囤货居奇,是想抬高粮食的价钱。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奥拉维尔慢悠悠地做出保证,今年粮食不会减少,粮食的产量只会比去年更多,如果自家达不到那个标准,自己愿意用希瓦艾什家族的仓库存粮补齐漏洞。 “我们信任希瓦艾什家,但也希望奥拉维尔你不要做冒险的事。”大长老结束了争论,另外两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然而等到一个月后,湖边的厂房打开大门,那架狰狞的机械映入人们眼帘时,所有人都知道奥拉维尔在做什么了。 装载了高能源石发动机的自动播种机。 由那个叫年的外来客人主持制造,花了一个月完成全部细节。 年还颇有趣味地在机器上整了个大大的涂鸦——洪炉一号。 其实这台机器如果是年自己单独制造,在有图纸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完成,奈何沈沐柯做出保证,不仅要制造,还要手把手教谢拉格的工人们学会操作和修理,所以才耽误了一个月。 播种机一投入使用就惊爆众人的眼球,奥拉维尔做出的【和去年一样的产量】简直堪称谦虚,往年需要大批人手花一个月才能完成的播种任务,靠着这一台机器只花了三天就完成了。 另外两家看着奥拉维尔扬眉吐气地度过这关,气得牙根痒痒。 看见希瓦艾什家族获得成就,比自家孩子不争气更加令人愤恨,听说佩尔罗契族长已经把之前惹事的大儿子关在宅子里禁足半个月了。 然而这一切还不算完,湖边的厂房并没有拆除,反而奥拉维尔抽调了更多的人手投入进去, 然后在三个月后,谢拉格人发现,奥拉维尔竟然开始翻修铁路了! 谢拉格并非完全没有工业科技产物,事实上,谢拉格有一条环绕整个国家的铁路,并配有源石火车。 但是这条线路已经老化,原本再过几年,谢拉格人就要拆除它,然后将周边区域变成农田了。 在这档口,奥拉维尔竟然重新修复了它,这让谢拉格人惊诧莫名。 但是他们也说不出啥,因为这条线路原本就是希瓦艾什家族的前代家主主持修建的,现在奥拉维尔决定修缮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修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了运输机械和物资。 新的源石火车隆隆作响,将无数新的机械运往谢拉格 山地,原本大片的没有开发的原始树林被砍伐,新的区域被开垦出来,能种粮食的全部种上,不能种的就重新种上树苗,毕竟不能一味地毁坏环境。 砍下来的树木和树林里开发的各类资源被做成各种产品,在希瓦艾什家族领地内挂牌销售。 谢拉格人惊讶地发现,希瓦艾什家族的产品种类变得比以往更加多,价钱也更加便宜了! 于是大家纷纷争相购买,奥拉维尔手下的门店被谢拉格人踩塌了门槛,以至于他不得不安排西里奇在埃德怀斯家族的领地中帮着兜售希瓦艾什家族的产品,以此缓解压力。 然而就在奥拉维尔高歌猛进的时候,在一场三族议会上,蔓珠院、佩尔罗契、布朗陶竟然同时对他发难了! “希瓦艾什家族领地内的人口越来越多,而布朗陶家的人口越来越少,如此下去,没有足够的人手,我家族的领地要如何打理?”布朗陶家族族长开口指责道。 他说完,一旁的佩尔罗契点点头,佩尔罗契家族不满的原因和布朗陶差不多,都是因为大量人口跑到希瓦艾什家族的事。 因为生意变得越来越兴隆,谢拉格人掀起了一股【搬迁潮】。 大家都看到希瓦艾什家族领地内资源比以前丰富了,于是谢拉格人开始从全国各地搬迁到希瓦艾什家族的领地。 要知道,原本希瓦艾什家族领地中的人口只占谢拉格30%,现在技术一更新,希瓦艾什家族领地内的人口变得多了,甚至原本那些住在平原和溪地的人们也开始扶老携幼地搬到谷地和矿区。 而蔓珠院的发难原因则比较离谱。 “希瓦艾什家族砍了太多山上的树…会触怒耶拉冈德的。”大长老如是说。 也就是奥拉维尔先生有足够的城府和足够的忍性,如果是年或者沈沐柯听到这话,高低要把雅儿从雪山上拉下来,然后给大长老当面解释解释耶拉冈德到底有没有被触怒。 不过奥拉维尔先生早就和沈沐柯敲定好了对策—— “近几个月,希瓦艾什家族使用的所有新技术都是和那两位【雪境的客人】交易的,我想…【雪境的客人】应当不会去触怒耶拉冈德吧?” 这话一出,大长老没词儿了。 没办法,那两个人是圣女大人站台的【雪境的客人】,蔓珠院先前也承认了这一身份,大长老此时就算再反对,也不好直接说沈沐柯和年有“罪”。 随后,奥拉维尔先生将所有的责任全部甩给沈沐柯,这也是沈沐柯一开始和他谈好的,谢拉格人不理解也好,蔓珠院反对也好,另外两家不满也好,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往沈沐柯身上推,反正他是【雪境的客人】嘛。 ╮( ̄▽ ̄)╭ 一场三族议会结束,奥拉维尔用【雪境的客人】这个万用借口成功脱身,只留下另外两家和大长老脸上阴云密布。 “我先走了。”佩尔罗契族长站起身,他的声音放松了下来。 作为三大家族中最为虔诚的一家,佩尔罗契家族世代都是耶拉冈德的忠实信徒。在这位族长看来,希瓦艾什家族用技术吸引谢拉格人搬迁的行为,是对谢拉格数百年格局的破坏,是对耶拉冈德不敬! 但是现在奥拉维尔做出了解释,一切技术都是那两位客人带来的,这些技术也确实为谢拉格带来了新的活力,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能默默祈祷一声: “耶拉冈德在上,感谢您的慷慨与仁慈,为谢拉格带来了繁荣…” 布朗陶族长也站起身,向大长老告别,然后急匆匆地走出门去。 他的家族和佩尔罗契家族不同,并非是耶拉冈德的狂信徒,他们一族向来是以利益至上的,这一点在原剧情里他借希瓦艾什家族族长意外身故的机会陷害埃德怀斯家族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十分高明的投机者。 他今日发表不满的原因并非是为了耶拉冈德,而是为了套出奥拉维尔手里技术的来源。 现在好了,技术的来源已经到手,布朗陶族长现在只想尽快找到沈沐柯,看看他手里还有没有什么布朗陶家族用得上的技术,就算对方没有,布朗陶家族也需要和其打好关系。 布朗陶家,需要朋友! 蔓珠院内,只留下大长老一人还坐在原地,苍老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九章 谢拉格的未来,终会来 当谢拉格各方势力对于希瓦艾什家族带来的新变化反应不一时,沈沐柯和年这两个始作俑者在干什么呢? 在山上玩雪… 和年一样,沈沐柯对于一系列的俗务没有一点兴趣,倒不如说他压根就不懂得怎么和那些满肚子主意、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的上位者打交道。 之前和奥拉维尔先生谈生意他就已经绞尽脑汁了,要是再让他去面对另外两家,甚至直面蔓珠院…… 算了吧,他还是比较喜欢用物理解 决问题。 所以在奥拉维尔先生的事业走上正轨的时候,他和年就果断开润,跑到谢拉格附近的山上玩雪去了。 此时他正在和年打雪仗—— 噗! 他这边刚一走神,就被年的雪球直直地拍在脸上。 “哈哈哈哈,小锅锅,你现在长得可白嘞” “啊啊啊!我要报仇!” 沈沐柯抓起一个雪球追着年漫山遍野的跑,在他终于追上年,扔出雪球后——两人的角色又调换回来,换成年举着一个雪球追着他跑。 如此景象在最近每天都在上演,虽然看起来奇奇怪怪,但是两人还是乐此不疲地胡闹着。 呼—— 连续几轮下来,沈沐柯和年仰面朝天躺倒在雪地上: “怎么样年?还接着追嘛?” “不了不了,这个玩腻了,换一个游戏…” “诶呀,玩得真开心啊~” 微风里传来声音,耶拉冈德降临到两人身边。 沈沐柯赶紧爬起来,向大佬行礼: “耶拉冈德在上。” “行了行了,老是这一句话,你说不腻,我还听腻了呢~” 耶拉冈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 “所以,你这是放弃思考计划了?” “怎么会?”沈沐柯连忙否认:“之前已经和您汇报过了,我们的计划正在稳步进行,现在正处于计划的起步阶段,我这是…我这是劳逸结合。对,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 耶拉冈德看了看沈沐柯,又看了看年。 只是为了陪你的小女友玩吧? ( ̄▽ ̄) “沈小哥,你的【逸】要结束了,布朗陶家族在找你,你该开始【劳】了。” 这么快? 沈沐柯吃惊,这才四个月,布朗陶族长就坐不住了?他原本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半年以后,粮食丰收的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呢! 只能说,沈沐柯还是小看了投机者的行动力。 将身上的雪抚下,沈沐柯整理了自己的仪容,道:“耶拉冈德大人,我先去忙了…年,等我谈完了再和你玩。” 然后他化为鸽子,拍打着翅膀飞向山下。 耶拉冈德和年注视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他真的很在意你,真令人羡慕。”耶拉冈德微笑着道。 “那是~”年的鼻子高高翘起,她很享受这种感觉,然后她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警惕地看向耶拉冈德: “你可不要想着跟我抢小锅锅呦!” “不会不会。”耶拉冈德无奈地笑着,这丫头警惕心和占有欲太强了,恐怕沈小哥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 湖畔。 沈沐柯和奥拉维尔先生做好交易后就搬了出来,毕竟如果自己只待在希瓦艾什一家,自己的计划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把鱼饵握在手里是钓不到鱼的。 所以沈沐柯和年用与希瓦艾什家族合作得来的【定金】在谢拉格的湖区买了一间屋子住了进去,选择湖区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三大家族中的另外两家的领地就包括湖区,选择湖区可以尽快和他们搭上线。 二是因为湖区里有水产,可以用来打火锅~ ︿( ̄︶ ̄)︿ …… 当沈沐柯飞回自己的湖区房的时候,布朗陶家族的族长带着随从已经等了很久了。 “诶呦呦,阿加里图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布朗陶族长拄着拐棍,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布朗陶族长太客气了,外面天冷,快请进屋。” 进门、脱帽、更衣、落座、倒茶。 一连串动作以后,布朗陶族长客套道: “阿加里图先生远道而来,我族一直想要拜访。奈何这段时间先生一直住在希瓦艾什家里,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礼数不周,怠慢了…” “布朗陶族长。”沈沐柯笑着轻声道: “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 需要? 太需要了! 布朗陶族长恨不得立刻打开沈沐柯的脑子看看还有什么存货可以拿到手,但是很遗憾他不能这么做。 “阿加里图先生,和希瓦艾什家族的合作可还愉快?” 呵…投机者的试探。 “布朗陶族长,您大可不必如此委婉,我知道谢拉格的现状,因为我的那些技术,让您的家族和佩尔罗契家族的力量被削弱了,对吧?” 沈沐柯早就料到谢拉格人的反应了,和原本剧情里银灰的喀兰贸易不同,喀兰贸易是依靠出卖资源开采权和出售廉价产品来引进别国技术,这会导致大量的外来人和感染者进入谢拉格,造成了治安问题和各种矛盾,同时还导致谢拉格整体利益受损,也因此,谢拉格的反应才如此激烈,谢拉格人对银灰的态度才会那么褒贬不一。 但是沈沐柯的计划就不一样了,明面上,他和年现在的身份是【雪境 的客人】,是有圣女大人站台的,所以谢拉格人不会对他和年有什么信仰上的偏见。 而希瓦艾什家族买下技术以后,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人在使用,跟外界没有一点关系,谢拉格也没有大量引进外来人,也就是说,这是谢拉格自己的一场变革! 所以和原剧情里的褒贬不一和怀疑猜忌不同,希瓦艾什家族的技术革新没收到任何阻碍,反而让谢拉格人发现了“新大陆”,人们开始逐渐喜欢上这种【方便】了。 在这种背景下,依然用着老方法生活的布朗陶和佩尔罗契,他们的实力衰弱是必然的。 “布朗陶族长,您不需要试探我的立场,正如大长老所说,我是【雪境的客人】,我的立场,是和谢拉格、和伟大的耶拉冈德在一起的。所以我不会偏袒希瓦艾什家族,也不会对另外两家抱有成见…我之前便和奥拉维尔先生谈好,如果另外两族需要我的技术和智慧,我也会展示出我全部的【存货】,任你们挑选…只要价钱合适。” 合适!绝对合适! 布朗陶族长早就已经想好了,投资新技术这事—— the heart not enough,snake吞象。 without 格局 you 别上! 今天劳资就是把半个布朗陶砸进去,也得从你这小崽子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我听说,您家族的领地基本都在湖区和林地…那么您对养鱼和果树种植的技术有没有什么需求?” 针对不同的情况,做出不同的方案,这是沈沐柯的计划最为重要的一环。 希瓦艾什家族领地主要是农田和矿场,所以沈沐柯给了他耕种和采矿的技术。 而布朗陶一族领地较小,且都是林地和湖区,那么就不能发展工业了,发展点农业凑活吧~ “您还懂养鱼和种树!?” 布朗陶族长激动了,他当然有需求,布朗陶是三家议会里最弱小的一族,领地不够大,人口不够多,甚至本就不大的领地里物产都没有几样。 布朗陶需要新的产业,以此让他们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阿加里图先生,我代表布朗陶家族感谢您的技术…只是不知道,这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沈沐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最近已经渐渐适应咸味奶茶了: “我给希瓦艾什家族的条件,是他们用我的技术生产出的产品的百分之七…” 震撼。 难以想象的震撼。 百分之七,奥拉维尔说给就给了? 真有魄力! 布朗陶族长握着拐杖,他的手心出了很多的汗——多少年了,自己多少年没做过如此艰难重要的决定了? “阿加里图先生,您是雪境的客人,因此,我本不应该和您讨价还价…我可以接受相同的条件,但是我需要您提供第一批鱼苗和树种…” “可以。”沈沐柯满口答应,别误会,他可没有什么树种和鱼苗,但是耶拉冈德大人有! 在他的计划里,所有他暂时无法获得的资源,雪山中基本都能提供,耶拉冈德大人答应了他,会给他提供一些在真神眼里不值一提的小帮助~ “百分之八。农产品生产出来后,会在贵家族领地内售卖——到手利润的百分之八,就是我的条件,如果您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就合作愉快~” “我…接受。” 沈沐柯的条件很重,他这一次要的不是产品本身,而是产品售卖以后的利润,也就是说,只要布朗陶家族赚钱,他就有收益! 看着布朗陶族长带着人离开的背影,沈沐柯拿出一张纸,在【布朗陶家族】上面挑了一个勾。 “目标已经完成两个,还差佩尔罗契家族。” 完成了三大家族的技术革新,计划的第一步就走完了。 靠在椅子上,沈沐柯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未来的谢拉格会是什么样的? 真想马上看看啊… 第十章 老师和学生 泰拉历1063年的冬天,佩尔罗契家族族长是比较抓狂的。 本来,每到冬天的时候,佩尔罗契家族就会组织领地内的居民进行捕鱼作业,为即将到来的隆冬做准备。 然而,今年却不知道怎么了,湖区捕鱼的人手就是凑不齐,哪怕从溪地区和平原区抽调人手,也比不上往年的产量,在这样下去,怕不是要从谢拉格守军里调集人手了! 为了不错过捕鱼期,佩尔罗契族长拉着老脸跑到布朗陶家族的领地去,想看看能不能借点帮手… 然后佩尔罗契族长就被布朗陶家族领地里的景象震惊了—— 在布朗陶家族小范围的湖区领地里,被人工结成的渔网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单独区域,每个区域里都养着大片大片的各种渔货,数量多得都不用人去捞,自己就已经冒出水面往船上蹦了! 怪 不得没人来佩尔罗契家族的湖区捕鱼,布朗陶家族这一片鱼塘的产量就足够谢拉格人过冬了! “布朗陶?”佩尔罗契族长走到布朗陶族长身边,结结巴巴道: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耶拉冈德大人显灵了?” 布朗陶族长颇为得意,多少年没看见这只老熊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这笔买卖做得太值了! 然后他就向佩尔罗契族长说明了渔业技术的来源。 别误会,布朗陶族长倒不是想和佩尔罗契分享技术,主要是沈沐柯说过如果布朗陶族长能从中牵线,让沈沐柯得到佩尔罗契家族的生意,就给布朗陶家族免去比希瓦艾什家族多出的那百分之一的技术费用。 还没等布朗陶族长解释完,佩尔罗契族长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然后带着人去了湖区。 沈沐柯当天本来已经答应了希瓦艾什家主的下午茶邀请,不过一看到佩尔罗契族长来了,就给切斯特先生发去了消息,说明了情况,改天再约。 佩尔罗契族长风尘仆仆地赶到,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佩尔罗契家族愿意付出让阿加里图先生满意的代价,以换取先生的技术。” 然后沈沐柯果断拒绝了。 没错,拒绝了。 虽然佩尔罗契族长非常有诚意,但是沈沐柯没答应。 原因是,佩尔罗契族长一开始想买的,也是湖区养鱼的技术,但是按照沈沐柯先前谈好的条件,他的技术,卖给了一家,另一家就永远别想买到了同样的了。 一桌菜请两桌客的事,他是不能干的。 “那您手里,还有什么别的技术吗?”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此时相当拘谨,他懊悔于自己先前的怠慢,原本以为沈沐柯只是客人,现在看来沈沐柯简直是耶拉冈德派来救苦救难的神使! 诶,某种意义上也是诶! ⊙ω⊙ 老熊你真相了啊! “我听说,佩尔罗契家族有一片猎场,还兼管着谢拉格的守军?” 谢拉格的守军,全部由佩尔罗契家族掌管,在原剧情里,这群守军最大的特点就是——菜。 那不是一般的菜,那是菜到抠脚,压根就不能算是正规军,就像是一群村里人自发形成的保安队,你让他们维护维护治安还好,你要让他们上战场?那属于是给军医出难题…哦对了,他们也没有军医。 总之,在鹰小姐原剧情里,谢拉格压根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队,唯一一支称得上是正规军的【山雪鬼】还是银灰暗地里训练的,就这,也一样是水平拉胯,看那身穿着挺帅,实际打起来谁也打不过。 所以,针对佩尔罗契家族,沈沐柯给出的条件是,军事技术和狩猎技术。 “您拥有这样的技术吗?”佩尔罗契族长惊喜道。 谁不想自己国家的军队强大呢?奈何谢拉格军事水平实在太差,武器也都是东拼西凑,能凑活就凑活,佩尔罗契族长早就想换一批新武器了。 沈沐柯拿出自己的筹码——泰拉军用版弓弩的制造图纸,还有全新的冶炼技术和卡西米尔的军阵训练计划书。 而他的条件也很简单,运用他的弓弩狩猎获得的所有猎物毛皮的百分之七。 “我给您百分之十!” 佩尔罗契族长大手一挥,异常豪爽道。 沈沐柯愣了,头一次看见反向划价的,但是他马上明白了佩尔罗契族长的意思—— 只见佩尔罗契族长从门口拽进来一个人: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就是那个和年掰手腕输了单挑的那位未来的佩尔罗契家族族长。 老佩尔罗契非常诚恳地请求道: “阿加里图先生,请您原谅我族先前的僭越和无理。如您所见,我族世代侍奉耶拉冈德,忠实地保护着谢拉格,我们的眼界只在这雪山之间,因此在文化、智慧和眼界这些方面,难免有所不足…” 他将阿克托斯推到沈沐柯面前,接着道: “所以我擅自做主,想让我家这不肖的小子跟着您一段时间,向您学习学习,您放心,不管他学不学得到什么东西,我族给您的百分之十的条件都不会变,只求您能带一带这小子,让他改改身上的臭毛病…” 然后老佩尔罗契用力地向着自家儿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不向老师问好?!这也要我教你嘛?!” 阿克托斯被踹得摸门不着,只得委屈地低下头—— “阿加里图老师。” 沈沐柯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哪跟哪啊? 谈生意就谈生意,你把孩子放我这搞什么? 而且这还是孩子吗? 沈沐柯看着阿克托斯近两米的身高,判定这人至少有二十岁了。 二十岁,沈沐柯也不过是这个年纪,两个人是同龄人。 被同龄人叫老师的感觉并不好,但是老佩尔罗契族长一点不在意这个。在谢拉格 ,很多人觉得他顽固不化,其实这是个误会,在他眼里,有一个朴素又豁达的认知,这个认知可以被解释为: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老佩尔罗契认为,有学问有本事的人就是了不起! 自家儿子成长成现在这样的莽夫完全就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好老师。佩尔罗契一族中全是没文化的莽夫,一群莽夫在一块,能培养出什么优秀人才吗? 所以在得知了沈沐柯的情况后,老佩尔罗契果断做出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自家儿子跟着沈沐柯,不求他能跟着学成高水平的知识分子,起码也能改改身上的坏习惯。作为一族之长,总不能看着自家孩子变成该溜子吧? 沈沐柯还想推辞一下,他的计划进行到如今,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步了,哪有功夫带孩子,然而佩尔罗契老族长根本没给他机会,把人一放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临走还给阿克托斯留下一袋子生活费,显然是要长久地住在这了。 他走了,留下阿克托斯和沈沐柯两个人尴尬对视。 …… “你想学什么?”沈沐柯试探性地开口。 “父亲说,老师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嘿——这老头子,倒是挺给面子,来者不拒啊! 呼啦—— 门一开,年走入屋内。 “嗯?!!”年一抬头就看到了阿克托斯,然后笑着道: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嘛?还要打?” “不打了不打了!”阿克托斯连连摆手,他可不想再挨揍了,而且老爹来之前也跟自己叮嘱过了——“到了老师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阿加里图老师忍不住要揍你,你都不能还手!” 老佩尔罗契为了自家孩子能有出息,堪称煞费苦心。 沈沐柯用神性向年说明了阿克托斯的来由,年回答道: “小锅锅,你嘞计划不是要进行下一步了嘛?你啷个有时间管他呦?” “确实是这样,但是吧…”沈沐柯转过头看着阿克托斯,“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们先前的计划,是不是还不够完美?” 阿克托斯就坐在这,看着自己的“老师”和那个尾巴着火的女人用眼神和表情交流… “耶拉冈德在上,老师不愧是老师,连聊天都可以不用嘴了?” 阿克托斯打定主意,就算在老师这其他什么都学不会,这一手【眉目传情】自己也要学到手! 年和沈沐柯聊了一会,然后达成了共识—— “阿克托斯是吧?你父亲的活我接了,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阿克托斯长舒了一口气,他就怕沈沐柯不收留他,这样他回去恐怕免不了一顿胖揍。 ……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沐柯搬出了湖区,转而住在了喀兰圣山的对面山坡上,然后他就带着阿克托斯在谢拉格各个地方乱转,很快,佩尔罗契家族的少爷阿克托斯跟着他“学习”的事就传到了谢拉格各个家族的族长耳朵里。 …… 布朗陶家族。 彭! 布朗陶老爷子把桌子拍得咣咣作响: “我就说这老熊最近怎么这么高兴呢,原来财富密码在这呢!把孩子放到阿加里图那里,是想干什么?嗯?不花钱就能学到本事?空手套白狼啊!” “不行,我也得把自家孩子送过去!不能在这方面输给他!” …… 希瓦艾什家族。 “奥拉维尔,这是我们的失误啊!” 西里奇埃德怀斯懊悔不已,明明希瓦艾什家族是最早和阿加里图合作的,结果自诩为精英的他们竟然在觉悟和眼光上输给了老顽固佩尔罗契族长? 奥拉维尔身边,他的发妻伊丽莎白开口道:“奥拉维尔,我们可不可以也把恩希欧迪斯他们送到阿加里图先生那去学习学习?” 奥拉维尔低着头沉思着,本来,他是想让恩希欧提斯他们兄妹三人走和自己一样的路,等到年龄差不多了就送去维多利亚留学几年,可是现在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来自己也可以和佩尔罗契族长一样,先让孩子打打基础,省得以后去了维多利亚不适应。 什么,你说阿加里图是从卡西米尔来的,而不是维多利亚? 对于谢拉格来说,只要是个外国就很高级了,还要啥自行车? 在谢拉格人看来,卡西米尔和维多利亚,真的都差不多… …… 就这样,在谢拉格各大家族的运作之下,到泰拉历1064年开春的时候,沈沐柯在喀兰圣山的对面山坡的住宅里已经挤满了一群“重要人物”——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 恩雅希瓦艾什。 恩希亚希瓦艾什。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菈塔托丝布朗陶。 诺希斯埃德怀斯。 至此,《风雪过境》的各个家族的主要班底,全都聚集在沈沐柯的 小屋内… 第十一章 因材施教 关于暂时放弃任务去帮着谢拉格几大家族【带孩子】这事,沈沐柯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按照他和年商量好的计划,在他接手三个家族的生意之后,他就要着手准备下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打通商路,将产品出口到泰拉诸国。 没错,虽然沈沐柯一直觉得自己的计划和后来的喀兰贸易有所不同,但是其实也是有相似之处的,那就是他们最终都会打开谢拉格遗世独立的闭塞局面。 区别在于,原剧情里的喀兰贸易是通过卖资源卖开采权换技术和工人,属于求着人家来帮助谢拉格完成产业升级。 而沈沐柯,与他合作的谢拉格不缺技术,但是缺把货物变成真金白银的渠道。所以他要搞出口,把货物卖出去。 但是现在沈沐柯决定把这个任务搁置了,先完成“带孩子”的工作。 因为现在他和三大家族的合作关系才刚刚开始,三大家族已经尝到了甜头,但谢拉格普通人的感知度还没有提高,这个时候进入下一步还不甚稳妥。 另外…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些孩子,如果没有自己这横叉一脚,眼前这些孩子在未来都会走向一条崎岖的路… “谢拉格的未来,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沈沐柯对于自己的情况很清楚,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谢拉格,当他的计划完成,从耶拉冈德大人口中得到情报时,他大概率就要离开谢拉格,前往他处。 而在这之前,自己应该给这些未来的谢拉格的【重要人物们】留下【希望的种子】。 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 所以沈沐柯决定了,自己的计划不急这一时,将时间拖得长一点反而更好,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就先帮着【带孩子】吧! 绝~对不是他想摸鱼哦~( ̄▽ ̄~)~ …… 既然决定了要带他们学习,但是教什么,怎么教,是一个问题。 于是沈沐柯最后决定,教语言。 确切地说,是教炎国话。 在这方面,沈沐柯有着充分的自信,整个谢拉格,都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懂炎国话的人了! (什么,你说年?) (年虽然会讲炎国话,但是她有口音啊!) 语言,是文化的传播途径,学会一种语言,就是对那一种文明的初步了解。 别误会,沈沐柯倒不是想帮泰拉的炎国搞输出…他是想为华夏搞输出! 泰拉大陆的炎国历史七零八落,但是现实中华夏的历史是源远流长的啊!这其中数千年的深厚底蕴对泰拉简直是降维打击! 看着眼前这些懵懂的孩子,沈沐柯恶趣味地想: 五千年的底蕴伺候你们一群人,代价只要你们的一点农产品,宝贝儿们你们赚大发了! 教学内容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教学方法了,沈沐柯决定效仿夫子,因材施教。 你想学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就教你什么! “咳咳咳…” 沈沐柯咳嗽两声,他要开始上课了——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今天第一节课不需要那些东西。” 一群孩子懵懂地看着这位老师。 “今天我们先不讲课,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沈沐柯带着他们爬上山坡,走过溪流,直到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现在自由活动,你们可以随便找点事做。” 听到他这么说,一众孩子没头没脑地散开了。 nice~ 现在可以开始【因材施教】了! 沈沐柯观察着这些孩子,年幼的孩子会不自觉地做出符合自己内心的行为,而自己要从中观察他们的心理,以此入手,打动他们。 沈沐柯首先注意到了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 这个后来的博士盟友、代号银灰的孩子走到山坡的顶上,远远看着雪境之外,可惜雪境的外围都被云雾笼罩,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在看什么?恩希欧迪斯。” “先生?”恩希欧迪斯惊讶道。说实话,他对于这位阿加里图先生并不了解,只是父亲说自己跟着他能学到些东西自己才来的。 本着礼貌,恩希欧迪斯回答道: “我在看云雾,先生。” “你在看雪境之外,对吧?”沈沐柯纠正道。 看云雾?谁相信啊!? 当沈沐柯看到年幼的恩希欧迪斯第一眼就明白,希瓦艾什这一族的男人是天生的开阔者、实干家。他们注定不是安于现状的平庸之人,而是一定要打下一片疆土的豪杰! 这样的人,会对云雾感兴趣?他是对云雾以外感兴趣! “您怎么知道?”恩希欧迪斯愣了愣,他感觉到这位阿加里图先生的不凡了。 然后他恭恭敬敬地请教道:“阿加里图先生,我想请问您,雪境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年幼的雪豹对雪境之外充满了无限好奇与憧憬,然后沈沐柯给他浇了一桶冷水。 “很糟,恩希欧迪斯,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 在恩希欧迪斯好奇的注视下,沈沐柯和他介绍了泰拉诸国—— 卡西米尔的骑士在消亡,维多利亚的荣光在衰退;哥伦比亚野心勃勃,伊比利亚辉煌不再;大炎国内忧外患,乌萨斯矛盾冲突;莱塔尼亚的巫王倒行逆施,萨尔贡的王酋内乱混战;卡兹戴尔难以复国四散分裂,拉特兰空有抱负无力实现…… 恩希欧迪斯沉默了,他本以为,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广阔的,是大有可为的。 但是现在让先生一说,简直跟tm的人间地狱一样! “你还想出去吗?”沈沐柯问道。 恩希欧迪斯点点头,他不想一辈子呆在谢拉格,他渴望看到新的天空、踏上新的土地。 不愧是银灰,不会被未知吓倒。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恩希欧迪斯。”沈沐柯给予肯定,这让恩希欧迪斯愣了愣,他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你没有被我的话语吓倒,而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和内心,这很好…”沈沐柯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与恩希欧迪斯平行:“语言不是真相,真相是要用双眼去看的…过两年,我可能会走出谢拉格,和外面的人做一些生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去外面看一看,看一看这个世界。” 恩希欧迪斯激动了,他一直梦想的东西就要成真了! “谢谢先生!” “不用谢我,这是你的坚持和勇气换来的。” 摆摆手,沈沐柯走开了,走向下一处目标——恩雅和恩希亚。 作为银灰的妹妹,初雪显得如此平静,小姑娘坐在一块岩石上,手里织着毛线,仿佛和雪景融为了一体 而崖心,她坐在姐姐身边,遥遥望着喀兰圣山,这个懵懂的姑娘似乎对比她高的东西都比较好奇。 “恩雅,你在想什么?” 沈沐柯走到她们身边,开口问道。 “我什么都没想,先生。”恩雅开口回答,她的声音就像雪绒花一样软糯。 “你喜欢织毛衣吗?” “还好吧…”织毛衣这事,恩雅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她只是觉得无事可做又不能完全一动不动地闲着,所以就想着给哥哥和妹妹做点毛衣和围巾。 “你喜欢看书吗?”沈沐柯又问。 看书? 恩雅很喜欢看书,但是谢拉格不给她这个条件。 闭塞的谢拉格最常见的图书就是耶拉冈德的那些经文,经文晦涩难懂还夹杂着大量语焉不详的东西,恩雅想看都看不懂,所以她只能放弃那些书,改为织毛衣打发时间。 “过两年,我会与谢拉格以外的人做生意,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带一点书籍回来。” “真的吗?谢谢先生…”恩雅糯糯地感谢。 沈沐柯点点头,恩雅的情况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她是一个十足的文学型宅女,原本的剧情里圣女的使命完全是强加在她身上的,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红茶,写点优美的诗篇,为泰拉大陆带来点精神慰籍,这才对嘛! 目光转向恩希亚,和姐姐不同,这个姑娘非常好动,一刻也不得安静,她的眼睛始终流连于群山之前。 “恩希亚,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雪山!先生!”恩希亚的声音很清脆,显示出少女的活力。 “看雪山做什么?” “我要登上去,先生,我想登上所有的雪山,所有的!” 和原剧情一样,恩希亚的兴趣是登山。 沈沐柯投其所好,和恩希亚分享了一些有关于华夏登山探险的古文和古诗,小姑娘的兴趣被充分调动起来。 谈了一会,沈沐柯点点头,最后叮嘱道: “恩希亚,就如我所说的,世界上所有的奇异诡谲的景色往往都伴随着危险,如果你要去挑战那些绝境,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你的哥哥姐姐为你担心。” “我明白了先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沈沐柯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向下一个目标… 第十二章 诺希斯有着光明的未来 诺希斯埃德怀斯。 或者,你也可以叫他的代号,灵知。 在很小的时候,周围的大人们就发现,这个孩子比正常的同龄人要早熟的多。 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胡乱地玩耍,肆意地奔跑,反而有些安静得过分。 “这个孩子有点孤僻。” 这是从人们口中无数次念出的评价。 诺希斯与几乎所有同龄人都玩不到一块,他没有什么朋友,同辈人中,只有恩希欧迪斯能和他搭上话。 在谢拉格,埃德怀斯家族的少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么? 就如同行走在地上的骡马 看不到天空的广阔,生于夏季的蝼蚁不认识冰冷的雪花一样—— 普通人,不能理解天才! 诺希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很小就会说话,三四岁就认识了谢拉格几乎所有的文字,并能够熟练使用并写出通顺的文章,七岁时,埃德怀斯家族和希瓦艾什家族的藏书开始被他一本一本借出来,仔细阅读,同时对照字典学习了维多利亚语。 到如今,诺希斯已经看完了几乎在谢拉格能找到的所有图书,还自学了家传的源石技艺,用得相当不错! 可以说,现在的诺希斯,在学识领域上,已经冠绝整个谢拉格,甚至放到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也是成就斐然的【学士】。 是的,诺希斯现在的学识,已经到达了【学士】的级别,然而他今年刚满十岁。 这样的天才,沈沐柯在学问领域里,教不了。 这是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因为沈沐柯本人不是一个天才。从小到大,他是那种按部就班的学生:成绩中等偏上,不好不坏,没有突出成就,也没有挂科留级。 所以只能说是,正常。 因此,在了解了诺希斯的情况后,他原本想着拒绝西里奇埃德怀斯的请求。 不是不给您面子,是咱真教不了。 但是西里奇一句话就打动了沈沐柯: “我不想让您教会他什么,我只想让您陪陪这孩子,他没有什么朋友,这样的童年太过孤单了…” 童年。 多么美好梦幻的词。 但是诺希斯的童年是在浩如烟海的文字和书籍中度过的,没有光彩,没有乐趣,没有想象力,没有玩笑话。 只有严谨的公式和无尽的论题。 所以沈沐柯答应了西里奇,他也想好了如何打动诺希斯—— 诗。 如果繁杂的文字和纸张中尚有一丝光彩,那一定是诗。 沈沐柯的切入点完全针对诺希斯的兴趣——语言。 诺希斯是一个真正的语言天才,他能在短短两年就学会了维多利亚语,那么就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学会炎国话! 那么,五千年华夏诗词歌赋了解一下? 沈沐柯走到灵知的身边,此时他正在对着眼前的草地发呆,背影略显孤独。 “诺希斯,在看什么?” “草。”诺希斯埃德怀斯简短地回答。 ……这小孩子怎么能说脏话呢~ 沈沐柯摇了摇头,甩掉自己发散的思维,然后接着问: “看着草,你想到了什么?” 诺希斯惊讶地看了沈沐柯一眼,他没想到竟然有【大人】跟上了自己的思路,要知道如果是谢拉格其他的大人们听到自己的回答,多半会回一句:“草有什么可看的?” “我在思考,思考草为什么会在冬天枯死之后,到了春天又再长出来。” 我去,生物学! 看看人家,同样是谢拉格人,诺希斯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生物学的知识了,而蔓珠院那帮人成天就知道个“耶拉冈德在上”。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沈沐柯清晰地念着。 嗯??? 诺希斯惊奇地扭过头,他听清了沈沐柯发出的每一个读音,但是却没能理解含义,这让他产生了好奇心。 而且,这句话好自然啊,就像是水滴落溪流,风吹散桃花一样自然! “我说,原野上的青草是多么茂盛,每年秋冬变得枯黄,春天又变回青绿…” “您刚才不是这么说的!”诺希斯打断道,“您刚才那句话,不是用谢拉格的语言说的!” “是这样啊。”沈沐柯点点头,解释道: “我在念一句诗,一句用炎国语写的诗。” “炎国?诗?” 这涉及到诺希斯的知识盲区了,他的眼界还是有限。 “诗,是将语言精炼以后创作出的文学产物,具有独特的韵律,炎国语写成的诗尤其如此…” “而炎国,是在大陆最东边的国家。那里的诗词奇特优美,文字方正整洁,只是太难学了,让很多人望之却步…” “这句诗,是您写的吗?” “不是,是我的一位【友人】写的,我也会写几手,但是远远不如他的水平。” 为了维持人设,沈沐柯只能再次使用无中生友之术,希望白居易先生不要怪罪… “我要学这个!请您教我!”诺希斯拉着沈沐柯的手,作为语言天才,他敏锐地发现了炎国话之于维多利亚语的优点,炎国语更加精炼整洁,而且读起来朗朗上口! 诺希斯对于语言的痴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对所有的语言都抱有兴趣,而现在有如此好的机会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他当然不能错过! “我会教你的,诺希斯,你会和他们一起学习…”沈沐柯指着其他孩子,道:“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未来一段时间,我会教你们一些炎国 语和诗词。” “和他们一起吗?”诺希斯有些退却,他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恩希欧迪斯还好说,和那些不了解自己的人… “诺希斯。”沈沐柯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道“语言是交流的工具,人是群体的动物,没有人是一个孤岛,没有人是可以不依靠他人而存在的,你需要和他们敞开心扉,去做一些你不曾做过的事。” “那…好吧!”咬咬牙,诺希斯勉强同意了—— “就当是为了学语言和诗歌做出的牺牲。” 沈沐柯点点头,想一下子打开诺希斯的心不容易,但是长久的相处和潜移默化就可以了。 诺希斯站起身,他想去找恩希欧迪斯谈谈,和自己不同,恩希欧迪斯很会社交,作为自己唯一的朋友,此时自己想要融入集体,还需要他的帮助。 沈沐柯注视着诺希斯,他能感到诺希斯的转变,这个由公式和谋略组成的孩子,终于获得了一份属于他的浪漫。 他的未来,会变得比原本更加光明了… 第十三章 士兵与混混,胜负与快乐 “哈!我又赢了!” 菈塔托丝举起双手欢呼道。 “可恶,又输给你了!”阿克托斯佩尔罗契的脸上贴满了纸条,他已经输给对面的菈塔托丝七局了,而且每次都是大败。 “再来再来,我就不信玩不过你!”虽然阿克托斯比菈塔托丝年岁大了不少,但是他在下棋的领域明显不及对方,每次都被碾压。 又一局结束,阿克托斯再次落败。 “哈哈哈,你这笨熊,又输给我了!”菈塔托丝脸上不住地得意。 阿克托斯被气得满脸通红:“切~会下个棋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在玩什么?”沈沐柯凑过来。 “我们在玩石子棋,先生。” 阿克托斯解释道。 石子棋,这个游戏据说是一个穷极无聊的谢拉格人发明的: 在有限的格子上间隔摆上两种颜色的石子,然后每次调换一下自己和相邻的另一个人的石子,当有三个以上的石子被横向或纵向连起来,就可以将自己的石子从局中提走,直到有一方的棋子全部在棋盘上消失,则这一方获胜。 看着眼前的菈塔托丝在棋盘上肆意操控,然后一个个棋子被提走,留下阿克托斯在那干着急。 “很有趣的游戏,你玩得真好。”沈沐柯夸奖道。 得到肯定的菈塔托丝非常骄傲:“那当然,整个谢拉格,没有人能在下棋上赢过我。” 没有人能赢过,是吗? 沈沐柯笑了笑,道:“我也有一个棋盘游戏,不知道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菈塔托丝顿时来了兴趣,她对于所有的棋类游戏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沈沐柯将深色和浅色的石子分开,然后将空白的棋盘摆出来,没错,他要和菈塔托丝玩上一局华夏传统高逼格游戏——围棋。 “将棋子围起来,就可以提走吗?”菈塔托丝持黑,率先落下一子,沈沐柯持白,随后落子。 菈塔托丝的锋芒很盛,她迫不及待地用黑子和沈沐柯的白子缠斗起来,然后先声夺人,提走了沈沐柯三个棋子,“感觉这个游戏和石子棋差不多嘛。先生,你快要输了哦~” 沈沐柯笑而不语,围棋的胜负怎么可能因为三两个棋子奠定? 阿克托斯现在一旁,虽然没上场,但是此时的他比沈沐柯还要着急——“先生一定要赢啊!不然岂不是要被菈塔托丝嘲笑好久?” “阿克托斯,你在急什么?”沈沐柯落下一子,偏过头问道。 阿克托斯突然被问到,有点惊讶——他当然是怕沈沐柯输啊! “我担心您输给菈塔托丝…” “输了又如何?”沈沐柯反问。 阿克托斯一怔,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如果您输了,菈塔托丝会嘲笑您的。” “呵。”沈沐柯忍俊不禁,他发现这小子还挺憨厚的嘛,“那么,菈塔托丝,如果我输给了你,你会嘲笑我吗?” “当然不会~先生是先生,又不是愚蠢的阿克托斯。” “你说什么?!”阿克托斯气急败坏,这个菈塔托丝,在这时候还要cue他。 “阿克托斯,冷静,你应该管管自己的脾气。”沈沐柯提醒道。 “嗯,明白了先生。” “阿克托斯。”沈沐柯开始和阿克托斯闲聊起来:“你要压抑你的怒火,平息你的情绪,这样你才能从困境中找到出路。” “先生,我…” “你看,现在的我,要如何落子?” 沈沐柯停下手,指着棋盘。 阿克托斯把目光投向棋盘—— 四四方方的棋盘上,黑子已经占据了大片“版图”,白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住,只余下一角势力范围,此时,显然是菈塔托丝占据上峰。 阿克托斯懵了,他本就 不擅长动脑子的游戏,这种围棋游戏他以前也没有玩过,沈沐柯这会问他,属实是涉及他的盲区了。 不过既然先生问了我,那一定是相信我的吧? 阿克托斯凝望着棋盘,他渴望找出菈塔托丝的破绽,渴望得到先生的夸奖—— 然后他看了十分钟后,放弃了… 没办法,这就好像数学题,不是你死盯着看就能解出来的。 阿克托斯低下头:“对不起先生,我没法看出来,您…您好像要输了…” 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得到对手肯定的菈塔托丝已经把笑容挂在了脸上,但是她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笑,无论如何都不能取笑先生。 “阿克托斯,你犯错了,有些时候,敌人的破绽,并不在薄弱的部分,而在强大的部分…”沈沐柯拾起一枚白子,将它点在了黑棋阵内的中心,然后,黑棋的“龙”,断了。 断了,彻底截断了,在菈塔托丝的手里,黑棋的扩张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活棋少而死棋多,旧的地盘还没有做出活气,新的地盘就已经占领,菈塔托丝就只能一直保持扩张,她的黑棋占据了大片,却没发现沈沐柯的白子已经像老鼠一样趁虚而入,钻了进来。 “这…这不应该啊!”菈塔托丝手忙脚乱,接下来的几步连连走错,以至于被沈沐柯杀得丢盔弃甲,正片棋局,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输了…”菈塔托丝投子,她输了,小姑娘眼泪都要出来了,伤心的样子那叫一个可怜,看得沈沐柯都有负罪感了。 沈沐柯松了一口气,他的压力很大,说实话,他不怎么会下围棋,他也就有个业余水平,能下赢菈塔托丝完全是仗着自己熟悉棋局和套路,算是胜之不武,反观菈塔托丝确实下得不错,小姑娘第一次玩就能跟他下的有来有回,是个人才! “阿克托斯,你明白了嘛?有些时候,愤怒的火焰不会让我们找到答案,反而会迷住我们的眼睛,让我们失去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 沈沐柯指着棋盘,突然问道:“阿克托斯,我听说你的家族,管理着谢拉格的军队,对吧?” 阿克托斯点头,回答道:“您说的对,先生。” “那么,在你看来,士兵和混混,有什么区别?” 士兵? 混混? 阿克托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感觉先生的话没说完,所以他选择沉默。 沈沐柯缓缓道:“士兵拿着武器,做着暴力的工作,而混混也拿着武器,也很暴力,他们之间有区别吗?” 当然有! 阿克托斯很想脱口而出,但是关键时刻,他控制住自己的急脾气,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论据反驳沈沐柯,于是只能继续沉默。 沈沐柯指向棋盘上的残局:“士兵和混混,最大的区别在于,士兵是一个群体,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战,这个目标叫做胜利;而混混,他们是一个个孤岛,他们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战,他们会因得到了甜头而欣喜,为失去了几个棋子而愤怒,所以,他们一定会输。” 原来如此! 阿克托斯感觉心中的迷雾被解开了,怪不得他总是下棋输给菈塔托丝,因为他总喜欢把目光放在一处,完全看不到更广阔的棋盘啊。 把这种思维再发散一下,为什么每年秋冬,自己跟随家人去狩猎,总是会空手而归,因为自己总会提前触发陷阱,让猎物跑掉! 先生是对的,自己的急脾气,自己的冲动,都是迷住自己双眼的东西,因为这些,自己才会犯很多错,甚至… 阿克托斯偷偷看了沈沐柯一眼,他之前和先生的同伴打起来,也是因为冲动,引出后面许多麻烦,也就是先生宽宏大量,不和自己计较…诶说起来,那个尾巴着火的女人和先生是什么关系啊?说是夫妻…这两人的种族好像也不一样啊,种族不一样可以成亲吗? 完全不知道阿克托斯心里在八卦自己的沈沐柯转过头,面向菈塔托丝—— “菈塔托丝,我曾听说你们家族拥有过人的智慧和眼光,你来看看,你的这局棋,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菈塔托丝抹抹眼睛,她也不想就这样认输,但是她环顾了棋盘一圈之后还是沮丧的发现,自己真的没啥希望。 “我输了,先生,完全输了…” “不,你没有。”沈沐柯摇摇头,他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还有一招,可以反败为胜,但你没有使用。” “是什么,先生?” “悔棋!” 沈沐柯突然伸出手,将棋盘上自己几个关键的白子通通移位,塞进了自己的【活气】中,然后堵死了大半的白子,将黑子的地盘完全让了出来,还做好了出气的【眼】。 在阿克托斯和菈塔托丝惊讶的眼神里,沈沐柯一摊手—— “你看,这样不就是我输了么?” 这…还有这种操作? 菈塔托丝破涕为笑,她含着眼泪说道: “先生,你耍赖,下棋是不能悔棋的。” “是啊,下棋是不能悔棋的。”沈沐柯点头,然后道:“但我是先生,我说能悔就能悔!” 啊这。 菈塔托丝和阿克托斯惊讶地看着沈沐柯,他们还从来都不知道沈沐柯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一面,在家族里的时候,总是听到长辈们讨论起他的睿智和博学,但是现在,他们感觉自己发现了阿加里图先生的另一面。 “菈塔托丝,在你眼里,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是赢,先生,我玩游戏的时候,只想着赢。” “但你赢不了我,那怎么办?” “这…那我可能会去练习吧,直到能赢为止。” “那如果,我也在不断进步,你始终赶不上我呢?” “那…我可能就不会和您玩这个游戏了吧?”菈塔托丝犹豫着开口道。 错了啊。 沈沐柯摇头,道:“菈塔托丝,游戏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只有赢这一个目的,你知道你最喜欢玩的石子棋游戏的创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听说,那是一个很闲的人。” “那么,一个很闲的人,他会去在意输赢嘛?” 这… 菈塔托丝无话可说了。 沈沐柯接着道:“一个闲人,他是不会在意输赢的,但他依然发明了一个游戏,并把它分享给其他人,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快乐!” “游戏,是娱乐的产品,是带来快乐的源泉,这种东西,本应该是美好梦幻的集合,是与朋友度过美好时光的工具。如果你因赢了而兴奋,因输了而痛苦,那么游戏就失去了它的灵魂。” “菈塔托丝,你要将输赢看得淡一点,这世界上不止有输赢,而是有着【皆大欢喜】的结局的。” 菈塔托丝懵懂地点头,沈沐柯说得好复杂,她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但是先生应该是让自己享受游戏的快乐吧? 她将眼角的泪水抹去,破涕为笑道: “先生坏心眼,赢了我还和我讲大道理!” 沈沐柯尴尬地笑了笑,他这是被小姑娘“记恨“上了? “先生?”阿克托斯凑到沈沐柯的耳边,道:“您是不是早就想靠下棋【教导】我们了?” 哇! 进步神速啊阿克托斯! 这都被你发现了! 沈沐柯给予肯定,然后阿克托斯又问:“先生,既然你的这些道理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万一您刚才输给菈塔托丝怎么办?那您后面准备好的道理不就说不下去了吗?” “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为什么?” 沈沐柯冲着他呲牙一笑: “因为我会在我快输了的时候打翻棋盘,然后强行给她讲道理!” “先生,您可真混蛋啊…” 第十四章 贸易,打开大门 谢拉格变了。 在泰拉历的整个60年代,谢拉格迎来了近百年都未曾有过的巨大变化。 谷区的田地不再需要大量人手经营打理,因为那些自动的机械可以解决一切。 矿场的工作也不需要工人们辛苦地挥动镐头一下一下地卖力,因为采矿机可以代替任何工人。 湖区的鱼塘逐渐开辟,谢拉格人实现了数百年未能实现的吃鱼自由,与之同来的还有水果自由,烤肉自由,奶酪自由… 谢拉格变得富饶,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事情,曾经在雪境中艰难生存的谢拉格人竟然开始享受生活了! 现在的谢拉格人回到家,看到的不再是破旧的家具和粗糙的麦饭,而是难以想象的富裕。 这一切,都是那两位带来的… 他们是【雪境的客人】,一个叫年,一个叫阿加里图。 阿加里图,谢拉格所有孩子们的朋友。 这位埃拉菲亚族的青年在谢拉格的孩子圈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总是在闲暇之余带着孩子们登上山坡,给他们讲述那些有趣的故事,然后教给他们一些奇异的知识。 谢拉格人发现,凡是和阿加里图先生交流过的孩子,都变得不一样了!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那位希瓦艾什家族的少爷,他变得更加礼貌更加乐于助人,他总是帮助他见到的任何需要帮助的人,这和过去他的高傲凛然完全不同。 诺希斯埃德怀斯,这个谢拉格人眼中孤僻的男孩变得开朗了,他不再只执着于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而是学会了一门新的语言,并写下了不少美丽浪漫的诗篇,他走到哪,诗词的华彩就跟到哪,他变得格外有生气,收获了很多朋友,其中不少是喜欢他诗词的迷妹… 还有菈塔托丝和阿克托斯,这两个总喜欢对着干的布朗陶家继承人和佩尔罗契家继承人变得和睦,经常 一起去钓鱼,一起去下棋。 这两个人的感情变好,连带着两个家族的感情也变好了,佩尔罗契族长大手一挥,把自家的湖区都低价租给布朗陶家养鱼,让两家的合作越发紧密。 菈塔托丝不再执着于蝇头小利,她收获了很多伙伴,阿克托斯的脾气不再暴躁,他现在在管理谢拉格的军队,管的相当不错,这让老佩尔罗契老怀大慰,在三个家族的议会上经常提起自己的儿子,显得颇为得意。 谢拉格变得更好了,好的不能再好,这一切,都是阿加里图带来的,他真不愧是【雪境的客人】。 沈沐柯在谢拉格的声望与日俱增,男人见到他都会对他行礼,女人们见到他都会对他鞠躬,孩子们见到他,会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嬉戏玩耍。 人们喜欢这个客人,也希望这个客人可以久居…人们不知道阿加里图什么时候离开谢拉格,人们希望他永远留在谢拉格。 …… 砰砰砰—— 钉子敲进木板,在湖边,又一座仓库建好了。 “感谢您,怀特先生。” 沈沐柯开口表示感谢,老怀特忙不迭地摆摆手: “阿加里图先生,您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这只是举手之劳,反正现在农活也不忙…” 老怀特跳下梯子,凑到沈沐柯身边: “阿加里图先生,虽然我一个种地的粗人什么都不懂,不该多问…但是,您打算拿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就在仓库里放着嘛?” 老怀特说的“东西”,就是这些年谢拉格几个家族与沈沐柯合作,交付给他的“费用”——大批量的粮食谷物、各类矿石、野兽皮草和雪山里的药材。 老怀特倒不是觉得沈沐柯拿了这些有什么不妥,谢拉格有如今的富饶,八成都仰仗阿加里图先生,他就算聚敛比这多十倍的财富,也是谢拉格人可以接受的…但是老怀特以一个农夫的身份觉得,这么多土产,就在仓库里堆着实在可惜,矿石什么的还好,但是粮食和药材放久了可就腐烂了啊… “怀特先生,这也是我今天叫您过来的一个原因。” 沈沐柯笑着对老怀特道:“我准备招募一批人手,和我出雪境一趟。” “您要走了?!”老怀特大惊失色。 “不不不。”沈沐柯摆摆手,安慰道:“我还不会离开谢拉格,我只是要带一群人,把这些土产运到外面卖出去,等我做完了事,就会带着人回来…” “去外面吗?”老怀特低着头搓了搓手,他一辈子都没去过外面,有耶拉冈德庇佑,雪境的人也不需要和外面有什么交流。 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一座座仓库——如果不去外面,这些土产就会一直放在这里,这么多土产卖给谢拉格人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谢拉格的物产比以前多得多,家家户户的仓库都是满满当当,没谁需要这些东西,那么这些东西就要烂掉吗? 作为一个传统的谢拉格老农夫,老怀特觉得在雪境这样物质贫乏的地区,浪费就是犯罪,就是对耶拉冈德的亵渎。 可是如果要出去… 看着老怀特犹豫的样子,沈沐柯知道自己的计划有了效果。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谢拉格在得到新的技术后,开始无所顾忌地生产,各种产品产量节节升高,然而谢拉格人的数量还是那么多,短短几年的时间,谢拉格的物产空前膨胀,产能过剩就只能导致产品堆积如山,自己这里只是九牛一毛,但也陆续修建了六个新仓库,那么手里握着那九牛的几个家族,他们的问题只会更大! 听说最近一次的三族议会上,佩尔罗契家族都开始向希瓦艾什家族讨要山地上的树木了,原因是修筑仓库的木材不够,希望可以从山区那边调用。 沈沐柯就是想看到这样,他把谢拉格人领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要么,和我组织人手,开放谢拉格与外界往来贸易。 要么,就让这些东西放在这积灰吧,但是浪费的行为是亵渎耶拉冈德的哦~ 拍着老怀特的肩膀,沈沐柯道:“这样,怀特先生,您帮我向大家宣传一下,就说我要带一批人去外面做生意,我可以提供丰厚的薪水,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 “嗯,好吧,我就帮先生说上两句。” 老怀特走了,这是今天上午沈沐柯请的第十个“传话筒”,谢拉格不大,估计很快就会传开… 第十五章 来自蔓珠院的阻力 阿加里图先生招募人手外出通商的消息迅速传到谢拉格每一个角落,给谢拉格人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几年来,阿加里图先生帮助谢拉格人实现了他们以前未曾设想的富裕生活,这让谢拉格人心中都很感激,甚至选择性地忘记了他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 1:3";5." 阿加里图先生不是谢拉格人。 似乎到现在,谢拉格人才从美好的梦幻中清醒,阿加里图先生不是谢拉格人,他也许尊重耶拉冈德,尊重谢拉格人世代相传的信仰,但不代表他会把在谢拉格的一切视为耶拉冈德的恩赐。 按照蔓珠院内保存的耶拉冈德的经文记载,雪境人是耶拉冈德的眷属,仁慈的耶拉冈德赐予雪境人衣食住行,赐予他们生的权利,所以谢拉格人不需要、也不能够和外人有什么接触,什么生意往来更是别想。在谢拉格,这是不可质疑不可亵渎的铁律。 但是阿加里图先生不在意这个,他现在甚至要带人出去做生意,而且做生意的原因也很无懈可击——生产出的粮食吃不完,如果堆在仓库里烂了,是不是亵渎耶拉冈德? 类似的理由以前也有人提过,没错,就是希瓦艾什家族的前任家主大人。 当时这位大人要带人修铁路,在谢拉格跑源石火车。 谢拉格人都不同意,但是那位家主大人说: “如果没有铁路,谷区的粮食和林区的皮毛不能及时地运到地方,坏在路上,是不是亵渎耶拉冈德?” 谢拉格人没办法,就去找蔓珠院,希望可以让圣女大人做出决定。 然后在漫长的一段东拉西扯加上希瓦艾什家族让出一部分资源后,铁路修成了,然后一用就是几十年直到现在。 现在,又有一位大人物想要做出一些“特殊的事”,而且这一位更是重量级,他直接就想一步到位,和外界交流通商,而且他不是谢拉格人,不需要守耶拉冈德的戒律,最重要的是,他的理由几乎无懈可击。 在沈沐柯的消息传播出去三天后的早上,他的住所等到了一位意料之中的访客——蔓珠院大长老。 “怎么?客人,不请我老头子进去坐坐吗?” 沈沐柯当然不会如此失礼,他等得就是这一刻—— “请进吧,大长老。” 两人落座后,大长老直入主题: “阿加里图先生,虽然对于客人如此要求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你外出通商的计划。” “这是为什么?大长老,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我做生意并非只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让谢拉格的土产不至于被白白浪费啊。” 沈沐柯相当硬气,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理直气壮的不让步,毕竟我的出发点是为了谢拉格,这你不能否定我吧? 但是大长老表示: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不要出发! “阿加里图,我认可你对于雪境的热忱,这几年你对雪境的帮助,谢拉格人都记在心里…但是打开大门做生意这种事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又是为什么啊?” 大长老捋了捋胡子,缓缓道:“你是从外面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这片大地是混乱的、动荡不安的,谢拉格数百年的平静,无不依赖于我们遗世独立、与世无争的状态,这一切全仰仗耶拉冈德的庇佑,如果谢拉格打开大门,那么那些贪婪饿兽就会发现这份平静,染指这片沃土,到那时,谢拉格逃无可逃啊。” 如果客观地评价大长老说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泰拉大陆上近千年来就没消停过,又是卡兹戴尔崩溃,又是四皇会战,近几年的局势更不稳定,各国都有自己的坑,谢拉格能在如此动荡的情况下不生战事不动兵戈,确实说明这种状态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是时代变了啊,就好像杰克斯派罗船长说的那样,随着航海的发展,海盗的生存空间变少了——同样的,随着科技的发展,谢拉格的空间也被挤压了,再倚仗耶拉冈德生存是不可取的,谢拉格人应该把生存的力量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处处依赖真神——退一万步说,如果有一天耶拉冈德大人厌倦了人类,不管谢拉格了,那雪境人怎么办? 喝西北风吗? 沈沐柯反驳大长老:“大长老,我承认谢拉格开放意味着危险,但是时代不同了,谢拉格应该走出雪境,去更大的舞台上,虽然过程会很曲折,但是这是未来谢拉格必定要经历的啊!” “耶拉冈德会庇佑雪境,谢拉格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 “耶拉冈德如果真的存在,她就不会让雪境永远匍匐在她脚下!谢拉格不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了,该离开雪境,去寻找新的方向了!” “大胆!”大长老用拐杖重重地点了点地板,大声呵斥道,“你不过一个外人,也敢质疑耶拉冈德!?” “我只知道,谢拉格人不能永远呆在摇篮里,他们应该长大了!” 呼~~ 大长老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来,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 他站起身,道:“总之,打开谢拉格的大门,是对耶拉冈德不敬,雪境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生活,放下这个 想法吧。” “那要看着那些粮食渔货通通腐烂在仓库里吗?” “那是不属于谢拉格人的东西,让它们朽烂在雪山里,就当是对耶拉冈德的献祭。” 嘿——老家伙,这会儿你开始给我找借口了?我偏不! “我会带着人出去,把这些东西卖掉,换回新的技术和产品。”沈沐柯做出态度,他不会退让一步。 “谢拉格人不会跟你去的!” “您看看他们会不会?”沈沐柯相当自信,也许会有很多老人不愿意去,但是年轻人会支持他,因为他们还留有一颗探索的心,他们会怀揣好奇跟上沈沐柯的队伍,然后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你只是一个外人,你不懂得谢拉格,谢拉格人是不会跟你离开耶拉冈德的。”大长老缓缓道。 “那我不管,我是外人,我不管耶拉冈德怎么样,我只做我的生意,谢拉格也无权对我指手画脚!” 大长老深深地看着沈沐柯,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动摇…但是很遗憾,沈沐柯从来不会在原则的事上低头,更别说对大长老这样的老顽固。 “你会后悔,如果你不想后悔,就离开谢拉格吧,你现在离开,你就永远是【雪境的客人】。” “我对于【雪境的客人】的头衔没有丝毫眷恋,大长老,时至今日,我对谢拉格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头衔吗?” “是吗?”大长老讥讽地笑了笑,“那就让我们走着瞧吧…” …… 第十六章 出发 入夜,西里奇埃德怀斯走进希瓦艾什家宅。 “你来了?”奥拉维尔先生端起茶壶,招呼自己的挚友坐下。 在明面上,埃德怀斯家族是希瓦艾什家族的附属,但是私下里,奥拉维尔是把西里奇当做自己一生的挚友对待的。 西里奇坐下,然后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份名单摊在桌上。 “你找好人选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谢拉格虽然闭塞,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虔诚…”西里奇平静地解释着,奥拉维尔点点头,心里却明白这个工作不好做,西里奇虽然这么说,但是奥拉维尔心里很清楚这里面的困难——在谢拉格,真的很难找到愿意和沈沐柯一起外出贸易的人。 是的,虽然沈沐柯完全没有要求过,但是希瓦艾什家和埃德怀斯家在得知沈沐柯的计划后,还是决定自发组织一批人手跟随沈沐柯外出通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西里奇苦笑道:“我们这位客人,真是胆大包天,这几乎已经算是挑衅蔓珠院和耶拉冈德的权威了…” 奥拉维尔摇摇头,道:“如果阿加里图都算是挑战权威,那我们呢?背叛嘛?” 西里奇无奈扶额,缓缓道:“也许在大长老眼中,现在任何想与阿加里图合作的人都算是雪境的叛徒吧…” “雪境的叛徒,不是蔓珠院说了算的,而是谢拉格人说了算的。” “但是希瓦艾什,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就像我们之前刚开始和阿加里图合作时我们讨论的那样,阿加里图的目的是存疑的…也许,他是抱有其他的目的进入雪境的。” 年少时的走南闯北,让西里奇埃德怀斯看尽了人情冷暖,与阿加里图合作至今,谢拉格人承了他太多人情,这是在泰拉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难以想象的。 他卖给希瓦艾什家族的源石发动机技术,比十几年前西里奇外出维多利亚留学时见过的更加高级,很明显是尖端科技。这样的科技,被希瓦艾什家族用一批农产品买下来了? 西里奇摇摇头,这种事,就像是一个孩子口中的童话故事,如果阿加里图真的只是抱着改造谢拉格的想法进入谢拉格并奋斗至今,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圣人”,甚至说他是耶拉冈德派来的神使,谢拉格都会相信。 但是在泰拉大陆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奥拉维尔,我还是不放心,你了解我,这么多年,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 是的,【害怕】,这个埃德怀斯家族的族长,面对无数次险恶的家族斗争都不曾动摇的男人,在面对眼前的机遇时,害怕了。 “奥拉维尔,我们要不还是等一等吧,先不要早早站队,这样更加安全…” “西里奇。”奥拉维尔先生打断了西里奇的话,他看着眼前的挚友: “还记得我们当年在维多利亚看到的那架蒸汽战甲吗?” “当然记得,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敢相信如此沉重的机械竟然是靠着燃烧的蒸汽驱动的…你提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时至今日,维多利亚的力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奥拉维尔的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 “十多年了,维多利亚的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大概率是更加强大了吧…当年的那些蒸汽骑士军团,是不是更加壮大精锐了?维多利亚尚且如此,那他 的邻国呢?莱塔尼亚的那位无所不能的巫王,卡西米尔那传说中的强大骑士,还有从那时就让维多利亚忌惮无比的哥伦比亚,现在都怎么样了?” “西里奇,我有预感,诸国快要发现谢拉格了,雪境的风雪拦不住那些贪婪的虎狼…每当我闭上眼,我的梦里都是那些人持着兵戈和大炮闯入谢拉格后的地狱之景。” “奥拉维尔…” “谢拉格该做出决定了,这个决定越早越好,如果谢拉格真的需要有人抓住这根长满荆棘的救命绳索…希瓦艾什愿意做第一个伸手的!” 昏黄的灯光下,奥拉维尔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爱希瓦艾什,也爱谢拉格,雪豹的爱是深邃又厚重的,他愿意第一个去开启谢拉格的明天,哪怕这明天有可能是黑暗的。 “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我会让切斯特作为代表,加入阿加里图的商队,同时也让恩希欧迪斯也一起同去,就当是长长见识。” 西里奇摊开手,轻松道:“那好吧,既然希瓦艾什这个三大家族之一都不害怕,那我埃德怀斯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我会带着诺希斯一起去。” “你要亲自去?”奥拉维尔惊讶,“你不怕被扣上帽子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西里奇眨眨眼,眼里透着莫名的骄傲:“是诺希斯今天告诉我的一句话,是阿加里图教他的。” “呵,这一位,还真是博学多才啊。” …… 商队出发的日期很快到了。 那一天,在雪境的谷口,沈沐柯正靠在拉着拖车的驮兽上休息。 年坐在一堆已经装好的货物上,直直地望着天空: “小锅锅?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来嘛?”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你说,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 “怎么会?谢拉格虽然遗世独立的久了,但总归会有人愿意迈出那一步的。” 沈沐柯拍了拍驮兽,抬起头道: “没关系,就算一个人都没有,靠我们两个,也能完成这次交易。” 考虑到商队刚刚起步,所以沈沐柯只装了七车货物,七架拖车用驮兽拉着,他和年只需要把这七架车赶到约定的地点交付给买家,然后带着买家的货物和人手回谢拉格就好,这个过程还是很简单的,沈沐柯和年两个人就能搞定。 至于说哪个买主能吃下这么多土产… 在泰拉大陆上,有哪个组织有能力收购大批量农产品和矿石,并且可以支付得起谢拉格需要的物资,还和沈沐柯关系匪浅呢? 卡西米尔监正会! 当沈沐柯想要开启商队通商的时候,卡西米尔监正会是他想到的最好的交易对象! 监正会的征战骑士不事生产,他们的物资全部通过土地征税,这种落后的模式让他们手里没有什么资源,但是他们真的很需要大批量农产品来充当军饷,同时也需要各类金属矿石来制作盔甲武器,更需要大批量药物来治愈创伤。 为什么沈沐柯他们驻守落日峡谷时,监正会不派支援? 不是不想,实在是没钱没物,支援不了什么,监正会想向前线支援粮食和武器,自己拿不出足够的数额,还得和商业联合会和国民院扯皮,一来二去要耽误不少时间。 但是如果沈沐柯的这条线路可以搭建好,监正会的一切需求就有了来源,他们需要的粮食,药品,武器原料,甚至御寒衣服—— 这些,谢拉格都可以提供! 那么监正会要吃下这些农产品和矿石,他们要支付什么代价呢? 沈沐柯事先已经和西里尔阁下通了信,最后敲定了这一次交易卡西米尔需要支付的代价——10名经验丰富的退役骑士,以及100名卡西米尔军工铁匠。 没错,沈沐柯要用谢拉格的农产品换卡西米尔的军事技术。 他要用这种方法,把谢拉格守军变成真正能上战场的军队。 在原剧情里,恩希欧迪斯是在维多利亚训练“山雪鬼”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请的教官,但是“山雪鬼”的训练成果显然是不尽人意的。 但现在这个问题可以解决了,卡西米尔的老骑士们是专业的,他们也许做不到把谢拉格人训练成乌萨斯集团军那种紧密配合在一起的现代军团,但是把谢拉格守军从保安变成正规军总还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有沈沐柯的人情关系,所有的骑士和铁匠都会尽职尽责地完成训练任务。 靠着这种关系,双方各取所需,进亦赢退亦赢,赢麻了! …… “他们来了!”年指着远处,沈沐柯向那边看去—— 切斯特先生,恩希欧迪斯,埃德怀斯家主,诺希斯,还有他们身后的数十个人,他们背着行囊,显然是做好出远门的准备了。 “我去,这样一看 我还是太悲观了,我还以为顶多只有三两个呢。” 沈沐柯招招手,切斯特先生见状走了过来:“阿加里图先生,奥拉维尔让我向您问好。” “切斯特先生,也请替我感谢奥拉维尔先生,感谢他的支持。” 切斯特点头,示意他记住了。 “那么,让我们出发吧,朋友们,这将是谢拉格的一次壮举!” 沈沐柯举起一面旗帜,这是他前两天去圣山上软磨硬泡了一番,才让雅儿用神力绣了这样一面旗——淡蓝色的旗帜上绣着白色的喀兰圣山的剪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人们跟在那旗帜后面,赶着车,缓缓走出雪境… 数百年来,谢拉格终于迈出了那理想的第一步,从此刻开始,谢拉格不再是孤岛,而是走上了一条新的路,一条充满挑战的希望之路。 第十七章 改变,无声无息 赶着拖车,一行人走出雪境。 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的眼睛一刻也不得闲,他们坐在货物上,看什么都很稀奇—— 毫无疑问,这一次旅行,将为他们带来终身难忘的回忆。 “先生先生?你看那是什么?”诺希斯指着远方,他好像看到了远处冒出几个尖头。 一路上已经习惯了他的吵闹和不厌其烦的询问,沈沐柯随意地向着远方望去,然后目光逐渐严肃:“那好像是,旌旗?” 旌旗,密密麻麻的旌旗,绣着马的旌旗,由远而近。 到了近处,谢拉格众人听到了雨脚如麻般的脚步和铠甲碰撞剐蹭的声音,进而看清了眼前的人—— 铠甲,骑枪,宝剑,旌旗。 呜—— 悠扬的号角声响起,骑士们整齐排成一列,他们将骑枪立在身侧,抽出长剑,正握在胸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整齐划一,显然是久经考验的钢铁之师。 谢拉格众人颜色更变,他们只是跟来做生意,却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军队啊。 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来打劫货物的嘛?军队也打劫? 沈沐柯跳下驮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走向对方的军阵。 对方也派出一骑,从远处走来。 两人逐步靠近,最后在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来了?” “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慢?” “雪山的路不好走。” “来的路不好走,回去的路,也更难。” …… “噗哈哈哈哈!” 再也忍受不住笑意的沈沐柯对着骑士哈哈大笑,对面的骑士愣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地把头上的头盔扒下来: “你欺人太甚,我这段练了好长时间的!”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高文你不太适合逼格这么高的台词哈哈哈哈…” 没错,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和沈沐柯一同战斗过的【逐风】骑士高文。 谢拉格众人懵逼地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回来,然后听着沈沐柯向大家介绍高文。 虽然他们两个没有直接说明沈沐柯与卡西米尔的关系,但是在高文和沈沐柯的对话中,西里奇埃德怀斯还是听出了很多东西: 阿加里图先生是卡西米尔的荣誉骑士。 他们曾经在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里并肩作战。 阿加里图先生为卡西米尔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这让他这个“外人”在卡西米尔人心里的份量很重。 也因为他在卡西米尔有太大的影响力,所以在他的运作之下,卡西米尔的监正会愿意与谢拉格做生意… 呼—— 西里奇长出了一口气,即使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他还是对沈沐柯的深厚背景感到啧啧称奇。 而且到现在为止,西里奇终于确定了: 沈沐柯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希望谢拉格能变得更好,至于原因… 看看高文,看看远处那些行礼的骑士,他们的行为不是作假,他们从心里尊敬阿加里图。 如果一个人,可以因为正义和公理为了别人的国家而战,那他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努力将一个别人的国家拉出泥潭。 阿加里图,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 交易的过程非常顺利,高文带来的队伍里就包括那些沈沐柯要求的教官和工匠,同时他们还拉过来两车卡西米尔的各类特产。 切斯特先生凑到沈沐柯身边:“阿加里图先生,我们要把外人带回去吗?” 他不是反对,而是担心,他们这一趟出来就已经顶着很大压力,如果再把外人带回去,那蔓珠院那边… 沈沐柯摇摇头,道:“切斯特先生,他们不是外人,而是我为谢拉格请来的教官,你觉得卡西米尔的骑士们如何?是不是强过谢拉格守军百倍?我把他们请回去,可以让谢拉格的军队更加强大,这是好事啊。” “切斯特!”西里奇走过来,道:“不必阻拦阿加里图先生的生意, 奥拉维尔会理解的。” “这…好吧。”切斯特还有些犹豫,但是希瓦艾什家族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因此只能作罢。 “那么各位,我们回去吧!”沈沐柯再一次举起旗帜,谢拉格的第一次贸易就这样迅速结束了。 这场交易,没有想象中那般波澜壮阔,也没有谢拉格人担心的事情发生,耶拉冈德也没有因此降罪于谁,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交易,仅此而已,为了把零变成一,雪境经历了太多,这场贸易,谢拉格等了数百年。 可以想象,未来的谢拉格人在史书上找到这次事件时,他们会感慨从无到有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 阿加里图先生回来了,带来了外面的人。 他把那些人带到了佩尔罗契家族的领地,让那些外人训练谢拉格的军队,锻造那些精良的装备。 老佩尔罗契答应了,他能感觉到这些外人的训练方法非常专业,没理由不答应,而且阿加里图说只需要管他们吃住就可以,佩尔罗契家族本来就不吃亏。 于是一段时间后,谢拉格人发现,他们的军队身着雪一样白的长袍和战甲,军容严整,完全没了以前的杂乱无章,阿加里图先生的那些外人朋友真有本事! 老佩尔罗契把这批军队命名为【圣山军】,意为保护圣山,保护雪境。 沈沐柯把那两车卡西米尔特产运回木屋,然后把自己的住所改成了门店,专门贩卖这些新奇物件。 一开始,谢拉格人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挑选。 但是每到黄昏,店面即将打烊时,总会有人悄悄迈进这家店,迅速挑选又迅速付钱买下,然后拿着东西匆匆离开,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 沈沐柯站在门店里,他默许了这些奇怪的行为,几乎不与这些客人交流,两边就这样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谢拉格人会挑选一些特殊的时刻过来购物,而沈沐柯除了卖东西什么都不谈。 在第一次贸易之后的几个月,沈沐柯频繁地安排外出商队,经常出去贸易,每一次他都会提前在店门口张贴自己下一次贸易的时间以及招聘人手的告示。 他贴完告示后,什么都不说,谢拉格人看见了告示,也什么都不说,但是每到他出发的时候,总会有新人加入商队,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 “小锅锅,我还是不明白,这种模式到底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一次门店打烊后,年围着火锅,向沈沐柯发出自己的疑问: “谢拉格的人还是不敢违背蔓珠院,他们来买东西都是急匆匆的,生怕被蔓珠院的人看见,咱们这样,真的能动摇谢拉格人的信仰嘛?” 夹起一片肉,放到嘴里,沈沐柯现在已经能适应年的微辣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们为什么要动摇信仰?”沈沐柯回答道,“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谢拉格的问题不在耶拉冈德大人,而在蔓珠院。” 和现实中的宗教信仰不同,耶拉冈德是真实存在的。在一个有神的世界信仰一位仁慈善良的真神,只能说,谢拉格其实还是有点“游戏理解”的。 阻碍谢拉格发展的,从来不是那个圣山上的雅儿,雅儿是仁善的,她不会在意谢拉格人是否真心信仰她,她只是喜欢人类,喜欢谢拉格人,所以她愿意保护谢拉格,但她完全没有把谢拉格紧紧握在手里圈养起来的意思。 真正阻碍谢拉格的,是蔓珠院,或者说,是蔓珠院口中的耶拉冈德。 虽然到现在沈沐柯还是没有搞懂蔓珠院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思想主导谢拉格人的,但是他们显然和雅儿不是一路人。 蔓珠院口中的耶拉冈德,神圣不可侵犯,高贵又易怒,在数百年时光里,蔓珠院一直用pua的方法在掌控谢拉格。 在谢拉格你不信耶拉冈德?那你完了,耶拉冈德会惩罚你的! 沈沐柯对此哭笑不得,耶拉冈德得多闲才会和一两个凡人斤斤计较? 所以从一开始,沈沐柯就没想让谢拉格人放弃信仰。 雅儿姑娘干得好好的,你硬要把她换了干什么?况且没有雅儿,谁去帮谢拉格抵抗风雪和天灾? 所以谢拉格的信仰不能动摇,这是谢拉格凝聚力的来源,但是沈沐柯觉得,应该把这信仰的解释权放到一个靠谱的人手里,最起码,也得放到圣女大人手里吧? 所以他的计划目标一直是蔓珠院。 “频繁地触碰底线,会让底线降低。”沈沐柯向年解释道,“谢拉格人害怕的不是雅儿,而是蔓珠院口中的耶拉冈德,但是他们不是傻子,他们会看到外面的好处,他们会为了这好处铤而走险,所以他们会祷告着走进店里,然后默念着【耶拉冈德在上】离开,他们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压力,但这只是暂时的。” “很快,谢拉格人就会发现,耶拉冈德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们的行为根 本算不上渎神,耶拉冈德似乎也没有那般不可质疑,反而是蔓珠院,总是搞些严刑峻法,于是他们的害怕对象就会改变…” “谢拉格人会从害怕耶拉冈德,变成害怕蔓珠院?” 诶呦不错哦( ̄▽ ̄) 年宝你的思路很清晰嘛~ “没错,我们就是用这种方法,让谢拉格人对蔓珠院产生恐惧,让两者之间产生隔阂,动摇蔓珠院的力量,一点一点,把他们逼到悬崖上。” “然后,他们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吧?” “就是要他们过激!” 沈沐柯肯定道:“只有让蔓珠院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才会冒险,只有他们冒险了,我们才有办法扳倒他们。” “唉呀…真麻烦嘞!”年向后仰倒,如瀑的的白色发丝散开,“我写过那么多剧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复杂嘞情况!” 那是因为剧本需要合理,但是现实总也不会遵照常理。 而且,年宝你那些剧本不都是缝合怪大烂片么? “不过,现在来看,蔓珠院也该做出点回应了,他们要是乖乖跌下悬崖,这才是真的无趣。” “小锅锅,计划发展到现在,你的处境是越来越危险了!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啊。” “没事,我心里有数~” 虽然沈沐柯层层递进如履薄冰,尽可能地周密计划,但是客观上说,他真的没把蔓珠院放在眼里。 笑死,蔓珠院掌控人心又怎么样?大长老再有城府又怎么样? 他们能挡得住【弗法】的风雨雷电吗?能抵御【汉帕】的钢铁洪流嘛? 有年辅助自己,沈沐柯敢说,就算是蔓珠院有比现在强十倍百倍的力量,自己都丝毫不惧!只不过自己还是希望不动干戈解决问题。 沈沐柯从心底里觉得,神的力量终究是外物,智谋与胆识才是强大的支柱。 他本可以用力量让蔓珠院顺从,本可以和雅儿姑娘商量着,用神的手段打开谢拉格,但是他都没有做,他还是选择了最复杂最冒险的方式,用最不擅长的智谋来解决问题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意难平罢了… 第十八章 争吵与分歧 “请进,大长老。” 圣祠内,圣女大人与大长老互相行礼,两人坐在了蒲团上。 “大长老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此时已过午夜,在谢拉格这个灯火普及不佳的地方,很多人这时候根本不会出门,大长老不顾老迈的身躯,顶着黑夜来到圣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他是为了阿加里图小哥来的~” 雅儿此时就站在圣祠内的神像后,大长老的心声在真神面前无所遁形,她用神性与圣女沟通,把大长老的思想告知自己的好姐妹薇拉。 大长老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真神的审视,他低声地询问:“圣女大人,我深夜来此,是想询问阿加里图的事。” “这一位怎么了嘛?” “我想询问圣女大人,这个人,在当初是如何被赐予【雪境的客人】的身份的?” “这…” 对于沈沐柯身上的种种问题,大长老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身份,大长老还记得几年前沈沐柯和那个龙女刚到谢拉格时的情形。 蔓珠院的下人莫名其妙地收到圣女大人的传召,然后就为他带来了圣女大人的手谕——阿加里图和年是【雪境的客人】,蔓珠院要倾尽全力礼遇两人。 虽然当时大长老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是他还是选择派人去为两人准备好馆驿,虽然阿加里图最后没给面子,但是大长老当时觉得,这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现在来看,这两个人压根就跟普通扯不上关系,他的脑子就像是一整个图书馆,知晓太多谢拉格人从未见过的东西,那个叫年的龙女也不一般,竟然可以凭借那些画着杂乱图形的纸做出那样“可怕”的机器。 这两个人,通过和谢拉格人做生意的方式,硬生生改变了谢拉格人的生活方式。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是他们居然打开了谢拉格的大门,让大量外人进来,打破了谢拉格数百年的格局。 大长老一想到这,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一定要找圣女问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到底怎么回事。 圣女大人眨眨眼:“他们就是雪境的客人啊,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呢?” “圣女大人!”大长老的态度逐渐严肃,“我并非在与你说笑话,我来找你,就是为了知道那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他们是从哪来?目的又是什么?又为什么在谢拉格呆了六年都不离开?” “大长老,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会知道这些。” “那 他们是怎么得到【雪境的客人】这个称号的?!” 面对大长老的逼问,圣女大人双手合十,平静地回答:“这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旨意…” 大长老的脸色一瞬间黑如锅底,在他看来,圣女大人这完全就是想搪塞过去,没有任何诚意。 “圣女大人,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隐瞒?他们是你的朋友?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登上过圣山,他们从没有见过你,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你为什么要如此支持他们?” 在大长老看来,圣女大人这完全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谢拉格是谢拉格人的谢拉格,圣女何苦要如此偏袒外人? 圣女大人的态度也很坚决—— “大长老,该说的我已都说了,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做的那些事,这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旨意。” “耶拉冈德不会这么做!”大长老近乎咆哮地吼道:“耶拉冈德隔绝了天灾和冰雪,祂为雪境人开辟了家园,祂不会让外人染指这片土地!” “你怎么知道耶拉冈德不会允许这些?” “我就是知道!”大长老的眼睛红了,他死死盯着圣女,“我十岁,就进入了蔓珠院,到如今几十年过去,耶拉冈德的典籍我熟背于心,耶拉冈德的旨意我坚决遵守,我是如此信仰祂,所以我知道,祂不会让任何外人染指这片土地!” “大长老!”圣女大人反驳:“你并非是我,你怎么能真正理解耶拉冈德大人?时至今日,你还不觉得耶拉冈德大人的那些经文是有些问题的吗?” “神的经文不会有问题!”大长老用力攥着手杖,“谢拉格人只有在那些经文的指导下才能生活。” “哪怕是耶拉冈德也不承认那些经文?” 圣女大人的这句话,几乎已经把自己与耶拉冈德的关系摆在了台面上,但是怒火攻心的大长老完全没有听明白话语里的意思,而是继续反驳道:“那些不重要!谢拉格人信仰的从来都不是耶拉冈德,而是信仰本身。失去了信仰,谢拉格人就活不下去,更不要谈走出去了!” 他气喘吁吁地缓了几口气,然后道:“圣女大人,我希望你能收回手谕,这样蔓珠院就可以让他们两人离开雪境。” “大长老,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觉得谢拉格现在陷入了危险,但是这是您的想法,不是我的,更不是耶拉冈德的。所以我不会收回手谕,也不会让您驱逐他们。” “呵,那就这样吧,”大长老冷笑几声,摇着头离开了圣祠。 …… 大长老刚刚离开,房梁上,一只鸽子落了下来,在地面化作沈沐柯的样貌,雅儿也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耶拉冈德大人,正如我先前所说,蔓珠院与您,根本不是一体,他们已经变异成谢拉格的实际掌控者,在谢拉格,他们说话的份量比您还重,现在您还觉得他们是可以饶恕的吗?” 耶拉冈德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明态度,她的表情相当平静,漫长的岁月打磨得她已经不会因这种小事而动容发怒了。 圣女大人见状,替雅儿开口道:“阿加里图先生,如果你的计划最终成功,那么蔓珠院的人最后会怎么样?” “他们的结局,并非我可以决定,而最终要看谢拉格人的选择,或者,需要看耶拉冈德大人的选择。” 耶拉冈德点点头,她此时的声音就如同深冬的暴雪,冷寂森然:“在一切都结束后,让蔓珠院的人离开雪境,永生永世不得再回来,蔓珠院保存的那些经文,也都烧掉。” “谨遵您的旨意,耶拉冈德在上。”沈沐柯躬身行礼。 圣女大人提醒道:“雅儿?如果经文都烧了,那以后雪山神教怎么办?” 虽然把那些已经被时代抛弃的不被耶拉冈德承认的经文烧掉是个好事,但是传教是需要经文的啊。 “这不是还有你嘛~”雅儿的声音缓和下来,她俏皮地眨眨眼:“等到阿加里图小哥的计划完成,你来帮我写新的经文。” “你就知道压榨我!”圣女大人白了雅儿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有神性的家伙聊吧,我要去睡了~” 圣女大人步入圣祠后的卧室,留下沈沐柯和雅儿。 “那个老头,刚才动了杀心!”雅儿的声音十分冰冷。 这就是她方才为何如此生气,大长老在争执的最后,竟然冒出了想要杀害圣女、强行更改圣谕驱逐阿加里图的念头! 在耶拉冈德的圣祠里,竟有人想要谋害她的圣女,即使大长老还没动手,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念头,就已经是对神不敬! “阿加里图,我不管你的计划里,到底给薇拉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但我要你保证,薇拉不可以死,同样,谢拉格人也不可以出现大型的流血牺牲事件,这你能做到吗?” “请您放心,耶拉冈德大人,在我的计划里,不会 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牺牲。” 无需耶拉冈德强调,【不流血】正是沈沐柯精心设计的计划的最大原则,谢拉格人不能流血,有任何一个流血牺牲的无辜者,他的计划都不算成功。 人命是无价的,是不能讨论和权衡的,在这一点上,沈沐柯尤其偏执。 在向耶拉冈德告别后,沈沐柯快速地离开圣山,飞回住所。 今天大长老在圣女大人这里吃了亏,他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很快就会做出行动,抢救自己的权威。 沈沐柯与蔓珠院的交锋,要正式开始了! 第十九章 原来谈恋爱还可以送礼物啊! 接下来的几个月,蔓珠院出离地平静。 似乎是沈沐柯判断错误,他原本想着,自从那天晚上圣女大人和大长老争执以后,大长老应该很快就会对他这个异端采取一些措施。 但是没有,大长老似乎是把他给忘了,就连在三族议会上都不提他这码事了。 这不正常! 沈沐柯敏锐地感到不对劲——没有人会在被逼近悬崖的时候不自救的,除非他傻。 大长老傻么? 他简直太聪明了!整个【风雪过境】里,玩家们看到了银灰布局之精密,博士反应之机敏,初雪理想之高洁,在这些之外,在配角里,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蔓珠院大长老了! 这老东西虽然【HR离职——不干人事】,但是一个能说出“谢拉格人信仰的是信仰本身”这种精辟发言的,能是个傻子? 所以这段时间,沈沐柯精神高度警惕,他知道此时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所以一刻也不敢放松。 然后,又几个月过去了。 蔓珠院毫无反应,反而是谢拉格人因为蔓珠院的沉寂变得更加开朗大胆了。 他们不再挑选清晨和黄昏之类的时间来购物,而是变成了三五成群,而且气氛也不再那么阴沉,反而有说有笑,甚至主动和沈沐柯搭话。 在此基础上,沈沐柯的贸易队逐渐扩大,现在他都不需要张贴告示来招揽人手,只要告知一些顾客们集合时间,到了当天必然有足够的人来帮忙。 他的商队逐渐扩大,甚至三大家族都送来货物让他帮着贩卖。 然而,沈沐柯这些行为,都已经算是在蔓珠院脸上跳脚了,蔓珠院还是毫无反应。 沈沐柯感觉角色调转了,大长老变成了主动一方,他一直不采取任何行动,而自己一味等着对方出招,反而被搞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 “阿加里图先生,最近有新的鲜花送来吗?” 在沈沐柯的店里,一个身材高大的乌萨斯族小伙子面带羞涩的问道。 “有了有了!你最近都来过三次了。”沈沐柯回答着,从里屋拿出一束鲜花。 那个小伙子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低声向沈沐柯表示感谢。 在这个季节,谢拉格别说鲜花,就连枯草也难找一根。 整个雪境,唯一一个能找到鲜花的地方,就是阿加里图先生的门店。 沈沐柯店里的花是从卡西米尔那边买过来的,原本是培养在温室里的,这种娇贵玩意儿送到谢拉格非常困难,如果不是这个小伙子这几天一直求购,他都没想给高文下订单。 如今监正会与他的生意主要是由高文作为代理人负责交接,这位【逐风】骑士原本战后已经回老家管理产业去了,结果硬是被大骑士长拉过来做代理人,毕竟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关系亲密,谈生意可以更融洽一些。 高文在收到沈沐柯求购鲜花的订单时相当诧异,他还以为沈沐柯终于开窍了知道要给女孩送花了(因为西里尔阁下有意无意的漏勺行为,银枪天马都知道沈沐柯有个心上人,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结果听说是用来卖给别人的,高文不禁感慨一声: 不愧是你! “这个季节要买鲜花,你可是独一份,能告诉我为什么嘛?”那个小伙子买到花并没立刻离开,而是在店里继续逛着,似乎还想买点别的,在这档口,沈沐柯开口和他闲聊。 “阿加里图先生您忘了?今年的圣山大典要到了。” 嘶—— 圣山大典。 确实,谢拉格每年都会办圣山大典,这个日子几乎可以说是谢拉格的【春节】了。 今年的大典要到了吗? 说实话,沈沐柯对于谢拉格的圣山大典不怎么感兴趣,谢拉格人的典礼,跟他这个外人关系不大,他每年都是当成庙会在逛。 那个小伙子继续说:“圣山大典前,我计划着,要向拉娜求婚了…阿加里图先生,您说,我只用一束花去求婚,会不会略显单薄,是不是应该再加点别的东西?外面的人是怎么求婚的?拉娜很喜欢那些外面的东西,但是我不懂行,先生您看看,能不能给我点建议?” 我滴个乖 乖! 沈沐柯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万千谢拉格人中,选中我这么个爱情菜鸟的,单就一条,你看我陪着年玩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求婚,吻都没接过,你是怎么敢向我要意见的? 当然这些话沈沐柯都没说出口,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是个菜鸟,但是男人嘛,心里再虚,嘴上也不能认怂! “那个…只用花确实有些单薄,嗯…那什么,你可以试试送一个这个?” 沈沐柯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盒子,当着那小伙子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对指环。 指环是用赤金打造的,上面镶着某种白色的晶石。 由于先前没有准备,眼下沈沐柯店里能拿出手的只有这个。 “这两个指环,是一对,也象征着爱情。如果你想要求婚,那就先拿出这个盒子,然后在说完求婚的台词后取出这两个指环,一个戴在她的手指上,另一只戴在你自己手上…她肯定会答应你的!” 凭着自己以前看过的诸多电视剧和电影,沈沐柯勉强给对方出了个昏招。 沈沐柯对于这个套路相当自信,别看哥们儿从没实际操作过,但是就这一套,应付谢拉格的小姑娘大概率没问题。 在一个几乎只要有个宽敞屋子有个能干活的牲口就能成婚的落后地方,这种浪漫的套路堪称降维打击! 那小伙子非常兴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如此高超的套路,阿加里图先生这一套下来,他自己一个纯直男听着都感到心潮澎湃,更不要说拉娜了。 阿加里图先生真是太厉害辣! 小伙子付了钱,兴冲冲地跑出去,今晚,他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沈沐柯手里攥着钱,心里头却难受得一批。 小嘴叭叭地给人上了一课,人家小两口大概率是要成了。 自己呢? 自己和年还只是保持在一个朦胧的状态,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 从1063年冬天两人初识,到现在1070年秋天,快7年过去,两个人还只是【玩得不错的暧昧朋友】。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迈出那一步呢? “小锅锅?你在想什么呢?” 年突然出现,让沈沐柯吓了一跳:“啊啊啊,没事…没事。” 年笑了笑,她鲜红的唇还有那随着笑容露出的小巧的舌尖,让沈沐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年。” “嗯?” “你觉得,什么样的礼物最能体现心意?” 能对着自己的暧昧对象说出这种话,放在现实里,沈沐柯基本就告别谈恋爱这项运动了。 但是年毫不在意,她就好像完全没有理解沈沐柯话语里的意思,她点了点下巴,道:“我也不太了解这种事,但是如果一定要说一种的话,送礼物的人亲手制作的应该最能体现心意吧~我只是说说,不一定准哦,我出生到现在,从没人送过我礼物。” 从这点就能看出,沈沐柯的恋商就是个负数。 跟着人家相处七年了,谢拉格每年都办大典,结果今年才想起来:“哦,原来大典前可以送礼物给女朋友啊!还有这种操作啊!”之前六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哦,配着年在大典上疯玩啊,那没事了。 ~( ̄▽ ̄~)~ “亲手制作的礼物吗?年会喜欢什么呢?” 沈沐柯陷入了沉思——自己还是第一次送年礼物,可得好好考虑,留个好一点的回忆。 他这样想着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年嘴角露出的笑意—— “我的恋人是一个笨拙的人,他不懂得如何讨我欢心,就像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意一样。但是他真的会用所有的心思来满足我的一切。” “这样,就很好了~” 第二十章 雪夜下的告白 虽然打定主意要送给年一件礼物,但是真的开始考虑的时候沈沐柯却陷入了长久的焦虑。 沈沐柯发现,自己和年相处了七年之久,也许是因为谢拉格这个烂摊子浪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让他们始终没空确定两人的关系,所以到现在两个人还保持着一种友谊以上恋人未满的尴尬状态。() 年,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她就像天上的火烧云一样自由洒脱,在她跨越千年的岁月中,她从没有过恋人,从她的种种行为来看,她好像只是把沈沐柯当成了一个玩的不错的朋友,但是沈沐柯凭着“魔神的灵魂”还是能感觉到年的一些特殊的情绪…而且她似乎并不排斥自己的一些超越友谊的行为,或者说她有时候还相当配合。 但是,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泰拉,沈沐柯从来没有和人正经谈过恋爱,所以沈沐柯完全不敢迈出那一步,他怕他会被拒绝。 没有经历过失败的人就不敢尝试。 沈沐柯怕一开口,就被年果断拒绝了,然后两个人岂不是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维 持不下去了? 但是他总不开口,这也不是个事儿。以前他觉得,他和年都是有神性的个体,他们的寿命会很长,不需要这么快就确立恋人的关系。但是现在七年过去,沈沐柯已经有点绷不住了,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哪怕这答案不尽人意。 (说实话,沈沐柯的恋商确实是负数,他也不想想,他到底是凭什么才能让年陪在他身边七年之久的?总不能真是因为他做的火锅吧?) 沈沐柯想了很长时间,没有思路,他对这种事没有任何经验,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所以他决定找个过来人当参谋! …… “阿加里图要找我谈事情?现在在门口?” 希瓦艾什家宅,奥拉维尔先生诧异地看着切斯特:“今年的产品配额不是已经谈过了吗?还有什么事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阿加里图没说具体事务,他只说一定要【与奥拉维尔先生当面单独谈】。” “这可真是有趣,看来我们的客人遇到了一点难言之隐,这才让他亲自来找我商谈。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合作关系的加深呢?”奥拉维尔笑着调侃道:“把我们的客人请进来吧,看看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切斯特将沈沐柯领进来,倒上一杯茶,然后缓缓退出大门。 “请说吧,阿加里图先生,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来一趟?” “奥拉维尔先生…”沈沐柯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您,对于【给爱人送什么样的礼物】这种事,有没有什么见解?” 尽管沈沐柯已经用非常委婉的词汇来修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但是奥拉维尔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他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似乎第一天认识阿加里图。 “不管拥有多大的能力,多独到的眼光,年轻人还是年轻人,青涩,懵懂。” 奥拉维尔看着沈沐柯,一瞬间也有着恍神,他有多久没给伊丽莎白送过礼物了?她的生日是哪天来着?两个人结婚多年,育有三个孩子,但是自己总是一门心思放在经营家族上,淡化了对家庭的照顾。现在家族事业蒸蒸日上,但是对于自己的发妻和孩子们,自己已经有太多的亏欠…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面对面坐着,滚烫的茶水的蒸汽徐徐上升,空气逐渐变得朦胧。 “如果能知道对方的喜好,那么事情会好办很多…” 收回心思,奥拉维尔决定以一个前辈的身份正式地与沈沐柯讨论这个问题,他冷静沉着地为沈沐柯找思路: “对方的需要也很重要,最好是对方经常使用的东西,这样每当对方用到那件东西的时候,就会想起送东西的人…” 喜好? 这沈沐柯就有自信了,经过几年的相处,沈沐柯姑且还是知道年喜欢什么的—— “她喜欢吃火锅。” “???” 奥拉维尔表示你不要逗我,你难道打算送个锅给人家吗?这是送给爱人的礼物? “还有呢?”奥拉维尔试探性地问。 “她还喜欢指导电影和写剧本,但是水平很烂;她还喜欢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但是这些东西她应该不缺;她还比较喜欢打铁铸造,但是她做这些不需要工具;她还喜欢打麻将,虽然我们两个人一直凑不齐牌局…” 沈沐柯如数家珍地向奥拉维尔先生介绍,听得奥拉维尔一愣一愣的。 从沈沐柯的话语之间,奥拉维尔确信他说的就是那位年小姐,不过自己一直不知道年小姐爱好原来这么广泛? “你说的很具体,但是没有一处是用得上的。”奥拉维尔先生无奈地扶额笑了笑,“送给爱人的礼物应该是以【氛围】优先。无论是武器还是麻将,这些都不是送给恋人的东西,因为这些都太【俗】了。” 沈沐柯没有辙了,他一时间也只能想起来这么多,但是很遗憾奥拉维尔先生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自己这边确实不善于送礼物,但是想来年也有责任吧? 一个女孩子,你喜欢什么不好?喜欢打麻将?! 这不是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才喜欢的吗? 哦对了,年已经一千多岁了。 那没事了。 沈沐柯和奥拉维尔又讨论了一会,最后也没有得出什么好结果,眼看着天色已晚,沈沐柯躬身行礼,向奥拉维尔告别。 奥拉维尔先生一直将沈沐柯送到大门口,他今天和沈沐柯聊了一下午,也有很多感触,他感觉自己还是应该多照顾家庭,工作上的很多事就交给切斯特吧,反正他现在也没成家~ 临别时,奥拉维尔提醒了沈沐柯一句: “如果你实在想不到送什么,那就送一件可以戴在身上的小物件,这样还可以让她印象深刻一些。” 沈沐柯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给了他一点灵感。 …… 圣山 大典前,谢拉格人总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一些草台班子会支起舞台,又唱又跳,也有些人会在主要街道上摆摊,就如同现实中的集市一样。 沈沐柯和年对这种活动相当有既视感。 这不就是过年时开的庙会吗? 年对于这种活动的印象很好,每到这时候,她就能吃到非常好吃的火锅,并且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表演,这大大丰富了她写电影剧本的素材。 而沈沐柯对于这种活动的印象就不那么好,因为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庙会经常走丢… 谢拉格人自行举办的这种大型集会一般是下午黄昏开始,直到第二天天亮结束,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段也很有说法——传说很久以前,夜晚往往代表着冰冷和死亡,山林中的猛兽经常进入人类聚落里捕食人类。但是雪境人,却在耶拉冈德的护佑下,安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静的夜晚。 所以,在夜晚举行大型集会,然后狂欢至天明,这象征着在耶拉冈德的保护下,谢拉格又度过了一个安然无恙的夜晚,是很有象征意义的。 但是沈沐柯和年完全不管这些,他们两个一向是以疯玩的形式度过一次次【庙会】的。 年对所有的玩乐项目都抱有兴趣,她拉着沈沐柯一个又一个的摊位晃来晃去,享受最简单的快乐… 夜,逐渐深了。 谢拉格人在街道两侧支起桌椅板凳,滚烫的奶酪火锅咕嘟作响。 寒冷的冬夜,没有什么比火锅更能打动人心的了。 挑选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沈沐柯和年点了个火锅,静静地吃着。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却变得清晰,雪花从深邃的天空中落下,如同精灵一般在空中飞舞,悄悄地把周围的一切染上银白色。 雪花瓣缓缓下坠,落在了年被火热的辣椒熏红的脸颊,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融化,仿佛一件无暇的玉。 也许是年察觉到了什么,她今天吃饭格外安静,而感到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的沈沐柯,硬着头皮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送给你,年。” 他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扇骨是普通的竹子,而扇面却是他精心准备的。 年似乎有些惊讶,她抹了抹嘴,把嘴角的油擦掉,然后快速地抢过那把扇子,展开—— “年年有余” 扇面上一面是层峦叠嶂的雪山,一面是【年年有余】四个字,在扇面的一角,题写着作者的名字:沈沐柯。 “因为你一直拿着一把扇子,所以我想这个礼物你应该能接受…扇面上的字是我自己胡乱写的,因为实在不知道写什么好…”沈沐柯的话语有些拘谨,“画,是喀兰圣山,画的水平一般,估计比不上你妹妹吧?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直没有送过你什么,所以就…” “我很喜欢嘛。”年刷地合上折扇,她的眉眼间满是笑意,还带着一点沈沐柯从未见过的…羞。 “小锅锅…”年用手臂支起身子,将整个身体探到沈沐柯身边—— “我喜欢你哦~” 什么? 沈沐柯愣了,年说了什么?自己是不是没听清楚? 年看着沈沐柯,看着这个笨拙的大男孩,她站起身,轻轻地走到沈沐柯身边,然后附在他耳畔,以确保话语可以清晰地传过去:“嘻嘻…我说,我喜欢你嘛~” 一瞬间,沈沐柯只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应该做些什么来回应年,因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他现在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沐柯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年,望着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火一般的人儿。 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沈沐柯对年就抱有懵懂的憧憬,而为了让这段感情开花结果,他努力了整整七年,七年时间,让他已经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努力无法得到回应,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有些本领的小年轻,而年在千年前就是大炎的神灵。 在扇面画好以后,他曾想过无数可能,也许年会欣然收下,然后像往常一样继续和自己说说笑笑;也许年会拒绝自己的告白,然后静静离开谢拉格,从此两人就当无事发生。 沈沐柯想了很久很多,唯独没有想过,今天晚上主动开口的是年。 这涉及到了他的盲区,让他主脑过载,一下子感受到了理智清零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小锅锅,你不吃了嘛?” 嗯? 沈沐柯从无尽的思绪里回过神,看见年已经坐回了座位,如果不是她手边的扇子,沈沐柯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全是自己的想象。 “小锅锅,你不要拘谨嘛,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把一切都说明白了嘛。” 年向沈沐柯解释道,“我们的旅行,持续了七年,这些年,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害怕被我拒绝才 迟迟不说,但没关系,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我喜欢你,喜欢你做的火锅,喜欢和你一起玩,喜欢和你一块从雪山上坐着雪橇快速滑下…就是这样,我也对你抱着那凡人间的男女之爱,我们把话都挑明了,这样你就不会再纠结了吧~” “嗯嗯。”绕是沈沐柯这样不懂恋爱的纯直男,也被年这番话砸得不轻。 这姑娘说话太直白了,她就不知道害羞吗? 不过,这才是年嘛~无所谓了! …… 雪,还在下,谢拉格变得更冷了,但两人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热…… 第二十一章 别有用心的请柬 今晚年意外的表白让两人的关系又再进一步,但是两个人还是没有猴急地开始肉体上的“下一步”。 虽然对于年的情况早有预料,然而当得到她本人肯定的答复时,沈沐柯还是肉眼可见地失落了。 年的体温真有1400度。 虽然平时两个人相处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但是她体内的温度却是实打实的高。 看看年,再看看自己,沈沐柯怂了,也就暂时把那点躁动压下去了。 罢了,不着急这一时,反正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冷静!冷静! …… 吃完火锅之后,年又带着沈沐柯玩了不少项目,等到两个人回到住所,已经是很晚了。 在门口,身着长袍的蔓珠院的仆从已等候多时。 “阿加里图先生,年小姐。”那人躬身行礼,“愿耶拉冈德,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 “嚯,该说不愧是蔓珠院嘛?祝福语都这么【专业】。”年笑嘻嘻地调侃。 沈沐柯微微欠身,以作回礼,对方点点头,从长袍里拿出一张请柬—— “阿加里图先生,蔓珠院诚邀您参加后天的圣猎仪式,还请您务必到场。” 圣猎仪式? 这个沈沐柯了解,谢拉格雪山大典第一项就是圣猎,然后便是三家向耶拉冈德敬上贡品,祈福下一年的繁荣。 原剧情里,恩希欧迪斯在雪山大典上的事变,就是在祈福的时候发难的。 然后大长老就一碗毒酒下肚,两腿一蹬,与世无争了。 沈沐柯疑惑道:“圣山大典不是从来不会邀请外人吗?为何蔓珠院今年要邀请我?” 他和年在谢拉格待了七年,每年大典他们都是局外人,怎么唯独今年他们收到邀请了? “这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旨意。”对方解释道:“作为雪境的客人,您在长久的历练中得到了伟大的耶拉冈德的认可,祂因此降下慈悲…” “所以,这是伟大的耶拉冈德的旨意,因此蔓珠院邀请我参加仪式?” “正是如此。” 纯粹胡扯。 “耶拉冈德认可我的【历练】还用你传话给我?她不能直接跟我说?”沈沐柯心里冷笑道。 他完全明白,这不是耶拉冈德的旨意,而是大长老的旨意,是大长老怀着某些想法布了一个局,然后派人来拉自己下水。 那么,到底要不要接受呢? 沈沐柯郑重其事双手接过请柬,以示对耶拉冈德的敬重。 “请您转告圣女大人和大长老,阿加里图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接受这份仁慈,耶拉冈德在上。” 对方点点头,双手合十也道了一句“耶拉冈德在上”,而后快速离开了。 …… 住所内。 “小锅锅?你真嘞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圣猎仪式啊?” 手中拿着请柬,沈沐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回答:“当然要去,这些天我就是在等待这个。” 大长老已经出招,这时候自己再不入局,谁知道大长老又要憋出什么诡计。 如果这一次布局他不去,天晓得他又要防备大长老到几时? “那,我用不用跟着你?这样咱们两个还有个照应嘛。”年还是有点担心。 “不行。”沈沐柯摇着头,“请柬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说明大长老这个局是专门为我设计的,所以只能是我去。” 大长老重视自己,却忽视了年,这本来就是沈沐柯刻意制造的局面—— 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弱化年的影响。 这就不得不提到年为他打造的人设了,说句公道话,虽然年电影导得很差,但是人设塑造这方面,她还是有点东西的。 在年的塑造里,沈沐柯呈现给蔓珠院的形象,是一个有很多学问,懂很多技术的纯粹的“技术文员”,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擅长源石技艺,也不会舞枪弄棒。 而年的形象,是一个对机械铸造很了解,并且有些本事的纯武夫形象,属于那种不怎么擅长思考的人,在这一点上,由于有她与阿克托斯交手的铺垫,年的人设塑造相当成功。 所以现在,蔓珠院的布局态度就是,因为阿加里图有些智慧和手段,但武力 不佳,所以要用请君入瓮的方式引他入局,甚至扯起耶拉冈德这面大旗胁迫他不得不接受邀请。 而对于年,蔓珠院压根就不在意,因为一个不善于思考的人武力再高能有多大作为?蔓珠院根基深厚,人手众多,还怕你这一个人? 总不能蔓珠院所有仆从一块上还打不赢你吧? 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沈沐柯对大长老的那点手段并不在意,但是不得不说,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文员用阳谋请到自己的主场,大长老的计策的确十分高明。 这也就是自己,换另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得跪。 “没关系的,年,无论大长老如何布局,他都伤不到我,我会随机应变,粉碎他的一切手段,然后把谢拉格这个烂摊子彻底支起来。” “那,我给你打一把剑吧~就当防身。” 年想了想,突然提议道。 沈沐柯摆摆手,拒绝道:“不行,我的【人设】是一个文员,在蔓珠院的眼里,我是没有武力的,如果我拿着一把剑,岂不是会让他们起疑?” 一个人会不会用剑,从他的行为举止是可以看出来的,沈沐柯如果真的拿着一把剑,那大概率会被大长老发现他并非肩不能抗的书生,而是藏锋于鞘的武人。 这会带来变数,万一大长老行事谨慎,放弃了布局,那他不是白跑一趟? 所以,他不能带任何武器,甚至圣猎用的弓箭也得由蔓珠院来提供,这样最保险。 “那我总要送你点什么嘛。”年手里持着那把年年有余的折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 沈沐柯想了想,道:“那要不你做一根手杖给我吧,我平时拿着用。” “手杖?”年有点懵,手杖不是只有腿脚不便的人才会用嘛? “有一把手杖,这样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你陪在我身边了…” ……年看了看沈沐柯,然后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锅锅,你刚才是在绞尽脑汁地说情话嘛?那你可真是太费心了哈哈哈哈…” 沈沐柯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他自己明明感觉这句话很好啊,怎么就是撩不到年呢? 一定是年阅历太丰富了,一定是! 笑了一会,年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好,既然你不想要剑,那我就给你做一把手杖。” 她伸出手,赤红的神焰从她手臂上的彩绘逐渐燃烧,进而空气逐渐扭曲,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但是这火焰被年紧紧束缚在手中,而后有各类金属被她取出,丢入手中的焰心。 光芒大放,手中的金属迅速融化,然后拉长,塑形,一个手杖的雏形逐渐显现。 年随手在这雏形上勾画几下,然后伸手握住,刹那间云雾缭绕,大片水汽笼罩在她身周。 天有洪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做好了。” 年手中的手杖,通体呈黑色,闪烁出非金非木的光泽,手杖一端,是如同木枝一般的把手,完全贴合沈沐柯的手型,另一端是比较锋锐的尖头,显示出这根手杖本身也是一件防身的武器。 沈沐柯接过,然后看到手杖的把手处刻着一行小字: 【沐水清流 南柯一梦】 将手杖拄在地面,沈沐柯简单试了试—— 非常合手。 “谢谢,我很喜欢哦( ̄▽ ̄)” “切~你不喜欢也没有用,反正就这一件,爱要不要~”年抱着折扇,满不在乎道。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沈沐柯感觉手里的手杖更加合适了: “很好,现在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大长老,就让我看看你会如何出招吧!” 第二十二章 大典开始 圣山大典在一个清朗的上午开始。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沈沐柯不再是在湖区远远观望,而是收到蔓珠院的邀请到达现场观瞻。 为了应对大长老所有可能的计谋,沈沐柯起了个大早,赶在三大家族之前就登上圣山,来到蔓珠院前的那个广场。 然后他就感觉还不如晚点来。 原本在他的构想里,圣山大典应该是庄严肃穆的,这样方便他尽早做一点准备,结果他拄着手杖刚到那里,就有一群熟人围上来,开始和他闲聊。 整整一个上午,不断有到达的谢拉格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像是风景区的骆驼一样被人拉来拉去,还有很多小孩缠着他让他给讲故事。 沈沐柯哭笑不得,他之所以早来就是为了提早做点准备,现在准备没做成,倒是费了不少口舌应付那些熟人的邀请,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大婶,想请他去家里坐坐,理由一般都是【我家有个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 沈沐柯无奈地一一婉拒,直到奥拉维尔先生到来,才把他从人堆里解救出来。 “哈哈哈,怎么样阿加里图,你没想到你能如此受欢迎吧?” “奥拉维尔先生,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奥拉维尔先生摆摆手,道:“蔓珠院邀请外人来参加圣猎,这是非常罕见的事,也说明了你在谢拉格人心中地位之高,所以你不必感到尴尬,安心享受这场仪式吧。” 沈沐柯点点头,同时心中暗暗叹气。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此时他的心情就好像在跳踢踏舞,又像是在演无间道——他知道大长老要对他发难,大长老也知道他有所察觉,两边都做好了准备,区别在于大长老占据主动,而他只能被动地等着,等着化解危机。 他遥遥望着远处,按照计划,今天一早年就和雅儿前往了喀兰圣山对面的山谷中,他和年两边的一切情报和信息都将由雅儿从中传递,以确保万无一失。 沈沐柯这边已经做好了目前能做的最完善的准备,他感觉,除非大长老再请一个真神出来,否则自己绝没有输的可能,自己的计划,就是天衣无缝的! “阿加里图先生?”在其身后,圣女大人叫住了正在胡思乱想的沈沐柯。 沈沐柯赶忙躬身行礼以彰显尊重。 “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圣女大人,耶拉冈德在上。” 圣女大人双手合十,回敬一礼:“我听闻了您在谢拉格的种种作为,对您高尚的品德与慷慨的行为,雪境人深深感激,愿耶拉冈德指引您前进的路,阿加里图先生。” “听完您的话语,我已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赞美耶拉冈德的仁慈与博爱。” 【口不由心哦~阿加里图小哥~】 微风里,那明媚柔和的声音传进了圣女大人和沈沐柯的耳朵。 沈沐柯无奈地用神性回应:“雅儿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咱们不是说好,一切都是演给蔓珠院看的嘛。” 【嘻嘻,只是觉得你一本正经地说瞎话太好玩了~】 沈沐柯只得打岔,又和圣女大人随意聊了两句,尽快结束了这段对自己的“处刑”。 看着圣女大人轻笑着手持圣铃走开的背影,沈沐柯悄悄冲着她的影子打了个响指… “阿加里图先生。” 大长老,这个沈沐柯计划中最大的敌手也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 嘿,老家伙,你也拄着根手杖?那咱们两个今天必定得有一个躺下啊,要不然这角色设定岂不是重合了? 大长老丝毫不知道沈沐柯已经开始恶趣味地思考他的下场,他此时就像是从未与沈沐柯交流过那样,微微欠身行礼,然后口中念道:“愿耶拉冈德指引你前进的路,阿加里图。” “感谢您的关心,大长老,耶拉冈德在上。” 大长老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开了,看起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布局,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乎一切都是沈沐柯的臆想和对空输出。 但是沈沐柯不可能只从表面来断定一个人的心思,他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随着寒暄和闲谈,既定的时辰也悄然来到。 广场上,原本的纷乱和喧哗随着圣女大人和大长老双双出现高台上而戛然而止。 圣山大典要开始了! 高台上,大长老已经做好了仪式的准备,圣女大人和三大家族的族长也已经就位,圣猎仪式正式开始—— 圣女大人手持圣铃,铃声清脆悦耳,她向着喀兰圣山,高声念诵:“耶拉冈德在上。” “本代圣女在此宣誓,我将带领谢拉格最优秀的战士,揪出躲藏在群山之中的山雪鬼,将其消灭,为谢拉格带来安宁。” 在她身侧,佩尔罗契家族族长上前一步,也高声念诵:“耶拉冈德在上,我印斯维尔,将一如既往,带领我佩尔罗契家的战士,跟随圣女揪出躲藏在群山之中的山雪鬼,并且带回最丰盛的猎物。” 随后是布朗陶家族族长:“耶拉冈德在上,我哈维尔,将一如既往,带领我布朗陶家的战士,跟随圣女追击躲藏在群山之中的山雪鬼,并且带回最精美的猎物。” 奥拉维尔先生面容严肃,他的声音坚硬如铁:“耶拉冈德在上,我奥拉维尔,将一如既往,带领我希瓦艾什家的战士,跟随圣女围剿躲藏在群山之中的山雪鬼,并且带回最狰猛的猎物。” 他们单独念诵完,便是齐声高呼:“愿信仰归于耶拉冈德,繁荣归于谢拉格!” “愿信仰归于耶拉冈德,繁荣归于谢拉格!” 他们的声音响彻广场,引得山谷中狂风怒号,似乎真有神明回应着他们。 “我们出发!”圣女挥手,带领三家家主走下高台。 奥拉维尔先生向前一步,低声询问道:“圣女大人,您要亲自参加圣猎嘛?” “当然,奥拉维尔希瓦艾什,作为圣女,参与圣猎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您已经很多年不曾参加,怎么突然…” 圣女大人今年已是五十岁,这样的年纪要去和众人一起去狩猎 ? “的确是很多年了,但是今年大长老找到我说,圣女如果太久不参与这种活动,雪境人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落和不安,所以我还是决定活动一下。” 圣女向奥拉维尔笑了笑,同时伸出手臂,抻了抻手上精致长弓的弓弦:“奥拉维尔,你可别看我老了,我的本事可还没有退步呢!” “您的力量依然强健,这令我十分安心,但是参加圣猎这种活动,往往会有些危险…” “奥拉维尔先生,不必担心!”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行到两人身边,高声道,“我会紧紧跟着圣女大人,保护她不受伤害!” “那,就这样吧。”奥拉维尔不再多说。 在队伍后面,沈沐柯低调地跟着,他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倒也不必一直跟着大部队,等到一会进了树林,他就找个机会摸鱼去了。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大长老有什么算计,只要我一直摸鱼,什么都不做,你总不能算计我吧?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人挤到他身边,然后将一副长弓和弓箭递给他。 “您没有携带武器,这套弓箭就送给您使用吧。” 沈沐柯接过弓箭,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那个送东西的人就消失在人群里。 “真有意思,谁会单独给我送一副弓箭?大长老吗?” 他拉开长弓,发现长弓和箭支上都刻有马的纹样。 这是卡西米尔生产的箭支,是从沈沐柯的店里买来的! 有趣,用我自己店里的东西送我? 这是刻意为之的计谋?还是单纯的馈赠? 沈沐柯更倾向于前者,他感觉,大长老出招了! “呵,那就让我看看,您会怎么对付我,好让我这个不敬耶拉冈德的罪人,受到蔓珠院的神罚。” 第二十三章 圣女之死 圣猎这种活动,本质上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客观上说,三大家族带着大队人马一窝蜂涌进雪山,这震山响的动静,不管什么动物都要被吓跑了,如果单纯地去山中围猎,基本就只能打个寂寞。 所以很多时候,为了搞一下节目效果,总得安排一些人提前找点鲜活的动物,刻意绕到大队人马前进的途中,然后暗地里放跑,故意被大队的追猎者找到,这样不就有收获了嘛~ 这就是所谓的——“钓不到鱼可以去市场买,不丢人”。 沈沐柯对于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全身紧绷,他总有种预感,大长老很有可能会在这场圣猎里安排他一下。 他没有跟上大部队,而是选择悄悄离开队伍,自己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想着先安稳度过这一关。 他拄着手杖,靠在一棵树下,静静地休息。 …… 嗖—— 僻静的树林里,突然有凶险之声响起,沈沐柯用余光瞟到一支飞箭正直直地向着他的脖颈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抬手,抓握,攥紧的一系列动作。 嗤~~ 坚硬的木制箭支被沈沐柯紧紧握在手里,锋锐的箭头几乎已经贴近了他的脖颈。 被染成漆黑的尖头上,显然还浸泡了毒液,射箭的人是想他去死! 沈沐柯坐直身体,他没有敢迅速起身,过度夸张的动作会让对方找到自己的破绽,他就这样,缓慢地将自己的身体由坐改成蹲,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哗啦啦啦—— 左前方的远处,一些树枝交互拍打,对方原来是躲在树上的! 沈沐柯的目光投向那处,只看到一个全身都裹在白色长袍的影子一闪而逝。 “非常厉害的人物,无论是动作还是思维都是非常敏捷,他射我那一箭,又快又准,可见是个好猎手,一箭不中,马上离开,可见他思路清晰头脑灵活。” 沈沐柯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箭支,自言自语道:“他是来取我命的,但是他的箭没用源石技艺,而是用了毒,如果他不是和后来的黑骑士【锏】一样的完全不会源石技艺的特殊个体,那么他大概率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身份所以故意用看不出身份的毒,真谨慎啊…” 沈沐柯摇摇头,暗自想着:“看来还是躲不过,我原本以为大长老会在圣猎过程中布局,所以离开了队伍,没想到我离了队伍却正中他的下怀,他竟然派人来直接暗杀我了。” 对于那个弓箭手的来历,沈沐柯没有丝毫疑惑,整个谢拉格,就只有大长老会想着对付他,所以弓箭手一定是大长老派来的! 只是很奇怪,谢拉格的剧情自己看过很多遍了,在自己印象中,谢拉格没有这样一个善于射箭的高手啊,大长老是从哪找来的帮手? 呼—— 长吁一口气,沈沐柯揉了揉坐麻的双腿:“还是尽快回到大部队去吧,这样也许对方就不敢出手了?” …… 沈沐柯顺着众人的足迹行了一会,就看到阿克托 斯领着佩尔罗契家族的亲兵赶了回来 “阿加里图先生!”阿克托斯向沈沐柯招手,“先生!您看到圣女大人了吗?” 圣女大人? 沈沐柯本能感到不妙,他连忙回答:“我并未看到圣女大人,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阿克托斯跑到沈沐柯身边,他的脸颊很红,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焦急的心情,他急迫地道:“我们跟着圣女大人,走到一处密林,遇到了一只猎物,圣女大人射了一箭却没有射倒它,那畜牲带着箭支跑到林子里了,我们跟在后面追,但是等我们追到那畜牲,却发现圣女大人没有跟上我们,她…我们找不到她了!” 阿克托斯还记得自己出发前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奥拉维尔家主保证,自己会保护好圣女大人,寸步不离,但是没想到圣猎刚开始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阿克托斯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他此时恨不得用斧子把那个受伤的小兽剁成肉馅,可惜这没什么用。 “阿克托斯!冷静!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沈沐柯安抚着阿克托斯,他能理解对方急切的心情,圣女大人下落不明确实是大事,不过他感觉圣女大人大概率是没什么事的。 犹记得他与圣女大人第一次见面,圣女大人不仅凭借源石技艺识破了他的隐身,还用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身手和他简单过了两招,这样的圣女大人,林中的一些猛兽大概率没法伤到她。 而且,在谢拉格这一亩三分地,圣女大人有耶拉冈德护佑,能出什么事? 沉思了一会,沈沐柯对阿克托斯道:“阿克托斯,带着你的亲兵去找奥拉维尔先生和你父亲他们,他们的人手多,找起来更加容易…至于我,我姑且还是有些手段,我先去前面找找,如果运气好,也许能和圣女大人汇合。” “好,先生,那就拜托您了!”阿克托斯领着人往大部队的方向奔去,留沈沐柯呆在原地。 嗖—— 密林里,又一支飞箭直直射来,目标还是沈沐柯的脖颈。 啪!咔嚓。 沈沐柯抬起手杖,迎着那飞羽骤然挥下,将那箭支击成两节。 “混账!这时候还要来吗?!”圣女大人走失,沈沐柯此时也心乱如麻,这时候那个弓箭手又来撩拨他,无疑是撞了枪口。 “那就让我把你揪出来,看看你到底是何目的!” 沈沐柯将手杖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握住那弓箭,他不怎么会射箭,但是手里多一样武器就多一份底气不是吗? 对方似乎知道沈沐柯动了真火,便和之前一样,一击不成,迅速撤退。 茂密的林中,两人展开激烈的追逐,沈沐柯此时是急火攻心,一心只想抓住那弓箭手,而这弓箭手似乎并不如想象中慌张,他一会左一会右,似乎对林中环境相当熟悉,沈沐柯的脚步分明比他快得多,但是就是无法追上,两人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 终于,两人无止境的在一处空地结束,对方又回头射了一箭,然后跳上树梢,借助茂密的树枝迅速隐没身形。 沈沐柯用手抓住那箭支,待到他回过头来,却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他跟丢了! 对方的身手,比沈沐柯想象中更加好,他被耍了,一开始他就不可能追上那弓箭手,对方是用这种方法,引他来到此地! 那么这里,有什么东西要让他看见的吗? 沈沐柯环顾四周,远远望见…那是圣女大人?!! 沈沐柯大惊失色,他好像看见远处雪地上倒着一个人,看那华丽的服饰和摔在一旁的圣铃…那分明就是圣女大人! 沈沐柯急急忙忙地跑到圣女大人身边,却发现她的腹部上刺着一支精致的飞箭。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沈沐柯将自己身上的一卷绷带拿出来,他没准备什么药,只能先给圣女止血,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哆嗦,他一面想着以前学过的知识,一方面握住圣女的手,希望找到脉搏—— 啪嗒。 手中的绷带掉落,沈沐柯呆呆地跪在地上。 圣女大人,没有脉搏。 没有脉搏,没有呼吸,脖子,手臂,所有生命体征都已经消失,圣女大人,死了吗? 远处,大批人马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奥拉维尔先生带着三家人马赶来了。 然后,他们到达空地,就看到沈沐柯怀里抱着圣女大人,呆呆地跪在那。 “圣女大人!”看到这一幕,三家族长中的老佩尔罗契最为焦急,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老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圣女大人身边,伸出粗糙的手掌,探向圣女大人的脖颈—— “没有?!怎么会没有,怎么会!”老佩尔罗契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们一家是最最虔诚的耶拉冈德的信徒,此时圣女大人生死不知,他已经快急疯了! “佩尔罗契族长,别找了, 圣女大人,已经回到耶拉冈德的怀抱了…”沈沐柯望着圣女大人,喃喃道。 “胡扯!你这是胡扯!!”老佩尔罗契勃然大怒,他伸出手臂,揪住沈沐柯的衣领,把沈沐柯整个提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圣女大人是有伟大的耶拉冈德庇佑的!她是不会在圣猎仪式里死的!” “老熊!收手吧,你这样,圣女大人也不会张开眼睛的…”布朗陶族长走到一旁,他本来因为老迈,没有参加圣猎,他是得知了圣女大人失踪的消息,才不顾腿脚不便,领着人进了林子。而此时,看到圣女大人倒在地上,在场没人能知道他的心情,因为圣女大人还有另一层身份,她曾是布朗陶家族的人,她是老布朗陶的女儿。 老布朗陶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走在自己前面。 “老松鼠,你…”佩尔罗契族长放下了沈沐柯,他此时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沉默地看着布朗陶族长将自己女儿的躯体摆放整齐,以让圣女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老佩尔罗契回过头,对着三家人马摇了摇头,示意圣女已经回到了耶拉冈德的怀抱。 众人先是懵逼地接受了这一噩耗,然后,人群里开始有抽泣声出现,进而演变成成百上千人的嚎啕大哭,声音响彻整个雪山,谢拉格人世代生活在雪境,每个人都认识圣女大人,本代圣女已经五十岁,在位数十年,在场很多人就是在圣女大人的身下长大,而此时,这位和善仁慈的圣女大人,离开他们了。 老佩尔罗契将圣女抱起,虽然他同样悲伤,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圣女大人是被弓箭射杀的,他们要查出凶手…而现在,该带圣女回去了。 “把阿加里图拿下!”老布朗陶一声令下,布朗陶家的亲兵手持绳索控制住沈沐柯。 “老松鼠!你疯了?这和阿加里图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他跟圣女大人的死有没有关系,但我知道,他第一个发现了圣女大人,在这一点上,他逃不开嫌疑!” “这…” 奥拉维尔走过来,他拦住了布朗陶族长:“布朗陶族长,现在一切还没有定论,阿加里图还不是罪人,绳索就免了吧。” 他命令部下将已经失魂落魄的沈沐柯看管起来,虽然不用绳索,但是总要把“嫌疑人”控制在眼皮底下。 奥拉维尔拍了拍老佩尔罗契的肩膀。“我们回去吧,带着圣女大人,一切交给蔓珠院和三家议会裁定。” 众人跟在三家族长身后,来的时候,他们曾希望带回最好的猎物以献给耶拉冈德,却不想,他们没有找到什么猎物,却将他们的圣女送回了耶拉冈德的怀抱… 今天的谢拉格,注定无人可以安然入眠。 第二十四章 阳谋 圣女大人回归了耶拉冈德的怀抱。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谢拉格,不少人在街道上罢市痛哭,也有些人跑到广场上希望知晓圣女大人是如何去世的。 然后又有人传开消息,圣女大人是被人用箭杀死的,于是人们群情激愤,希望蔓珠院和三家议会尽快找出凶手。 而蔓珠院内,一场三族议会正在展开。 圣女的身体被停放在大厅后面,她的样子很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而大厅里,大长老坐在首位,一旁是三大家族的家主,沈沐柯也坐在一旁,只不过他的两侧有两名圣山军的护卫。 自己变成了嫌疑人,但是沈沐柯并不十分害怕,因为自己没做就是没做,谁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他吧? “大长老…”有仆从手中持着那支杀害圣女大人的箭矢,附在大长老耳边耳语几句。 “先把阿加里图带下去吧,我们商量一些事。” 两名圣山军带着沈沐柯退出大厅。 圣女大人的死因,已经查清楚了,是这支箭,射穿了圣女大人的腹部,这箭上还涂着剧毒。 大长老将箭支展示出来,这支箭非常精致,是完全用金属制造的,在箭的羽毛部分,还刻着马型的棋子。 “这是那个卡西米尔生产的箭支,凶手是阿加里图?!”老佩尔罗契惊呼。 “别妄下断语,佩尔罗契族长,自从商队建立,不知道有多少卡西米尔的产品涌入谢拉格,连续数年,雪境内不知道有多少人买过阿加里图的商品,仅仅凭着一支箭,就断定他是凶手,未免太多草率。”奥拉维尔先生道。 大长老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一切还应该谨慎调查。”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老布朗陶已经从丧女之痛中回过神,又变回了那个睿智精明的老松鼠:“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想知道是谁杀害了圣女,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凶手,那么谢拉格人是不会答应的。” 布朗陶族长说的非常有道理,不同于原剧情里的雪山事变,这一次,是实打实的 圣女被害,雪山大典已经被中止,现在人们心里最关心的就是找出凶手,什么大典,圣女大人都被害了,还哪有什么大典? “但是,我们找不到线索啊…”老佩尔罗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谢拉格,懂得制作毒药的人数不胜数,而买过阿加里图箭支的人也是数不胜数,我们的线索太少了。” “阿加里图怎么说?有问过他么?” 奥拉维尔点头,回答道:“我已经在路上询问过他,据他说,他完全不知道任何线索,圣猎一开始,他就掉队了,于是就独处了一段时间…后来他遇到了回来寻找圣女大人的阿克托斯,于是他让阿克托斯去找我们,他则一个人向前帮助寻找圣女…从结果看,他确实找到了圣女,只可惜,在他找到圣女时,圣女大人已经…” “他为什么要让阿克托斯来找我们?而不是和他一起去找圣女?”布朗陶族长提出疑问。 “唉呀,你笨啊老松鼠,我家那小子手里才几个人?阿加里图让他来找我们,当然是来寻人手啊。” “可为什么,阿加里图没有跟着阿克托斯一起呢?他也知道人手不足,但是为什么他要一个人继续向前呢?”大长老道。 “这…” “把阿加里图先生请进来,我们问他一些问题。”奥拉维尔命令道。 沈沐柯被带进来,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支刻着马型棋子的箭。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阿加里图,你说你在圣猎一开始,就掉队了,你为何脱离队伍?” “因为我走的慢,于是就掉队了。”沈沐柯解释道,他手里还握着那根年做的手杖,有手杖做掩护,他的形象还是那个温弱的文员。 “那,你遇到阿克托斯后,你又是为何要让他来找三家族长?” “阿克托斯很着急,着急的人是没法做好搜索工作的,再加上他的人手不足…所以我让他去找大队人马,希望可以加快搜索进度。” “那么,你为何没有跟着他一起?你为什么要继续向前?”大长老问道。 “这…”沈沐柯看了大长老一眼,他之所以继续向前,其实不只是想寻找圣女,而是那个弓箭手向他射了一箭,他是追着那个弓箭手才找到圣女的。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支被他抓在手里的精致箭支,向大长老等人解释了自己遭遇刺客的经过。 “这刺客不仅要谋害圣女,还要害你?”老佩尔罗契惊讶道。 “大长老,这只箭,和杀害圣女大人的那支一样!”布朗陶族长提醒道。 这… 奥拉维尔揉了揉眉心,他感觉事情有些纷乱,这里面没那么简单。 大长老坐在首位,又问了一些问题,几方人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门外,谢拉格人越聚越多,他们都想知道是谁谋害圣女,看来今天不出一个结果,他们是不打算离开广场了。 哗啦—— 门开了,有个佩尔罗契家族的亲兵走进来:“族长,我们搜索了圣山,没找到刺客的踪影!” 没找到,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这么短的时间,凶手不太可能已经离开雪境,所以这意味着凶手大概率就在谢拉格内隐藏了起来。 “既然凶手并未找到,那么他大概率就躲在谢拉格,我建议趁着此时,派遣军队将谢拉格所有出入口全部封起来,然后让信得过的人去挨家挨户搜查凶手!”大长老下令道。 他这个命令一下,奥拉维尔忍不住皱皱眉头,搜查倒无所谓,但是封锁出入口,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最近几天,谢拉格的各个商队要外出送货,现在把出入口全部封起来,谢拉格人的生意怎么办?如果一直查不出凶手,那岂不是…谢拉格永远也不开放了? 奥拉维尔猛地抬起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望向大长老,大长老的神色无比平静,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又看向阿加里图,阿加里图的神色无比阴沉,这让奥拉维尔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他试探性问道: “大长老…如果我们封锁出入口,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放?” “这有什么可问的?当然是找到凶手就开放啊!”佩尔罗契族长道。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谢拉格,又要被隔绝起来吗?只不过这一次,隔绝它的不是风雪,而是人… “大长老,我们搜查,总要有个目标吧?我们要如何入手?”布朗陶族长道。 “既然凶手使用了这种奇特箭支,那我建议,将所有拥有这种箭支的人全部抓起来,一起审问。” “这做不到。” 奥拉维尔摇头,谢拉格人中,买过这种弓箭的人何止上万?把这些人全抓起来?放在哪?谁来管理?谁来审问?这根本不现实。 “那,就不抓捕,改为在持有者家里审问,至于那些箭支,我建议就把全部有关于这些箭支的东西都收缴起来毁掉 ,以此杜绝后患,并且起到警示效果,这总可以吧?” 这也不行啊! 奥拉维尔无奈地苦笑,和箭支有关的东西都收缴起来,那弓要不要收?弓弦要不要收?做弓的羽毛、钢铁、保养箭支的油,这些要不要收?制作这些东西的机械要不要收?大长老这一句话,几乎要把谢拉格所有“外来品”全部收走毁掉了! 又或者,这就是他的计划?! 大厅内,沈沐柯看着大长老,他现在终于理清了一切,也终于知道大长老的计谋是什么了。 从一开始,他就进入了大长老的圈套。 先是邀请自己来到圣猎仪式,然后安排刺客刺杀自己未遂,之后用一开始就找好的猎物吸引圣女落单,然后谋害圣女,最后趁着自己落单的时候,又射一箭,将自己引导至圣女被害的现场,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嫌疑人。 然后现在,趁着自己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以找不到凶手为由,封锁谢拉格,收缴外来商品…这是要做什么?这是把沈沐柯对谢拉格做出的所有改变强制又变了回来,而且用的理由无懈可击,圣女被害,谢拉格总要查出凶手吧?可如果一直查不出来,那谢拉格不就又变回了那个遗世独立的状态了嘛? 至此,沈沐柯七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厉害,真不愧是大长老,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几乎无懈可击!只可叹沈沐柯此时身处局中,自身嫌疑尚没有洗清,完全无力干涉谢拉格的决策。 谢拉格一定要找出凶手,而找出凶手的方法,会让沈沐柯七年的努力化为乌有。 大长老出招了,只这一招,就让沈沐柯措手不及,无力抵抗,因为大长老这是阳谋,阳谋躲不开。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苍白,他此时需要一个方法,一个不需要做那些事,就可以找到凶手的方法—— “我认罪!”沈沐柯站起身,他的声音无比洪亮。 三家族长愣住了,他们不知道阿加里图这是在发什么疯。 “各位,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从来就没有什么拿着弓箭的刺客,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在寻找圣女大人的途中发现了新的猎物,结果我一箭射去,却没想到射中了圣女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沐柯信誓旦旦地说着,显示出他并没有发疯。 “混账!”老佩尔罗契大骂道:“你之前怎么敢撒谎?你怎么敢对着圣女大人的躯体撒谎?” 他挥挥手,两个圣山军走过来:“把这个凶手先关起来,我们之后再讨论怎么处置他!” 沈沐柯伸出手臂,配合着圣山军将自己捆起来——“能把我的手杖也一起带上嘛?那对我很重要。” 圣山军的头目看了眼沈沐柯,他拿起那根手杖,道:“阿加里图先生,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不过我很尊敬您,所以,还请您不要让我太难做。” “我明白,谢谢你的善良。” 奥拉维尔先生站起身,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看到沈沐柯暗中冲他摇了摇头,于是他把口中的话语咽了回去。 “既然,凶手已经抓获,那么我们就可以向谢拉格宣布了。”大长老站起身,走向门外… …… 谋害圣女大人的凶手落网了。 凶手是阿加里图。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结果。 谢拉格的人们虔诚地信仰耶拉冈德,而圣女大人,就是耶拉冈德的象征,她在谢拉格人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然而这次圣猎,竟然有人谋害圣女,这无疑是对谢拉格人信仰的挑衅,当消息刚刚传出的时候,谢拉格人都恨不得将凶手剥皮抽筋。 然而现在,谢拉格人懵了,因为蔓珠院说谋害圣女的凶手是是阿加里图先生。 这都哪跟哪啊?阿加里图先生疯了吗?他为什么要害圣女? 于是又有消息穿出,阿加里图先生是在狩猎时一不小心才杀害了圣女。 这下,谢拉格人沉默了。 他们陷入了一种古怪的迷茫,阿加里图先生杀害了圣女,这是对耶拉冈德不敬,那么按照谢拉格人的传统,他应该遭受最严酷的惩罚。 然而那可是阿加里图先生啊! 是为大家修桥补路,开辟商道,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阿加里图先生啊。 谢拉格人谁不认识阿加里图?谁没有受过阿加里图的恩惠?七年了,阿加里图先生在谢拉格待了七年,这七年,谢拉格从一个闭塞的雪境变成了如今的富裕国家,人们吃上了美食,穿上了新衣,谢拉格不会再有冻死在寒夜里的可怜人,而这一切,都是阿加里图先生带来的。 可是现在,蔓珠院说阿加里图先生害了圣女大人…这让谢拉格人沉默了,他们从广场上退走,离开了蔓珠院,离开了圣山,回到家里,紧闭房门。 他们感觉自己在做一场噩梦,就在刚刚,谢拉格人心中的两个 支柱,垮塌了… 谢拉格人离开了蔓珠院,然而三族议会还在继续,他们要讨论出一个处置阿加里图的方法。 三家族长各执一词,而大长老却坚定着,要用古老的传统处置阿加里图。 “我们的传统不适合阿加里图,他不是雪境人!”奥拉维尔出言道。 “可他害了圣女,不是吗?我们的传统就是为了这时候使用的!”老佩尔罗契反驳。 直到深夜,依然还是没有结果。 “既然我们讨论不出,那么就先暂时搁置吧,各位回去讨论一下,明天我们继续。”大长老道。 “那么,就这样吧。” 三家族长躬身行礼,离开了蔓珠院。 雪山大典第一天,圣女被害,阿加里图被囚。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五章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入夜,谢拉格的牢房尤其冰冷。 不过还好,圣山军的那个头目很给面子,特意给沈沐柯申请了一个火盆,让他不至于被冷出病来。 嗤—— 沓沓沓… 监牢的大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阴影中,大长老显出身形。 “唉呀,这不是大长老嘛,稀客稀客,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可惜您这牢房条件有限,不然我一定请您喝上一杯奶茶~” “阿加里图,你不必如此,我知道此时你心中有着诸多疑惑,也对我恨之入骨,这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你应该,也有话想对我说吧?” “呦~大长老这是想让我死个明白?” 大长老拿了个板凳,坐了下来,两人隔着铁笼子,面对面相视。 “阿加里图小子,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仅限今晚,我将知无不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沐柯坐直身体,他用手杖撑起背部,然后道:“我该从哪开始呢?对了,我想问您,最开始,请我来圣猎,是不是您安排好的?” “是我,是我安排人去给你送请柬,用了耶拉冈德的名义,在此之前,我刻意沉寂了几个月,把蔓珠院的人手都收拢起来,以此让你时刻警觉,这样在我发出请柬时,你就不得不接受邀请了。”大长老回答道。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道:“圣女大人数年都没有参加圣猎,这一次她却加入了,是不是您的安排?” “是我,我给圣女提了意见,她接受了。” “在树林里,那个弓箭手最开始的目的,是要杀我?” “没错,最开始,我们都以为你只是个有些知识的技术人员,武力不堪一击,所以我让威尔特用箭射你,想让你干脆地死在圣猎里。”大长老摇摇头:“但没想到,威尔特尽全力射了一箭,竟然被你用手接住了,他心生恐惧,只能仓皇逃走…” “呵,大长老,您应该没有关注过我的商队吧?凡是跟我跑过商队的伙计基本都知道,我可是上过战场见过鲜血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的疏忽啊。”大长老点点头。 “那个刺客搞不掂我,就去暗杀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是不是他害的?!” “是,这是我的后备计划,如果威尔特杀不死你,就让他用从你那里买来的箭矢杀死圣女,这样后面的一切就能继续下去。”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沈沐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蔓珠院大长老,为了对付他,连圣女都可以牺牲掉吗?大长老是有多恨他? “您杀害了圣女,就不怕面对耶拉冈德的怒火吗?” “无所谓。”大长老摇着头,他的声音相当坚定,“老夫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谢拉格,都是为了雪境,在这一条路上,些许牺牲不算什么,耶拉冈德会宽恕我的。” 沈沐柯咋舌,这就是所谓的问心无愧地做坏事?真是大开眼界了。 “在议会上,您说要封锁谢拉格,收缴一切外来品,就是为了让我的努力付诸流水?” 大长老摇摇头道:“这其实,只是一招不得已的臭棋…我曾经想了很久,如何才能让谢拉格变回原本的样子,最后我惊讶地发现,你七年的布局实在太过宏大,几乎已经占据了谢拉格人生活的所有方面…我想要逐步瓦解,是完全不能实现的,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快刀斩乱麻,结束你带来的一切改变。” “但是您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如此觉悟,宁可背负和自己无关的罪名,也要保住谢拉格的改造成果?”沈沐柯挑挑眉毛道。 “确实,不得不说,虽然你的那些想法我无法接受,但是你这个人,的确令我吃惊。”大长老眼光闪烁,“在我数十年的人生里,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理想的【人】,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国家做到这一步,你不贪求财富,不渴望权力,你竟然是真的为谢拉格辛苦奔波了七年,而且甘愿为了那所谓的【改造成果】背负罪名,甚至愿意牺牲自己,这让我大 开眼界。” “呵,愚蠢守旧的老顽固,如何能理解理想者的光辉?”沈沐柯轻笑着道。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将你装到这个笼子里不是吗?如你这般的人,最容易跳到我的布局中。”大长老并未发怒,他已经胜券在握,无需动怒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吗?确实,沈沐柯就是如此这般的人。 “谢拉格,要如何处置我?”沈沐柯得到了答案,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结局。 “如果按照谢拉格的传统,你谋害了圣女,要在耶拉冈德的神像面前,磕上一万个头,然后,将血管划开,全身血液洒在圣山上,以此偿还你的【罪】。” “嗬——不愧是蔓珠院,这么残酷的刑罚都能想出来?”沈沐柯颇为惊奇道。 “不是蔓珠院,是伟大的耶拉冈德定下的刑罚。” “别骗自己了,大长老,如果我没记错,蔓珠院的典籍应该是有断代的吧?耶拉冈德才不会下这样的令,从古至今,真正对人类残忍的只有人类自己!” “随你怎么说吧,不过现在关于你的结局,议会还没有定论,所以你大可以对着耶拉冈德祈祷一番,也许可以有个体面的死法?”大长老满不在乎道。 “呵,左右不过都是丧命,已经无所谓了…大长老,您说我为了谢拉格做了这么多,在我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耶拉冈德会不会让我回归她的怀抱?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吧?” “…如果可以,我其实并不想取走你的命,如你这样的人,何苦一定要来趟谢拉格的浑水呢?怪只怪你自己选错了路吧。” “呵,让我告诉您吧,大长老,理想者不会后悔自己的路,永远不会。” 大长老摇了摇头,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阿加里图,你那个同伴呢?圣猎仪式只有你出现了,那个叫年的女孩呢,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呵呵呵,也许您可以问问耶拉冈德?也许她会告诉你哦。” “也许吧…”大长老摇了摇头,他不在意一个势单力孤的小姑娘,哪怕她有些本事,但是在谢拉格,她又能做什么呢? 大长老站起身,他要离开了。 “大长老!那个刺客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没见过他?”沈沐柯扒着铁笼,大声问道。 “他叫威尔特,是从外面来的,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说起来,他好像还认识你…”大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 咔啷—— 监狱的大门关闭,一切又都沉寂下来。 …… 第二十六章 希瓦艾什不会放弃 希瓦艾什家宅。 奥拉维尔匆匆地走进书房,在书房的沙发上:伊丽莎白,西里奇埃德怀斯,切斯特三人已经等待他多时。 “奥拉维尔!”见到丈夫归来,伊丽莎白赶忙站起身,接过丈夫的外套,同时关切道:“今天大典上,发生了很多事?你自己安然无恙吧?” “我没事,呵,我能有什么事…”奥拉维尔先生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想赶走一点疲惫,他今天遇到了太多难以想象的事了。 “我去给你们倒茶,夫人,您也跟我一起来吧。”切斯特躬身行礼,带着伊丽莎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西里奇和奥拉维尔。 “奥拉维尔?今天大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部下告诉我,圣女大人被人杀害了?”西里奇有些急切。 “是啊,圣女大人,她回到了耶拉冈德的怀抱,千真万确,布朗陶族长检查了她的躯体,的的确确是没了命…” “这…”西里奇一时语塞,他他想了想,斟酌着词句道:“是,阿加里图做的?” 奥拉维尔看了一眼自己的挚友,他此刻只感觉头晕目眩,于是他只得模糊地回答道:“如果,没有第二个认罪伏法的人,阿加里图就是凶手。” 这都哪跟哪啊! 西里奇懵了,怎么感觉奥拉维尔这话还有的缓呢?怎么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奥拉维尔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在议会上所有见闻都告诉了西里奇—— “阿加里图是无辜的!”西里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你别激动,天哪…西里奇,你不要激动,坐下来,难道你觉得我认为阿加里图是凶手吗?!” 奥拉维尔先生摆摆手,示意西里奇坐下。 “西里奇,不瞒你说,在阿加里图主动认罪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是一场戏,一场演给谢拉格人的戏!” “戏?” “没错,戏,一场演给谢拉格,演给三大家族的戏。”奥拉维尔点点头,他已经逐渐平静下来,可以保持理智地分析:“我们与阿加里图的合作,太过急切,以至于我们都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蔓珠院的态度。” “长久以来,谢拉格之所以能一直保持遗世独立,九成九都在于蔓珠院,在于大长老。站在大长老的角度,他 是不会愿意、也不会允许谢拉格搞什么开放,开辟什么商路的。但是你看,这七年,我们做了多少事?哪件不是在蔓珠院的头顶上动土?他们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原本以为,蔓珠院是在大势下妥协了,现在我才发现,蔓珠院从来没有让步,他们一出手便是无解的绝杀啊!” “这,这和圣女被害和阿加里图认罪伏法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西里奇,你想想,大长老那些话语,那些搜查清缴的命令,哪个不是冲着咱们与阿加里图的合作来的?大长老完完全全就是想要借题发挥,他就是想用圣女大人的死,堵住谢拉格的出入口,让谢拉格变回那个落后封闭、愚昧无知的小国!甚至我有理由怀疑,圣女大人的死,蔓珠院也有参与!” “这…”西里奇惊呆了,他惊讶于蔓珠院竟有如此逆天的想法和手段,而且他发现蔓珠院的目的似乎要成功了。 “阿加里图为什么认罪?呵,你觉得我没看出来吗,西里奇?阿加里图是在抢救啊,他在抢救自己的成果,抢救谢拉格的那些产业,抢救他千辛万苦开辟出的那条商路!谢拉格不能再被封闭起来,所以他宁愿认下那不属于自己的罪,就为了保住谢拉格的改造成果。” “这…可真是,该说不愧是阿加里图吗?”西里奇苦笑着瘫坐在沙发上,他无奈地笑着,声音也逐渐有些颤抖:“为了保住谢拉格改造的成果,连死罪都可以扛下来?阿加里图这是图什么啊?” 奥拉维尔沉默不语,他也难以想象,竟有人可以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国家做到这一步。 “奥拉维尔,我收回我之前那些怀疑阿加里图的话,真的,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实在想不到这片大地上竟有人能为了别人做到如此地步,这就是那书中所言的伟大的理想者吗?真是,大开眼界。” “说这些,已经无用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之后的事。”奥拉维尔摇着头,缓缓道:“他认下了谋害圣女的罪,按照大长老的意思,他想让阿加里图遵循雪境的传统,向耶拉冈德【请罪】。” 请罪? 西里奇心里咯噔一下,他颤抖着问:“请罪?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磕一万个头,然后血洒圣山。”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谢拉格承了他多少人情债?如果他以这种方式死了,别说别人,我自己都会睡不好觉的!” 西里奇只感觉全身上下的羽毛都立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阿加里图的结局绝对不能是这样,可是大长老那边…西里奇!” 奥拉维尔先生的声音突然强硬,他拉住西里奇的手道:“将我们所有的一切技术、机械,外来商品…总之就是一切有关于阿加里图的东西通通收拢起来,统计好数量,然后分散到我们那些废弃不用的矿洞里保存起来!” “这是干什么?”西里奇不解。 “大长老此次发难,目的就是为了打击阿加里图,那么阿加里图那些技术、工具、机械也在蔓珠院的打击范围之内,如果我预料得不错,在处理完阿加里图本人后,大长老就要处理那些东西了,我们不能让阿加里图拼了命保护的东西付诸流水,必须先把他们尽可能藏起来,度过这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再把它们取出来…这是谢拉格改造的成果,我们不能放弃!”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办,天亮之前,应该可以完成…”西里奇站起身,然后他又问道:“那阿加里图呢?我们真的不能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吗?” 奥拉维尔颓然道:“我会尽力帮他争取,但是希望不大,总之,我会尽可能给他一个体面结局,哪怕要损害希瓦艾什家族的利益…” 奥拉维尔先生环顾四周,此时他的书房已经进行了翻修,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焕然一新,如果没有阿加里图,这些都是做不到的。 “阿加里图先生,希瓦艾什是不会放弃的,无论是你,还是谢拉格…” 第二十七章 谢拉格不会放弃 “爷爷呢?我要见他!”布朗陶家宅内,菈塔托丝对着仆人喊道。 “家主正在里屋,小姐…家主吩咐,您现在不能见他…” “这是什么道理?!我在我自己的家里还不能见我的祖父吗?”菈塔托丝毫不让步,她开始逼迫眼前的仆人。 砰! 里屋内,一只茶盏被摔得粉碎,然后便听到老布朗陶族长的呵斥: “把小姐带回房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再出来!” “爷爷?!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菈塔托丝哭喊着,她奋力挣扎着,想从仆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们说先生害了圣女大人,这是真的吗?爷爷,您跟我说话啊!” 砰!门关了。 布朗陶家族陷入了沉寂。 在昏暗的里屋,布朗陶族长老泪纵横,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相框,里 面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阿塔,阿塔啊。”老松鼠呼唤着自己亡妻的名字,他的声音颤抖,“你见到我们的女儿了嘛?应该是见到了吧…别怪我,别怪我,我知道,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在她要去选圣女的时候,我就该拦着她,她今天要去圣猎,我也应该拦着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抹了抹眼泪,老布朗陶继续道:“阿塔啊,在议会上,阿加里图认了罪,他说是他失手杀害咱们的女儿…呵,他?我借给他一个胆子,谅他也不敢这么做!他是很年轻,但是他绝对不是个蠢蛋——他要是真的做了这事,他就不可能在议会上先矢口否认、又主动承认。而大长老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盖棺定论了?” 老布朗陶愤愤不平道:“大长老,呵,他以为他当上大长老就是谢拉格的天了?我跟他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他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他无非就是看不得谢拉格开放商道,看不得谢拉格引进新的技术和人口!他就抱着耶拉冈德的神像,直到把谢拉格的未来完全葬送才会罢休!” 老布朗陶说到气急,他的眼睛又流出泪来:“薇拉,我的女儿,我知道,阿加里图不是伤害你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甚至,他可能现在就藏在蔓珠院,藏在大长老身后!” 老布朗陶的声音颤动,他的后槽牙紧紧咬着:“这个老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计划吗?以为我看不穿他的戏码吗?可笑!呵呵,他把阿加里图逼上绝路,把他的一切成果葬送,葬送了【雪境的客人】,葬送了谢拉格!他迟早要把一切都毁掉!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他以为松鼠就只会玩弄权谋和争取利益吗?松鼠也是会咬人的!” 老布朗陶将相框放在桌上,他将抽屉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瓶子。 一瓶见血封喉的剧毒。 “等着吧老东西,别让我找到机会,我会带着我女儿的仇,狠狠地给你上一课,你也不用交什么学费,自己去耶拉冈德身边忏悔去吧!”老布朗陶咬咬牙,把那瓶毒药收在自己身上。 “至于你,阿加里图,放心吧,布朗陶家族不会忘记你,你为我们顶下这个罪责,我们不会忘记,我会和蔓珠院争取,尽可能免除你的罪,让你的结局好一点…你的那些成果,布朗陶家族也会保住,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 站在窗口,老布朗陶望着璀璨的星空—— “布朗陶不会放弃的,阿加里图…” …… 佩尔罗契家宅。 阿克托斯被关了禁闭,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因为当时他就在现场,在沈沐柯认罪的时候,他有心拦住那些圣山军,但是他没能做到,因为古罗拉住了他的手,让他没能插上嘴。 在佩尔罗契家宅的正厅,老佩尔罗契族长正在对着耶拉冈德祈祷。 只不过此时这位虔诚的信徒并未如往常一般从容,反而急迫地念诵着祈祷经文,似乎要向耶拉冈德祈求什么。 三遍经文念完,老佩尔罗契并未起身,而是继续念道: “耶拉冈德在上,您虔诚的信徒佩尔罗契祈求您的回答,阿加里图到底是不是杀害圣女的凶手?” 他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回应。 呵,想来也是,自己家族历代信奉耶拉冈德,日日祈祷,也没有什么回应不是吗?耶拉冈德又不是许愿池里的锦鲤,自己这样如何能得到答案? 他跪坐在蒲团上,陷入了沉思。 【阿加里图失手杀害了圣女】 从结果看,这个结论已经不可更改,蔓珠院的证据几乎就指向他,而他也确实有这个嫌疑,所以佩尔罗契族长感觉,大概率就是阿加里图箭术不济,伤了圣女的性命。 但是,大长老想让他去向耶拉冈德【请罪】,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即便是虔诚的佩尔罗契,也不免泛起嘀咕。 这是非常不得了的事,要知道佩尔罗契一向是紧随耶拉冈德的,按照常理,圣女被害,他们应该带头执行耶拉冈德的律法,让凶手灰飞烟灭才对。 但是如今,当佩尔罗契族长知道阿加里图是凶手的时候,他犹豫了。 真的要对阿加里图这样做吗? 老佩尔罗契本能感觉阿加里图不会做出这事,即使是阿加里图已经认罪,老佩尔罗契也不敢妄下定论,阿加里图真的做了这事?他真的是凶手? 因为犹豫,因为将信将疑,所以佩尔罗契族长实在没办法静下心,考虑阿加里图的事。 他望向窗外,夜里,谢拉格依然有军队在巡逻。 那是圣山军,是阿加里图请来的教官训练出来的精锐,他们的武器装备,无一不是依靠阿加里图的机械和工匠才能打造出来。 老佩尔罗契突然发现自己犹豫的原因,佩尔罗契一族,受了阿加里图太多的恩 惠了,又或者说,谢拉格,受了阿加里图太多的恩惠了。 算算时间,阿加里图来到谢拉格有七年了吧?这七年,谢拉格的粮食渔货蔬果多到吃不完,山野里猎获的皮毛多到穿不完,谢拉格人从没有如此富裕。就连军队,都因为阿加里图而变得更加精锐;甚至他自己那个不肖的儿子,也因为阿加里图而变得优秀。 阿加里图是谢拉格的恩人,而现在,恩人犯了罪,要被处决了。 老佩尔罗契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然而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办法了,因为大长老已经站在广场上宣布了阿加里图的罪,阿加里图难逃一死! 跪在蒲团上,老佩尔罗契思考着,他突然感到灵光一闪,接着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涌上心头。 咕噜—— 老佩尔罗契咽了口唾沫,他此时有些惶恐,自己竟然冒出了如此恐怖的想法,仅仅只是想了想,他就感觉自己已经犯下了渎神的大罪!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耶拉冈德的经文,向着耶拉冈德祈祷道:“耶拉冈德在上,您虔诚的信徒佩尔罗契祈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将由这本我不知道具体多少页的经文来给出,如果这本经文的页数是偶数,那么我族将一如既往,忠于耶拉冈德,做您最虔诚的战士。” 老佩尔罗契的声音逐渐有些颤抖,他此时的心很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如果是奇数…如果是奇数的话,我族将会顶着渎神的罪责,去做一件前途未卜的事…” 他开始一页一页地将经文翻来,同时数着页数—— 一,二,三…五十二,五十三…一百零四,一百零五…三百四十四,三百四十五… 他一点一点地数着,时间很长,他数得很慢… 一千零三十二,一千零三十三! 数完了,一共1033页,是奇数! 老佩尔罗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得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安排,这本经文是奇数。 “赞美您,耶拉冈德,佩尔罗契家族永远信仰您,您的意志就是我族的意愿。” 大厅里,老佩尔罗契对着圣山的方向跪下,久久未能起身。 第二十八章 如是而生如是死 雪境的天空再一次被照亮,谢拉格又苏醒过来了。 然而以往平静的谢拉格此时却有些躁动,人们正处于思想挣扎的状态。() 昨天的圣猎仪式里,圣女大人被人杀害了。而凶手,据蔓珠院所说,是那位大家爱戴的阿加里图。 因为两者的特殊,让谢拉格人的思路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有些人认为,圣女大人是耶拉冈德的眷属,是谢拉格人的精神象征,阿加里图虽然为谢拉格做了很多事,但是杀害圣女,一样应该让他去跟耶拉冈德请罪,洗脱自己罪孽。 也有人认为,阿加里图虽然罪责难逃,但是他毕竟是失手误杀了圣女大人,并非故意,既然如此,也就不必要用如此恐怖的刑罚,倒不如给他一个体面的结局,这样对大家都好。 还有人认为,阿加里图终究是外人,雪境的刑罚不适合他,再加上他过往的那些功绩,应该留他一条命,把他驱逐出雪境便好。 几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街头巷尾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和无尽的争论,甚至有些人因此而大打出手,也有些人趁机散布谣言,引起不小的混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的三族议会,在这场议会上,将决定阿加里图的结局。 是生,还是死? 是去,还是留? 一切都在今天这场议会上了! “阿加里图不能死,起码不能让他以那种方式去赎罪,那太过无情!”奥拉维尔先生率先表态,他想了整整一夜,最后决定,尽自己一切努力,一定要给阿加里图一个体面结局! 没错,他没想过讨论让阿加里图活下来,虽然他本人希望阿加里图平安无事,但是这完全不可能实现。 看看街头巷尾那些争论,大多数都是支持一命换一命的,阿加里图虽然特殊,但是在虔诚信仰耶拉冈德的谢拉格,他再特殊也得给圣女大人偿命! 所以,奥拉维尔先生今天的最终目标,就是让阿加里图体面的离开。 布朗陶族长道:“我们也许可以通过把他驱逐出境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样也对他背后的势力有一个交代。” 布朗陶家族的观点是阿加里图是一个外人,而这个外人显然在外面的国家有些深厚背景,如果谢拉格人如此残忍地处决他,很有可能会给谢拉格招来灾祸。 老布朗陶的观点很好,但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观点被采纳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还是这样提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也要求死刑,那大概率三家之中没有一家会要求保住阿加里图的性命,这样一来,蔓珠 院在其中添油加醋地运作一下,阿加里图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所以,本着求其上者得其下的原则,老布朗陶提了一个最“不合理”的,这样可以让蔓珠院的态度松动一些。 而佩尔罗契家族则直白得多,一命换一命,合情合理,只不过念在阿加里图确实做了不少好事,磕一万个头和放血就免了,还是给他一个痛快比较好。 蔓珠院内,三方各自都有提案,最终,大长老宣布了对阿加里图的最后判决—— 明天,即是圣女大人下葬的日子。在正午时分,行刑者将在广场上、在谢拉格人的面前,用弓箭射穿阿加里图的后颈,让他和圣女大人一样死于弓箭。 如此一来,阿加里图保留了躯体的完整,保留了体面,而圣女大人和耶拉冈德那边,也有了交代,双方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个屁! 奥拉维尔先生暗暗骂道,他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大长老撕成碎片,就用他手杖里的那把长刀。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现在抽出刀来,有没有可能在杀死大长老之后全身而退。 他紧紧握着手杖,最后还是颓然放下,一时冲动改变不了什么,就像大长老说的,这已经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三家族长行礼,离开了蔓珠院,而这场判决,也随着他们飘到了谢拉格的每一个角落, 谢拉格人沉默了,沉默以后便是无声的离去,人们不希望阿加里图死,但是人们也不希望凶手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所以就这样吧,既然蔓珠院已经做出了判决,那就这样吧,等到明天正午,一切就都结束了。 …… 时间飞速流转,到了晚上,沈沐柯喜提一套堪称豪华的晚餐,而从这饮食来看,他自己也能隐隐感觉到蔓珠院要怎么处置他了。 他啃着烤制的兽腿,和看守他的圣山军头目闲聊: “诶,小哥,这烤肉做的很不错啊,是你做的吧?” 他笑着调侃道,言语十分轻松,这个带着头盔的看守对他挺不错,自己被关在牢房这两天他也没有为难自己,反而是给他不少寻常囚犯没有的福利,比如火盆,比如棉被,比如这些菜肴,比如他那根手杖。 “是我,您吃得还好吗?” 对方回话了,声音有些熟悉。 “很好很好,怎么今晚的饭这么丰盛?让我猜猜,是不是大长老要处决我了?” 沈沐柯笑着问道。 “您…不害怕吗?”看守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竟然有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都不害怕? “害怕?哦~对,我应该害怕的。但是看守小哥,你知道吗,有些时候,害怕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我们失去那最后一丝尊严,所以,我是不会因此害怕得发抖的。” “您,还真是如此与众不同。”看守点点头,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看守小哥,我们是不是见过面?我感觉你的声音有些熟悉…” “您,认出我来了?”看守小哥似乎颇为激动,他抬起手,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自己乌萨斯族的耳朵,同时摘下手套,露出那个戴在手指上的赤金指环。 “哦!”沈沐柯惊讶道,“是你啊!” 没错,这一位,就是那个在沈沐柯店里求购鲜花和指环的年轻的乌萨斯小伙子。 “啊,我记得你,你是那个买花的小伙子!你应该有个叫拉娜的心上人,你怎么样?我的方法管用吗?有帮到你吗?” “有用的有用的!”小伙子点头,“我用了您的方法,真的很管用,拉娜很喜欢那个指环,我们约好,要在一个月后成婚。” “是吗?那可真是令人高兴,我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可以平静安稳地共度余生,最好在生上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怎么样?” “谢谢您,谢谢您的祝福。”小伙子有些腼腆羞涩地回答道。 …… 入夜,谢拉格逐渐平静下来。 “阿加里图先生?”那个看守小哥轻轻呼唤沈沐柯。 “我还醒着,小哥,怎么了?” “先生,您看。” 沈沐柯坐直身体,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牢笼门竟然被打开了! 而开门的人,就是那个小哥! “你这是干什么?” “先生,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趁着此时夜色已深,我帮您离开这里,没有人会发现的!” “那不行!”沈沐柯果断拒绝,“我走了,你如何要向蔓珠院交代?如何向谢拉格交代?” “我会放一把火!一把火烧掉整个监狱,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您已经逃了!” “那也不行。”沈沐柯摇着头,这个小哥想法不错,就是计划太粗糙了,“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你自己怎么办?一个监狱失火,最后只有你自己活了下来,这不是让他们起疑心?你总不能把自己也烧死吧?你不要你的拉娜了?” “这…”看守小哥犹豫了,然后他马上又道:“没关系!我可以带着拉娜一起离开谢拉格,离开雪境,您去哪,我们就跟着您去哪,这样总可以了嘛!” “你要跟我离开?然后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沈沐柯哭笑不得,只得劝解道:“你这个想法,太不负责,且不说我会不会接受,单就一条,你凭什么要替你的拉娜做决定?如果拉娜不愿意离开呢?难道你要放弃她?放弃婚约?更何况,这监狱里不止我一个犯人,你一把火烧掉整个监狱,他们怎么办?他们被锁在牢房里,只会被活活烧死!” “他们都是实打实犯下罪孽的人,就算烧死也不足惜!” “胡说八道!就算他们真的犯了死罪,也应该由谢拉格人来审判他们,然后处以刑罚,而不是让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接受你的计划,你也不用想放我走了!” “这…”看守小哥哭笑不得,他本来是想着放自己恩人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事没办成,反而还挨了一顿骂。 “阿加里图先生,怪不得他们都说您与众不同,原来如此,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了。” 那小哥拿出一壶酒,递给沈沐柯。 “这个给您,明天正午,蔓珠院会让人用弓箭处决您,您在这之前喝下去,能让您意识模糊一些,减少痛苦…” “不需要!”沈沐柯摆摆手,他此刻显得相当硬气:“不需要意识模糊,我要时刻保持清醒,在刑场上也一样,我会死死盯着行刑者,看着他是怎么用弓箭射死我的!” “您这…随您高兴吧…”看守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沉默着坐下。 呼—— 监牢里忽然有风声吹过。 啪嗒! 那看守小哥头一歪,昏了过去。 “先生!我们来找你了!”昏暗中,一个憨憨的熊头冒了出来——是阿克托斯!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沈沐柯愣住了,然后他就看到阿克托斯的厚重大衣下钻出来几个身影—— 恩希欧迪斯,恩雅,恩希亚,菈塔托丝和诺希斯。 他曾经教导过的几个孩子都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哦不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是互相配合着进来的。”恩希亚解释道。 这个监牢是修在山上的,所以依靠这些孩子单独的个人难以抵达。 于是孩子们就配合着完成这一壮举: 首先,由阿克托斯出手,询问家中的圣山军阿加里图先生的位置; 然后,由恩希亚出手,找到了一条合适的路线,领着众人爬上山坡; 再之后,由菈塔托丝出手,出钱贿赂门口的守卫; 最后,发现贿赂不成,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就直接动用源石技艺打昏了守卫,几个人成功到达! 什么?你问恩雅?恩雅就做一个安静文雅的美少女,然后负责说动沈沐柯越狱。 “我不走!”沈沐柯坚定地摇着头,他已经顺着大长老的局认了罪,如果现在自己跑了,大长老岂不是更有理由封锁谢拉格了?那他的努力不是白费?所以他坚决不走。 恩雅看着沈沐柯,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别哭啊恩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女孩子不可以总是哭,哭泣代表软弱,你要坚强一点!” “先生,您还不知道吧?蔓珠院要处决您…”恩希欧迪斯开口道,他想用这种方法劝沈沐柯离开。 “我知道,蔓珠院要我死,大长老他巴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但是这有什么可怕的?他如此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把谢拉格变回那个落后腐朽的状态么?他越是这样想,我就偏偏不如他的愿,我就是人头落地,也不会退让他一步!” 此刻,在孩子们面前,沈沐柯表现出惊人的固执,他双眼中满是光芒,似乎在与大长老的斗争中,是他取胜了。 “可是先生,如果你连命都没有了,那一切不都白费了?”诺希斯提醒道。 “诺希斯,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就是那个,鱼和熊掌的故事。” 诺希斯颤抖着声音,他知道,他今天劝不回阿加里图先生了:“我记得,您说:【生,是您所希望的,而义也是您所希望的,两者不可以全部得到,那您就要舍去生,来求得义】。” 没错! 沈沐柯赞同道:“你说的很好,就是这样,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无不行舍生取义之道,我教你们这个道理,就是让你们也能做到这一点,有些时候,我们的【义】比生命更加高贵!” 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孩子们颤抖着低下头,他们明白了。 “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我做完了我的事,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是。” 沈沐柯无奈地招招手,示意诺希斯过来: “诺希斯,我曾经教过你很多炎国人写的诗,现在我要教你最后一首,这首诗不 是炎国人写的,而是东国人用炎国语写的,这一位,也是一位伟大的人…你要好好听,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好…” “区区成败且休论,千古惟应意气存。” “如是而生如是死,罪人又觉布衣尊。” 沈沐柯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的目光却无比明亮,在他的话语里,谢拉格,在迅速成长。 第二十九章 慷慨就义?洪炉示岁! 对于谢拉格人来说,1070年的圣山大典是非常特殊的。 因为他们的谢拉格在将在这次大典后,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 在圣猎仪式后的第二天,临近正午时分。 圣女大人的葬礼正式开始—— 由阿克托斯佩尔罗契率领的送葬队伍将圣女大人的棺椁抬起,他们要在正午之前赶到那座安放了历代圣女的陵墓,然后赶在正午时分准时下葬。 而在蔓珠院的广场上,无数的谢拉格人拥挤在这里,和前两天他们共襄盛举的兴奋不同,今天的他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他们要送走一位仁慈善良的客人。 虽然对于阿加里图这位【失手杀害】圣女的凶手的结局早有预料,但是当谢拉格人来到广场上,看到沈沐柯平静地盘腿坐在那行刑台的中央,他们还是感觉到茫然失措。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仿佛一觉醒来,谢拉格就变天了,这变化来的措不及防,到现在,依然有很多谢拉格人不愿相信。 沈沐柯平静地坐在那,怀里横放着那根手杖,他神色自若,似乎今天根本不是他的处刑现场,而是他坐在这里,向所有来看他的谢拉格人布道。 沈沐柯坐在台上,他的眼睛扫过下面每一个熟悉的面孔—— “威图斯,这孩子比以前壮实不少啊…看来还是营养问题,就应该让他多吃点。” “提尔,他还是那么粗犷,衣服都没扣好,也不怕冻着…” “安娜,你怎么在哭?哦对,是为我伤心啊,没事~没有我,你的日子不是一样照过?这世界上缺了谁都没有什么的…” …… 沈沐柯的眼神一个个地扫过去,他寻找熟悉的人,那些名字,他一个个都记在心里。 沓沓沓…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乌萨斯族壮汉拎着长弓走到沈沐柯面前。 他俯下身,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声音: “阿加里图先生?先生,我是您的行刑者。” “哦哦哦,幸会幸会。”沈沐柯连连点头,看这身板,看这体魄,大长老真给面子,安排这么个狠人送走自己! 那个壮汉被沈沐柯自来熟的回答给整不会了,他愣了好一会,才道:“阿加里图先生,按照议会和蔓珠院的裁定,在正午时分圣女大人下葬的同时,我会用弓箭从背后射穿你的脖子…这些都是受刑者应该知道的事。” “嗯嗯,我早就知道了!”沈沐柯点头:“不过我希望能改一下规则。” “您想改什么?”壮汉愣住了。 “我不要你从背后出手,我要你就站在我面前,我要看着你拉动弓弦,然后看着你的箭射穿我自己,这可以吧?” “这…”壮汉沉默了,他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 本来,他根本不是什么行刑者,而是个猎户,今天之所以是他负责“送走”阿加里图,是因为他给蔓珠院的一个仆从送了不少钱,这个位置是他买来的。 至于为什么买… 壮汉看着阿加里图——他本来只是个小猎户,用自制的弓箭打猎,生活很拮据,但是后来,阿加里图先生的商路开辟,生产自卡西米尔的弓弩和羽箭被运到谢拉格,他的装备被整个翻新,从此后打猎几乎是百发百中,生活也逐渐富裕起来。 所以,当这壮汉昨天听说阿加里图先生将要被弓箭处决的时候,这个猎户顿时下定决心:就算阿加里图先生一定要走,那也必须是自己亲自送他! 他信不过其他那些行刑人的手艺,如果那些人箭术不好呢?阿加里图先生岂不是要忍受不必要的痛苦?所以他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贿赂了守卫和仆从,他今天,就是要尽可能快地结束阿加里图的生命,而且最好让先生一瞬间归天! 但是现在,面对阿加里图先生的条件,他犹豫了,倒不是做不到,只是,他也不想行刑的时候看着先生的脸啊。 一想到先生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猎户看了看沈沐柯,最终点了点头,他同意了。 在处刑台下,某个偏僻的角落,老佩尔罗契暗中会见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头上长着角,他此刻已经全副武装,那坚毅的脸庞一看就是个好战士! “伊莱。”老佩尔罗契的面色沉重,他呼唤年轻人的名字:“伊莱,我族忠心的战士,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族长 大人,我已准备好了!” “再说一遍你自己的任务。” “好的!”伊莱点头,然后低声清晰地向老佩尔罗契汇报:“我的任务是,在正午时分,行刑人举起手中弓箭的一刹那,用飞斧砍断行刑者的手臂,然后冲上台,将阿加里图先生带离法场,然后在隶属我族的圣山军的掩护下,将阿加里图先生送出谢拉格,之后回到大宅找您要新的命令。” “很好,很好。”老佩尔罗契咽了口唾沫,闭上双眼。 这就是那天晚上,老佩尔罗契向耶拉冈德求来的答案。 他一页一页地翻数经文,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做一件渎神的事,他要劫法场! 是的,佩尔罗契家族世代虔诚信仰耶拉冈德,但不代表他们就完完全全没有人心。 耶拉冈德给了谢拉格人生命,给了他们活的权利;那阿加里图呢?他给了谢拉格人活得更好的的权利! 佩尔罗契族长不是一个不辨是非的人,他记得阿加里图的好,所以他永远都视其为最可靠的朋友,甚至把孩子都送到阿加里图那去学习,可见认可度非同一般。 老佩尔罗契看到,在阿加里图手里,谢拉格是越变越好了,整个谢拉格无不欠着阿加里图的人情,他也想着,谢拉格欠下的人情债,要怎么还?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阿加里图认下了谋害圣女大人的罪,他要被处决了! 从谢拉格的角度来看,阿加里图是罪有应得,就应该被处决,可是在老佩尔罗契看来,这是一个他们家族报恩的好机会! 所以他安排了一切,就等着一会,处刑开始,伊莱一斧头下去,然后带着人把阿加里图送出谢拉格。 这样,佩尔罗契家族欠他的一切,都两清了。 “族长,等我回到大宅,我的新命令会是什么啊?”伊莱擦了擦手里的斧头,忍不住问道。 老佩尔罗契笑了笑,道:“解决你的最后一个目标——我。” “啊…这…”伊莱懵了。 老佩尔罗契解释道:“阿加里图是耶拉冈德的罪人,我们放走了罪人,就是对耶拉冈德的亵渎,我要向耶拉冈德当面请罪…如果我真的能见到祂的话…” 伊莱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劝不回老佩尔罗契,所以只得紧了紧身上的护甲,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完美地完成任务。 处刑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只是似乎天公不太作美,逐渐有厚重的乌云笼罩在蔓珠院的广场上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 圣山上,阿克托斯等人抬着圣女大人的棺椁行进着,他此时的心情很沉重,既是因为圣女大人将要永久离开,又是因为再过一会,自己尊敬的阿加里图先生就要被处刑了… 砰! 阿克托斯只感觉肩膀猛地一震,然后半边身子都随之一沉。 “唉呀!后面的!是谁在摇晃棺椁?!”阿克托斯向身后呵斥道。 “佩尔罗契少爷,我们没乱动啊!” 没动? 那怎么会… 砰砰砰! 更加剧烈的摇晃和撞击传来,几乎要把众人的队形晃散。 “少爷!好像是棺椁里有动静啊!” 阿克托斯懵逼地看着肩膀上的棺椁,一个震撼他一整年的想法涌上心头—— 乖乖,耶拉冈德显灵了!? “快快快!都给我把棺椁放下来!”阿克托斯呼喊着,同时他放低身体,以便把棺椁轻轻放下。 砰砰砰! 棺椁里,敲击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阿克托斯见状抽出随身带着的斧头—— “少爷?您要干什么?圣女的棺椁不能打开啊!” “胡扯!都给我让开!” 阿克托斯用尽了力气,手中的斧头重重地砍下,将棺椁砍下一角,露出里面的夹层。 他用手扣住缝隙,然后奋力一扯,将棺椁扯成两半。 棺椁内,圣女大人腾地坐起来,带起一阵烟尘。 “妈呀!诈尸了!” “诈个屁的尸!你眼睛瞎了!圣女大人就没死!” 阿克托斯见状赶忙起身,将圣女大人搀扶住。然后拍着她的脊背,希望能缓解她的呼吸。 圣女大人喘了一会,暗暗骂道:“怎么钉这么紧?这是多想我一睡不醒啊!” 然后她转向阿克托斯,阿克托斯此时眼泪都下来了,他实在难以想象圣女大人竟能【死而复生】,难道是耶拉冈德庇佑? “你是…佩尔罗契家族的小子?” “是的,圣女大人,我是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这是哪?” “山道上,我们在去往圣女陵墓的那条山道上!” “阿加里图先生呢?” “先生…先生他…”阿克托斯声音低了下来:“他因为谋害您,要被处决了,就在正午时分…” “唉呀!”圣女拍着大腿,“你们搞错了! 阿加里图先生没有害我,害我的是一个蔓珠院的仆从,这都是大长老做的!” 哈? ⊙▽⊙ 阿克托斯傻了。圣女见状拉住他的手,急切道:“快带我回去!我得把真相告诉大家,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啊…好的!圣女大人!” “少爷,我们把圣女抬回去嘛?”有人问道。 “都特么的什么时候了?!还抬?等抬到了刑场,先生骨灰都烧完了!” 阿克托斯将圣女整个抱出棺椁,然后让圣女大人趴在自己背上:“圣女大人,我跑得快!背着您下山!” 山道上,阿克托斯撒开腿,风一样地向蔓珠院跑去… …… 正午时分,行刑开始。 在看台上,大长老,奥拉维尔先生,老布朗陶族长,佩尔罗契族长依次就位。 看着行刑人举起弓箭,大长老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气。 一切,都要结束了… 角落里,伊莱抽出飞斧,他要动手了! “别动!”一声低呵,伊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钳制住了! “谁!?”伊莱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双紫色的眼眸—— “年小姐?怎么是您?您不是…” “嘘——”年竖起食指,轻轻安抚道:“别急,你看——” 她的手指指向刑场,刑场上,行刑人的弓箭已经拉起,飞箭一触即发。 嗖—— 箭离弦了! 隆隆—— 云层中,有雷声隆隆作响,只见得一道闪电穿透重重云层,进而劈在了那支飞向沈沐柯的箭矢上。 嘶—— 闪电的高温将箭矢燃成灰烬,沈沐柯本人安然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呆呆地看着这离奇的一幕,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响—— 轰隆! 蔓珠院内,所有房屋在同一时间被从天而降的闪电击中,进而那高温点燃了一切,熊熊烈火席卷了整片建筑! “大长老!”有仆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着火了!蔓珠院着火了!” 又有人从燃烧着的房屋里逃出来,大喊着:“有怪物!火里面有怪物!” 怪物? 三家族长和大长老望向火中,然后就看见一群扭曲爬动的黑色身影—— 他们似乎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妖魔,他们披着破碎的袍服,手中持着锈蚀的兵戈,呜咽着,哭嚎着,似乎要带来深渊的灾祸与惩罚! “圣山军!”老佩尔罗契大声呼唤,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将所有军队调过来,因为他感觉这些怪物非同一般! 呼—— 年出手了,她驱动火焰和兵俑,将对面的怪物们与人群隔绝,圣山军也在此时入场,想要引领谢拉格人离开此处。 “年小姐?”奥拉维尔此时已经抽出了手杖里的长剑,他今天没带亲兵,只带了两个随从,此时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已经做好拼命的打算了。 “是我,奥拉维尔先生,好久不见了…” “年小姐,关于阿加里图先生的事…我们…” “没事没事,小锅锅这不是没事儿嘛~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好!” “他们是什么玩意?” 老佩尔罗契挥动战斧,一下劈开一个怪物,但是这怪物被切成两半后并未消散,反而是像云雾一样聚集,又变回了原样。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你们传说中的山雪鬼?” “山雪鬼?那不是白色的吗?”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些怪物,虽然和传说中的描述不一样,但是感觉除了山雪鬼,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谢拉格怎么会突然遇到这种事情?! “坏了!我的兵俑拦不住它们了!” 年似乎相当吃力,她的火焰逐渐散去,“山雪鬼”们突破了防御。 火焰中夹杂着哀嚎,怪物们嘶吼着冲向人群,可以预见,一场屠杀即将开始! 叮铃——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这一霎,所有怪物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畏惧这铃声。 “是圣铃!”老佩尔罗契惊讶道,他绝对不会听错,这正是圣铃的声音,只是为什么会… 叮铃—— 又一声,怪物们受了惊吓,它们四散奔逃着,向着大山深处奔去,蔓珠院冲天的火光,也逐渐熄灭。 叮铃—— 第三声,厚重的云层被无可想象之伟力从中分开,如划江成陆一般散去,火红的太阳撒下光辉—— 嗡—— 难以言喻的震撼感激荡所有雪境人的内心,这一刻他们感到了无比洪亮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而后又似乎有和煦的微风吹散了心中的一切阴霾。 耶拉冈德! 是耶拉冈德! 耶拉冈德在注视着雪境,在庇佑着谢拉格! 那高台上,圣女大人手持着圣铃,阳光之下,她神圣不可侵犯! 圣女身旁,沈沐柯拄 着手杖侍立着,人们看到他向那圣铃躬身行礼—— “耶拉冈德在上!” 第三十章 与神为敌者,绝无生机 曾有某位金发的吸血鬼说过: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是容易被意料之外的情况打败。 这句话放在大长老身上尤为合适。 仅仅两天一夜的时间,谢拉格内,众人的心境完全转变。 高台上,人们看到沈沐柯对着圣铃躬身行礼,圣女大人高举圣铃,她并未归去,而是依然屹立在雪境之上。 迎着谢拉格人的疑惑与惶恐,阿克托斯出现在圣女身侧,他高声呼喊着圣女的口谕,声音通过圣铃穿过大街小巷: “蔓珠院,倒行逆施!篡改神意,曲解经文。谋害圣女,诬陷阿加里图!罪无可恕,圣女口谕,自此刻起,蔓珠院全体驱逐出雪境,永生永世不得回返!”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啪塔! 大长老的手杖落在地上,他的脑筋在飞快地旋转,企图找到这一切的逻辑—— 圣女大人不是已经死了嘛? 那些怪物和蔓珠院的火灾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的计划又是怎么被识破的? 此刻的一切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大长老的理解范围,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他需要一个解释,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和时间了。 “来人!”老佩尔罗契神情复杂地看着大长老,他挥挥手,召来两名圣山军,让他们把大长老提下去,然后命令道:“让我们的军队,把所有蔓珠院的人都聚拢起来,然后把他们都赶出谢拉格!” 圣山军这个工作很好做,因为大长老之前为了铺垫他的计谋,他把所有人手都收拢起来了。 沈沐柯和圣女走下高台,立在三族族长面前,他笑着开口道: “各位族长大人,感谢各位在我被囚禁时做出的种种努力,阿加里图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忘怀…” “阿加里图,你…”老佩尔罗契尤其惊讶,他一时间难以get到沈沐柯的意思。 “老熊!还没明白吗?一切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旨意。”布朗陶族长双手合十,他此刻的心情无比畅快,他看向圣女大人,“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好…” “哦哦哦,对!一切都是耶拉冈德的安排,耶拉冈德在上!”老佩尔罗契也双手合十,附和道。 奥拉维尔先生显然有着诸多疑惑,但是当他看到沈沐柯竖起食指,然后又指了指喀兰圣山,他低下头,双手合十祈祷着,他放弃了询问,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注定只能是疑惑。 问太多,就不礼貌了! …… 谢拉格变天了。 一场天降大火后,蔓珠院被烧成了白地,而蔓珠院全体成员包括大长老在内,都将被驱逐出境。 圣女大人没有归天,她还活着,她带来了耶拉冈德的神谕: “大长老犯下了渎神之罪,蔓珠院所有人都要马上离开雪境,并永远不能回来。” 蔓珠院,这个掌控谢拉格人信仰数百年的组织,一夜之前烟消云散了。 那么,蔓珠院没了,谁来管理谢拉格呢? 这个问题由阿加里图先生和三族族长来解决。 经过几人的研究和分析,新的制度体系被推出来—— 考虑到谢拉格家族观念和领地意识比较重,新的管理体系就以家族和区域为单位,每块区域都选出一位代表,参与组建谢拉格的新议会。 新议会的主体,是谢拉格各个家族或领地(包括三大家族)的代理人,他们负责提出议题和分析议题。 而当新议会将问题讨论完成后,将交给议长——圣女大人负责审理,最后由她拍板! 至于说圣女大人可能不太会处理政务…那也没关系,圣女大人不会,耶拉冈德总行吧? 雅儿姑娘你就不要想着整天摸鱼了,帮着圣女大人一起管理谢拉格吧! ︿( ̄︶ ̄)︿ …… 谢拉格的新议会开始组建,蔓珠院已经卷铺盖走人,圣山军重新开始巡逻,一切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 那么完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干什么呢? 喀兰圣山上,耶拉冈德端坐在雪地中,在她对面,是沈沐柯和年。 “所以,你的计划就这样完成了?”耶拉冈德问道。 沈沐柯点点头,自始至终,谢拉格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计划,谢拉格终究是完成了改变。 七年前,他与年用了一夜的时间将计划确定下来,谢拉格的改造也就开始了。 计划的第一步,用香肠战术,一片一片地切除谢拉格对改变的排斥,沈沐柯和三大家族合作,让谢拉格人了解新技术的好处,让他们改观,为以后的改变做铺垫。 第二步,开辟商路,让谢拉格改头换面,谢拉格人发现,开辟商路带来的好处远大于风险,他们虽然担忧,但不会完全反 对,这样就动摇了谢拉格人封闭的心,同时也动摇了蔓珠院的根基。 第三步,击垮蔓珠院。沈沐柯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动摇了蔓珠院。而站在大长老的角度,他要不择手段地维护蔓珠院的地位,但可惜,大长老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胜算。 在接到请柬后,沈沐柯就开始布局,耶拉冈德大人洞悉雪境的一切,她听到了那个弓箭手威尔特与大长老的对话,所以早在大典前一天,沈沐柯就已经洞悉了大长老的一切。 大典当天,沈沐柯早早来到广场,他和随后到来的几乎每一个人都聊了天,其中也包括圣女大人和大长老。还记得沈沐柯对圣女大人打的那个响指吗?他几乎对每一个人都做了,那是【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以沈沐柯的觉醒度,还做不到让所有人都【不死】,但是他可以让这些人在圣猎时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 所以在大典当天,除了沈沐柯自己,没有人会死。 那个威尔特的弓箭很厉害,但是他的身手不算好,当时沈沐柯想要抓住他轻而易举,但是为了配合大长老的戏,沈沐柯还是把他放走了。 圣女大人中了毒箭后,沈沐柯特意将不死庇护的强度调小,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去世了。 然后在三族议会上,沈沐柯顺滑地认罪了,他就这样等了两天,最后在自己的处刑现场将这场戏推向高潮—— 他将其称作《洪炉示岁之谢拉格魔改版》。 【洪炉示岁】里,年是用一场大戏给龙门人上了一课。 而在谢拉格,沈沐柯借鉴了这个创意——他在正午前就开始聚集雷云,以确保他的雷电威力达到最大。 他之所以一定要求处刑人面对自己射箭,不是因为他胆子大,而是因为他要看着那支飞箭才能将雷电精准地劈中,他当时并不知道老佩尔罗契族长要为了他劫法场。 在将那支箭烧成灰后,沈沐柯调动许久不用的【弗法的风雨雷电】,将蔓珠院所有建筑引燃,他的目的,是烧毁蔓珠院中保存的所有经书,这是为了完成耶拉冈德的命令。 至于那些不怕火不怕砍的怪物,都来自【汉帕的灵魂统御】,沈沐柯过去吸纳的那些乌萨斯军团的灵魂,被他召唤出来充当反派。而由于那灵魂自带的重重迷雾特效,在谢拉格人眼里,它们就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 在之后,圣女大人如期苏醒,阿克托斯把圣女大人背回了广场,圣女大人摇响圣铃,沈沐柯将雷电和灵魂收拢,年将火焰熄灭,耶拉冈德将云层劈开,一切结束。 后续的收尾,沈沐柯拿出了自己考虑很久的管理体系——新议会。 由于谢拉格体量不大,所以他的新体系最低可以下放到每家每户,将每家每户都纳入其中,这样每家每户都有了提出诉求的机会,而他把三大家族也拉进这个体系,就是为了保证一个平衡。 小家族小群体的诉求不会因为三大家族的权威而被忽略,同时由于三大家族的存在,新议会也不会产生很多无理取闹的诉求,导致效率低下。 关于最后的拍板决策,这个工作被圣女大人掌控,说是圣女,其实真正行使决策权的是耶拉冈德,耶拉冈德的伟岸和眼光让她不会出错,这也就作为最后一道保险,确保谢拉格不会走上岐路。 这就是沈沐柯对谢拉格最终的改造,在这个计划里,大长老的蔓珠院成了唯一阻碍,而沈沐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大长老满以为自己掌控人心,操纵信仰,就可以凭此扳倒沈沐柯,殊不知,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与神为敌! 与神为敌者,绝无生机! 这是一个上架感言 前两天,得到了编辑大大的通知,我这本书要上架了,上架日期就在明天上午。 回首这将近一个月的刻苦码字,感慨颇多。 但是当我拿起笔,却又不知道写点什么。 我还记得我申请签约成功的那天下午,我骑着车兴奋得从高坡上大撒把地冲下,那种愉悦是值得我铭记一生的宝物。 我之所以提这些,是想告诉各位,你们对于我的帮助并不只是驻足观看和点个收藏投个票票而已,而更多是对我的认可,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满足。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在第一章间贴里做出的承诺,我会把这本书完完整整地写下去,只要还有你们陪着我。 ……以上太过沉重,关键在下面…… 虽然咱是用爱发电,但是关键的物质回报也是必不可少滴(≧≦)/,所以如果各位喜欢我的故事,请不要吝惜手里的订阅打赏推荐票月票刀片,有什么都狠狠地冲着阿仙来吧!就算这些都没有,多发点间贴也是可以的,阿仙想听到大家的心声,尽可能润色好自己的故事。 ( ̄▽ ̄) 在这里先感谢各位的支持喽 第三十一章 期待已久的 答案 “你的计划,我很满意。你的确做到了所有的承诺。” 耶拉冈德给予沈沐柯肯定。 “嘻嘻,我的小锅锅就是这样厉害啦!”年嬉皮笑脸道。 “咳咳。”沈沐柯尴尬地咳嗽两声,“耶拉冈德大人,我已经完成了谢拉格改造的一切,那么现在,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吗?” 自始至终,沈沐柯都是抱有目的的,西里奇说他是童话里的人,切斯特先生说他是伟大的人,这些评价他实在受之有愧。 他的图谋其实不小,对谢拉格的意难平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是为了耶拉冈德那份涉及神性和意识帝国的情报,说到底,这一切只不过是神与神的交易罢了。 “耶拉冈德大人,现在,我可以得到我那份期待已久的答案了吗?” “当然,不过比起用口舌来表达,我还是觉得,让你亲自感受一下比较合适~” 耶拉冈德伸出手臂,她的神性骤然膨胀,如同雪崩一般扩散开—— 隆隆—— 在沈沐柯和年的身下,一块大小刚好能承载他们的岩石被分割出来,载着他们直直地升上天空。 耶拉冈德也坐在一块大小合适的岩石上,他们逐渐升高,逐渐步入一个特殊的领域,一个物质与意识相交汇的领域——【意识帝国】。 “欢迎来到神的领域,阿加里图先生。” 耶拉冈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沐柯睁开眼睛,在他们的身下,是沙盘一样的谢拉格。 耶拉冈德挥动手掌,在那手掌之下,一阵狂风掀起,而在她身下的谢拉格,也同样刮起一阵大风。 耶拉冈德吹出一口气,那团气息变成浓浓云雾,遮住了太阳。谢拉格今日天气——晴转多云。 “手握王爵,口含天宪,举动摧山海,呼吸变霜露。” 这是史书里对掌控大权的野心家的描绘,采用了夸张的手法。 但是在耶拉冈德这里,没有夸张。 她真的可以掌控雪境的一切,可以想象,任何敢于在雪境挑战她的人,都要面临无可阻挡的滔滔神力,在如此的强大面前,泰拉大陆上那些所谓的强者,不过一个笑话。 “类似的事,我也能做,不过没有耶拉这样轻松,没有耶拉这么全面罢了。”年向沈沐柯解释道,“我能掌控的,只有我的那些造物,做不到耶拉这样操控雪境的一切。” “也没有年说的这么厉害啦,我的能力范围只在雪境,出了这里,我就只是个会些法术的小术士罢了~” 小术士,您还真是谦虚,在雪境这块地方,您可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王。 沈沐柯无奈地笑着,他可算明白为什么耶拉冈德不着急改造谢拉格了,如果他也可以操纵谢拉格的一切,他也不着急。 再厉害的军队,也不能抗衡神灵的伟岸。 “你已经见识到了神的领域,那么接下来,我就和你分享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沈沐柯聚精会神地瞪大眼睛,他知道,大的要来了! “阿加里图小哥,你知道我与年的种族嘛?” 种族? 这个沈沐柯了解不多,不过按照他模糊的印象,他还是知道的:“年和您一样,都属于【巨兽】。” 巨兽。 没错,在泰拉大陆上,神也是有种族的,他们被划归为【巨兽】,据说有些国家,还诞生了“巨兽学”这种专项学科。 “没错,你的确很了解我们”耶拉冈德点点头,“巨兽,人们这样称呼我们,我们拥有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神性,不老不死,掌控神力,因此被他们称作神灵。” 年也点点头,耶拉说得不错。 “但是,你,阿加里图小哥,你是巨兽嘛?” “我?我不是…”沈沐柯懵了,他是巨兽吗? 他当然不是了! 七年以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过着普通的生活,有着普通的朋友,在一场普通的旅行中迎来了普通人生的终结,他变成了穿越者。 变成穿越者后,他得到了【模板】,获得了魔神的力量,拥有了所谓神性,虽然这神性他到现在都不怎么会用,也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操作,比如用神性说悄悄话,用神性远程传递信息之类的。 但是归根究底,他不是巨兽,他的神性与神力,是后天产生的。 “你不是巨兽,如何具有神性?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这…”沈沐柯有些茫然,他想呼唤出【模板】先生,但是脑海里喊了半天也没反应… “小锅锅别喊了,这里是耶拉的地盘,你脑海里那个程序,他听不见。”年提醒道。 诶?!!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年,年满不在乎道:“小锅锅你可能不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看到那个【程序】了,我开始还以为那是个什么意识侵入之类的诅咒,后来我发现,它原来是一个 赋予你力量的开关,我看你也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就没有管啦~” 哦,那也就是说,自己的模板,压根就不是什么高逼格的外挂,它就是一个根植在自己脑海里的程序,负责发放【奖励】的。甚至于这个程序的存在都不保密,它是能被人看出来的! 梅林啊,你怎么拉胯了啊。 (┯_┯) 诶?拉胯? 沈沐柯突然抬起头问道:“耶拉冈德大人,年,你们能不能操控我脑子里这个程序,让他把那些力量完全赋予给我?” 真是意外之喜啊!自己的模板原来没有那么高级,它是可以被更强大的神性个体察觉的。那么耶拉冈德和年能不能操控这个模板,把所有的魔神全都解锁呢? 还攒什么源石,直接开挂解锁全部! 72个魔神,全等级100%,这不起飞了? 什么邪魔海嗣焚风热土,都不是问题了!72个魔神在手,直接化身盖提亚,这不乱杀?! “做不到哦~虽然我们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我们并不能操控它,它似乎只能被你掌控。” 哦,那没事了 耶拉冈德笑着安抚了一下沈沐柯的小情绪,接着道:“你不是巨兽,却拥有神性和神力,虽然不知道你脑海里那个东西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在我看来,你显然属于觉醒神灵。” 觉醒神灵? “这是我对于你们的一种定义,你们不是巨兽,却拥有与巨兽相近的特性,这些特性来自于你们后天的【觉醒】,正是这种【觉醒】,让你们与神灵并列。” 不经意间,耶拉冈德已经说出了沈沐柯力量的源泉——魔神的觉醒度。 他催动着体内的力量,在他身后,三道虚影逐渐浮现:一只有着火焰尾巴的鹿,一只叫声沙哑的鸽子,一个手持宝石和药瓶的强壮男人。 弗法,汉帕,佛拉士。 “他们就是我力量的源泉,我通过消耗灵性来提升觉醒度,我体内的力量也因此而增长。”沈沐柯向耶拉冈德和年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路吗?还真是简单粗暴。”耶拉冈德点点头,道:“你的力量,会逐渐觉醒,直到和我们一样,成为神,掌控权柄,被意识帝国标记。” “标记?” “这就要提到很久以前了…”耶拉冈德的眼神放空,她在回忆过去… “不知多少年前,我的意识逐渐诞生,在我诞生时,我就感觉到了周围的一切,当我拥有知性时,【意识帝国】便降临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种意识,一种规则,它与我对话,让我做出选择,时间很久远,我已经忘记了当时其他的选项,我只记得我选择了【雪境】。” “我选择了【雪境】。从此刻开始,我便拥有了雪境的一切,这里的天气、生灵,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我可以凭借喜好更改天气,凭借喜好更改河流山川的走向。那时,我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只有灵魂和意识。” “当我逐步拥有了雪境的一切,我也察觉到了【意识帝国】对我的标记,它似乎并不在乎我对雪境做了什么,他只是让我做出选择,然后把我选择的东西交给我,然后记录标记我做的一切,比如我在雪境发动了多少场山崩,下了几场雪,刮了几场风…” 耶拉冈德顿了顿,她指着头顶,对沈沐柯道:“甚至现在,我和你们在交谈,它也在记录!” 我去! 沈沐柯差点从那岩石上摔下去,他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被记录?那意识帝国岂不是知晓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它的目的,我并不知晓,似乎这只是一种固定的程序,每当这片大地上有巨兽诞生,都要经历这一过程,【选择,赋予,运用,记录】,永不停歇。” 沈沐柯看向年,年点点头,道:“小锅锅,你可能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但是这是可以确定的,我在诞生时,也遇到了耶拉遇到的这些,我选择了【铸造】,【意识帝国】赋予了我,让我可以运用这力量,而我也能感觉到,它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多余的交流与感情,只是在记录,记录我做了什么…” “那也就是说,我和你平时那些…行为,都…” 年赶紧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它只会记录我用神力做了什么,咱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它是察觉不到的!” 呼—— 沈沐柯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就成现场直播了。 “所以,这就是巨兽对意识帝国的理解,我们做出选择,它赋予我们力量,我们运用力量,它记录我们的行为,至于它的目的为何?我并不清楚。它是否拥有知性?我也不清楚。” “那么,我呢?我这样的觉醒者,应该还有很多吧?” “有的有的。”年点头赞同道:“在大炎,有一个活了好久的老头 ,他就是后天的觉醒者,他可厉害了,连我那个瓜妹妹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炎的老头? 不会是那位老天师吧? 沈沐柯暗自想着: 如果老天师是觉醒者的话,那么泰拉大陆上其他那些有名有姓的强者呢?还有哪些是觉醒者?莱塔尼亚的巫王是吗?萨卡兹的那几位王庭是吗?这片大地有多少觉醒者?那些人的路是什么样的? 又或者,这片大地,还有没有如他一般的穿越者? 第三十二章 没想到黑蛇竟然是… 耶拉冈德的【神域】里,她的声音依然和煦。 “如你这般的觉醒者,这片大地应当还是有不少存在的,不至于多如牛毛,但肯定也超出你的预计。”耶拉冈德补充道:“你们这样的觉醒者,在觉醒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察觉到意识帝国的存在,而意识帝国,也会为你提供你所需的一切,包括传送,远程通讯,储物空间等。而当你的觉醒度达到了和我们巨兽一样的水平,它的意识就会显现,让你做出选择,进而走上和我们相同的路。” 沈沐柯点点头,他现在是明白意识帝国具体的功用了。 【意识帝国】,它就像是一个笼罩在泰拉大陆上的规则化身,它无悲无喜,只按照既定的程序做事,有【神性】是察觉它的门槛,而觉醒度代表他对于神性个体的关注度。 越强的神性,就带来越强大的权柄,受到它的关注度就越高。 比如耶拉冈德和年这样的天生巨兽(年是岁的碎片,也算是天生的),它就会事无巨细地记录她们运用神力的一切。 沈沐柯目光看向年,又问:“年,你还记得黑蛇嘛?就是那个在落日峡谷偷袭我的那个,祂也算巨兽吗?” 不死的黑蛇,祂是诞生于乌萨斯土地的意志,从出生时就带有强烈的征服欲望和杀戮倾向,祂代表着狂暴的乌萨斯帝国的意识,这样的天生神灵,祂的种族是不是巨兽? “你问那个家伙啊,祂是个变异体。祂的神性是得到【意识帝国】承认的,但是祂抛弃了自己本来的躯体,分裂了自己的精神,把自己的力量完全分散,变成了一种新的形态,依靠寄生在他人体内而活,以此让自己变成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神】,但是这会让祂变得疯狂且极端,祂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邪神了。”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好家伙,黑蛇,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坐忘道啊! 让我看看你有几张脸! 沈沐柯暗暗地调侃道,他现在看黑蛇,感觉黑蛇的逼格比他想象中还低了不少。 虽然祂的位格和巨兽一样,也算是【真神】,但是祂选择的道路却low的一批,什么年代了还玩坐忘道这一套?这伎俩也就骗骗塔rua这样的耿直girl,那些真正活了一把年纪的老家伙们谁信这个? 就比如那个活了很多年的老猞猁,在她眼里,黑蛇那套恶臭理论还不如一坨翔,翔起码还能用作肥料,黑蛇这样的邪物存在在世上,只会把粮食吃贵! 调侃了一会黑蛇,沈沐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耶拉冈德大人,如果说,意识帝国只有拥有神性的生物才能察觉、才能运用。那么当年那位领导梦魇大军的可汗,他的军队似乎也可以运用意识帝国的力量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总不能梦魇大军全是有神性的吧? “那位可汗的事,我所知不多,不过,从你的描述里,我感觉他大概率是一个觉醒神灵,他是把自己的权柄分给了自己的军队,用这种方式制作出了一支伪神军团。” 哦哦哦,理解了,军团集体buff嘛。 “那,海里的那些呢?那个大群意志,是不是巨兽?伊莎玛拉是不是巨兽?” “我并不了解海洋,它们似乎和我们并不一样。”耶拉冈德摇摇头道。 年则是疑惑道:“小锅锅,什么是大群意志?伊莎玛拉又是谁?” 年从出生开始,一直待在陆地上,从来没有关注过海洋,所以她完全不了解,这也是很多陆地国家的通病。 不了解海洋,不重视海洋。 “伊莎玛拉的事很重要,之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耶拉冈德大人,之前对我和圣女出手的那个家伙呢?就是那个叫威尔特的家伙。” “他在这里。”耶拉冈德一挥手,一个冰块便从湖中飞上天空,然后升到沈沐柯面前,“他在当天对薇拉射了一箭后,就被我捉住,冻在了冰块里。” 真厉害,不愧是耶拉冈德。 沈沐柯暗暗咋舌,又问道:“他还活着吗?” “现在这样,已经是没救了,不过在把他冻起来之前,我曾经询问过他的来历,他自称是受了别人的指派,那个人来自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嘛?这位也是个重量级。 维多利亚为什么要派人参与进来?他 们是注意到了自己?还是注意到了谢拉格?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一趟维多利亚了… …… 之后沈沐柯又和耶拉冈德闲聊了两句,也就结束了这段对话。 离开耶拉冈德的神域后,沈沐柯要做的第一件事,抽卡! 趁着刚从神域出来,身上还带着【仙气】,必须抽一发表示尊敬! 玄学是出货的基础! 玄学抽卡这件事,如果你相信它,那它就是最靠谱的! 犹记得当初【风雪过境】活动复刻,他把耶拉作为看板娘,然后一发十连下去,就收获了灵知和银灰的双黄蛋! 现在他在耶拉冈德的神域里抽魔神,这还不出货?! 然后他就打开了自己的源石储量: 2243个源石。 “怎么这么少啊!?” 没办法,沈沐柯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七年来几乎没动过手。 从1063年初到1070年末,他和年在谢拉格停留了七年,这七年,他始终都是以技术人员和商人的身份生活的,而这两个身份,不需要耗费灵性。 算算账,沈沐柯从上一次抽卡到现在,只有最开始画那些机械设计图纸和之前在处刑现场演戏的时候用到了魔神的力量,能有个两千多的存货就不错了! 不行啊,自己的实力增长还是太慢了,七年时间几乎没有进步,放在其他作品里,七年时间已经推平世界了! 短暂的犹豫后,沈沐柯做出决定—— 算了,抽了吧,看着这存货,能抽个三发,也许单抽能出奇迹呢? 第一抽:恭喜您,获得【弗法】觉醒度+5%,当前觉醒度90% 嘶—— 没出货,不过还好,自己的【弗法】已经是90%了,如果接下来的两发都是弗法,那自己就拥有了第一个100%的魔神!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第二抽:恭喜您,获得【佛拉士】觉醒度+5%,当前觉醒度65% 恭喜您获得【佛拉士的药石鉴别】。 【佛拉士的药石鉴别】: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三十一的佛拉士拥有鉴别草药和宝石的能力。此刻的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药剂师和宝石鉴赏家了。 OK,寄! 沈沐柯绝望了,第二发虽然提高了【佛拉士】的觉醒,也得到新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不能提升硬实力,而是生活技能,而且自己想要完全觉醒【弗法】的想法也破灭了。 第三抽,随便来一个吧: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七十二柱之四十位——【拉默】。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4/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风雨雷电】,【弗法的魔道真知】,【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汉帕的变形术】,【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佛拉士的药石鉴别】,【拉默的变形术】,【拉默的摧城魔法】,【拉默的洞察】,【拉默的盗窃技巧】。 拉默觉醒度:60% 【拉默的变形术】: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四十的拉默,他的外形是一个乌鸦,但是他也可以变成人的形状(恭喜你,你现在不只能变成鸽子,还能变成乌鸦了。可喜可贺!) 【拉默的摧城魔法】: 拉默可以摧毁城池,他极其擅长各种威力巨大的法术,不过在泰拉大陆这里,你的一切法术都要归于源石技艺,你可以借助源石法杖一类的物品施法,物品越强,法术越强。你体内的强大魔力足以击穿城池,但是前提条件是你要找到合适的施法物品。 【拉默的洞察】: 拉默可以预知未来,通晓过去,你做不到,你目前只能通过【拉默的洞察】确定现在的境况,而且这能力还很消耗精力,你要多吃点甜食补充糖分。(也许在另一个时空,这能力被称作【现在视千里眼】?) 【拉默的盗窃技巧】: 拉默可以深入到宝库之中,偷得常人难以获得的宝物,你现在,是一个精锐的盗贼了。(你可不要想着做一些下流的事情哦~) …… OK,nice~ 沈沐柯感觉一下子就回血了! 单抽出奇迹有没有! 果然玄学抽卡是有效的! 虽然拉默排在第四十位,排在弗法、汉帕、佛拉士的后面,但是他的能力却是非常强大的,尤其是那个【拉默的摧城魔法】几乎为他开启了一天新的输出之路,他不再仅仅依靠【弗法的风雨雷电】了!他有了新的输出手段了! 不过… 这破模板怎么没给整我配套啊!我用法术还需要法杖啊?这法杖的空缺谁给我补上啊!! …… 第三十三章 单挑,就是我们单挑你一个 【拉默的摧城魔法】需要一个合适的施 法工具,工具越高级,则法术越强大。 上哪找这么强的施法工具呢? 找年啊! 有什么武器是年制造不了的么?她可是执掌铸造的权柄啊! 在年的改造下,沈沐柯那根手杖被重新铸造,加上了施法单元—— “还不错。”沈沐柯挥动着手杖,他已经能感觉到其中的力量了。 他尝试着将自己体内的那团多出来魔力输送进手杖,然后手杖末端就冒出一簇火花… 就这?就一簇火花? 这不是法杖,这是过节放的烟花吧? “嘻嘻,这个手杖还不是最终形态,我在上面加了【封印】,一共三层。小锅锅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住自己的法术,就先带着封印用一段时间…等到你觉得能控制住了,就自己开一层。”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笑着道:“那我该如何报答你呢?年宝?” “嘛,你就做一个火锅就好了嘛~要不你再陪我打一把麻将?” “咱们两个人怎么玩麻将?” “这不是还有雅儿和薇拉呢嘛~” …… 谢拉格改造的完成,让沈沐柯和年彻底放松了下来,在与耶拉冈德的对话结束后一个月,他们都处于一个闲着无聊的状态。() 虽然谢拉格新的体系还有诸多问题,但是有圣女大人和三族族长在,倒也不是难以解决。 至于说那些极难解决的问题,也不必着急,只要递到耶拉冈德那,也就不是问题了。 沈沐柯这些日子除了配着年到处疯玩,就是在雪山上练习练习法术,希望能尽早完全掌控住拉默的力量。 不过他感觉,还是应该找个人和他对练比较好,但是耶拉冈德大人没空,而年出手又完全把他碾压了,所以也就只能每天上山对空输出。 然后,在他产生对练欲望的短短几天之后,对手真的出现了! 这天早晨,沈沐柯照例外出“晨练”,谢拉格人对他都很熟悉,看到他都会打招呼,但是他走在路上,却总感觉被人盯着。 最开始,他以为是耶拉冈德在看着他,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是雅儿,那大概率会直接现身跟他搭话。 “有人跟踪我!” 沈沐柯快速做出判断,然后发动了【拉默的洞察】。 这段时间,他发现【拉默的洞察】的一大妙用——他可以凭借这个能力,360度无死角地观察自己的周围,就像凭空多出一个无人机一样! 借着这视角,沈沐柯看清了对方——那人披着红色的宽大长袍,看不清面貌,从外表看似乎颇为强壮,头上长着一对牛一样的大角。 “有意思,是我从没见过的人。” 沈沐柯迈开步子,尽可能地向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想把对方引出来,然而对方很谨慎,似乎经验丰富,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然后沈沐柯顺势出了城,带着那人走到了谢拉格周边的一座雪山上。 在一处空地,沈沐柯停下,将手杖拄在雪地上,大声道:“出来吧,跟了我一路的先生,有什么事吗?” 对方走出阴影,宽大身躯将长袍高高撑起,整个人壮得像铁塔一样。 “身体素质不如博卓卡斯替。”沈沐柯暗暗道。 对方这种身材,放在谢拉格,已经是一等一的壮汉了,老佩尔罗契族长身为乌萨斯族,经常打猎锻炼,身形体魄也不过如此。 不过在沈沐柯看来,对方虽然高大,但是和博卓卡斯替大尉之流相比,还是差上不少。 “我来找人。”对方开口了,声音不算太浑厚,看来比自己想象中要年轻一些。 沈沐柯回道:“你跟着我,是要找谁?” “年。”对方惜字如金地回答。 找年? 沈沐柯又问:“你找她做什么?” “与你无关。” 沈沐柯心中冷笑:呵,真有性格啊,找人却不说原因? “她在哪?” “与你无关!”沈沐柯笑着回应,对付谜语人和说话不说全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无妨。”对方叹了口气,然后将双拳从袍服中探出,“你一会会自己说的。” 这是要打架? 沈沐柯心中刚刚有所反应,对方的拳影已然尽在眼前! 好快!数十米的距离竟然能一蹴而就? 沈沐柯压低身体,同时身躯逐渐缩小,周身有黑色云雾冒出—— 噗~ 哇—哇—哇— 一只硕大的黑毛乌鸦从雾里飞出,躲开了对方的一套组合拳。 那乌鸦落在树梢,又化作沈沐柯的样貌,他拄着手杖立在树顶,心中稍定。 刺啦—— 沈沐柯肩膀上的衣襟被撕裂开来。 “好厉害的拳头,没有打中都能伤到我?” “你很有意思,竟然能变成鸟?你是黎博利族的?看着也不像啊…”双方略一交手,各有 收获。 “你也很有意思,方才惜字如金,这会说的话倒是多了。”沈沐柯笑着用炎国话回应。 对方点头,然后愣住了:“炎国话?你会说炎国话?不对,你知道我是大炎的人?” 沈沐柯点头,他此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而且有九成把握,对方就是自己记忆中那个人。 “也好,如此便省去一番口舌。”对方将身上的长袍扯下,露出大块大块的肌肉和贴身的皮甲劲装。 “现在,告诉我【岁兽的碎片】的下落,她在哪?” “提醒你,背后称别人为【碎片】是很不礼貌的,另外,我可没打算告诉你。” 沈沐柯纠正着对方的称谓,年是他的心上人,他平时都是爱护得不得了,怎么能随便被人称作碎片呢。 “无所谓了,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开口。” “大炎的官员都是如此不讲道理的?” 呼—— 对方没有搭话,而是猛地挥出更快更猛的一拳,拳风凌厉,直冲沈沐柯站立的树梢。 “想把我打下来?我却偏不随你意!” 沈沐柯将手杖高高举起,霎时间,足足六个形态各异的法阵虚影环绕在他身周—— 火焰,冰霜,锈蚀,猛毒,光芒,雷电。 六种完全不同的法术同时爆发,分成六个方向冲向那壮汉。 “好法术!”壮汉称赞一声,他猛地中止出招,然后原地踩踏几步,颇为玄奥的步伐让他庞大的身躯如同风暴中的雨燕,左冲右突间,六个法术都被他躲开。 他看向树梢,可此时沈沐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了?不对,他还在这!”壮汉屏气凝神,他有所察觉,沈沐柯没有离开,而是还在这附近,只是藏了起来… 砰! 壮汉捏紧拳头,向着左后方猛地挥出,直直地砸在了沈沐柯身上,沈沐柯来不及躲闪,只得用手杖防御,一击之下,手杖脱手,沈沐柯被迫退后数十步。 “靠,又被看穿了!”沈沐柯懊恼道:“这佛拉士什么破技能啊,这隐身就没派上用场过!” 【佛拉士的阴影】,实战中沈沐柯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圣山上,第一次见到圣女大人,但是被圣女大人的铃声识破了。 第二次用就是现在,结果又被识破了! 所以这隐身就是个垃圾技能,基本有点实力的人都能看穿,拿来虐菜又完全用不上,纯纯的冤种技能! “你很厉害,术士,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法术类型如此多的术士,大开眼界!”对方夸赞道。 沈沐柯把脸一沉:“骂谁术士呢?!你才是术士呢!你全家都是术士!” 壮汉懵了,这怎么我夸你两句还急眼了呢? 术士都是这样古怪的吗? 定了定神,壮汉道:“你已经没有了法杖,停手吧,乖乖告诉我年在哪,我决不为难你,也不会为难她!” “现在已经不是告不告诉你的事情了。”沈沐柯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双手高举过头,然后骤然挥下:“是我今天一定要打赢你!” 呼—— 狂风大肆吹动,满天的乌云聚集,转眼之间,无尽的风雪混合着危险的天雷陡然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壮汉被这景象吓得颜色更变,刚才和自己对阵的还只是个有些实力的术士,这会怎么突然一转攻势,变成人形天灾了? “来尝尝魔神的伟力吧!” 轰隆隆! 雷霆如雨点一般落下,击碎岩石,穿透冻雪,让那壮汉无处可逃。 好家伙,自己这是惹了什么狠角色? 壮汉无处可退,只得另寻出路,然后他忽然发现,虽然自己这边被雷霆布满,但是对方身周五步之内,却没有任何雷电。 看来,这就是你的弱点! 想想也是,一个精通各类法术的术士,肯定不擅长近身战,自己方才那一拳,他不就没接住嘛。 壮汉用尽全身的力气,驱动真气,奋力向前冲刺,哪怕被雷电和风刃击中也毫不动摇,他要以伤换伤,只要冲到对方面前,自己就赢了! 十五步,十步,七步,五步! 五步已到,接招吧! 砰! 壮汉用尽全身内劲,硬挤出来的一拳,被挡住了。 入眼,是一柄黑色的军刀,在他眼前,正立着一个身着破烂军装,手持军刀的【人】。 对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显然根本不是活人。 “行尸…走肉?”壮汉艰难地抬起头,然后他便看到自己身周已然围满了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看数量,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一场单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群殴。 “我说了,我今天一定要打赢你!” 沈沐柯立在他身后,他的手杖已经被他统御的灵魂士卒捡了回来。 壮汉艰难 地回头,然后就看到一根黑乎乎的手杖在眼中逐渐放大—— 砰! 壮汉昏倒在地。 闭上双眼之前骂了今天第二句脏话:“你个混账东西不讲武德…” 第三十四章 短暂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躺在木屋里的大床上,那大汉逐渐睁开了眼。 然后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坐在自己床前的两人—— “呦,醒了?” “小锅锅,你这一棒子下手太重了,你就不怕把他打死?” “什么话!你看他头上那对角就知道,他脑袋硬得很,我抡这一下把我自己的手都震麻了。” 大汉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然后揉了揉眼睛,他的意识逐渐清晰… “怎么样?还打么?”沈沐柯笑着问。 “别别别,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大汉连连摆手,他这是出师不利啊,刚到谢拉格找到目标就被当成沙包打了一顿。 他瞥向沈沐柯,心道这个术士是什么来头,怎么花样这么多? “行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沈沐柯手中把玩着手杖,道:“说说吧,大炎朝廷要找年有什么事,太合?” 嗯??? 太合惊讶地看着沈沐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太合?你又是怎么…” 没错,这一位就是【将进酒】里,那位耿直的牛牛,太合,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后来的老练和沉稳。 ( ̄▽ ̄) “行了行了,不用那么一惊一乍的,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得多。”沈沐柯摆手,他向来是不喜欢回答那么多问题的,“你只要说事就行了。” “呃,好吧。”太合点头,然后他转向年道:“年,朝廷下令,让你回返大炎,参与边境布防。” 回返大炎? 年摇着头,道:“我当年出来的时候,不是说好给我放假十年嘛,现在才八年,我才不回去~” 太合为难了,但是他也只得说:“年,你必须跟我回去,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走,等到下一次,别人来接你,恐怕…” “恐怕就不会这么友好了。”沈沐柯接过话茬,他能理解太合的想法,“太傅他老人家还是很给面子的啊。” “你还知道太傅的事?哦不对,你知道我是太傅的人?”太合这会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自己怎么一觉醒来,底裤都被看光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不是说了么,我知道很多事,你就当是…算卦,对,算卦,我可以看到很多常人所不知的事。” 算卦可以知道这么多事嘛? 术士真可怕。 太合定了定神,只得道:“年,他说的没错,其实我这次,并不是代表司岁台,我只是借用了一个身份…我带来了太傅的口信,他说如果你能回来,朝廷可以考虑让你以后流落在外的时间延长一点。” “原来如此,太傅他老人家还是很开明的嘛。” 沈沐柯了然,【将进酒】剧情里,那位老太傅,确实是个很有器量的大人物! “我多句嘴,让年回返大炎,是为了防御谁啊?” 大炎已经很多年不打扩张战争了,他们要年回去,肯定是参与防御,可是这节骨眼上,他们防什么?邪魔又要入侵了? “乌萨斯,大炎要防御的是乌萨斯。”太合解释道,“两年前,乌萨斯进攻了拉特兰,获得大胜!太傅和天子判断,他们过不了几年,就要与东国开战!” 乌萨斯进攻拉特兰了?还大胜? 沈沐柯猛地拍了下脑门,自己和年在谢拉格待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原本泰拉时间线上发生的事了! 在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第十次战争结束后,乌萨斯的脚步并未停止,他们的欲望有增无减,在之后数年时间里,他们连续进攻了拉特兰,萨米等国,都获得了不小的战果。 然后在两年以后,1072年这个档口,乌萨斯将要迎来它的总滑坡。 在1072年,乌萨斯的皇帝将会因为不明原因被刺杀,费奥多尔继位,在这之后,乌萨斯就遭遇了它扩张路上的滑铁卢——血峰战役。 血峰战役,明面上是乌萨斯对阵东国,但实际上是乌萨斯对阵东国和大炎,这场战争让乌萨斯大败亏输,这也是乌萨斯无数战争中最为惨烈的一仗! 血峰战役后,乌萨斯国内矛盾总爆发,引得新旧贵族混战,进而演变成席卷全国的大叛乱! 在之后,乌萨斯就一蹶不振,从此以后,直到主线剧情出到第十一章都没有再发动什么战争。 什么,你说整合运动操控切城撞龙门那次?那是坐忘道老黑蛇的阴谋,跟乌萨斯有啥关系? 总之,从朝廷的角度出发,乌萨斯将要进攻东国是可以确定的,那么就要早作准备,大炎不惧怕乌萨斯,但是也要用各种方法迟滞他们的脚步。 所以这会,太傅提前派太合来找年了。 “防御乌萨斯吗?”年犹豫起来,她知道这种事儿十万火急,回返大炎势在必行~只是她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出来了。 沈沐柯看出了年的为难,他缓缓道:“回去吧,年,既然大炎那边需要你,那你就回去吧。” “小锅锅,我…” “没关系。”沈沐柯笑着安抚着,“大炎需要你,作为大炎的神,你就应该回去尽你的一份职责,至于你我…时至今日,你我之间已经无需在意距离和时间,来日方长,我们此刻的别离是为了未来更好的重逢~” “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年提出邀请。 沈沐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了,我心中还有疑惑未解,之后可能要再去几个国家兜兜转转,就不去了,你照顾好自己便好…” 太合看着两人——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有事呢? 而且看这对话,似乎还是… “太合!” “我在!”太合答应一声。 “年可以跟你回去,我没有意见,但我要朝廷保证,不得让年为难。” “没问题,这可以保证。” 保证个屁。 沈沐柯暗自叹气,一个太合,怎么能保证这些?真正决定朝廷态度的,是司岁台,是老天师,是太傅,是天子! 跟太合有什么关系? 他此刻提条件,也是为了心中有所安慰罢了。 沈沐柯定了定神,道:“太合,我信任朝廷,也信任陛下,想必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大炎的决定…替我向老太傅问好,就说,我敬重他的为人,如果有机会,一定前往大炎,登门拜访他。” “没问题。”太合拍着胸脯,然后道:“只是传话需要一个称呼,之前匆忙,没来得及向阁下请教…” “你回去告诉朝廷,就说…我叫沈沐柯,是一个【觉醒者】。” 觉醒者? 太合点头,虽然并不知晓觉醒者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认真还是记了下来,以便于交差。 第三十五章 居无定所,来去无踪 年离开了。 她走的很随性,就好像当初她随性地答应了沈沐柯一同旅行的要求一样。 小女儿家的扭扭捏捏不是年的风格,她永远都是这样当断则断的。 太合原本是准备有陆行器的,不过年觉得太慢,就直接带着他远距离传送回去了,然而没有神性的人利用【意识帝国】强行穿越空间好像很耗费精力,所以让我们替他默哀三秒。 年这么做,多少带点小情绪… 沈沐柯坐在自己的门店里,闭着眼,梳理着目前已经掌握的一切情报,盘算着下一个【旅行】的地点。 现在,是泰拉历1070年冬天,而在一年多以后的1072年,泰拉大陆上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况。 首先是1072年,乌萨斯先皇驾崩,原因好像是内卫的暗杀,然而皇帝的内卫为什么要暗杀皇帝,这个原因是个坑,鹰小姐没填,所以沈沐柯并不知晓具体,不过先皇驾崩后的事他知道。 先皇驾崩后,费奥多尔继位,然后乌萨斯的动荡就让卡西米尔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果断派出军队进攻乌萨斯,想要收复故土,然后就遭遇了乌萨斯军团的埋伏,大败而还。 在这之后,乌萨斯野心未减,他们真的如同大炎天子预见的那样,进攻东国了。 然后乌萨斯输了。 这一场血峰战役,被赫拉格老爷子称为看不懂的一场战役,呵,想也知道,年都被太傅召回去了,这场仗,是乌萨斯以一敌二,绝无胜算可言! 在之后,战败的乌萨斯矛盾冲突爆发,国内掀起叛乱,新旧贵族打成一锅粥,不过最后貌似是平稳度过去了,也不知道费奥多尔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1072年的乌萨斯,是混乱的。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比它还乱! 那就是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作为一个地处大陆黄金地段的强大帝国,将在一年多以后迎来它的急转直下! 一场因为大贵族幕后操纵,小贵族里挑外撅,国外势力侵入,内部反贼遍地而导致的宫廷政变,致使阿斯兰的王陨落,王女维娜出逃。 哦对了,这个维娜,就是后来的六星先锋推进之王。 ( ̄▽ ̄)也是老熟人了。 从宫廷政变的结果来看,维多利亚从这时候开始,就已经是一副江河日下的模样。 等到二十多年以后,那更是重量级——八公爵、萨卡兹、深池、自救军、罗德岛、议会、整合运动残部、黑蛇还有正统王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到首都伦蒂尼姆共襄盛举,整个维多利亚打成了晋西北的局面,乱成了一锅粥。 后二十年的情况暂且不谈,但是如今,沈沐柯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趁着宫廷政变前,去一趟维多利亚。 因为二十年后,维多利亚局面已经极其混乱,那个时候自己要是再想横叉一脚,估计连切入点都没有,情况如此混乱,自己搞不好就要跟着形势随波逐流,到最后估计就是满处乱跑但是什么也做不好。 所以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沈沐柯觉得,还是要尽早入局,这样才有主动权。 别误会,他对维多利亚那些贵族和野心家的博弈毫不感冒,也对王位到底归谁这事不感兴趣。事实上在他眼里,贵族也好,野心家也好,还有那些小权贵,全是落后于时代的残渣,这些人怎么样,沈沐柯完全不在乎…甚至于,要不是他很喜欢推进之王,他对维多利亚是不是阿斯兰掌权都没兴趣。 但是他在乎维多利亚的人。 在维多利亚长达二十年的动荡中,无数人死于战火,沦为野心家的薪柴,后来的小丘郡事件,就是维多利亚普通人的缩影,就算不是塔拉人,不是感染者,身处于泰拉历11世纪末的维多利亚,普通人也一样是“死不知因谁,生不知为何。” 对于这种情况,沈沐柯的态度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目前,维多利亚大势所趋,内忧外患下必然陷入长久动荡,但是沈沐柯认为,这动荡的尺度是可以调整的。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在维多利亚构建自己的一套体系,以便在日后尽可能稳定局面… 沈沐柯想介入维多利亚的乱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的实力提升太慢了。 他以后毫无疑问是要去探索萨尔贡的焚风热土的,然而他现在的实力却不允许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当年的那位可汗,能将神性分给自己的梦魇大军,将凡间的军队锤炼成天兵天将,然而就是如此人物依然折戟沉沙,陨落于黄沙之中,沈沐柯现在手里这几个魔神连100%觉醒度的都没有,估计去了也没用。 所以他瞄上了维多利亚的乱局,想着借此机会锤炼下自己的战斗力,这样以后去了焚风热土也有保障…… 这样想着,沈沐柯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的门店里此时堆满了各类货物,谢拉格本地出产的土产、卡西米尔进口货都有,各类货物都囤了不少,然而如果他想离开谢拉格,这些东西显然是带不走的… 沈沐柯站起身,然后翻出一块木板,写上内容挂在了门口—— “本人,阿加里图,因为商业事务,将在两周之后离开谢拉格,前往其他国家。” “由于具体回返时间未定,本人决定将在两周之内,将店内货品尽数低价处理,欢迎各位的光临。” 牌子挂出的第一天,阿加里图先生要离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谢拉格。 人们纷纷扬扬地传递着消息,在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后,阿加里图这个名字,已然是谢拉格人心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位为谢拉格付出很多的【客人】要离开了。 人们拿着各类礼物涌向门店为他送行,几天下来,沈沐柯货没卖出多少,礼物倒是堆满了屋子。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在门口牌子上加了一句“谢绝礼品,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才止住势头。 告别总是困难的,沈沐柯与谢拉格人共同度过了七年,突然离开,自己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他去找圣女大人辞行,然而圣女大人因为公事繁忙,只送上一句祝福,以及一本新写好的经书。 新的经书写得很好,没有过去蔓珠院那些血腥愚昧的东西,反而文字率真,内容也比较轻快明媚,很符合耶拉冈德平时的气质。 和布朗陶家族和佩尔罗契家族的告别场景比较喜感。布朗陶族长当天非要请他吃饭,酒宴上老头喝得大醉,到后来甚至被人搀扶着离席。 菈塔托丝布朗陶,这个姑娘送给沈沐柯一副新的围棋棋子,她现在已经开始学着经营家族,并且由于待人温和且风趣幽默,很受大家认可。 佩尔罗契族长没请他吃饭,但是送给他一整套外出旅行需要的生活用品以及各类衣物,甚至连皮质大衣都有好几件。 没错,就是【风雪过境】里,阿克托斯穿的那种同款大衣。 沈沐柯废尽了唇舌才让老族长明白,维多利亚的气候比较温暖,不需要穿皮大衣,然后他又喜提了一套炊具,因为老佩尔罗契怕他吃不惯维多利亚的菜。 至此,与两大家族和圣女大人都已经告别。 在一个傍晚,走进了奥拉维尔先生的书房。 “你来了?坐。” 时至今日,两人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也就无需过多的客套。 “要走了?”奥拉维尔问。 “要走了,这一趟离开,也许很久都不再回谢拉格了。”沈沐柯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 “有空就回来看看,谢拉格人始终欢迎你。” “嗯嗯,一定。” “你这次离开,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已经决定了,要去维多利亚。” “嚯,那可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奥拉维尔点头,道:“过段时间,我也打算把恩希欧迪斯他们三个送过去上中学…”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沈沐柯提醒道,“让他们兄妹仨外出留学去哪都行,维多利亚最近两年还是别想了,那边这两年可不太稳定。” “不稳定你还要去?”奥拉维尔诧异,然后他马上明白过来:“你又要去那忙活什么?不会又要跟在谢拉格一样吧?” 作为朋友,奥拉维尔本能地意识到,阿加里图这是又要去危险的地方“帮扶弱小”了。 “稳定的地方我还不去呢。”沈沐柯笑了笑,“我是注定了要去这些破地方做些蠢事的。” “呵,你还真是…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一定要保证安全,如果事不可为,赶紧撤手,实在解决不了,就回谢拉格躲几年,避避风头。”奥拉维尔劝诫道。 “好嘞,我知道了。”沈沐柯笑了笑。 这就是朋友,虽然不一定和你并驾齐驱,但是一定会在关键时刻撑你一把。 “阿加里图,有些时候,我实在不理解,你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何种原因,也许你自己察觉不到,但是你做出的成绩,却总是让身边的人受用无穷。” 奥拉维尔先生直直地看着沈沐柯:“作为朋友,我本来不该多问,但是我还是想求一个答案,阿加里图,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沈沐柯看着奥拉维尔,良久,他笑了,平静地回答道: “我的名字叫阿加里图。居无定所、来去无踪的阿加里图。我喜欢在这片大地上旅行,但我不喜欢这片大地,所以我要改变它,让它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 沈沐柯要离开谢拉格了。 他打算将剩下没卖出去的货物连同门店一起卖给了奥拉维尔,让奥拉维尔用硬通货支付。 得力于沈沐柯新解锁的【佛拉士的药石鉴别】,他现在可以明晰宝石和草药,草药他不好携带,但是宝石他很乐意接受。 于是奥拉维尔用手中矿区里出产的各类宝石连同一批赤金锭一起,以非常优厚的条件买下了沈沐柯在谢拉格的所有产业。 为表报答,沈沐柯暗中送了他全家一套【佛拉士的不死庇护】。 虽然谢拉格的铁路已经翻修,但是剧情的事谁说的准,为了防止自己这个朋友又因为坐火车出意外,沈沐柯特意做了准备,这个庇护没法让他和家人真正不死,但是能阻挡一次致命危险,也算是一个护身符了。 沈沐柯整理了行李,一箱生活用品,一箱谢拉格土特产,以及整整十个手提箱的赤金锭和各类宝石。 如此多的物品,靠手拿肯定是没戏,但是沈沐柯如今已经摸索出了新的办法。 他利用神性,在意识帝国开辟了一个“储物空间”,大约十几立方米的大小,已经可以放下所有的行李了。 沈沐柯离开的当天,谢拉格人都来为他送行,他们排成两队挤在道路两旁,由于人数太多,圣山军不得不派出一队人手来维持秩序,让他享受了一把【国际巨星】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沈沐柯就这样在众星拱月之下离开了谢拉格。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雪境,然后察觉到了一个飘渺的视线。 他转过身,远远的山坡上,似乎有一个温婉和煦的身影站立。 “愿你的前路平坦无阻,愿你的期许得以实现~” 寒风中,有轻柔的声音送来,环绕在沈沐柯的身边。 他拄着手杖,对着那身影遥遥行礼: “感谢您的祝福,耶拉冈德,您的意志终会照亮旅人的前路。” 第三卷 伦蒂尼姆盗世魔神 第一章 城外见闻 伦蒂尼姆。 维多利亚帝国首都,移动城市。 在连续数日的长途跋涉后,沈沐柯终于【找到】了这座城市。 没办法,泰拉和现实不同,泰拉大陆上的国家基本都建立在移动城市上,而移动城市为了躲避天灾,会按照固定轨道到处跑,一般的地图只能标一个大概,沈沐柯照着地图和自己的“拉默的洞察”找了好长时间才确定伦蒂尼姆的位置,然后在他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伦蒂尼姆外,他懵了。 人群,入眼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在伦蒂尼姆外排成长队,等待入城。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泰拉诸国的奇葩制度了。 为了躲避天灾,诸国对于固定不动的广袤大陆板块没有什么占有欲。 毕竟一个天灾过来,你在这块地方生活得再好也得搬走。 所以,在各国混乱的国境线上,没有也不需要搞什么入境检查,反正都是荒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但是对于入境移动 城市,各国的审核态度就相当谨慎,像维多利亚这样的大国,想进入移动城市,基本要人人经过检查之后,才能过关。 不过,维多利亚如此严密的入城检查体系,还能支撑多久呢…… 沈沐柯一手拎着手提箱,另一手拄着手杖,来到一个入口的队尾——前面至少还有上千人在等。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乏味的,沈沐柯开始四处张望,分散注意力。 在队伍周围,有隶属于伦蒂尼姆的警备队维持秩序,沈沐柯还远远望见在这城邦的入口大门两侧,还站着两具蒸汽骑士! 蒸汽骑士,这种类似机甲高达的造物是维多利亚的独创,也是守护维多利亚的柱石。原剧情里,始终忠于阿斯兰王的坎伯兰公爵一族,就曾是蒸汽骑士。 沈沐柯叹了一口气,一谈到蒸汽骑士,就想到了维多利亚的衰败。 原剧情里,为什么特雷西斯的军队可以迅速接管伦蒂尼姆?还不是因为蒸汽骑士被自己人出卖了。 那些沉醉于财富与虚荣的贵族们,在贩卖绞死自己的绳子这方面,一向拥有非同寻常的行动力。 战无不胜的蒸汽骑士,没有倒在战场上,却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上,荣光蒙尘,往日不再。 但是那些贵族们不在乎,因为只要宴会厅的华灯依然闪亮,他们就可以捏着鼻子活下去,哪怕脚下的泥土已经腐烂,哪怕窗外已经战火纷飞。 呵,有时候真的想化身血魔大君,然后闯入他们的宴会,吃个痛快之后还要补上一句:“油太多,有点腻。” 队伍向前缓缓推进,沈沐柯抬起头,他看到了伦蒂尼姆城墙上的城防炮。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沈沐柯还是被那城防炮的宏伟震撼了一下。 太壮观了,太离谱了。 如果说口径就是正义,射程就是真理的话,那这些围绕伦蒂尼姆的城防炮简直就是真理与正义的化身—— 那庞大的炮筒长百米不止,那口径更是离谱,沈沐柯感觉自己都能站着走进去。 如此强大的巨炮正是伦蒂尼姆永不陷落的基础,有这等强悍的杀器,试问有哪支军队可以侵占伦蒂尼姆? 还真有,比如特雷西斯手下的萨卡兹。 长久以来,一提到固若金汤,大家就会不自然想到某个抵抗四十多天就投了的某欧洲最强陆军,而在各类作品中,永不陷落就和无敌一样,都叫debuff。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强悍的防线往往会被攻克,再伟大的帝国也会因为内部腐烂而走向衰退。 20年后,萨卡兹会携滔天大势而来,无论什么都无法抵抗他们的脚步,这伟岸的城防炮,也将成为【博士们的噩梦】,它们的炮口会对准城内,守城的武器变成了镇压的工具。 叹了口气,沈沐柯无奈地想着:“维多利亚遇到的种种,其实都是时代进步所带来的阵痛,如果它能撑过去,未来将是一个真正的伟大国度,如果撑不过去,那就像高卢一样,只配成为文明之火的残渣。” 这样想着,沈沐柯终于排队来到了伦蒂尼姆的门口,有警备队的人员过来询问。 身着制服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道:“阁下不是维多利亚人吧?从哪来的?来伦蒂尼姆做什么?” 沈沐柯身上还披着谢拉格风格的长袍,被一眼看出也不奇怪,他回答道:“我不是伦蒂尼姆人,我从谢拉格来,到伦蒂尼姆做生意。” 做生意,万用的借口。 沈沐柯之前就发现,各国的移动城市对于商人的态度都特别宽容,用商人身份流转于各个城市非常方便。 “谢拉格?”年轻人有点懵,然后他转过头提问站在身后的同伴:“谢拉格是哪个郡?在维多利亚什么位置?” 哪个郡?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然后解释道:“谢拉格不是维多利亚的郡,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在维多利亚西边。” “西边?维多利亚西边不是哥伦比亚么?” 这都什么地理水平啊! 沈沐柯无奈地看着这个警备队队员,他实在没兴趣跟对方讨论这个地理问题,他现在只恨大长老的蔓珠院,搞什么遗世独立的信仰pua,现在好了,报应了吧! 自己就站在这,对方连谢拉格这个国家都没听说过! 警备队的一个小队长发现了这边的骚乱,他走过来询问情况,然后对沈沐柯道:“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并不了解谢拉格这个国家,所以一时间没法做出判断…您有没有相关的证明文件,可以给我们看一下。” 啊,这个有。 离开谢拉格之前,沈沐柯去找了圣女大人,她在送出的经书里夹了一张写着阿加里图的身份证明书。 沈沐柯递给对方,对方看了看,点点头,跟一旁的下属道:“给这位先生一份表格,填一下身份信息…您应该,不是感染者吧?” 对方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在维多利亚,感染者是很遭歧视的。 “我并非感染者。”沈沐柯摇摇头,接过表格填了起来… 对方拿着表格,一一对比。 “您是个商人?”那个年轻的警备队队员问道,“商人一定很有钱吧?” 沈沐柯笑着摆摆手:“并没有,事实上我的生意做的不大。” 确实不大,也就是覆盖整个谢拉格吧,不大不大。 “由于您的身份存疑,我们需要检查您的行李,确定有没有危险品,这可以吧?”年轻的警备队队员道。 一旁的队长看了年轻的队员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后辈是起了贪念——检查行李的过程中,看到值钱的小东西就顺手摸走,这也是伦蒂尼姆警备队的创收手段之一,如果财物过大过多,还可以借口有危险品扣押,这种事,他这个过来人都门清。 沈沐柯看了看两人,然后将手提箱提起来递给这个队长。 对方接过,打开,轻轻瞟了一眼—— 他的手突然之间颤抖了一下,眼睛瞳孔瞬间张大,然后他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将箱子又合了起来,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您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欢迎您来到伦蒂尼姆,尊贵的阿加里图先生。” 这队长拉着自己的队员,向沈沐柯躬身行礼。 沈沐柯笑着接过箱子,然后哼着歌踏入城门。 “队长?你刚才打开箱子看见什么了?”自家队长打开箱子的前后反应完全改变,这让他有些困惑。 队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道:“下次,眼睛瞪大点!看清楚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 “您看见什么了?” “财富。”队长的声音逐渐颓然:“足够买下奥克特里区一座别馆的财富。” 小队员震惊了,奥克特里区,那不就是中央城区? 队长远远望着沈沐柯的背影——对方一个人,没带亲兵,没有侍卫,带着如此多的财富竟敢一个人穿越荒野、跨越国家。 这种人,要么运气极好,要么实力极强。 不管哪个,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招惹的。 在警备队的目送中,沈沐柯踏入了伦蒂尼姆的。 一场新的旅途开始了。 第二章 第一晚 对于警备队队员那点小心思,沈沐柯并非没有察觉,否则他也不会故意从十几箱行李中单独把装财物的其中一个拎出来给他们看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估计那两个人以后就不会随意搞小动作了吧? 将这两人的事情抛之脑后,沈沐柯开始找人问路。 没办法,身处信息不通畅的时代,他又没有导航系统,自己人生地不熟地只能找人问路才能确定位置和目标。 “应该找一份伦蒂尼姆的地图,然后租一辆车,这样靠双腿和问路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样想着,沈沐柯终于找到了自己到达伦蒂尼姆的第一个目标——维多利亚皇家银行伦蒂尼姆总行。 来银行当然是要办理业务,沈沐柯走进大厅,一个衣着考究的业务员走过来问候道:“先生您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 对方的口音很纯正,一看就是伦蒂尼姆本地人,和沈沐柯自己的大炎风味维多利亚语完全不同。 沈沐柯看了看挂在大厅大理石支柱上那块写满银行业务范围的牌子,回答道:“财物兑换。” 财物兑换。 这是一个很具有时代背景的业务,有点类似于现实里的当铺生意。 这种业务最开始,是维多利亚为了方便别国商人来到本国做生意而设立的,你可以用硬通货比如贵金属、不动产、特殊货物一类的东西做抵押,从本国银行里兑换出等值的现金,方便做生意,等到规定日期到了的时候,抵押人再连本带利赎回抵押物,银行就从中赚点利息。 当然,你也可以不赎回,这样你的抵押物到了日子就归银行所有了。 业务员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沐柯全身的穿着,随即就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财物兑换,一般只有外来商人才办,对方一身穿着都不是维多利亚风格,显然不是本国人,那就一定是外来商人了,而从表面看,沈沐柯风尘仆仆,似乎并不宽裕,但是业务员还是毕恭毕敬地把他请到一个单独的房间详谈。 因为他看到了沈沐柯手里的手杖。 作为年的造物,这根手杖一入眼就吸引了这个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业务员。 看材质,分不清楚是木头还是钢铁,那就一定是特殊材质,手杖的顶端刻着铭文,还镶嵌了未知的晶石,让整个手杖显得高贵又不艳丽。 在业务员眼里,单就这一根手杖,就已经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显赫身份了。 沈沐柯完全不知道对方内心戏这么多,他走进房间,有侍者为他倒了 一杯红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有点甜,应该是放了糖和奶,这就没劲了,喝茶就得喝那个苦味和纯正的香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沈沐柯咋舌,暗暗想到。他摇着头把茶杯放下。 业务员见状,吩咐侍者将茶具收走重新泡。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很有可能是场面往返于各大国家的行商,见多识广,寻常的东西完全不入眼啊! 业务员毕恭毕敬地开口道:“本行的财物兑换,需要让专家对您要抵押的财物进行鉴定,可以吗?” “啊,没问题没问题。”沈沐柯从储存空间里掏出三个手提箱。 “这…”业务员懵了,这人的箱子是怎么拿出来的?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源石技艺。”沈沐柯笑着解释道。 遇事不决,源石技艺。 反正泰拉大陆上源石技艺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一种。 业务员点点头,然后叫来专家估值。 箱子打开的时候,这个业务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太多了,太多了! 满满三箱赤金锭以及各类宝石,业务员自己预估一下,起码两万镑以上。 两万镑,什么概念? 【阴云火花】里,澄闪用650镑盘下了苦根的店。 这三箱财物,至少能盘下三十家绿意火花。 “您的财物估值完成了。”半晌,带着眼镜的老者擦了擦汗,道:“总计 镑,考虑到溢价,算您 镑。” nice! 业务员暗中点点头,自己果然没有判断失误,这是个大生意!自己一口吃下,得拿多少提成? 最近新款的源石陆行器,自己一直在犹豫,现在不需要犹豫了! 沈沐柯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想法,他催着业务员尽快办理手续,然后另开了一个账户,提着部分现金匆匆离去。 排队入城和办理业务都耗费了他太多时间,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下榻。 在这之前,他还需要一顿晚饭。 他在街上来回走着,寻找合适的地点,然后他瞟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瓦莱丽蛋糕店。 也许你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是如果你知道慕斯这位菲林族少女,那你大概就有印象了。 这里就是慕斯干员实习感染矿石病的地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网红店? ╮( ̄▽ ̄)╭ 沈沐柯提着手杖走入店铺,逛了两圈,要了些甜司康饼和奶酪。 店长态度很好,结账时还给他抹了个零头。 由于这家店是全天不打烊的,沈沐柯另外加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这座城市—— 玻璃的质感比较粗糙,没有现实世界里那般清澈,再加上灰尘和油污,显得有点朦胧。 别误会,这并不是因为蛋糕店店员偷懒不打扫导致的,而是这座城市日积月累的残渣导致的。 此时的维多利亚,是工业腾飞的年代,在这个年代,蒸汽机和源石机共同影响共同进步,引得大量温室气体和废气肆意排放,空气质量极差,伦蒂尼姆上空始终是薄雾一片,让城市气氛显得非常压抑。 而透过玻璃,沈沐柯看到,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来去匆匆,有些人手里拿着面包,有些人手里端着咖啡,他们行走在固定的路线上,像齿轮一样运转,维系着城市前进的动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就是伦蒂尼姆人的状态,这种状态本身没啥问题,毕竟谁上班不是为了赚钱呢? 但是眼下,伦蒂尼姆已经驶入了一个帝国发展最为致命的弯道——精神与财富不可兼得。 人除了工作,也是需要精神追求的,可眼下,看着这些人,他们眼里哪还有精神? 也难怪老国王的新政推出后,那些议会的虫豸和那些小贵族那么容易就能挑起事端,最后甚至能弑杀国王。 维多利亚人的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荣耀与骄傲,他们现在眼睛里只剩下财富与空虚了…… 就这样想着,沈沐柯喝着咖啡,度过了在伦蒂尼姆的第一晚。 第三章 安定下来 就这样,在瓦莱丽蛋糕店,沈沐柯度过了自己在伦蒂尼姆的第一晚。 第二天清晨,顶着晨露,沈沐柯买了一份早餐,又要了一份地图,告别了店主。 虽然他来到泰拉以后,已经许久不曾睡眠,但是在夜晚面对这窗户长时间独处还是让他不免有些许孤独落寞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如果年还在就好了。”沈沐柯和年总能找到度过孤独与无聊的方法,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还是有些寂寞啊。 对着橱窗打理了一下仪容,沈沐柯走进一家坐落在奥克特里区的服装店。 萨维尔衣匠。 如果你对这个不了解,那你知 道银灰那件高档西装吗?就是那件冬天款式的【皮肤】,设定上,那件衣服就出自【萨维尔衣匠】。 ╮( ̄▽ ̄)╭ “萨维尔衣匠”内。 有店员笑着走过来迎接:“您好,您要定制衣装嘛?” 是的,萨维尔衣匠,只接定制。 这就是走高端路线的门店!只接受定制委托,全套量体裁衣,完美符合身形,保证舒适还不失精致。 沈沐柯点点头,确定自己没找错。 他要定制高档衣装倒不是为了什么奢侈享受,而完全是为了迎合自己构造出的新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之前提过,他想要在宫廷事变之前尽早布局,以应对各种事态发展,而布局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这个身份需要做到不突兀不特殊,社交范围广,还要能接近维多利亚的上层结构。 什么样的身份可以完成这些要求呢? 医生?学者?艺术家?还是军人? 都不是,虽然这些身份在维多利亚的社会地位很高,但是这些身份只是平民的顶峰,而非贵族与政客的顶峰,靠这些身份接触不到太顶级的那一波人。 所以思前想后,沈沐柯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一直用得很顺手的商人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因为商人有钱,有钱就能打动那些虫豸的心,而且商人时常需要参与社交,满世界到处跑,最适合布局和探听情报。 所以沈沐柯早早来到萨维尔衣匠,就是为了给自己大商人的身份配一身“行头”。 在简单说了一些自己的需求后,有裁缝过来为自己量尺寸。 衣匠的手很快,显示出他非常专业,量完尺寸后,沈沐柯问:“我需要多久才能拿到成衣?” “您一共定制了九套全身衣物,其中三套夏装,三套冬装,两套长身礼服,一身居家休闲服装。这个工作量比较大,所以您需要等到一周以后再过来拿…” “可以快一点么?” 一周之后?那岂不是还要穿着不伦不类的谢拉格长袍在伦蒂尼姆晃荡一周? 沈沐柯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穿着完全不符合城市风格的衣物到处跑,会让人起疑的!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然后冲着裁缝笑了笑,道:“贵店的负责人在吗?我想和他商量一些事。” 店员愣了愣,然后他走到里屋,过了一会,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绅士走出来。 “您好,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您好,老先生,我刚才在贵店定制了九套衣装,但是这位师傅告诉我,这笔生意需要等待一周时间…我,比较赶时间,所以我希望贵店能尽可能提高效率,让我尽快把衣服拿到手。” 老绅士看了看裁缝,裁缝摊了摊手,示意他也没办法,半晌,老绅士微笑着道:“实在抱歉,由于本店的衣装都靠衣匠们手工制作,所以确实会慢一些…我们会为您尽可能加快速度,但是这也需要五到六天的时间。” 沈沐柯看了看老绅士,最后无奈道:“那请您一定尽可能快一些…我什么时候付钱?” “您的衣服一共是1050镑,在衣服完成后付清。” 老绅士道,然后他补充说:“我们制成衣服后,会为您送到府上…请问您的地址是…” 地址?旅店行吗? 沈沐柯只得回答道:“我目前刚刚到达伦蒂尼姆,还没有固定的住处…等我安定下来,会给贵店寄来地址。” “理解理解。” …… 这样和老绅士闲聊着,沈沐柯在店里逛了逛,然后一件放置在橱窗里的衣服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件十分宽大的长袍,精致的裁剪让它套在石膏模特上完全不显得臃肿,反而十分有型,长袍分有多层,外层为典雅的黑色,内有白色内衬,露出精致的领口,繁杂又华丽,在袖口领口和衣摆处,还用金线绣有纹样,平添出几分时尚。 “您现在在看的这一件,是本店新推出的一款概念产品。”老绅士解释道:“由于还没正式上市,所以还没有具体定价…” “我可以订做一件么?” “…可以,但是本店需要您做出保证,在这件衣服正式上市前,您不会转赠,也不会二次贩卖。” “没问题!”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爽快地开了一张550镑的支票。 550镑,就买一件衣服? 老绅士惊讶于沈沐柯的富有,在心里将对方的地位提高了不少。 【看来需要让老汤姆他们手脚麻利一些了,这是一位大客户啊。】 “我喜欢您的慷慨。 ”老绅士接过支票,然后亲自将沈沐柯送出店去。 …… 衣装的问题解决,那么之后就要去寻找住处了。 考虑再三后,沈沐柯还是决定直接在伦蒂尼姆买一栋独立的别馆。 之所以是买而不是租,主要是因为租房还要应付房东,非常麻烦。而且自己来到维多利亚要干得可是影响整个王国的事,必须严格保密,自己有一栋房产比较方便。 所以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别馆,然后买下来,改造成自己在伦蒂尼姆的【基地】。 沈沐柯在奥克特里区逛了一个上午,多方打听后,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区域。 这块区域,处于奥克特里区的边缘,环境比较优美,很多商人和议员都在这里有房产。 而且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这里远离闹市,非常安静。 他在这块区域溜了两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在别馆的大门一侧,立着一个牌子,上面是别馆的介绍: 这是一栋三手的别馆,第一位主人是一个议员,由于工作调动,将它转手卖给了一个商人,而现在,这第二位主人由于生意问题要离开伦蒂尼姆,想要在临走前将别馆折现。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按照牌子上所说的,找到了这位房子的主人: 一位看起来颇为精明的菲林,名叫凯特布莱克。 买房的过程非常顺利,对方似乎非常急于脱手,沈沐柯只用了5000镑就买了下来。 没错,5000镑,大约七个半【绿意火花】。 ╮( ̄▽ ̄)╭ 毕竟是首都中心城区的别馆嘛,这个价格也算便宜了。 拎着包,沈沐柯走进房间,然后肆意地坐在沙发上。 啪! 一个响指,数十名身着军装的亡魂出现。 【汉帕的灵魂统御】 “打扫一下屋子,顺便检查一下,这栋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沐柯不打算雇佣任何佣人和管家,一切有这些亡魂为他操办。 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沈沐柯终于放松下来,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进入了伦蒂尼姆。 维多利亚之旅,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突然的宴会邀请 入住别馆的第二天,沈沐柯发现了他计划的一个小漏洞。 自己手下的亡魂们不会做家务。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忙前忙后又一事无成的亡魂们,心里难受得不行。 【汉帕的灵魂统御】,是魔神用于征伐的手段,本质是服务于战争的,而他想要用这些亡魂代替仆人和管家则是狗拿耗子行为,他们根本不会做什么家务! 扫地,用力过猛把扫把掰断。 擦窗户,一个不小心就打碎了玻璃。 做饭更是想都别想,你指望一群生前是职业军人的乌萨斯糙汉有什么厨艺?他们又不是华夏的炊事班。 而且,沈沐柯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想象中的上流社会和真正的维多利亚上流社会不一样。 在他的构想里,所谓仆人和管家,不过是那些贵族装点门面、满足自己指手画脚的欲望的工具人罢了。 但是现在,他发现不是这样。 管家并非是一个普通的下人身份,而是一个特殊的代理人。 几乎所有贵族和大商人,他们在做很多事的时候根本不会自己出面,而是让管家代为完成,某种意义上,管家相当于秘书的升级版。 至于仆人,那就更需要了。 因为主人工作繁忙,不可能有空自己买菜做饭搞卫生,所以在日常起居方面必须要有人代理,所谓仆人,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沈沐柯无奈地遣散了手下的亡魂,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去做吧。 他去找了相关的中介,成功相中了一个不错的管家人选—— 艾伦科特,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库兰塔男人,穿着整洁严谨的衣服,面相上也比较和善。 当然,沈沐柯看中他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其他两个原因—— 首先,他是个高度近视。 没错,这位艾伦科特,是一个不知道多少度的超级近视眼!属于那种摘了眼镜,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人,而沈沐柯就需要这种人才! 看不清楚好啊,看不清楚能省去沈沐柯很多麻烦。 至于说他会不会因为看不清东西而耽误工作?沈沐柯表示:他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见,反正只要能用就行了~ 如果说,艾伦科特的视力不好是让沈沐柯认可他的理由,那么他的身份就是让沈沐柯下定决心的最后一击。 他是个卡西米尔人。 艾伦科特先生出生于卡西米尔大骑士领,为了讨生活离开维多利亚,然而虽然离开了故土,但是他本人却相当怀恋那个骑士的国度,因此时刻关注着故国的消息。 所以,他知道落日峡谷执旗手 的故事,也知道【捷电】的名号。 当沈沐柯在他面前亮出【捷电】的勋章时,艾伦先生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勤勤恳恳地努力工作,就当是为了故国感谢这位【荣誉骑士】。 所以,沈沐柯最终选中了艾伦,让他作为自己表面上商人身份的管家。 艾伦先生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准备晚上就住进别馆,然后就被沈沐柯礼貌地回绝了。 沈沐柯给了他一把钥匙,然后规定了他的工作日程—— 每天早上九点,来别馆工作,有时候沈沐柯会早早出门,所以需要艾伦先生自己开门。 中午,和沈沐柯一起吃饭,然后艾伦先生可以在一层的卧室里休息。 下午五点,准时下班,离开别馆,然后艾伦先生就随便去做什么都没问题了。 艾伦先生被这个条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实在难以想象对方请他当管家竟然还要求他跑通勤? 而且,艾伦先生以前也做过管家的工作,他知道,这份工作往往非常繁忙,为了应对主人家随时的传召,管家都必须就住在家宅里,像这位阿加里图先生的工作要求,他完全没见过。 不过艾伦先生非常小心谨慎,既然主人家不说原因,他也就不问,只要完成本职工作就好。 而且,沈沐柯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每月100镑的薪水。 这是一个超出艾伦先生想象的数字,要知道由于他的视力问题和卡西米尔人的身份,他之前做的几份工作只有每月大约70镑的薪水,如今阿加里图先生给他开出如此好的条件,那他还有什么怨言呢? …… 管家的问题解决了。 至于仆人,沈沐柯最后决定放弃了雇佣仆人的想法。 总不能再找几个近视眼的卡西米尔仆人来干活吧?且不说上哪去找的问题,就算找到了,这情景也太奇葩了! 整栋房子都找不出第二个眼神好的人,这是什么画面? 沈沐柯最后还是决定花更多的钱办更少的事,本着最短的捷径就是绕远路的原则,他去了中央城区的几家餐厅,先订了长达半年的送餐服务,让餐厅在规定的一日三餐时间把食物送到家门口。 至于卫生,沈沐柯找了一家保洁公司,让他们每月过来打扫两次。 至此,他的“大商人”身份终于还是勉强糊弄下来了。 …… 在沈沐柯终于将一切打理完成后,三天后的晚上,他的衣服也到货了。 爽快地付完帐,他将几件衣服装进衣柜,如此他便不需要再穿着谢拉格款式的衣服到处跑了。 从盒子里拿出那件精致的长袍,沈沐柯欣赏了一番。 他看中这件长袍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它能完美适应自己【术士】职业的需求,这件长袍的风格也足够“法师”。 正欣赏着,沈沐柯又听到了敲门声。 “是钱款没有结清吗?”他推开门,然后看到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管家对着他躬身行礼,然后递上请柬。 “尊敬的先生,我家主人将在本周末于家中举办宴会,还请您赏光。” 本周末,也就是后天。 沈沐柯点点头,接过请柬,然后回道:“感谢您的邀请,我一定会去。” 送走了老管家,沈沐柯将手上的请柬放在桌上,静静地思考。 突然有人邀请自己赴宴,这也在沈沐柯预料之中。他事先做过功课,知道这是伦蒂尼姆的贵族和上流人士的标准做派。 对于伦蒂尼姆这些所谓上流人士来说,他们居住的区域就代表着他们的社交圈,这一个个小圈子又组成了集团,他们就在这个小圈子里抱团取暖、互相照应。而如今沈沐柯突然搬过来,这就是对小圈子的侵入,那么必然会有人邀请自己社交,这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试探,那些人在试探他的身份与格局,试探他是否可以拉拢进圈子,试探他是否“安全”。 沈沐柯暗暗点头,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通过这次宴会,自己可以打听到很多东西,比如维多利亚议会和老国王的情况,比如伦蒂尼姆的局势… “周末吗?我还定了瓦莱丽的位置的,这下就去不成了啊…” 第五章 新生意,新朋友 周末,沈沐柯盛装出席! 萨维尔衣匠的手艺真的很好,整套礼服非常合身,在衣服兜里,衣匠还贴心地送了一个没有度数的单片眼镜做配套,这让沈沐柯的打扮更加得体了。 调试了一下单片眼镜,沈沐柯将它戴在了右眼上,然后任由艾伦科特管家替自己整理衣物。 “这次请您去赴宴的主人,来头不小,他是个大贵族。”艾伦先生一边整理,一边道: “他是沃里克伯爵,也被称为颂古者沃里克,北方战线的沃里克,随便您怎么称呼他,您只要记住一件事,他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所以您一定不要惹他不高兴…” 艾伦先生的话很多,原因是他实在太担心自己这位雇主了。 这一位阿加里图先生,似乎是在别的地方做了生意发了财,现在又想在伦蒂尼姆开展新的生意,所以有意结交伦蒂尼姆的上流人士,然而不知道他之前生活在什么落后地方,整个人体现出一种完全和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肆意妄为的气息,这让见惯了贵族和议员做派的艾伦心惊不已。 认真听完艾伦先生的嘱托,沈沐柯笑着安抚着:“不必为我担心,艾伦先生,我只是去赴宴,而非上刑场,不是吗?” 艾伦先生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不吉利的比喻,这是可以说给贵族听的吗? 在艾伦先生不安的目光里,沈沐柯跳上来接他的马车,驶向沃里克伯爵的别馆。 在马车上,沈沐柯打开了【拉默的洞察】,用千里眼的视线查看目的地此刻的一切—— 别馆很大,前后都有花园,在中央城区有这么大的别馆足以说明其地位,可惜在沈沐柯看来这些不过都是粪土。 此刻的宴会越繁华,20年后伦蒂尼姆的乱局就越显得讽刺! 他的视线进入后花园,宴会就在那里举行,此时那里已经聚着很多人,衣着考究的绅士和贵妇们相互交流着,他们神态各异,时而嬉笑,时而沮丧,时而眉飞色舞,在沈沐柯的双目里,活脱脱一出卓别林讽刺哑剧。 沈沐柯闭上双眼,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现在都开始后悔起来了,为什么要进伦蒂尼姆趟这浑水,直接等到20年后自己天神下凡直接杀穿不行吗?! 叮铃铃—— 铃声响起,到地方了。 定了定神,沈沐柯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一个职业假笑,然后拄着手杖走下车。 他亮出请柬,随即便有侍者为他引路,将他引向后院。 沈沐柯步入后院,然后他便感觉到十多个视线锁定在他身上,随即又迅速离开。 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杯果酒,沈沐柯独自立在原地,此刻他体内的神性已经扩张到最大,他在倾听所有人的声音: “那一位就是最近搬来的阿加里图?” “真年轻啊,如此年轻就已经如此富有了?” “看他的脸,似乎也就二十多岁,确定不是哪位夫人养的小白脸?话说他是什么种族的?怎么没有什么特征?” “听说他之前亲自跑了很多地方,难道他没有雇佣人嘛?” “听说是雇了,雇了那个眼睛不好的老库兰塔。” “那个卡西米尔佬?真有意思,果然什么人就和什么人待在一起…” “呵,你说这话就属于嫉妒他年少有为了,年轻人嘛,总会和我们不同…” “他立在那半天了,我们要不要去跟他搭话?” “还是再观望一会儿…” …… 沈沐柯听着这些话语,扶住了架在鼻子上的单片眼镜,此刻他只能拼命忍住才能不笑出声。 多么有趣的戏剧啊,人心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听着眼前这些自诩上流者的窃窃私语,这一幕只怕会让马克吐温和欧亨利都为之动容,直呼不可超越。 他这样想着,然后看到一个菲林族绅士拿着一杯酒,走到他身边。 这位绅士气质很儒雅,身上带着优雅的清香,让沈沐柯对他第一印象很好。 “他也是刚才没有对我【发表看法】的人之一。” 沈沐柯很喜欢这样严谨的人,虽然说话严谨不能保证人品就一定好,但是至少能保证他不是个傻缺。 傻缺和人渣比起来,沈沐柯觉得,还是人渣更好交流一些。 对方走到他身边,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开口道:“今晚的天气很好,伦蒂尼姆难得有看得见星空的夜晚。” 出现了! 无论是现实还是泰拉都会存在,绅士们打招呼的万用天气卡组! “您说的很对,先生,今天的天气的确很好,甚至能和我上一次待的地方相比了。”沈沐柯礼貌回答。 “您上一次待的地方?”菲林绅士诧异道:“这倒让我好奇,可以和我说说嘛?哦,失礼了,我名叫亚伦沃森。” 沈沐柯点着头,然后伸出手与他握了握,道:“不必在意,沃森先生,嗯,我叫阿加里图。” “只是阿加里图?” “对,只是阿加里图。” 对方点头,沈沐柯接着道:“我之前一直在维多利亚西边的一个小国做生意,一直没有来过伦蒂尼姆,这让我刚到这里时闹了不少笑话,看来我是在远离文明的地方待的太久了,如果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请别在意,阿加里图先生,这是难免的。”沃森先生宽慰道,“不过,我还是对于您先前提到的天气很好的小国很感兴趣,不知道您可否介绍一下。” 沈沐柯点头,然后道: “那是一个海拔比较高的国家,叫谢拉格,常年被风雪笼罩,这让它声名不显,但是那里的环境很好,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繁星和明月。”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您在那里是做什么生意?” “向别国出口农产品。” “出口农产品?”沃森先生惊诧了,疑惑道:“据我所知,您的经济状况非常好,那里的农产品利润如此可观嘛?” 单纯出口农产品肯定挣得不多,但要是你负责的是整个谢拉格的农产品出口呢?如果你的买主是卡西米尔监正会呢?这不就质变了么~ 沈沐柯暗暗想着,然后解释道:“任何生意,总会有最赚钱的那个选项,不是吗?” 沃森先生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夸赞道:“果然还是年轻人的思维更加敏锐。” “您过奖了,沃森先生,不知道您的工作是…”沈沐柯试探问道。 沃森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谦虚道:“鄙人不才,开了一家小公司,另有几家工厂,专门做香料生意。在伦蒂尼姆城里,就有我家的品牌店,您也许听说过…” 接过名片,沈沐柯看了一眼: 【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 我去!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对方。 你就是玫剑圣她爹?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黑中偏紫的菲林绅士,沈沐柯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他实在想对沃森先生说一句,你女儿真棒! 但是他怕被沃森先生当成变态,而且算算时间,这会玫剑圣估计也,还不大? 沃森先生不知道沈沐柯内心所想,他继续解释道:“玫兰莎,是我女儿的名字,她上个月刚出生,因为我与夫人结婚好久都没有孩子,所以我们很宝贝这个女儿,我还特意为了她改了公司的名字…” 沃森先生一提到女儿,就打开了话匣子,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然后展示给沈沐柯看:“阿加里图先生,您看,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 沈沐柯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裹着纯白色襁褓的猫耳小婴儿,她有着柔和的五官和软糯的皮肤,小家伙肉嘟嘟的非常可爱。 谁能想到,就这个软萌萌的猫娘会在未来加入了罗德岛行动预备组A4,一刀一个整合运动呢? 沈沐柯礼貌地将照片递给对方,然后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您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真令人羡慕。” 沃森先生顿时感觉浑身舒爽,他这段时间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夸自己女儿了! 看着眼前这个女儿奴,沈沐柯无奈笑了笑,然后凑近了对方道:“沃森先生,既然您是做香料生意的,那不知道您需不需要这种东西。” 沈沐柯从意识帝国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满是红色的粉末。 沃森先生一下子打起精神,他小心地接过瓶子,然后扭开瓶塞闻了闻。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带着雪山高原特有的清冷,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这可真是不得了!”沃森先生惊叹道。 他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香料,这味道是真正的闻所未闻。 然后他迅速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新产品的开创点,而眼前这位阿加里图先生,显然就是那个为他带来惊喜的人! “这种香料是出产自哪?为何我从未见过?” “如我所说,这种香料就来自谢拉格,这是用雪山上一种火红色的花做成的,当地人把花叶和汁水收集起来,然后发酵晾干,磨成粉末。” “如此简单的工序,想必出产很多?” “事实上并不多,因为这种花只能野生在雪山上,而不能人工养殖。”沈沐柯摇着头。 “在我之前,您还有和伦蒂尼姆其他人提到过这个香料的事吗?” “并没有,我只和您说过。”沈沐柯回答。 产量少,产地特殊,独家销售,妥妥的奢侈品啊! “阿加里图先生,我有意与您合作,购买您手里的香料。”沃森先生正式提出邀请。 沈沐柯笑着点头,然后道:“我可以和您合作,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谈生意的时候吧?” 现在在聚会上,一没纸笔,二不安静,如何能谈生意? 沃森先生深以为然,然后他又拿出一张名片,道:“我邀请您明天晚上来我的公司,我们当面谈,还请您赏光。” 好家伙,眼下的聚会还没结束,又来一份邀请? 沈沐柯接过名片,这个名片比较具体,还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 “我会去的,沃森先生。” 两人正讨论着,有一群侍者从别馆内走出,他们打开大门,为主人开路。 宴会的发起人,沃里克伯爵要出现了! 第六章 残缺的情报 万众瞩目之下,沃里克伯爵现身了。 然后沈沐柯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在沃森先生脸上。 我去,怎么是你啊! 看着那标志性的手杖长袍加高礼帽。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你不是【照我以火】里被姐姐一把火烧没了的那个反贼伯爵么? 没错,这位沃里克伯爵,就是收养了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两姐妹的那位贵族。 说起来,这一位之所以能被爱布拉娜姐姐干掉,纯粹是被自己的微操操作没了。 他先是下手杀害了德拉克两姐妹的父母,然后还好死不死地收养了两姐妹,想玩养成游戏。他给两姐妹讲了不少德拉克和阿斯兰的故事,把两姐妹培养成战士,想要推动塔拉人独立,最后却中道崩殂,死于爱布拉娜姐姐之手。 通篇来看,这老小子纯粹就是做事小手不干净,想要操作还没操作起来,纯纯弟弟行为。 沈沐柯调侃地看着对方,颂古者沃里克,北方战线的沃里克,有那么多名号有个屁用,【照我以火】里你都粉末化了,任你有什么野心也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话虽这样说,但对于沃里克这个人,沈沐柯还是很好奇的。 他现在是否已经收养了德拉克两姐妹?是否已经开始谋划塔拉人独立?他在未来的宫廷政变里是否有参与? 沈沐柯迫切地想打听一下,于是他和沃森先生打了声招呼:“沃森先生,我去一趟盥洗室…暂时失陪了。” 沃森先生点点头。 沈沐柯走进盥洗室,然后将门锁插上,打开窗户,化为一团黑烟,变成乌鸦飞上枝头。 在黑夜里,还是不要使用鸽子的形态,漆黑的乌鸦更能隐藏身形。 站在树梢上,他听到沃里克伯爵和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有侍者过来与他耳语:“…是的,伯爵大人,斯内克先生来了。” “让他去客房等我…” 沃里克回答道,然后他简单和身边的人聊了两句,随即走入屋内。 斯内克先生? 沈沐柯有点懵了,这是什么角色?原剧情里有吗?没印象啊。 沈沐柯拍打着翅膀,移动到另一棵树上,这棵树正对着客房,可以让他看到室内。 沃里克走进客房,他的客人随后来到。 这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斐迪亚男性,他的神色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你来了?”沃里克伯爵开口道,“那只黑猫怎么没来?” “呵呵呵,伯爵大人,那只猫已经在前往多伦郡的路上了。” 他开口说话时,让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气从嘴角流出,这让对神性气息十分敏感的沈沐柯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死的黑蛇! 沈沐柯惊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刮了一下脚爪下的树枝。 客房内,那斐迪亚人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然而夜色深沉,他什么都没看见。 他呼地站起身,然后举起双手,霎时间,一道【黑幕】自他体内伸出,进而如蟒蛇一般遮掩住了整个客房。 嘶—— 毒蛇吐信的声音扰乱了沈沐柯的神性,他的千里眼也被黑幕隔绝了。 淦! 沈沐柯暗骂一声,自己还是被发现了,现在赶紧撤! 他拍打着翅膀飞速返回盥洗室,刚刚变回原形就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耳畔仿佛响起了毒蛇的嘶鸣。 他在检查! 沈沐柯意识到,对方在用神性扫描别馆内所有人,他立刻收敛神性,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嘶鸣声一晃而过,显然对方没发现他。 沈沐柯暗自宽慰自己,这场意外的交锋,还是他赚了一手! 虽然黑蛇与沃里克伯爵的交谈他只听了个开头,但是能从老牌坐忘道黑蛇那里撬来一句话,已经是重大胜利了,要知道他第一次遇见黑蛇可是非常狼狈,要不是年救了他一手,他的旅途可能就终止在落日峡谷外了。 沈沐柯洗了洗手,掩饰一下自己的慌乱,然后他开始边走边分析情报。 黑蛇和沃里克有关系,这是让沈沐柯没想到的,要知道原剧情里,沃里克只有一点点戏份,没整什么活就退场了,他的资料相当的简洁,这就导致沈沐柯对他所知甚少。 不过,自己也并非没有收获,沃里克和黑蛇有联系,本身就是重要情报,至于进一步的东西… 沈沐柯看向客房的方向,那里依然被黑幕围着,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休想看到。 黑蛇和沃里克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他们的合作是否和未来的宫廷政变有关? 沃里克提到的【黑猫】又是谁?他又为何急匆匆地离开伦蒂尼姆前往多伦郡? 还有,沃里克伯爵作为合作者,他知道黑蛇的真实身份吗? 一次简单的探查,让沈沐柯心中疑惑更多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不要多想了。 沈沐柯揉了揉眉心,他今晚用脑过度,需要一点甜食。 他走回庭院,看了看桌上的美食。 所有美食,纹丝没动。 想想也是,沃 里克伯爵办的这种宴会,社交才是主流,这些美食摆出来也不过是彰显财富和充面子,也没谁会不识趣地吃桌上的东西。 揉了揉脑袋,沈沐柯叹了口气。 “幸好我没有取消瓦莱丽蛋糕店的预约,一会回去应该还有半价的奶酪和面包可以吃吧…” …… 在客房内。 沃里克被突然包裹房间的黑幕惊呆了,他坐在沙发上质问道:“你在做什么?斯内克!你想和我动手吗!” “并无此意,伯爵大人。”蛇鳞舔了舔嘴角,他的神性扫描了整个别馆,但是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看来对方显然非常有经验,应该是非常精锐的特工…又或者,和自己一样? “您的客人里,有喜欢窥探秘密的小家伙,不过,我已经将整个客房隔绝了,他现在已经窥探不了了。” “有人偷听?!”沃里克伯爵紧张道:“那他应该没有听到什么重要情报吧?” “至少我们之间的对话,他没有听到什么,最多也就是一个开场白…至于您今晚早些时候,我就不能保证了。” 沃里克赶紧思考了一下早些时间自己的言行,不一会,他松了一口气。 今晚宴会开始前,自己一直和管家在一块,商量的都是家务事,这不算什么。 沃里克伯爵点了点头,道:“你可以找到他是谁吗?” “并不能,那个家伙似乎很有经验,发现自己暴露就立刻收敛了一切,我的探查不起作用。” “那也无妨了,我们赶紧谈完,结束这一切!” “如您所愿。” 黑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然后递给沃里克。 这是一份名单。 沃里克翻了几页,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 “很好,你们做的很好。”沃里克伯爵点点头,“和之前谈好的一样,我已经安排了人,以坎伯兰的名义将那些股票推了出去,如果你们现在收手,至少是二十万镑的收益。” “呵呵,我们需要的可不只是那些,我们的图谋更加大。” “无所谓,我已经做了我要做的,我不需要那些废纸,我只要那两个德拉克!” “等到我们的计划成功,您会在多伦郡得到您想要的,一切都会如您所愿,伯爵大人…” 第七章 皇庭见闻 黑蛇离开了。 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沈沐柯就察觉到了。 神性传来的感觉不会骗人,那股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果然,不一会,沃里克伯爵就走出来和宾客们宣布宴会结束,大家各归各家吧。 整场宴会,沃里克现身时间都不到二十分钟,显然这场宴会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社交,他就是为了找机会和黑蛇碰面,不过是用宴会来掩人耳目罢了。 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了一顿饺子吗? 沈沐柯暗自想着,沃里克伯爵用如此声势浩大的宴会,来掩饰与黑蛇的会面,只能说明他与黑蛇的合作非同寻常。 “沃里克和黑蛇,他们就算在房间里商量着放乌萨斯集团军入侵伦蒂尼姆,我都不会惊讶。” 沈沐柯对自己说。但是那又怎么办呢?他没听到关键性信息,现在怎么猜也是无用。 他定了定神,和沃森先生告了别,他明天晚上还要去对方的公司谈生意,虽然生意做的怎么样他并不在意,但是眼下,自己还是需要用与沃森先生的生意往来来掩饰身份的。 “明天晚上让餐厅把送餐时间调后一点吧,要不然又吃不上饭了。” 这样想着,沈沐柯走进瓦莱丽蛋糕店,他今天还有一份预约… …… 晨光洒进房间,又是一个人的夜晚度过,沈沐柯从床上醒来。 他一直没睡着,但是他还是眷恋被窝的温暖,不愿起身。 难怪耶拉冈德那么喜欢【沉睡】,舒服是真舒服啊! 有相对完整的神性的个体都无法主动入眠,但是他们可以【沉睡】。 【沉睡】,就是神性个体一种恢复己身的手段,把一切生命体征和能量消耗降到最低,达到一种似梦非梦的冬眠状态,可以凭此恢复伤痛、缓解不能睡着的痛苦。 不过眼下,沈沐柯还没学会这种高级的享受方法。 不情愿地起身,入眼便是一个浑身黑气的亡魂。 “啊,是你啊,沃里克有动向了吗?” 是的,在昨天发现黑蛇与沃里克伯爵有联系后,他就使用【汉帕的灵魂统御】,派遣了十个亡魂暗中盯着沃里克伯爵的别馆,监视伯爵大人的一切动向。 以沈沐柯目前的水平,你让他去找黑蛇硬磕一下他是不敢的。 但是一个小小伯爵,沈沐柯不仅敢监视,如果时机成熟,他甚至有直接干掉沃里克伯爵的打算。 一个喜欢微操的野心家,留着也用处不大,管你有什么谋划,大不了直接宰了了事 ! 亡魂俯下身,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去了王宫,那里守备森严,我们不敢过去。” 去王宫了? 前一天晚上见过黑蛇,第二天早晨就去王宫了? 这是什么双料高级特工行为? 沈沐柯点头,然后他将眼前亡魂收起来,从衣柜里翻出那件黑色的长袍,套在身上,又将之前那个单片眼镜戴在了右眼上。 穿戴整齐,沈沐柯打开窗户,纵身一跃。 漆黑的羽毛洒下,乌鸦迎着风飞向王宫。 …… 维多利亚的王宫。 这座王宫并非如现实中的多数宫殿那般,用岩石堆砌建造。 它是一个狰狞的钢铁建筑,高大的宫殿完全凸现维多利亚的建筑风格,它高大宏伟,狰狞威严,宛如那神话里的神之王座! 飞过皇庭的城墙,映入眼帘的阿斯兰王办公的宫殿,后面是寝宫,王室成员居住的地方,寝宫以后还有宫殿,只不过那些宫殿的功用沈沐柯就不知晓了。 没找到沃里克伯爵。 在天空盘旋了一圈,沈沐柯发现,这座宫殿实在太大,他没法在如此地方准确地找到沃里克,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办法就是展开神性和【拉默的洞察】,彻底搜一遍整个皇庭。 但是这是纯粹的缺心眼行为,为了找个沃里克就在皇庭上空张开神性?这不是拿大炮打蚊子? 而且,谁能保证维多利亚皇庭里没有觉醒者或者其他的具有神性的个体?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所以,沈沐柯收敛了一切,准备在皇庭里转两圈就离开。 然后他就在城墙边听到了一段对话—— “坎伯兰公爵来面见王了。” “真的假的?他来找王做什么?” “当然是真的,他们就在前殿的会议厅里,不过他们具体谈什么就不知道了。” “啧啧,有时候真羡慕坎伯兰,可以得到陛下的恩宠,随时可以进入皇庭,其他公爵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嘿!你少说这些话题,我还想要命呢!” “没事没事…” …… 坎伯兰公爵? 那个出了第一位蒸汽骑士的贵族?阿勒黛坎伯兰的父亲? 这可真有意思。 沈沐柯拍打着翅膀,顺着前殿一个个寻找,终于,在二层的一个堪称巨大的会议厅,沈沐柯如愿见到了目标。 一个,是须发皆白,儒雅随和的菲林族老绅士;一个,是金发蓬松,威严勇武的阿斯兰王者。 罗伯特坎伯兰公爵和维多利亚老狮王! 顺着风,沈沐柯落在了一扇开放的窗前,宏大的会议室内,他可以轻易听到两人的交谈—— “陛下,我最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罗伯特。” “最近在伦蒂尼姆的市面上,有一些人在打着我坎伯兰家的名义推销一些股票,据说涉及的数额很大,但是我确定家族中并没有如此行事的人,这让我有些心慌…” “还有这种事?”老狮王惊诧不已,假借贵族名号行事可是大罪,在伦蒂尼姆还有这样做的人? “哼,也许又是哪些贪婪的兀鹫拍拍他们空荡荡的脑壳想出来的馊主意吧,假借公爵的名义行事什么的…” 老狮王点点下巴,对坎伯兰公爵道:“这样,你去找梅斯,让他对城内的警备队施压,让他们把手里拿着的金镑都先放下,认真负责地调查此事,尽快查清是谁在假借贵族名号行事!” “我明白了,陛下。” 坎伯兰公爵离开了,只剩下老狮王在原位。 老狮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哼!这些虫豸!眼睛都被财宝迷住了!维多利亚怎么能倚仗他们呢?” 他伸出手,拿出一沓文件又重重甩到一边:“看看这些玩闹一般的议题,哪个不是在玩弄权术?把这种小手段都带到了皇庭里了,无法无天!” “太对了!陛下,太对了!”听着这些话,沈沐柯对国王的好感直线上升。 老国王说得多好啊,和议会那些虫豸在一块,怎么能搞好维多利亚呢? 不过,有人冒充坎伯兰公爵的名义,推销股票? 沈沐柯可没忘记思考之前两人商谈的话题,他敏锐地感觉这里面有事啊! 要知道坎伯兰公爵一向是紧紧和国王绑在一起的,而在1071年这节骨眼上,有人冒充坎伯兰的名义,顶着被治罪的风险,就为了推销股票?这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啊! 这不会是哪个野心家给坎伯兰和国王埋的雷吧? 可惜自己不懂股票啊,要不然还能关注一手,回头问问艾伦先生,看看他懂不懂这方面的事… 这样想着,沈沐柯拍打翅膀,飞离了会议室,想去皇庭后绕一圈再回去。 然而当他路过一个花园时,一个场景吸引了他: 一个叼着糖的阿斯兰小女孩,她 长着粉嘟嘟的脸颊和金光闪闪的长发,此刻正在花园里嬉戏。 嘶—— 沈沐柯收敛翅膀落下,然后站在墙上俯视这一幕。 他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小女孩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亚历山德莉娜维娜维多利亚。 或者说,推进之王! 看着眼前的推王,沈沐柯心中五味杂陈。 谁会想到,如今这个在太阳下肆意嬉戏的王女,将会在不久后迎来属于自己的宿命,她将会在钢铁与荆棘中舞蹈,在鲜血与泥泞中前行,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不知结局的终点。 作为博士,沈沐柯难以做出什么改变,只能跟着剧情走,但是现在作为魔神,他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权,他可以尽自己所能为维娜寻找更好的出路。 沈沐柯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维娜,突然就感到一阵难以想象的威压——“收起你的窥探,乌鸦!这里可是维多利亚皇庭!” 洪钟大吕一般的吼声在沈沐柯耳边炸响,惊得沈沐柯怔怔地向花园里看去。 一只狮子,一只威风凛凛、须发如金色太阳一般的狮子,此时正盯着他看! 兽主,高文! 我被发现了! 沈沐柯忙不迭地拍打翅膀,离开了城墙。 “怎么了高文,你怎么突然起来啦?”天真烂漫的王女走到兽主面前,歪着头笑着开口道。 “没什么,维娜,我刚才只是看到了一只乌鸦,现在它已经飞走了。” “嗯,那真是可惜,我还想看看乌鸦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只是黑色的羽兽罢了,没什么可看的…” …… 别馆内,黑色羽兽沈沐柯终于赶了回来,他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床上,他的精力耗费太多了。 咔嚓—— 钥匙转动,艾伦科特先生来上班了。 伦蒂尼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八章 快乐是会传染的 坐在别馆的书房里,沈沐柯端着咖啡杯,一边喝一边思考着。 自己被兽主发现了行踪,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直以来,沈沐柯对没有神性者并不在意,这也是他敢大摇大摆地飞进皇庭的原因,因为从硬实力的角度出发,有没有神性真的是两码事。 他知道,维多利亚没有神,起码皇庭内没有神,如果皇庭内有神,祂还能让萨卡兹侵入伦蒂尼姆?那些卖国求荣的虫豸还能完整地活着? 但是今天他翻车了,原因在于他忽略了兽主高文的存在。 兽主高文,这个名字和自己之前在卡西米尔的那个战友一样,但是实力却天差地别。 逐风骑士高文,他的实力未见得能打赢一名乌萨斯内卫,而兽主高文,祂的实力恐怕已经涉及神的领域了。 今天早晨,兽主高文的一声怒吼,几乎要把他乌鸦的形态震破,他差点就在皇庭里变回原型! 变回原型倒也无妨,但是要是被兽主高文看到了脸,估计这会蒸汽骑士已经把自己的房子包围了! 叹了口气,沈沐柯把咖啡杯放下,喃喃细语道:“看来是拉默的力量让我忘乎所以了,之后还是要谨慎一些…” “先生?”侍立在一旁的艾伦先生凑过来。 “啊,艾伦先生。”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问道:“您了解股票嘛?” 股票? 艾伦科特先生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涉及这个新兴行业,虽然身边的朋友都说这很赚钱…但您也知道,越赚钱的东西风险越大,以我如今的岁数,做什么还是稳妥一点好…” 确实。 沈沐柯深以为然地点头,股票这种东西,是有钱的人更有钱,没钱的人更没钱,基本上一夜暴富的极少极少,散户想要靠着这个走向人生巅峰基本上可能性不大,但是由于它本身带有的刺激性和不确定性,因此吸引了不少人投资。 坎伯兰公爵说,有人在伦蒂尼姆假借公爵之名推销股票,这显然是有人在布局,至于布局目的…… 推销垃圾股动摇坎伯兰的威信? 那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大公爵的威信是一张股票就能动摇的么? 沈沐柯叹了口气,自己的情报还是太少,而且是处处碰壁,先是被黑蛇发现,后是被兽主发现,满世界到处跑也收获不大。 他让艾伦先生继续整理材料,他今晚还要和沃森先生谈生意。 沈沐柯穿好一套冬装,提着手杖,想出门走走。 此时正是1071年的一月底,伦蒂尼姆刚刚度过新年,街面上还处于新年结束后的疲倦懈怠的状态。() 不时有清洁工清扫路面,街面上的上班族公式一般地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倦怠。 沓沓沓沓—— 踏步声 响起,沈沐柯下意识地为身后的队伍让路,任由一队警备队从身前穿过。 嗡—— 蜂鸣声从耳畔传来,沈沐柯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注视着。 只一瞬间,这被窥视的感觉迅速消失,似乎只是寻常的扫描。 沈沐柯抬起头,开启“拉默的洞察”,调转视角,看到了那个释放扫描的人——一名骑士。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对方显然是一名骑士,他长着坚毅的面容,身上披着轻薄的鳞甲,腰间配着一把镶嵌了施法单元的华丽长剑,此刻,这位全副武装的骑士正站在一处钟楼上俯瞰中央城区。 沈沐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对方没有神性,但他的实力很强,沈沐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西里尔临光阁下的感觉,对方的实力显然也在这一档,同属于超越了量产精锐的英雄单位。 “他在扫描什么?搜查吗?搜查谁?不会是我吧?”沈沐柯有些忐忑,他也不确定之前兽主高文有没有洞悉他的一切。 沈沐柯走进一家餐馆,坐在那里,假装点了一份早餐,然后静静地观察。 观察了一会,他发现,对方并不是在搜查,而是监视,监视那一队队的警备员。 这可真有意思,一个维多利亚的骑士,在监视自家的警备队干活? 沈沐柯望向街道,警备队似乎在搜查一些人,他们在各个街道来回奔走,去的都是一些事务所,银行之类的地方。 他们在找假借公爵之名推销股票的人! 沈沐柯做出判断,同时惊叹于坎伯兰公爵的效率,清晨向国王提出诉求,这会刚刚十点钟就已经开始找人了! 同时他也确定了站在钟楼上那位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他应该就是老国王嘴里的梅斯,毕竟老国王让坎伯兰公爵去找【梅斯】帮忙。 “梅斯,是谁?原剧情里有出现嘛?”沈沐柯茫然地望向窗口,维多利亚的主线剧情他只看过一个大概,很多人很多事他都不了解,而且,也许是因为穿越者自带蝴蝶效应,他感觉很多剧情都有些许的改变了。 嗡—— 又来了!又是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伦蒂尼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保密性这么差! 一上午,他已经吃了太多瘪了,先是窥探别人被发现,后是被别人窥探,这就是报应么? 沈沐柯不耐烦地想着,他感觉到这次的窥探者距离他不远,于是他发动【拉默的洞察】,顺着这感觉反向探查回去,越过几道墙壁,然后就看到了对方: 这是一个带着宽大巫师帽的菲林族女士,她的身材非常高挑,皮肤白皙,很有气质…穿着深色长裙、黑丝袜和高跟鞋,她的眼睛正闪烁着银色的光。 对方显然也拥有洞察窥探类的源石技艺,但显然没有沈沐柯高级,她完全没察觉到沈沐柯已经反向发现了她。 “你在监视我吗?”将神性笼罩蔓延,沈沐柯传过去一段话。 “啊!”菲林族女士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自己的窥探竟然被对方发现了! “下不为例,大猫,这次我就不追究了。” 沈沐柯暗中竖起手指,噼啪一声,召唤了一一道小小的闪电,击打在那个菲林的尾巴上。 “喵!!!”菲林女士被闪电击中,整个人的毛发都膨胀起来,这只炸了毛的猫猫赶紧收回视线,匆匆忙忙地迅速离开。 恶作剧成功的沈沐柯笑着喝完眼前的咖啡,然后愉悦地结了帐。 一瞬间,他发现之前在兽主高文和不死黑蛇身上吃的瘪都不叫事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快乐—— 人前显圣和吓唬大猫猫真是太有意思了! 餐厅服务员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绅士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以至于连找零都没拿,沈沐柯直接用一张十镑的钞票吃了一顿早饭。 然后笑容就传到了服务员的脸上。 快乐,果然是可以传染的。 第九章 魔神与小女巫 当天晚上,沈沐柯和沃森先生敲定了合作项目。 沈沐柯将手里存着的两千克谢拉格特产香料全部卖给沃森先生,单价每克两镑。 没错,每克两镑,论克卖。 虽然沈沐柯早就对香料的暴利有所预料,但是沃森先生给他开出的价码还是让沈沐柯吃了一惊。 每克两镑,两千克存货,一共四千镑。 一个晚上,沈沐柯差点又赚回一套中央城区别馆。 不仅如此,沃森先生还和他谈好了后续,由沈沐柯执笔写一封介绍信,让沃森先生的部下带到谢拉格找奥拉维尔先生购买原料,沈沐柯就从往来生意中拿介绍费和分红,自与卡西米尔监正会合作后,谢拉格又要开辟一条与维多利亚的新商 路了! 生意谈得很好,双方都很满意,在婉拒了沃森先生的喝茶下棋邀请后,沈沐柯离开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找了一家颇受好评的餐厅,准备犒劳下自己。 晚餐很快上来,前菜是浇了蔬果酱汁的玉米片,然后是一块烤制的不知名动物的肉排做主菜,接着是一种特色菜——由一片面皮对折后炸制的类似饺子一样的食物,咬开后里面是菌菇肉酱的内馅。 特色菜味道不错,沈沐柯连吃了四个,然后就着热咖啡和冰激凌结束了这顿颇为不错的晚餐。 喝着餐厅赠送的调配鸡尾酒,沈沐柯看向窗外,不知怎么,他忽然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而因为自己忘记的这件事,他没来由地开始心慌,似乎不赶紧把这件事想起来就要出什么事的样子… 神性传来的预感往往不会出错,沈沐柯下意识地呼唤了一下【模板】先生。 “我一直都在,您不必因此慌乱。”模板先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 “梅林,我是忘记了什么事吗?” “并不会,【魔神的灵魂】已经相当凝炼,以您的精神力,不会忘记重要的事情。” “那我没来由地心慌是怎么回事?”沈沐柯疑惑道。 “也许,是您发现了某些线索,但是还没有把他们串联起来?” 发现了线索却没有串联,那就是总结情报上出了问题。 沈沐柯饮下酒杯里的残留,他得赶紧回去了。 别馆内,艾伦先生今天还没有离开,他知道沈沐柯今天要谈生意,所以他一直等着沈沐柯回来。 “阿加里图先生,生意进展顺利吗?” “啊?”沈沐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摆摆手道:“顺利顺利,和沃森先生谈妥了一桩大生意,沃森先生派出人手运输和谈判,我就负责为他引荐产地,这笔生意就算成了。” “那可太好了,真为您高兴。” 沈沐柯从提包里掏出两百磅的钞票递给艾伦先生,艾伦先生连连摆手推辞着不要。 “收下吧,艾伦先生,就当是加班费。”沈沐柯最后抓着艾伦先生的手,强硬地将那二十张钞票塞在他手里。 带着欣喜又无奈的笑容,艾伦先生收下了。 “今晚别走回去了,天太黑,就住在客房吧。”沈沐柯挽留道。 可艾伦先生再三推辞,最后硬是拒绝了留宿,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沈沐柯走上二楼,在书桌上探来一张稿纸,准备用自己之前在谢拉格制定计划的方式整理情报。 他在纸上写上黑蛇,沃里克伯爵,老国王,维娜,兽主高文,坎伯兰公爵,梅斯,警备队…然后将他们链接起来,仔细分析。 …… 午夜,沈沐柯正在思考沃里克和黑蛇的事情,一股清冷的风吹开了窗户。 呼—— 寒冷的风吹过,沈沐柯感觉到一丝阴冷。 他站起身,然后将窗户关闭,昏暗的灯下,他突然笑了起来: “知道吗?隐身往往会被人发现的…” 他的话音未落,左后方,有连续三道狰狞的荆棘朝他射来,沈沐柯悠然迈出几步,轻松写意地躲开,然后挥挥手,释放出灼热的雷光将荆棘焚烧成灰。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局限于用双眼观察敌手的招式,【拉默的洞察】给予他强悍的上帝视角,高达90%觉醒度的【弗法的风雨雷电】让他操控闪电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一击不成,对方迅速做出判断,她遮掩身形,向另一扇窗户奔去,然后用荆棘猛地打碎玻璃,同时消除隐身,跃下二楼,向着远处逃离。 “还是造成损失了…”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心疼玻璃,主要是修玻璃需要花很多时间,还要请工人到家里来,这非常麻烦。 他向着窗口招了招手,一阵微风吹来,一张透明的纸落在他手上。 这是隐身衣? 沈沐柯手里这张纸,一面是正常的白色,另一面却是可以随着环境而变化的【透明】形态。() 方才,对方就是将这张纸放大后遮掩住了身形。 “这可真是有意思,这是源石技艺?还是什么造物?” 将神性扩散,沈沐柯发现对方的逃跑速度很快,就这一会,已经跑到了两条街外了。 “你逃不掉的。” 夜空下,乌鸦拍打翅膀,翱翔天空。 行于天空的飞鸟不会受到地形的限制,沈沐柯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也没法不发现,这个街区一到午夜都不会有人上街,宽敞的街道上就那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跑。 行事很利落,但实战经验很少…也就是有人教,却没人带。 沈沐柯品鉴着对方的行事风格,然后从天上落下,拦住了对方。 眼前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菲林族小女孩,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长得 软萌可爱,她带着大大的巫师帽,浑身笼罩在灰色的袍子里,一只手上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十几英寸长的魔杖。 “这是从哪个童话里穿越过来的猫猫女巫?”沈沐柯笑着调侃道。 “你是怎么跟上来的?!”小女巫非常惊讶,但是她马上又冷静下来,她举着魔杖道:“阿烟在哪?快把阿烟还回来!坏家伙!” 所以现在是威胁我的时候吗? 沈沐柯被小女孩的可爱威胁逗笑了,他微笑着问道:“阿烟是哪位?” “阿烟就是阿烟!”对方似乎并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她直接举起魔杖,同时翻来手里的书,书籍一页页翻动,上百道荆棘直直地向着沈沐柯飞速冲来。 沈沐柯摇摇头,然后在小女巫面前隐去身形。 【佛拉士的阴影】 嗯??? 菲林女孩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同样精通隐身的人,而且看起来,对方的隐身比自己的还要“高级”! “没带手杖,不能用法术,闪电又太暴力,还是靠人数取胜吧。”暗暗想着,沈沐柯做出判断。 【汉帕的灵魂统御】 空荡荡的街道上,顿时有阴风阵阵,眨眼间,有上百名亡魂手持军刀立在街道上。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啊啊!” 小猫被吓得炸毛,她驱使荆棘奋力攻击,但是每一根荆棘都直直地穿透亡魂的身体,一切攻势都化为乌有。 呼—— 怒号的风里,沈沐柯在月下张开了羽翼,无数黑色羽毛如繁花般纷纷扬扬地落下,这繁花遮蔽了天空,也遮蔽了菲林女孩的双眼。 然后少女便感觉双手一空,自己手上的武器凭空消失了。 【拉默的盗窃技巧】 在刚刚得到这个能力的时候,沈沐柯以为,这是一个传授知识的被动buff,会教他一些溜门撬锁、上房揭瓦的小技巧,后来他发现,这原来是一个主动技能! 【当魔神拉默张开羽翼,纷飞的黑羽遮蔽天空和凡人的双眼,最珍贵的宝物便收入乌鸦的囊中。】 菲林女孩重新获得了视野,她看到自己身周围满了漆黑的亡魂,而面前这个右眼戴着单片眼镜的坏家伙,正手持着自己的书本和魔杖。 这下完了,露西亚姐姐说得果然没错,他真的很厉害,自己还是太冲动太没经验了,这下不仅打听不到阿烟的消息,反而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月光下,小姑娘万念俱灰,然后她的眼睛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 她落在对方手里,如果对方足够残忍地拷问她,她一定会保守不住秘密,自己会变成出卖露西亚姐姐她们的【叛徒】!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直接在这里和他拼了!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似乎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他看到这个菲林女孩的手腕和脖颈上亮起了暗红色的光。 “你是感染者?我去,你别冲动啊!”沈沐柯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这是看不到希望然后想强行发动法术跟他同归于尽了?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他呼地飞到对方身边,然后顶着那荆棘般刺痛的光芒将手重重地砍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 啊~ 小姑娘遭受重击,昏昏倒地。 月光下,带着单片眼镜的魔神抱起小女巫,喃喃道:“傻孩子,这是得有多决绝,才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选择求饶而是直接拼命啊。” 沈沐柯摇摇头,抱着小女巫,乘着风飞回了别馆… 第十章 警备队的邀请 别馆内,小小的菲林女孩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 她在做梦,梦到了自己,梦到了自己的出生与童年,梦见自己染上了源石病,梦见了露西亚姐姐还有阿烟。 然后,她梦到了黑夜,月光下,那遮蔽天空的黑色羽翼,猛禽的利爪向自己伸开… “啊!” 小猫猛地睁开眼睛,她被惊醒了! 她惊慌地环顾四周,然后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帽子,魔杖,书,还有一个冒着烟的香炉。 “你醒了?下次可不要这么冲动了,你差点就死在那里了。”沈沐柯笑着道。 “是你救了我?”小姑娘惊诧不已,她还以为会被对方干掉之后扔在原地呢。 沈沐柯点头,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香炉和自己手边盛着瘀血的桶。 “你的矿石病,已经严重到体表产生结晶了,以后还是少用源石技艺比较好…你之前强行使用,让你血液内的源石活性化了,我不得已给你放了400毫升的血,然后喂你喝了一点安神和补血的草药,总算把你的活性化压制住了,不过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也许你应该找个专业的源石病医疗机构…” 沈沐柯向小姑娘解释道,他的【佛拉士的药石鉴 别】,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水平尚可的药剂师,但是寻常草药治疗不了源石病,他只能用中西医结合的方式缓解小女孩的症状,但是更深层的治疗…他无能为力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沐柯诧异地看着小女孩,然后脱口而出:“救人还要理由?” 不需要吗? 小姑娘愣了,她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茫然,在过往的时光里,她因为感染者的身份东躲西藏,不得已和其他感染者们抱团取暖,几乎所有非感染者在看到她时,都会露出厌恶和恐惧,从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对她伸出援手…… 沈沐柯摇摇头,无论维多利亚有多么强大、多么繁华,它对于感染者的恶意都是罄竹难书的。 这也是泰拉大陆上的通病,人们恐惧源石病,又离不开源石,像饮鸩止渴一般趋之若鹜,又对染病的同胞弃之敝履… 这片大地,真的病得不轻。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找我?阿烟又是谁啊?”沈沐柯决定换个话题,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啊,我…我叫安妮…” 我去,卡哇伊内~ 沈沐柯听着对方软软糯糯的自我介绍,感觉心都要化了。 “那安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啊?” “这……”安妮抓着被子,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一时间不想回答。 “没事,这会不说也没关系。”沈沐柯笑着安慰道。 小姑娘警惕性很高,这很正常,毕竟之前还是大打出手的敌人,现在又变成了救命恩人,关系转变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非常正常的~ 沈沐柯拉开窗帘,一丝微弱的光从东方渐渐显现,天要亮了。 沈沐柯走到桌前,拨通了电话—— “喂?艾伦先生嘛?我是阿加里图,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对,我是有事,嗯,您今天来上班的时候能不能在路上顺便买几身衣服,就是小姑娘穿的那种,最好是裙子,能把手腕和脖子遮住的那种。嗯,身材啊,一米五左右,很瘦,嗯,拜托了。” 啪! 电话挂断,沈沐柯笑着向小姑娘道:“之前,因为你那些荆棘,把你的衣服领口和袖口刺破了,我会让管家先生给你再买几件新的。” “啊,不用,不用这么麻烦的…”小姑娘连连摆手,她已经承了对方的情,现在实在不好意思接受对方的馈赠。 “没事没事。”沈沐柯笑着宽慰道。 啊,果然还是好可爱,声音也很好听,像棉花糖一样。 沈沐柯眯着眼睛,然后他暗暗叹了口气。 小姑娘确实可爱,但是就是太瘦了,抱着她回来的时候,沈沐柯就感觉到对方非常瘦,显然平时都不怎么能吃饱。 “橱柜里有昨天的面包,还有果酱,你如果饿了可以先吃一点。” “啊,好的…” …… 上午九点半,艾伦先生匆匆来迟。 他一进门就和沈沐柯抱歉道:“唉呀呀,阿加里图先生,实在抱歉,今天我来的路上遇到些骚乱,让我不得不提前下了租车…实在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艾伦先生,这一切都是难免的…衣服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艾伦先生打开手提袋,里面是两套冬装。 一套是纯红色,另一套则是淡蓝色的。 衣服很厚,也很典雅,显然艾伦先生的品味还可以。 艾伦先生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脑袋,道:“因为我自己也有一个女儿,所以就照着她的样子买的,您看怎么样?” “很好很好!”沈沐柯接过衣服,然后和艾伦先生一起走上楼—— “安妮?你的衣服来了,要不要试试…” 一推开门,沈沐柯就发现安妮正在狼吞虎咽地嚼着面包,小姑娘嘴角全是果酱,显得非常狼狈。 “啊啊啊!你不要进来啊!” …… 在小姑娘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面包后,她从床上起身,然后向艾伦先生行礼。 “艾伦先生好~” “嗯嗯,你好你好”艾伦先生连连点头,然后把沈沐柯拉到一边:“阿加里图先生?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她…她是我侄女。”沈沐柯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犊子。 侄女? 艾伦先生狐疑地看了看安妮,又看了看沈沐柯—— 您的侄女是个菲林?那您怎么不是菲林? “远房侄女!”沈沐柯解释道。 艾伦先生表示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然后他压低声音道:“阿加里图先生,您这位侄女…她似乎是个感染者啊。” 安妮脖子上的结晶很显眼,纵使是艾伦先生眼神不好也能看到。 “不用似乎,安妮就是感染者。”沈沐柯满不在乎道。 “那您知不知道,在维多利亚,窝藏感染者是重罪…”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安妮还是听到了,小姑娘的猫 耳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这叫什么话!我自己的侄女怎么能叫窝藏呢?况且她只是病了,又不是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罪,这怎么能叫窝藏呢?” 沈沐柯严肃地纠正艾伦先生的说法,让艾伦先生禁不住一怔。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雇主这么严肃的表情,看来阿加里图先生真的很在意这点。 艾伦先生转向安妮,他已经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个菲林女孩,根本不可能是什么阿加里图的侄女,她很有可能只是阿加里图先生今天早晨从路边捡回来的流浪感染者,阿加里图先生一定是看她可怜才把她带回来的。 阿加里图先生还真是善良… 艾伦科特叹了口气,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也摸清了自家雇主的行事特点,虽然有些肆意妄为,但本质上是非常善良正派的。 艾伦先生摇摇头,作为管家,他也无意干涉主人家里的私事,既然阿加里图先生想发善心,那就让他做吧,自己只要保守秘密,不要到处说这事就好了。 他将两件衣服放在床上,然后向着安妮躬身行礼:“需要我伺候您更衣嘛?小姐?” 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人向自己行礼,安妮更加窘迫了,她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那我们先出去了,安妮,如果你还没吃饱,可以来一楼的餐厅,今天的早餐应该已经送到了。” 沈沐柯和艾伦先生走出房间,然后沈沐柯又回过头来提醒道:“别熄灭那个香炉里的熏香,那个东西是来压制你体内源石活性化的,如果它烧完了,就从床头的柜子里再拿出一些点上…” …… 别馆一楼。 艾伦先生有条不紊地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完全不开口问任何安妮的事,作为专业管家,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艾伦先生,您今天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怎么这么狼狈?” 刚才艾伦先生进门的时候,沈沐柯发现他衣服的衣摆处竟然还粘着几粒碎玻璃,裤腿也沾上了灰烬和泥土,艾伦先生这是遇到什么? “没什么,阿加里图先生。”艾伦先生摇摇头,道,“伦蒂尼姆证券交易所那边,似乎有很多人在闹事,有人上去和工作人员打了起来,也有人扔燃烧瓶…不过还好,警备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这会事态应该已经平息了。” 证券交易所闹事? 沈沐柯本能地觉得这事不简单,但他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有人扣响了门铃。 艾伦先生匆匆过去开门,一打开门,眼前是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备队队员。 “您好!”对方严肃地开口道,“请问是阿加里图先生嘛?” 沈沐柯站起身,回答道:“我是阿加里图。” 对方点点头,然后道:“我们得到消息,您可能和一个案件有关,所以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这…”艾伦先生本能地以为是沈沐柯收留的小女孩暴露了,就反驳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先生可不会和什么案件联系上…” “艾伦先生。”沈沐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点。 “我可以和你们走一趟,但是请给我几分钟,我需要去换个衣服。” 警备队队员点点头,示意沈沐柯尽快些。 沈沐柯快速登上二楼,打开安妮的房门,小姑娘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她手里拿着魔杖和书本,看到沈沐柯尽快,赶忙道:“警备队来抓我了?” “应该跟你没关系,他们是来找我的!”沈沐柯随口道,然后他打开了窗户,“我要出去一趟,你就躲在这屋里,他们大概率不会上来搜查,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 沈沐柯从窗台纵身一跃,然后化作乌鸦飞向远方—— “我的天,原来他昨晚就是这样追上我的啊…”安妮愣在窗前,喃喃道。 …… 沈沐柯急匆匆地飞走当然不是想跑路,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身份—— 他尽最大努力飞得更高更快,径直来到警备局,然后在天上张开神性探查。 没有埋伏,也没有兽主之类的存在… 沈沐柯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被兽主高文发现了身份,于是伦蒂尼姆皇庭想派警备队把自己引到埋伏圈,然后要把自己就地正法。 现在一看,应该不是这样,自己刚才张开神性,还在下面发现了不少“熟人”。 沃森先生,沃里克伯爵,沃里克伯爵的管家,还有几个那天晚上宴会的其他参与者,都被警备队带过来问询,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沈沐柯做出判断,看来是附近的街区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和今天早晨的骚乱有关呢? 这样想着,沈沐柯飞回了别馆,然后迅速换上一身冬装,将那件黑袍塞到储物空间里,拿上手杖走下楼。 “久等了,两位。”沈沐 柯笑着扶了扶右眼的单片眼镜,“我们可以出发了。” 第十一章 这片大地的罪恶不只有源石 沈沐柯跟着警备队队员来到局里,此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人,他们大多是住在附近的议员和商人,甚至还有沃里克伯爵这样的贵族。 这些身份显赫的“大人物”们显然没兴趣配合警备队做什么调查,反而和警备队不停地找事,一会提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一会又威胁着警备队队员要去议会上状告他们,让警备队队员焦头烂额,调查工作完全开展不下去。 在一众人中,沈沐柯找到了唯一的熟人——沃森先生。他凑到沃森先生身边小声问道:“沃森先生?这是个什么情况?” 沃森先生也是一头雾水,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我也不清楚,我被带来后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已经在这等了一个小时了,不过刚才有个队长说,似乎和今天早晨交易所那边骚乱有关。” 果然,这里面事不小啊! 正聊着,有人从里屋喊道:“哪位先生是阿加里图?” 沈沐柯站起身,道:“我就是。” “您好,请进来一趟。” 沈沐柯走进来坐下,眼前是一个面容硬朗的老警官。 老警官挺客气,先是问候了一声,然后开始步入正题:“阿加里图先生,据我所知您目前住在奥克特里区海克乔大街33号?” “是的,我是个外国人,刚刚搬来伦蒂尼姆不久。” “我们的调查显示,您是一个商人,来自谢拉格?” “是这样没错。” “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农产品出口,昨天和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的沃森先生谈了新的生意,现在也卖香料。” 对方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沈沐柯这么配合。 老警官的态度逐渐缓和下来,然后道:“您是否熟悉,凯特布莱克这个人?” 凯特布莱克?好熟悉的名字…是谁来着?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然后突然灵光一闪。 “哦哦,想起来了,我现在住的房子不是从凯特那买的嘛!” 凯特布莱克,大约一周之前,刚刚把沈沐柯现在住的别馆卖给了他。 “您了解凯特这个人吗?” “并不了解,他怎么了嘛?”沈沐柯摇摇头,他对于凯特的了解仅限于他是个商人,至于说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又是因为什么事匆匆卖掉那间别馆,他一概不知。 老警官看了看沈沐柯的表情,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确定眼前这个阿加里图先生真的就只是一个不小心买了嫌疑人房子的倒霉蛋而已。 “他现在被卷入了一桩大案子里了。”老警官给沈沐柯倒了一杯茶,道:“您应该知道早晨那场骚乱吧?我们得到可靠消息,原证券经纪人以及黑猫矿业公司的总裁凯特布莱克,他卷款跑路了!” 哈??? 沈沐柯一脸懵逼,这都哪跟哪啊,自己房子的前业主跑路了?变成罪犯了? 沈沐柯凑到老警官身边,递上一根香烟(这是他为了社交带在身上的,非常名贵)然后道:“您能跟我具体说说吗?” 老警官不动声色地接过,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们今早刚刚调查清楚,这位布莱克先生,他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一直推销一支据说有贵族站台的股票给伦蒂尼姆的股民们…您也知道,那炒股上了头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很多人倾家荡产买进这支黑猫矿业公司的股票,结果就在昨晚,黑猫矿业公司直接注册破产倒闭了!布莱克本人也不知所踪!那些股民们手里的股票一夜之间全成了废纸!涉及金额得有二十多万镑!” 我去! 杀猪盘?还是自导自演的大型杀猪盘? 二十万镑,这得多少个中央城区别馆? 沈沐柯惊呆在原地,这是什么惊世骗局?布莱克先生真牛批啊,他也不怕生孩子没菊花… 沈沐柯下意识问道:“那,这个布莱克先生,冒用得是哪位贵族的名号?” “好像是,坎伯兰公爵。” 好家伙,转回来了!原来是你啊,就是你之前打着坎伯兰公爵的名号搞推销搞诈骗? 梅斯怎么没把你就地正法呢?! “那他假借公爵之名,又涉及这么大数额,跳得如此厉害,他又是怎么跑掉的呢?”沈沐柯疑惑道。 按照坎伯兰公爵的效率和能量,再加上那个国王指派的骑士梅斯,在伦蒂尼姆抓个骗子应该很容易啊。 老警官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最难受的一点,我们发现他逃跑的时间不在昨晚,而是在前天就跑掉了,似乎是有人与他合作,替他操盘了后续的收尾…” 老警官凑到沈沐柯身前,小声道:“我跟您说,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布莱克,他可能不仅仅是个诈骗犯,还有可能是个有国外背景的奴隶贩子!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把 我们和伦蒂尼姆的那些大人物耍得团团转!” 我去,布莱克,你这兼职还挺多啊! 不仅搞金融诈骗,还搞奴隶贸易?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因为你生孩子肯定是没菊花! 沈沐柯又和老警官聊了几句,然后老警官又叫来沃森先生问话,最后将两人的供词对证了一下,完全对得上。确定了沈沐柯确确实实跟布莱克关系不大,警备队这才把他放了出来。 被放出来的沈沐柯只感觉恍如隔世,这一大早晨,太特么刺激了。 沈沐柯既震撼于自己房子的前业主竟然犯下如此惊天大案,又不由地感慨,这片大地和自己想得真不一样。 原本自己以为,这片大地有源石病,有各路野心家,有神,就已经够乱乎了。 现在看来,在现实中的那些牛鬼蛇神,到了异世界也是一样消停不下来啊… 这样想着,沈沐柯拐入一个僻静的街角,然后迎面又见到一个熟人。 是那个昨天窥探他的菲林女士。 她还是那副打扮,一袭深色长裙,黑丝袜和高跟鞋,戴着宽大的巫师帽,只不过这次她手里多了一本书。 沈沐柯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发现自己的后面也站着一位。 对方是一个菲林族男性,大约么二十多岁,长相与面前的女士有些相像,大概率是兄妹或者姐弟…这一位体态强壮,穿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夹克,手里持着斧头和战锤。 “这可真是,有趣了。” 沈沐柯笑了笑,手里的手杖顿了顿,开口道:“两位,有事吗?” “安妮在哪?”菲林女士开口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也不知道啊,那是谁呢?”沈沐柯笑着扶了扶单片眼镜,恶作剧般回答。 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于是就想逗逗眼前的两人。 不得不说,随着沈沐柯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的玩闹心是越来越重了,虽然原则上的事他从不让步,但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他还是喜欢搞点恶作剧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是吗?看来让你主动开口是不太可能了…斯科特!掩护我!” 菲林女士手中书本打开,纷纷扬扬的书页里,重重迷雾显现,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刀剑斧刃,直直地冲着沈沐柯袭来。 身后的斯科特毫不犹豫,他也发动了源石技艺,液态的白银逐渐缠绕在他身上,他双足一蹬,数米距离一蹴而就! 当啷! 斯科特的手斧砍在了残破的军刀上,来自乌萨斯百战精锐的亡魂挡住了他。 在菲林女士这一边,沈沐柯笑着举起手杖,足足十个虚幻的法阵显现在半空中,进而有各类光芒闪烁——冰霜,黑暗,火焰,锈蚀,腐化,吞噬,光芒,熔岩,雷电,猩红。 十种魔法突破了一切,菲林女士那迷雾组成的兵戈刹那间便被瓦解! 菲林女士惊叫一声,然后急忙召唤出迷雾护住自己,总算是没有被沈沐柯的法术打到。 但是当她将迷雾散去,就看到自己的哥哥被那个浑身黑气的家伙按在了地上,军刀直直地抵着斯科特的脖子。 “这…怎么会…”他们兄妹输了,输得彻底,几乎一个回合就被对方拿下了。 沈沐柯瞟了一眼被按倒在地的斯科特。 用白银包裹住武器和身体,以此来提高攻击力和防御力,还算是不错的源石技艺,有点像杰斯顿…不过,这位斯科特的格斗水平实在是差了点,要不也不会一个照面就被百战精锐拿下了。 “露西亚姐姐?斯科特哥哥?还有那个家伙…你们在干什么啊?” 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三人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安妮小姑娘穿着那身淡蓝色的冬装立在那里。 沈沐柯笑着摇摇头,恶作剧该结束了。 他无奈地看着小姑娘,道:“不是告诉你,在我回去之前,你不要出来嘛?”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这个坏人要是被抓走关起来,我不就没法报答你了么?” 露西亚和斯科特惊诧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顿时感觉这世界变化实在太快。 刚才还要喊打喊杀的敌人现在就成恩人了? 将按住斯科特的亡魂撤去,沈沐柯向着兄妹俩躬身行礼:“二位,这只是一点小小玩笑,还请不要动怒,有什么事,还是先回到我的别馆再说吧~” 第十二章 一切的联系 别馆内,安妮向斯科特和露西亚说清了情况。 包括她是怎么潜入后被发现,又是怎么被抓住,阿加里图先生又是怎么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又是怎么和管家解释并且在警备队到来时保护她的。 斯科特和露西亚听着目瞪口呆,他们也想不到这个颇有恶趣味的强者内心竟然如此正派,而且看起来,他似乎也不像那些“大人物”一样歧视感染者。 两人顿时感觉如坐针毡,之前没搞清状况就大打出手,这让他们非常窘迫。 “之前对您出手,真的很不好意思!” 斯科特非常干脆地拉着自己妹妹向沈沐柯鞠躬道歉。 沈沐柯笑着安抚他们,然后补了一句:“别急着道歉,毕竟你们也不能保证我到现在为止做出的种种行为毫无目的的。之前那些,也可能是我想引出你们的组织,然后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哦~” 斯科特和露西亚愣在原地。 安妮气鼓鼓地隆起两腮,然后她跑到沈沐柯身边猛踹他两脚:“你不许再吓唬露西亚姐姐和斯科特哥哥了!” 沈沐柯向小姑娘连连道歉,他的恶作剧如今已经吓不住安妮了。 别馆内的气氛渐渐缓和。 “那么,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几位是否可以为我解答一些疑惑?”沈沐柯道。 “您问,我们会尽可能为您解答。”露西亚回答道。 “嗯…从哪开始问呢?”沈沐柯点点下巴,然后道:“这样吧,先来确定身份…各位,应该是巫女林的人吧?” “您知道巫女林?!”这下轮到三个人集体惊讶了。 沈沐柯点点头,他也是刚刚才有了头绪。 巫女林。 这个组织在方舟主线里声名不显,在攻略玩家和剧情玩家圈子里讨论也非常少,只有一些特别关注剧情的粉丝级玩家才会把它记住。 如果你还有些模糊,那么如果你了解了夜烟这位菲林族四星术士干员的背景,那么你一定就能明晰了。 巫女林,主要收容感染者术士的民间组织,在主线剧情的五年以前,他们因为拒绝向大公爵妥协,被维多利亚军队剿灭,诺大一个组织,到1097年就只剩下零星几个幸存者,夜烟和那个接受了传承戒指的小女孩(沈沐柯忘了小女孩的名字,罪过罪过)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这个组织在主线里基本没有描写,沈沐柯来到伦蒂尼姆后一直没有想过她们的事,知道这两天陆续有露西亚的窥探和安妮的夜袭,才让沈沐柯脑海里的记忆重新被唤醒。 看看这标志性的宽大巫师帽和法术书,还有这一堆菲林族扎堆的人员构成,这不就是巫女林的特征嘛~ “您说的很对…没想到我们的组织竟然会被您这样的大人知晓…”露西亚苦涩地点点头。 巫女林扎根在民间,几乎不接触上层社会,吸纳人员时也是严格把关,杜绝一切可能的外部侵入者,平时行事低调,极少参与争端,就这么谨慎小心圈地自萌的组织竟然能被沈沐柯这样的强者知晓存在,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你不必担心,露西亚,我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不会为了迎合什么维多利亚的感染者应对政策而对你们抱有偏见。” 沈沐柯安慰道,他对于感染者的遭遇只有同情和愤恨:同情他们的不幸,愤恨那些怀有偏见和充满恶意的施暴者。 “您的善良和理智让我崇敬,阿加里图先生。”斯科特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沈沐柯摆摆手,道:“不需要恭维我,不过是一点小小见解…我还有一个问题,阿烟是谁?” 无论是安妮的夜袭,还是露西亚暗中的窥视,她们似乎都围绕着一个人——阿烟。 听到这个名字,巫女林三人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露西亚抬起头回答道:“阿烟,是首领的养女,是我们的姐妹…” 斯科特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然后开口向沈沐柯解释: 在巫女林中,一直保持着一种非常奇特的传承,巫女林的术士们称之为“书籍会选择合适的巫女”,每一个加入巫女林的人都要得到法术书籍的认可,才能算是真正加入巫女林。 安妮的书,被称之为荆棘。 露西亚的书,被称之为迷雾。 斯科特是男人,他没有书,但是他和露西亚是亲兄妹,所以他也被吸纳成正式成员。 而阿烟,她是一个被巫女林首领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婴,今年才不到两岁大,她被首领捡到后带回巫女林总部,然后就得到了书的认可—— 认可了她的书,被称之为夜烟。 一切都有了联系。 沈沐柯点着头,他对于这一切都早有猜测,斯科特的说法也正在他的猜测范围之内。 “那么,斯科特,这个夜烟小姑娘,她失踪了嘛?为什么你们要到处找她?” 斯科特失落地低下头,然后露西亚替他开口道:“几天前,阿烟被我们的同伴带着外出散步,然后就被人掳走了…” 掳走了? 沈沐柯下意识想问,被人掳走了孩子为什么不去警备队报案呢? 然后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巫女林全是感染者,这怎么报案?怕不是前脚刚踏进警备局,然后就被扭送到监狱了。 “所以,露西亚你之前窥探我,也是…” 露西亚点点头,道:“是的,我们都以为,是您掳走了阿烟…” 安妮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摆,她之前还自告奋勇地跑出来,想要拿下阿加里图先生然后打听消息呢… “为什么怀疑我?”沈沐柯不解道,他才来伦蒂尼姆几天,就被巫女林的人盯上,定义为掳走了孩子的凶手了? “您不是住在这栋房子里嘛…我们以为您会和之前那个房主凯特布莱克有什么关系…” 斯科特解释道:“我们调查了周边的情况,发现这个凯特布莱克暗地里似乎是个奴隶贩子,所以我们就怀疑他是掳走阿烟的凶手。”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道:“这下就说得通了,你们可能没想到,我刚才被警备局叫走就是因为这个凯特,有一个老警官告诉我,凯特很有可能是一个有国外背景的奴隶贩子!” 斯科特攥紧拳头,狠狠道:“那一定就是他了!可惜他溜得太快,这下想要找到他就难了啊!” “你说阿烟是被掳走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沈沐柯问道。 露西亚解释道:“据那个负责照顾阿烟的成员说,她当时正抱着阿烟散步,然后就遇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斐迪亚人,他只是抬起手,挥了两下,就让我们那个实力不错的成员失去了感知和源石技艺,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而当她视野恢复,她就发现阿烟已经被对方带走了。” 斐迪亚人?黑袍? 沈沐柯只感觉一道灵光直击脑海,记忆中所有的情报被一一串联: “这个凯特布莱克很可能是个有国外背景的奴隶贩子。” “黑猫矿业公司的总裁凯特布莱克,他卷款跑路了!” “阿烟被一个穿着黑袍的斐迪亚人带走了。” “沃里克伯爵,斯内克先生来了。” “你来了?那只黑猫怎么没来?” “他现在已经在前往多伦郡的路上了。” …… 沈沐柯最后释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扶了扶单片眼镜,然后平静道:“各位,我想,我已经大概明晰了事情的真相。只不过,这个真相涉及的秘密有些过于大了…如果可以,我想和巫女林那位首领面对面谈一谈,你们觉得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露西亚点头道:“那,就请您跟我们回一趟我们的总部吧。” 第十三章 初遇凯尔希 跟着巫女林的三人,沈沐柯走进了伦蒂尼姆的下水道。 和后来的伦蒂尼姆自救军一样,巫女林的总部也在下水道,只不过她们更加谨慎,没有单独依靠下水道的复杂地形,而是人工开辟一个新的空间,制造了一个堡垒一般的地下基地。 “到了。” 斯科特开口道,他将手按在墙上,然后随意挪动了几块砖,一个狭窄的通道就显现在他们眼前。 “欢迎来到巫女林,阿加里图先生。”斯科特道。 “很有意思的隐藏手段,巫女林的各位很厉害啊。” 沈沐柯的眼光闪烁,他用【汉帕的工业技术】感受了一下,这个通道是用源石技艺开辟,又加入了维多利亚特有的蒸汽机械技术,可以说是非常精妙了。 “这个通道和我们的基地,其实都是我们的首领建造的,我们不过是仰仗她的力量…”斯科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没有首领,我们的组织恐怕早就被那些大人物带队剿灭了。” 巫女林的首领吗? 果然每一个组织的首领都不是寻常人物。 沈沐柯跟着几人走进通道——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巫女林的总部,是一个高约十米,宽敞宏大的圆形地堡大厅,在墙面上,镶嵌有很多门口和洞口,分别通向不同的地方,可以想象,非内部成员进入其中,必然会迷失方向。此时这个大厅里聚满了戴着宽大巫师帽的术士,期中大多是女性,也有些老人和孩子。 “露西亚?”有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看不清长相的巫女抬起头,看到了露西亚,然后又看到了站在露西亚身后的沈沐柯——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绷带巫女的动作极快,几乎瞬间就拿出了书本和魔杖,听到她的喊声,巫女林总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沈沐柯,然后都掏出书本。 “大家都别动手!这位先生不是敌人!”露西亚赶紧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千万不要冲动。 别误会,她倒不是担心阿加里图先生被伤到,而是让阿加里图先生有玩心大起,真的举起手杖和同伴们“玩”起来,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沈沐柯悻悻地放下手里已经亮起来的手杖和手上逐渐浮现的羽毛。 刚才他都已经决定要试验一下【拉默的盗窃技巧】一次能偷走的最大数额了。 “阿加里图先生,请您在此稍等一下,我们要去向首领请示。”沈沐柯摆摆手,示 意他们请便,然后他就自来熟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低着头盘算着。 周围的人并未放下戒心,这很正常,毕竟一个民间的保密组织突然来了外人嘛。 沈沐柯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开始盘算之后的事。 首先,现在已经能确定,那个和沃里克伯爵与黑蛇合作的第三者,就是凯特布莱克,至于他们合作的项目,沈沐柯感觉大概率是这样: 凯特为他们提供表面上的工作,用股票骗局来抹黑坎伯兰公爵和维多利亚王室和用手里的奴隶贸易为黑蛇提供大批量的孩子,然后沃里克伯爵又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为他提供助力,再由黑蛇为他提供跑路的条件。 在这其中,凯特得到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赃款,黑蛇获得了不少孩子,至于说黑蛇要那么多小孩干什么,老黑蛇对孩子的需求还有限度?他自己就是一个玩养成游戏的高手,在这方面,坐忘道老黑蛇甩了沃里克伯爵几条街! 至于说沃里克伯爵能从中获取什么,沈沐柯暂时想不到,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如此多的信息,已经有了很大主动权了,接下来,就是需要和巫女林的那位神秘首领谈一谈,借点人手去多伦郡开展行动了。 沈沐柯把目光转向四周,看了看那个浑身绷带的女巫。 她的气息很不稳定,时不时会剧烈地咳嗽和喘息,这大概率是因为她的呼吸道和肺部已经被源石病侵染,而她身上绑着的那些绷带,大概率是她皮肤已经有大面积源石覆盖了。 她活不长了。 沈沐柯苦涩地看了看对方,然后把目光强行移开,避免被对方发现。 对于这样的危重病患,还是不要用异样和怜悯的眼神看她,这是对病人的不尊重,反而会让她痛苦。 不过,她的病都如此严重了,那为何她依然能站在那里?这么严重的病人应该早就躺在床上难以起身了才对啊,难道是巫女林中有非常厉害的医生? 沈沐柯把目光投向墙角,在那里他找到了答案。 一个头戴巫女帽的菲林女士,她生着白发,面容半遮掩着,就这样低着头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显得那么不起眼。 然而在沈沐柯的眼睛里,她的存在比黑夜里的火光还要显眼! 沈沐柯无奈笑着,他感受到了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以及拨云见日的愉快。 身着黑袍的魔神起身,他手拄着手杖,扶了扶单片眼镜,尽可能让自己的仪表整洁一些。 他轻快地走到那个菲林的眼前,然后在对方略显错愕的眼神里向着对方行礼—— “阿加里图向您致意,美丽神秘的凯尔希女士。” …… 神秘的巫女抬起头来,露出那标志性的淡绿色猫耳和那张时光也无法留下痕迹的姣好面容。 凯尔希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了。 她依然保留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扑克脸,然后回答道:“你认识我?在过往的时光里,我们曾经有过交集吗?” “并没有,凯尔希女士,但是我想,这片大地上每一个人都应该认识你,或者说,都值得与你相识。” 凯尔希,或者说老猞猁,随便你怎么称呼她,因为她本人并不在意你的称呼,不要以为你能用一个小小称呼就让她破防,真正的凯尔希,永远冷酷。 在她度过的漫长时光里,她游走于大地之上,像救火队员一样奔走在危险与纷争之间,实行她的理想,贯彻她的意识,努力为这片大地带来更好的结局、更和谐的局面。孤独的旅程没有消磨她的意志,也没有衰减她的热情,即使满身伤痕,即使数次肝脑涂地,她都嘶鸣着站起身,再一次踏上前进的路。 在为这片大地带来美好结局的这一目标上,她比沈沐柯纯粹得多,沈沐柯只是难以忍受泰拉大陆上的苦难,所以他寻求改变,而凯尔希,她是真的怀揣着理想要动手改造整个世界! 在方舟长篇大段的剧情和活动【遗尘漫步】里,只描述了凯尔希那漫长人生的小小片段,但见微知著,凯尔希破碎的理想者形象依然如星辰般闪耀。 沈沐柯的话完全出自内心,他对于凯尔希的感情,除了那失智博士对于老婆的爱护与发癫,还有无尽的尊敬与怜惜。 眼前这个喜欢说谜语的老女人,值得泰拉大陆上每一个人的尊敬。 凯尔希紧紧地盯着沈沐柯看了看,然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充满戏谑和恶趣味的恭维并不能掩饰你那恶劣的癖好,但是不得不说,和你在这片大地上的其他同类相比,你已经是非常好交流的了。” 出现了,明明可以用简短的句式却非要用长难句的凯尔希语言文学! 沈沐柯深感对味了,然后向凯尔希补充道:“我并非【巨兽】,凯尔希女士。” 凯尔希有些诧异,她刚才都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神性了,结果却 是觉醒者嘛? “这倒让我意外,不过,如你这般存在,在这片大地上本应是自视甚高者居多,而你居然肯纡尊降贵来到如此地方,倒让我对你的目的感到好奇。”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我的目的向来都很好猜,和我相处过的人都很认可我的人品的…倒是凯尔希女士,您在这,是有什么事吗?” 作为泰拉大陆救亡图存第一号人物,凯尔希永远会出现在最危险复杂的地方。 凯尔希摇着头,道:“巫女林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的组织,我只是暂时驻留此地,帮着她治疗一些重症患者而已。” 骗人。 虽然沈沐柯完全没有看到老女人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他还是凭借经验和感觉判断出凯尔希并没说实话。 黑蛇都大摇大摆地和维多利亚贵族合作了,国王与议会的矛盾几乎已经摆在了台面上,伦蒂尼姆如今局势风起云涌,结果你告诉我说你只是路过这里? 沈沐柯有理由相信,凯尔希是知道了什么情报,然后和他一样借着一个身份待在这伺机而动,毕竟维多利亚的宫廷政变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酿成的惨剧。 看着眼前这个不说实话的老猞猁,沈沐柯也收敛了自己的疑惑,凯尔希很难会真正相信谁,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谜语人,而想从一个资深谜语人嘴里问出情报的概率不大,得等着时机成熟她自己说。 无所谓了。 沈沐柯宽慰自己,今天遇到凯尔希是个意外之喜,这条关系搭上了也就搭上了,不急着和她合作整什么活,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找巫女林的首领的。 哗啦啦—— 一扇门开了,露西亚走出来,对着沈沐柯打招呼:“阿加里图先生,首领决定要见你了。”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露西亚补充说:“首领也让凯尔希医生来一趟。” 于是三人又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前往首领的居所。 通道里,沈沐柯收回了自己所有的神性,放弃了试探凯尔希。 虽然早就预料到【凯尔希】的特殊,但是凯尔希还是冥冥之中给沈沐柯上了一课: 在凯尔希身上,沈沐柯无往不利的神性探查和【拉默的洞察】全都失效了,他用这些手段试探凯尔希,但是全都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回,在他的神性面前,凯尔希就像是完全不存在的空缺,也就是因为这点,才让沈沐柯刚才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毕竟如果一马平川的大路上,突然间少了个井盖,那这画面也未免太扎眼了。 凯尔希身上显然有着诸多秘密,但是现在还不是探求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他们来到了一间书房一样的房间,然后见到了首领。 这是一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菲林女士,她带着宽大的巫师帽,手中持着一本书,而之所以说她“看起来非常年轻”,那是因为从常识上判断,能和凯尔希交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人,对方的年龄绝对没有看起来这般年轻。 “你来了?凯尔希。” “我来了,阿里安娜。”凯尔希回答道:“我已经为你那些部下做完了检查…她们都需要系统地治疗,不然只会一直恶化下去,尤其是那个奈尔文,她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那完全是靠源石技艺和以前的身体素质在硬撑,如果没有我那些治疗,她现在可能已经永远地闭上双眼了。” 奈尔文,就是那个绷带巫女吧? 凯尔希在源石病这方面还是非常专业的。 “感谢你,凯尔希,这样我们的同伴就能多活一段时间了…”阿里安娜,这位巫女林的首领转向沈沐柯,道:“我们的这位新朋友,似乎有着我养女的线索?”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当着斯科特的面,将她的所见所闻以及推测全部说了出来。 他的话说完,凯尔希和阿里安娜陷入了凝重的思考,而斯科特、安妮和露西亚则陷入了茫然: 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绑架事件嘛? 竟然还有贵族参与? 竟然还涉及到公爵和国王? 而且乌萨斯的黑蛇又是什么? 几个人后怕地望着沈沐柯,阿加里图先生说得没错,这个事,确实是有点,过于大了。 她们震撼于自己的鲁莽,同时庆幸于,自己等人能遇到阿加里图简直太幸运了。 “你的这些情报,都很有价值。”凯尔希肯定道。 沈沐柯猜得不错,凯尔希当然不是因为什么老朋友、路过之类的理由才来到伦蒂尼姆,她就是看到伦蒂尼姆情况严峻,想着跑过来看看能不能缓和局势,而且,她也确实注意到维多利亚的乱局里,有那些不安分的【神】的插手。 不过就算是她也没想到,插手维多利亚乱局的,竟然是乌萨斯的黑蛇。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阿烟就是被他们带走 了吗?”阿里安娜首领没有那么多考量,她对于贵族和皇室那些乱七八糟的博弈没兴趣,她只想找回自己的养女。 “没错,阿里安娜女士。”沈沐柯道:“我认为,您应该尽快派一些人手前往多伦郡,也许就能找到些许线索,甚至直接抓到凯特也说不定。” 对于孩子的生命安全,沈沐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黑蛇又不是什么千年老妖,要吃什么童男童女。祂大概率是想掳走一批孩子然后改造成蛇鳞,那些孩子的生命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不过即便如此,沈沐柯还是一样阿里安娜能派出一些人手,和他一起调查,最好能直接打破这场阴谋,把凯特抓住,然后把孩子带回来,这个过程一定要快,去晚了,恐怕阿烟就被黑蛇带回乌萨斯了! “我可以同意借给你一些人手,阿加里图先生,为了我的阿烟,也为了你那无私分享情报的善良,再次感谢您的帮助。”阿里安娜最后拍板,然后她转向凯尔希:“凯尔希,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我希望你能参与进这件事,帮助我的部下们…” 凯尔希点头:“没有问题,阿里安娜,我曾说过,我可以为你提供我能提供的所有帮助,因为你是我认可的朋友。” “万分感谢。” 沈沐柯突然举起手,笑着道:“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我可没说我的情报分享是免费的,该有的回报,我还是要拿一点的。” 阿里安娜和凯尔希有些讶异地看着沈沐柯,阿里安娜开口道:“当然,阿加里图先生,您对我们的帮助十分重要,只是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回报?” 对于沈沐柯开口要报酬的事,阿里安娜并没有觉得不快,要知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如果被沈沐柯就这样随口就告诉了她们,阿里安娜心里反而会有些惶恐,感觉欠下了人情。 现在沈沐柯主动提出报酬的事,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不管如何苛刻的条件,她都要尽可能满足对方。 只见沈沐柯伸出手,从桌子旁一个架子上拿起一个宽大的巫师帽——这个帽子通体黑色,上面还有白色的羽毛做装饰,显得十分漂亮。 “我就要这个了。”沈沐柯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个帽子,心里已经惦记很久了。 昏暗的灯下,他的单片眼镜反射出闪亮的光,他笑着道:“让我们开始行动吧,粉碎野心家的阴谋,把迷路的小猫接回来!” 第十四章 举报不失为一种好手段 第二天早上,巫女林众人打理好行装,准备前往多伦郡。 由于阿里安娜首领需要坐镇伦蒂尼姆,守护基地,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放弃离开伦蒂尼姆,转而让凯尔希替她找回阿烟。 而在沈沐柯的建议下,阿里安娜首领最后将派出的人手控制在了十人以内。 感觉人数很少吧? 事实上,在沈沐柯和凯尔希看来,这个人数还多了。 他们要面对的敌人,不是潜藏在多伦郡的黑道,也不是荒野中刀尖上舔血的佣兵,而是黑蛇,是与维多利亚贵族合作的邪神黑蛇,和这种存在交手,人数多少真的不重要。 虽然巫女林的众人实力颇为不错,而且她们的魔法书也非常特别,但是真让她们对上黑蛇,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之前那个负责照顾阿烟的女巫,她的实力在巫女林里也算是中等偏上了,但是她面对黑蛇时,黑蛇只是稍有动作,就让她失去了反抗能力。 因此,在沈沐柯最后的坚持下,巫女林派出十名实力颇为不错的成员,加上凯尔希和自己,一共十二人前往多伦郡救人。 他们修整了半天,准备在第二天凌晨时分启程。 巫女林的总部,在伦蒂尼姆萨迪恩区,他们从这里出发,发动两辆陆行器,然后在沈沐柯给城门守卫塞了20镑钞票后安然度过检查,前往多伦郡。 “你昨晚去了哪里?”坐在后座上,凯尔希开口问道。 沈沐柯笑了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给家里的管家留了封信,让他这段时间先休假而已~”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沈沐柯,然后沉默着将头转向远方。 沈沐柯知道她没信,事实上他也确实没完全说实话。昨晚他确实回去给艾伦先生留了信,信里说了他要去多伦郡几天,让他这些日子不必来上班了。 然而沈沐柯还去了其他地方,做了其他的布局,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解释,毕竟以他现在和凯尔希的关系,还不到可以说出一切的时候。 …… 皇庭内。 披着朝露,身着战甲的梅斯急匆匆地步入宫殿,他走得很急,急着要面见国王陛下。 老狮王刚刚用完早膳,这会正在处理政务,一抬头,就看到梅斯快步走了进来。 “早上好,梅斯。你怎么了?急得满头是汗 。”老狮王疑惑道。 梅斯快步走到老狮王身边,然后拿出一张纸片递给国王,鞠躬道:“陛下,请您看一下这个…” 老狮王接过纸片,上面写着: “黑猫现在多伦郡,请派遣精锐前往逮捕,如果条件允许,请让【高文】一同前往,乌鸦留。” 老狮王的眼神一下子眯了起来,他看向梅斯,严肃道:“黑猫是谁?这纸片又是谁写的?” 梅斯有些惶恐道:“黑猫,就是之前您让我查的那个冒充坎伯兰的骗子,至于这纸片…是昨晚,有人潜入了我的住所后留下的…” “你的住所?”老狮王诧异地看着他。 梅斯的住所?梅斯可是住在皇庭内的塔楼顶的,那塔楼可有近百米高!谁能潜进去? “对方似乎掌握飞行的能力,昨晚我突然被惊醒,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坐在我的窗台上。”梅斯解释道,“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顺着窗户跳了下去,我站起身跑到窗边,他已经不见了,我最后只发现了这一张纸片。” “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没看太清,但是他穿着黑袍,貌似还戴着巫师的帽子…” 老国王的眼神逐渐凝重,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个乌鸦是谁?为何能知晓【高文】的存在? 老狮王点了点下巴,最后,他靠在椅子上,道:“梅斯,你尽快挑选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一趟多伦郡。” 梅斯点头,然后快步走出宫殿,留下老狮王坐在原地。 阴影里,金色鬃毛的雄狮显出身形,刚才祂一直都在。 “高文…这个乌鸦是谁?你认识他吗?” 兽主高文走到国王身边,慵懒地卧在地上:“三天前,有一只奇怪的乌鸦来过皇庭,它来到花园,见到了维娜…但是它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我发现了,我喝令他离开,它便逃了。” “它是你的同类?”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高文舔了舔自己的利爪,道:“但是梅斯刚才说,他看见的是一个【人】,那么它就大概率不是我的同类。” “会是【巨兽】吗?” “有可能,但是我并不记得有以乌鸦为原形的巨兽,而且,他也并不像巨兽们那样强大。” 在兽主高文看来,那个乌鸦不可能是巨兽伪装的,因为无论是什么权柄的巨兽,都十分强大,如果乌鸦真的是巨兽,它不可能被自己一声呵斥就吓得逃跑。 “那这件事,你怎么看?”老狮王问道。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黑猫,很危险,甚至有可能涉及到巨兽和我的同类。” “就这样一个骗子?” 兽主看了老狮王一眼,然后道:“这只是推测,从那只乌鸦的行事作风来看,先不论他的实力如何,他的胆量倒是非常小,这样胆小的人,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主动暴露自己,更不可能会特意潜入塔楼给梅斯送信。” “所以,他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所以想要借我们的手?” 兽主笑了笑,很难想象一张狮子的脸上是怎么露出笑容的,但是祂就是笑了笑,回答道:“你说的很对,这正是这个乌鸦的目的所在,我猜想,他大概率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处于某种目的,想要对这个黑猫出手,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吃下黑猫,所以他只能考虑着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帮助他完成【逮捕黑猫,同时击败黑猫的背后的强大背景】这个目标。” “那么,我们要帮助他嘛?” “为什么不呢?反正你也要抓住这个黑猫不是吗?有一个乌鸦作为我们的暗线,梅斯的行事更加方便了。” “我的意思是,高文,你要去吗?” “离开伦蒂尼姆出去溜一圈,也不是不行啊…”高文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我去一趟多伦郡,很快就会回来,其实相比较黑猫而言,我还是对那个乌鸦的兴趣更重一些。” “尽快回来,不然维娜会想你的。”老狮王笑着道。 “放心,我很快回来…” 第十五章 黑蛇的剧本 坐在陆行器上,沈沐柯闭着眼睛思索着。 没有错,昨晚就是他飞到维多利亚皇庭,然后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梅斯的住处,最后在梅斯惊醒过来的一刹那,留下纸片逃离塔楼。 经此一役,沈沐柯也终于确定了梅斯的身份——塔楼骑士。 如果你对于后来的格拉斯哥帮足够了解,你应该会有些印象,黑豹达格达就是塔楼骑士出身。 而这位梅斯骑士,他的真名是杰弗里梅斯 约克郡出生,曾在维多利亚第二集团军中任职,于34岁时被选为塔楼骑士。 后来,在1072年宫廷剧变中,率领六百塔楼骑士与城防军混战,拒不投降,被议会勒令卸除塔楼骑士警戒长一职,被捕入狱,不久后在狱中病故。 从履历来看,这家伙简直 是行走的忠肝义胆金字招牌,也难怪老狮王如此信任他…… 沈沐柯揉了揉眉心,继续想着: 关于给梅斯写信、【邀请】兽主高文和老狮王下场去多伦郡抓凯特布莱克这件事,实在是一招迫不得已的险棋。 沈沐柯当然知道自己目前还处于一个必须隐藏身份的状态,就以他的动机和目的,还有他做的那些事,比如夜闯皇庭、窥探帝国机要这些行为,在维多利亚官方看来,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罪犯了。 但是他必须去拉兽主和皇庭下水,因为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 那是黑蛇的合作者。 客观地说,凯特布莱克在沈沐柯眼里算个屁嘞,别说一个黑猫,就是十个百个黑猫,又能怎么样?他能扛得住几个乌萨斯百战精锐的亡魂?他手里有几个师啊? 但是加上黑蛇就不一样了,祂是老牌邪神,是和年一样的巨兽,甚至在很多方面祂比年还要强,比如阴谋与阳谋。 阴谋与阳谋,这是最为无解的东西,凭借这两样,黑蛇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以在77年乌龙冲突里毫发无损地在魏彦吾面前带有塔露拉,可以驱使整合运动驾驶核心城冲撞龙门,意图挑起两国大战。 虽然在剧情里,黑蛇从来没有正面出手,唯一一次战斗还是靠控制着塔露拉远程遥控。 但是黑蛇的强悍是毋庸置疑的。 沈沐柯当然知道自己的斤两,现阶段,四个残缺不全的魔神力量,他的单体战力已经超越了内卫和长生军这样的量产精锐,转而进入新的领域,也就是博卓卡斯替和鼠王这样的非量产英雄单位。 客观地说,他现在就算对上歌蕾蒂娅这样的肉身超音速人形自走破城矛,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他已经无限接近一只完整的巨兽了。 但是面对坐忘道老黑蛇,他还是不敢轻易尝试,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请点强力的外援过来才能安心一点。 什么?你说他怂? 沈沐柯表示强烈否定! 怂,是什么? 怂是原本可以做成的事却因为缺乏勇气和自信不敢去做。 他不是,他这波是真菜。 睁开眼睛,看了看陆行器里的人——露西亚,斯科特。 这两个人的实力尚可,要是上了罗德岛怎么也是个五星干员的定位。 但是对上黑蛇,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己方这边,只有自己和凯尔希勉强算是高端战力,这点实力就冲进多伦郡?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看看坐在一边的凯尔希,她似乎胸有成竹,完全不担忧后面的事,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凯尔希一路上表情没变过。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可做,可以想昨晚一样出去转一圈,这样也许可以让你的焦虑不安平定下来。”凯尔希冷冷地开口道。 沈沐柯悻悻地移开目光,他现在感觉到老女人的压迫感了,这个人的脾气和说话方式都像铁一样,从来不给人留一点面子,换句话说,她不怎么会开玩笑。 虽然对于老女人的行为方式早有预料,但是如此压抑的气氛还是让沈沐柯感觉非常尴尬。 一行人的旅程,还未过半就冷场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 多伦郡。 某个庄园地下。 庄园地下室,已经被人为改造成会议室,这里变成了一个秘密据点。 此时已经有几位身着黑袍的人来在这里,他们在等一个主持者。 砰! 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组织者,而是一个迟到的成员。 “会计,你又迟到了,你怎么总是迟到?” 被称呼为【会计】的凯特布莱克走进会议室,他的身上还带着些许尘土。 “我在周边几座城市转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安全到达,结果你就只有一句【我总是迟到】?这就是你的态度吗?【囚犯】?”凯特不爽道。 “呵,从伦蒂尼姆逃出来有什么难的?”囚犯轻蔑道。 “行了,别吵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通力合作,而不是相互指责!”角落里,被称为雄辩家的人出口阻拦道。 切~*2! 砰! 门再次被推开,浑身裹着黑袍的斐迪亚男人走进来。 在座的六名恶棍起身向他行礼:“向您致意,斯内克先生!” “不必多礼,各位,现在,让我们开始我们的会议吧。” 蛇鳞拿出一份文件,向着六人道:“首先确定一个原则,各位是否发自内心地愿意为我和沃里克伯爵大人服务?” “当然!”凯特布莱克,也即是【会计】,率先开口,“我已经赚了意想不到的大数目,二十万镑啊,我可是不会就此收手!” 囚犯道:“我也没问题,毕竟我刚刚出狱没多久,最近也没什么事做。” 纵火家道:“只要你让我去放火,我就没问 题。” 毒药学者和强盗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毒药学者的目的是为了完成新毒药配制实验,同时要是能用新的毒搞死一个大人物就更好了! 强盗则是为了掠夺更多的财富,他很眼红【会计】的那笔巨款,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捞上一笔! 雄辩家环顾四周,最后站起身来表态道:“如您所见,我们会为您和沃里克伯爵提供您所期望的一切服务,只要您的价码足够高。” 蛇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手里的文件发给六人。 他开始解释自己的一切布局:“我与沃里克伯爵邀请各位到这里,正是因为需要各位的【特殊技能】。” 他顿了顿道:“之前,我们与会计先生的合作,非常愉快,而现在,我们希望各位能复刻在伦蒂尼姆做的事情,在多伦郡做一个升级版!” “会计,我需要你用与在伦蒂尼姆时同样的方式,打着多伦郡文森特伯爵的名义,推销同样的股票,记住,这一次要把鱼线放得长一点。” “我明白,斯内克先生。”凯特点点头,这方面,他已经轻车熟路了,靠着在伦蒂尼姆吃下的二十万镑,他这一次,可以钓走整个多伦郡! “另外。”黑蛇提醒道:“记得把我们的【货物】准备好,沃里克伯爵大人估计过几天就要到了。” “明白。”凯特回答道,他拿起计划书离开了地下室。 “囚犯,我要你潜入多伦郡监狱,尽可能联系一切有利用价值的犯人,等待时机成熟,听从我的信号,然后在关键时刻发动暴动。” 蛇鳞顿了顿,道:“我会在时机成熟时,向你所在监狱的广播里,播放一句暗语,那就是我们行动的时机,至于暗语内容,在你那份文件里。” 囚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斯内克先生。”他翻看了一下文件,然后走出房间。 “毒药学者,你的任务,需要尽早布局…我要你隐瞒身份,作为医生潜入到文森特伯爵的家里,伺机而动。在监狱暴动和火烧村庄后,马上用毒干掉文森特伯爵,让多伦郡的维多利亚官方失去【头脑】。”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先混进去。” 毒药学者点点头,这个工作很方便他做实验,所以他也就欣然接受,然后快步走出房间做准备去了。 “纵火家,你的工作非常简单,在会计的骗局收网后,配合着囚犯,将多伦郡的所有村庄点燃,引发村庄和城市同时暴动。” “嘻嘻,斯内克先生真是很照顾我啊…” “强盗,你的工作比较辛苦,我要你在暴动时率领你手下的人手攻占多伦郡兵工厂以及各个军事要地,控制住多伦郡的局面,这个工作非常困难,应该会遭遇本地议会比较大的抵抗,必要时,我会让纵火家和囚犯配合你的。” 强盗点头,示意他理解了计划。 等到强盗和纵火家全部离去,斯内克转向雄辩家。 “至于你,雄辩家,你的工作比较文雅。”蛇鳞笑了笑,道:“你要和我一起去面见一位大人物。” “谁?” “诺曼底公爵,我要你和我一起,说动他放弃文森特伯爵,转而和我们合作。” 诺曼底公爵? 雄辩家脸色变了变,道:“他不是对文森特伯爵十分看中嘛?我们这都要对文森特伯爵出手了,他还会接纳我们嘛?” 蛇鳞笑了笑道:“大公爵看中的,不是文森特,而是多伦郡,他之所以一直渴望与文森特伯爵合作,就是想以多伦郡为跳板,作为他重返伦蒂尼姆的跳板!” “原来如此,但是,我们做下这么多事,诺曼底真的会和我们这样【不干净】的人合作吗?” 这又是金融诈骗,又是罪犯逃狱,又是发起暴动,都跟造反没啥区别了,诺曼底公爵好歹也是维多利亚的贵族,真的会接纳他们? “这就是我的工作了。”蛇鳞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我会让多伦郡发生的一切,变得【纯净无瑕】!” “文森特伯爵倒行逆施、无能无用,被满腔怒火的多伦郡市民下手杀死,多伦郡也因此陷入混乱…而此时,诺曼底公爵出手稳定局面、镇压骚乱、劳苦功高,最终在民众的呼声下被皇庭破例召回伦蒂尼姆。” “这个剧本,听起来,多么地顺耳!” 第十六章 魔神的幻影 在陆行器上坐了两天,沈沐柯一行最终在一个上午到达了多伦郡。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让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但是沈沐柯和凯尔希除外。 凯尔希是因为已经习惯了奔波,这点辛劳在她漫长的人生中完全不叫个事。 而沈沐柯,他感觉轻松的原因更简单粗暴——他终于学会【沉睡】了。 先前说过,【沉睡】是有神性的个体为了治愈较严重的伤痛和缓解无法入眠之苦的好办法,沈沐柯之前一直 想要学会这个奈何他体内的魔神神性还不完善,他还不算是完整的神性生物,所以他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学会。 但是现在好了,他终于补足了神性缺失的最后一环,成功升华成了真正的【神】。 说人话就是——他精二了。 精二的经过没有什么特殊的,他就是在陆行器上抽了一发十连: 恭喜您,获得【佛拉士】觉醒度+15%,当前觉醒度80% 恭喜您,获得【佛拉士的高级药石鉴别】。 【佛拉士的高级药石鉴别】: 你的药石鉴别获得了升华,你开始尝试更多新的实验,也许,你可以找到用草药和香料缓解源石病的方法? 恭喜您,获得【拉默】觉醒度+25%,当前觉醒度85% 恭喜您,获得【拉默的往昔回溯】。 【拉默的往昔回溯】: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四十位的拉默,拥有洞察过去、窥探未来的伟力,你已经获得了一半,你无法预知未来,但是你可以洞悉过去。(警告,想要洞悉越遥远的过去,就越需要足够多的精力,而探索未知的真相,往往需要极大的【代价】,请谨慎使用)。 恭喜您,获得【汉帕】觉醒度+5%,当前觉醒度85% 恭喜您,获得【弗法】觉醒度+10,当前觉醒度100% 检测到【弗法】已经达到完全觉醒,开启【献祭系统】,【弗法的魔神幻影】。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4/72 完全解锁:【弗法】 …… 弗法,这个沈沐柯一直以来运用良多的主c终于成功觉醒,新的领域开启了! 在沉睡的脑海中,梅林为沈沐柯讲述了新的领域的应用方法。 首先,是神性,100%的弗法让沈沐柯的神性终于完整,他的神性蜕变,自此之后总量不变,如果再有魔神的觉醒度到达100%,那么只会提高神性的质量。 也就是说,当沈沐柯到达多伦郡,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凡人的皮囊,而完完全全变成了泰拉大陆意义上的神。 而献祭系统,也是对于沈沐柯的一种【奖励】。 由于沈沐柯以后还会抽卡,为了防止沉船,【模板】允许他使用献祭的方式提高出货率。 简单点介绍就是,如果按照他过去的抽卡方式,直接一发十连下去,大概率会出点什么排行四十几,五十几甚至七十几的低端魔神,这些魔神的初始觉醒度不是100%,在未来很多情况下根本用不到,沈沐柯迫切需要更加高级的魔神,最好是前三十,甚至前十的那种,如果直接出个巴尔或者阿加雷斯就更好了! 所以,【献祭系统】横空出世,沈沐柯可以选择不要那些多余的觉醒度,直接发动献祭,一次性投入所有,换句话说就是用几千上万的源石数额去赌一次大的,用高额代价单抽出货,这也是【模板】的一种福利。 而【弗法的魔神幻影】嘛… 沈沐柯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介绍,所谓【魔神幻影】,就是整合了先前所有弗法的能力,然后将这些能力聚集在一块,变成了一个压缩包,从原本的能力栏分化出去了! 梅林的声音响起:“现在,您可以将魔神弗法以幻影的形式召唤出来辅助您,这个幻影整合了该魔神所有的能力。但是在幻影召唤出来的阶段,您就无法使用幻影具有的力量了。如果您想要重新取回力量,只需要将魔神幻影收回来便可。” 懂了,就是召唤物占了一个部署位,然后我和召唤物能力不共享对吧? 可以,这很方舟。 …… 在漫长的研究之后,沈沐柯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您醒了?阿加里图?”露西亚凑到沈沐柯身边,她的发丝垂下来,尖端蹭着沈沐柯的鼻子,让他感觉有点痒。 “啊,我醒了,我们到了吗?” “已经到了,您可是睡了整整两天啊!” 露西亚担忧地看着沈沐柯,这一路上,这位阿加里图先生眼睛一闭就没睁开过,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两天,要不是凯尔希医生说他没事,她们都要以为这位先生病倒昏迷了呢。 沈沐柯扶着车门踉跄地爬下车,他的腰和四肢长时间不活动已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麻木,这会都有着不受控制。 巫女林一众人担忧地看着他:您真的没关系吗? “我去,丢脸丢到异世界了。”沈沐柯暗自苦笑道:“梅林,我都是真神了,怎么还会有这样【凡人的痛苦】?” “您成神的权柄完全跟体质没关系,会有这种肉体之痛也是正常的,而且,虽然在【模板】这里,您已经获得了成神的阶段性成就,但是那个会隔绝我的意识帝国,可没给您反馈啊。” 沈沐柯惊诧地眨眨眼,他几乎要把这茬忘了,耶拉冈德说神性蜕变到一定程度,就 会被【意识帝国】找上,进而步入那个固定的神的路线。原本他自己猜测着,只要他的神性完整了,就会被【意识帝国】标记,现在看来,自己的纯度还是不够啊! 揉着老腰走下车,沈沐柯又向斯科特要了一块面包。 一路上没吃什么,这会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多伦郡,这会正在修整,凯尔希站在车前用一个小本子记着什么。 发现他走了过来,凯尔希合上本子,面无表情道:“我得收回自己之前的话,和你那些同类相比,你都不只是【好说话】,你的那些行为,还有你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漏洞百出,破绽连篇。” 凯尔希的话,在旁边巫女林的人听起来,几乎就是以一种轻蔑的口吻在教训他,但是沈沐柯并未因此生气。 反而,他还笑呵呵地摘下帽子,向凯尔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别误会,沈沐柯可没有什么喜欢挨骂的癖好,就算有也不会对老女人发癫,对着艾丽妮发癫不是更好? 他只是觉得凯尔希的话有道理,而且这语气这风格都十分对味! 说话委婉好听,那就不是老女人的风格了,又或者说,只有凯尔希用这种方式说话的时候,她才带上了一丝名为【凯尔希】的人情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沈沐柯可以理解到,她的话并非是轻蔑地嘲讽,而是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他不要在初次相识的人面前放松警惕。 的确,这两天的旅程,对于沈沐柯来说确实十分【危险】。 在沉睡时,他是不具备任何感知的,所以这一路上,都是靠凯尔希和巫女林的众人保护他。 沈沐柯承认自己确实是掉以轻心了,他的掉以轻心来自于【博士】对凯尔希的信任,这种盲目的信任让他成功地收获了凯尔希的【轻蔑鄙视】,对此他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感到一丝暗喜。 老女人是不会主动和陌生人说这种话的,她现在能直接正面地说出沈沐柯的问题,说明沈沐柯已经在她那里取得了初步的信任。 凯尔希的信任,听起来多么有逼格,这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达成的! “凯尔希女士,我们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按照沈沐柯的构想,他们需要先找一个合适的据点,隐藏起来,毕竟凯特布莱克这家伙行事谨慎严谨,如果大张旗鼓地在多伦郡找他,他大概率会直接跑路。 而且,自己这一行人除了自己全是感染者,考虑到维多利亚对感染者的态度…虽然不知道凯尔希是怎么混进城的,但是显然不适合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 “我们去文森特伯爵的庄园修整,我已经联系好了。”凯尔希道。 ???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她,然后想起来—— 哦,对了,【遗尘漫步】里文森特伯爵和凯尔希似乎交情不浅啊! 点点头,沈沐柯笑着向巫女林的众人招手:“各位,你们住过贵族庄园嘛?现在你们有机会啦!” 第十七章 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而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这句话体现在凯尔希身上尤其贴切。 漫长的岁月让她积攒下一份几乎堪称豪华的人脉,如果有一天她觉得累了,想要【退休】了,那么她去到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找到容身之所。 ( ̄▽ ̄) 这是时间给予她的馈赠,当巫女林众人还在想着多伦郡的下水道好不好睡的时候,她这边已经联系上了文森特伯爵。 文森特伯爵。 曾经在【遗尘漫步】里出场过的角色。 客观地说,他是个挺不错的人。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极其中立的角色,他不参与任何争权夺利的活动,也不参与贵族之间的倾轧,更不会刻意地谋划什么诡计,他只是默默地守着多伦郡,守着自己家族的一亩三分地,对于诺曼底公爵的拉拢,都婉言谢绝。 他就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多伦郡的稳定,守护着这座城市。 沈沐柯暗自点头,文森特伯爵的品格值得信赖,而且对方的家族在多伦郡根深蒂固,他们可以依靠对方的势力开展行动。 …… 交接的过程非常顺利,由于文森特伯爵公务繁忙,加上他本人行事作风严谨,凯尔希没有见到他本人,而只是见到了他的管家,管家先生把他们带进文森特伯爵的庄园,在空闲的客房住了下来。 他们的身份,被文森特伯爵【安排】成管家先生的远方亲戚,这个身份可以让他们合理地在庄园里住一段时间,只要低调一些,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巫女林一行人东张西望地走进这所他们梦里才会见到的豪华庄园,他们将在这里住到他们找到阿烟为止。 他们的客房全部都在庄园一边的别馆,文森特伯爵 非常慷慨地表示,凯尔希一行住在这里的一切花销都由他承担,每天还定时提供饮食。 不过凯尔希和沈沐柯考虑再三,还是谢绝了这些。 有的住已经很好了,再让伯爵破费就显得有些不懂人心了。 沈沐柯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表示,在经费上他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不过在医疗这方面,还是希望伯爵大人可以给一点帮助。 巫女林的各位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矿石病,光靠凯尔希和沈沐柯的治疗,显然有些不足,而且他们两人还需要花时间考虑抓捕凯特和对抗黑蛇的事情呢! 所以沈沐柯向伯爵大人申请,额外申请了一名私人医生。 这位医生名叫埃文斯,是个有些瘦小的黎博利男人,老实说,虽然评价一个人的长相不太礼貌,但是沈沐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被他的颜值震撼了。 在一个平均颜值都是中等偏上水平的二次元异世界,埃文斯能长成这样,真是难为造物主的想象力了。 “而且…”沈沐柯看着这位正在为巫女林众人做检查的【私人医生】,心中自言自语道: “我怎么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位埃文斯医生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个医生,而像一个伺机待发的猛禽! 他的眼神极其锐利,做事也非常利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黎博利这个种族都这样,但是沈沐柯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这位埃文斯医生,是什么来历?”沈沐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管家。 “他自称是伦蒂尼姆出身,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来到多伦郡。” “他在文森特伯爵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 “那倒没有,这位医生只来了不到两天。” 不到两天? 沈沐柯感觉到一丝不对,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一些特征就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吧?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如果实在有问题,就和文森特伯爵申请,换一位医生。” 沈沐柯一行人住进了庄园内的别馆,而此时,不死的黑蛇也和雄辩家见到了诺曼底公爵。 “您好啊,尊贵的公爵,我为您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 第二天早上,沈沐柯特意起了个大早,他要去一趟银行。 因为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负担差旅费,所以沈沐柯今早亲自前来银行取钱。 取钱的过程非常顺利,他在伦蒂尼姆开的账户在多伦郡一样可用,然而就在他等着办理业务的时候,有一个人凑过来道:“先生,您对股票有兴趣吗?” 股票。 这两天沈沐柯听这个词都已经有点应激了,他本能地提起警觉,然后小声问道:“我了解的不多,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嘛?” 对方看到沈沐柯是个【新手】,顿时非常激动地给他科普了一波,最后还为他推荐了一支股票。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道:“先生,您的话语非常令人惊叹,我有意加入,投资这个行业,不过,您怎么能保证您给我推荐的股票一定能让我赚钱呢?” 这也是大多数股民的顾虑,怎么才能确定股票一定会涨呢?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他凑近沈沐柯耳边,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跟您说,这支股票,肯定能赚,因为它是有贵族站台的。咱们多伦郡的文森特伯爵大人您知道吗?他就买了这支股票,咱们跟着贵族老爷一起买,一定能赚!” 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一副我就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你跟别人说,别说是我说的神秘模样。 然而等到他站直身体,就发现自己这位【潜在客户】嘴角已经高高翘起,露出一个掺杂着惊喜、震撼、愉悦和嘲讽的古怪笑容。 这个推销员愣住了,他没来由地有些慌乱,似乎危险将近,应该赶紧逃跑! 沈沐柯扶了扶被笑容挤歪了的单片眼镜,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始终未减。 太有意思了,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吗? 这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什么奇怪的世界线收束? 老黑蛇,真是活该你倒霉啊! 沈沐柯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将他猛地拉进到自己眼前,他的声音带着弗法的沙哑和拉默的蛊惑—— “这位朋友,让我们暂时忘记股票是否赚钱的事情吧!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推销的问题?” 第十八章 古怪的医生 多伦郡。 这个城市比巫女林众人意想中要大上不少,原本他们都以为这里只有城市,但是没想到这里的乡村面积更大。 因此,当她们开始准备调查的时候,看着多伦郡的地图,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由于寻找孩子的工作刻不容缓,凯尔希最后只能将目标暂时放到城市,她将城市各个区分别划开,又将众人分成好几组,准备分区分组去 搜索。 “不用找了!已经有线索了!” 沈沐柯猛地推开别馆大门,笑着大声道。 他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然后就看到他顺滑地摊在沙发上,然后端起茶杯来惬意地喝了一口。 “如果你拥有线索,那么你现在应该是把它说出来,而不是准备让我们用所谓崇拜的目光盯着你,让你以此为乐。”凯尔希面无表情道。 沈沐柯无奈地摆摆手,他发现凯尔希虽然能力突出,但是就是太缺乏幽默感了,自己跟她完全玩不到一块去啊! 果然还是年比较适合我,啊,我的年宝,不知道你在大炎边境那边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有没有冻着…哦对了你不怕冷,那没事了。 ╮( ̄▽ ̄)╭ 沈沐柯清清嗓子,道:“我刚才,去银行取钱,结果却遇到一个推销员,为我推销了一支股票。” 他顿了顿,看向凯尔希,道:“文森特伯爵也有买的股票。” “假的。”凯尔希斩钉截铁道:“文森特伯爵从不涉及这个行业,他的农场和矿场的收入足够支撑起他家族的一切,那个家伙在骗你。” 一旁的斯科特用手点着下巴,突然惊诧地抬起头,道:“这是和伦蒂尼姆一样的骗局,假借贵族之名为股票站台,这是凯特布莱克的手段!” “没错!”沈沐柯赞许地点点头,“这个推销员正是收了凯特的钱,帮助他又一次行骗,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多伦郡。” 老实说,看着凯特这波操作,沈沐柯颇感无语。 梅开二度也没有这么搞的吧? 一个礼拜前还在伦蒂尼姆收割了一波,现在又跑到多伦郡又割一波?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有悲欢离合,冤种重蹈覆辙? 你好歹换个套路啊! 不过,也能从侧面看出来,凯特布莱克是真的有恃无恐。 他估计是以为自己背靠黑蛇,维多利亚官方根本查不到他? 还是说,他这一次的骗局还有其他额外操作,只不过目前还没整出来? 沈沐柯最后摇摇头,无论怎么说,他现在已经被揭穿,那就是插翅难飞了! “阿加里图先生,您真的能确定?不会是什么其他人模仿犯罪吧?”露西亚担忧道。 “不会。”沈沐柯肯定道,“因为我透过那个推销员,【看到】了他们交易的过程。” 他微微低下头,露西亚看到,在那单片眼镜后,阿加里图先生的黑色瞳孔猛地闪了一下。 “你可以看穿过去?”凯尔希惊讶地看着他道。 沈沐柯点点头,解释道:“我这双眼睛,可以洞悉过去的一些景象,让已经发生的事闪现在眼前,就像看录像一样。” 巫女林众人震惊了,洞察过去,这就好像传说中的贤者或者神灵一样。 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沈沐柯解释了自己一上午的见闻—— 沈沐柯去了银行,然后在排队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推销员,然后那个推销员就主动暴露了身份,在他的威逼利诱下,那个家伙带着他来到了他们这些“推销员”交易的地点:一个多伦郡沃伦区的废弃厂房。 在那个厂房,沈沐柯发动了【拉默的往昔回溯】,几天前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全部再放送了一遍。 他看见了凯特布莱克,的的确确是那个卖给他房子的人,他对着二十多个推销员分摊了任务指标,许诺他们一大笔钱并付了定金,让他们去多伦郡各地推销他公司的股票,至于他那个公司,毫无疑问是他用来收割财富和掩人耳目的工具。 沈沐柯全程看完了交易过程,并且跟上了离开的凯特布莱克。 在往昔回溯里,两人一前一后行走着,凯特布莱克极其谨慎,明明那时候没有人跟着他,他却依然围着整个沃伦区绕了三圈,最后离开了沃伦区,前往海顿区尼托大街。 在尼托大街街口,沈沐柯看着凯特走进了一个被掩盖起来的地下室,然后就再没出来,沈沐柯在那个地下室门口只是观望了一眼便尽快离开,因为他又感觉到了那股特别的阴冷。 黑蛇来过这里,那么凯特大概率就住在这里了,只要拿下了他,就能知晓孩子们的所在了。 离开了尼托大街,沈沐柯便直接回了文森特庄园,一刻也没敢耽误。 巫女林众人像听评书一样地听完了,最后斯科特做出总结:“所以,我们已经能确定了,那个混账东西就在尼托大街那个地下室了对吧?那还等什么?我们直接冲到尼托大街,活捉那个家伙,然后把阿烟救回来,不就行了?” 他的话说完,就看到凯尔希医生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自己。 “额…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很对。”沈沐柯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斯科特,你有做过斩首行动+解救人质的任务吗?” “…… 没有。” “巧了,我也没有,而且我感觉在座的各位,应该除了凯尔希医生之外,都没有。” 沈沐柯看向凯尔希,道:“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凯尔希医生,还要麻烦您做一个计划了。” 这可不是单纯的攻坚行动,这里面需要考虑到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他们不止要拿下凯特,还要从老黑蛇手里抢人,必须妥善安排。 “没有问题”凯尔希点点头,“我需要一个尼托大街的地形图和下水道地图,还需要一个具体的位置。” “没问题,文森特伯爵应该都可以提供。”露西亚回答道。 “还需要一些弓弩武器和爆破物,因为在任务中,可能会遇到法术失效的情况。” 斯科特挠挠头,试探性说道:“额,文森特伯爵应该也有,我们去找他买?” “说到买…”众人看向沈沐柯,这个忙中出错的家伙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走到门口。 “我马上回来,这次一定记着取钱!” 沈沐柯砰地拉开门,然后就看到埃文斯医生端着一堆东西踉踉跄跄地差点跌倒在地。 他刚才,在门口听着? 沈沐柯将他扶起来,然后装作随意地问道:“埃文斯医生?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埃文斯似乎有些慌乱,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啊?!我…我刚来啊哈哈哈,我来给你们送点药品。”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进屋,给巫女林的众人分药,然后麻利地完成检查工作后就退出了别馆。 他急匆匆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沈沐柯微微低头,单片眼镜后,神秘的光芒一闪而逝… 第十九章 暴露 入夜,埃文斯医生急匆匆地走进别馆。 “晚上好埃文斯医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阴影里,戴着单片眼镜的魔神显出身形。 “啊,没事…我只是,出去夜跑…对!夜跑。” 听着这种只能哄哄刻俄柏的拙劣谎言,沈沐柯摇摇头,道:“你听见了,对吗?” 埃文斯医生愣在原地,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要听到的,我只是,只是碰巧…我一个普通的医生,对你们要做什么也没兴趣,更不知道你们口中的凯特做了什么,真的…” “埃文斯医生!”沈沐柯打断了他,他的语气逐渐冰冷:“我没有在意你偷听到我们的目的和计划,这些东西就算是被一个私人医生听到了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只是想抓住一个穷凶极恶的罪人,并不是要为非作歹…前提条件是,你真的只是一个私人医生。” 他将手探进黑袍,拿出两个东西。 一个是盛着黑色液体的药瓶,一个是一只羽兽的尸体。 “这是,我的信兽…我的药瓶…” “可以解释一下嘛?埃文斯医生。为什么你的房间里有那么多毒药?为什么你要趁着天黑跑到庄园外送信?” 沈沐柯顿了顿,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而危险: “以及,为什么你送信的对象,叫斯内克?” 我暴露了! 埃文斯被戳破了身份,他此刻已经无法伪装,任务失败了,他必须尽快跑路以做他算! 只见埃文斯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然后猛地摔在地上,浓浓的烟雾膨胀开来,遮掩住他的身形。 埃文斯迈开步子奔逃着,然而他还未走出百米,就看到沈沐柯出现在前面的树上。 “埃文斯医生,你跑不掉的。” “想抓住我嘛?那你就来试试吧!” 埃文斯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同时从身上摸出七八个小药瓶夹在自己的手指上。 砰砰砰—— 药瓶一个个打开,各色的云雾缭绕直直地冲向沈沐柯。埃文斯的源石技艺很有意思,他竟然可以操控毒雾的流动,让毒雾按照他的心意运动。 “很有趣的源石技艺,让我想起了一个差不多的能力…正义?” 沈沐柯的梗很难能被人接上,但是他此刻也不在乎这点。 他伸出手,神性自手中喷吐而出,随着神性的释放,一道模糊的虚影逐渐显现。 这虚影逐渐凝实,连连浮现出特征—— 强壮的身躯足以比肩最强壮的骏马,八叉鹿角如同兵戈一般直刺云霄,带着魔神的电闪雷鸣,燃烧着焰火的尾巴甩动着,【弗法的魔神幻影】首次登场! 在这幻影召唤出的同时,沈沐柯感知到,自己灵魂的一角,被切断了。 他暂时失去了弗法的力量,而是让祂以召唤物的形式自由活动,差不多就是有手动操作,变成了【代理指挥】。 定了定神,沈沐柯转向埃文斯:“对付你,我本来无需使用祂,这太浪费了…但是因为我从来没用过,所以还是想做个实验,你有福气啊,埃文斯医生。” 埃文斯医生人都傻了,他此刻已经陷 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是个什么东西?召唤物嘛?这是他的源石技艺?源石技艺可以做到这种效果?还有,我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跟他作对? 埃文斯此时欲哭无泪,他此刻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但可惜后悔没用。 “埃文斯医生!”在沈沐柯的操纵下,魔神弗法高高扬起头颅,祂的鹿角直直指向天空,在那里,密集的雷霆已然聚集—— “说出你隐藏的一切,说出斯内克的图谋,否则,死!” 埃文斯被逼上了绝路,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妥协,在最后关头,他展现出一个职业罪犯的契约精神——宁死也不说出自己团伙的计划! 埃文斯顶着雷霆吼道:“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让我们去地狱里再见吧!” 说罢,他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 在那里,有一个中空的假牙,里面是只需要一滴就会迅速致人死地的毒药。 埃文斯奋力一咬,剧毒的溶剂流进喉咙,他疯癫地哈哈大笑道:“准备迎接恐惧吧!文森特也好,你们也好,多伦郡也好,通通都下地狱吧!” 一秒。 两秒。 十秒。 半分钟过去了,想象中猛毒噬心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埃文斯睁开紧闭的双眼,他有点懵了。 树梢上,沈沐柯的左手微微发亮,他嘲讽地看着埃文斯道:“埃文斯医生,忘了告诉你,在我面前,死亡也是不被允许的。” “啊啊啊!” 埃文斯疯狂地大吼,将身上的药瓶一个个甩出,但都被弗法召唤的狂风卷向天空。 沈沐柯没兴趣继续观看这场名为绝望地戏剧,他挥挥手,召唤出不怕毒药的亡魂们,将埃文斯按在了地上。 “现在,和我说说吧,斯内克、凯特还有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 庄园的大宅内,凯尔希正在和文森特伯爵交谈。 “这不行,凯尔希女士,这是不行的。” 交谈似乎陷入了僵局,文森特伯爵突然坚定地拒绝道。 这位以稳健著称的伯爵靠在椅子上,拒绝了凯尔希申请援手的请求。 在今天上午沈沐柯带来了准确的消息后,凯尔希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们的敌人是黑蛇,而对付黑蛇,空有武力是不行的,更何况他们的武力也有所不足。 凯尔希对于自己和阿加里图有着相对客观的评价——自己的战斗力大半仰仗mon3tr,而mon3tr的力量有限,对付大多数敌人比较好用,对付乌萨斯内卫也不是不行,但是对上黑蛇…天知道祂现在用的躯体强度怎么样。 而阿加里图,凯尔希有点看不懂这个人,这个人很多行为和他表现出的实力完全不对等,他的实力很强,头脑也相对清醒理智,但是他的很多行为完全谈不上成熟,甚至有些幼稚——他可以将重要的情报随口告诉需要的人,然后后知后觉地用一顶帽子作为报酬收入囊中;他可以在相识不久的人面前毫无准备地陷入沉睡,把自己的命送到别人眼前。这种行为是在获取她的信任?大概率不是,因为没有人有这样的魄力,除非他不会死。 总之,对于阿加里图,凯尔希处于一个迷惑的状态,她不会完全否定阿加里图,但是也会在某些地方对他有所保留。 因此,在凯尔希的计划里,她是主攻,而阿加里图只是作为后手帮助她掠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文森特伯爵的帮助就尤其重要了。 首先,在硬实力上,己方明显不足,而在软实力上,黑蛇也非常强大,自己很难完全压制住祂,所以这时候,维多利亚官方的身份就显得很重要了。 凯尔希的构想,是让文森特伯爵派出一批人手跟随她们行动,名义上代表维多利亚官方查案,这种做法的好处是黑蛇无法亲自下场,如果祂亲自下场,就是明目张胆地侵入维多利亚,这会是乌萨斯和维多利亚两方的矛盾,而现阶段,乌萨斯不会和维多利亚起冲突,因为他们还要准备与东国的战争。 但是没想到,当她开口向文森特请求时,伯爵大人却拒绝了。 “凯尔希女士,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我向来是用不偏不倚的方式管理多伦郡的…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住所,提供饮食,提供药品,甚至可以卖给你们一些军用的武器…但是人手,免谈。我不会带着人用维多利亚官方的身份下场干预你们的事,这是对多伦郡稳定的破坏。” “凯特布莱克是从伦蒂尼姆逃出来的犯人,他是被皇庭下令抓捕的通缉犯,您派人去捉他,怎能算是【对稳定的破坏】?” “但是凯尔希女士,你也说了,凯特的背后,有沃里克在支持他。沃里克,我了解他,这是一个思想激进的纯粹的疯子!他被塔拉人视为偶像,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炸药,我不能和他扯上任何关系,更不能拿着多伦郡去 冒险,多伦郡太小,经不起折腾。” “那么,让我来给您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吧!” 沈沐柯砰地打开大门,引得文森特伯爵一众侍卫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别动手,他不是敌人。”文森特举起手道。 沈沐柯拖着埃文斯医生走进来,然后将失魂落魄的埃文斯摔在地上。 “这不是我分配给你们的私人医生吗?他这是怎么了?”文森特伯爵有些困惑道。 “你自己说!你真名叫什么?!” “我…我叫克里特弗里曼…” “克里特弗里曼?!”文森特伯爵惊诧莫名,“克里特弗里曼不是那个…” “没错,尊敬的伯爵大人。”沈沐柯向伯爵大人点头肯定道:“克里特弗里曼,大名鼎鼎的毒药学者,他要为上百名死于其手的受害者负责!” 方才,在得知埃文斯就是那个原剧情里出场的毒药学者时,沈沐柯是非常惊喜的。 原剧情里,毒药学者等六名臭名昭著的罪犯是以深池组织干部的身份出场的,初登场和退场都是在第九章的剧情地点小丘郡,这些高级龙套连脸都没露,就被outcast奶奶一人一发子弹带走了,outcast本人也因为违背了拉特兰人的【律法】而身死道消。 如今,这个毒药学者出场时间早了二十多年,这个时候的超级罪犯还只是稍有些名气的惯犯,但是沈沐柯依然欣喜。 他这会干掉一个毒药学者,把“六”变成了“五”,outcast岂不是就不用死了? 然后克里特弗里曼就告诉他,凯特布莱克是他们团伙里的【会计】。 沈沐柯更是欣喜若狂,这下好了,outcast奶奶铁定安全了! 会计是吧?毒药学者是吧?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克里特告诉他,有。 包括囚犯,纵火犯,雄辩家,强盗都参与了与沃里克伯爵和斯内克先生的合作。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 ) 沈沐柯来不及打听更多,直接就把毒药学者送到文森特伯爵大人面前,当面指证,让克里特把所有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克里特不敢隐瞒更多,他只得将那天与斯内克先生的对话和盘托出,包括囚犯潜入监狱想要发动暴动,会计故技重施想要收割韭菜,还有斯内克先生命令会计将【货物】准备好,等待沃里克伯爵到来。 文森特伯爵听着他招供,脸色黑如锅底。 凯尔希最后送上一记助攻:“如您所见,文森特伯爵大人,在豺狼和兀鹫的图谋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人手,提供你们所需要的一切…”文森特伯爵声音低沉道:“我只要这些混账东西滚出我的城市!” “您的愿望,正是我们的目标,合作愉快,伯爵大人。” 第二十章 会计的过往 凯特布莱克。 黑道上知名的超级罪犯,绰号【会计】。 但是其实他没有受过一天系统性的教育,所谓【会计】完全只是道上兄弟们抬举他。 和大多数人想象中不同,凯特虽然是塔拉人,但是他并非出身维多利亚,而是出生于乌萨斯的一个边境小城,他们一家在德拉克一脉没落后,就搬离了维多利亚。 在乌萨斯,作为外乡人的他从小饱受歧视,这还不算,乌萨斯与维多利亚随后的数次战争,都让这个外来的塔拉少年吃尽了苦头。 由于战乱与贫穷,在十五岁之前,他从来没有吃饱过。 身处苦难与饥饿中的人很难有什么道德情操,于是他便开始在日常工作以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副业,并且越做越大,逐渐变成主业。 到了凯特布莱克十四岁那年,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那个只有恐惧和饥饿的小城,来到了叙拉古。 在叙拉古,他拜了一位老师,学习老师的看家本事——诈骗。 但是叙拉古不比乌萨斯,乌萨斯的莽汉们可能不懂得他那些小九九,但是叙拉古的那些家族首脑可都是实打实的人精。 初出茅庐的凯特很快就翻车了,见势不妙他只能跑路,跑到莱塔尼亚躲了几年。 在莱塔尼亚,他的生活也不如意,因为巫王的绝对独裁,让莱塔尼亚容不得外乡人的乐章。在超脱一切的巫王眼中,连本国的平民都没有位置,这样的莱塔尼亚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塔拉人? 他离开了莱塔尼亚,最终几经周折来到了维多利亚,回到了塔拉人的故乡。 然后,他就找到了最熟悉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他的手段可以在伦蒂尼姆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大显身手,他通过各种卑劣的手段,挑动争端,从中获利,在黑道上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到如今,这个塔拉人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黑道顶尖高手,罪犯们称 他为会计,在这里,他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但是很快,他发现,他又【饿】了。 寻常的骗局无法满足他的欲望,他开始尝试更加刺激的骗局,数额越来越大,受害者越来越多,那些被他收割过的可怜人无不家破人亡,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满足! 他迫切地想要做一票大的,一场惊天大案! 斯内克找到了他,许诺他一桩大买卖,还提前给了他一大笔预算! 他成功了,在伦蒂尼姆,他一场收割,就割下来20万镑,同时帮着斯内克捉走了许多孩童。 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道沃里克伯爵和斯内克要那些小孩有什么用,在他眼里,那些活生生的生命,没有一个比得上那金灿灿的珠宝和那一张张钞票。 但是斯内克答应给他介绍另一场生意,所以他还是帮着斯内克把那批小孩运到城外的仓库藏了起来。 只要等到沃里克伯爵在这批孩子里带走他想要的那两个,自己的事就完成了,到时候收尾的工作都可以交给斯内克,自己也可以从这笔买卖里,小赚一笔! 这样想着,凯特走出自己的藏身之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想要点燃…但摸摸口袋,没有火柴。 呼—— 呼吸裹着初春冰冷的空气,凯特感受到了一丝寒冷,他讨厌饥饿,也讨厌寒冷。 “需要火嘛?”一个声音响起。 “谢谢。”凯特下意识回答道,然后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黑袍头戴宽大巫师帽的单片眼镜青年。 好眼熟的人啊,自己见过? “你是…” “我名阿加里图,还记得吗?凯特先生,就是买下您那间别馆的人。” 凯特的脑子嗡地一声响,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掏出绑在身上的匕首,自己的喉咙就被一个浑身尖刺的庞大怪物死死夹住。 “别乱动,会计,如果可以,我还是倾向于让你在监牢里度过余生,毕竟,你应该还不想死在这里吧?”凯尔希冷冷地道。 凯特无奈地举起手,道:“你们是维多利亚伦蒂尼姆的人?还是文森特伯爵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组织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这个女人放出这么大的【怪物】,然而街面上一点骚乱都没有,显然这条街已经被人暗中疏散了,自己无法反抗,插翅难飞。 他转向沈沐柯,无奈耸耸肩道:“阿加里图先生,我可以为你提供你们需要的一切信息,只求你们不要拿走我的命。” 沈沐柯愣了愣,道:“你就不试着再反抗反抗?这么容易就反水真的好吗?” “我和斯内克本来就是合作关系,谈不上反水,我是一个会计,也是一个商人,我为价钱服务,在我看来,斯内克给我的那些条件,显然不如我的命。” 呦呵~想不到你个骑墙派说起话来,还挺有鼻子有眼的啊! “无所谓,我们只想要知道,那个斯内克在多伦郡的具体计划,还有,那些被你们绑来的孩子,现在在哪?”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的…” …… 在多伦郡当地警备局的监牢里,会计交代了全部。 然而凯尔希和沈沐柯却大失所望。 凯特布莱克只知道斯内克让他重演那场在伦蒂尼姆的骗局,以及那些被拐来的孩子们所在位置,其他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似乎是蛇鳞提前预料到他的忠诚度有限,在这群恶徒开会的时候,凯特是第一个离场的。 在他之后,是囚犯,这个不用担心,在他之后离场的毒药学者已经招供,囚犯被揪了出来,由于他越狱技巧过于高超,为了防止意外,沈沐柯特意派了十个乌萨斯百战精锐的亡魂不眠不休地看着他,等到多伦郡的一切结束,他就会被文森特伯爵公开处以绞刑。 在毒药学者离会后,还剩下纵火犯强盗雄辩家和斯内克四个人没有离开,所以在他们以后的计划是什么,沈沐柯用尽了手段也问不出来。 沈沐柯曾经想着通过【拉默的往昔回溯】查找他们的开会内容,但是最后被凯尔希否定了。 现阶段,黑蛇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谁也没把握保证黑蛇不会因为沈沐柯的探查而有所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不过,虽然没有洞悉黑蛇的全部计划,但是巫女林众人找回阿烟的目标已经看到了希望! 沈沐柯等人从凯特那拿到了地址,今天晚上,他们就要把人都救出来! …… 入夜,多伦郡乡村的街道上无人行走。 呼—— 无人的仓库里,一群孩子依偎在一起,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 “姐姐?你睡了吗?” 裹着毯子的德拉克女孩向姐姐这边挪了挪,年幼的拉芙希妮此时怀里正抱着裹着小被的阿烟。 那些 粗鲁的看守当然不怎么会照顾小孩,所以为了孩子的健康,斯内克特意安排那些大一点的孩子照顾那些小一点的孩子,这是一个高效的方法,也是一条毒计—— 大孩子们如果因为长时间照顾小孩子,而对小孩子们产生了感情,那么他们就会被小孩子拖住脚步,让他们无心也无力想着逃跑。 对于人心,黑蛇总是精准把控。 “还没有,拉芙希妮…”爱布拉娜转过身,她看着眼前的妹妹,然后看向她怀里的阿烟。 阿烟被照顾得很好,这只小猫现在正美美地睡着,似乎还做着美梦。 “如果不是这个小猫…我们现在也许已经逃出去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如果现在抛下阿烟,那她会被冻死的!” “那个家伙就是用这种方式拖住我们,你还不明白?”爱布拉娜无奈地看着妹妹,但当阿烟在睡梦中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指时,这个原剧情里杀伐果决的德拉克还是不经意间露出笑容。 孩子的世界,就算是环绕黑暗,也有那一丝光明。 拉芙希妮和爱布拉娜还拥有着光明,只是她们的光还能撑多久? 她们被捉来这仓库…还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吗? “你是谁?你…啊啊啊啊啊!” 仓库外,守卫的惨叫划破夜空,打破了宁静。 所有的孩子们都苏醒过来,他们惊慌失措地缩在角落里,有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哭闹起来。 “不要哭了!”爱布拉娜站起身,纯血的德拉克天生就具有统治者的气场。 “拉芙希妮,准备好。” 爱布拉娜本能地意识到,外面的情况,大概率是有人来救她们了,但是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她对于那些看守的品行了如指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毒,如果他们发现保不住据点,那么恐怕会铤而走险,赶在她们获救之前干掉她们灭口! 爱布拉娜让妹妹做好准备,如果情况不妙,自己姐妹俩也一定要逃出去! 然后她低头看了看妹妹怀里的阿烟…好吧,姐妹三个,也一定要逃出去! 在仓库外,不时有猛烈的撞击声、火焰燃烧声、兵戈交错声响起,混乱不堪。 孩子们盯着那扇紧锁的大门,心中忐忑不安 片刻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 砰! 一声巨响,仓库的大门被暴力破开。 “咳咳咳,凯尔希女士,麻烦您下次出手前先说一声。”沈沐柯无奈地摆着手,拍散扬起的灰尘。 借着仓库外的亮光,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看到了那个第一个走进仓库的青年。 青年整理了一下被打斗揉皱的衣服,笑着向她们打招呼: “呦~各位,你们安全啦!” 第二十一章 预言是可以被改变的 时间倒退到早些时候。 多伦郡郊外,凯尔希和沈沐柯就位了。 按照凯尔希的计划,文森特伯爵已经暗中疏散了附近的居民,派遣多伦郡的军队把这包围了起来。 呼—— 沈沐柯自半空中落下,立在凯尔希身边。 “侦查完毕,蛇鳞应该是不在。” 按照凯特和毒药学者的供词判断,斯内克先生大概率只是一个【蛇鳞】,而非【蛇头】,更不可能是本体,也就是说,他们对上真神级战力的可能性很低。 这样沈沐柯就不必害怕了,他化成乌鸦飞到这片区域逛了一圈,没有感觉到蛇鳞的气息,它大概率是不在这里的。 接下来,就是由凯尔希(mon3tr)作为主攻手,强行正面突破,沈沐柯从后面配合和接应,一行人将人质解放之后,尽可能快地离开现场,不给蛇鳞任何反应的机会。 虽然黑蛇的计划他们还没有知晓全部,但是只要把这批孩子救出来,失去了沃里克伯爵的支持,失去了凯特等三人,他的计划大概率就会流产。 “在这批孩子里,只有两个,是沃里克伯爵想要的,其他的都是斯内克看上的人。”沈沐柯低声重复着凯特的供词。 【只有两个】,【沃里克伯爵想要的】。 这两个关键词吸引了沈沐柯,他几乎立刻就能判断出这两个孩子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德拉克的末裔:爱布拉娜,拉芙希妮。 后来的塔拉人“拯救”组织,深池的两位领袖。 可以预见,如果没有沈沐柯的插手,沃里克伯爵必然会得逞,德拉克两姐妹必然会落入他手,这个老混账就会用他那套颂古讽今的套路让两姐妹成为动乱的根源。 “幸亏有我啊,要不然那个沃里克不就得手了?”行动前,沈沐柯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吼———— 寒风中,似乎有兽吼声 传来,接着沈沐柯的脑海便多了一条消息… “凯尔希女士,我得先离开一会。”沈沐柯开口道。 凯尔希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沈沐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凯尔希对他的【暗语】了然于胸,点点头道:“希望你尽快,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明白了。” …… 转过两个路口,沈沐柯在一个角落见到了传信人—— 一只威武霸气的雄狮,祂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灯火。 兽主高文! 沈沐柯抿了抿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原形面对兽主,难免紧张。 他微微欠身,同时摘下帽子,道:“向您致意,高文阁下。” 兽主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晚上好,乌鸦,我收到了你的邀请,现在我来了。” “感谢您的帮助,我还以为您不会插手这种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兽主高文咧开血盆大口,露出一个在沈沐柯看来相当惊悚的笑容。 “乌萨斯不死的黑蛇,涉及祂的事情从来不会是小事。” “蛇鳞并未在此,祂的计划发展到现在,已经濒临流产了。”沈沐柯向兽主解释道。 “濒临流产?呵呵,乌鸦,你和我想得一样——年轻、幼稚又自信。那条老蛇的计划不会如此简单,区区几个蟊贼的落网也不会让他满盘皆输。” “他还有后手?”沈沐柯惊诧不已。 “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伦蒂尼姆和多伦郡的骚乱只是祂随手而为的闲棋,也许这些也只是祂宏伟计划的一环,谁知道呢?” 这…… 沈沐柯无语地看着兽主,他感觉泰拉大陆这些活了好久的老怪物们都人均谜语人,有又没有,是又不是,说话一点都不爽利! “你无需为此焦虑,乌鸦,黑蛇毕竟已经经营多年,他的蛇鳞铺天盖地,蛇头更是斩之不尽,对上祂还能斗争至今,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和我们这些活了好久的老家伙不同,你还年轻,有大把时间成长,只要你可以继续谨慎行事下去。”发现沈沐柯有些失落和惶恐,兽主高文笑着安抚他。 “感谢您的肯定,这让我回复了一点信心。” “你和那个凯尔希,是朋友?”兽主看向远方,祂刚到多伦郡就感受到凯尔希的存在了。 “相识不久,凯尔希女士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沈沐柯解释道。 “和她打好关系,只要你不做违背她原则的事,她会是很好的老师…在我们这般的长生者中,她算是最好的引路人。” “我会谨记您的建议。” “你们今晚的计划是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嘛?” 沈沐柯愣了愣,然后向兽主解释了己方的计划。 “你们救出你们想要的人后,就把其他小孩子放到文森特那里吧,梅斯会解决后面的收尾工作,这种事,你们就不必参与了。” “我明白了,高文阁下。”沈沐柯点头道。 “还有一件事。”高文的语气逐渐严肃,“现在告诉我,乌鸦,你的目的是什么?” 祂的话语突然严肃,让沈沐柯背后一凉,他一时难以回答。 吼!!! 兽主高文向前迈出一步,震耳欲聋的狮吼中,一座黄金之城拔地而起,当沈沐柯回过神,他已然身处【意识帝国】,身处【兽主高文的神域】! 金碧辉煌中,兽主卧在黄金的王座之上,祂居高临下,俯视沈沐柯。 “告诉我,乌鸦,你为何要参与这场争端,又为何要救人?” 沈沐柯被祂的问题震撼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道:“救人不需要理由,我只是想帮安妮小姑娘一个忙…”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只小猫的事。” 噔噔咚! 沈沐柯脑海一片空白,他感觉到不妙了。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是叫这两个名字吧?德拉克的末裔,阿斯兰的潜在敌人…” “她们不是!”沈沐柯急切地解释道,“她们不会是阿斯兰的敌人,她们只是两个孩子!” “幼小的孩子,也会长成威胁巨大的敌人…就算她们不想,塔拉人呢?那些心有不轨的野心家呢?她们的血脉是斗争的根源,她们的命运会替她们做出选择。” “她们不会,只要有一个好的引导者,她们不会成为动乱的根源!” “是吗?你可以保证吗?保证【深池】不会出现?” 深池? 沈沐柯愣住了,他一时间有些懵逼,然后他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预言! 兽主高文的预言! 在神域的阶梯之间,虚影逐渐浮现,然后是如同录像一般的预言—— 头戴面具、目含烈火的深池士兵手持武器在维多利亚的国土上烧杀抢掠。他们疯狂地报复眼前的一切,他们要求所有的塔拉人加入他们,不加入便是塔拉人的叛徒,在他们 的顶点,是头生龙角的两姐妹—— 【领袖】爱布拉娜,拉芙希妮。 沈沐柯看着这预言,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这是我很久以前看到的画面,现在我问你,你如何保证深池组织不会出现?如何保证她们不会犯下如此大罪!” 沈沐柯看着兽主,他的思绪很乱。 客观地说,沃里克伯爵到最后也没有成功洗脑两姐妹,他那套恶臭的塔拉独立计划并没成功。 但是如果从结果看,他确实让两姐妹成为了塔拉人的旗帜——塔拉是不独立了,他们改成造反了!塔拉人要谋朝篡位、借尸还魂了! 塔拉人、深池和维多利亚的关系和历史是一笔烂账,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沈沐柯从心里不支持任何一方,因为任何一方都多少有点问题。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两个失去父母的王朝末裔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被人强行推到台前呢?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呢? 但是兽主高文不会这么想,在祂的预言里,德拉克两姐妹就是阿斯兰的潜在之敌。 “如果你找不到说服我的理由,那么我会考虑取走她们的命…德拉克一脉,还是就此消失比较好…” 沈沐柯苦涩地看着兽主,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理由,但是他真的不想放弃德拉克两姐妹。 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她们两个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这个选择,可以不是深池。 在看【照我以火】剧情的时候,沈沐柯就对深池不抱有任何肯定。 爱布拉娜的深池太过于冷血残酷,她的不择手段和急于求成最终会让烈火烧毁自己。 拉芙希妮的深池又太过于理想,她手中掌控的力量并不算强大,而她面前的障碍又太多…理想者如果面对强敌还不想妥协,那就只能用肩膀扛起一切,这庞大的压力会压垮她的。 然而即便如此,德拉克两姐妹也毅然决然地走在自己的路上,她们的路也许不同,但是她们的初衷,都是为了那些遭受苦难的人。 她们不想要财富和名利,她们是真的为了他人奔走,只是路不同而已… 这样的两姐妹,真的不配有一个好结局嘛? 沈沐柯无奈地看着兽主,最后,他只能说:“我找不到理由,高文阁下,但是我可以接过指导她们的工作,我可以引领她们,让她们去理解这个世界…如果她们注定要建立深池…那我会让深池变成一个无害的组织,让她们不会对阿斯兰王室造成威胁…” 兽主高文看着沈沐柯,良久,祂突然咧开大嘴,在沈沐柯的惊诧中放声大笑。 “你的答案,太过于卑微,乌鸦,是我的身份和态度吓到你了吗?如果是,那我要向你道歉。” “高文阁下,这…” “为什么要如此卑微?就因为我的预言?如你这般放肆叛逆的魔物,也信预言?不是只有我这样的老头子才会对这些所谓预言的画面深信不疑嘛?年轻人,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啊!” 哈??? 沈沐柯只感觉恍惚,怎么突然之间,兽主高文的画风有点变了呢? “你不必向我许诺,我也没资格让一个【半神】对我许诺什么…至于说未来深池可能对阿斯兰的叛逆,你更是无需挂怀,阿斯兰还没有腐朽到【要提前铲除一切潜在之敌才能坐稳王座】的地步。真正的王者,从来不惧来自未来的挑战,如果有一天,阿斯兰因为这两条小龙丢了王座,那只能是阿斯兰命中注定,那倒不如让这一刻快点到来——放声大笑着迎接败局,这才是不愧为王之末路!” 卧在黄金的王座上,兽主高文此刻的身影无比高大! 沈沐柯被高文的格局震撼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向着兽主微微欠身。 在格局这方面,自己还需要向这些老前辈学习啊。 “我可以放过德拉克的末裔,交给你来教导,让我看看在你的调教下,两条小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改变~可别让我失望啊。” “感谢您的仁慈,兽主高文阁下。” “无需谢我,是你的心打动了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半神】会为毫不相关的人求情。抛开目的不谈,你的品格值得肯定,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感谢您的认可,高文阁下。” “快点成长起来吧,乌鸦,这片大地太需要一点不同的声音了…” 在兽主的话语中,沈沐柯退出了神域。 兽主高文沉默着眯着眼睛,祂的面前,预言的虚影重新构建: 虚影逐渐显现,那是长着金发的狮女,亚历山德莉娜维娜维多利亚。 她拄着那把名为【诸王之息】的宝剑,戴着王冠,屹立于维多利亚之上,在她身下,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维多利亚。 看着这场景,高文似乎并不认可,祂挥动脚爪,新的场景浮现: 还是维娜,这一次她身着长身 夹克,潇洒肆意地坐在钢铁铸成的王座之上,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那珍贵的王冠被她踩在脚下,宝剑被她折断后掷于地面,她手里拿着一柄战锤,在她身边,围绕着她的伙伴们和三只威武的狮子,在她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硕大的黑乌鸦。 在她的面前,是为她鼓掌欢呼、放声喝彩的维多利亚人民,在街道上,无论是感染者,还是塔拉人,无不放声歌唱。 “还是这个画面更能让我愉快…”神域里,高文满意笑道。 第二十二章 德拉克养成计划开始 自兽主的神域退出来,沈沐柯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拐角。 呼—— 他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兽主高文宽宏大量,没有找什么旧账,而且还放过了德拉克两姐妹,这个成果是可喜的。 沈沐柯走在路上,突然表情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我被高文叫过来,都谈了什么?” 谈了黑蛇的事,但是高文显然有自己的判断,他的情报没什么用处。 谈了凯尔希,兽主高文似乎很认可凯尔希,但是这也不是重点。 沈沐柯一拍脑门,他和兽主后来谈了半天,都是关于德拉克两姐妹的事,而自己在兽主的压力下还答应了要负责管教两姐妹。 那不就是说,兽主高文从一开始就想让他接手这事了么? 一开始,什么黑蛇、凯尔希全是铺垫,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揽下这个【带孩子】的活! 想想也是,德拉克的血脉是一个坑,这个坑交给谁都不可能放心,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烫手山芋交给神性已然完整的【阿加里图先生】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沈沐柯无语地看着街角,似乎能穿过虚空,看到兽主高文咧开嘴大笑。 又揽了一个带孩子的活,当年在谢拉格,也是帮着三大家族还有埃德怀斯族长带孩子,这怎么这些年来自己本人的人生大事没啥进展,孩子倒是养了不少? 自己跟年可都没有发生什么呢! 无需的沈沐柯走回凯尔希身边,他感觉刚才经历了大起大落。 “你怎么了?”凯尔希简短地问道。 沈沐柯抬起头看了看凯尔希,这个兽主高文认可的人。 “没什么,凯尔希女士,见了一位大人物,然后被迫揽了一个大活…” “是兽主?” 嗯??? 沈沐柯有些惊讶,这惊讶让凯尔希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嘴角。 “我曾说过,我无所不知。” 可恶,被她装到了! 沈沐柯偏过头,不想在赘述这个问题。 “兽主在这里,那么蛇鳞肯定不在,祂绝不敢直面兽主的威严。”凯尔希做出判断,然后对着巫女林和警备队道:“现在,行动开始,大家记住,能不使用法术就不使用,近身巷战中用弓弩和刀剑更加便捷!” 她转向沈沐柯道:“你,除外。” “明白了。” 沈沐柯点头,对于他来说,法术前摇都是虚的,和寻常术士不同,他的法术都是瞬发。 “在这之前,让我们先把猎物包围起来吧!”沈沐柯张开双臂,无穷黑暗扩散开来,数百名乌萨斯亡魂显现,他们手持军刀、大盾和火炮严阵以待! “包围这里!任何敌人都不能逃走!” 呼———— 亡魂们四散开来,他们会屠戮一切想要逃离的残兵。 凯尔希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沐柯出手,一时有些惊讶,然而她见多识广,还是没有被镇住。 “mon3tr!” 结晶般的巨大怪物自凯尔希的脊柱窜出,它有着狰狞的利齿和比刀锋更锐利的肢爪。 这高约九米的怪物呼号着冲向厂房,有看守反应过来,想要拿起武器反击,但是他们的勇气和武器都被mon3tr无情粉碎! 吼——吱嘎———— 令人胆寒的尖锐鸣叫响彻夜空,一时间竟压过了炮火和兵戈交错的声音。 “乖乖,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见mon3tr出手,还是十分震撼啊。” 跟在凯尔希身后,沈沐柯惊叹不已。 和沈沐柯主打的法术流不同,mon3tr是纯粹的物理攻势,这种暴力美学深深吸引了沈沐柯。 看看自己的召唤物,沈沐柯一阵嫌弃。 一群浑身煞气的亡魂,看着吓人不说,实际战斗的时候只能用来清杂,对上强敌只能自己扛。 弗法的魔神幻影,这个倒是逼格挺高,战力也强,但是祂是纯粹的法术攻击,完全不靠物理,完全没有mon3tr的战斗方式爽! “我得想个办法,整一个靠物理的魔神来…” 这样想着,周边的敌人已然肃清。他们靠近到仓库门口。 “好了,接下来我就用一个法术把这…” “mon3tr!” “我去,凯尔希女士,别…” 砰! 一声巨响,mon3tr用尽全力冲撞仓库大门,将两扇厚重大门狠狠撕碎。 “咳咳咳,凯尔希女士,麻烦您下次出手前先说一声。”沈沐柯无奈地摆着手,拍散扬起的灰尘。 借着微弱的光,沈沐柯看到了眼前的孩子们。 在这些被吓得不敢说话畏缩在角落的孩子里,只有两个孩子还站立着。 一个,是毫不畏惧,目光灼灼的紫。 一个,是怀抱阿烟,温和坚强的红。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 “呦~各位,你们安全啦!” …… 收尾的工作乏善可陈,塔楼骑士梅斯已经和文森特伯爵会面,两人交接后,维多利亚官方会解决后面的一切,包括犯人的处理和送孩子们回家。 巫女林作为感染者组织,她们的存在比较特殊,身份也比较敏感,所以也就都没有露面,她们已经找到了阿烟,也该回家了。 梅斯见到了凯尔希,虽然维多利亚对于感染者的态度没那么友好,但是梅斯本人相当有格局,他感谢了凯尔希所做的一切,同时向凯尔希保证,这些孩子都会得到妥善安排,而对于感染者组织巫女林,他也会向国王陛下提起,有希望借此机会改善一下感染者的生存状态。() 沈沐柯已经会见了兽主,他也就没有出面会见梅斯,毕竟自己之前夜闯塔楼,给对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听文森特伯爵说,梅斯现在晚上睡觉都要求仆人紧锁门窗,这实在有些黑色幽默。 两天后,各种问题都得到解决,没有解决的也只是时间问题,接下来,就是沈沐柯自己的任务了。 坐在椅子上,沈沐柯打量着这两个德拉克。 姐姐爱布拉娜,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些许领袖的潜质,听说她在被囚禁的时候,就是一群孩子的头儿。 看着爱布拉娜尾巴上泛着紫色的火焰,沈沐柯不禁一阵肝痛。 【照我以火】里,我可是用了42姐加凯尔希以及一整套黄金大队靠练度才把你【拿下】,所以咱们以后不要建立深池了好不好,你少建一个组织,博士们得少受多少罪? 目光转向拉芙希妮,小苇草有点拘谨,她背着手,轻轻咬着嘴唇,有点婴儿肥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苇草,焰影苇草,伪装成医疗的罗德岛百万大C,这个孩子一出场就为沈沐柯展现了她温和坚强的本质,在被囚禁的这几天,阿烟被她照顾得很好…在如此恶劣恐惧的环境下,拉芙希妮竟然还能用火焰温暖他人,只能说,不愧是她! “你们两个,无处可去?” 文森特伯爵已经着手安排孩子们回家,但是德拉克两姐妹显然已经无处可去。 和原剧情里一样,沃里克伯爵已经派人先手杀害了她们的父母,斯内克又把她们两姐妹抓到多伦郡,此时此刻,她们是真正的家破人亡。 爱布拉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两天,她从巫女林还有一些伯爵府的仆人们那,听到了很多关于眼前这位先生的传言: 温和,强大,善良,富有,理智。 总之都是好词,爱布拉娜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好评如潮的人。 和妹妹苇草不同,姐姐爱布拉娜是个相对现实的人,她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和妹妹,是德拉克。 虽然在梅斯骑士的文件上,自己和妹妹登记的种族是瓦伊凡,但是德拉克血脉的特质是不会变的,自己和妹妹,终究是会被人觊觎的对象。 在维多利亚生活,种族却是德拉克,这天生就是动乱的根源!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爱布拉娜急需要一个可以庇护她们姐妹的人,这个人选,最后确定为阿加里图先生。 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个非常好的人,那个救她们出来、说话拐弯抹角的医生也是这么评价。 所以她今天领着妹妹来找沈沐柯,就是想看看,这个人,是否值得依靠。 只不过看了一圈,爱布拉娜发现,阿加里图先生他好像除了长得不错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大概…很能打也能算是一个优点? 沈沐柯无心思考爱布拉娜的想法,他正在犯愁,到底要把两姐妹安置在哪里? 如果直接接回奥克特里区的别馆,那就离权贵们太近了,会召来不少麻烦的。 思前想后,沈沐柯最后只能决定,在伦蒂尼姆郊区再买个房子,然后搬到那边去住。 沈沐柯看着两姐妹,啊,果然还是好可爱~如果真是自己女儿就好了…可惜自己只是个帮着带孩子的保姆。 “你们两个,愿意跟我一起住吗?我可以照顾你们一段时间,直到你们找到新的归宿。” 沈沐柯扶了扶单片眼镜,诚恳地建议道。 爱布拉娜看着他,最后只能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一时半会看 不出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先暂时跟着他吧,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人所说的那般好。 第二十三章 黑蛇的盟友 多伦郡的各类事件都已经有了结果,那么巫女林一行人也就适时地功成身退,沈沐柯由于有了新的“任务”,也就没有跟着一起,他在多伦郡又多待了几天,等到远在伦蒂尼姆的艾伦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临行前,沈沐柯拜托巫女林的露西亚帮忙给阿里安娜首领带了口信,表示如果以后有需要,沈沐柯也会毫不吝惜地出手帮助,当然,他是要报酬的,希望阿里安娜首领能多准备点好看的巫师帽~ 还有安妮小姑娘,沈沐柯给她写信,表示等到以后自己的新住处安定下来,小姑娘随时可以来做客,只是这一次就不要再走窗户了。 一切事物都已经安排好,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新活了! 已经决定了要带孩子搞养成,那么新的培养计划就必不可少。 沈沐柯想了半宿,最后还是敲定了一个新方案! 他的想法是,作为德拉克最后的血脉,两姐妹天生就是成为领袖的料,这种人才注定了要度过波澜壮阔的一生。 什么,你想要把她们牢牢地按在手里,掌控她们的一切,驱使她们做事? 沃里克伯爵知道吧?【照我以火】里他已经粉末化了! 沈沐柯不是沃里克伯爵那个玩脱了的养成die师,也不是黑蛇那样的老牌坐忘道,在他看来,两姐妹根本不需要刻意培养,她们自己会找到自己的路。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沈沐柯就只能是引导为主,灌输为辅。 不需要自己去教她们什么道理,只需要带着她们去体会新的领域就好了~ 看着收拾行李的两姐妹,沈沐柯暗自点头。 …… 伦蒂尼姆,海布里区。 当沈沐柯和两姐妹跳下陆行器,就看到艾伦先生正在那忙活。 这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老管家正在指挥工人将一件件家具搬进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是沈沐柯先前在多伦郡要求购买的,属于海布里区不那么好的地段,落地价只花了750镑,便宜得让艾伦先生都感觉不可思议。 要知道一开始,沈沐柯在多伦郡通知他要买下一座低调的房子,并且还要带着行李搬过来的时候,艾伦先生差点以为阿加里图先生破产了。 这怎么去了一趟多伦郡自己老板就倾家荡产了呢? 然而当他明晰阿加里图先生的计划时,老管家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按照阿加里图先生的说法,他在多伦郡收养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身份比较特殊,不适合出现在中央城区,同时,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也不能让她们过太富有的生活,所以最后阿加里图先生只能将中央城区的别馆闲置,另外购买一套房子住,就是为了让这两个孩子体验体验穷人家的生活,防止养成“富人的恶习”。 艾伦先生虽然不明白具体什么情况,但是当他看到德拉克两姐妹的时候,还是自己脑补出一套说法—— 看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八成是哪个富人家出身的孩子吧?为什么要找阿加里图先生照顾她们呢?她们原来的父母呢? 凭着对维多利亚上流社会的理解,艾伦先生觉得,八成是权贵之间的倾轧,又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争斗,导致这两个孩子失了家庭又失了父母,而阿加里图先生心善,自作主张收留了这两个女孩,但是想必在原来的圈子是没法抛头露面了,阿加里图先生也就只能带着她们来到海布里区,说是体验生活,实则是避祸! 脑补闭环的艾伦先生一下子目光柔和下来,看这两个孩子,自己的女儿也就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小小年纪就已经遭受了如此变故。太可怜了,也就是阿加里图先生心善,要不然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完全不知道艾伦先生脑补内容的沈沐柯正拎着行李打量这座房子。 许久,他说出一句:“这房,还是太好了点…” 艾伦先生差点被沈沐柯的话雷一个跟头,这房还好?落地价不到800镑,就这还带装修,如果不是原来那套家具实在破旧,甚至连家具钱都省了! 艾伦先生自己现在住的地方,还有个1000镑的市值呢。 但是在沈沐柯看来,这房子就是太好了。 总共四个卧室,两个独立卫浴,再加厨房和客厅,这能叫不好吗?沈沐柯没穿越以前住的地方都不如这! 沈沐柯叹了口气:“算了,凑活着用吧,反正也只是象征意义的…” 他转过身,招呼两姐妹进来。 拉芙希妮似乎有点怕生,爱布拉娜拉着妹妹的手,两姐妹步入这间屋子。 未来的一段时间,她们要在这里度过了… “先生,你现在搬了过来,那之前和沃森先生的合作…”艾伦先 生打岔道。 “没事没事,那些事情一切如常,我只是这段时间待在这里罢了,跟他的生意还要劳烦艾伦先生你帮着打理打理啊。” “我没关系的,先生。”艾伦先生相当无所谓,对于他来说,这无非是换个地方工作。 “我要找的店铺找到了吗?”沈沐柯问道。 “找到了,那里原本是一个酒吧…但是后来那个老板发了财,就搬到中央城区去了。”艾伦先生略显无奈地回答道。 别人都是有了钱去中央城区,自家老板是有了钱却搬出来,这算是奇葩么。 -_-|| “太好了,这样我的店就能开起来了。” “先生,您想要做什么生意?” “草药。” 草药铺子老板,这就是沈沐柯的德拉克养成计划中自己的职业定位。 他选择这个职业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首先,海布里区有一座非常著名的工厂:皇家戴尔兵工厂。 如果你不熟悉这里,那你只需要知道,五星先锋小马哥格拉尼的长矛就是出产自此处。 沈沐柯新盘下来的店铺,就在这座工厂附近,工厂里的工人们最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沈沐柯不了解,但是他知道,这些维多利亚的工人们一定需要药品和医生! 而扎根底层,可以让德拉克两姐妹接触到维多利亚底层人的生活,如果她们以后注定成为领袖,那就让她们成为以人为本的领袖! 其次,沈沐柯发现,他在中央城区整天围着那些权贵们实在没什么营养。 那一群唯利是图、只要自己得利、毫不关心其他的帝国蛀虫有什么交流的必要吗?跟他们在一块,沈沐柯只感觉又压抑又不自在,而且,沈沐柯最开始选择和权贵们混在一起,是为了收集情报,然而现在,他最主要的工作是带孩子,收集情报的活现在有凯尔希做了,他也不需要刻意插手了。 还有,谁说在海布里区,在工人堆里就收集不到情报? 维多利亚为什么能那么干脆地杀死他们的皇帝?那是因为议会那些虫豸充分调动了底层人的情绪,否则老狮王英明一世,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沈沐柯最后决定,充分发挥【佛拉士的药石鉴别】能力,把自己的药铺立起来,充分扎根底层。 反正他的身份兽主高文已经知晓,他也不需要搞什么人设了,还不如做一个自己喜欢且合适的工作。 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还有忙里忙外的艾伦先生,沈沐柯长吁一口气。 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 某个移动战舰内,诺曼底公爵正观看着蛇鳞带回来的情报。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一个将伦蒂尼姆的骗局故技重施,安排一群罪犯去多伦郡搞事情,最后惊动了塔楼骑士,以至于满盘皆输的垃圾企划?”诺曼底公爵兴师问罪道。 最开始,蛇鳞和雄辩家来找他合作,诺曼底是真的觉得这个计划有搞头才会答应给予帮助,然而这个计划发展到现在,不仅把几个做事的罪犯搭进去了,还暴露出己方很多情报,也就是纵火家和强盗还没来得及出手从而逃过一劫,不然岂不是会把自己也暴露出去? 诺曼底公爵深感被欺骗了,此时他讽刺蛇鳞道:“人们都害怕你,说你是诡计的化身,是阴影的君主,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嘛。” “诺曼底公爵,你大可不必如此挂怀,事实上,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尝试,未来的一段时间,类似的尝试还会有很多~” 阴冷的声音响起,让人心里忍不住为之一颤,诺曼底公爵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袍气质阴冷的人出现在门口。 “是你啊,科西切公爵,你竟然会亲自下场?” 老黑蛇优雅地走进房间,蛇鳞见状站起身,为【本体】让座。 “针对维多利亚,任何事都要做到万全,不是吗?” “可我只看到一个拙劣的表演,还因此打破了平静的局面,让塔楼骑士注意到我们了。”诺曼底公爵反驳道。 “想要完全瞒过狮子的眼线,是不能做到的,想必您也不会想要靠着这种小手段重回伦蒂尼姆吧?” “所以,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诺曼底公爵,让我为你讲一个有趣的实验吧——把一只羽兽放在笼子里,每天喂它很多食物,它会健康地生活下去…过一段时间,我们减少喂它的食物,这会让它感到饥饿,但是却不会死…”科西切顿了顿,接着道:“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喂它大量的食物,这会怎么样呢?” “它会撑死,我以前有一只宠物就是这样死的。”诺曼底公爵回答道,“但是这和诺曼底重返伦蒂尼姆有什么关系?” “阻拦您返回伦蒂尼姆的,是阿斯兰王室,而如果我们想击垮王室,就要用到这种方式。” 科西切笑了笑,他 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妖魔鬼怪: “第一阶段,我们频繁地使用各种手段,袭扰伦蒂尼姆,让他们不胜其烦、疲于奔命,但是这些都只是幌子,这些事件最终都会被妥善解决,但是不会暴露出太多我们的情报。” “第二阶段,我们静默下来,仿佛已经黔驴技穷,这会让伦蒂尼姆也随之懈怠下来,无论是议会还是王室…” “第三阶段,我们发起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总攻,彻底击垮阿斯兰,让伦蒂尼姆燃烧起来…这样,你,诺曼底公爵,你回归伦蒂尼姆的机会也就到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倒是个不错的计划…”诺曼底公爵肯定道,“但是,击垮阿斯兰,真的做得到吗?” 阿斯兰不比德拉克,老狮王可不会束手就擒,更不会乖乖地把王冠拿出来分享给大公爵们,什么样的总攻能打垮王室? “关于这个,我们就需要另一位,强力盟友——”科西切看向门口,在那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一道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原来是您啊,那我就放心了。”诺曼底公爵笑着道,同时向着对方点头示意: “日安,巫王陛下。” 第二十四章 维多利亚真正的主人 最近,皇家戴尔兵工厂的工人们发现,在工厂附近的街角,出现了一家新的药铺。 这家名叫“宝石与草药”的小店,是由一个气质颇为文雅的青年开的,主要卖一些治病疗伤的草药,这个青年颇为博学,除了买草药之外,还接手一些小病的治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店非常便宜。 质量好,便宜,服务周全,这让这家小店迅速成为工人们经常光顾的地点。工人们乐于下班后来到这家小店,买上一副两副药膏,治疗一下自己身上的旧伤,有些老工人因为工作强度过大导致的腰痛和关节痛,也在这里得到了不错的治疗。 如此亲民的药铺当然是沈沐柯开的啦,他开这家店完全不为挣钱,只是为了自己那个德拉克养成计划。 他要让两姐妹切身体会底层人的辛劳。 …… 【宝石与草药】内。 傍晚的阳光让人越发懒散,但此时小店里却非常热闹。 今天是工人们的假期,他们乐于来到这里让阿加里图先生给他们做个检查,顺便卖点提神抗疲劳的草药回去。 “科德大叔,您的身体很健康,只是睡眠有所不足,回去好好休息就好。”沈沐柯笑着安抚着眼前的老工人,这个大叔最近总是感觉莫名劳累,所以担心是生了什么病,不过经过沈沐柯的检查,发现他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感谢您,阿加里图先生,只是我最近手头实在是…”这位大叔拘谨地搓了搓手,他最近手头的确很紧,由于房租涨价和工资被克扣,他不得不为了家庭缩减自己日常的花销。 “没关系,科德大叔,我们都这么熟的关系了,赊两天账不算什么…不过,如果您实在紧迫,我这里也收一些宝石之类的东西~” 沈沐柯咧开嘴笑了笑,“您如果找到一些奇特的石头,可以找我鉴定一下,如果有价值,也可以抵押一些治疗费用。” “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将科德大叔送出店铺,沈沐柯回来继续工作。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随之轻响,一个娇小身影走进店铺。 “啊,是拉芙希妮啊,今天是你一个人给阿加里图先生送饭?你姐姐呢?”有工人开玩笑道。 阿加里图先生家里住着两个被收养的“瓦伊凡”女孩,这些工人都是知道的,平时,他们很少见到这两姐妹,只在中午和傍晚吃饭的时间,她们才会过来店里给阿加里图先生送饭。 “姐姐在家里看书…所以今天只有我过来了。”拉芙希妮怯生生地回答。 她可爱又有点怕生的模样逗得一众工人们放声大笑,有工人拍着沈沐柯的肩膀大笑道:“阿加里图先生,我看你这店也不需要什么招牌了,只要小拉芙希妮往门口一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顾客进来买药啦!” 召来一群老涩批是吧? 沈沐柯颇为无奈地笑着,然后猛地掰了一下他的手肘,让这工人痛得嗷嗷直叫。 永远不要在正骨按摩的时候招惹你的医生。 他不会记仇,因为他当时就报了。 在一众人的欢笑中,“宝石与草药”的一天结束了。 沈沐柯送走了一位位老主顾,然后将店门关闭,带着拉芙希妮回到住所。 “爱布拉娜?你在么?”沈沐柯开口招呼道。 “我在。”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爱布拉娜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出来。 “这么早就休息了?” “充足的睡眠对身体好,作为医生,这都不知道?”爱布拉娜颇为不屑地回应道。 啊这…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原本对沈沐柯怀有戒 备的爱布拉娜逐渐接受了这个行事比较荒诞不羁的“草药专家”,她的说话习惯也逐渐放飞自我了。 沈沐柯发现,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性格,说话越发毒舌了,自己有时候都说不过她。 “一点都不像你妹妹,你看拉芙希妮安安静静地多可爱~”沈沐柯暗自调侃道。 沈沐柯无奈地将手里的外套搭在椅子上,随口问道:“在看什么书?” “没什么,童话而已。” 沈沐柯低下头,看到那书页上的标题—— 《乔弗瑞古今童话集》 童话?也对,虽然是德拉克,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嘛~ “童话好看嘛?”沈沐柯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上一杯凉茶。 “不好看,都是一些哄小孩的套路作品。”爱布拉娜傲娇地回答。 沈沐柯被她的回答逗得忍俊不禁,哄小孩的作品?我寻思你不就还是个孩子么? “无聊,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爱布拉娜站在地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椅子上的沈沐柯,颇为傲娇地命令道。 “好好好,我给你讲,不过我今晚还有别的工作,讲完了你要去睡觉哦。” “讲故事,我也可以听嘛?”拉芙希妮从门后探出头来。 “当然可以,不过听完要好好睡觉啊。” “嗯嗯!” 沈沐柯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两姐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这一刻还真有点父亲给两个女儿讲睡前故事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想听点什么?”沈沐柯温和地问道。 “德拉克和阿斯兰的历史。” 什么? 沈沐柯愣了一下,进而反应过来。 爱布拉娜,想要听自己种族的衰落历史? “姐姐,我们还是不要…” “拉芙希妮,我就想听这个,陪我一起听,好嘛?” 爱布拉娜握住妹妹的手,安慰道:“我们总要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吗?” 她转向沈沐柯,道:“怎么样?阿加里图先生,你不会不了解这段历史吧?” 沈沐柯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道:“我确实不太了解…不过大概的走向和过程我还是知道的,能讲。” “那就开始吧。” 昏暗的光下,爱布拉娜的目光灼灼。 德拉克和阿斯兰的历史啊… 对于德拉克的末裔来说,这是悲壮又苍白的过往,很难想象一个小女孩的睡前故事竟然会想听这个,这就好像让华夏人听近代史一样,这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是既然小姑娘想听,那也不是不能讲。 清清嗓子,沈沐柯开始讲述: “德拉克和阿斯兰的历史,是一笔无法说清的烂账。” “在很久以前,大约么几百年前吧,那时候的维多利亚就已经相当强大,它并非友邦善邻,而是周边各国的噩梦,德拉克是这片土地上不可质疑的主宰。” 两姐妹听得很认真,尤其是爱布拉娜,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血统是有点骄傲的。 “然后,阿斯兰就出现了。” “阿斯兰族,是菲林族的一支,据说,他们的起源之地在南方的萨尔贡,也有一些是来自东边的莱塔尼亚,还有一些来自其他的已经破碎的国家。” “他们为了融入维多利亚,与德拉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战,这场大战最后以德拉克妥协告终,两族平分权力,王座一族一半。” 听到这,两姐妹的表情开始凝固,她们的情绪开始低落。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两族平分权力的古老盟约一直保持着,直到德拉克血脉的逐渐衰颓。” 关于德拉克血脉日渐衰颓这件事,沈沐柯有着自己的猜测。 首先,出生率低和死亡率高肯定是主要原因,德拉克纯种血脉很少,然而就是这稀少的血脉,还总死于非命。 原剧情里,德拉克末代王族爱德华,就是因为黑蛇的诡计,死于结拜兄弟魏彦吾之手,自那时开始,德拉克就绝嗣了。 如此不稳定的血脉传承,德拉克衰颓几乎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德拉克血脉的衰颓也和阿斯兰族脱不开关系。也许是由于兽主的庇护,阿斯兰几乎每代君主都是强人,对手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情况下,你指望德拉克能重整旗鼓? 你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萨卡兹那波人身上,看看他们能不能争口气,把阿斯兰通通灭掉! 不过这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 “阿加里图先生,为什么德拉克一族会逐渐衰败下来?”爱布拉娜看着沈沐柯问道。 “各种原因吧,出生率低,权力的倾轧,立场的斗争,还有一些其他的各种原因。” “那么,阿斯兰,是德拉克的仇人,对吧?” 爱布拉娜突然问道。 “仇人?” 沈沐柯愣了愣,这可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因为这段历史是一笔烂账,如果一定要翻旧账,泰拉大陆上的各个种族就没有朋友可言,哪个种族没有仇人? 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的旧账要不要算?玻利瓦尔的旧账要不要算?乌萨斯与骏鹰帝国的账要不要算?甚至是大炎…大炎能立国至今,至少有一半靠得是岁兽的帮助,那这两者之间的渊源可就大了,得从千年前开始算!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翻出来,那泰拉大陆还不打成一锅粥?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孩子。”沈沐柯沉吟了一会,最后回答道:“种族之间的争斗,是非对错难以论述,站在德拉克的角度,阿斯兰是抢走自己王位的入侵者;而站在阿斯兰的角度,自己种族的存续就寄托在这个王座之上,他们必须胜利,必须为自己的族群赢得生存空间。这其中的曲折,我无法言表,所以,我只能说,生存和权力,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分享的两样东西。” 沈沐柯的话很沉重,但是他感觉两姐妹应该能懂,德拉克的血脉可都是思想早熟的天才。 而且平心而论,阿斯兰当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有什么问题直接在战场上解决,正面战场打赢了德拉克,让德拉克不得不妥协,这也不算胜之不武… 要是套路脏一点的,先投降德拉克,然后玩背刺,不用打仗就能获得整个王位岂不是更好? “那么,等我们长大了,阿斯兰如果衰弱了,我们可不可以做回维多利亚的主人?”爱布拉娜这时似乎有些兴奋,她盯着沈沐柯看着:“那古老的盟约不是规定了,德拉克的族裔也能称王嘛?”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王位呢?”沈沐柯反问,“德拉克也好,阿斯兰也好,万般苦难都源自那个王位,为何一定要得到那个王位才要罢手?” “可是,您不是说,从很久以前开始,德拉克就是维多利亚的主人嘛?拿回属于德拉克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维多利亚的主人?”沈沐柯似乎有些惊讶,然后他摆摆手道,“你回错意了,爱布拉娜,那只是史官记录的历史,而不是真相,维多利亚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德拉克,更不是阿斯兰。” “那,维多利亚的主人是谁啊?”拉芙希妮瞪大眼睛,怯生生地问道。 “这个嘛…啊,有了!你们看这个!” 沈沐柯站起身,然后走到窗前,将正对着街道的窗户打开。 透过玻璃的反射,躺在床上的两姐妹可以看到街道上的一切。 街道上,此时并不安静。 刚刚下夜班的兵工厂工人们匆匆地走在路上,他们三五成群,脸色有悲有喜,交织成一副别样的画卷。 “看到了吗?爱布拉娜,拉芙希妮。” “他们是皇家戴尔兵工厂刚下夜班的工人们,要知道,虽然带有一个皇家的头衔,但是这些工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你们问我维多利亚的主人是谁,那我现在告诉你们,这就是答案——” “没有工人们的劳动,皇家戴尔兵工厂生产不出哪怕一把长刀、一支弩箭。” “没有武器,维多利亚打不成任何一场像样的战争,它的敌人会来占领它,侵占这片土地。” “而那些手握着财富的贵族商人们,他们的财富会在一夜之间沦为废纸,甚至就连那些废纸,都是由印刷厂的工人们生产的!” “维多利亚不是靠着那个王座屹立于泰拉之上,而是靠着这些匆匆忙忙的工人!” “你们问我,谁才是维多利亚真正的主人,现在我告诉你们,他们才是维多利亚的主人!” 第二十五章 伦蒂尼姆地下室 伦蒂尼姆某处。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沈沐柯从阴影中显出身形,他还穿着那身黑袍,带着那个巫师帽和单片眼镜。 这里是一个新开辟出的地下室,在沈沐柯之前,已经有几人落座。 巫女林的阿里安娜首领。 凯尔希。 塔楼骑士警戒长杰弗里梅斯。 还有一位重量级,罗伯特坎伯兰公爵。 “日安,坎伯兰公爵,我没想到您竟然真的会加入…”沈沐柯微微欠身,问候道。 坎伯兰公爵笑着点点头,回应道:“应该是我先向你问候,阿加里图先生,你可是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在多伦郡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不久,一个由兽主高文牵头的“小组织”就诞生了。 这个组织建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多伦郡事件后黑蛇可能的反扑。兽主认为,黑蛇不可能任由计划失败,吃下这个暗亏,祂必然要采取更加疯狂的计划扰乱维多利亚的秩序,以此动摇维多利亚的根基,这时候,一个情报共享、相互交流策应的组织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兽主吸取之前沈沐柯到处拼凑情报的经验,祂认为,现阶段,只有尽可能快地将官方的一 些情报和民间的一些传闻相结合,如此才能应对好黑蛇那滔滔不绝的诡计。 因此,【伦蒂尼姆地下室】应运而生! (这个名字是凯尔希起的,虽然沈沐柯表示他一口老槽不知道怎么吐,但是兽主高文还是接受了这个名字,可喜可贺!) 这个组织最开始,只有五名成员。 分别是阿里安娜首领,凯尔希,阿加里图,兽主高文和杰弗里梅斯。其中兽主高文还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过来。 现在,【伦蒂尼姆地下室】终于迎来了实际上的第五位成员——罗伯特坎伯兰公爵。 坎伯兰公爵的加入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他原本就被【会计】的骗局搞得焦头烂额,凯特布莱克满世界用坎伯兰的名义推销诈骗股票,让公爵这段时间都没工夫处理政务,光顾着辟谣了。 好在前段时间,梅斯去了一趟多伦郡,凯特就落网了。他的巨额赃款也被追了回来,坎伯兰的名望总归是没有收到太大的打击。 罗伯特亲自提着礼物去找梅斯,结果对方最后还是谢绝了礼物,并且告诉他,抓住凯特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坎伯兰公爵很快得知了阿加里图的名字,并且从国王那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年轻帅气,实力强悍,富有智慧还很有钱,堪称完美人设! 如果不是阿勒黛实在太小,坎伯兰都想让他做自己女婿了! 在这之后,坎伯兰也通过国王,知道了【伦蒂尼姆地下室】这个组织。 坎伯兰公爵一下子来了精神,虽然他本人一直以品行端正、严谨谦虚著称,但是男人嘛,谁能拒绝加入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呢? ╮( ̄▽ ̄)╭ 拜托,【伦蒂尼姆地下室】真的超酷的好吧! 经过兽主高文的首肯,坎伯兰公爵的忠诚度和品格都可以保证,罗伯特如愿以偿地加入了这个“神秘”组织。 “这不算什么,坎伯兰公爵大人,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所谓的小事,可是拯救了一群孩子,还有我家族的声望啊…不必过度谦虚,阿加里图。”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今天的会议才正式开始。 按照兽主高文和凯尔希的企划,他们的分工各有不同。 首先,梅斯作为塔楼骑士,主要负责收集皇庭内的情报;阿里安娜作为感染者组织首领,负责收集一些灰色领域的情报;阿加里图目前开了一个草药铺子,他负责收集那些普通人的情报;坎伯兰公爵作为贵族,负责收集权贵们的情报;凯尔希则利用她的门路收集一些消息,并且居中调度。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各方之前都有合作,彼此知根知底,如此情报共享根本不可能完成,阿里安娜首领和沈沐柯也许不在乎自己这点小道消息,但是梅斯和坎伯兰公爵的情报可都不同程度地涉及机密的! 会议上,梅斯先是说了一下多伦郡事件的最后结果: 首先,那几个企图搞事情的罪犯,都被关进了伦蒂尼姆最森严的监狱,等待他们的,是严峻的惩罚。 那个叫斯内克的家伙,他溜的很快,梅斯带队搜捕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的踪影,最后只得作罢,不过皇庭下了通缉令,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沐柯听罢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梅斯再强也是人,和老牌坐忘道黑蛇比起来还是逊色一些,没关系,反正也不差这一招一式的胜负。 最后,是沃里克伯爵的问题,因为监狱里的凯特已经招供,沃里克伯爵罪责难逃,但是他的身份却有些敏感。 虽然他本人的人品,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他却是很多塔拉人的精神支柱,老狮王考虑到这一点,最后还是决定从轻发落。 沃里克被剥夺了权力,只享有贵族头衔和封地,皇庭的决定是,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无害的富家翁,这样对谁都好。 多伦郡的问题解决,接下来大家自由发言。 “最近我这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阿里安娜首领率先道,“只不过我有些部下的源石病越发严重了,我们需要一些像样的药品和治疗。” “先前我送过去的熏香和草药没有效果?”沈沐柯诧异道。 “就是因为有效果,大家都在用,所以用得很快…”阿里安娜首领有些拘谨道。 “没关系,有用就行,回头我会再让人送一批。”沈沐柯承诺道。 “熏香草药还可以治疗源石病?”坎伯兰公爵惊奇道。 “那倒不是,我那些东西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可以不同程度地缓解症状,却无法真正治愈患者…”沈沐柯有些低落,虽然他如今的力量已经非常强悍,但还是解决不了源石病这个大问题。 坎伯兰公爵沉吟了一会,对阿里安娜道:“我可以拿出一些家族资源,支援给你一批正经的源石病药物。” “真的吗?我替我 的那些部下感谢您的仁慈!”阿里安娜首领惊喜地站起身,向着坎伯兰公爵躬身行礼道。 “不必如此,我们本应互帮互助的…” 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我也劝了陛下,陛下已经开始考虑新的政策,估计要不了多久,伦蒂尼姆对感染者的政策就能放宽不少…” 仅仅是国王陛下考虑可不顶用啊… 沈沐柯暗自感叹,新政实施还需要议会审理,而老狮王与议会的矛盾很深,议会才不会关注这种“赔钱”的政策。 “我这边的一切还算平静,只不过最近皇家戴尔兵工厂的工人们总是抱怨克扣工资…不知道这件事皇庭知不知道?” “皇家戴尔也有这种情况?”坎伯兰公爵震惊了,“我一直认为这种乱象只会发生在那些小作坊!” “放轻松公爵大人,这实在是非常正常的,毕竟这片大地从来不缺少人为制造的苦难。”凯尔希插嘴道。 “这可不行,皇家戴尔是王室的产业,怎么能如此…我会跟陛下提起的。”坎伯兰公爵保证道。 “卡拉顿最近有议员提议,希望可以改善工人工作环境和建立感染者社区,不知道这件事王室是否知晓。”凯尔希突然问道。 沈沐柯好奇道:“是哪位议员,竟然如此开明嘛?” “昂斯特议员,他今年得有一百多岁了,是位老议员了…” 昂斯特? 啊,那不就是天火的老师?那位被夜烟吓得心脏病发的老爷子么… 原来老爷子从这时候开始就在为感染者奔走了啊。 “原来如此,我会跟陛下提议,看看能不能也效仿一下。” 沈沐柯靠在椅子上,默默思索。 建立感染者社区吗?不过是抱薪救火,治标不治本罢了。 那些给感染者开辟出的生存空间,其实到头来的结果就是把感染者们牢牢锁在那一个地方,方便管理罢了,感染者被歧视的根本问题并没得到改变…至于改善工作环境,这又是个死结,这问题是议员提出的,但是落实工作却是那些工厂主们,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黑蛇爱好和平… 也许是话题过于沉重,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梅斯突然道:“阿加里图先生?陛下让我给你带来了口信。” 陛下的口信? “陛下让我问你,【你家的两个孩子最近怎么样?】” 坎伯兰公爵诧异地看着阿加里图,心道这年轻人结婚这么早嘛?都有两个孩子了?自己四十多岁也就只有阿勒黛一个女儿的说… 沈沐柯脸上露出笑容,这不是陛下的口信,而是兽主的口信。他想了想,回答道:“请您转告陛下,她们两个一切安好,最近一直在读书,只是有时候会缠着我,让我讲故事…她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 梅斯点点头示意自己会传达到。 孩子的消息让会议的气氛逐渐轻快起来,几位成员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琐事,然后依次离席。 为了组织的保密性,这处会议室是由阿里安娜首领特意使用法术开辟的,它连接着每位成员的住所,以此确保成员在来的路上不会被注意到。 众人以此离席,最后只剩下凯尔希和沈沐柯。 “凯尔希女士,您还有什么事吗?” “有,现在有一个非常紧急的任务,我想了很久,还是你最适合完成。” 凯尔希表情有些严肃,她冷静地说道:“阿加里图,我需要你去卡拉顿,保护昂斯特议员一段时间。” 第二十六章 昂斯特遇到的危险 “保护昂斯特议员?”沈沐柯诧异地看着凯尔希,“他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凯尔希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沈沐柯。 “恐吓信?”沈沐柯简单浏览了一下,发现这里面全是一些死亡威胁之类的东西,恐吓原因也是那个感染者社区的议题。 “三天前,昂斯特议员首次在卡拉顿议会上提出设立感染者社区和改善工作环境的议题…然后在他回到家的时候,就在床头发现了这封信。” “门窗有被破坏的情况吗?” “没有,昂斯特议员的住所是有仆人值班的,但是当天晚上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夜间潜入目标住所,然后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只留下恐吓信再离开。 这行事风格怎么听着跟《教父》里的黑手党似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昂斯特议员目前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因为对方既然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放恐吓信,那就能在同样情况下取走老爷子的命。 沉吟了一会,沈沐柯疑惑道:“为什么一定是我?”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只有你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呵! 沈沐柯心里一阵暗爽,没想到自己在老女人这里评价还挺高的嘛~ 确实,如果说这片大地上有一个人能保 护昂斯特议员不死,那么必然是自己! 别误会,沈沐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但是经验不足实力来凑,【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一出,就是让叙拉古的红崽来了也得无功而返。 “我可以接手这个工作,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流程。” “关于这个,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凯尔希拿出一份文件,里面是整套流程,包括为沈沐柯本人伪造的身份证明,昂斯特议员本人的日常生活习惯,还有一份合同。 “我之前,和昂斯特议员本人交流了一番…他决定雇佣一个保镖直到下个月三号,那时他那些议题就会正式提交议会,一切都会有所定数。在这之前,他应该会去卡拉顿各地演讲,这也是你工作的重点,毕竟演讲现场比较混乱,正是杀死他的好时机。” 今天是二十八号,也就是说,自己大约需要保护昂斯特五六天的时间。 “凯尔希女士,我还有一个疑问。”沈沐柯突然问道:“这件事,是否跟黑蛇有关?” “大概率没有,黑蛇不会用如此可笑的方式威胁一个议员,昂斯特只可能是被他的政敌盯上了。” “明白了。”沈沐柯点头,然后道:“我怎么过去?陆行器还是…”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瞬移过去。”凯尔希盯着沈沐柯道。 瞬移? 沈沐柯反应过来,凯尔希是希望自己利用【意识帝国】的权柄,直接远距离传送。 凯尔希知道意识帝国,还了解意识帝国的作用,这并不让沈沐柯意外,只是… 沈沐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我还不会啊。” 弗法的觉醒度达到100%之后,沈沐柯的神性逐渐完整,利用意识帝国瞬间移动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是从伦蒂尼姆到卡拉顿,这是从帝国中心到沿海,要跨越小半个帝国,这还是相当困难的。 “我还是飞过去吧,这样比陆行器快一点。” 沈沐柯只得道。 …… 向艾伦先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在“宝石与草药”铺子门口挂了暂时歇业的牌子,又叮嘱德拉克两姐妹一定要小心、不要太引人注意以后,沈沐柯出发了。 他变成乌鸦飞向卡拉顿。 与此同时,卡拉顿内某庄园内。 一个衣着考究的贵族正在接待一个神秘客人。 “感谢您能来到卡拉顿,我正需要您的帮助。” 这贵族客气地为对方倒上一杯红酒,然而这殷勤的态度并未能让对方心怀感恩。 对方带着精致的三角帽,身着典雅又不失奢华的长身礼服,手上带着纯净无暇的白手套,他的气质极其优雅,动作的幅度宛如被量尺和圆规丈量过,举手投足间尽显魅力。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并不十分帅气,但是他的举止却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让你第一眼望去只觉得美观帅气,然而第二眼,却又能察觉到他身上那诡异的狂热与混沌! 他态度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伸手去接那杯红酒,就任由那贵族端着酒杯愣在那。 然而,如此失礼的羞辱并没有让贵族感受到被冒犯,贵族没有动怒,反而赔笑着安抚对方:“啊,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红酒不合您的胃口?这都怪我…贸然邀请您,却没知晓您的喜好…” 这贵族的态度非常卑微,恐怕面对国王都未必有这般下贱,然而对方并不领情,只是对着贵族笑了笑开口道:“请别介意,贝希曼伯爵,我很少接受他人的酒,因为这会让我的仪态沾染上不和谐。”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很有穿透力,吐字也非常清晰,即使声音不大,也一样能让贝希曼听清楚。 贝希曼伯爵连连点头:“啊,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剧团长先生,是我的问题。” 他叫仆人将红酒撤走,既然对方不喝,那也就没必要碍着对方的眼。 被叫做剧团长的男人从身侧内兜取出一块精致的怀表,打开看了看,道:“我的时间并不宽裕,今天回去还要观看学徒们的练习成果…所以贝希曼伯爵,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啊,理解理解,您可真是工作繁忙…那么,一切都如我之前那封邀请信中所说,我邀请您来卡拉顿,就是为了让您的剧团在卡拉顿演上一场大戏!” “然后让您的政敌昂斯特活不过这个月?”剧团长反问道:“不必与我用那些繁杂的隐喻与辞藻,寻常人物的繁琐句式只会让戏剧沦为平庸,这也是我经常对我的剧作家说的。” “嗯嗯,对对对,您说的是。”贝希曼伯爵只得连连点头。 “您的演出报酬给得很足,剧团上下都很振奋,大家也希望可以为卡拉顿献上一段美好华丽的表演。”剧团长从口袋中掏出五张精致的猩红色票据。 “我给您准备了五张贵宾票,让您和您的对手可以坐在舞台最好的位置观看 演出,我也希望这场演出可以给您带来美好的回忆…” 剧团长顿了顿,突然他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惊悚又恐怖的笑容,他说话的音调逐渐抬高,显示出无限的疯癫:“观看自己的政敌的死亡表演,一定能让您回味无穷!” “这个疯子!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雇佣他!”贝希曼伯爵心里已经将剧团长往上数代血亲问候了一个遍,但是他的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满,他只得附和道:“我期待贵剧团的精彩表演。” “那么,让我们在本月的最后一天再见。” 剧团长站起身,向伯爵鞠躬行礼,然后化为一团猩红云雾,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剧团长的本体,都不在此处。 “这个怪物!”贝希曼伯爵用手绢擦了擦汗,他感觉今天见了一面剧团长,整个人汗都出了半斤。 看着剧团长留下的那五张既没有演出内容,也没有演员名字的猩红票据,贝希曼暗自叹气。 “无论怎样,昂斯特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可别让我失望啊…猩红剧团…” 第二十七章 叙拉古的原则 经历长途的飞行,沈沐柯终于赶在二十九号上午到达了卡拉顿。 这座城市坐落于维多利亚沿海,属于高多汀大公爵的管辖范围。 沈沐柯对这个公爵了解不多,好像高多汀公爵与拉特兰派来维多利亚的那个万国信使交往密切,然而那个留着盆栽一样发型的信使好像也有点问题… 沈沐柯揉了揉眉心,即使是先知先觉的穿越者,也有不知道的隐秘,当初【吾导先路】的活动期间,他短暂地退坑了,而后来他回坑的时候,这个活动也没来得及复刻,他只知道这段剧情似乎涉及一个萨卡兹与萨科塔混血的小女孩,还有关于莫斯提马和那位痛失真名的苦难陈述者小姐的剧情…但是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 不了解,也就带来了变数,沈沐柯最后决定还是尽可能不要撩拨这块地方的地头蛇,只完成本职工作就好。 沈沐柯按照文件在街上兜兜转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昂斯特议员所居住的别馆。 考虑到老议员已经一百多岁,沈沐柯也就收敛了自己的玩闹心,他这次换了一身比较严谨的维多利亚风格西装,戴着单片眼镜,还打上了领带。 深呼吸一口气,沈沐柯敲响了昂斯特议员的房门。 …… 卡拉顿的街头,有一群孩子手持传单到处分发。 “先生,看一看嘛?” “猩红剧团在卡拉顿的首场演出!” “届时会有【刀舞】,【影子】,和【白英花】三位台柱级演员登台!” “本次演出还附带剧团长带领团体亲自演唱,千万不要错过啊!” 这些孩子奔跑在街头巷尾,他们都身着统一的着装,面容整洁,仪态得体,让人一看就感觉是家教良好的少年。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在剧团,只是不能登台的【残次品】,除非他们的下一场练习演出能得到剧团长的认可,否则… 残次品,只会在角落里默默消逝。 想到这,这些孩子的脸上笑容更甚,他们要尽可能拉拢更多的观众,只有这样,才能向剧团长显现自己的价值,才不会被抛弃。 【只要可以拿到一个签名,就能够永远脱离剧团】 【但是那个签名,永远不会出现在对应的纸上】 “大哥,那应该就是猩红剧团的人吧?看那些小子,一个个打扮得像贵族家的少爷一样…” 路旁的酒吧里,有一个青年透过玻璃看着街道调侃道。 “把你的目光收回来,你不想要命了?你难道不知道猩红剧团的跟脚?”被称作大哥的青年教训道,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大哥,我还是不懂,那只是一个剧团,他们真的有你说的那般诡异强大?” “呵,那是你不了解他们。” 大哥压低身体,道:“你听见那三个台柱级演员的艺名了吗?” “听见了,影子,刀舞,白英花。” “影子,呵,影子,他和我们一样,来自叙拉古,曾经是叙拉古炙手可热的舞台魔术师,但是后来他离开了叙拉古。” “为什么?” “他被指控,用魔术暗杀了多名家族成员。” 嘶—— 在叙拉古暗杀家族成员?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大哥继续说道: “那个刀舞,原来应该是萨尔贡人,是个杀人如麻的刺客,很少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加入剧团,也许是为了更好的杀戮?” “还有白英花,她是莱塔尼亚人,在加入剧团之前就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她也是莱塔尼亚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很多达官显贵跟她有说不清的纠葛…甚至有人为了她争斗不休。”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猩红剧团的传言,据说他们的剧团长是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 狂人,呵,能收拢这么多狠人的剧团长怎么可能不是狂人?他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他手里沾染的鲜血,一定比他剧团的招牌们还多!” 大哥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总之,能整合这么多狂人的猩红剧团,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组织,他们也绝不是什么单纯的演员团体…只是这个剧团自从建立以来,一直待在克莱布拉松,怎么突然间来到卡拉顿了?难道是受了谁的邀请?还是说,这里有他们的目标?总之,你要记得,千万不要和他们产生什么联系,你大哥我可还想多活两年呢!” “明白明白。”愣头青年连连点头,听大哥这么一说,感觉这个剧团跟那些传说中的疯狂组织也没啥区别,还是不要往前凑了。 “明白就好,咱们从叙拉古出来讨生活,一定要小心谨慎才好…贝希曼伯爵的下一步命令来了吗?” “来了。”青年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然后抱怨道:“这个老帮菜等不及了,他嫌我们动手太慢,还指责我们放恐吓信打草惊蛇…靠,在叙拉古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你总得先跟人家说说原因,等人家拒绝了你再动手,这样也师出有名啊…哪有一上来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取人性命的?那不成了没文化的地痞流氓了吗?” “呵呵呵。”大哥轻轻打开信封,安慰道:“要不怎么说维多利亚的贵族老爷们不好伺候呢,我们这边还想着讲道理,他那边已经给人家把棺材预备好了,政见不和就要人家的命…呵呵呵,论心狠手辣,这些贵族老爷比起帮派出身的咱们,可强太多了。” “大哥,我还是心里没底…”青年低声细语道:“那个昂斯特,那老头今年可有一百多岁了…我的天,他比我太爷爷岁数还大!咱们真的要对他出手吗?要是在叙拉古,这个岁数的老人就算真犯了事,最多也就是驱逐,没人会想着取他的命的!” “那还能怎么办?”大哥无奈地耸耸肩,低声道:“我们都收了贝希曼伯爵的钱了,来卡拉顿的这第一单必须完美地做完,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在维多利亚混?” “大哥,你说,这昂斯特老头看了咱们的信,会不会放弃他的提案?” “大概率不会吧,我听说这老头还是个研究源石和地质的学者,学者嘛,一般脑子都比较轴,不容易妥协的。” “那我们真的要…” “看情况吧,我们提前送了信,这老头但凡这一百多年没白活,都会想对应的办法,大概率会请个厉害的保镖?或者找个安全屋躲几天?如果他足够有手段,咱们就放弃,然后离开卡拉顿去其他地方…毕竟和生意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说得也是…” 第二十八章 列昂纳多昂斯特 上午十点半。 沈沐柯无奈地见到了匆匆归来的昂斯特议员。 昂斯特并没有如沈沐柯想象中的那般垂垂老朽,而是个打扮相当时髦的精神小老头,他戴着时下流行的软帽,着长身夹克,一双皮靴被擦得锃亮。 这个颇有活力的老人一跨进门,就和家里的仆人们交流起来。 “上午好啊,洛克斯夫人,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如果有你亲手做的司康饼就更好了!” “嘿,约翰,你的手伤好了吗?如果没有,储藏室里还有药膏,你自行取用就好了!” “彼得,我说过不用总擦那扇窗户!没人会在意那上面的一点点灰尘!什么?你说我?我年纪大了看不了那么仔细!” 沈沐柯呆愣愣地看着昂斯特对着眼前的一切滔滔不绝地输出,这让他有一种过节串亲戚的错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印象中,老家那些喜欢聊天的大爷大妈们就是这样,对一切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昂斯特先生。您好!”沈沐柯等了一会,确定昂斯特先生的确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只得强行挤到老头面前,然后笑着伸出手道。 “啊?啊!你好你好!”昂斯特眯起眼睛看了看沈沐柯,然后握住他的手道:“你是——” “凯尔希女士,是凯尔希女士让我来保护您一段时间的。” “啊,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事…你,你吃饭了吗?没吃中午一起啊!” 这都哪跟哪啊?! 沈沐柯哭笑不得,他只得将凯尔希嘱咐他的话给昂斯特重复了一遍,然后严肃地提醒昂斯特:“您今天早晨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今天早晨,当经历了长途飞行的沈沐柯敲开了昂斯特别馆的大门后,得知了昂斯特不在家的消息,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自己要保护的对象不在家,出门了,而出门去了哪,没有人知道! 沈沐柯当时就想跑出去找人,然而他正要动身,昂斯特自己就回来了。 看着这个颇有活力的小老头,沈沐柯一阵心累—— 您都被死 亡威胁了啊!正常人遇到死亡威胁,不说被吓得瑟瑟发抖,至少也应该减少出门吧? 独自一人出去溜达什么的…是要搞哪样? 然而昂斯特议员自己完全没有自觉,而是非常自来熟地邀请沈沐柯到书房坐坐。 “请坐请坐,我昨天才和凯尔希联系过,没想到你今天早上就到了…一路上辛苦了!”昂斯特议员给沈沐柯倒了一杯茶,同时打开抽屉,拿出一盒香烟。 “啊,谢谢您的好意,我不抽烟…” “嗯!好习惯!年轻人就是应该不碰这种玩意!”昂斯特挑挑眉毛,然后道:“有凯尔希的书信嘛?给我看看。” 这是在确认我的身份? 沈沐柯心头一紧,赶紧从文件中翻找一番,将信件交给昂斯特。 昂斯特议员打开信封,然后简略地看了一眼开头—— “好了,我已经确定了,你就是凯尔希为我找来的保镖。” 看了个开头就确定了? 昂斯特冲着沈沐柯眨眨眼,道:“只看一个开头,我就知道这书信是真的,只有凯尔希才会在书信里运用那么多的修辞和长难句。”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应和着:“您说的很对。” 昂斯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的声音平缓有力:“老实说,我完全不觉得我需要什么保镖…这些年,想要我性命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个几十了,但是他们都没成功…不过既然凯尔希为我安排了,那我就服从她的决断吧。” “您和凯尔希女士非常熟悉?” “熟悉?呵,我和她的关系,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只要列昂纳多昂斯特还生活在这世界上一天,他就永远不能忘记他的老师——凯尔希。” “凯尔希女士是您的老师?”沈沐柯颇为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凯尔希只有一个学生,代号亚叶,是后来的罗德岛五星医疗干员,也是方舟第一个可以自己打人的医疗,从那时候开始,罗德岛医疗干员的功能就日渐宽泛了… 昂斯特议员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过去:“大约百年前吧…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跟着科考队前往萨尔贡深处考察地质…结果遇到了危险,科考队几乎全员阵亡,到最后只剩下我活着出来…” 萨尔贡深处?那不就是焚风热土嘛?! “您曾经进入过焚风热土?”沈沐柯好奇道。 “嗯?啊,对!也有人管那块地方叫这个名字。”昂斯特议员点头。 “那么,您在焚风热土里,都遇到了什么?”沈沐柯有些急切,他本来就计划着探索焚风热土,然而现在昂斯特竟然说自己曾经去过那里?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忘了。”昂斯特议员平静地回答。 忘了? “对,我忘了。”昂斯特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在我被凯尔希救出焚风热土后,我曾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然后我就忘记了在那里面遭遇的一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我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是焚风热土里面的什么东西更改了我的记忆?” “您,完全都不记得了?” “倒也不是完全…我还记得科考队全员的信息,甚至知道他们的死法…但是他们是如何走向终局的,我并不记得了。” 啊这… 沈沐柯无奈地靠在椅子上,他感觉自己今天的心情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 “呵呵,你也不必如此失望,虽然我本人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当初我可是有保持记笔记和写日记的习惯的,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我写下了那些文字,但是那些东西的真实性是可以确定的。” 嗯?意思是说,这事还有的缓? 沈沐柯坐直身体,道:“您的那些笔记,可以借给我看一看嘛?” “别着急嘛年轻人~”昂斯特摆摆手,道:“那些笔记对于我来说,早已经不再重要了,时至今日,我之所以还保留着,不过是留作念想罢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直接送给你!不过嘛…”昂斯特眨眨眼,小老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你总得先完成你的本职工作嘛。” 沈沐柯被昂斯特点醒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来求学的,而是来做保镖的。 沈沐柯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自己绝对能完美完成任务,保证昂斯特议员不会遭受一点危险。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昂斯特赞同道:“凯尔希为我推荐的人选,一定是不凡的人,但是我现在要说的不是你的工作有问题,而是你的仪表有问题!” 仪表有问题? 沈沐柯愣住了,昂斯特无奈地指着沈沐柯身上的西装和领带:“看看你这一身,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在做保镖,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你是哪个殡葬行出来的司仪呢!所以你赶紧把这身黑白皮给我扒下来!” 哈??? 第二十九章 老年人的固执 在昂斯特议 员的催促下,沈沐柯不得不把那套略显老气的西装收起来,换回自己那身绣有金丝花纹的黑袍和那个有羽毛装饰的巫师帽。 昂斯特议员看着他这身打扮频频点头,心道果然是凯尔希选中的人,你甭管实力强不强,你就说帅不帅吧!( ̄▽ ̄) “阿加里图小哥,你这身衣服从哪买的?我怎么从来没在世面上见过类似的?” 昂斯特议员平素也会关注一些杂志和时装,然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别致的袍服。 “萨维尔衣匠,是在伦蒂尼姆的萨维尔衣匠订做的,这件衣服他们还没有挂牌上市,所以您大概率是没见过的。”沈沐柯解释道。 “嘶——”昂斯特议员惊奇地看着沈沐柯,道:“那,那你挺有钱啊!” 萨维尔衣匠是伦蒂尼姆乃至整个维多利亚炙手可热的服装品牌,据说他们曾经给各国政要制作过礼服,阿加里图小哥能提前买到这样的衣服…他这么有钱的吗? 沈沐柯笑了笑,谦虚道:“没有啦,我只是做了些小生意,略微有点小钱罢了。” “嗯…不得了不得了,果然凯尔希看中的人都不是等闲。” 一老一少轻松的谈话中,时间迅速过去,吃过午饭,昂斯特的管家送来一份昂斯特议员未来几天的行程表。 看着眼前这个的长长的清单,沈沐柯无语了。 “昂斯特先生,咱就是说,能不能适当地减少一些外出呢?” 您都被人盯上了,就不要三天两头往外跑了,虽然我有自信能护住您,但是您好歹也得给那些杀手一点尊重吧? “这叫什么话?”昂斯特一挑眉毛,道:“我这些行程都是答应了别人一定要去的,怎么能爽约呢?!” “那您也应该以生命为重啊,比如说您今天下午与这位皮特先生的下午茶…我觉得您就没必要去了。” “皮特先生可是一位非常慷慨的商人,他答应了我如果感染者社区能成功建立,就带头投资,我怎么能拒绝他的邀请?” “那,今天晚上维克托议员的酒会,您是不是可以不去?” “不行不行!”昂斯特摇着头,“维克托议员在卡拉顿议会上说话的份量很重,而酒会正是我拉票的好时机,怎么能驳了他的面子!?” “那明天下午和后天上午的卡拉顿学院讲学,您总能请假了吧?” “你又错了,阿加里图小哥,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啊,我可不只是一个议员,我也是一个研究源石技艺和地质学的学者,给学生们讲学是作为学者的天职,我就算放弃其他所有的邀请和活动,这绝对不会放弃这个!” “那您能放弃其他所有的邀请和活动吗?” “不能。” 沈沐柯无语地捂住脸庞,他感觉到这个小老头的难缠了。 怪不得凯尔希女士说只有自己才能胜任这个工作,想想也是,这小老头这么跳脱的思维,这么目空一切的性格,对于保护他的人来说,全都是灾难级的。 不过转念一想,昂斯特议员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你说他顽固偏执?其实是他比一般人更讲原则。 他答应了别人的邀请,那么便风雨无阻,而且,仔细想想,他答应的这些邀请,无一不是为了感染者社区的建立和改善工作环境,他是用这种方式,来推行他的新政策,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不惜自己的生命。 沈沐柯最后闭上了嘴,他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那么,既然您执意前往,那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 “啊?”昂斯特愣了一下,“你要怎么陪我?” 这个简单! 沈沐柯笑了笑,然后张开手臂,无尽的黑色云雾缭绕全身,待到云雾散去,一只硕大的黑乌鸦落在了桌案上, 这乌鸦歪着头看了看昂斯特议员,然后口吐人言:“如何?昂斯特先生?让我用这种方式待在您的身边,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保护您了。” 昂斯特愣了一下,然后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迸发出灼热的光:“你是阿加里图?不不不,你当然是阿加里图,我是说,天哪,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昂斯特激动地伸出手,任由沈沐柯的脚爪搭在他的手指上,老头此刻的心情着实难以言喻—— “瞧瞧,瞧瞧这羽毛,这脚爪…还有这种与真正的羽兽完全一致的动作和神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谁能相信一个大活人能变成一只小小的羽兽?” 昂斯特小心地伸出手,rua了一下沈沐柯的翅膀,光滑的黑色羽毛非常柔顺,证明这羽兽并非徒有其表。 “我现在明白了,为何凯尔希老师让你来保护我,有些这样独特的力量,当然值得她看中!” 沈沐柯被昂斯特的夸大反应吓到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变个身就把老头激动成这样。 昂斯特议员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平 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道:“阿加里图小哥?能和我说说嘛?你是如何变成羽兽的?是你本就是羽兽?还是你现在变成了羽兽?这是源石技艺?还是种族天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昂斯特一下子问了一大套,让沈沐柯难以一一作答,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作为研究源石技艺的学者,昂斯特对于他这种手段抱有好奇也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这该如何解释? 沈沐柯大脑飞速旋转,自己为什么能变成乌鸦?那是因为【拉默的变形术】,这个伴随魔神【拉默】觉醒的力量让他可以在人形和乌鸦的形态间自由切换,但是这个能力具体是如何实现的,他还真没考虑过。 他为难地在昂斯特的手指上抖了抖翅膀,然后回答道:“这,应该说是我的一种,后天觉醒的能力?” 自己变成乌鸦,并不需要依靠源石,这一点和【拉默的摧城魔法】不同,法术需要源石制品的加持,而变形术不需要。 自己并非天生具有变形术,而是穿越后加载了【模板】才获得了这个力量,所以这大概率也不算是先天天赋,而是后天觉醒的能力。 “不是源石技艺嘛?”昂斯特似乎有些失落。 “不是源石技艺。”沈沐柯肯定道。 昂斯特无奈地将他放回桌案,道:“可惜啊,如果是源石技艺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针对这方面展开研究了,这得写多少论文,为学术界带来多大的震撼?可惜了,并不是。” 沈沐柯在桌案上扇了扇翅膀,示意昂斯特不要低落。 “呵呵,你这小家伙,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啊,果然与凯尔希老师为伍的都是特别奇异的人物,可叹啊,我已经太老了,如果我还年轻,我还可以跟着凯尔希老师行走在这片大地上…那一定非常美妙…” 昂斯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似乎怀念起了过去,在那段回忆里,有他自己,也有他的老师… “啊,说远了!”昂斯特回过神来,笑了笑,继而掏出怀表,看了看道:“已经两点半了?那么我们该走了,不能让皮特先生等太久啊。” 将沈沐柯变成的乌鸦放到肩膀上,昂斯特拿起拐杖和软帽,准备出发了。 “昂斯特先生,现在才两点半,您的约定不是三点吗?” “守时是一种美德啊,阿加里图小哥,而且我们可不是要坐陆行器去,而是要走着去!” 昂斯特对着肩膀上的羽兽眨眨眼,道:“对于一个老人来说,适当的运动也是必不可少的,不是么?” 第三十章 昂斯特的努力 肩膀上立着一只硕大的乌鸦,昂斯特议员拄着拐棍走进一间高档餐厅。 当即就有侍应生走过来想要为昂斯特先生褪去外套,然后他便看到了昂斯特先生肩膀上的乌鸦。 嘎—— 那乌鸦一声嘶鸣,把侍应生吓了一跳。 “啊,真是不好意思。”昂斯特摆摆手安抚道:“我这个小朋友比较怕生,所以你还是不要靠过来比较好。” “明白明白。” 侍应生点着头,然后他不经意间好像看见那只羽兽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那羽兽在跟我眨眼?这怎么可能?” 侍应生只以为是自己工作繁忙,导致出了幻觉,也就没有深究。 在预订好的座位昂斯特议员见到了皮特先生。 这位先生穿着厚厚的衣服,再映衬他比较沉重的身躯,整个人好像一个长着四肢的气球。 沈沐柯强忍笑意扇了扇翅膀,这引起了皮特先生的注意。 “咦…昂斯特先生,您这只羽兽…” “啊,您说这个啊。”昂斯特先生点点下巴,然后说出了事先想好的借口:“这是我一位老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别看它小,它可聪明着呢!” 确实,聪明得和人一样。 沈沐柯强忍笑意,在内心吐槽道。 “啊,这可真是有趣,只是不知道,您这位朋友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只宝物。” 沈沐柯将双目死死锁在皮特先生身上,在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难以掩饰的贪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昂斯特先生无奈地耸耸肩,然后道:“还是让我们谈正事吧。” “好的好的。” 皮特先生后知后觉地拿出文件,而沈沐柯,却开启了【拉默的往昔回溯】。 “让我看看你的底细吧,皮特。” 考虑到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使用往昔回溯多少有些不道德,沈沐柯并没有看太多,只是往前捯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然后,他就在【今天中午】的时候,见到了皮特坐在一个奢华的别馆里。 皮特先生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主座,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族。 听着两人的对话,沈沐柯知道了那位贵族,名叫贝希曼。 贝希曼。 多么巧合,如果你知晓阴云火花 的剧情,如果你熟悉折耳猫猫澄闪那你一定知道贝希曼。 这个贝希曼,就是派遣丹顿兄弟纵火烧毁绿意火花的罪魁祸首,在剧情里,他曾经差点被澄闪杀死,多亏了高多汀的德鲁伊夏烁赶到,才没让小猫的手染上鲜血,也让贝希曼逃得一命。 沈沐柯闭上双眼,停止了窥探。 已经无需窥探什么了,因为皮特已经向自己展现了本质。 这是一个纯粹的投机者,他可以中午和贝希曼讨论如何绞杀昂斯特的议案,也可以在当天下午和昂斯特商谈投资感染者社区的事项。 和这种人合作,除非你有绝对的优势,那样他会主动来巴结你,不然他永远会骑在墙头上。 他的立场只能租用,永远不能购买。 沈沐柯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不能指望这种人嘛?可惜了昂斯特先生一片热忱了… 又或者,自己可以从中做点什么? 嘶…… 正想着,沈沐柯的耳畔忽然传来异响。 有人在窥探我?不,我只是一只鸟,没人会窥探我,那只能是昂斯特议员! 沈沐柯立在昂斯特的肩头,将脑袋180度转过,变成乌鸦后,他也拥有了乌鸦的视角和构造—— 透过餐厅的窗户,沈沐柯注意到街角的两人: 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地注意到,实在是对方的神态和外貌太容易被发现了! 那两人一个斜着靠在墙角,另一个面对着对方,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 他们身着比较简陋的西装夹克,带着帽子,帽沿压低,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们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餐厅这边,说,锁定在昂斯特先生身上。 事实上,他们的打扮很成功,成功让他们融入了人群,似乎只是寻常路人。 然而在沈沐柯看来—— 这不就是《教父2》里,老教父第一次出手的那套打扮吗?你俩是在cosplay嘛?而且,你俩腰间鼓鼓囊囊的,装的是铳械还是小刀啊?这伪装不走心啊! 沈沐柯一阵吐槽,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八成是哪里来的黑道新人? 不过从对方的行事方式和举止来看…似乎是正统黑帮手段,如果之前昂斯特议员收到的恐吓信也是对方所为,那基本可以确定了。 对方是叙拉古出身的黑道! 确定了一个身份,沈沐柯松了口气。 两个叙拉古的黑道新人,不足为虑。 就这样,昂斯特议员和皮特先生的商谈平静的结束了。 …… 入夜,维克托议员的酒会如期举行,昂斯特同样带着沈沐柯变成的乌鸦参加,这让昂斯特议员很是吸引了一波眼球,趁着热闹的气氛,昂斯特又向维克托议员提起了自己的主张。 维克托议员听了他的话,抿了抿嘴,然后将昂斯特议员拉到僻静处。 “昂斯特先生,我的老先生,你,唉…”维克托议员摇了摇头,道:“我说真的,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哪件事?”昂斯特眨眨眼,装模作样地看着他。 “当然是关于感染者社区的事,保险起见,你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是为什么?”昂斯特议员严肃起来,“建立感染者社区,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合法生存的空间,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怎么能无端放弃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维克托连连点头,“但是昂斯特,你要知道,一个议题在卡拉顿能否实现,看的难道是议会嘛?议会做不了主!一切应该看那一位…” “高多汀公爵嘛?”昂斯特颇为不屑,“大公爵高高在上,才不会管小小感染者的死活!” “你…”维克托无奈地看着昂斯特,他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后,道:“你怎么不明白啊?感染者,注定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你是研究源石的,你应该知道,感染者为什么一直是这个处境?他们没有法杖就能施法,他们就是行走的不稳定因素,以前,我们把他们分散开,尚且造成很大骚乱…现在你却要把他们聚在一起…当暴徒们聚在一起,他们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何苦要提出如此超前有不讨好的议案?” “维克托议员,你的观点,恕我不能苟同!”昂斯特严肃起来,老头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在我所掌握的专业知识里,源石是服务于人的一种能源物,它本事并不具有好与坏的性质,感染者遇到的一系列问题,无不是人的问题!试问,如果不是官方的法律压迫得太紧,怎么会让感染者与普通人的矛盾如此激烈?他们只是病人而已,是我们过去误解了他们,我以为,我的提案并不超前,反而是一个迟到的改革!” “你…这…唉…”维克托无可奈何,只得道:“最后一次,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会在你下个月三号递交提案时支持你,但仅限于我,你能拉来 多少票,全看你自己,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了…” “这样就足够了,维克托。”昂斯特露出笑容,“我会说服更多的人,你永远不会后悔支持我的事业的!” 第三十一章 良知与原则 “所以,我们说,所谓源石病,本质是具有放射性的矿物对人体的侵染,这种侵染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程度上的结构变化,通常体现为不依靠【法杖】就可以使用源石技艺…” 卡拉顿某所学院的报告厅内,昂斯特先生正在滔滔不绝地讲学着。 沈沐柯坐在台下,他没有变成乌鸦,因为考虑到学院讲堂不允许携带宠物进入,所以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伪装成来旁听的讲师混入观众席。 他就这样在台下听着昂斯特先生口若悬河地讲了三个小时,同时暗自感慨: 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一百多岁的高龄,滔滔不绝地讲三个小时,完全看不出疲惫,反而越讲越精神! 这一堂课,原本的主要内容应该是源石和源石技艺。 然而昂斯特先生讲到兴头,把自己之前研究的源石病和感染者社区那个议题也拿出来分享了。 我们都知道,在大型讲学活动中,讲师学者讲到兴头夹带着点私活也是非常正常的,同学们也乐于听到一些教材和资料里没有的东西。 比如沈沐柯就是这样。 虽然沈沐柯对于昂斯特讲的学术上的专业知识不甚了解,但是当他提到对于源石病感染者一些看法和研究时,沈沐柯非常认同。 “还得是多读书啊。”沈沐柯暗自感慨。 这段意料之外的私活持续了半个小时,昂斯特很是兴奋地和学生们介绍了有关于他对源石病成因的研究和治疗构想,虽然老爷子不是专业的源石病医疗人员,但是他的研究和构想却相当靠谱。 昂斯特认为,源石病的成因主要是体液接触和呼吸道感染,有相当多的感染者是因为不经过防护就接触了高活性的源石制品导致感染,而他对于治疗方法的构想,第一条就是隔离传染源,最好让患者在康复前都远离源石制品。 在他讲学的最后,他还提到,血脉也是源石病感染的重要原因之一,相比较菲林、乌萨斯、库兰塔等种族,萨卡兹更容易感染源石病。 昂斯特讲的这些内容,在沈沐柯听起来是靠谱的,他平时给那些皇家戴尔兵工厂的工人们看病,也差不多是这一套,让他们远离源石,同时做好防护。 漫长的讲学终于结束,接下来,是学院主办的晚宴。 昂斯特换了一身礼服,从容不迫地游走在宴会厅中。在他不远处,是穿着黑袍戴着单片眼镜和巫师帽的沈沐柯。 “先生,您是哪个学院的?”有人过来搭讪,沈沐柯只得和对方解释,自己是跟着昂斯特先生一起来的,然后尽快摆脱。 和沈沐柯这边不同,昂斯特先生此时身边围满了人,大多是一些学生。 “昂斯特先生,您之前说,感染者严格来说只是寻常的病人,那么为什么世面上那么多人对感染者怀有偏见呢?” 昂斯特先生点点头,然后回答道:“关于感染者受到歧视的问题,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恶劣的误会,很多人不了解源石,更不了解源石病,于是便人云亦云,认为感染者是不祥的,是怪物,但是这是一个错误的想法,感染者不是怪物,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是他们生了病。” 又有人问道:“既然感染者并非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怪物,那么,为何还不断有各种感染者暴动或者其他恶性事件发生呢?” 感染者的犯罪率,远远高于普通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昂斯特先生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有些严肃地反问那个学生:“孩子,你先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更容易感染源石病?” “这…”学生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一时间答不上来。 “矿工,还有那些经常和源石打交道的匠人。”昂斯特替他回答:“你看,这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生活充斥着源石制品,他们的工作就是和源石打交道,如果你之前听了我的课,你就会知道,在这种工作条件下,他们感染源石病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为什么感染者的犯罪率高?呵呵,试问谁又知道他们在得了源石病后遭遇了什么?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是如何看待感染者的,但我知道至少在维多利亚,一旦感染源石病,那就只有被驱逐或者被关押!在如此环境下,你如何要求感染者讲道德和法律?他们都活不下去了!” “那么,您是认为,维多利亚的法律是有问题的,对吗?” 嘶—— 这个问题好尖锐啊! 沈沐柯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提问题的人,他是个中年人,并非学生,也非教师,他是什么人? 不会是来给昂斯特先生挖坑的吧? 然而昂斯 特先生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并无此意,我只是认为,纵使是伟大的维多利亚,也有它光辉难以照亮的小角落,而作为帝国的子民,我们有义务提出问题,完善法律。” 昂斯特耸了耸肩,道:“正巧我最近正在推动感染者社区建立,如果情况足够好,那么我们就可以让卡拉顿的感染者得到更高的生活环境,如果卡拉顿的这个【实验项目】的效果足够好,我想伦蒂尼姆也会有人跟着实行,感染者的明天就会多一份希望。” …… 嘈杂的宴会结束,昂斯特先生离席,他带上软帽,手持拐杖,沈沐柯化作乌鸦重新站在他的肩膀上。 卡拉顿的夜,非常安静。 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此时又升起薄雾,让整个城市显得若隐若现。 沓沓沓—— 脚步声响起,两个看不清面貌的身影从薄雾中显现,他们跟上了昂斯特的脚步。 昂斯特没有丝毫戒备,他还保持着一个老人散步的匀速,然后就赶到两个人一左一右夹住了他。 “昂斯特先生?” “是我,有什么事吗?” “您的讲学真有意思,我们听了受益匪浅!” 是卡拉顿学院的学生? 昂斯特松了一口气,道:“如果能让你们获得正确的知识和理性的思想,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您在宴会上说,您会坚持推进感染者社区建立?” “事实上并不只这个。”昂斯特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我还想改善那些普通人的工作环境…现在他们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才能拿到全额薪水,这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是…慢慢来吧,目前,先把卡拉顿感染者社区那个议题敲定再说…” “您推行的这个议题,可是得罪了很多人啊!”另一个声音道:“有很多大人物不希望您坚持这个议案。” 昂斯特笑了笑,道:“对于你们来说,那些家伙是所谓的【大人物】,可在我看来,那些人不过尸位素餐的虫豸,他们的眼里除了金镑还有什么?维多利亚如果被这些人掌控,那才真叫灾难!” 一旁的两人暗自咋舌,过了一会,一个人问道:“您为何要跟我们说这些?您不怕我们是那些反对议案的人派来的吗?您就不怕您的话被当成把柄嘛?” “呵,如果你们真的是,那我倒要请你们告诉你们后面的主人——不要总想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有些时候,你手中抓得越紧,从你身边流失的东西就越多!至于我的那些话…我可以告诉你们,同样的话,就算是拿到了伦蒂尼姆,拿到了皇庭,拿到了国王陛下驾前,我也一样敢说出口!想必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倒不至于因此降罪于我吧?” “这……”两人没词了,他们只得向着昂斯特微微欠身,隐没于薄雾之中。 “真是晦气,我还以为遇到两个好学的学生呢!又是这些不敢抛头露面的小丑!”昂斯特抱怨道,“阿加里图小哥,你说我是不是太不走运了?” 昂斯特和沈沐柯说着话,然而他等了很久,并没有回应。 “阿加里图小哥?你…”昂斯特转过头,却发现肩膀上的乌鸦并没在那。 “嗯?真奇怪,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说一声?”昂斯特疑惑地摇了摇头,拄着拐棍继续向前走着…… 沓沓沓—— 僻静的街角,两兄弟快步走在路上,就在刚才,他们和自己的任务目标交流了一番,然而他们并没动手。 呼—— 莫名风起,两兄弟本能地停下脚步,在他们面前,一个身着黑袍,戴单片眼镜和巫师帽的青年现身了。 “阁下是…” 两兄弟中的大哥本能赶到不妙,他将手伸进口袋—— “不必如此戒备,你也无需拿出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铳械?放弃它吧,对我没有用。” 嘶—— 两兄弟中的大哥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心道对方怎么知道他口袋里有铳械? “为何不动手?” “什么?” 两兄弟愣了愣,一时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问你们,为何不动手?”沈沐柯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他很好奇这两人的答案,“你们是来暗杀昂斯特议员的吧?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平心而论,刚才在叙拉古两兄弟的视角下,真的是动手的天赐良机! 有薄雾的街道,昏黄的灯光,昂斯特独自一人面对他们两个杀手,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叙拉古两兄弟的身上,各自带着一柄铳械,一支短刀,只要他们想,他们刚才有一万个理由动手! 然而他们最后放弃了,这让沈沐柯非常惊讶。 “我们不能,不能杀死他…”两兄弟中的弟弟道:“在叙拉古,任何家族都不能对这个岁数的老人施展武力,这是原则…” “只是因为这个?”沈沐 柯挑挑眉毛。 “当然不止。”两兄弟中的哥哥插嘴道:“那个老头,他,他说的很对,工作十多个小时才能拿薪水什么的,根本不合理!” 两兄弟也曾是叙拉古众多的普通人之一,在他们年少时,已经吃尽了苦头,这时,面对这样一个为苦难者发声的老人,他们实在下不去手。 沈沐柯的双眼闪烁着,他正在用拉默的力量查看着两兄弟的过去—— 年幼时被遗弃,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迫于生机,建立了一个小帮派,但很讲叙拉古传统的原则,和那些欺压普通人的黑道家族不同,两兄弟的帮派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手上也没有沾染过普通人的鲜血,反而是用自己的势力保护了不少家乡人,为此暗中干掉了不少“家族成员”。 再后来,由于实在吃不开叙拉古这碗饭(干掉的家族成员太多),两人最后离开了叙拉古,几经周转来到了卡拉顿,之后的事,沈沐柯就都知道了。 总得来说,这两兄弟,属于犯过些错(比如小偷小摸,又比如在帮派火拼中误伤过路人),但罪不至死。 那就不需要取他们的命了,略施惩戒便好~ “原来如此。”沈沐柯点点头,笑着道:“你们该庆幸,是你们的原则和良知救了你们的命!” “什么?” 呼———— 沈沐柯抬起右手,霎时间,有无尽的风凭空而起,这大风卷起薄雾,如秋风扫落叶般吹散了阴霾,天上的浓云散尽,露出皎洁的月光。 卡拉顿今夜天气:雾转晴。 在两人的震撼中,沈沐柯扶了扶巫师帽,向两人微微欠身,继而化作纷乱的羽毛,消失于无形—— “愿君好梦,也愿君,可以坚守良知与原则!” 第三十二章 赴约的理由 “贝希曼伯爵请您去看演出?” 三十一号中午,在结束了卡拉顿的学院讲学后,昂斯特收到了一份请柬。 这是贝希曼伯爵派人送来的,希望昂斯特先生晚上务必赏光,和他一起前往一个巡回剧团看演出,而且,贝希曼伯爵还明里暗里点出,要和昂斯特先生借此机会商议关于感染者社区建立的问题。 听到这个消息,沈沐柯第一反应是—— 这不会是贝希曼伯爵黔驴技穷,想要亲自下场和昂斯特先生battle吧? 然后他打开了那封装有两张剧团票据和请柬的信封。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两张猩红色的票据。 这一瞬间,沈沐柯感觉自己DNA都动了! 我去去去,这是什么?怎么这么熟悉?! 沈沐柯颤动着手,将两张票据展开,仔细看了看,最后确定下来。 昂斯特先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险,反而一个劲地和沈沐柯道:“阿加里图小哥?你说,这个贝希曼,突然放下身段请我去看演出,是不是代表着,他决定松口了?这是否说明,我和他的关系有所缓和?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如果今晚我可以说服他,那我的议案岂不是又少了一个对头?” “您还是不要如此乐观了,昂斯特先生…”沈沐柯无奈地摇着头,向着昂斯特展示那两张猩红剧团的票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贝希曼此时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希望您死于非命的人了。” 昂斯特被吓了一跳,然后多年的从政经验让他迅速抓住了重点:“你是说,这个演出有问题?可能是贝希曼伯爵布局的诡计?”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贝希曼伯爵有这个本事能布下如此大局…”沈沐柯摇摇头,他指着手里的票据道:“他没有那个本事能操控这个剧团!” 贝希曼伯爵,这个在【阴云火花】里玩脱了的反派,无论是手段还是格局,都拉得一批。 先是雇佣丹顿兄弟,纵火烧了小苏茜的绿意火花,然后搞绑架,在卡拉顿搅风搅雨,最后还差点被小苏茜干掉,如果不是夏烁姐及时赶到,这个家伙差点就莫得了! 总之,作为一个反派,沈沐柯实在难以想象他能做个什么有格调的局。 但是现在看着手里这两张票,沈沐柯却对贝希曼伯爵刮目相看了。 别误会,沈沐柯从来不觉得贝希曼能控制住猩红剧团来替他做事,这大概率就是贝希曼大把给钱给资源让猩红剧团来卡拉顿【表演】一场而已。 但是,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贝希曼觉得自己搞不定昂斯特先生,就请来猩红剧团这么一个大外援的行为,确实很有格局啊! “猩红剧团?他们是什么来头?”昂斯特显然不了解这个剧团的底细。 沈沐柯耐心地给昂斯特科普了一番,包括剧团的成员和行事风格。 嘶—— 昂斯特先生惊诧不已,道:“那么,阿加里图小哥,你觉得,我是否应该去赴约呢?” 沈沐柯点点下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永远 不要和猩红剧团有任何联系,他们就是一群难以理喻的疯子,那些成员都是不折不扣的狂人!为了您的安全,我认为还是不要赴约为好。” “那么,你觉得可不可以呢?”昂斯特眯起眼睛笑着道。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来推动您的议题,您的确如凯尔希女士说的那般固执。” “呵呵呵,很好嘛,阿加里图小哥,你已经能跟上我这老头子的思路了!” 昂斯特颇为得意地理了理衣领,道:“推动感染者社区的建立,是我一直想要做成的事,这既是我作为议员的坚持,也是我作为学者的义务,所以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它实现,就算这一次不行,下一次也一定要成功!” “所以您确定了,不会后悔?” 昂斯特笑了笑道:“在我百余年的人生里,我已经有过太多的后悔…也许是遗憾太多了,所以在晚年,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更不可能为了未知的危险妥协!” 昂斯特先生的眼睛里爆发出耀眼的光,他看着沈沐柯道:“而且,阿加里图小哥,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沈沐柯笑着点头道:“如您所愿,昂斯特先生,我不会让您受到任何危险,您可以放心大胆地观看小丑们的华丽演出,然后安然回到别馆。” …… 贝希曼伯爵的别馆内。 贝希曼伯爵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派人送出了请柬,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应,他此刻十分忐忑。 他虽然请来了猩红剧团,并且和剧团长会了面,敲定了合作项目,然而剧团可不会帮着他把昂斯特绑起来干掉,请君入瓮的事,得由他自己做。 昂斯特会不会接受邀请?他会不会看出这是自己的计谋?他知不知道猩红剧团的底细? 如此种种,让贝希曼难以平静。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送请柬的管家回来了。 “先生,昂斯特议员已经接受了您的邀请,明确说会在今晚赴约。” 呼—— 贝希曼伯爵终于长出一口气,心道这下可稳了! “另外,我在门口看到了柯里昂兄弟,他们似乎想要见您。” “呵呵呵。”贝希曼冷笑着,道:“这两个废物,让他去干掉一个老头都做不利索!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两兄弟进来了。 “你们两个还没有离开卡拉顿嘛?”贝希曼伯爵嘲讽道:“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柯里昂大哥毫不在乎道:“哪能急着离开呢,您还没结尾款呢。” “你还想要尾款?你都没能干掉昂斯特!”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们之前谈好了,无论昂斯特死与不死,我们都有一份钱拿!” “呵呵呵。”贝希曼被两个人的条件气得冷笑,他忽然瞥到桌子上的两张剩余的票据—— “拿走拿走,还有这两张剩下的票也送你们了!”贝希曼掏出一沓钞票,然后指着那两张票据摆摆手,道:“好让你们看看专业的人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柯里昂兄弟面面相觑,拿过钱和票据离开了别馆。 …… “大哥?你看这两张票据上怎么没写着演出内容啊?” 柯里昂大哥接过兄弟手里的票据,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这是猩红剧团的票!” 一旁的弟弟惊恐道:“猩红剧团,那不就是…” “没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 柯里昂大哥揉了揉眉心,道:“我就说,原本常驻克莱布拉松的猩红剧团怎么突然来卡拉顿了呢,原来这就是贝希曼伯爵的后手啊。” “后手?你是说…” “猩红剧团,就是贝希曼在我们暗杀失败后的后手!”柯里昂大哥点了点下巴道:“他刚才不是说,让我们看看专业的人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么?在暗杀这一方面,还有谁能比得过猩红剧团的疯子们呢?我估计,贝希曼应该是先出钱请了猩红剧团出手,然后再假装邀请昂斯特老头去看表演,借此让那老头死在表演中!” “那,那昂斯特岂不是完蛋了?”弟弟惊恐道。 “嘶——倒也未必。”柯里昂大哥想了想道:“昂斯特那老头身边,不是还有那个家伙么?他应该能保护好昂斯特吧?” 昨天晚上,柯里昂两兄弟对沈沐柯只手驱散云雾的手段惊为天人,在沈沐柯离开后,两人还惊惧不已,心道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样想着,柯里昂大哥将那两张票甩到一边,无论怎样,他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两人在街上走了几步,突然又同时停下。 弟弟道:“大哥,你怎么停下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停下了?” “大哥,你说,那个家伙能护住昂斯特嘛?那可是猩红剧团啊!”弟弟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 不能?猩红剧团再厉害,也不可能伸伸手就能驱散云雾和移动乌云吧?他们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的!” “可是,正面打不过,不代表暗杀搞不过啊,更何况猩红剧团的目标是昂斯特,不是那家伙啊,那家伙能护住老头子?” “那不然怎么办?现在大局已定,咱们还能做什么嘛?” “大哥,我是说,要不然,咱们就去看看?” “你疯了?”柯里昂大哥有些恼火:“你明知道是火坑你还跳?” “我们不去阻止他们啊,我们,就是去看看表演…不行么?” “不行不行!看什么表演啊…” 柯里昂大哥看着被他甩到路边的两张票,正看着,忽然一阵风吹来,将那两张票吹到了空中—— “我靠,快快快!快按住!别让它们飞走了!” 顾不得那许多,柯里昂大哥赶忙脱下外套,将那两张票盖住。 呼—— 他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让这两张票丢了。 弟弟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大哥,你不是说不去么?”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我就是心疼这两张票!这也算是尾款呢!” “我知道了大哥,你的嘴比伦蒂尼姆的城墙还硬~” “放屁!放屁!” 第三十三章 对猩红的猜想 三十一日晚,昂斯特先生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拿起拐杖,准备赴约。 虽然他最近认识的小朋友阿加里图小哥再三提醒过,猩红剧团是一个充斥危险的团体,但是老爷子不在乎,在他看来,什么杀手组织都不过是阴谋家的小小手段,上不得什么台面,他这一生,已经见过太多的鲜血,也不差这一点猩红! 更何况,阿加里图小哥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不会让他遇到任何危险。 保护自己的人都不害怕,那被保护的自己怎么可能胆怯? 这样想着,昂斯特笑了笑:“让我来看看,贝希曼你这所谓的猩红剧团,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在他身后,是身着黑袍手持手杖的沈沐柯。 虽然沈沐柯完全有自信可以在猩红剧团手下保住昂斯特,但是一想到猩红剧团的赫赫威名,沈沐柯还是尽可能将自己的一切能准备好的手段全部预备好。 单片眼镜,巫师帽,黑袍,手杖。 这几样东西是沈沐柯最熟悉的搭配,也是他最信赖的一套行头,一切都准备好,沈沐柯开始思索。 虽然,因为练度原因和技术问题,当初【傀影与猩红血钻】的肉鸽他没有打穿过所有结局。 但是他还是靠着看视频和查资料,了解了一些猩红剧团的底细。 整个猩红剧团,无一不是重量级,无论是傀影那三个师傅,还是那个喉舌,还有那个剧作家和大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和这些家伙交手,寻常人难以取胜。 但是沈沐柯完全不惧! 开玩笑,他都是货真价实的神性完整的神了,猩红剧团一票人等再厉害也不过是人类层面的,还能和他作对嘛? 唯一让他感到棘手的,是那个神秘的剧团长。 长期以来,关于猩红剧团的第一个结局,玩家们没有什么疑惑和分歧。 第一个结局是大团圆结局,猩红剧团最终彻底消亡在了傀影的脑海里。 而第二个结局,关于克里斯蒂娜小姐最后看见了谁,各种观点层出不穷,众说纷纭,沈沐柯自己也不甚了解。 然而第三个结局,则是沈沐柯重视剧团长的主要原因! 【什么,你说还有第四个结局?】 【不好意思,沈沐柯从没有打到过第四个结局。】 在沈沐柯已知的第三结局里,暮落最后推开大门,看到了猩红剧团的全员站在一起,喉舌向他打招呼,傀影即将放声歌唱。 这就涉及到一个经久不衰的问题——剧团真的覆灭了吗? 在档案里,我们可以知道,傀影一手覆灭了剧团。 但是众所周知,方舟的档案嘛…有太多没有说清的东西了! 如果一切都是源石技艺营造出的幻觉,那倒还好… 可如果从一开始,剧团就没有【覆灭】,而是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保留了下来,这里面门道可就大了! 剧团长,很可能是一个觉醒者,又或者,他是个神! 这个猜想一冒出来,就迅速占领了沈沐柯的大脑。 能一手创立猩红剧团,笼络一批硬核狠人,并且在覆灭后依然活跃与傀影的脑海中,这种手段只是剧团长源石技艺的效果? 反正沈沐柯是不信的。 通过潜伏在记忆深处,借梦还魂,甚至发展出猩红古堡这样的怪谈,这种种手段,都已经无限接近于—— 神域! 曾经,在谢拉格,雅儿姑娘曾经给沈沐柯亲自示范过神域的力量,那是存在于意识帝国与现实之间的神性空间,神域之主可以自由操 控神域内的一切,种种手段,让沈沐柯印象很深。 而在肉鸽模式里,猩红古堡内的一切,都如同一个巨大的神域,似乎暮落和外勤干员们的到来,那四个结局,都是由一只大手刻意安排的! 这种力量,真的是源石技艺? 傀影真的只是被过往的梦魇困住了吗? 确定不是剧团长借尸还魂,从梦境的角度控制住了傀影? 想到这,沈沐柯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手杖。 “这一场仗可不好打,估计是我打得第一场【神战】啊…” 沈沐柯喃喃自语道,然后他在脑海中唤醒了【模板】先生。 “我在。” “梅林,我现在有多少源石了?” “4258个,还不到一发十连。” “那也不攒了,我要用献祭流,献祭现阶段所有的源石,赌一个新的可能!” “如您所愿…… “呵,您的运气很好啊!” 看着脑海里多出的“东西”,沈沐柯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我的底气更足了!” …… 在卡拉顿临海的一片空地上,猩红剧团临时搭建起一个小剧场。 此时正有很多穿着猩红剧团衣服的少年们站在门口检票,他们的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如同脸谱一般的笑容。”在不远处,昂斯特先生低声和沈沐柯说道。 在昂斯特先生百余年的人生里,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情世故,也品尝过无数的世态炎凉,以至于如今的他看人极准。 在那些小孩子的声音里,有无尽的苦难与落寞,他们是被剧团控制住的木偶,是剧团的财产,而非学徒。 “我知道你为何想阻止我过来了,阿加里图小哥。”昂斯特先生叹了口气,“世上竟有如此病态的团队?这样的场景让我感到生理上的不适,我现在已经没心情去欣赏跳梁小丑的恶作剧了。” “那么,您要打道回府嘛?”沈沐柯问道。 “不,我现在更加坚定了要去看看的想法了…我要看看,那个装神弄鬼的剧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如您所愿。” 昂斯特与沈沐柯走出角落,来到剧场门口。 “我们,有人邀请。”昂斯特先生拿出两张猩红色的票据。 迎接的门童惊讶地看了看昂斯特和沈沐柯,然后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他冲着里面喊着: “是两位贵客到了!请前往贵宾席就坐!” 在两名门童的引领下,昂斯特和沈沐柯一前一后步入剧场。 嗡———— 沉闷的蜂鸣声响起,这是神性传来的危险信号! 砰! 在沈沐柯的面前,为他引路的门童被未知的力量冲撞了一下,让他不自然地磕到了一旁的立柱。 “啊!”这门童吓了一跳,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回过头看向贵客—— 沈沐柯就立在原地,此时,他眼前的一切,已然陷入异常! 猩红… 无尽的猩红… 如血一般的猩红! 在沈沐柯的耳边,仿佛忽然有闷雷一般的鼓声和震撼的交响乐响彻,这宏大的音乐在一瞬间震撼了他的心神! 在他眼前,似乎无尽的鲜花盛开,又迅速腐烂,这震撼人心的美与丑中,交织着疯狂的时间艺术,狂人在高唱,疯子在舞蹈,他们张扬地怒吼,夸张地呜咽,重重荆棘环绕着舞台。 这一刻,疯狂不被束缚,欲望被彻底解放! 在那猩红的幕布后,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绅士。 他身着华丽的袍服,戴着精致的三角帽,他面容并不清晰,然而却给人惊心动魄的美感,让你不自然地倾倒。 然而当沈沐柯的双目亮起,【拉默的洞察】透过一切浮华,取而代之的却是直击灵魂的丑恶! 那丑恶散发着浓浓云雾,昏黄中夹带着嘶吼,霎时便有无尽的呓语和混乱的噪音响起,和之前的华美完全相反,此时此刻,沈沐柯看到的景象,宛如将最华美的钢琴曲用唢呐吹了出来,不仅不合理,而更多是对逻辑的否定和藐视! 那重重幻境中的剧团长抬起了头,他猩红的嘴唇翘起,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好像在欢迎沈沐柯。 在剧团长的眼中,那个神秘的观众朋友,他头戴着巫师帽,身着黑袍,手持手杖,他的身边,有着奇异的雄鹿、鸽子和乌鸦侍立,他的身周,环绕着草药瓶和五色宝石,而在他的身上,还残留着赤色的烟尘,这烟尘让这位朋友的气息变得非常危险! 呵呵呵… 在剧场里,两位敌手隔空相视而笑。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底细,也都知道对方看到了自己。 接下来,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第三十四章 暖场秀 猩红剧团的贵宾席,安排在临时剧场的首排。 在门童的引领下,沈沐柯与昂斯 特在第一排见到了等待许久的贝希曼伯爵。 贝希曼伯爵今天似乎相当兴奋,他激动地拉住了昂斯特先生的手,热情地和他寒暄起来。 牢记沈沐柯事先叮嘱的昂斯特不动声色地敷衍着他,同时尽可能地查看四周的一切,他选了一个距离舞台中心较远的位子。 沈沐柯挑了一个距离昂斯特比较远,距离舞台中心很近的位子,这位置近到让他几乎一抬起手,就可以够到台上。 当两人隔空向望的那一刻,这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暗杀与反暗杀的戏码了。 这是两者之间的博弈,是对垒,是单挑! 沈沐柯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会护住昂斯特先生,也会粉碎剧团长的一切! 时间一点点流失,沈沐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七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 他环顾四周,此时的剧场已经人满为患,猩红剧团的宣传工作搞得很好,有不少人来看演出。 “诶,借过借过,谢谢…” 剧场外,柯里昂两兄弟勉强地推开人群,跟着门童的引领来到第一排。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头戴巫师帽的沈沐柯。 柯里昂大哥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走上前,坐在了沈沐柯旁边。 “啊,是你啊,这么巧啊!” 柯里昂大哥非常尴尬,他看见沈沐柯,一瞬间有无数的话想说,然而由于两人的身份和之前的“交流”,这让他连开场白都说不出。 “确实很巧。”沈沐柯有些诧异,他倒不是惊讶于会在这看见柯里昂两兄弟,只是,他们也有贵宾票? 剧院的最前排,一共有二十几个位子,这些都是贵宾席。 他今天中午特意打听了一下,贵宾票都是剧团主动送出去的,也就是说,坐在贵宾席上的都是被邀请来的客人,这两个人也被邀请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柯里昂挤着牙缝凑到沈沐柯耳边道:“赶紧,赶紧带着昂斯特老头跑啊!” “跑?”沈沐柯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跑?演出还没开始呢。” 啊这… 柯里昂大哥急急地劝诫道:“就是因为要开场了才让你们跑,你们难道不知道猩红剧团的跟脚?不知道他们是一群疯子?听我一句劝,他们的目标就是昂斯特,趁现在演出没开始,赶紧带着老头子跑吧!” “啊,原来如此。”沈沐柯的嘴角翘起来,他很愉快地看着柯里昂两兄弟,道:“原来,你们是特意来报信的?你们不给幕后的金主打工了?” “我们的尾款结了,本来我们也不想接这个烂活…所以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呢?” 柯里昂大哥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完全了解猩红剧团,只不过他似乎是艺高人胆大?完全不畏惧猩红剧团嘛。 “紧张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话说,见过你俩好几面,还不知道你俩的名字呢。” “我们的名字?” 柯里昂兄弟面面相觑,最后柯里昂大哥道:“我们的名字,不值得一提…我叫安德鲁柯里昂,他是我弟弟安东尼。” 柯里昂? 好姓氏,一听这姓就知道是个硬人啊! “很好,安德鲁,你俩很让我满意,无论是你俩的原则还是善意…这件事后,如果可以,我可以给你们兄弟找个容身之所?” “呵呵,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和昂斯特老头吧。” “这就不劳费心了。” 沈沐柯笑了笑,他已经把【佛拉士的不死庇护】开到最大了。 …… 八点。 悠扬的钟声敲响,几乎所有观众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舞台之上。 “咳…”安德鲁微不可查地咳嗽一声,提醒自己弟弟保持警惕。 他将手揣在怀里,在他内侧口袋里,是一个装有五发子弹的铳械。 他死死地抓着,甚至冒出了些汗。 “别紧张。”沈沐柯低声道,“也别那么用力抓着铳械,会走火的。” “呵,我不紧张啊,我紧张什么…” 还不紧张? 你大腿都打摆子了! 为了让他能平静下来,沈沐柯开始跟他没话找话: “诶,你看了门口派发的传单了么?” “什么?这狗日的剧团还有传单?”安德鲁微不可查地开口道。 “当然有了…虽然剧团本质上有些作恶多端…但是在我们进来的时候,门童不是给了我们一张纸么?那上面就是一些事项和宣传…” “那张纸是传单?”安德鲁惊诧不已,他刚才接过纸就甩到一边去了,他不想接手猩红剧团的一切东西。 “那我给你说说?” “不,不必了。”安德鲁脑子上冒出冷汗,“我不想知道他们要在那个剧目里出手行凶。” 这都哪跟哪啊。 沈沐柯无奈地转过头,安德鲁这心态也太差了,可以想象,今晚以后,他夜里睡觉 估计都要做猩红剧团的噩梦。 沈沐柯取出那张纸,上面写着: 【尊敬的客人们:】 【此处驻演的剧团叫做"猩红剧团"。历史悠久,刚目优秀。】 【但要观看他们的演出,需要遵守些许规则。请详细阅览以下内容,以便更好地享受剧目。愿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打断了沈沐柯的思考,让他将目光移向舞台。 在剧团的幕布前,一个身着奇异长袍带着面具的高大身影出现了! 沈沐柯将目光投向那人—— 剧团的喉舌! 本名阿伦茨,前莱塔尼亚高塔术士,巫王学徒,也是傀影肉鸽模式里的boss之一。 另外,那个笨拙地操纵人偶的【伤心的大锁】,也是他的杰作之一。(虽然剧团里很多人并不认为那是杰作) 只见喉舌夸张地张开手臂,他的头颅高高扬起,声音洪亮又尖锐: “时刻归正,红月已至。牵丝的人偶正在舞动。为了至高无上的艺术。去吧,刀舞,去吧,他们正是你渴盼已久的观众。我,剧团忠诚的喉舌,在此宣布——演出开始!” 在无数双眼睛里,大幕拉来。 第一场:来自萨尔贡的刀舞,她将为各位带来暖场秀。 身着轻纱裙的萨尔贡女郎出现,这个斐迪亚女人手中抓得两柄华丽的弯刀,在众人的眼中,她开始舞动—— 不同于东方大炎的剑舞,她的舞蹈充满了萨尔贡热土的艳丽和危险。 这蛇一样的女郎扭动着腰肢,曼妙的身影配合着异域风情的音乐让人忍不住心神乱颤,那昏黄灯下眨动的风情万种的双眸更是摄人心魄,在令人遐想的舞动中,两柄弯刀就这样围着她的身影,那锐利的锋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她身上半遮半掩的轻纱,然而并没有,这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虽然卡拉顿是维多利亚的沿海城市,平素与外界交流很多,然而这样混杂着香艳与危险的火辣表演还是吸引了在场所有绅士的目光。在沈沐柯的神性感知下,他已经“看到”有好几位坐在后排的夫人在掐自家丈夫的后腰了。 刀舞,萨尔贡人,手染鲜血的职业杀手,也是后来傀影的剑术老师。 沈沐柯默念着刀舞的背景介绍,打量着舞台上的那惊心动魄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平心而论,刀舞真的很美,那小麦色的皮肤,曼妙的身体曲线,还有那被轻纱半遮半掩的脸庞,无不证明她是一个真正的美人。 如果抛开她的过去和她的手段,真的是女神级的… 沈沐柯轻轻靠在椅子上,当知道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杀手时,也就提不起什么欲望了。 这样的危险人物你敢对她做什么嘛? 开玩笑,你不怕她在榻上把你噶了? () 舞台上,刀舞的表演渐入佳境,她的身影越转越快,手中的弯刀几乎离手,依靠惯性围着她转动,这可不是源石技艺,而是单纯的苦练多年的技术! 铮铮! 两下异响,在那飞舞中微不可查,然而沈沐柯还是迅速反应过来—— 她要做什么? 那无数纷乱的刀光里,有两道直直地冲出,划破空气,正向着坐在前排侧面的昂斯特冲过去。 刀舞出手了! 沈沐柯下意识抬起手,随手捏出一道冲击法术弹,向着刀光投去。 嗤—— 飞弹与刀光接触,进而消弥于无形。 什么都没发生? 沈沐柯望向舞台,恍惚间,好像看到刀舞冲着他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 …… 舞台上,刀舞终于停下舞步,她的节目完成了。 这斐迪亚美人面对着观众,在人们一波又一波的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表演… 她笑着向观众们频频欠身回礼,在她的目光转向沈沐柯时,这个美人风情万种地冲着沈沐柯抛了个媚眼。 有坐在后排的观众起哄似的呐喊鼓掌,他们乐于见到这种额外戏码。 在众人的起哄里,沈沐柯干脆地摘下帽子,向着刀舞回了一个举帽礼。 掌声和起哄声顿时更加疯狂,在刀舞的频频回礼下,才渐渐平息… 随着刀舞步入幕后,猩红剧团的暖场秀结束了。 有惊,无险。 第三十五章 剧团长的目的 大幕闭合,刀舞谢幕离场。 猩红的幕布前,喉舌重新出现。 那洪亮的声音响起:“多么完美的舞步,优雅而又性感!让人为之倾倒!” 他顿了顿,隔着面具,扫了一眼正坐在台下的沈沐柯。 他在看我? 沈沐柯冲着喉舌笑了笑,扶了扶单片眼镜。 喉舌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接着道: “那么,在火辣的舞蹈之后,一场魔术也许可以给各位更多的惊喜!” “时刻归正,红月已至。牵丝的人偶正在舞动。为了至高无上的艺术。去吧,影子,去吧,他们正是你渴盼已久的观众。我,剧团忠诚的喉舌,在此宣布——演出开始!” 大幕渐启,如漆黑墨汁般的黑影逐渐自后台蔓延,这黑影逐渐聚合,升起,然后砰地一声,身着长袍的影子戴着高礼帽出现在舞台上,他张开斗篷,向众人亮相! “影子,后来傀影的源石技艺导师,叙拉古出身的舞台魔术师,曾经多次暗杀叙拉古家族成员。”沈沐柯默念着影子的底细。 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柯里昂两兄弟,安东尼倒还好,年轻,无所畏惧,安德鲁就显得有些惊恐了。 也对,毕竟他也是出身叙拉古的,大概率是知道影子的底细。 舞台上,影子伸出手,摘下礼帽,示意给观众们看。 帽子黑洞洞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他将手伸进帽子,转瞬间,竟从中抓出一只硕大的鸽子,那鸽子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 空间型的源石技艺。 沈沐柯做出判断,这一手放在现实里,可以解释成帽子有夹层。 但是在泰拉大陆,倒也没必要搞这种手段,直接用源石技艺就好了。 不过,真稀有啊,空间型的源石技艺… 影子的小魔术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喝彩,想想也是,毕竟从帽子里变出一只鸽子对于一个专业的魔术师来说不算什么,卡拉顿的人们见多识广,这点小把戏难以获得他们的掌声。 影子见状似乎有些失落,他表情落寞地看着台下,然后配合着低沉的音乐将帽子放下… 噔噔噔—— 背景的音乐突然转折,变得悠扬高远。 影子奋力将手中的帽子向着上空一甩,霎时间,成百上千的各类鸟儿争先恐后地从礼帽里鱼贯而出,纷乱的鸣叫一时间压过了所有。 OHHHHHHH—— 全场观众对于如此精湛奇幻的魔术报以热情的掌声,在众人的欢呼声里,影子遥遥地打了个响指—— 啪! 缤纷的羽兽在一瞬间化作飞舞的花瓣,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 剧场内,浓郁的花香让人迷醉,舞台上下的气氛被彻底引爆。 有意思~ 沈沐柯颇为惊奇地看着影子,这一手可不是什么空间技巧,恰恰相反,他完全没从影子身上看到源石技艺的痕迹。 是神性! 他加了神性! 沈沐柯敏感地感到影子手法的猫腻。单纯的空间技巧也许可以变出鸽子,但是鸽子变成花瓣,就是完完全全的【变形术】了。 把动物变成植物吗? 这当然不可能是影子的力量,他要是有这本事,也不会在叙拉古走投无路了。 是剧团长,剧团长将自己的神性赋予了影子! 沈沐柯不禁想到雅儿姑娘对梦魇大军的猜测。 神性觉醒者将神性赋予部下,打造出具有神性的军队。 猩红剧团的情况,大概率和梦魇大军差不多。 这样想着,站在舞台上的影子突然伸出手,遥遥指向沈沐柯。 “那么,让我们请上一位幸运观众,来配合我的表演…就这一位吧,请这位先生上台来!” 请我? 面对着影子的邀请,沈沐柯笑了笑,然后在柯里昂两兄弟近乎惊恐的目光里站起身。 沈沐柯转过身向着观众们敬了个举帽礼,然后轻快地踏上舞台。 “阿加里图小哥?”坐在侧面的昂斯特愣了,阿加里图小哥这是看表演上瘾了?这怎么还参与进去了? 走上台的沈沐柯毫不怯场,他向着观众们深鞠一躬,然后笑着道:“感谢影子先生的邀请,只是我并不擅长魔术,不知道我要如何配合您呢?” 影子的表情非常热情,他命令道具师将一个一人多高的箱子推上舞台,然后笑着道:“您只需要进到这个箱子里等待片刻,奇迹自己就会发生!” “可以。”沈沐柯点点头,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进入箱子。 砰! 箱子关闭,与之同时到来的,沈沐柯的双眼被黑暗占据,冥冥中,仿佛有无尽的呜咽与呓语在耳畔响起,很快,沈沐柯的神性意识便感受到了【窥探】。 “你好啊,阿加里图。”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耳畔呓语和呜咽全部消失。 主人说话了,随从和奴仆便闭上了嘴。 “你好,剧团长?” “你认识我吗?” 认识吗?还真是,毕竟【傀影与猩红孤钻】自己也打过很多次了,虽然一直没能通过全结局,但是还算熟悉。 只是如今这种,应该算是线下面基? “比起这个,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叫阿加里图的?” “我,无所不知。” “噗嗤…” 听到这话,沈沐柯差点没绷住。 无所 不知?你也配? 你活了多少年啊?有一万年么? 凯尔希活了万余年尚且不能无所不知,你算什么东西? “那还挺可怕的嘛~”对于这种狂妄自大的敌人,沈沐柯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让他【很好,保持住】了啊。 “你能现身么?这样黑暗,很明显不是交谈的好环境啊。” “如你所愿~” 剧团长答应一声,随即沈沐柯眼前便被猩红占据,一把有着精致浮雕的椅子出现在他身边。 沈沐柯点点头,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剧团长也就此现身。 他还穿着那身华丽的长袍,戴着精致的三角帽,长靴和白手套相得益彰。 在两人之间,一张木桌出现,上面是倒好了的红酒。 “…请吧,阿加里图先生,你值得这一杯【猩红血脉】。” 沈沐柯点点头,拿起红酒和剧团长碰了碰,喝了一口。 老实说,沈沐柯并不喜欢喝酒,也不懂酒,不过这一杯给他的感觉还不错,初入口有点酸,然后是微苦,更多是甜。 剧团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些许酒液洒出,沾在他洁白的衣领上。 “你的领子脏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第一次与一位同类饮酒,沾染上些许污渍的衣物难道不是最好的纪念嘛?” “呵,你高兴就好。” 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面对面闲谈着: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来到卡拉顿呢?你的剧团不是一直在克莱布拉松么?” “剧团建立的本意,是为了传播那永恒不朽的艺术,传播,自然要满世界跑了。” “贝希曼伯爵请你们来的?” “严格来说,并不算。他许诺的财物在我看开一文不值,倒不如说,如此粗鄙丑恶的家伙,简直玷污了艺术!” “仅在这点上,我很赞同。”沈沐柯笑了笑。 “对吧?”剧团长似乎很兴奋,他的语调也提高了一些:“如果不是为了收获新的观众,编写新的剧本,我才不想来到这里!” “那么,你的剧本写好了吗?” “很可惜,并没有。” 剧团长有些沮丧,这和他上一刻的兴奋完全不同。 高情商:剧团长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低情商:剧团长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沈沐柯暗暗想着,道:“那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在卡拉顿搞什么事。” “这是为什么?” “贝希曼伯爵的目标,是杀死昂斯特议员,以此否定他的议题…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出手…” 发现剧团长似乎并非完全没有理智,沈沐柯继续道:“昂斯特先生是一位不错的人,他应该在有生之年多为这片大地留下一些东西,而不是死于非命。” “这叫什么话?”剧团长似乎有些惊讶,道:“我从未想过要杀死昂斯特,杀死一个百岁老人可以为我的艺术和剧本带来什么嘛?什么都没有!” “那,你还让刀舞…” “你还不明白吗?阿加里图?”剧团长饱含深意地看着沈沐柯:“自始至终,这场戏,都是为你而准备的!” 第三十六章 凡人还是神 为了我准备的? 沈沐柯诧异地看着剧团长,等待着他的下文。 剧团长抬起手,从虚无中取出一只酒瓶,给沈沐柯和自己的酒杯重新续满,开口问道:“阿加里图,你了解自己嘛?” 了解自己? 这可真是个不好回答的哲学问题。 这就好比那经典的哲学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考虑到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一世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沈沐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献丑了,他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剧团长点点头,然后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液,道:“意料之中的答案…事实上,就算是我自己,也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换一种问法吧,阿加里图,你是什么时候拥有知性的?” 知性? 这是神才会考虑的问题,果然,剧团长是无可置疑的神。 “大约…二十多年前?”沈沐柯点点下巴,道。 二十多年前,就是沈沐柯的出生日期,他就在那一天呱呱坠地,拥有了感知世界的能力。 “这么年轻啊?”剧团长似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会更早一些的…” “那么,这些和你这场戏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 剧团长的语调升高,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遨游意识帝国的感受嘛?就是那种无拘无束,无所不能的感觉!” 遨游意识帝国? 那不就是遇到令的那一次? “想到了吗?你想到了吧!没错,那就是神性的力量!是我们身为同类的证明!” 同类? 剧团长兴奋地说道:“我们是同 类,是同等的存在!我们不应为敌,而应为友!” “你知道吗,当我来到卡拉顿,我就察觉到了你,你的灵魂与神性,就如黑夜中的明灯一样!” 嘶—— 沈沐柯一阵恶寒,这剧团长怎么一下子变得和痴汉一样? “所以,你不准备对昂斯特先生动手?” “我为什么要执着一个凡人?就因为另一个凡人给了我一笔钱?没有这个必要,不是吗?对于我们这般的存在而言,凡人的生死并不重要。” “所以,你认为自己是神?” “为什么不是?我难道不是神嘛?还有你,阿加里图,你觉得你是什么?你遨游过意识帝国,得到了它的认可,你从此以后不会衰老,更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亡,你掌控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你是如此特别,即便这样,你也不觉得你是个神嘛?” 我是个神嘛? 沈沐柯扪心自问。 他还真不觉得自己是个神,从他降临到这片大地,他短暂地加入了卡西米尔阵营,帮助银枪天马击退了乌萨斯,后来他去到谢拉格,帮助谢拉格完成了工业改造,再然后,他来到了维多利亚,并在此奔走至今。 他做的事,从来都是围绕着普通人展开的,他很少使用神的力量,以至于他现在依然不算强大,比起武力,他还是更喜欢用脑力和言语来解决问题,就像现在,他本可以在一进入剧场时就亮明身份,然后在此大闹一场,把猩红剧团砸个粉碎。 但是他没有,他选择坐下来,和剧团长交流,希望可以让猩红剧团知难而退,让他们随便搞一场演出,然后默默回到克莱布拉松去,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我不觉得自己是神,剧团长,我只是一个运气很好的有些力量的人罢了…” 兽主高文曾经说,自己的厚度和格局还远远不够,凯尔希也曾经提醒他,要打起精神,不要放松警惕。 虽然手中的力量不断变强,但作为神,沈沐柯自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原来如此,你并不自觉吗?” 剧团长似乎有些沮丧,道:“那么,你想不想加入我的剧团?也许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作为神的自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加入你的剧团?” “没错,原本,我只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来到卡拉顿,而遇到你,则完全是意外之喜,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的剧团,我们合作,一定能创作出更加美妙的剧本,更加震撼人心的艺术!” 面对剧团长的邀请,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并不想找什么神的自觉,对艺术也没什么追求,现在这样顺其自然就好。” “呵,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什么才是艺术。” “也许吧。”沈沐柯将酒杯放置在桌上,道:“谈话就到此为止,只要你能保证不会伤害卡拉顿的人,不会伤害昂斯特,我可以让猩红剧团平静地演完这场戏,现在,我得离开了。” “…如你所愿。” 剧团长打了个响指,沈沐柯重新回到黑暗的状态,剧团长的声音逐渐远离: “我们还会再见的,很快…” …… 舞台上,影子将手中的遮盖布猛地拉来,显出遮盖布下的柜子。 砰! 柜门打开,观众们看到沈沐柯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剧场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沈沐柯看着台下的观众,他转向影子,这个魔术师向他躬身行礼,然后伸出手,请他下台落座。 不明所以的沈沐柯回到座位,然后就看到安德鲁的表情相当惊悚。 “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在那里面,什么都没感觉到?” “没有,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表情古怪道:“刚才,你进入了柜子,然后影子就拿出几柄利刃,把整个柜子刺成了窟窿!最后还放倒了柜子,用闸刀切成两半…” 沈沐柯点点头,非常标准的大变活人么? 只可惜他一进入柜子里就被剧团长拉走喝酒去了,影子还真是非常敬业啊,明知道柜子里什么都没有,还这么卖力气! 调侃了一句影子,沈沐柯转向侧面,看到昂斯特先生冲着自己招了招手。 昂斯特先生的安全大概率是没问题了,虽然剧团长的自视甚高让沈沐柯很不喜欢,但是这样的家伙更不可能对昂斯特先生出手,那么,在没有神出手的情况下,昂斯特不会有安全问题了。 接下来的几天,昂斯特没有什么外出计划,那么自己的工作也就可以顺利完结了! 靠在椅子背上,沈沐柯放松下来,开始专心看着台上的表演,影子之后是白英花的演唱,继而是一个短剧目… 沈沐柯看得比较入神,不得不说,虽然猩红剧团普遍都是凶徒,但是专业是真专业,无论是演技还是台词,舞美还是音乐,都是一流水准… 一 场场剧目来来往往,无数华丽的表演让沈沐柯的视觉有些疲惫,他闭上双眼开始养神。 终于,尾声将要到来。 剧团喉舌再一次出现在舞台上,这一次,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动: “现在,请允许我为大家报上今晚最后的收尾,其名为【猩红】的个人独唱演出!” 舞台下,今晚大饱眼福的观众们欢欣鼓舞,喉舌伸出手向下按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喉舌夸张地张开手臂,手中的魔杖绽放出一簇绚烂的火花,他怀着无比的崇敬与狂热大声呐喊道: “时刻归正,红月已至。为了至高无上的艺术,请吧,伟大的猩红!请吧,伟大的酒神!我,剧团忠诚的喉舌,在此宣布——演出开始!” 谁!? 沈沐柯从迷糊状态一瞬间清醒过来,他睁大双眼,直直地看向台上—— 如同鲜血一般猩红自后台弥漫着汹涌而出,渐渐凝结聚集,转瞬间,头戴三角帽的剧团长已经屹立在舞台中央。 剧团长,真身显现了!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很快!” 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沐柯看到,那抹猩红立在舞台上,正要放声歌唱! 第三十七章 古堡幻境 【天色渐暗,你们迷失在了雾气笼罩的森林间,周围野兽嚎叫声不绝于耳。】 哼啊啊啊啊———— “别嚎了!贝希曼,你都快把我老头子的耳膜喊破了!” 昂斯特不满地瞥了一眼这个浑身打摆子的懦夫,然后看向一旁的沈沐柯。 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沈沐柯坐在那里向远处张望,然而雾气和森林遮盖了他的视线… “大哥?我们,这,这是在哪儿啊?”安东尼柯里昂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安德鲁烦躁地揉了揉脑袋,他正在努力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以前,他们应该还在猩红剧团里看演出才对。 …… 时间倒退到几分钟以前。 在沈沐柯惊诧不已的目光里,剧团长屹立在舞台上,张开手臂和嘴唇,他将要唱了! 唱歌,多么脍炙人口的艺术表现形式。 然而放到猩红剧团的剧团长这里,这就是一部恐怖片了! 别误会,他可不是唱歌难听,而是唱歌要命! 很少有人知道,罗德岛六星特种傀影猫猫从职业划分上,本来不应该是处决者,而应该是一个扩散术士,或者,是一个拐。 这个【术士】可不是恶意的调侃,而是真正适合傀影的职业! 就好像更适合闪灵的职业不是医师而是剑圣一样,傀影也是被游戏机制强制性削弱的干员之一。 比起傀影的刀法,傀影的歌喉其实是他更加强悍的武器! 在傀影的干员语音里可以知道,他的脖子上一直带着一个抑制器,这个装置掩盖了他本来的声音,也掩盖了他的源石技艺。 他曾经和博士说,不要去窥探他的过去,更不要听他本来的声音,可见源石病和他的歌喉结合后,已经把他的歌唱变成了毁灭性武器。 傀影的歌唱技巧,来自剧团长,也正是在剧团长的手中,傀影才成为猩红剧团最耀眼的那个明星,获得了【猩红血钻】的称号! 而现在,在这个傀影还未出生,血钻还未登场的时刻,他的老师,猩红剧团的剧团长站在台上,将要歌唱了! “住口!” 已经没时间思考剧团长的目的了,沈沐柯必须用一切手段打乱他的行为! 不能让观众们听到剧团长发出的任何一个音符! 沈沐柯展开袍服,无尽的黑羽纷飞而出,遮天蔽日,将观众的视野隔断,引来阵阵惊呼。 同时他向着眼前狂笑的剧团长张开手—— “弗法!出来助我!” 巨大的雄鹿拖着燃着火焰的尾巴出现,祂高高地扬起前蹄,重重落下! 轰隆! 炽热的雷霆倾盆而下,直直地轰击在舞台上。 舞台上,剧团喉舌早已经被吓得呆在原地,然而剧团长抓住他的肩膀,将喉舌用力地抛到身后,同时向着眼前张开手,满天的雷霆被他的神性隔绝—— “看吧,阿加里图,你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本应如此,本应如此!解放吧,解放力量,直面自我,然后加入我,与我为伍!” 沈沐柯没有回答,现在,任何的回答都会助长剧团长的气焰,他只是伸出手,在周围凝聚了十几个法术以示敬意。 “猩红!” 剧团长张开嘴巴,声音混杂着神性,唱出了一个单词。 嗡—— 猩红,蔓延开的猩红,如同鲜血一般的猩红。 这猩红的血河迅速扩散,沈沐柯抬起手,用无尽的法术和黑羽反击,两者僵持不下。 剧团长的力量超出他的预计,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剧团长不是 觉醒者,而是真神!不知道是不是巨兽,但起码也是黑蛇那个级别的! 他…不,是祂。祂的名号是酒神吗?原来如此,酒,确实是一个容易让人忘却烦恼、堕入疯狂的东西啊。 定了定神,沈沐柯此刻必须全神贯注 他现在要做一件理论可行但是从没实践过的事—— 他要偷走神性! 弗法的力量不足以击败酒神,佛拉士和汉帕的力量不适合高规格作战,新得到的那一位倒是可以…但是如果自己敢在剧场里动用祂的力量,那么估计卡拉顿半数以上的普通人都要死于非命!此刻,想要反败为胜,以弱胜强,只能依靠权柄特殊,完全不讲规则的【拉默】了。 拉默,形似乌鸦的魔神,摧城的魔神,洞悉过去与未来的魔神,偷盗的魔神! 沈沐柯张开“手臂”,此时此刻他的手臂已经完全异化成生长着黑羽毛的巨大翅膀,他将拉默的神力开到最大,同时完全切断了弗法,让祂自由活动,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魔神了。 电光火石间,剧团长再次大声歌唱,这一次的单词是: “古堡!” 嗡!!! 刹那间,无尽的呓语和哀嚎如同附骨之疽般追赶着沈沐柯,然而他无心在意,只得毕其功于一役—— 砰! 一声巨响,一切异象完全消失,酒神消失了,剧团的所有成员也消失了,只留下目睹了惊世骇俗的一幕的观众们面面相觑地坐在原地… 一切都结束了…吗? …… 时间回到现在。 沈沐柯坐在岩石上,在他的脑海里,静静躺着对决的收获—— 一张沾染上猩红的面具。 别误会,这可不是他往脑海里塞了个塑料或者纸片,而是权柄的象征。 他的手段成功了,成功偷盗了酒神的一项权柄——【猩红】。 终于,在他穿越到泰拉大陆近十年之后,他第一次获得了除模板以外的力量,是名为猩红的权柄,而且,似乎还是相当大的权柄。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具体用处,但是削弱敌人就是强化自己嘛。 沈沐柯抬起头,张望远方,浓浓的雾霭遮蔽了一切,让这森林显得非常恐怖。 轻声叹了口气,沈沐柯不由苦笑。 现在的自己,与真神交手怎么可能占尽优势?刚才那一回合,只不过是各有胜负罢了。 他成功偷盗了酒神的权柄,保住了卡拉顿和剧团里所有人的命,没有让猩红侵袭到现实里。 而酒神,在最后关头也动用了另一项权柄——古堡。 看看这四周的深林,再想想刚才进入这里时的那句旁白。 沈沐柯能够确定,这里就是猩红古堡外的森林,傀影肉鸽模式的场景。 环顾四周,用神性感知了一下,沈沐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里只是神性构建的幻境,而非神域。 如果是神域,自己这会已经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沈沐柯感知了一下脑海中的【猩红】。 正是因为自己偷到了【猩红】,才能打破酒神的【完整】,才能让酒神没能张开神域,而是以幻境的形式把他们拉了进来。 不过,要如何打破幻境,回到现实呢? 沈沐柯望向远处,似乎远处的雾散了一点… 【你们需要寻找一处安全的避难所来度过这个夜晚】 “谁在说话!”安德鲁砰地立起来,他掏出怀里的铳械,大声呼喊着。 “别紧张,安德鲁,你会伤到自己的。”沈沐柯回过头严肃提醒道。 安德鲁嘴角抽了抽,只得乖乖放下铳械。 远处,昂斯特和哆哆嗦嗦的贝希曼伯爵走过来,进入幻境的一共有五个人。 “呵,大家都是熟人啊,尤其是你,贝希曼伯爵。”沈沐柯笑着和他打招呼。 贝希曼既尴尬又害怕,他只得用沉闷回答。 “诶,您,是叫阿加里图吧?”安东尼试探道。 “你怎么知道?”安德鲁诧异地看着弟弟 “之前,在剧团,那个剧团长不是喊了一声嘛?” “是吗?我怎么没听到?”沈沐柯眨眨眼,看着安东尼。 能够听到神性里的声音,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只是安德鲁没心情思考这个问题,他问道:“阿加里图先生?您知道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 他这会也逐渐理顺了散乱的记忆,想起来刚才的一切了。 那满天的黑羽和猩红的汪洋,那针锋相对的两极。 “关于这个,我能给你们的解释就是,剧团长并非凡人,而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怪物】,刚才祂站在台上,想要唱歌,就是想害死在场的所有人…我和祂交手一回合,我打伤了祂,但是也被祂拉入了幻境。” “那我们怎么跟着一起进来了?”昂斯特诧异道。 “关于这个,我想应该 是这个的问题…”沈沐柯从身上摸出一张票根,上面是猩红剧团的标记。 方才,在他全神贯注的情况下,剧团长大概率没可能强行拉他进入幻境,那就只可能是他身上的东西有问题了。 在沈沐柯身上,只有一个有关猩红剧团的东西,那就是这张票根。 “这票…”昂斯特、安德鲁和安东尼拿出票根,然后同时看向贝希曼—— “贝希曼伯爵!这票哪来的!”安德鲁冲他吼道。 孤立无援的贝希曼只得支支吾吾地回答:“剧团长…他送给我的…” 啪! 沈沐柯拍了一下手,笑着道:“该说真不愧是剧团长嘛?看来祂一早就有安排~” 只有在场的五个人收到了剧团长亲自送的贵宾票,也就只有他们进入了幻境。 柯里昂两兄弟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一时间恨不得直接掏出铳械了结他。 “行了,现在我们五个人,只能共同进退,这样才有希望能出去,不是吗?”沈沐柯摆摆手道。 “阿加里图小哥?你知道怎么出去?” “有人会告诉我们的。”沈沐柯饱含深意地望向远方,那里的雾气已经散尽,露出那个狰狞的尖顶—— 【而眼前这座不祥的古堡,便是唯一的选择】 第三十八章 刀舞之死 “我们要进那个古堡?” 贝希曼有些惊恐,道:“我们现在躲那个怪物还来不及,竟然还要自投罗网嘛?” 当沈沐柯提出要前往古堡【避难】的时候,最抗拒的竟然是贝希曼伯爵。 这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贵族老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再三强调前往古堡是绝对不可取的。 “混账东西!你还好意思拒绝!?”安德鲁吼道,他此刻显得相当暴躁,毕竟如果贝希曼没给他们兄弟门票,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行了,没必要在这时候算旧账,现阶段,我们还是要报团取暖的。” 沈沐柯劝诫道,“况且,我也没说让你们一起去古堡…” 昂斯特反应过来,他担忧道:“阿加里图小哥?你是想一个人…” “没错。”沈沐柯点头:“你们不需要去,只要我一个人去【赴约】就好。” “明白了,阿加里图小哥,你就放心去吧!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 昂斯特这会看得相当开,他们现在遇到的敌人明显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考虑到专业的事就应该让专业的人做,那么自己等人还是不要去拖阿加里图小哥的后腿了,乖乖在原地等消息不是更好? 安德鲁见状,咬了咬牙,拿出口袋里的铳械道:“阿加里图先生,我们兄弟也可以帮上忙的。” 沈沐柯看了眼前的安德鲁,轻笑道:“你们跟我去能干什么?多添两副棺材?” 这… 柯里昂两兄弟本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之火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沈沐柯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俩,最后道:“别灰心,你俩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你们能帮我照看着昂斯特先生和贝希曼伯爵,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他也需要保护?呵,我还以为他是那个剧团长的朋友呢~”安东尼阴阳怪气道。 贝希曼只能可怜巴巴地望向沈沐柯,他现在是彻底地孤立无援了。 “别开玩笑,人命可不是能随便放弃的东西。”沈沐柯严肃地叮嘱两兄弟,“不过,如果你们实在不想保护他…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安排几个帮手~” 帮手? 沈沐柯张开手,霎时间,数十个浑身黑气的亡魂出现,他们脸色苍白,身着乌萨斯的黑色军服,有的手持长刀手弩,有的背负重盾小炮。 【汉帕的灵魂统御】 考虑到和剧团长的对决,这些小兵也用不上,倒不如安排一些出来照看昂斯特先生他们。 贝希曼让这些亡魂身上的阴冷气息吓得差点窒息,而柯里昂两兄弟也被震撼地说不出话,倒是昂斯特先生很冷静。 “这也是你的能力?”昂斯特颇为好奇地打量这些亡魂,感觉这些亡魂正处于一个似是而非虚实相合的状态? “是,这些都是我以前在战场上击败的敌手…” “在战场上?” “哦,对了,我没跟您说过…我以前参加过第十次乌卡战争…” “原来如此!” 贝希曼听着这对话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招惹的这都是什么狠人啊? …… 交代好一切后,沈沐柯开始向着远处的古堡行进。 “话说,如果按照肉鸽模式的划分,我现在应该是处于【迷雾歧途】?那我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进入【落阳庭院】了?” 沈沐柯逐渐加快了脚步,随着他手杖一下下地敲击地面,四周的呓语与那若有若无的呜咽也越来越多。 行了一阵,沈沐柯停住脚步,向着身后望去,此时,他身后走过的路已经被 狰狞可怖的荆棘重重拦截,继而被迷雾掩盖。 【这是一条不可回头的路】 沈沐柯摇了摇头,继续向着前方行进。 此时,被猩红环绕的古堡逐渐显露出它的全貌,高高的尖顶和那宽大的门廊,庭院被堪称华丽的钢铁栏杆围绕着,上面满是锈迹和荆棘的划痕。 嗤啦—— 刺耳的栏杆被沈沐柯推开,他迈步走进庭院。 【落日余晖铺满庭院,但那并不是希望的色彩。请进吧,请进吧,迷路的客人,古堡欢迎你】 象征灭绝的落日余晖下,沈沐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刀舞。 此时这个动人心魄的斐迪亚女郎正坐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她的双足随意地晃动,连带着她脚上的舞鞋也松松垮垮地晃动,露出珠玉般的脚趾,这动作可谓是非常吸引眼球。 “我好看么?” 刀舞笑着开口了,沈沐柯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原本的声音,有些甜腻,略显低沉的同时带着些沙哑,但这不是缺点,反而让这个动人的蛇女显得更加魅惑诱人了。 “您很美丽,女士。”沈沐柯摘下帽子,如之前在剧场一般向她敬了个举帽礼。 【如果您的双手没有染上鲜血就更好了】 沈沐柯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呵,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将欲望埋在眼底,将漂亮话摆在台面上,让我作呕!” 面对刀舞的嘲讽,沈沐柯全然不动,只是无奈回道:“也许这是一种天生的恶习?不过我想人和人还是有点区别的吧?” “你说得很对,小哥。”刀舞托着下巴,轻声笑道:“你很特别,就像团长说的那样,你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到我甚至在你眼里看不到欲望?” 刀舞说到这,似乎有些沮丧,她感觉自己在眼前这个小哥身上找到了面对剧团长的感觉,两者都对她的美色完全没有兴趣,自己的容貌就如此俗气嘛? “我想您是误会了,女士。”沈沐柯耸了耸肩,道:“我并非没有欲望…只是我已经把我的心收了起来,只有面对特定的对象才会打开它。” “是吗?那我倒挺好奇。”刀舞在一瞬间改变了之前的甜腻语气,变回了那个冷酷的杀手,面露凶光道:“你那个特定的对象在看到你的心被【夺走】的时候,会有多伤心?” 伤心? 这大概率是看不到的,因为你大概率会在看到她落泪前就被烈火焚烧殆尽了。 将手杖正握在手里,沈沐柯道:“可以不打么,女士?也许你可以让开路,让我顺利地进入古堡,找到剧团长,然后让他放我出去?” “对不起,此路不通!” 铮—— 耀眼的刀光,那刀刃狰狞可怖,只见刀舞由远而近,转瞬间便已至眼前! 好快! 沈沐柯驾驭着狂风猛地向后推移,刀舞此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他见过的所有人,包括西里尔阁下和M3! “好快的速度,女士,看来剧团长的馈赠的确足够丰厚~” “呵,如果你愿意加入剧团,你得到的会比我更加多!”刀舞有些嫉妒地回应。 砰! 刀舞被迫停下脚步,她的利刃被沈沐柯的手杖抵住,再也不能向前推进。 “你似乎很崇拜祂?酒神这种邪神有什么值得追随的吗?就因为祂给予了你力量?” “不许你直呼祂的名号!” 刀舞将手中的刀刃一转,刀光直直刺向沈沐柯的脖颈,然而并未建功,反而被沈沐柯的再次拦下,刀舞只得收敛招式,进而身影消弥于无形,再次现身,竟然已经在数十米外。 “如你这般是不会理解的!你根本不懂,在你已经一无所有,只得出卖灵魂、出卖一切的时候,从那抹猩红中伸出的援助之手到底意味着什么!”刀舞大声驳斥道。 沈沐柯看向刀舞,这个冷血动物的双眼此时竟然有些湿润? “原来如此,【彼之英雄,吾之仇寇】吗?的确是一个足够重量级的理由。” 沈沐柯点点头,他没资格对一个有着复杂过去的人在思想道德修养上指手画脚,那就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明立场了。 沈沐柯将手中的手杖拄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对方。 刀舞警惕地看着他,将双刀平举在胸前。 “你的速度真的很快,女士,令人惊叹!” 沈沐柯平静的声音响起—— “但是,你还不够快!” 噗! 咳,咳咳! 刀舞捂着腹部跪倒在地,她的脸上,是无尽惊愕与恐惧。 落日余晖下,沈沐柯正立在她身后,他的手杖遍染鲜血,他轻轻一挥,将血迹画成弧月—— 【意识帝国】 这是独属于神的力量,意识帝国赋予了沈沐柯【瞬移】的权柄。 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回头去看刀舞的状况,手杖已经实实在在地穿透了她的 腹部,将她身体前后捅了个窟窿,就算酒神分给她不少神性,她此时也是回天乏术了。 “咳咳咳,你…咳咳!” 从腹部反涌上来的血液堵住刀舞的气管,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再也维持不住跪立的姿势,只得斜着躺在地板上,她将痛苦地死去,她将丑陋地死去? 沈沐柯背对着她,也背对着落日,他清理了一下手里的手杖,压低了帽子,在刀舞最后微不可查的呜咽和喘息中缓缓步入古堡。 忽有清风徐来,吹在了刀舞身上,将她的发丝理顺,将她紧紧扣住腹部的手指抚平,也让她紧皱的眉头松弛下来。 夕阳下,这个蛇女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空荡荡的庭院里,沈沐柯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最后传到了刀舞的耳中。 “晚安,刀舞,美丽的斐迪亚女士,您真的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美人。” 第三十九章 草莓圣代的阴影 拄着手杖,沈沐柯缓缓步入古堡。 因为刚刚夺走了一条生命,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所以他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的心情可以平静下来。 别误会,他倒不是什么玻璃心的圣母婊,而是单纯的为生命感到痛惜罢了。 在他进入庭院时,他就用【拉默的往昔回溯】看到了刀舞的过去,这个手染鲜血的杀手,如她自己所说,的确拥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年少时,刀舞出生于一个萨尔贡王酋的庄园,只不过她不是庄园的拥有者,而是被拥有者。 她是个奴隶。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她父母亲是奴隶,所以她也是奴隶。 在庄园里,刀舞度过了黑暗苦痛的童年。 再后来,王酋的势力在一次权力的冲突里被覆灭,失去了主人的刀舞逃了出来,从此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流浪之旅。 一个小女孩,独自在荒野上生存,在饥寒交迫生死不可掌控的情况下,道德和尊严显得是如此廉价,荒野上的重重考验让她失去了作为人的底线——因为弱小,她学会了夺去生命;因为美丽,她学会了用皮囊掠夺。 而因为孤独,让她学会了对着自己的影子跳舞,以此排解寂寞。 直到,剧团长的出现。 小女孩加入了剧团,再后来,就是流浪少女蜕变成剧团台柱刀舞的过程了。 沈沐柯叹了口气,刀舞的问题,不是单独的个例,这片大地吃人的时候从来不挑食,它不会因为你弱小就少咬你一口。 所以,这片大地真的需要做出改变了,需要一股力量将这一切改变,如果一下子改变不了…那也要尽可能缓解问题。 此时此刻,沈沐柯真正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做事的目的。 呼—— 嗤啦嗤啦—— 重重迷雾自四周围弥漫而出,重重的荆棘爬上了石墙。 种种异象打乱了沈沐柯的思路,他停下了脚步。 【当雾气漫入古堡,藤蔓攀上廊柱,黑夜似乎暂且退往了他处。然而在享受此刻的安宁时,也还请铭记,黑暗如影随形。】 “原来如此,我已经到了【故土残躯】嘛?” 沈沐柯环顾四周,古堡走廊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类油画,上面的颜料都很有年代感。 “猩红古堡的原址,是在克莱布拉松,这个地区以前是高卢领地,后来四皇会战,高卢灭国,这也让这块地方变成了维多利亚领土。” 洪亮的声音响起,沈沐柯望向远处,残阳下,影子显出身形。 “影子?” “向您致意,阿加里图阁下。” 影子颇为客气地鞠躬行礼。 沈沐柯点点头,道:“那么,你也要阻拦我吗?”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与您为敌…但是,毕竟是工作~” 原来如此,和刀舞的忠诚不同,魔术师影子只是把猩红剧团当做一个工作的地点吗? “那好吧,我会让你尽早下班的。”沈沐柯将手杖正握在手里,缓缓道。 “呵,您的对手,可不只是我~” 砰! 一声巨响,厚重的石墙被暴力地破开,身负暗紫色纹路的巨大石像撞进走廊。 看着眼前这个颇为眼熟的石像,沈沐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开门请当心】的迷路巨像嘛?” 砰!砰砰砰! 走廊两端,七八个石像撞破了墙壁,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此地。 沈沐柯嘴角抽了抽:“可以,你很好,影子,你成功让我回忆起了在生息演算里被十个草莓圣代群殴的心里阴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什么?您说什么?”影子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不需要理解,影子,你只需要知道,你有难了!” …… 卡拉顿。 距离猩红剧团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此时,原本剧团消失的现场已经被警备队重重隔离起来,剧团事件那天晚上的所有观 众也都被隔离起来,防止出现某种“问题”。 比如,被邪神的神性感染,堕落为狂信徒。 虽然那天晚上的观众里有不少卡拉顿的达官显贵,但是警备队和高多汀公爵麾下的驻军还是相当硬气地把他们全部收押,层层筛查过关。 卡拉顿某处。 “我刚到卡拉顿,你就跟上了我,如果有事,就请现身吧!” 身着长袍遮掩住身形的凯尔希在角落里走出,在她面前,是一只如同烈阳般强壮威严的雄狮——兽主高文。 “凯尔希女士?” “是的,高文阁下。”凯尔希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无法让她动容。 “这次的事件,你知道多少?幕后的人,又是谁?”高文此时刚刚到达卡拉顿,还不了解具体情况。 “是克莱布拉松的猩红剧团,虽然在卡拉顿已经找不到一个剧团残留成员,但是从现场发现的残存票据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克莱布拉松?是那个酒…” “对。”凯尔希点点头,“虽然对于维多利亚来说,克莱布拉松只是一个战利品,但对于很多【老人】来说,克莱布拉松是一个回忆。” “高卢的回忆。”兽主补充道:“克莱布拉松的前子爵是高卢的死忠…猩红剧团…原来如此,鸠占鹊巢吗?” “是,也不是。”凯尔希的回答模糊不清:“长生者假借主人的名义借尸还魂…这一点,和乌萨斯的不死黑蛇颇为相似。” “那么,是那个剧团长制造了袭击事件?” “事实上,这次事件并不是单纯的袭击。”凯尔希摇摇头道:“这也是我来此的理由,您应该还不知道,在这次事件中,和剧团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位卡拉顿本地议员,以及【乌鸦】。” “乌鸦?”高文诧异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在伦蒂尼姆郊区带孩子么?” 高文之所以从伦蒂尼姆来到卡拉顿,是因为得到了卡拉顿有神灵级的袭击事件发生的情报。至于凯尔希,她是因为和昂斯特先生断了联系。 从上个月沈沐柯出发开始,昂斯特每天都会和凯尔希通一次信,然而两天前,联系断了。 在有阿加里图保护的情况下,昂斯特竟然还是失联了! 因此,凯尔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卡拉顿,赶在兽主高文之前了解了基本情况。 猩红剧团。 这位更是个重量级。 凯尔希将自己收集的情报讲给了高文,还有关于她委托阿加里图保护昂斯特,以及两人在猩红剧团内失踪的事。 “祂们交手了!”兽主高文判断道:“这也是整个猩红剧团为何会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的原因…祂们的神性在碰撞后,唤醒了意识帝国,祂们大概率是转移到了某一方的神域里了…” “阿加里图还不会张开神域。”凯尔希补充道。 “那就是剧团长的…也不对啊。”高文这会有些迷惑了,如果阿加里图真的进了剧团长的神域,那他当场就得交代在原地,在神域里挑战神域之主,基本没可能活下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可是如果祂们没有进入神域,又如何解释祂们的失踪呢? “不是神域,是幻境,他们进入了意识帝国制造的幻境。”凯尔希猜测道。 幻境? 高文突然咧开大嘴,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乌鸦朋友还是很有实力的,竟然可以让剧团长这样的老牌神灵在他面前无法张开神域,呵,真有他的。” “只是,我们并不知晓,祂们现在的情况。”凯尔希的想法比较现实,她明白现在阿加里图的情况一定不乐观。 以他目前的神性,可以抵抗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奇迹了,只是不知道,这奇迹还能持续多久…也许还能撑几天,也许下一刻就会败亡。 甩了甩尾巴,高文打了个哈欠道:“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干涉他比较好。” “您的意思是?” 兽主高文的双眼闪烁,道: “无需外力,这只乌鸦会自己撞破鸟笼。” “如此,便好了。” 第四十章 剧团长的参观邀请 砰! 最后一声巨响,古堡内又陷入了寂静。 “咳,咳咳!”烟尘里,影子倒在血泊上,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本来,影子在出手时是颇为自信的,要知道在傍晚时分,他的力量是最为强悍的,因为在夕阳下阴影会被拉得很长,非常适宜影子的源石技艺。 然而影子的盘算落空了,沈沐柯的弗法唤来了雷霆,闪烁的电光让影子无处遁形,而被他控制的巨像又太过沉重笨拙,根本抓不到沈沐柯的破绽。 因此,他的败亡结局已经注定。 坐在已经被摧毁的巨像上,沈沐柯用拉默的力量看了看影子的过去: 年少时比较贫困,就和一个不知名的舞台魔术师学了手艺,勉强糊口。 后来他被人发掘,有了些名气,就被人胁迫加入了叙拉古的黑道家族。 再后来,他依靠表演魔术,干掉了越来越多的家族对手,他在家族的地位与日俱增,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猜忌和打压。 最后,他在一次冲突中,干掉了自己所属家族的话事人,离开了叙拉古,逃亡维多利亚,直到他加入了猩红剧团。 影子的种种遭遇,也是叙拉古的现状,任何有影响力,有实力的人都要被迫加入一个“家族”,也即是所谓的【站队】,任何人都无法在叙拉古保持中立,只要你活着,你就要加入一个阵营,你想置身事外?死人才置身事外。 沈沐柯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逐渐失去生气的魔术师。 谁能想到,这个手染鲜血的杀手,最开始只是一个喜欢表演魔术的单纯少年呢? 叙拉古…不该是这样… 沓沓沓—— 高跟鞋的声音打乱了沈沐柯的思绪,沈沐柯歪过头,就看到了一道清丽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来者穿着纯白色的长裙,带着披肩和软帽,头上的角被擦得光滑细腻。 “白英花?”沈沐柯试探道。 “正是,阿加里图先生。”白英花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清脆的金丝雀。 “原来如此,我的下一个对手是你吗?你又要如何阻止我呢?”沈沐柯抬起手杖,道。 “不不不!”白英花赶忙摆摆手,“我并不擅长战斗,也不是来阻止您的。” 哦? 沈沐柯放下手杖道:“你想如何?如果你不想和影子一样,我劝你还是离这里远一点,又或者,你带我去找剧团长?” “我是带着剧团长的命令来的。”白英花回答:“祂希望由我来引领您,先游览一番这座古堡…” 游览古堡? 不是一味的派人来阻止我前进,也没有直接现身,而是让我去玩古堡观光? 酒神到底在想什么? 剧团长不会无缘无故地安排一件事,其目的到底是什么?游览古堡,是想让他看到什么嘛? 沈沐柯略一思索,道:“我可以接受你的引领,但是,在游览结束后,我要见到剧团长。” 【如你所愿。】 古堡深处,忽有声音传来。 “呵,果然一直都在啊…”沈沐柯暗暗想着。 猩红古堡的幻境是依托于剧团长的神域产生的,剧团长虽然不可能像掌控神域一般掌控幻境,但是一些基本的权限肯定还是有的。 白英花恭敬地弯腰行礼,道:“那就请您跟我来吧。” …… 【夜幕降下,无人古堡的蜡烛却兀自亮起,无声梦魇在阴影间徘徊,捕猎迷途的猎物。】 悠长的走廊里,四周突然亮起烛光,沈沐柯拄着手杖跟在白英花身后。 “剧团长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别着急,阿加里图先生,我们一个一个来…” 吱呀—— 白英花推开一扇大门,映入沈沐柯眼帘的,是一个挂满油画的大厅。 白英花让开道路,示意沈沐柯自行浏览。 沈沐柯迈开步子,同时扫视着一幅幅画作。 组成画作的颜料上,很多已经产生了皲裂,裂纹里也有不少灰尘,可见年代已经非常久远。 昏暗的烛光看不清细节,沈沐柯只得尽可能凑近—— 第一幅画,上面是一个身着战甲和披风的国王,他骑在驮兽上,指挥着大军隆隆前进,气势恢宏霸气。 看着眼前这幅画,沈沐柯仿佛回到了那个波澜壮阔的战场上,在他眼前,那个高傲的皇帝扬起头颅,似乎世界已然在他掌中。 只是,这幅画描绘的,似乎并不是维多利亚的国王,而是另有其人? 沈沐柯心中略有猜测,他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幅画,是一副肖像。一个身着长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容似乎是被刻意遮盖,层层颜料模糊了他的脸,但是从他手边的军刀和胸前的勋章来看,这显然是一位曾有过军旅生涯的贵族。 在肖像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解释了这副画的内容: 【1042年,于克莱布拉松古堡画——克莱布拉松子爵】 这是猩红古堡最开始的那位主人。 克莱布拉松子爵。 沈沐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是那个人啊…” 【傀影与猩红孤钻】里,那个高卢皇帝的死忠,那个坚信着高卢必胜的子爵。 既然确定了子爵的身份,那么刚才那幅描绘了皇帝的画,主角是谁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高卢皇帝科西嘉一世。 沈沐柯叹了口气,说起高卢的灭国,那真是一个偶然到不能再偶然的事情。 战争的起因,是科西嘉一世向巫王发出信件,希望可以用谈判的手段收服莱塔尼亚。 然而不可一世的 巫王陛下怎么可能乖乖臣服? 这位狂傲的巫王一直将莱塔尼亚视为自己的私产,而对于觊觎他私产的高卢皇帝,他的态度也是十分决绝: 巫王下令,杀死了莱塔尼亚内所有高卢使臣,这让科西嘉一世勃然大怒,然后就对莱塔尼亚宣战了。 而在这档口,雄才大略的维多利亚皇帝弗雷德里克三世意识到高卢的威胁,于是排除万难,带领议会向高卢宣战了。继而卡西米尔、乌萨斯也先后入场,一同宣战,四皇会战正式打响! 本来,按照常规剧本,这应该是高卢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毕竟就像凯尔希档案里说的那样:“很难有谁还能阻止高卢的霸业成真,除非那几个帝国在夹缝中摒弃前嫌。这不可能。疯子(莱塔尼亚),狂人(维多利亚),投机者(卡西米尔)与奴隶主(乌萨斯)?” 然而,历史终究还是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套路,如同席卷欧洲的拿皇最后被联军击败一样,四皇会战以高卢战败告终,科西嘉一世死去,王后也随之殉国,高卢首都陷入一片地狱之境。 就连凯尔希也没有料到高卢会失败,可见当时情况何其特殊。 也许,这里面有些其他门道?比如说…神的影响? 沈沐柯沉思了片刻,他抬起头向前方望去,前面的油画也基本都是有关于高卢那场大战的,从题材上讲,都差不多。 “剧团长为何要让我看这些?这和祂有什么关系么?在克莱布拉松子爵与高卢的往事里,剧团长又占据了什么位置?” 摇了摇头,沈沐柯又一次感觉到了情报的缺失,自己还是知道得太少了,难以得出结论… 顺着大厅随意溜了一圈,沈沐柯回到门口。 “您已经看完了吗?”白英花恭敬地问道。 “已经看完了。”沈沐柯回答。 “那么,让我们前往下一个地点吧。” 第四十一章 凯旋颂 【血月之夜在许多记载中都是不幸的开端,而这份厄运,现在正透过窗户,打在我们身上】 沓沓沓… 低沉的脚步声交相辉映,沈沐柯跟在白英花的身后,在猩红古堡的长廊上行进。 在离开了油画大厅后,沈沐柯一言不发,他在思考一些事: 也许是因为高卢突然崛起又突然灭亡的缘故,有关于它的民间传说从来不少。 沈沐柯在开了那间【宝石与草药】之后,他就和一众工人们生活在一起,经常一起插科打诨,而众所周知,在工人兄弟们的圈子,往往有说不完的奇葩八卦和神奇段子。 正所谓喝酒之前我是伦蒂尼姆的,喝酒之后伦蒂尼姆是我的。 在喝了沈沐柯调制的药酒,接着酒劲儿,工人们往往会打开话匣子…虽然皇家戴尔兵工厂的工人们跟皇家一点关系没有,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会聊一些有关于帝国和历史之类的趣闻和传说。 也许是出于工人阶级对土地的重视,兵工厂工人们对于维多利亚的庞大版图总有着说不出的骄傲,而在【土地和历史】这一话题里,最让人难过的议题是哥伦比亚,最让人振奋的议题就是高卢了。 前者是因为在过去战争的时候,维多利亚丢失了对西方城市的掌控力,哥伦比亚由此借机建国,维多利亚土地面积骤减。 而后者,就是维多利亚人最乐于讨论的对象了。 所谓倒下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维多利亚工人们谈起高卢,往往会对其大吹特吹,把科西嘉一世吹得好像天神下凡,说高卢是多么多么强大,然后就用这种抬举敌人的方式抬举自己,借机抬一手维多利亚的伟岸。 然而如果只是寻常吹牛,大家也就一笑了之,然而有一次说着说着,沈沐柯竟然从一个老工人嘴里,听到了觉醒者和神的字眼。 当时沈沐柯并没在意,结果那个老工人说得越来越多,竟然还有不少正确的知识! 他知道【神性】,了解觉醒者的特殊,他甚至知道一点意识帝国的存在! 沈沐柯后来和那一位交流了一番,对方给出的答案是: 其父曾经在维多利亚集团军内服役。 当年那场波澜壮阔的仗,让那位沈沐柯未曾蒙面的老兵印象深刻。 他曾经亲眼看见,高卢军队的士兵身上被套了一层奇怪的法术。 那法术让高卢的士兵变得亢奋又疯狂,无论多么瘦弱的士兵,在被那法术覆盖后都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也因此变得强悍。 而据那位工人说,他父亲留下的日记里写道:那法术带有猩红的光。 猩红的光。 猩红色的法术有很多,萨卡兹的血魔和温迪戈也有不少猩红色的法术,而现在想来…是酒神嘛? 怀着诸多疑问,沈沐柯跟着白英花步入一座新的大厅。 这是一个足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剧场,此时,一群身着戏服的 年轻人们正在台上演出。 “请吧,阿加里图先生。” 白英花笑着道。 沈沐柯走进剧场,发现此时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的观众。 沈沐柯坐下,安静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说实话,沈沐柯对歌剧没什么兴趣,他也不怎么了解这种艺术形式,但是从他们的台词和歌词里,沈沐柯还是能做出判断: 这是【凯旋颂】。 傀影肉鸽模式里的剧目,效果是:【本层下一次战斗中获得5点临时目标生命值】。 而这只是游戏数据,凯旋颂的真正内容,是用来庆祝高卢皇帝凯旋的赞歌型歌剧,是专门为了高卢而创作的。 “让我们齐唱颂歌,庆祝皇帝凯旋!皇帝万岁!高卢万岁!” 舞台上,小演员大声呐喊着,表情狂热又有张力,仿佛真的生在那个时代,也真的见到了凯旋的高卢皇帝。 可惜,和现实里的法兰西不同,泰拉的高卢在茫茫历史中就如同昙花一般,突然盛开,又突然枯萎,从这一点来说,高卢的历史可以说是相当艺术! 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沈沐柯猛地瞪大眼睛,他惊诧莫名地看向眼前的【凯旋颂】,然后又环顾四周。一瞬间,在猩红古堡里仿佛尽数是高卢的残片。 噔—— 噔—— 噔! 三声长长的尾音,随着乐团结束了演奏,凯旋颂结束了。 沈沐柯阴晴不定地望着台上,望着这个剧团长刻意安排给他看的凯旋颂。 白英花走过来,她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微笑。 “我们该走了,阿加里图先生。” “带我去见剧团长。”沈沐柯抱着胳膊,他此刻的神情非常严肃。 “这…”白英花只得笑着劝慰道:“还请您不要着急,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不需要了,我现在就想要见到剧团长。”沈沐柯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线索,这时候,他急于获得答案。 白英花只得把语气放缓,劝慰道:“请您看完最后一幕,也许您看完,就会得到答案?” 她的态度非常恳切,配合着她的演技,确实让人很难拒绝。 沈沐柯看了看她,最后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地方,我只看最后一个地方,然后我就要见到剧团长。” “如您所愿。” …… 古堡外,浓雾弥漫的树林。 柯里昂两兄弟在密林里捡了不少枯萎的树枝,他们用身上的火柴点燃,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篝火。 贝希曼和昂斯特先生靠过来,四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在他们的外围,是几十个亡魂组成的保护圈。 虽然和柯里昂两兄弟以及这么多气息阴冷的亡魂呆在一起让贝希曼伯爵感到压力山大,但是这会,他还是对剧团长更为恐惧。 这位贵族烤着火,一言不发。 安东尼柯里昂对于这个闭着装死的前雇主没有一点兴趣,这个年轻人此时全部的兴趣都在自己身边这些亡魂身上,他不厌其烦地询问对方问题—— “你们曾经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会被阿加里图先生控制着?” “你们现在这样,还能吃饭睡觉吗?你们还算活着吗?” “你们可以感受到疼嘛?还记得自己生前的身份吗?” 一旁的百战精锐被他搞得非常尴尬,一时间,这个身经百战的高冷亡灵被这个没有距离感的社交牛逼症整得像个拘谨的孩子。 乌—— 正在百战精锐勉强地用沉闷沙哑又断断续续的嗓音回答安东尼的问题时,一声古怪的哨响打破了平静。 “谁?!谁在吹哨?”贝希曼此时已成惊弓之鸟,他害怕地站起身,四处张望。 “趴下!”坐在火堆旁的安德鲁大喝一声,他猛地向前一扑,将贝希曼撞倒在地。 嗖—— 就在他俩扑倒的刹那,一记冷箭从贝希曼的脑侧飞过。 有敌人! 一瞬间,所有的亡魂一下子收紧了保护圈,他们抽出身上的武器,一致指向外围,将昂斯特四人紧紧保护起来。 嗷呜———— 夜幕下,瘆人的狼嚎传来,继而是滚滚的杂乱嘶吼。 “是兽!”安东尼做出判断,他拿出了铳械。 “废话!不然还是装甲陆行器嘛?”即使在这时候,安德鲁依然不忘怼自己弟弟一句。 远处,一双双灯笼般的兽瞳显现,继而是漫山遍野的狼群显现! “我的天,这得有多少啊?!”贝希曼抱着脑袋哀嚎道。 柯里昂两兄弟也头皮发麻,这是整个树林的狼全都过来了? 呜———— 呜—— 又是两声哨响,一声长,一声短。 狼群在一瞬间得到了命令,它们刨动地面,将腰拱起,同时压低了身体。 “它们要来…” 呜! 安德鲁的话语 还没说完,一声短促的哨音后,万千狼群便一拥而上… 厮杀,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乌萨斯的渴欲 【纯粹且真实的欲望凌驾于时序之上,将这块空间彻底收入囊中。在这里,只有对美、对艺术、对完满的无尽渴盼】 如梦似幻的旁白再一次出现在耳边,沈沐柯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所谓的隐藏关卡了。 渴欲大厅,三结局与四结局的最终地图。 只是和寻常的肉鸽模式不同,沈沐柯这一趟可不会遇到伤心的大锁,也不会遇到剧作家。 他最终一定会重新见到剧团长,然后和他交手,最终结果无非两种: 一种是剧团长落败,自己成功带着昂斯特他们逃离。 另一种是自己落败,然后成为剧团长的奴仆,就像是影子和刀舞那样,最终沉默着死去。 握紧了手杖,沈沐柯打起精神。 和以往的游刃有余不同,这一次,他真的需要一点运气。 “呵,也不知道我喊了那么多次耶拉冈德在上,雅儿姑娘能不能保佑保佑我?”沈沐柯小声自嘲道。 “请进吧,阿加里图先生,等到您参观完了这一间,您就会见到剧团长了。”两人走到一处巨大的猩红色大门前,白英花笑着道。 白英花说完,便缓缓没入阴影,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沐柯走上前,用力推开门板—— …… 呼—— 风声,呼啸的风声,寒冷的风声。 在一阵短暂的眩晕后,沈沐柯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 自己此时似乎正处于一个VR视角,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移动,还处在那个大厅门前,而此时,自己的视角,却看到了完全区别于古堡内的景色—— 眼前是呼啸而过的风雪,刺骨又寒冷,感官显得如此真实,甚至真实得过了头,因为沈沐柯具有神性后,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寒冷了。 沈沐柯环顾四周,这似乎是一片荒野,远处遥遥可见升起的烟雾。 感受着这莫名出现的情景,沈沐柯忍不住吐槽:“这算什么?又是一个幻境?大幻境套小幻境是吧?盗梦空间是吧?没想到这酒神也是老套娃了。” 他看向旁边不远处的粗糙树木,下意识想要过去摸上两下,看看这幻境是否足够真实,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脚尖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我去,空气墙?真就贴图作品啊?!” 沈沐柯摇了摇头,只得迈步向前方有烟尘升起的地方走去,因为四周根本就走不通。 行进了几步,沈沐柯走上高坡,俯视着前方的一切—— 乌萨斯人,数之不尽的乌萨斯人。 茫茫雪原上,数之不尽的乌萨斯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衣服不算厚实,沈沐柯已经看到有不少人都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然而他们的脸上依然泛起红光,他们盯着一处高台,在那里,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手持着利斧,正在咆哮着演讲: “听着,听我说话同胞们,不要想着软弱地逃避了!骏鹰,他们把我们压迫地太惨了,我们已经被赶到了雪原上,难道我们还要任由他们把我们赶到最北方去,和邪魔们共生嘛?” “我们不可如此,绝不可!我们要拿起武器,不能任由神民们肆意蹂躏我们,我们要取得自己的家园!为我们的同胞争取生存的空间!” …… 沈沐柯看着眼前一幕,逐渐将这场景对号入座。 “这是,乌萨斯人反抗骏鹰帝国?” 很少有人知道,不可一世的乌萨斯帝国,根本不是北方原生的霸主,而且是后来者居上,在几百年前,北方是由骏鹰们统领的,没错,就是赫拉格老爷子那个种族。 几百年前,被称为神民的骏鹰们统治着北方的一切,他们统御着所有种族,直到乌萨斯人不堪忍受被统治的命运,奋起反抗,骏鹰帝国随之消亡,乌萨斯帝国建立。 而此时,显然就是乌萨斯人反抗的开始。作为长生者,酒神知道这段历史并不稀奇,只是… “剧团长为何要让我看这段历史?” 沈沐柯不明所以,他只得继续看着,然后就见到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这一幕“剧情”结束,下一幕要到来了! 轰隆隆——— 大军碰撞的声音,兵戈相交的声音,呐喊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眼前是无数的乌萨斯人,他们持着简陋的武器,穿着破损的防具,但他们依然武勇,他怒吼者冲向敌军,被砍断了四肢也已经怒目而视。 这一刻,所有的怨念涌上心头,眼前所见,只有冲杀! 在【人怀怒心,如报私仇】的乌萨斯人面前,骏鹰帝国的军队无法抵抗,圣骏堡很快被攻破。 接着,便是地狱般的三天: “破城后,大索三日!” 这是经常出现在历史中的一句话, 但是只有当沈沐柯看到,才知道这是多么血淋淋。 无数的士兵冲进千家万户,掠夺财物和粮食,他们在城里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任何敢于反抗他们的人都要被当场杀死。 在圣骏堡里,哪有那么多骏鹰?大街小巷,无非都是普通人…这其中,甚至大多数是乌萨斯族。 就这样,在出发时,呐喊着为同胞而战的军人们,在取得胜利的第一天,就对同胞施以毒手了。 沈沐柯别过脸去,眼前的地狱让他感觉到生理上的不适,他有心将眼前的一切烧个干净,然而他不能,因为这只是历史的残片,已经发生,没法更改。 混乱的景象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场大战的善后—— 按照常理,乌萨斯人掌控了帝国,那么想必一定会清算神民吧? 呵,太天真了。 如果神民都被清算殆尽,那赫拉格老爷子怎么当上的将军?如果他的血脉被乌萨斯定义为罪人,他怎么可能加入军队? 你以为是乌萨斯的高层开明理智?不搞种族清洗? 错!大错特错! 乌萨斯的高层们从来都不想清算神民,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乌萨斯人当家做主的开明国家,而是一个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北方帝国! 在圣骏堡,一间会议室里,乌萨斯与骏鹰们达成了交易。 骏鹰们愿意让出王座,从此其族人不可再继承王位。然而乌萨斯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骏鹰们依然保留了在北方很多地方的掌控力,他们依然拥有庞大的地盘和人口,只是从王族变为贵族,加入了乌萨斯人领导的新帝国。 所以,你以为这是奴隶反抗奴隶主? 其实是一个小奴隶主夺走了大奴隶主的奴隶们,然后让大奴隶主变成了小奴隶主。 自始至终,这不过是野心家和上位者的博弈。 而在这场博弈重丧生的军人和那些遭受灭顶之灾的普通人… 茫茫雪原就是他们的归宿。 他们,始终没人在乎啊… 第四十三章 高卢的隐秘 砰! 安德鲁手中的铳械又射出一发飞弹,击倒了一匹野兽。 随着密林里那口哨声越来越响亮,兽群的数量也逐渐增多,已经从原本的几十上百,演变成了成百上千。 事实上,百战精锐的亡魂们的效率已经很高了。 他们三五成群,分为十几个组,每个组都有炮兵和穿刺手存在,在军容严整进退有序的状态下,已经有大批量的野兽死于他们之手。 然而这一切于事无补,这片密林里的野兽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嘶吼着扑向昂斯特先生他们,逼得百战精锐只得放弃喜欢的冲杀战术,一时间只能被动防御。 “这样,不行。” 站在安德鲁身边,有一名生前经验丰富的亡魂提醒道。 “什么?您刚才说什么?”安东尼凑过来,他身上的子弹不多了,这会只得用手上的匕首作战,导致身上沾满了鲜血。 “野兽,无穷无尽,我们要擒贼,就要先擒王。” 安德鲁用手上的匕首逼退一只野兽,回答道:“也就是说,我们不能一味防守,而应该找到它们的头,把他干掉?” “正是如此。” 眼前这些宁可遍体鳞伤血流不止也要拼了命进攻的野兽,完全不合常理嘛,正常的野兽怎么可能这么悍不畏死? 而从密林里传来的阵阵哨声就可以知晓,这并非寻常的兽潮,而是被人唆使的野兽大军。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把幕后那个家伙揪出来啊!”安东尼兴奋道。 “很遗憾,我们做不到。”百战精锐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并非生灵,我们现在的状态,失去了太多的感知力,无法在密林里揪出首领。” “那就让我们兄弟来吧!” 安德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鲁珀的鼻子,可以在最深的夜晚找到目标!” “很好。”百战精锐点点头:“我们,来为你们开路!”百战精锐抽出战刀,四周的亡魂们也随之聚集,为柯里昂两兄弟开路。 “那么,请各位保护好昂斯特先生他们,我们很快就会解决!”安东尼的语气有些颤抖,他现在既兴奋又紧张。 “明白了。” …… 呼呼呼—— 古堡内,沈沐柯眼前的乌萨斯帝国战争的片段已经结束,只是他依然没有就此回到古堡,而是又陷入了一个新的幻境,开始了一段新的故事。 此时,在沈沐柯眼前,是还没有完全加载完成的新幻境,然而沈沐柯并没有一味等待,而是陷入了沉思。 乌萨斯帝国的崛起,其实并不是后世之人传说的那样,是一场反抗神民的种族之战。 恰恰相反,乌萨斯人的崛起,其实是老的奴隶主没落,而新的奴隶主兴起的过程。 在这场战争中,旧的 奴隶主保留了势力和财富,新的奴隶主得到了整个帝国,普通人则是唯一的输家,不仅失去了财富与积蓄,还失去了生命。 如同乌萨斯帝国后来几百年的对外征战史一样,北方的帝国始终是不堪和平的,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发动战争,如饥似渴地掠夺土地,然后将那土地的原住民变为奴隶,这也就是乌萨斯帝国的崛起根源。 怪不得托生自乌萨斯帝国国土意志的不死黑蛇那么喜欢战争,乌萨斯帝国,本就是扎根在无尽的血泪和掠夺而来的土壤上的。 这么说来,作为帝国意志的黑蛇,祂喜欢战争也是非常正常的了。 但是,不能这样啊。 沈沐柯无奈苦笑。 他完全可以理解乌萨斯人的渴求,毕竟自己祖上就是凭借战争和掠夺起家的,如今形成路径依赖完全正常。 但是,随着时代发展,过往的奴隶庄园和那靠着压迫和剥削才能稳定发展的工业建设已经不适合乌萨斯,乌萨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气的胖子,看着挺大一个,实际上人心向背,堪称散装毛坯帝国。 沈沐柯叹了口气,如今已经是1071年下半年,半年多以后,乌萨斯就会遭遇扩张路上的滑铁卢,血峰战役。这场战役之后,大叛乱,先皇驾崩都会接踵而来。 乌萨斯,将要为它的过往付出代价。 而这代价,大概率又要让普通人吃下了。 “呵,这可真是,糟糕透底!” 暗自感慨着,沈沐柯眼前的新片子终于加载完成: 这一次的片子,是萨卡兹。 或者说,是提卡兹。 苍凉的风沙席卷过境,古老的殿堂屹立于大地之上。 在泰拉遥远的年代,提卡兹,这个包罗万象的种群曾经挑战世上的所有其他种族。 在那个辉煌的年代,卡兹戴尔,曾经是大地的代称。 沈沐柯放眼望去,他看到了无数提卡兹行进于大地之上。 头顶光环的萨科塔,神秘的阿纳萨,战无不胜的温迪戈,诡谲的变形者,残酷的血魔,啃食血肉的食腐者,燃烧一切的炎魔,疯狂的巫妖,魅惑的女妖,智慧与力量并存的独眼巨人,翱翔天外的石翼魔。 提卡兹奴役众生,鞭笞天下。古老的卡兹戴尔帝国存续千年,但最终散落于内乱的战火。 在卡兹戴尔帝国分裂时,诸国借此机会迅速崛起,他们对提卡兹发起了旷日持久的复仇。 两百多年前,诸国组成联盟,向着萨卡兹发起了最后的大战。 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的盟军总指挥,是凯尔希。 ( ̄▽ ̄) 在老猞猁的指挥下,萨卡兹节节败退,到最后,卡兹戴尔沦陷,萨卡兹散落于野。 而在这档口,一对兄妹站了出来。 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 这对兄妹领导着萨卡兹击退了盟军,并以【王庭盟约】为誓,诸王庭重归于好,联手抗敌。 萨卡兹,这个斗争不息的种族,似乎迎来了曙光…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段幻境挺短,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短视频,显然剧团长对于这段历史的细节了解得也不是很多。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一些特殊的细节。 比如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各自理念的内容,比如两者争端的结果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是还没发生的事,自然也就没有被放出来。 嘶—— 昏暗的烛火亮起,沈沐柯又回到了渴欲大厅,他迈步走进大厅,在大厅中央的桌子后,剧团长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沐柯晃了晃脑袋,刚才他看得东西太多,让他这会有点头痛。 剧团长显然察觉了沈沐柯的不适,祂贴心地为沈沐柯倒上一杯“猩红血脉”,递给沈沐柯。 沈沐柯摆摆手,没有接受剧团长的殷勤,他走到桌前,拉动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剧团长。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让我看到那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一开始进入古堡,沈沐柯就察觉到酒神似乎对一切都早有安排。 祂貌似是故意派刀舞和影子来送死的,在沈沐柯击杀二人后,祂又派白英花来带着他参观古堡。 他们先是看了猩红古堡的起源,而后是凯旋颂的歌剧,在之后,就是乌萨斯与萨卡兹的渴欲历史。 这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场大戏,一场专门演给沈沐柯看的戏。 “阿加里图,我还是那句话,你还不理解你自己的定位吗?” 酒神的态度很诚恳,祂的语气也并不过激,甚至都没开口跟沈沐柯提那份被盗走的猩红权柄。 自始至终,酒神似乎都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形象,只不过,沈沐柯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罢了。 “酒神,还是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的权柄, 你知道我可以看穿生灵的过去,对吧?” “没错。”酒神点点头,笑着道:“在你进入剧场时,我就发现了你权柄的内容,就如同你看穿了我一样。”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刀舞和影子的过去的?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情他们?然后放他们一条生路?” “并非如此,阿加里图。”酒神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自始至终,刀舞与影子,都不过我庞大剧本的一部分,他们的生与死,取决于【主角】的行为,我从来不会去刻意安排剧中角色的生死。” “你所谓的主角,是我?”沈沐柯表情古怪道。 “正是如此。”剧团长回答,“在我的剧本里,你会看到他们两人的过去,你也会做出选择,他们的生与死,由你决定。” 他们是你的信徒,是你的部下啊! 尤其是刀舞,她直到死还在虔诚地信仰你,你就这样把他们卖了?! 沈沐柯怒目而视,然而酒神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似乎两人的死,不过只是微风拂过脸颊一般的小事。 沈沐柯收敛了目光,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他还有疑问,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的酒神,问道:“你让我看到了那些油画,是为了让我了解古堡的历史?” “当然,如果演员不了解脚下的舞台,那他怎么能完成表演呢?” 我不是你的演员! 沈沐柯冷冷地望着祂:“你让我看凯旋颂,不只是想让我了解高卢的历史?你是想告诉我,当年高卢帝国的灭亡,你也参与了,对吧?” “完全正确!”酒神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高卢,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可惜他们的力量承载不了他们的野心,他们只能在诸国的铁蹄下灰飞烟灭。” “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酒神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癫狂惊悚的表情:“四皇会战时,我吃了科西嘉的【心】,把他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沈沐柯看着他,昏暗的烛火下,他只感觉头皮发麻。 难怪,难怪。 当年四皇会战,高卢明明有天大的优势,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庞大的帝国就忽然灰飞烟灭了呢? 沈沐柯曾经猜想过高卢战败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巫王的伟力,也许是因为维多利亚的强悍机械,也许是卡西米尔的强大骑士,也许是因为乌萨斯如渊似海的军队。 但他万万没想到,高卢的灭亡不只是外部因素,这段历史竟然还有隐秘?! “你…”沈沐柯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问出这句话,本来没想得到答案,但是剧团长很痛快地说出了答案: “看着那庞然大物一夜之间破碎消弭,难道不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嘛?” 烛光里,酒神脸上那陶醉的疯狂,无比狰狞! 第四十四章 撕破脸皮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剧团长,第一次的,他切实感受到了所谓邪神的疯狂与危险。 酒神与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个真神都不同,沈沐柯遇到的真神,有耶拉冈德这样仁善慈悲的,也有年这样飒爽泼辣的,也有老黑蛇这样诡谲狠毒的。 但是酒神,祂不属于任何一种。 祂是真疯子。 然而酒神完全没有任何自觉,祂还沉浸在自己过往的余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沈沐柯的黑名单。 酒神兴奋了一会,平静下来,祂又回到了原来那般平静,然而沈沐柯已经不会再被表象欺骗了。 沈沐柯神情复杂地看着酒神,问道:“渴欲大厅里,你让我看到乌萨斯和萨卡兹的历史,是为了什么?” 酒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着回道:“阿加里图,你觉得,乌萨斯帝国和卡兹戴尔,都是什么样的国家?” 询问我的看法吗?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乌萨斯,是一个奴隶主组成的疯狂帝国,扩张与战争是他们的生存方式,只要帝国继续维持下去,战争就不会停止。” 酒神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现在的卡兹戴尔,是萨卡兹从废墟里建立的,他们渴望可以恢复过往的荣光,然而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如今的泰拉,诸国群雄并起,萨卡兹这个种族虽然比一般的种族强悍,但是想要与世界为敌…还是有点难度。然而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两兄妹似乎有些间隙…” 沈沐柯叹了口气,两兄妹的间隙,本质是路线的差异,是理念不同导致的。 特雷西斯的想法相对比较现实,他的想法是,萨卡兹作为被泰拉大陆各族人的厌弃仇视的种族,想要恢复往日的荣光,那就必须动用武力,以绝对的力量毁灭一切阻力,用这种方式重现卡兹戴尔! 而特蕾西娅,她的想法比较理想,她认为, 萨卡兹可以通过谈判、沟通等和平手段,争取萨卡兹的生存空间,同时展现实力,联合各国,终止战争,在某些方面,特蕾西娅的理念,跟萨科塔们的拉特兰主张有点像。 酒神听着沈沐柯的话语,点了点头,开始了祂的表演—— 祂振振有词地开始演讲,道:“所以,阿加里图,你看,这就是这片大地,不止乌萨斯与卡兹戴尔,还有维多利亚,卡西米尔,萨尔贡,叙拉古,莱塔尼亚…在这片大地上,总有无数的战争发生…这,就是人性!” “人性本身就带有侵略性,他们拥有了生命,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掠夺其他生命,得到了生存资源,还会想要生活资源,甚至谋求完全无用的奢侈品!” “这种贪婪是斗争的开始,这斗争会让文明消亡,让艺术蒙尘!” “你曾问我,为何要对科西嘉一世下手,为何要让高卢毁灭…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为了终结战争。” “我行于大地之上,看到过太多的美与丑,世间的美与丑让我为之动容,而我越是看到丑恶,也就越发向往美好…” “战争是残酷的凶手,它会把一切美好的艺术化为乌有!所以我毁了高卢,终止了战争!” “你看,阿加里图,如果高卢还在,肯定不会只局限于眼前的四国,它还会继续向前推进,它会吃掉拉特兰,吞噬叙拉古,侵蚀哥伦比亚,乃至大炎和萨尔贡!” “所以我毁了它,这就是神的裁决!” 沈沐柯打断祂的话:“你把自己当成神?你觉得你是在惩罚罪人吗?” “难道我不是神嘛?难道你不是神嘛?” “醒醒吧,阿加里图,你对于凡人和神灵的看法是错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更加强大,更加理智,我们应该掌控他们,终止他们的错误,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才叫美!什么才叫艺术!” “你所谓的美,就是毁灭一个国家?就是收拢一群手染鲜血的人,为你暗杀那些你认为犯了错的人?”沈沐柯质问道。 “这有什么不对?”剧团长耸耸肩,“我收留了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让他们得到归宿;我毁掉了发动战争的国家,好让战争平息;我领着剧团到处跑,让世人感受到美好与艺术。我做的这些都有什么不对?你难道从来没有做过这些吗?你就一直过着普通人默默无闻的生活吗?加入我吧,你和我是一样的!” “你放屁!!” 沈沐柯彻底撕破了脸皮,他已经无意与疯子辩论了。 “我曾参与战争,那是为了挽救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为了那顶人民捧起的公义冠冕;我曾更改国策,那是为了让那里的人们过上踏实稳定的好日子,使他们不再受苦;我收留了德拉克双子,是要培养她们,不让她们走上错误的路!”沈沐柯顿了顿,他的单片眼镜逐渐亮起危险的光,“现在我来到了维多利亚,就是要终结野心家的阴谋。我行走大地十余年,所做所为,没有什么私心,我是为了那些普通人才会前进,不是为了你那狗屁的艺术!” 这一刻,沈沐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思想闭环。 他不在局限于意难平和满腔热血,他真正成为了一个理想者,并将为了理想行走于大地之上。 他彻底断送了成为【祂】的可能性,终其一生,都以人类自居。 而眼下,他还不知道以后的事,他还需要解决眼前的敌人。 酒神彻底失去了耐心,祂癫狂着大叫,连带着古堡被震撼着晃动。 “阿加里图!渎神者!渎神者!你抛弃你的神性!你背叛了我们!” “少来这套了,酒神!你代表不了诸神,你只是一个缩在古堡里的疯子,甚至这古堡都不是你的!” 沈沐柯张开双翼,突破古堡的尖顶,翱翔空中。 “对你来说,神性是上位者的象征,而对我而言,这不过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沈沐柯提起手杖,然后种种地砸在眼前的桌上,将那名贵的酒和桌案混在一起,击个粉碎! “混账!”酒神在一瞬间变了脸色,他不再维持着虚假的笑容,而是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与疯狂。 沈沐柯看着眼前陷入癫狂的酒神,一时间有些叹息。 这也是一个看不清真相的疯子,以为有了神性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这和那些咒骂感染者的野心家们有什么不同? 还有,谁说有了神性就不能做人了? 重岳大哥征战四方,镇守边疆,和那些百战白头的将士们生活在一起,他的行事作风难道是神的做派嘛? 所以说,酒神还是格局小了啊~ 然而酒神已经听不进去,祂奋力地张开神性,呜咽着怒吼道:“我会夺走你的命!阿加里图,你的躯体会成为我诸多收藏品之一,我会在你陨落后,静静欣赏你的丑态!” “你就吹吧你。”沈沐柯讽刺道:“你神 域都张不开,如何杀我?” 啊啊啊—— 被无情嘲讽的酒神张开神性,祂的身躯被重重的魔光包裹,逐渐膨胀,大量的触须和肢体自身躯增生而出,进而突破了古堡,将身下的一切化为废墟。 “阿加里图,你的末日到了!” 呵~ 沈沐柯环顾四周,很好,没有看到其他人,昂斯特先生他们大概率还呆在树林里,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毫无顾虑了。 沈沐柯张开神性,新的魔神,即将登场! 第四十五章 神战 酒神显出自己的原形,一只长着触须和无尽肢体与甲壳的大型蜈蚣。 嘶———— 这蜈蚣扭动着,挣扎出古堡的废墟,祂已经放弃了理智,不再继续维持权柄构成的古堡,而是聚集一切力量向沈沐柯发动进攻。 “这就是你的本体?叹为观止啊,酒神,你根本不是神,不过一个心理扭曲的怪胎!” 沈沐柯张开双臂,赤色的烟尘弥漫而出,新的魔神显现了! “艾尼!” ……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之二十三位——【艾尼】。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4/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魔神幻影】,【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汉帕的变形术】,【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佛拉士的药石鉴别】,【拉默的变形术】,【拉默的摧城魔法】,【拉默的洞察】,【拉默的盗窃技巧】,【艾尼的地狱大蛇】,【艾尼的火玉】。 艾尼觉醒度:60% 【艾尼的地狱大蛇】: 所罗门七十二柱之二十三的艾尼,是坐着地狱大蛇的魔神,赤色的烟尘弥漫其身。(恭喜,你现在成功解锁了坐骑系统,首冲六元可得…以下省略一万字广告词) 【艾尼的火玉】: 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之二十三的艾尼,会持着火玉燃尽一切。不分敌我,不分善恶,是一个危险的魔神。 …… 这就是沈沐柯在进入剧团时获得的新魔神,也是他目前唯一一个排行在前三十的魔神。 这就是他敢于挑战神的底气,60%的艾尼,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巨兽的力量。 嘶—— 赤色的大蛇嘶鸣着冲出,沈沐柯缓缓下落,立在大蛇高高扬起的头颅上。 地狱大蛇,不愧是大蛇,这条蛇体长超过百米,仅头颅就有七尺多宽,让沈沐柯可以直接站在蛇头上。 吼—— 酒神嘶吼着,裹着神性的躯体快速扭曲着爬行,向着沈沐柯撞了过来。 地狱大蛇毫不畏惧,它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的尾巴如同弹弓一般探出—— 轰! 隆隆的响声震天动地,激烈的碰撞让古堡四周变得逐渐模糊不清。 幻境在逐渐消散,剧团长逐渐收敛了神性。 沈沐柯张开手掌,取出一枚火红色的宝石。 【艾尼的火玉】 “啧啧,拿出来好拿,这玩意怎么用来着?” 立在蛇头上,沈沐柯摆弄着手上的火玉。 以往,魔神模板带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能力,这还是第一次给发了个道具,沈沐柯一时间没有找到使用方法。 吼!!! 酒神显然不可能给沈沐柯思考的时间,他高高扬起头颅,展开带有触须的大嘴,凝聚出一枚猩红的光团! “啊,我明白了!”沈沐柯提起手杖,将手杖前端的法术单元暴力拆了下来,然后将火玉强行安在原位。 砰! 酒神那猩红的光团化成神性与源石的洪流,直直地冲向沈沐柯。 沈沐柯高高举起手杖,那顶端的火玉,爆发出激烈的赤焰! 轰! 无尽的火焰和法术的洪流撞击在一起,和想象中的对波不同,他们的力量一经接触就演变成激烈的爆炸,进而在碰撞的位置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嘶—— 酒神扬起肢体,围绕着深坑爬行,祂要寻找机会。 然而地狱大蛇毫不畏惧,它载着沈沐柯也围着深坑绕圈,伺机待发。 幻境里,两个庞然大物围着深坑绕圈,显得有些滑稽,然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嘶嘶嘶—— 酒神失去了耐心,祂不能再拖了。 自己的权柄并不完整,如果【猩红】还在,祂就可以释放出滔滔的猩红血海,将眼前的大蛇淹没,同时还能扑灭阿加里图火玉的烈焰。 然而现在不行了,【猩红】因为未知的原因被阿加里图夺走了,虽然他现在根本不会用,不会加强他的力量…但是自己也失去了这个权柄,四舍五入等于是自己变弱了! 必须速战速决! 酒神扬起头颅,这一次祂要毕其功于一役,祂将眼下所有的力量全部收拢,一次 性凝聚出十枚相同的光团,引得空间为之震荡。 “接受我的艺术吧,阿加里图,然后像烟花一样消散!” 沈沐柯面色一沉,眼前的这一招可不好接。 他举起手杖,火玉的光芒一闪一闪,同时也将弗法的幻影召唤出来… “太可惜了,酒神,酒可不是这样喝的~” 幻境里,忽有清丽潇洒的声音响起,沈沐柯的胸前亮起金黄色的灯火。 “这是…令姐?”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胸前的灯火,光芒逐渐占据了他的视线… …… 密林里。 嗖嗖嗖—— 柯里昂两兄弟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穿插在密林之间。 刚才,那位亡魂大哥已经拼尽全力把他们送出了包围圈,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 “大哥?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合作了!?” 安东尼非常兴奋,他已经太久没有如此刺激的体验了。 幻境,古堡,树林,兽群,种种要素齐聚,这让这个年轻人一时间非常兴奋! “别太激动,弟弟,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 和弟弟的激动不同,哥哥安德鲁是个相对冷静的人,他非常清楚此刻的危险,兄弟俩一不小心就可能折在这里。 安德鲁沉默着摇了摇头,这事都怪他不好,过去在叙拉古老家的老毛病又犯了,又被迫多管闲事了。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明明之前在叙拉古也是管了闲事才混不下去的… 如果他们没有想着管昂斯特的闲事,又怎么可能会被卷入到幻境里? “哥哥!”安东尼打断了安德鲁的思路,“气味又断了!” 又断了? 黑夜里,两兄弟是凭着寻觅气味来寻找目标的,然而那个吹着哨子的家伙似乎是发现了兄弟俩在搞斩首行动,他在不停地移动位置,借着对地形的了解,他在围着林子绕圈子! “混账!”安德鲁停下脚步,“我们完全被耍了,这样下去是找不到他的!” 安东尼点了点下巴,突然瞳孔亮起: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荒野上遇到了危险,是怎么求救的吗?” “当然记得。”安德鲁无奈地回答:“我们把树林子点了,然后火光带来了救援队…你是说?” 安东尼点点头:“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他,那就让他自己现身。” …… 篝火旁的空地,手持长刀的亡魂们正在浴血奋战,然而忽然之间,眼前的兽群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们,找到了?”亡魂抬起头,远处,有滚滚的浓烟和火光奔涌而出。 “看来还没有,但我们,要撤退出去了。” 亡魂们只是死灵,他们无惧火焰与烟雾,然而昂斯特和贝希曼不行,亡魂们围着两人,向着火焰的反方向退去。 密林里,火焰熊熊燃烧,原本悍不畏死的兽群也开始混乱。 飞禽走兽对于火焰的畏惧来自天性,这是训练弥补不了的漏洞。 而与混乱随之而来的,是驯兽师的暴露。 藏在树梢上的驯兽师不堪忍受烟雾的熏蒸,他跳下来,亲自作战! 这是一个来自莱塔尼亚的乐手,他的哨子和长笛爆发出一阵又一阵音浪,阻挡住了柯里昂两兄弟的攻势。 “掩护我!安东尼!”安德鲁子弹已经消耗殆尽,只得拉进距离,与对方近身肉搏! 砰! 又是一声枪响,安东尼准确命中了对方的哨子,让对方无法再操控兽群。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看着冲到年前的安德鲁,莱塔尼亚驯兽师的嘴角向上翘起。 “不好!大哥!” 安东尼张开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阴影中,一个手持短刀的身影显现,那刀锋直直地刺向安德鲁的背后! 电光火石之间,安东尼下意识地抬起手,将手里的铳械对准前方—— 他感觉到了宁静,异常的宁静。一切静止下来,世间一切变得寂静无声… 风停住了,火焰也停住了,似乎所有的时间都凝聚在他的手上… 砰! 一声枪响,两发子弹。 扑通,扑通。 两具躯壳倒在地上,在幻境里化为乌有。 安德鲁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惊诧莫名地看着弟弟。 安东尼望着手里的铳械,他也愣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响声自古堡出传来,进而大地崩散开来,远处,有金光闪耀。 幻境,要解除了! 第四十六章 酒神陨落 古堡塌陷的废墟上。 “太可惜了,酒神,酒不是这样喝的!” 清朗快意的声音响起,在沈沐柯胸中的金色光芒里,,一条口衔宝剑的庞然巨龙长啸而出。 “令姐?” “呦~沈小哥,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强了不少啊~” 借助于 巨龙的残留神性,令姐自远方传来一道虚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令姐?你这是…”沈沐柯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提着灯的龙女虚影,一时有些发懵。 第一次见到令姐还是在十年前,在落日峡谷的南柯一梦之中,许久未有联系,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嘛? “哈~你不是喝了我的酒嘛~我在你身上留了个小小标记,你知道的,就好像年那个信标一样~”令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沈沐柯无奈笑了笑,巨兽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说起来,我还没有跟你兴师问罪呢!”令姐的话锋一转,调侃道:“你喝了我一壶好酒不说,还把我妹妹拐跑了?这段时间,年可是常常提起你~” “年最近还好嘛?”听到令姐提起年,沈沐柯赶紧追问一波。 “好,她好得很~跟我在东国边境和乌萨斯的集团军群对峙呢,不过看这情况,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不必担心她了~” 令姐顿了顿,道:“倒是你,沈小哥,你怎么惹上的酒神?” “说来话长,也许是因为我的运气不太好?” “运气不好?那回头我让朝廷的术士给你算算卦?” “这就不必了令姐。”沈沐柯哭笑不得,他在令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长姐如母的压迫感。 “那便算了,先解决眼前这个家伙吧。” 沈沐柯和令将目光转向酒神,方才,令姐的巨龙束缚住了酒神,然而现在,这个技能马上要失效了。 “令姐?我们怎么对付祂?” 既然令姐都来了,沈沐柯索性动了摸鱼划水的念头,他也懒得想计划,倒不如让令姐一手包办。 “好说好说,我看这家伙精神好像不太稳定,似乎是受了伤?你之前做了什么嘛?” “是,我偷了祂一项权柄。”沈沐柯解释道。 “嚯~厉害啊!”令姐肯定道:“那么,我想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瓦解祂!首先,我们先叫点帮手吧,我已经察觉到祂们的存在了…” 令姐抬起手,她那盏灯迸发出灼热的光芒,洞穿了迷雾,进而突破了幻境! 幻境外。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原本的剧团停驻点已经没有人在,昏暗的路灯下,只余两个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空———— 洞穿邪妄的光芒自虚无中射出,将这片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阿加里图?不对,这似乎是…”街道上,凯尔希和兽主高文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呵,看来我们的乌鸦朋友人缘不错啊,竟然在大炎也有朋友?” 兽主咧开大嘴笑了笑,祂认出了这灯光,千年前,祂曾经在对方游历大陆的时候碰到过…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帮他一把!” 兽主猛地向前一步,他的头颅高高扬起,爆发出震天彻地的吼声! 吼!!! 咚———— 金色的恢宏殿堂拔地而起,兽主高文的神域降临在此处,祂包裹住了幻境。 幻境里,酒神如遭雷噬,祂感受到了恢宏的力量压制住了祂,这力量困死了祂,让祂无处可逃。 “兽主高文阁下?呵,酒神,你的死期到了!” 沈沐柯笑嘻嘻地举起火玉手杖,在那顶端,无尽的烈焰正在聚集。 “沈小哥,接下来,我会让我的龙撕扯下祂【梦幻】的权柄,掩护我!” “明白!” 沈沐柯高举手杖,无尽火焰熔铸的巨蛇喷涌而出,这有形的火焰包裹住酒神的躯体。将祂的甲壳燃烧得吱吱作响! “来了!” 口衔宝剑的巨龙奔腾而来,那宝剑高高扬起,重重地砍下,撕碎了酒神大片的肢体和触须。 啊啊啊啊啊!! 酒神哀嚎着,不仅是肢体的伤口,更是精神的损伤,祂的权柄又少了一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令的虚影张开手,一个小小的捕梦网制成的风铃正躺在手心。 “这就是祂的权柄?”沈沐柯惊奇道。 先是面具后是风铃,酒神花样挺多啊~ 吼!!! 狮吼声彻底震碎了幻境,古堡连同树林一起灰飞烟灭。 密林里,昂斯特等人被直接传送了回来。 扑通扑通。 从半空中,四个人摔倒在地,然后年老体衰的昂斯特就被凯尔希搀扶起来。 老头抬起头,看到了那标志性的白毛和偏绿色的猫耳。 “凯尔希老师?啊,我真是好久没看到您了。” 昂斯特笑着和凯尔希打招呼。 “老师?”安东尼惊讶地看着这两人,他瞪大眼睛,感觉这里面信息量挺大啊。 然而凯尔希转向他时,那股岁月带来的气息直吓得安东尼一哆嗦 。 安德鲁挡在弟弟面前,道:“女士,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我们现在尚不太了解现状…” 昂斯特也点点头道:“凯尔希…女士,我们刚才好像是进入了一个家伙的幻境,阿加里图小哥还在里面战斗…” “我都知道了,昂斯特,你们不必如此紧张,阿加里图并非孤军奋战,有援兵帮助,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 凯尔希的双眼仿佛洞穿了虚无,在场没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听到她喃喃道:“很快,就会结束。” …… 高文的神域里。 酒神,啊不,剧团长现在已经失去了三个权柄。 【猩红】被沈沐柯偷走,【古堡】毁灭于神战,现在【梦幻】也被令强行夺走,他现在已经不剩什么了。 “还有【酒】和【艺术】。”高文屹立于王座上,祂已经洞悉了酒神的一切。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战利品嘛?由你来分配吧,阿加里图,他是你的猎物。”兽主轻松地笑着,然而惨遭瓜分的酒神已经没力气说话和反抗了。 “我就不需要了,两位看着分吧。”沈沐柯谦让道,他没兴趣瓜分邪神的权柄,更何况他已经偷了【猩红】,一个还没研究明白,也就不需要其他的了。 “我对【酒】没兴趣。”兽主高文笑着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令拿到了梦幻和酒,这一趟也算收获满满。 兽主收下了艺术,虽然祂显然不擅长唱歌和绘画,但是先拿着吧,也许用得上呢? 剧团长失去了所有权柄,他的躯体逐渐畏缩,继而烟消云散。 “他不是巨兽,而是意志,和黑蛇一样,脱胎于土地的意志,神性和权柄是他的一切,失去了这些,他也就没有存在的依托了。”兽主解释道。 令向着兽主拱了拱手,那幻影笑着消散了。 猩红剧团的一切,都结束了。 …… 克莱布拉松。 因为权柄消散而迅速风化的古堡摇摇欲坠,在那些晃动的支柱下,一个穿着夸张长袍,戴着面具的身影溜了出来。 “剧团长失败了吗?真是让人意外。不过无妨,我还活着,这就不算太差,不是吗?” 笑嘻嘻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喉舌迎着夕阳走向远方。 第四十七章 议案通过 九月三日上午。 卡拉顿的议会照常开始。 然而事实上,所有议员都已经提前知道了今天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半个月前,由昂斯特议员提出的感染者社区建立问题。 客观地讲,这是个相当敏感的话题。 因为按照目前维多利亚的法律,感染者是被否定的群体,想要改善他们的环境不是一个制度问题,而是一个思想问题。 在维多利亚漫长的历史里,还没有真正把感染者问题拿到台面上说的时候。 然而昂斯特,这个卡拉顿议会资历最老,最为年长的议员把它搬到明面上,变成了一个让议员们不得不马上面对的问题。 不得不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压力,让昂斯特先生遭受了不少非议… 也因此,在如今的卡拉顿议会里,总共分成三派。 以昂斯特议员为代表的支持派,这个派系大多数都是学者和医生一类,他们最了解感染者的问题,也明白现阶段的境况是有问题的,所以他们迫切地想要改变,昂斯特的议案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以贝希曼伯爵为首的守旧派,这个群体多数是商人和贵族,这些吃喝不愁的老爷们没有动机去支持感染者,他们可不想扣除一块收入送给感染者,所以他们多数非常顽固。 最后一派,人数相对多一些,他们是中立派,他们的职业各有不同,但是区别是他们的态度都是左右摇摆,伺机而动。那位维克托议员,也是中立派的一员。 咚—— 石英钟敲响了。 上午九点到了。 然而今天会议的两位主角,昂斯特和贝希曼还没有来。 一众议员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今天大家都已经准备看昂斯特和贝希曼两人的口腔体操了,结果提议题的和反对的都没来? 砰!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昂斯特拄着拐棍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贝希曼伯爵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来晚了。”昂斯特满面春风地笑着和议员们打招呼,然后欣然落座。 贝希曼灰头土脸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现在还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 没办法,猩红古堡的幻境时间流速显然和现实不同,在幻境里,他感觉是一个晚上,而现实中,已经过了将近三天了。 经历了一个晚上惊心动魄的旅程,贝希曼在获救后没说几句话就昏睡过去,直到二十分钟前,他被陆行器载着到达议会大门前才苏醒过来。 “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议题吧。”议长开口道:“相信各位已经知晓我们今日会议的目的,我们需要就昂斯特议员的议案进行举手表决,在一切开始前,我们先投一轮票吧。” “支持昂斯特先生的感染者社区建立计划的,请举手。”议长先生说完,举起了手。 这也是预料之中,因为议长先生是平民出身,而且曾经就读于卡拉顿学院。 没错,他是昂斯特的学生。 昂斯特点点头,也举起手,接着那些支持派也举起手… “我也支持。”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贝希曼举着手道。 什么? 一众议员惊诧不已,他们转向贝希曼,不知道这家伙在整什么活。 “您,确定吗?贝希曼伯爵?”议长试探问道。 “我确定,天啊,我怎么不确定,我支持昂斯特议员的议案,就这样。”贝希曼揉着脑袋无奈说道。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不支持。 他弄巧成拙,想要买凶杀人的事暴露了,而且还经历了古堡惊魂一夜,要不是那个叫阿加里图的家伙足够强大,他搞不好就交代在那了。 所以到了如今,他也已经放弃了思考,以至于刚才在门口昂斯特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他都没犹豫就同意配合议案。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贝希曼这条命都是跟着人家捡回来的,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累了,毁灭吧。 然而贝希曼这套说辞却说服不了在座的守旧派议员,他们的派系原本是以贝希曼为核心的,现在倒好,贝希曼自己投了? 一时间,整个议会热闹起来,大家纷纷声讨叛徒贝希曼。 然而贝希曼伯爵毫不在乎,直接闭着眼睛装死,他现在对这些人的看法那是毫不在乎: 【劳资昨天晚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了一宿,你们这么厉害去找剧团长玩去啊,我反正不奉陪了。】 【反正也就是建立个感染者社区罢了,严格来讲,又不影响我的生意,我小支持一波,你们各位随意吧。】 眼看着争吵越发激烈,议长只得动手调停。 “安静下来,先生们,这有什么可争论的?” 议长的目光转向昂斯特先生,这位百岁老人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和一旁的后辈们轻快地聊着天。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进门的时候如此踌躇满志,不愧是昂斯特老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法,竟然能说动贝希曼吗?” 热闹的议会终于平息,然而守旧派的组织已经七零八落了。 “那么,让我们继续投票,刚才投票的各位,是否支持昂斯特议员?” “我支持!” “我…我也是!” “我也支持。” 中立派的众人都举起手,他们已经明晰了现状,作为守旧派的代表人物,贝希曼都因为不明原因投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投吧投吧,现在快点投,将来感染者社区建起来,兴许还能开辟新的产业链和合作项目。 眼见着场上的票数已经过半,散摊子的守旧派也开始蠢蠢欲动,终于,一个商人出身的议员妥协了。 “我支持。” 如今议案通过已成定局,现在继续固守己见也就没了意义,倒不如卖个人情给昂斯特,毕竟将来社区建起来,自己等人还要仰仗他的威望行事。 有人带头,原本有摇摆倾向的议员们也没了顾虑,纷纷支持昂斯特。 于是这场原本可能会吵得荡气回肠的会议颇显潦草地结束了。 以近四分之三的票数昂斯特成功敲定了议案,可以想象,这会给他带来多大声望。 而随着感染者社区的建立,他后续的改善工作环境、缩短工作时长的议案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大家都会卖他这个面子。 卡拉顿的未来,变得更明亮了。 …… 卡拉顿某处别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吵醒了睡着懒觉的皮特先生。 皮特先生打着哈欠打开房门,门口是一个身着西装的鲁珀壮汉。 “皮特先生是吧?我家先生为您送来一封信,他提出要让您亲自打开观看。” 啊? 皮特先生惊讶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5000镑的支票已经一份“客气的威胁信”。 这封信当然是沈沐柯写的,他之前简单调查了一下皮特先生的生意情况,发现他也是做实业的。然而他公司最近的状态可不是太好,也许资金链有了些问题,整体呈现亏损。 俗话说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放在皮特先生这也一样,所以一大早,沈沐柯派安德鲁送过来一封信,表示自己愿意投资他的公司,条件是—— 皮特必须带头投资感染者社区,而且还要尽可能地带动其他生意伙伴一起。 在随 信附上了5000镑的支票后,沈沐柯确信皮特一定会答应,虽然两方没立合同,但是作为一个商人,皮特先生肯定明白一个喜欢君子协定的人在撕破脸皮的时候有多可怕。 阿加里图可以出大代价满足皮特的需求,那也可以用同样的代价取走他的一切。 皮特先生谨慎地收好信封,然后想着来送信的安德鲁连连鞠躬,还礼貌地把柯里昂大哥送了出来。 安德鲁完全没搞懂皮特这是在玩什么小游戏,只得开着陆行器回到沈沐柯的临时住所。 是的,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终于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的柯里昂两兄弟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从此就跟着沈沐柯了。 沈沐柯本来完全没有收手下的想法,他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没必要招募什么打手。 然而安德鲁一句话就打动了沈沐柯: “您总需要一个开车的司机,或者一个做菜的厨子吧?这些东西,我们哥俩都能胜任!” “我去我可太心动了,你俩明天就开始工作!” 沈沐柯给他俩开出了每人每月八十镑的工资,年底还有额外奖金,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吃叙拉古正宗通心粉。 柯里昂两兄弟是非常兴奋的,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颠沛流离、背井离乡以后,兄弟俩终于找到了一份正派的工作,不再做偷鸡摸狗的事了。 …… 卡拉顿一切问题都已步入正轨,凯尔希和兽主已经先行一步前往了克莱布拉松,她们得去为酒神陨落后的事情收尾。 至于阿加里图,再和昂斯特先生道过别后,柯里昂两兄弟开始收拾行李,三人决定开着陆行器回伦蒂尼姆。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着报纸。 报纸上报道了感染者社区建立的新闻,因为这事,昂斯特先生在工人们的圈子里声望高得爆棚,以至于现在老头儿出去讲学都得配一队警备员,因为他走到哪都会有不少人围上来问候,这显然是一种难以接受的幸福。 “安东尼,今天中午吃什么?”作为在卡拉顿的最后一餐,沈沐柯还是很期待的沈沐柯轻 “还是通心粉,先生,今天还是通心粉。” “好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改善下调味?”沈沐柯转向厨房,看到了安东尼的背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嘶—— 这是,神性的碰撞? 沈沐柯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对一旁收拾行李的安德鲁道: “安德鲁,你弟弟的天赋比你强啊~” “那是自然的,先生,安东尼要是正常地上学,现在估计都已经是真正的大学生了。”安德鲁对自己的弟弟颇为自豪。 “呵,那还真是…诶,你俩没上过学么?那你俩有兴趣去伦蒂尼姆上学么?”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不用报答,学费从你俩的工资里扣。” “先生,告诉我您是说笑的!” 第四十八章 对柯里昂的安排 伦蒂尼姆。 经历过十多天惊险刺激的旅途,沈沐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柯里昂两兄弟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下陆行器,别误会,这两个糙汉和孑然一身的沈沐柯当然不会有这么多行李。 这里面大多是昂斯特先生送的特产。 因为卡拉顿临海,所以昂斯特先生送了不少水产过来,包括晒干腌制的鳞肉,和一些手打的鳞丸。 “欢迎光临我们工作的地方,两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要呆在这里了。” 沈沐柯笑着向两兄弟介绍自己的店铺,然而安德鲁和安东尼已经惊掉了下巴。 “这就是您的店?” 安德鲁不可置信道。 眼前的【宝石与草药】店面很小,让两兄弟想起了以前在叙拉古吃过的苍蝇馆,整个店铺显得简陋又朴素。 这是什么情况? 阿加里图先生不是很有钱吗?别告诉我他就是靠着这家店发财的! “当然不是!”沈沐柯纠正道:“这只是,爱好,对,爱好,我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况且如果店面太大,那么工人们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沈沐柯笑着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然而就在这档口,就已经有人过来聊天了。 “阿加里图先生?真是您?!这可真好,已经好久不见您了!”一个穿着短夹克的青年过来打招呼。 “你是…汤姆?我们也没有很久不见吧?也就…半个月?” “嗨,这不是…那什么,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汤姆摸着脑门,飙出来一句很不标准的炎国话。 “呵,水平见长,看来你还是很有天赋啊!”沈沐柯肯定地竖起大拇指。 “嘿嘿,那是您教的好…您出差结束了?” “是,这次回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外出了。” 从现在开始算,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泰拉历1072年,这一年,将是整个大陆躁动的一年。而沈沐柯能力有限,如果他想尽可能挽回维多利亚的衰颓,就必须牢牢守住伦蒂尼姆这一亩三分地,尽可能地更改历史走向,最起码,也不能让老狮王被人算计着推上台斩首吧?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他不会离开伦蒂尼姆。 这些事,工人汤姆当然不知道,他现在只觉得高兴,只要阿加里图先生在这里,就让他们干活都感觉放松了不少。 惊讶地看着阿加里图和工人的对话,安德鲁不由地和弟弟说:“不得不说,我们的新老板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是这样哥哥,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行李搬进去了?” “啊,对,差点忘了…” ……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 “我回来了!” 沈沐柯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就看到爱布拉娜穿着睡衣抱着枕头走出来。 “你小声点,拉芙希妮都睡着了,你会吵醒她的!” 小德拉克揉着眼睛埋怨道,然后她转向柯里昂两兄弟。 “他们是谁?!”爱布拉娜戒备道。 “我手下的伙计,今天先住在这里。”沈沐柯解释道。 “不许让他们上二楼,知道吗!”爱布拉娜盯着两兄弟,板着小脸道。 “放心,他俩不敢上去。” 沈沐柯笑着转向两兄弟,他的单片眼镜闪烁着:“你俩不会上去,对吧?” 两兄弟猛地一激灵,连连点头:“不会不会!” “那就好~”爱布拉娜揉着眼睛,走回屋里。 “先生,这位是…” “爱布拉娜,在楼上还有她妹妹,拉芙希妮。都是我的养女。” 养女? 两兄弟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老板。 “老板,警惕幼态审美啊…” “…你信不信我用雷劈了你?” …… 沈沐柯领着两兄弟来到一楼的客房里,然后将两人的包袱放到床上。 “以后你俩就睡在这里,不过我感觉你俩应该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啊?”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沈沐柯笑着道:“你俩应该去上学才对。” 啊这… 安德鲁站起身道:“先生,我就不用了,让安东尼去吧!” 他当然知道在伦蒂尼姆,上学意味着什么。 先不说学费,光是资格就已经价值不菲… 自己两兄弟先前和阿加里图先生产生不少误会,如今已经欠了对方太多人情,可不能在这样了。 所以安德鲁表示,自己愿意放弃这个资格,只要阿加里图愿意资助弟弟就好。 “你是说,让我只资助你弟弟?” “是这样。”安德鲁点头。 “那,你做什么?”沈沐柯笑着问道:“你能做什么?我在伦蒂尼姆,不需要交通工具,自然也就不需要司机,而且你也不需要每天为我做饭,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老实说,沈沐柯在一开始,对于两兄弟的许诺还是很心动的。 但是当他回到伦蒂尼姆,他发现两兄弟“价值”骤减啊~ 你说要帮我开车,但是伦蒂尼姆这一亩三分地,我瞬移就可以了。 你说要帮我做饭,试问谁能接受每天都吃叙拉古通心粉和奶油肉丸汤? 你好歹调个别的味啊! 所以,在发现柯里昂两兄弟实在价值不大的时候,沈沐柯果断决定—— “你俩都给我上学去,然后每周末回来给我的店铺打工,我工资照发,同时负责你俩周末的住宿,就这样!” 这… 柯里昂两兄弟无奈地点头,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啊,对了,先生,我们要上哪里上学?” “已经安排好了,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 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 就是原剧情里,风笛和陈毕业的那个学院。 没错,就是那个除了近卫,什么都培养的近卫学院。 让柯里昂两兄弟上近卫学院,沈沐柯显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首先,他从来都没想过让柯里昂两兄弟就简简单单当个伙计,每月从他这领点死工资就好了。 他要培养两兄弟,一是看重两兄弟的潜力,二是看中了两兄弟的人品。 就潜力来看,安东尼已经向他证明了神性的天赋,他的未来,一定不会平凡。而安德鲁,沈沐柯很看重他的行为方式,这种老道的行为方式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是很少见的,沈沐柯也希望他可以更加优秀一些。 至于人品,则更不必说,两兄弟生得卑微,但活得相当洒脱,叙拉古鱼龙混杂黑白兼容的环境并没有让两兄弟堕落,反而更加显现出他们的良好品德,虽然他俩的品德不一定能和原剧情里的斥罪或者德克萨斯 相比…但是总归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两兄弟,值得培养。 而那个培养出风笛,陈等优秀人才的近卫学院,显然是个好去处。 柯里昂两兄弟,会成为沈沐柯未来班底中的第一批成员。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九章 谣言与阴谋 伦蒂尼姆地下室。 “各位,好久不见了。” 沈沐柯推开门,向着会议室内的诸位问候道。 “好久不见,阿加里图,你可是错过了两次会议,我们该如何惩罚你呢?” 坎伯兰公爵笑了打趣道。 “惩罚?这可真让人害怕,不过还好,我早有准备!” 沈沐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掏出一个绑着绸带的礼盒。 “尝尝吧各位,是拉芙希妮做的饼干…老实说,她最近研究这个可努力了。” 温暖甜蜜的点心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欢腾起来,坎伯兰公爵咬了一口然后赞不绝口道:“真不错,我感觉已经能和宫廷里那些美食相提并论了!我决定免了你的罪~” “我会给拉芙希妮带去您的认可,小姑娘一定非常开心。”沈沐柯笑着回应。 凯尔希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很独特的风味,似乎还加了香料… 凯尔希行走大地,不知多少岁月,然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饼干是什么时候了。 “很不错,阿加里图。”凯尔希低声道:“我想这就是我们坐在这里的意义之一吧…” “您说的很对,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点着头,他回想起拉芙希妮一次次的尝试,以及那不屈不挠的笑脸… 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笑脸。 “好了,愉快的时间暂且告一段落。”坎伯兰拍拍手,道:“我们该开始工作了。” 阿里安娜首领点点头,然后拿起一沓文件递给沈沐柯: “给,阿加里图,这是最近你不在,我们讨论的情报。” 沈沐柯接过来,翻开第一页: 【西尔军事学院内部机密资料失窃…】 西尔军事学院? 沈沐柯点点下巴,他记得西尔军事学院是一座有高卢背景的学院,似乎罗德岛后来的精英干员术髓就是毕业自那里。 “西尔军事学院内部失窃了?那里面有什么重要资料?”沈沐柯问道。 “事实上,并没有。”坎伯兰公爵摇摇头,道:“这是一个假新闻。” 假新闻? 沈沐柯看了看资料的标头:【伦蒂尼姆晚报】。 伦蒂尼姆晚报,这可不是一般媒体,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出自官方的权威报纸! 官方也出假新闻? 梅斯读懂了沈沐柯的表情,他解释道:“的确是假的,我有一个战友,就在西尔军事学院所在地区当差…他不会欺骗我,西尔军事学院没事。” “那么,这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沈沐柯疑问道。 “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谁是源头】的问题了。”阿里安娜摇摇头道:“在你离开的这半个多月,关于军事学院失窃这事在民间传得满天飞,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虽然警备队和我的组织这边尽可能辟谣…但你知道的,大家还是喜欢【独立思考】。” 这叫什么事? 沈沐柯哭笑不得,都没影子的事辟谣也这么困难? “我倒是好奇,这街头巷尾的谣言都是什么版本…” “有很多。”凯尔希严肃道:“大多数,是一些对别国的臆想。” “比如?” “比如,西尔军事学院是高卢时代成立的,这是有高卢残党阴谋颠覆维多利亚。” 这都哪跟哪啊! 沈沐柯无奈地揉着脑袋,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高卢残党,且不说高卢都亡了这么多年,还有没有残党,就说他们存在,能对现如今的维多利亚做什么嘛? 看看原剧情里,那些意图颠覆维多利亚的人吧——有本国的贵族野心家,有萨卡兹特雷西斯领导的境外势力,也有德拉克双子领导的深池。 看看人家,这才叫颠覆!高卢残党?那算什么? “你所说的道理,可以说服自己,但说服不了民众。”凯尔希也颇为无语:“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加不知所谓的说法,比如,乌萨斯间谍。又比如,莱塔尼亚的黑巫师。” 等会儿! 沈沐柯感觉自己本能地抓住了一点重点,乌萨斯和莱塔尼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间感觉如此紧张呢? 沈沐柯沉默着思索着,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得道:“这两种想法的起因是什么?” “不清楚,但是似乎和西尔军事学院附近的工厂最近来了不少乌萨斯人和莱塔尼亚人有关?” “那些人是什么来历?有调查过嘛?”沈沐柯转向梅斯。 梅斯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会给朋友去信,让他帮忙调查 !” 沈沐柯点点头,翻动着手里的资料,然后又看到一个标题: 【走访调查:伦蒂尼姆等七个城市,近八成民众呼吁皇庭与议会建立全新完善的情报组织。】 情报组织? 民众呼吁? 这怎么扯到一起的? 沈沐柯望向坎伯兰公爵,道:“这,也是假新闻?” “很遗憾,不是。”坎伯兰公爵摇摇头,缓缓道:“这是在西尔军事学院那挡子事之后,我和各地的朋友和部下联络之后得到的民间调查研究…这数据是真的。” “所以,有近八成的民众希望维多利亚建立完善全新的情报组织?” “对。” 沈沐柯靠在椅子上,他现在有点迷惑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凯尔希做出判断:“民众们的呼吁来自对国际形势的担忧,你也知道,目前乌萨斯与东国的局势很不稳定,也许很快,维多利亚也要卷入争端。” “所以,民众就希望建立全新的情报组织?” “其实。”梅斯开口道:“关于建立情报组织,这个口号最开始是起源于一个来自多伦郡的小说作家…他的代表作我带来了一本。” 梅斯探入口袋,取出一本精致的书籍。 沈沐柯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标题: 《在莱塔尼亚的日子》 光看名字,似乎还挺文艺的。 “事实上,这本小说跟文艺搭不上边。”梅斯解释道:“这个小说作者,以前曾经是第二集团军的侦查兵,曾经上过战场。” 沈沐柯翻看这本小说,然后差点绷不住笑了。 在这本书前半段剧情里,作者以自传的形式描绘了自己在战争中针对莱塔尼亚各种情报的侦查,这段剧情非常具体,可见作者是有点生活的。 但是这本书的后半段,却堪称泰拉大陆ooc的集大成者。 在后半段,这位作者以自传的形式,描述自己是如何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如何在万军丛中取机密情报,又是如何力挽狂澜挽救维多利亚于水火之中的。 在他的描绘里,这个军衔不过中尉的小侦察兵,马踏高塔,拳打巫王,如果吹牛皮能上税,估计他这一本书就能占今年维多利亚总税收的一半。 另一半是莱塔尼亚巫王给的赏金,就悬赏小说作者的人头。 “就这?”沈沐柯疑问道:“一个小说作者的吹牛作品,能带起节奏?总不能很多人相信他写得是真的吧?” “事实上,从没有人认为他写的是真的。”梅斯摇摇头道:“民众们虽然见识少,但是不代表他们傻…真正带起节奏的是另一件事。” 坎伯兰公爵道:“上个星期,这家伙在自己的签字售书会前喝了顿大酒,然后醉醺醺地在会上演讲,他跟他的读者说…” “说什么?” “说现如今莱塔尼亚的巫王死性不改,据说他已经派了海量的卧底潜入了维多利亚,而且…” 梅斯补充道:“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西尔军事学院,一场情报战争已经开始了。” “读者们信了?” “至少从结果来看,是信了。” 我去,阴谋论!还特么的逻辑闭环了! 沈沐柯无奈地靠在椅子上,他第一次感觉有神力也就那么回事,你再能打,能辩得过天下悠悠众口嘛?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第五十章 猜测 伦蒂尼姆地下室。 没想到,一个蹩脚的小说作家竟然让整个维多利亚人心惶惶,这让沈沐柯一时间难以接受。 “那么,这个小说作家,最近怎么样了?”沈沐柯试探问道。 梅斯叹了口气,道:“最开始,我们是想派出警备队,以造谣和寻衅滋事的名义控制住他。” “这不行!”沈沐柯摇摇头,越到这时候,越要谨慎。 现在是多么严峻的舆论环境?沈沐柯用脚后跟都能想到,现在整个维多利亚皇庭与议会都被各路人马盯着,一旦这事处理不好,很容易产生反效果! 你说他造谣,就这么点小事你为什么要把他抓起来?是不是他说对了?!一定是他说对了!抓到你们的痛处啦哈哈哈哈!! 你说你有证据能辟谣?我不听我不听! 所以,要不怎么说是进退两难呢~ ╮( ̄▽ ̄)╭ “是这样,我们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梅斯解释道:“我们最后派出一队训练有素的同僚穿上便衣不分昼夜地跟着他,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再胡说八道了。” “也只能这样了…” “那什么,我插句嘴啊。”阿里安娜首领举起手问道:“坎伯兰公爵大人,我们的维多利亚真的混进来很多别国情报人员嘛?” 坎伯兰公爵哭笑不得,然而阿里安娜继续解释道:“虽然我肯定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最近我组织里也有不少人在讨论这 事…所以我,还是找您确认一下比较好。” “这又怎么可能呢?”坎伯兰公爵耸耸肩,“且不说维多利亚大小官员全部都是本国人,根本没有间谍的土壤…就说莱塔尼亚那个高傲的巫王,他可能会用间谍这么阴暗的小手段嘛?” 这倒是。 沈沐柯点点头,巫王纵横一世,虽然最后不得善终,但不得不说,以他霸气侧漏的行事风格,确实很难想象他会派点什么间谍过来,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估计他宁可自己上也不会借助外人,巫王丢不起这个人。 “莱塔尼亚没有,那乌萨斯呢?”凯尔希突然道:“不可一世的巫王也许不在意这些小手段…但是黑蛇呢?祂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而且,某种意义上,祂比巫王更加可怕。” “这…”坎伯兰和梅斯对视一眼,最后无奈道:“这,就不知道了,我想也没法知道,毕竟这两年因为乌萨斯不断地征兵,北方有不少人跑到维多利亚来,这些人里有没有心怀不轨的…根本无从查起。” 嘶—— 棘手啊。 “说到底,维多利亚到底有没有情报组织?”沈沐柯试探问道:“当然,如果不方便说…也就算了。” “不,怎么会呢,阿加里图,我们怎么会对你有所戒备?”坎伯兰摇摇头道。 阿加里图是得到了“那一位”认可的,是值得无条件信任的盟友,再加上他本人为维多利亚做了很多事,所以坎伯兰愿意向他分享一些隐秘。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阿里安娜有凯尔希担保,而凯尔希有“那一位”担保,梅斯是绝对的自己人,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事实上,你说的那种组织,维多利亚曾经拥有过,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还有这样的事? 梅斯也颇感惊诧,他作为塔楼骑士警戒长,常年呆在皇庭里,竟然都不知道这类事? 其实,最开始,维多利亚的境外情报收集都靠派往各国的使臣,由他们在别国收集信息,然后暗中传递回维多利亚。 然而近些年…尤其是在四皇会战之后,维多利亚对外使臣就几乎没有任命了。 要说为什么… 首先,莱塔尼亚就别想了,巫王不久前刚杀了高卢所有使臣,前人殷鉴不远,还是不要挑拨他敏感的神经了。 至于乌萨斯,那更是别想,暗地里有着黑蛇兜底,你派出去使臣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近几年乌萨斯疯了一样对外扩张,今天还交流通畅,明天可能就兵戎相见了! 还有卡西米尔,卡西米尔虽然名义上是友好国家但是考虑到它内部局势实在太复杂了,维多利亚议会担心交流没搞好,反而搞出什么流血事件或者其他的问题。 然后是叙拉古,这个也是重量级,他们的国家都不像国家,干脆家族分管,彼此互相独立,维多利亚根本没法和他们单独交流。 而哥伦比亚,这也是个历史问题,由于对方已经有意和维多利亚掐断一切联系,所以维多利亚根本没法派人过去。 所以纵观维多利亚周边诸国,实在没有对外情报收集的土壤。 “那么,维多利亚有针对本土的情报收集组织嘛?比如监管试听,探听民间情报的那种?” “这倒是有。” “谁?哪个部门?” 坎伯兰看着沈沐柯,笑着指了指彼此:“我们就是啊。” 唉—— 沈沐柯颓然靠在椅子上,这么一听…这维多利亚怎么跟个筛子一样? 自己这么几个人…虽然说都是各领域的顶尖…有个什么用?但凡要是有用,还至于让一个小说家带了节奏? “所以,虽然整件事只是起源于一个小说家不知所谓的疯言疯语,但是我们也可以因此得知,现阶段的维多利亚,本土情报收集有些很大空缺。坎伯兰公爵大人…”凯尔希道:“如果可以,还是请和陛下提议一下,维多利亚需要可以准确把控时局的情报组织,仅仅只靠我们是不管用的。” “好的,我会和陛下提起。” 坎伯兰公爵点点头,然后道:“说起来,之前卡拉顿那位昂斯特议员的建立感染者社区的议案可有结果了?” “已经通过了,感染者社区正在建立,相信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见到效果。”沈沐柯笑着道。 “那太好了,如果卡拉顿的政策成功,陛下的新政想必也可以顺利实行了。” 新政? 沈沐柯本能地抬起头,他好像记得,老狮王新政实施的时候,就是他与议会的矛盾总爆发的时候。 也因为这新政,才让他最后被推上了断头台。 “坎伯兰大人,我得说,任何新政的实施不可着急…所以说,还请让陛下谨慎行事,另外,小心议会。” 坎伯兰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沐柯的语气变化,他点点头道:“我明白,我会向陛下提议的。” 提议,也 不一定好使。 老狮王是真正如烈火一般的国王,他的烈火会燃烧一切腐朽,但也会让他烫伤自己… 沈沐柯不知道,他的蝴蝶效应能不能挽救维多利亚未来的困顿,但至少,现阶段他要把一切都准备好。 第五十一章 目的 【宝石与草药】内。 在卡拉顿猩红剧团事件之后一段时间,沈沐柯的日常逐渐趋于稳定。 白天他基本就是在店里营业,晚上则飞到伦蒂尼姆各个地方收集情报,收集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就是直接隐身过去听。 长期以来,沈沐柯对于自己实力的定位都相对偏低了些,知道最近他开始尽可能地搜集情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挺强的嘛~ 在伦蒂尼姆,除去皇庭,沈沐柯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发展到后来,他几乎可以在一个晚上跑十多家目标,也不需要刻意地潜入,只需要隐着身从正门走进去,然后找到目标任务,站在一边观看对方表演即可。 这种方法相对来说效率比较低,因为他只有一个人,但是得到的情报却都是高质量的。 当然,沈沐柯也不是什么偷窥狂,他也不是随意窥探他人隐私的变态。() 他探听情报目标的依据,一般来自民间风评。 泰拉大陆上的上位者不比现实。 现实世界里的虫豸身经百战,已经学会了怎么包装自己,而泰拉大陆上的不同—— 有民众说他们狠毒,那大概率是真的狠毒。 所以沈沐柯一般都是带着疑问去探查,结果倒也不出意外,泰拉大陆的上位者们道德底线都相当灵活,几乎让他百发百中。 他九月份回来,经过两个月的探查走访,收效甚佳—— 首先是维多利亚皇家银行总行行长。 这个老小子是伯爵世家,祖上跟着阿斯兰王室打过仗,算是功勋卓著的一批人。 然而功勋卓著不是他挪用公款的理由。 所以沈沐柯痛痛快快地向坎伯兰公爵“举报”了他,让他进监狱“度假”去了。 再比如伦蒂尼姆警备队中央城区分队副队长弗兰克,涉嫌敲诈勒索和收黑钱,于是沈沐柯也给他送去了一点关怀… 总之,在两个月时间里,沈沐柯重拳出击,把整个伦蒂尼姆上流社会清洗了一遍,有问题的通通施以惩戒! 沈沐柯的行事非常高调,然而却一直没人察觉到他的线索,一时间整个伦蒂尼姆上流社会人心惶惶,几乎所有的贵族和政客都沉寂下来,每次议会都是死一般的沉默,这间接推动了老狮王的新政计划,虽然老狮王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跟议会的虫豸们斗上一斗,然而现在好了,议会别说反对他了,议会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因此,不同于原剧情里的困顿,老狮王的新政计划正在稳步进行,预计半年内就能正式实施。 …… 周末,【宝石与草药】店里此时坐满了人,沈沐柯擦着杯子,看着店里。 他今天休息,最近伦蒂尼姆的局势相当沉默,他根本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情报收集自然也就无从提起,所以他今天亲自看店。 此时的店里非常热闹,也许是蝴蝶效应,皇家戴尔兵工厂最近对工人们非常好,甚至还愿意给他们周末放假,因此,有不少人正聚在店里,气氛相当热闹。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是想开一家药铺,结果药铺生意没怎么做,倒是自己做的凉茶和硬甘草糖挺受欢迎,吸引了不少工人过来,俨然把这里当成了酒馆。 “我说科德大叔,您怎么不去酒馆了?”有工人问道。 “嗨,阿加里图先生说我的肝脏不好,多是喝酒喝的…所以我一咬牙一跺脚,把它戒了!” “戒了?您都喝了三十多年酒了,说戒就戒了?” “嘿,你还别说,我自己都没想到…现在我是喝凉茶为主,比喝酒可便宜多了!” 这样的对话最近经常性地出现在【宝石与草药】店里,原因无他,沈沐柯发现,也许是泰拉的医疗保健树歪了不少的原因,整个大陆上的人对于这方面缺乏基本的认识。 比如,大多数工人喝酒比喝水多,因为他们发现喝酒不容易生病,而喝水更容易得肠胃炎。 这种说法很有既视感,让沈沐柯想起了几个世纪以前的海盗们的习惯,他们为了防止生病,总是把朗姆酒当水喝。 这种经验之谈有一定根据,因为那时候人们还没有微生物的概念,人们发现直接饮用冷水是不安全的,而酒就相对健康。 然而在沈沐柯这,他花了好大代价才说服了工人们回家把水煮开了再喝。 工人们不能理解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然而好在还是照着做了,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戒酒成功。 呼啦—— 店门被打开,柯里昂两兄弟走进来。 他们今天休息,按照惯例 ,得来这边打工。 “上午好啊,安德鲁,安东尼。” “上午好,科德大叔。” 老科德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凉茶。 “怎么样?”沈沐柯抚着柜台,轻声询问道:“周一的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果真是如您所料。”安德鲁跑了一路,这会饮下一大杯凉茶,道:“您猜的不错,那个乌萨斯人动机果然不纯,现在他们团伙已经被阿里安娜首领的人控制住了!” 沈沐柯所说的事,是发生在这周一的间谍事件。 在这之前,【伦蒂尼姆地下室】对于维多利亚情报问题做出了讨论,最后讨论结果是维多利亚缺乏一个可靠的本土情报组织。 那次会议后坎伯兰公爵去找了老狮王,然而老狮王对此却不以为然。 也许是由于天生的自信与后天形成的观念,老狮王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搞本土情报网是独裁者的象征,而老狮王英明一世怎么可能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坎伯兰公爵的提议被无情驳回了。 虽然这个提议没有“中标”,但是坎伯兰公爵确实是上心了。 别误会,永远高洁的坎伯兰不可能瞒着皇帝搞什么情报组织,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而是委托阿里安娜首领发动人手,先把情报组织的雏形搞出来。 至于这个雏形的调查目标,就选择那些因为战乱逃来维多利亚的乌萨斯人和莱塔尼亚人吧,就当练手了。 结果这个雏形刚成立没几天,收获就来了。 阿里安娜首领的部下,阿加里图的老朋友——迷雾女巫露西亚,她在调查一个乌萨斯人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身份证明是伪造的,这本来没什么,因为战乱逃难来的人为了活下去找一份工作伪造个身份证明也无可厚非,让他重新补齐就好了。 然而露西亚在探查那个人的住所时才发现, 这个人准备了大批量的武器和防具,还收集了包括伦蒂尼姆在内的各个城市的地图,这怎么可能是逃难的人? 露西亚赶紧将情报汇报给阿里安娜,然后阿里安娜首领就带着这份情报来到了【伦蒂尼姆地下室】。 “先不要急着抓捕这个人,他大概率有同伙…先监视住他,然后挖出他的目的和组织,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提供帮助。”沈沐柯做出判断。 他所说的帮助,其实就是让柯里昂两兄弟帮着一块调查,毕竟他俩平时除了上学实在也没什么事做。 现在,他俩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不错的消息,这让沈沐柯很欣慰。 “那么,和我说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你们应该调查清楚了吧?” “当然!”安东尼喝了一口茶道:“阿加里图先生,您知道,【囚犯】嘛?” 第五十二章 西里尔的信 谁? 沈沐柯一愣,然而反应过来。 “囚犯?多伦郡那个?” “您还真知道!”安东尼惊讶地看着沈沐柯,道:“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的也许不知道,但是囚犯…呵,你猜是谁把他送进去的?”沈沐柯无不得意道。 安德鲁竖起大拇指道:“真不愧是先生,当真是无所不能了。” “恭维我的话之后再说不迟,我倒是好奇这事跟囚犯有什么关系?” “您既然亲手抓了囚犯,那您一定知道他的本事吧?” “什么本事?越狱?”沈沐柯点点下巴,囚犯擅长越狱,同时也喜欢越狱,他甚至把这事当成了乐子,频繁地被抓然后又频繁地逃跑。 “没错,越狱。”安德鲁点点头道:“我们之前抓住的那个乌萨斯团伙,就是来帮着他越狱的。” 哈? 囚犯和毒药学者以及会计不是关押在多伦郡么?这个团伙帮着他越狱,来伦蒂尼姆做什么? “您还不知道?昨天下午,囚犯被多伦郡的警备人员装上了押送陆行器,他就要被送来伦蒂尼姆关押了。” “这有什么必要么?”沈沐柯十分不解,抓住这样一个狡猾的罪犯,最应该干得应该是从重从快地判他死刑,然后直接送他上路,这样来回押送算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晓得多伦郡和伦蒂尼姆法庭的安排是什么,总之,再过几天,这个囚犯就会被送到伦蒂尼姆了。” “然后,这个团伙在这里等着他,准备把他救走?” 沈沐柯本能觉得,这里面有事啊! 且不说多伦郡和伦蒂尼姆当庭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远程押送囚犯,单说一点,外面这个团伙是怎么知道囚犯要被转移的? 多伦郡和伦蒂尼姆的当庭和监狱系统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呼啦—— 店门又一次被推开。 “凯尔希女士?”沈沐柯惊讶地看着对方,只见凯尔希穿着一身长袍戴着兜帽走了进来。 “请坐,凯尔希女士,你要喝点什么嘛?”沈沐柯伸 出手邀请道。 凯尔希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记得你开的是一家药铺,这怎么搞得跟酒吧一样?” “嗨,药铺和酒吧对于我来说不都是一样?需要凉茶么?” “来一杯吧。” 带着冰块的凉茶倒入杯中,凯尔希喝了一口。 柯里昂两兄弟静静地呆在一边,沉默地听着面前两位“大佬”的谈话。 这一位凯尔希女士,她的气质和阿加里图先生完全不同,光是坐在那就给人很大的压力,这让两兄弟大气都不敢喘。 一杯凉茶下肚,凯尔希说明了来意: “阿加里图,囚犯越狱了。” 噗—— 沈沐柯有些狼狈地放下杯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道:“囚犯?多伦郡那个?帮助他越狱的团伙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确实是。”凯尔希面无表情道:“可惜的是,囚犯背后的势力足够庞大,在我们捣毁一个团伙时,另一个团队已经完成了任务。” 好家伙,这算什么? 饱和式劫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押送他的车队刚一出城,就在城外遭遇了火并…囚犯就趁乱逃走了。” “在多伦郡城外公然偷袭押送车队?伯爵呢?文森特老爷子不得带着军队清剿了他们?” “这也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问题…”凯尔希看着沈沐柯道:“偷袭押送车队的,是多伦郡本地警备队的成员。” 多伦郡警备队偷袭伦蒂尼姆的押送车队? 这什么活儿? “背叛?” “是被人控制了,用某种源石技艺,又或者,某种神力。” “黑蛇?”沈沐柯本能地疑问道。 “不清楚,所以我来找你了。”凯尔希解释道:“你应该…有空?” 是的,有空,事实上我好不容易才有空。 沈沐柯无奈地扶着额头,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而且最近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不知道怎么,很黏他,让他终于有了一种养女儿的幸福感…他好不容易得了空,结果又要忙起来了。 “好的吧,我去那里调查一下?” “多伦郡,案发现场大概在郊外向北大约四十多公里。”凯尔希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去现场调查一圈,当然如果你能把囚犯抓回来就更好了。” 凯尔希的想法很理智,囚犯不过只是小角色罢了,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势力,所以她并不在意囚犯怎样,而是更在意那幕后之人。 “事实上,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就地正法,毕竟我感觉监狱也关不住他。”沈沐柯耸耸肩道。 “随便你,只要你能找到他。” “好的,那么我现在…”沈沐柯说着话,突然愣住: “啊,安德鲁,帮我找一张纸?随便什么纸都好。” “好的好的。”安德鲁递给沈沐柯一张白纸。 手中拿着这张纸,沈沐柯开始默念,一行行小字在白纸上浮现: 致阿加里图: 见字如面,小子,最近你还好嘛? 真是好久不见了,几年前,谢拉格和监正会通商以后,我们见过一面,在这之后,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 最近,我向大骑士长申请,顶替了高文那小子的活,接手了谢卡商会的事务,也算是正式从骑士团退下来了,你也知道,我老了,身手也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军队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我看高文那小子早就按捺不住了,所以我就满足了他这个小愿望,呵,现在逐风骑士才是银枪天马的团长。 如今,已经到了1071年下半年,我还记得你当年写给我的那封信,想想时间,也是快到了…大骑士长最近一直在强调增兵备战,呵,你预料得不错,大骑士长就是看准了乌萨斯的军队都在东线,想要趁着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反戈一击…但是就像你说的,我感觉情况并不如监正会预料得那么乐观。 我会尽可能地让大骑士长放弃这个计划,但是你也知道,可能性不大,也许最后还是要上战场…不过没关系,如果一定要行动,那我就回到骑士团领兵…我还是更信得过自己。 之前,你对我家族给出的建议,我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的长子,斯尼茨,我送他去了哥伦比亚读大学,希望他能够脱离卡西米尔的漩涡… 还有我的小儿子,玛恩纳,我送他去了维多利亚,你应该知道那个学校,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好像是这个名字…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他不要走上我的老路就好。 我前段时间,和谢拉格的那位奥拉维尔先生通了信,他说你现在在伦蒂尼姆?开了一间叫【宝石与草药】的店铺?呵,看来你真是到哪都闲不住啊~ 不过,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心里应该有数,你和我不一样,你能做的事比我多得多,不是吗? 哦对了,差点忘了写…前两天,我给 了玛恩纳你的地址,让他去找你,希望你能帮我引导引导他。 ( ̄▽ ̄) 这小子现在正是叛逆期,我说什么都不好使,不过我感觉你应该可以跟他交流交流感情?反正我让他去找你了,你也不用讲什么人情,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直接给我动手管教就好,不用考虑我的面子呵。 嗯,就先写到这吧,夫人叫我吃饭…呵,你和你的那位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衷心地祝福你能过的幸福。 你的战友,西里尔·临光 …… 呵,这老家伙,临了还要cue一句我的终身大事。 沈沐柯无奈笑着想到。 呼啦—— 门又一次被推开,一个金发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右手戴着钢铁制成的护手,穿一身黑色长风衣,腰间还佩着一柄宝剑。 他站在门口,左手中拿着一份地图: “您好,请问,哪一位是阿加里图先生?” 第五十三章 玛恩纳·临光 “我就是阿加里图。”沈沐柯笑了笑,没想到玛恩纳来得很巧啊。 玛恩纳·临光。 叫法很多,比如叔叔,比如老玛,总之,都是形容这位方舟六星幻神近卫。 当然,他也是沈沐柯一直得不到的男人。 话说在那一个二月份的史上最强轮换池里,沈沐柯连出了两个凯尔希,后来又歪了一个蒂蒂,总之,他掏空了存货,也一直没有叔叔。 现在好了,不用抽叔叔了,因为他自己来了。 () 沈沐柯笑着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如今的玛恩纳还没有后来日暮寻路里那么老道,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不过,从他身上的气息来看,这个年轻人已经拥有了相当强悍的力量。 在沈沐柯打量玛恩纳时,临光家的小儿子也在打量眼前这位前辈,不过他的目光就相当拘谨了。 很多人在青春期时,都会有一种情况: 对自己的父母,话越来越少,陪伴家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总感觉家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无趣,虽然亲情的纽带依然牢固,但是代沟却越发深刻。 究其原因,是因为青年人随着心理逐渐成熟,对于千篇一律的家庭生活和唠唠叨叨的父母产生了厌倦,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失去了年少时对父母的“崇拜”,尊敬的程度也随之降低,他们会转而青睐于其他事物,为自己重新塑造偶像和标杆,这也就是很多青少年喜欢追星的原因之一。 而此时此刻,正值青年时期的玛恩纳,终于见到了他的偶像——【捷电骑士】阿加里图。 沈沐柯为什么会成为玛恩纳的偶像呢?这个原因是比较离谱的。 在第十次乌卡战争之后,大骑士长为银枪天马全体放了个长假,西里尔·临光阁下回到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老天马自然和家人提起了阿加里图。 在老天马有意的吹捧中,阿加里图的逼格水涨船高,原本斯尼茨和玛恩纳两兄弟对阿加里图压根就不感冒,但是随着老临光吹捧水平日益精进,由不得两兄弟不对他产生好奇。 好奇,就是崇拜的开始。 原本对阿加里图不感冒的两兄弟开始有意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他们拜访了一些父亲的老战友,逐渐知晓了阿加里图先生的为人,也了解到了他的事迹。 这么一套操作下来,年长一点的斯尼茨倒没如何,玛恩纳先被折服了。 由于已经见惯了自己父亲的事迹,这个时候,一个新的偶像显然更能吸引青年的注意。 因此,当父亲告诉自己,自己要去拜访这一位的时候,玛恩纳是既激动又紧张。 这个年轻人在推开门前,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了很久与阿加里图的见面,然而他一见到对面这位温和的人,大脑就宕机了。 在玛恩纳的构想里,阿加里图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体魄健壮,面容严峻的中年男人,如果他再留着一头散乱的银发,嘴角再有上几道狰狞的伤疤,那就更符合气质了! 然而玛恩纳推开门,眼前这一位的样貌却超出他的想象。 眼前穿着衬衫马甲的青年梳着整洁的棕黑色发型,那擦得干干净净的单片眼镜闪烁着理性的光,他的面容白净,身材修长,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一个曾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的战士,反而让人以为他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您就是阿加里图?”玛恩纳诧异道。 “正是,你是玛恩纳?西里尔阁下和我提起过你。”沈沐柯笑了笑,道:“你今天休息?难得有空过来…要不要喝点凉茶?” 玛恩纳点点头,走到桌前,然后看向站在一边的柯里昂两兄弟。 “安德鲁?安东尼?你们怎么在这?” 安德鲁正在擦洗杯子,他向沈沐柯那边望了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我们兄弟是怎么进去学院的?还 不是靠着阿加里图先生的资助。” 沈沐柯笑着给玛恩纳倒上一杯凉茶,道:“你的茶,我多加了些糖,希望你能喜欢…话说,你们认识?” 安德鲁点点头,道:“在学院里,一个专业。” “原来如此。” 沈沐柯笑着和玛恩纳聊了起来,然而他并不是单纯地闲谈,而是在观察玛恩纳的行为方式。 年轻,自信,正直,刚强。 再加上他由内而外发散出的强大气息,由此可见这是一个源石技艺和体术剑术全面发展的高精尖人才。 和野路子出身的柯里昂两兄弟不同,玛恩纳可是正经的有骑士剑术传承的! 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玛恩纳都是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前提是,他能经受住足够的磨练… 而玛恩纳看着眼前这一位,虽然以貌取人不是什么美德,但从体格来看,阿加里图甚至都不如自己,这样的人还能打仗?这让他把长久以来的偶像滤镜下调不少。 所以说,阿加里图的事迹果然还是掺了水分了吧? 凯尔希看了看玛恩纳,轻轻点点头道:“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记得尽快去一次多伦郡,文森特伯爵现在需要一个帮手。” “没问题。”沈沐柯拍着胸脯道,文森特曾经帮了他们很多,现在投桃报李,自己也应该为他排忧解难。 目送凯尔希推开门离开,沈沐柯转向玛恩纳:“怎么样?玛恩纳?和我出门一趟?” 沈沐柯笑着向玛恩纳发出邀请,然后压低声音,将眼下的情报分享给了他。 “还有这样的事?”玛恩纳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参与进这种事务里。 “我愿意跟您一块去多伦郡。”玛恩纳爽快答应道。 去多伦郡,兴趣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玛恩纳对于眼前这位仰慕已久的前辈的好奇,他希望通过这件事,拉进两人的距离,好让他真正认识这位外表看似温和的前辈。 “诶,先生?”安德鲁探头探脑地凑过来道:“我们兄弟也跟您一块去?” “对对对,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安东尼附和道。 “去去去,去个屁嘞!”沈沐柯笑骂着:“你俩不上学了?周一没有课?学业为重知道吗?!”沈沐柯苦口婆心地劝诫,这让柯里昂两兄弟回想起在家乡那些照顾过他们的老人。 一样的喋喋不休,一样的殷切期盼。 “这不公平!”安东尼反驳:“玛恩纳周一也要上课,凭什么他可以去!?” “你能跟我比吗?”玛恩纳回敬道:“我的主修课是满分,你可以吗?” “混账!有本事不比这个!我们比枪法!” “去你的吧,弱者才借助铳械,真男人都是真刀真枪对砍!” 沈沐柯无奈地看着眼前年轻人的嘴炮比赛,同时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印象中,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是这样和最好的朋友斗嘴的。 【宝石与草药】里,一位名为玛恩纳的新成员的加入,为这个本就热闹的小店,更加上一份喧闹。 第五十四章 来自黑蛇的计划 多伦郡郊外。 浑身裹着绷带的囚犯坐在篝火前,他手里持着烤肉和土豆,正在吃晚饭。 呼—— 风声,忽然间扩大,直吹得篝火噼啪作响。 “靠靠靠!”囚犯手忙脚乱地护住篝火,然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好吗?囚犯?” 阴冷的气息仿佛凭空出现,身着长袍蒙着面容的阴柔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谁!?”囚犯刹那间回身防守,然后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斯内克?” “是我。” “你还有脸见我?!” 囚犯大声质问,他虽然文化不高,但他绝对不是傻子,在多伦郡的监牢里,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之前,斯内克让会计故技重施,在他看来就是一招纯纯的臭棋,后来果然求锤得锤,会计失手被抓,毒药学者暴露,连带着监狱里的他也被严加看管,差点就彻底出不来了! “不要生气,不要动怒,发动你那虽然不多,但姑且还是有点用处的大脑…我真的放弃你了吗?”斯内克不为所动,他森然笑了笑,露出猩红的嘴唇和森然的獠牙:“没有我的布局,你能借机逃出来?” “是你做的?那些袭击车队的人是你指派的?他们不是警备队嘛?” “当然。”斯内克不无得意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无所不能!” “呵,虽然我可能没有你那般精明…但我可不傻,无所不能,呵,你这么厉害,你画个正方形的圆得了呗!” “…你这都从哪学来的俏皮话。”斯内克罕见地被怼了,但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 “囚犯,有新的任务给你。” “免了,我虽然喜欢越狱,但我没有受虐倾向。” “呵,你真的 确定吗?”斯内克翘起嘴角,嘲讽道:“你已经大祸临头了,你搅动了伦蒂尼姆和多伦郡的浑水,别说文森特伯爵会不惜一切抓住你,就连伦蒂尼姆,也会派人来对付你,呵,他们就算派出一队蒸汽骑士,我都不会惊讶。” 囚犯的脸色深沉起来,他其实已经对自己的处境做了判断,知道斯内克没有说谎。 自己这一波,是真的九死一生。 “我可以接受你的任务,但是我要你做出保证,我不会因此丧命。先别急着搪塞我!我知道,你有一些奇特的本事!” “当然。”斯内克笑着伸出手,一道蛇一般的黑色气息环绕在囚犯的脖颈上,逐渐没入他的皮肤,化为乌有。 “这,是一道保险,可以保证你不会因外力而丧命。” “很好,你的活我接了。”囚犯站起身,道:“现在告诉我,你的任务内容吧。” “你知道小丘郡嘛?” “小丘郡?” “没错,首先,你要…” …… 当经历了一路的颠簸后,沈沐柯与玛恩纳终于在深夜抵达了多伦郡郊外。 其实本来是不需要陆行器的…但是玛恩纳不是没有神性嘛~沈沐柯只得跟着他一起坐陆行器了,这也让他们赶路的速度慢了不少。 “我们就快到了。”沈沐柯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借助【拉默的洞察】,他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多伦郡的轮廓了。 “可以了玛恩纳,今晚就不必赶着进城了。”沈沐柯笑着向驾驶室里的【临时司机】道:“我们今晚睡在郊外。” 睡在郊外? 玛恩纳不解道:“阿加里图先生?我们不是要尽可能早得到达么?如果我现在加快速度,我们是可以在凌晨时分进入多伦郡的。” “这当然是不行的啦~” () 沈沐柯摆摆手,道:“开长途夜车是不安全的,疲劳驾驶你知道吧?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就地休整一下吧。” 疲劳驾驶? 玛恩纳颇为不解。 那个作恶多端,无所不为的“囚犯”可是成功跑路了啊!己方连续数日的赶路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会终于到达了多伦郡郊外,不尽早入城,反而要追究那疲劳驾驶嘛? 虽然玛恩纳非常诧异,然而他还是乖乖执行了沈沐柯的要求,他将陆行器熄火,然后取出行李里的睡袋… “不需要那个。”沈沐柯神秘地眨眨眼道:“我们今晚还有工作要做!” “哈?” …… 多伦郡,北方郊外大约四十里处。 戴着巫师帽的沈沐柯和穿着长风衣的玛恩纳到达了一处坡地。 他们走上高坡,向着前方的空地望去,入眼一片狼藉——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残损的机械碎片和玻璃渣,在不远处,还有几辆被掀翻的陆行器。 “这是…” “事故现场,或者说,这是囚犯逃走的现场。” 沈沐柯解释道,眼前的情况基本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不同于现实中的刑侦现场,这里并没有被刑侦人员封锁起来,看着这里混乱不堪的场面,多伦郡本地的官方队伍大概率只是简单收拢了伤员和证物就离开了。 这当然不是这里的刑侦人员不专业或者不敬业,而是因为他们没法在荒野上停留太久。 荒野上,危机四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是专业的官方队伍,也有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为了确保安全,只得加大人手投入…然而为了一个逃跑的囚犯,就加派大批人马常驻此地,这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多伦郡本地的队伍把场面控制住后就收队了,他们不会常驻,而是每天白天过来这边调查。 “所以,您特意赶在凌晨带着我来到这里调查,就是为了避开官方的队伍?” “正是!“沈沐柯认可道,他当然不是为了什么疲劳驾驶,他的真实目的一直是调查案件和追捕囚犯! 玛恩纳疑惑道:“您不是和文森特伯爵相熟嘛?为何要刻意避开呢?” “你不懂~”沈沐柯笑着道:“多伦郡,是文森特伯爵的地盘,我们不打招呼就抢了人家的任务出手,这属于呛行,所以我们得避开人家的耳目,以免引人反感。” 原来如此啊! 玛恩纳惊诧地连连点头,他感到前辈的人生经验真是太丰富了! 沈沐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而是直接走下高坡,立在空地上,张开了【拉默的往昔回溯】: 时间来到数日前的夜晚。 一队来自伦蒂尼姆运输车行进在荒野上,前后两辆是满载着武装人员的装甲陆行器,它们将押送囚犯的囚车挤在中间,保护起来。 而在高坡后,是事先埋伏起来的,多伦郡本地警备队! 在沈沐柯的脑海里,一场攻防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五章 来自卡特的线索 “给我进攻!!!” 山坡下,隐藏在暗处的警备队突然袭击,向着前方的押送车队发射出雨点般的箭矢。 然而和预料之中不同,眼前这些警备队,他们的动作非常协调,完全没有什么被控制或者被附体的别扭感觉,他们就如同面对危险的罪犯一般对着自己人果断开火了。 而押送车队这边,他们完全措手不及,然而训练有素的他们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反击。 荒野上,两支官方队伍就地开战,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沈沐柯跟着眼前的人群逐渐移动,随着战斗的越发激烈,人数较多的多伦郡警备队逐渐占据上风,逼得押送车队开始向着南边撤离。 南边,就是多伦郡,当时的押送队大概率是想回到多伦郡求援… 沈沐柯随之移动,直到那押送囚犯的陆行器侧翻,囚犯逃出生天。 这可真是,有点离谱啊。 沈沐柯点点下巴,然后像放磁带一般将回溯的景象拨回到原点,然后重新看了一遍。 还是一样的过程,押送的车队行驶在路上,拦截的警备队埋伏在坡道后面,一声令下,两方交火,最后囚犯逃跑。 前前后后,过程非常简便,似乎就是一场简单的劫狱行为,如果不是自己人对自己人的话。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一些…不过,还需要一些证据佐证…”沈沐柯低声道。 玛恩纳跟着沈沐柯来回跑,而此时沈沐柯一个响指就把他打懵了。 “先生?您找到线索了?”玛恩纳试探问道。 他实在难以想象沈沐柯竟然如此简单就找到了线索,毕竟在他的视角里,沈沐柯就是围着现场走了两圈而已。 拉默的往昔回溯,是没有视觉上的“特效”的。 “找到线索了,现在我们回到陆行器上吧。” “我们要连夜进入多伦郡?” “不,我们要睡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哈? 看着眼前怀疑人生的玛恩纳,沈沐柯笑着解释道:“任何事情,都是以效率为优先,而非速度…欲速则不达,明白吗?现在,我们休息,早上再去找文森特伯爵,就这样。” “这…好吧。” 玛恩纳无奈,只得钻进睡袋,强行按捺住自己的躁动内心。 深夜的寂静中,小临光的呼吸逐渐平稳,沈沐柯轻手轻脚地离开陆行器,化作乌鸦向着远处飞去… …… 多伦郡内,文森特庄园。 沈沐柯和玛恩纳起了个大早,他们没有耽搁太久,赶在清晨时分就到达了文森特伯爵的庄园,见到了文森特伯爵本人。 “好久不见,伯爵大人。”沈沐柯笑着伸出手,问候道。 “很久不见,确实是很久不见了。”文森特伯爵握了握沈沐柯的手道:“我正在为那个囚犯的事发愁呢,现在你来了,让我安心了不少。” 也难怪伯爵大人如此上心,这一次的事件,可是涉及到伦蒂尼姆的押送的!稍有不慎,可能会影响自己家族对多伦郡的管理和发展,文森特当然重视这事! “那么,让我们直入主题吧,尽可能提高效率…”沈沐柯笑着道:“文森特伯爵大人,您能和我先讲述一些您知道的线索吗?比如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当然可以。”文森特伯爵捏了捏眉心,他最近睡眠质量很差,显然是被这棘手的问题搞的。 “两周前,伦蒂尼姆来了消息,希望可以把囚犯押往首都看押,这样更加安全…我签了字,让卡特她们做准备,哦对了,卡特是多伦郡警备队的队长,我的部下。” “谁给您传来的消息?卡特队长做了什么准备?伦蒂尼姆什么时候来的押送人员?” “消息是卡特告诉我的,至于说她做了什么准备…关于这些,我也不知道详情,也许你们可以去找她问问?”文森特伯爵耸了耸肩,道:“可惜的是,她现在不太方便。” “这又是为什么?”玛恩纳不解道。 文森特看了看这个年轻人,道:“试问,如果是你,在带着人袭击了己方的车队后,还能安然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别人提问吗?” “文森特伯爵,卡特队长目前被关在哪里?” “在多伦郡的监狱里,单独的房间…我可以让人带着你去见她。” “感激不尽。”沈沐柯笑着道,领着玛恩纳出了伯爵的庄园。 “玛恩纳,你有什么猜测吗?”沈沐柯问道。 “嗯…”玛恩纳沉思了片刻,道:“我的猜测是,问题大概率是出在卡特这个人的身上,她传递的消息不一定真实,也许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也说不定?” “你的想法很好。”沈沐柯点着下巴道:“但是有些小小漏洞,如果她真的是幕后主使,为何会在此时身陷囹圄呢?况且,伦蒂尼姆的押送队可是真出了伤亡的,这又如何解释呢?” “这,那是伦蒂尼姆来的人有问题?” “也许吧,我们可以问问她再说?”沈沐柯笑着道。 …… 多伦郡监狱内。 哗啦—— 钢铁的牢门打开,沈沐柯拄着手杖走进监牢。 隔着眼前的监牢牢门,沈沐柯见到了卡特队长。 艾琳·卡特,多伦郡警备队队长。数日前,就是她带着人偷袭了伦蒂尼姆的押送队。 这位队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菲林,留着英气的棕色短发,只是此时她眉头紧锁,气质也憔悴了不少。 “又来了吗?今天要问我什么?呵,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卡特队长,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 卡特抬起头,露出充满血丝的双眼,端详了一会沈沐柯和玛恩纳。 “你是…阿加里图?”卡特惊诧道。 沈沐柯与卡特,最早相识于半年多以前,就是那次营救被绑架的孩子那一次,当时文森特伯爵就指派了卡特配合沈沐柯的行动。 “您怎么过来了?” “为了你啊,卡特队长~怎么,多伦郡的差事不好做吧?要不跟我回伦蒂尼姆去?我那还缺一个前台呢。” 客观地说,卡特的高挑身材加上那英气逼人的气质,真是个当前台的料,估计能吸引不少老涩批~ “呵,您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卡特苦笑着:“我现在,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也许我能帮帮你?”沈沐柯隔着铁门坐下道:“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卡特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几天前,我接到了伦蒂尼姆来的消息,要把囚犯运送到伦蒂尼姆去…我汇报给了文森特大人,然后着手准备交接…那天下午,我亲自看着囚犯被押上囚车。” “那个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并没有,我和副官确定了押送文件,一切程序都没有问题。” “那么。”沈沐柯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要带人袭击车队?” “我说了,您会信吗?”卡特抬起眼皮道。 “也许呢?” “呵”卡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逐渐颤抖: “在我看来,我袭击的根本不是押送车队,而是一群…怪物!” 第五十六章 不同的证词 怪物?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菲林,这个身经百战的女强人此时竟有些发抖。 是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可以说得详细些嘛?”沈沐柯转向玛恩纳,青年从身上掏出一个记事本,开始记录。 “我把囚犯送上了囚车,然后就回到了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求救电话。” “谁的求救?” “伦蒂尼姆那些负责押送的同僚…他们说,遇到了不知身份的敌人…” “是什么样的敌人?”沈沐柯示意玛恩纳注意,重点来了。 “他们没说清楚,电话很快就断了…” “然后,你就带着人去了现场?” “对,是这样。” “然而,你去到那边的时候,可是对着自己人出手了!” 拉默的往昔回溯不会骗人,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在“过去”,卡特也确实带着人攻击了自己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跟你们解释…”卡特抱住脑袋,她颤抖道:“我们到了现场,看到的明明都是怪物!”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我也说不太清…我在那次战斗时脑袋挨了一下…我只记得那是一群黑色的怪物,它们带着暗红色的法术…当时,我们只是看一眼,就有不少警员吓得丢下了武器…” “那么,你还记得你们后来是怎么结束战斗的吗?” “不记得了,我当时后脑挨了一下…等我醒来,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你被关在这里,那多伦郡本地的警备队怎么办?谁来管理他们?” “应该我的副官吧?沃特,他是个挺认真的人,应该能解决眼下的事…” “原来如此。” 沈沐柯点着头,道:“所以,你的说法是,你杀死的那些都是怪物?” “没错,事实上我已经说了太多话解释了太多次了…” “好了,我问完了。”沈沐柯点点头道,“卡特队长,你先好好休息吧,后续我应该还会来找你…” 沈沐柯隔着铁窗握了握卡特的手,然后带上帽子离开了监牢。 …… “怎么样?玛恩纳?”沈沐柯笑着问道:“你觉得,卡特有什么问题吗?” “这…”玛恩纳无奈地摇摇头道:“抱歉,先生,虽然我之前也有诸多猜测,但是经过这次问询,也让我有些糊涂了…但是我感觉卡特应该没有说谎。” “只是感觉?” “只是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沈沐柯笑了笑,道: “判断一个人的证词是否真实,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是问另一个证人?”玛恩纳回答道。 “诶,聪明!” 在警备局内,沈沐柯如愿见到了沃特。 这个面容硬朗的中年男人非常热情,他招呼沈沐柯和玛恩纳就坐,还为两人倒了咖啡。 “沃特队长,想必您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是的,我知道。”沃特点头道:“文森特大人让二位来调查这次的案件…老实说,我也不敢相信艾琳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看来您和卡特队长的关系很好?” “当然!我可和她共事了近十年了!” 沈沐柯认同地点头,又问道:“当天,是您第一个发现了那片现场嘛?” 沃特摊开手道:“不止是我,还有我带去的那些部下…我们接到消息,赶到了那里,然而当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现场是什么情况?” “一片狼藉。”沃特思考了一番,道:“当时伦蒂尼姆的同僚们已经损失大半,艾琳她们也都倒在地上…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们送回多伦郡,但是最终那些同僚们也几乎全军覆没了…” “几乎?不是全部?” “不是,除了卡特被人敲晕,还有一个伦蒂尼姆的同僚幸运地逃过一劫,但是可惜的是他脑部遭受了重创,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医生说,他清醒的可能性估计也不太大了…” 沈沐柯沉默地点点头,然后道:“所以,就算是你们,也没有看到完整的战斗过程,只是看到了结尾时卡特队长她们与伦蒂尼姆的同僚两败俱伤的现场。我这样说没问题吧?” “是这样没错。”沃特点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虽然没有看到完整的过程,但是现场可是实打实的,虽然我也不相信卡特会做出这种事,但是…” “但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信,对吧?”沈沐柯为他补充道。 “是这样。” “嗯嗯,那么,我们可以去看看那位昏迷中的同僚嘛?” “可以。” …… 在病房里,沈沐柯见到了那个伤员,他整个人都被绷带裹了起来,包的像个粽子。 沈沐柯伸出手,用号脉的方式摸了摸他的手腕,脉象比较平稳。 沈沐柯叹了口气,脉象平稳,也就意味着身体问题不大,醒不过来,那多半是大脑受了刺激了,这他就帮不上忙了。 “非常感谢你的证词,之后我会再联系你。” “没关系,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沈沐柯与玛恩纳退出了医院,沈沐柯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道:“如何?玛恩纳?现在你有什么想法么?” “老实说,我现在可真是彻底糊涂了,这似乎是个死局啊先生。” 玛恩纳无奈地摇头道:“我们先询问了卡特队长,她说她带着人对付的是怪物,而后来赶到的沃特先生却看到了同僚两败俱伤的现场…这两方,他们似乎说得都不是一回事啊!” “你忽略了一个细节,不是沃特一个人看到了现场,而是一群后来赶到的人都看到了。” “是这样…所以,这样来看,沃特先生的证词更有说服力?” “倒也不必着急下定论。”沈沐柯摊开手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沃特是在一切结束后才赶到现场,而如果我们想要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仅仅听信沃特的证词是不够的,卡特队长的证词也是我们需要参考的东西。” “但是两边的证词对不上啊。” “是这样,但是谁说只有两方?躺在床上的那一位,难道不算一方嘛?” “可是他躺在床上都醒不过来啊!” “谁说醒不过来就没有用处了?”沈沐柯神情严肃道:“你要明白,对于一个案件来说,一切都可以作为线索,他虽然醒不过来,但是有些时候,不说话,也是证据的一种!” “这,又是为什么?”玛恩纳不解道。 “在场的两方证人,他们的说法完全相反,而当时几乎所有的当事人都已经命丧黄泉,而唯一一个可能带来不同观点的人倒在床上醒不过来,怎么样?有什么想法么?” “似乎,太巧了?” 哦~( ̄▽ ̄~)~ 沈沐柯惊诧地看了看玛恩纳,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该说真不愧是临光嘛?一点就透。” 玛恩纳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等着沈沐柯说出下文。 沈沐柯压低了帽沿,他的单片眼镜闪烁着光:“所谓案件调查,无非三点。” “第一,谁做了这件事。” “第二,他是如何做了这件事。” “第三,他为何要做这件事。” 玛恩纳点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要如何找出是谁做了这件事呢?” “呵呵,玛恩纳,你知道有什么怪物是黑色的吗?” 第五十七章 解决 入夜。 多伦郡内陷入了沉寂。 和伦蒂尼姆不同,多伦郡没有那么繁华,文森特伯爵对多伦郡的管理也相对宽松,因此这里的人基本都不上夜班。 因此,当夜幕降临,街道上便安静了下来,除去医院和警备局等区域还亮着灯,其他地区基本都已经安定下来。 医院内,某个昏暗的病房里。 一道阴影闪进其中,来到床前。 眼前床上躺着的,是那个幸存的伦蒂尼姆的押送队员,也是计划中唯一的漏洞了。 如果当时多检查一遍就好了,谁知道他竟然活了下来呢? 阴影摇了摇头,伸出手,探向一边的氧气管。 只要把维生装置断开,昏迷中的他就必死无疑了! 昏暗里,阴影摸到了氧气管… 啪! 病房里的灯光被突然打开,闪耀的白炽灯照亮了阴影的脸,把他的身份也暴露无遗。 “沃特?!竟然真的是你!” 病房的角落里,沈沐柯,玛恩纳,卡特队长全部都在,此时卡特队长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杀手。 正是自己的副官,沃特。 “沃特先生,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么?”沈沐柯笑着拍了拍手,道:“是什么驱使着你做出这种事来?” 沃特脸色变了变,他的目光闪烁,反问道:“你…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沃特并不愚蠢,他已经看出自己早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很低端的推理,不是吗?”沈沐柯耸耸肩,道:“如果世界上有谁可以做到欺骗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那么我感觉非你莫属啊~” “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黑蛇,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嘶—— 毒蛇的嘶鸣在所有人耳畔响起,引得玛恩纳和卡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眼前的沃特已经容貌大变,他的身材逐渐收缩,面色也逐渐苍白,不出片刻,便换了一副面容。 “沃特,你是怎么…” “卡特队长,请退后,祂已经不是你那个副官了。”沈沐柯面容凝重地提起手杖,杖头的火玉闪烁着光—— “黑蛇,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呵,该说是阴魂不散嘛?为何我的计划总会被你打断?” 从多伦郡的颠覆计划,到如今的警备队冲突事件,黑蛇在维多利亚的诸多布局总被人打断,而那个锲而不舍地追着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带着巫师帽的年轻人了。 “也许你的记忆有些漏洞?这可太让我伤心了,我们的【缘分】可不止在维多利亚啊~” 黑蛇双眼的竖瞳逐渐收缩,祂在思考:“你…是那个…” “第十次乌卡战争,还记得吗?”沈沐柯提醒道:“我的战车还是挺酷的吧?” “银枪天马的执旗手?”黑蛇的语气逐渐森冷,祂想起来了。 “真有意思,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力量。” 黑蛇很敏锐,祂意识到当初那个长着鹿角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换了一副面貌行走在大地之上。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计划总会被识破,看来是我轻敌了啊。” “事实上,你已经足够谨慎,你甚至在囚犯身上还留了后手不是吗?一旦他被人抓住,他脖子上的诅咒就会发动,你的神力就会把他活活勒死!” “是这样…你已经捉到他了?” “昨天,昨天晚上的事。”沈沐柯解释道。 昨天晚上,在他用拉默的往昔回溯看完了事件经过,他就找到了囚犯的踪影,他跟着囚犯的身影移动,最后在前往小丘郡的途中抓住了他。 当时囚犯表现得相当抗拒,然而等到黑蛇的诅咒生效,沈沐柯成功救下他之后,他就配合了不少。 至于说怎么救的…佛拉士的不死庇佑了解一下? 所以从一开始,沈沐柯完全不是在推理和找线索,而是在等,等黑蛇露出尾巴! 果不其然,意识到暴露风险的黑蛇果然来了,直接就被抓个正着。 “呵,小子,你的确足够让我惊讶。但是还不够,蛇鳞的阴影即将笼罩维多利亚,滚滚的车轮即将转动,在时代的脚步下,你便只有粉身碎骨一条路可走。” 黑蛇张开手臂,指着沈沐柯背后的玛恩纳和卡特: “你与他们为伍,与维多利亚为伍,不过是抱薪救火罢了,你觉得自己做的那些可以让维多利亚保持繁荣?呵,这个帝国已经足够耀眼,它的荣光闪耀了太久,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往日的辉煌岁月…等着吧,不会太久,不会太久!” “别逗我笑了,黑蛇,你那套恶臭的理论骗不到我。”沈沐柯驳斥道,他举起手杖戒备着。 嘶—— 黑蛇嘶鸣着,冲向了沈沐柯,然后被那烈焰烧成灰烬。 他自尽了? 沈沐柯呆呆地望着手里的手杖,黑 蛇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干脆不少啊,为了不被活捉,直接放弃了这一部分神性,演了一出壮士断腕的好戏! 卡特和玛恩纳愣在原地,他们还在思考着黑蛇的言论。 沈沐柯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关于祂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更不要去推敲祂的理论,这是祂的陷阱,一旦你们认同了祂,祂就会控制住你们,明白吗?” 卡特和玛恩纳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 沈沐柯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此时外面围满了警备队员和一大群医生,为了对付黑蛇,沈沐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惜这会也用不上了…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卡特猛地转过身,就看到病床上那个同僚缓缓地睁开双眼—— “你醒了?!天哪,谢天谢地!” “玛恩纳!快去找医生!” “明白了!” …… 陆行器行驶在荒野的路上,沈沐柯和玛恩纳功成身退,在和文森特伯爵汇报之后,两人便踏上了归途。 客观的说,这次的事件可比沈沐柯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虽然黑蛇安排给囚犯的计划相当惊悚,但是最后囚犯还没来得及到达小丘郡,他就被沈沐柯抓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至于他们的计划是什么…黑蛇希望囚犯混进小丘郡的监狱,联络上那里的塔拉人,然后成立一个组织,搅动维多利亚和塔拉人的矛盾,同时配合着蛇鳞,摧毁小丘郡的一切! 这个计划相当之可怕,而且某种意义上,它也真的可能会成功。 塔拉人的问题,是维多利亚的历史遗留问题,这个问题比感染者问题更加难以解决,因为改善感染者生存条件只需要推动政策和拨款投资就好,而对于塔拉人的问题…除非你决定换个皇帝。 轻轻叹了口气,沈沐柯靠在椅子上,黑蛇的计划绝不算完,祂还有数不尽的后手,天知道祂下一次要整什么活? 而且祂如此张扬行事,必然是得到了维多利亚本土势力的帮助,这样局势就更加复杂了。 挽救维多利亚,任重而道远啊… “先生?”玛恩纳道:“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之前说得那三项,我现在只想明白两个…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呵,其实这里面涉及的东西,我说了,你也未必能理解…但是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沈沐柯笑着道:“几天前,伦蒂尼姆的押送队到达多伦郡,这时候,黑蛇的计划便开始了。” “祂任由囚犯登上囚车,然后等到他们到了城外,便给卡特队长打了那个所谓的求救电话。” “因为祂已经见过了伦蒂尼姆的人,所以祂就可以完美地模仿他们的语气和口音,这样由不得卡特不信。” “等到卡特带着人追上了车队,祂的表演便开始了。” “黑蛇,是玩弄人心、混淆视听的邪神。它玩了一个小小的幻觉陷阱,让卡特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怪物,惊讶和恐惧让她没法做出准确判断,于是双方火并就开始了。” “卡特说,战斗时她后脑挨了一下,而等她醒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这就是黑蛇的诡计,祂需要一个人为祂背锅…卡特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祂控制住沃特带着人到达现场,就是为了让警备队的人员亲眼看到卡特的【罪行】,这样才有说服力!” “至于祂幻境中那些怪物,我猜测,大概率是北方的邪魔…只有邪魔才能让人陷入恐惧的幻境,我也是靠着这个,才最终确定了我们的对手是黑蛇。祂的幻境,一定有使用邪魔的碎片!” “黑蛇最大的失误,就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伦蒂尼姆人,这正是这个失误,才能让我们把祂引出来!” 玛恩纳,我得提醒你,黑蛇非常危险,你以后可能还会遇到祂,你要记住,无论祂对你说了什么,无论祂的话听起来多么有道理,你都不能相信,你一旦认同了祂,你就会变成祂的傀儡…所以你不需要思考那么多,直接抽出宝剑砍祂就完了!” 玛恩纳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先生。” 沈沐柯悠闲地靠在后座上,轻轻打了个响指。 荒野上,一具孤独的尸体倒在地上。 他将会被大地吞噬,消弥于无形。 多伦郡的事件,这样就彻底结束了。 第五十八章 没有年的新年 “以上,便是多伦郡事件的前因后果了。” 伦蒂尼姆地下室内,沈沐柯完成了多伦郡任务的总结和汇报。 多伦郡的事件,其实前后过程并不复杂,然而黑蛇只是启动了一张最不起眼的牌,就已经让一个城市的安保力量陷入混乱,甚至差点间接控制了多伦郡的警备队,这让在座的各位心情复杂。 虽然最后总算是平安无事,但是这一切可不 只是看上去这样简单。 黑蛇从没有离去,祂还如同真正的毒蛇那般躲在草丛里,就等着维多利亚这只雄狮一个不小心便要咬上一口,彻底终结这个帝国的生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存与发展,都是一种奢侈品,只是身处于奢侈之中的人,浑然不觉而已。 放到维多利亚也是一样,虽然在座的各位都不能否定维多利亚的国力的确是蒸蒸日上,但是一丝一毫的小变故都可能打破这种安稳与平静。 维多利亚就像是行走在薄冰上的巨兽,看着威武雄壮,实际上其中的危险只有自己知道。 “多事之秋啊…”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道。 “公爵大人。”梅斯开口道:“我还是不能理解,难道我们就一点反制措施都没有?乌萨斯的黑蛇,祂已经在维多利亚搞了多少事了?我们可不可以用类似的方法,反击乌萨斯呢?” 坎伯兰公爵陷入了沉默,他看向凯尔希,凯尔希会意,接过话道:“现阶段,维多利亚不能采取反制措施。”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战争。”凯尔希有些无奈,道:“和维多利亚不同,乌萨斯的国体非常特殊,他们的国家就是建立在战争之上的。” “维多利亚,它拥有完善的经济建设与相对稳定的发展路线,这是维多利亚如今比乌萨斯更加富饶的基础,但是这基础是需要稳定的局势维持的,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维多利亚不能发起战争,如果一定要打,也不能是维多利亚主动出手。” “但乌萨斯就不一样了,你以为黑蛇为何如此肆无忌惮,因为祂根本不惧怕战争,祂就在等着维多利亚陷入战争的泥潭,乌萨斯才好有机会对外扩张,这是祂的阳谋,我们不能接招。” 梅斯点点头,道:“可惜了啊…我们只能这样疲于奔命。” “不过,这种状态估计很快就能有所改观了。”沈沐柯摆摆手,问道:“坎伯兰公爵大人,乌萨斯的东部边境局势如何?” “对峙之中,双方已经摩擦数次,估计战火就快燃起了。”坎伯兰公爵回答道。 “那就是了。”沈沐柯点着头道:“乌萨斯即将与东国发生战争,这场仗必然会分散黑蛇的大部分注意力,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黑蛇不会搞什么事了。” “乌萨斯与东国的战争?”阿里安娜首领有些疑惑:“东国不是个小国嘛?他们能挡住乌萨斯的军队吗?战争不会很快就结束吧?” “并非如此,阿里安娜。”凯尔希摇摇头道:“东国绝非如此简单…况且,东国还有一个可以施以援手的邻居。” “大炎。”沈沐柯道:“无所谓乌萨斯的强大,大炎一定会出手,因为如果东国沦陷,则唇亡齿寒,乌萨斯一定会被阻止。” 沈沐柯没有把话说满,但是他心里清楚,乌萨斯一定会失败,以一国之力,单挑大炎与东国,这样的国家,现在没有了。 也许以前的高卢可以做到,但是已经结束了,高卢已经泯灭于历史,现如今的泰拉,各国都有自己的暗坑。 如此一来,任何武力的统一吞并都无法实现,泰拉大陆上的诸国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沉寂下来,稳定发展。 这个时候,拉特兰主张显得就如此靠谱。 虽然拉特兰人的信仰,始终是沈沐柯心中的疑虑,但是不得不说,萨科塔作为提卡兹的一支,他们提出的主张还是挺靠谱的。 泰拉大陆如今正处于躁动的时代,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手持兵戈的上位者们发现这世界上不是只有武力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会接受拉特兰主张了。 但是不行,沈沐柯暗自叹气,指望着上位者能良心发现,熄灭野心的烈火,何其困难,这个过程又要牺牲多少生命? 不能这样…泰拉大陆上的人们,不能一味地等待下去… “那么,现阶段,我们先静观其变吧,如果乌萨斯与东国的战争可以拖住黑蛇的脚步,那么我们就能平静好长一段时间。”坎伯兰公爵笑着说道,这是他最近听到的唯二的好消息了。 至于另一个好消息—— “阿加里图。”坎伯兰公爵笑着道:“陛下终于做出了决定,同意建立一个全新的对内情报组织。”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个组织由谁来带领呢?” 对内情报组织,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东西,因为它很容易就会变成统治者压迫底层的工具,变成恐怖的代名词。 维多利亚如今破事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添上一个职责过大的情报组织,那么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坎伯兰公爵耸耸肩,自嘲道:“帝国所有公爵之中,只有我的人缘最差能力最低,也没有什么自己的势力,所以陛下把这个重任给了我,毕竟我又不怕得罪人~” 坎伯兰公爵的自嘲让在座的各位禁不住会心一笑,坎 伯兰公爵可不是人缘差能力低,恰恰相反,是他的高尚品质和忠心耿耿才让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因为没有野心家会选择和他结盟的。 “这样最好。”凯尔希点点头,道:“但是坎伯兰大人,你也要小心行事,没有人会喜欢凭空多出一把枷锁,你会成为所有权臣的目标。” 沈沐柯也点着头,他想起来了,原剧情里,坎伯兰公爵就是被其他野心家暗杀死去的。 “坎伯兰大人。”沈沐柯笑着建议:“我有些小小提议,您看如何?” 他凑到坎伯兰公爵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这怎么可以?!”坎伯兰公爵惊诧不已,在他看来,阿加里图的建议根本不可接受! “诶~”沈沐柯笑着摇摇头,道:“没有让您真的这样做,只是…演戏,对,演戏,这您应该可以做到吧?” “这…好吧,我尽量试试。”坎伯兰公爵无奈地揉了揉脑袋,吐槽道:“这叫什么事?我一辈子直来直去惯了,现在倒要躲躲藏藏起来了…” “呵呵,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 …… “那么,今天的会议便到此结束。大家最近也应该可以休息下了。”坎伯兰站起身道:“那么,我就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吧,毕竟估计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感谢您的祝福。”*4 笑着与众人道别后,沈沐柯率先起身,离开地下室,回到了【宝石与草药】。 因为伦蒂尼姆地下室的会议,今天的小店没有营业,沈沐柯推开门,拄着手杖走上街。 虽然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但是街上的年味已经冒出头来,人们步履匆匆地行走在街上,脸上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 “新年嘛?” “今年的新年…没有年啊…” 第五十九章 穿越,一个恩赐,一个诅咒 沈沐柯是一个喜欢旅行的人。 但是喜欢旅行并不代表他喜欢四海为家。 在他短暂的二十余年现实人生里,他几乎每年都会外出旅行,然而他从未有任何一年是在异乡度过的… 他总会赶在每年春运之前,尽可能提前预订好车票或者机票,然后赶回家去过年。 沈沐柯的家庭,生活方式非常简单。 父母双亲的工作很稳定,一家人的收入也较为可观,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是安稳宁静的,因此可以负担得起他满世界到处游玩… 沈沐柯拄着手杖,立在街上。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终究不是家啊…” 沈沐柯感慨道。 沈沐柯其实是一个比较内敛的人,有一个很有名的歌——《阳光开朗大男孩》,用这首歌来形容他很恰当。 他不是多么外向型的人,很多时候他喜欢自己独处,他是属于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 但是现在,当坎伯兰公爵向他祝贺新年的时候,他才恍然惊醒。 原来,自己之所以能耐得住寂寞,是因为自己始终没有离开故乡… 现在,一切都变了。 几年前,他曾经问过模板先生,自己是否还能回去,自己是否可以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回到自己的家? 模板先生的回答是: “可是,那个世界里的您,已经死了啊…” 死了。 就是失去了生命,失去了生命,那自然是回不去了。 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所谓穿越,并非是什么命运的馈赠,它更像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游戏,一个未知的甜蜜陷阱。 刚刚来到这片大地的时候,沈沐柯是兴奋又欣喜的,因为他即将探索完全未知的领域,看到未知的风景,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干脆地加入了卡西米尔的队伍,在那时,他根本没想过战争的恐怖,他还保持着游玩的心态。() 但是后来,一切都不同了… 他离开卡西米尔时,遇到了年,这个火红色的女孩给了他别样的体验,让他第一次尝到了爱情的苦~也知道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的珍贵宝藏。 所以他向年提出了邀请,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八年的时光,那时候,沈沐柯强迫自己不去思考故乡,尽可能不去想家,而谢拉格的诸多事务,也让他疲于奔命,因此也就把故乡什么的抛在了脑后… 但是这会,当他的生活步入正轨,当他真正开始平静生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平静生活已经快被泰拉大陆消磨干净了。 泰拉剧情的车轮滚滚而来,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动荡的世界,这个世界,命如草芥。 所以他恐惧,没错,恐惧,作为一个泰拉大陆上有名有姓的神,他也会感到恐惧。 这片大地吃人不吐骨头,天上地下,荒原废土,星空海洋无不充斥着危险。 因为恐惧,他一刻不敢停下奔跑,一刻不敢放松警惕,曾经他喜欢睡 觉,但是现在,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睁着眼睛,生怕哪个敌人从角落里窜出来,给他来上一下,让他永远无法弥补。 他从不畏惧挑战,但他最担心的,是自己没法护住所有人。想想方舟的原剧情吧…为什么总说泰拉的白毛们多灾多难? 博士们总自诩方舟的利刃,巴别塔的恶灵,但是结果呢? 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沈沐柯畏惧,畏惧未知,畏惧一切,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 这种情绪其实一直存在,而在年回到大炎以后,沈沐柯才恍然惊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原来自己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了。 一年前,年就离开谢拉格,去支援东国前线了。 沈沐柯当然不担心她的安全。 且不说东国与大炎联手,乌萨斯必然溃败,就说令姐也跟着一起,年能出什么事?再说大炎人才辈出,兵多将广,有谁能比她更安全嘛? 但是,沈沐柯依然放心不下,他从来没有尝试联系过年,但是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她。 不只是因为他对年的感情矢志不渝,更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回不去了,他只能就这样在这片大地上摸爬滚打,然而这片大地还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舟的简介里,可是有末世的tag的。 沈沐柯不知道末世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泰拉大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早晚要完蛋! 所以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他挽救了卡西米尔,改革了谢拉格,现在他要尽可能地稳住维多利亚,他知道对于时代来说,这是杯水车薪,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 沈沐柯曾经在无数夜晚畅想自己的未来,也许是重新回归平凡,也许是继续波澜壮阔,但肯定是和年在一起度过的。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和年会有后代吗?年是岁的残片,也不知道有没得生殖隔离什么的… 但是总归,自己将会长久地留在这片大地,所以自己必须得持续奔走,毕竟总要稳住这片大地的基本盘吧?总不能一直生活在一个战火纷飞的破地方吧? 然而太寂寞了。 不管承不承认,自己都是神,酒神虽然疯狂,但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 祂们才是自己的同类,如果一直维持人类的身份,终有一天,那狗屁的寿命论就会找上自己,自己会长期处于岁月的撕裂之中,无法自拔。 在年还在身边的那几年,沈沐柯好歹还有一个同类,而现在年走了,沈沐柯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难怪人们常说凯尔希是伟大的人,现在看果然如此,能够忍受孤独行走大地万年之久,依然满腔热血地游走于各国之间,怀揣着理想执着追求,扪心自问,沈沐柯自己肯定是做不到。 所以他非常急切,他要尽可能快地解决眼前的问题,然后就放手退休,和年一块周游列国去… 这样想着,沈沐柯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自己是老了吗?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这就不像自己了啊… 沈沐柯抬起头,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走回了中央城区,眼前正是瓦莱丽蛋糕店。 “啊,有好长时间没来过了…”沈沐柯揉了揉脑袋,喃喃道:“买点糕点回去吧,拉芙希妮早就想吃了…临近年关,要给德拉克双子准备点什么呢?爱布拉娜这小姑娘不喜欢甜点,也许一个围巾是不错的打算?就买紫色的吧,比较合适,拉芙希妮就买橙色的…” “安德鲁和安东尼呢?他们俩喜欢什么来着?要不就买两副手套吧。还有玛恩纳,送他一件风衣吧,感觉他可喜欢风衣了…” “嗯,就这样。” 第六十章 礼物 在十一月的伦蒂尼姆,沈沐柯和普罗大众沦为一体,他就像一个刚下夜班的普通上班族一般拎着一堆手提袋回到自己家的门前。 站在家门口,沈沐柯呆呆地立在那里。 十年以前,自己曾无数次这样站在门口,当他将钥匙插进锁孔,在屋里迎接他的,会是坐在沙发上的祖父,正在做晚饭的父亲,以及刚刚放下手中毛笔的母亲。 祖父总是喜欢坐在电视前等着他,他明明不喜欢看电视,但是等待孙子的时间总要做点事情。 父亲的厨艺很好,这一点沈沐柯得到了传承,他现在之所以会做饭,少不得父亲的言传身教。 母亲的书法,其实是为了自己才练的,因为自己的书写就不好,所以母亲以身作则,才拾起了本来不擅长的书法。 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沈沐柯有时候但不敢想,不敢想自己悄无声息地死去后,家人会有什么反应,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平静吧…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安德鲁从沈沐柯的身后探出头,笑着道:“您没带 钥匙?怎么不敲门?” “啊,没事没事。”沈沐柯抬起头,笑了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上课?” “您还不知道呢?近卫学院放年假了,两个月,放到十二月十五日呢!” 还有这福利呢? 沈沐柯愣了愣,安德鲁摸出钥匙打开大门—— “先生!”拉芙希妮迎面扑到沈沐柯的怀里,小姑娘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沈沐柯怀里。 “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想我?”沈沐柯笑着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然后就看到安东尼戴着围裙走出厨房。 “都怪安东尼!他吓唬我!” 安东尼顿时大呼冤枉:“我没有啊!是拉芙希妮让我讲的鬼故事!” “那你就不能稍微润色一下么~你个猪脑子。”沈沐柯笑着骂道。 “是是是,都赖我。”安东尼无奈地耸耸肩:“先生偏心眼,就惯着小姑娘!” “少绑架我!”沈沐柯笑着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跟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争宠?你也不嫌害臊!” “好好好,先生说什么都对。”安东尼摇着头道:“我煮了通心粉,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 “爱布拉娜呢?”沈沐柯随口问道。 “在楼上,姐姐最近睡眠好像不太好…”拉芙希妮小声道。 睡眠不好?这可是个大问题。 要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充足的睡眠可是很重要的,睡眠不足会影响发育的! 沈沐柯点点头,爱布拉娜比较早熟,小姑娘大概率是对未来有些不安吧,自己之后安慰安慰她,然后给她熬点安神的草药吧。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玛恩纳·临光顶着满头的霜露走进来。 “玛恩纳?”沈沐柯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阿加里图先生。”玛恩纳微微欠身,然后有些拘谨道:“学院放了年假,但我没能申请到学院的宿舍…所以我来打扰您,您知不知道哪里有便宜又干净的旅店或者出租屋…” “这叫什么话?”沈沐柯抱着手臂道:“你都来到了伦蒂尼姆,我怎么能让你接着睡旅馆呢?正好我这边一楼还有一间卧室,你就先睡在那里吧!” “这…”玛恩纳考虑良久,然而他看到沈沐柯的严肃表情,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玛恩纳也要住下?那我再多煮点通心粉。”安东尼道。 “话说,安东尼。”沈沐柯躺在沙发上,问道:“你的通心粉能不能换个调味?就一定要是奶酪芝士配着胡椒么?也许我们可以发散思维,放点番茄酱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那个披萨,我们也许可以多放点香肠,或者干脆放点菠萝怎么样?” “请允许我拒绝,阿加里图先生。”安东尼的表情一瞬间严肃:“请不要看轻一个叙拉古人的烹饪技法,这是我们最重要的菜品,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叫什么话?”沈沐柯道:“我只是说改良一下,改良,懂吗?” “我懂,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靠!叙拉古人真犟! 沈沐柯恶意吐槽道,然后就看到爱布拉娜揉着眼走下楼梯。 “晚上好,爱布拉娜。”沈沐柯笑着道:“睡得好吗?” “还好吧。”爱布拉娜回了一句,然后便坐到桌前。 在吃饭之前,沈沐柯掏出那堆新年礼物。 “首先,难得大家都聚齐了,先来看看我给你们带的礼物吧。” “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送给你们俩的是围巾,安德鲁和安东尼的是手套,还有玛恩纳,这是送你的风衣。” “艾伦先生今天不在,我还给他带了一副新的眼睛的…” “你自己呢?”爱布拉娜突然打断道:“你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 啊??? 在座的众人愣在那,然后大家都看向沈沐柯。 “我?”沈沐柯笑着摇头道:“不,我不需要了。” “那怎么行?”爱布拉娜盯着沈沐柯严肃道,她从一边拿出一件手织的毛衣。 “一会穿上试试吧,估计合适。”小姑娘偏过头,有些傲娇道:“不合适我也没什么办法,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哇喔~”*3 “姐姐的手好巧啊!” “原来如此。”沈沐柯笑着点点头,道:“你最近睡眠不好,是因为在做这个?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哦!” “我知道啦!你快点去试试吧!”爱布拉娜打岔道:“你们,都不许笑了!” 玛恩纳和柯里昂两兄弟连连点头,收敛了笑容,但总有些忍俊不禁。 在爱布拉娜的死亡凝视里,安东尼强行解释:“别误会,爱布拉娜,我不是想笑…我只是忍不住。” “你们,都给我滚啊!!” …… 入夜,在给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讲完不恐怖的睡前故事之后,沈沐柯为两姐妹盖上被子,默默地 退出房间。 伦蒂尼姆的夜晚,总有些昏沉的薄雾,让人难以看清远方的星空。 “要过年了啊…”沈沐柯喃喃道,他张开手,弗法的力量逐渐凝聚,远处的薄雾被逐渐散去,伦蒂尼姆上空,罕见的见到了月亮。 犹豫良久,沈沐柯运用神性,与远方的锚点建立了链接。 “喂?是年嘛?” “对,是我,你的沈小哥~” “要过年了,你还好吗?” 第六十一章 一万年的火锅 东国西部边境,中军大营内 “小锅锅?”正和将士们坐着吃火锅的年突然撂下筷子,然后向着帐外奔去。 “年这是…怎么回事?”坐在年对面的披着盔甲的军士疑惑道。 “呵,不必在意她。”一旁令姐摇晃着手中的酒樽,笑嘻嘻道:“她是去找她的小情人了~” “小情人?” 军士懵逼地看着帐外,一时间不晓得如何说话。 …… “小锅锅?” “对,是我,你的沈小哥~要过年了,你还好吗?” “好好好,我好得很嘛~” 年笑嘻嘻地向沈沐柯介绍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东国这边的水产可是不错,又新鲜又嫩滑,用来打火锅可是再合适不过。” “这边的茶点也很不错,我买了不少,准备给你寄过去,小锅锅你肯定喜欢。” “美中不足就是这边没啥玩的…有限的几个娱乐项目也非常没劲儿…不过我过得很开心哦,所以小锅锅你…” “年!”沈沐柯打断了她,他的声音逐渐颤抖,“我想你了。” ……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空气一时间凝固。 “小锅锅?你又想家了?” 近十年的朝夕相处,让年几乎对沈沐柯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她了解沈沐柯,这个一生要强的沈小哥永远不会对敌人低头,而当他开始对着亲近的人说软话的时候,一般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小锅锅,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你要把故乡放在心底,不忘记,也不再提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年,我一闭上眼就是那些熟悉的过往,我想回家,我真的想回一次家,我想家里人,想我那辆骑了好久的自行车,想那些熟悉的脸,我…” 沈沐柯颤抖着,他的眼角逐渐湿润。 “年,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害怕一闭上眼就失去了一切,每当我遭遇那些强敌,我就会害怕,我害怕我连现在的一切都保不住,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我害怕我会再一次失去你,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不会的!”年激烈地打断沈沐柯的话:“我不会让你失去一切的,我会保护好你,我的小锅锅。” 年的语气逐渐柔和,柔和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去找你,等我把眼前的敌人解决掉,我就会去维多利亚找你,我会守着你,你休想逃走,不要想着不辞而别,也不要想着摆脱我,我更不会把你丢了,我会让你给我做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各种各样的火锅,你休想跑掉!” 年的话语让沈沐柯破涕为笑,他忍不住吐槽道:“看你说的,一万年的火锅?你也吃不腻?” “嘿嘿嘿,小锅锅做的火锅,总是吃不腻的嘛~” 月夜里,沈沐柯和年气氛逐渐缓和下来,沈沐柯的忧虑与沮丧也被年的热情如火驱散殆尽。 “年?你那边安全么?乌萨斯还没有发起进攻?” “还没有。”年摇摇头,她有些担忧,因为乌萨斯那边的集团军群已经聚集了将近半年,但是依然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沈沐柯点点头,乌萨斯与东国的战争,突出一个速战速决,乌萨斯突然发动进攻,然后又突然寄掉,这个过程非常快。 血峰战役,这场仗会让乌萨斯一蹶不振,他们会收缩势力回到北方,同时也让全国发起叛乱,黑蛇也会就此沉寂一段时间,等到乌龙冲突时再次出手,只不过那时就是1077年了。 沈沐柯向年介绍了一番自己最近的境况,然后着重提醒道:“黑蛇不会放弃一切可能的机会,祂总是不择手段的…虽然祂确实已经疯了,但是疯狂有时候反而是优势。” 比如说酒神。 沈沐柯暗自吐槽,酒神的疯狂就是个正面的加强buff,虽然祂不择手段不当人,但是祂却的的确确成了高卢灭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虽然剧情的走向标志着乌萨斯的必败,但是战争嘛,哪有什么胜利者。 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神与神之间的博弈,总是不可预料的。 “放心吧,小锅锅~”年轻松地宽慰道:“我在这边前线,根本不用亲自上阵的,我只负责帮着他们修筑军用设施,至于那些所谓的冲锋陷 阵的工作…有令姐在做啦~” “是吗?那让令姐注意安全…” “放心放心~”年摆摆手道:“令姐完全不用担心,那些所谓的百战精锐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最近还多了两个权柄。” “那倒也是…”沈沐柯回想起来,与酒神的一战,令姐应该是拿到了【酒】和【梦幻】,这两个权柄应该还都算强,令姐现在应该是比原剧情里更强了,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蝴蝶效应吧。 沈沐柯又与年聊了一会,不过随着话题的深入,沈沐柯也有点扛不住。 年实在是有点太随性了。 她总是不经意间挑动沈沐柯心里的火,然而沈沐柯总在最后关头被迫想起年的特性。 啊啊啊年宝,你怎么就体温几千度呢? 靠,十年过去,沈沐柯无奈地发现,自己跟年关系上一日千里,身体上原地踏步,这谁受得了啊? 不行,老夫好歹要想个辙,然后把这个火红的妖精狠狠地给办了! 在年若有若无的挑逗中,沈沐柯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直到年断开了链接,沈沐柯依然久久回味无穷。 有些时候,幸福就是很小很小的满足… “嘿嘿嘿,先生,您刚才在和谁通话啊~” 沈沐柯猛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玛恩纳,柯里昂两兄弟,还有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他们正站在他身后。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沈沐柯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感觉自己可能要社死了。 “我们…大约是在您说【害怕失去一切的时候】?” 玛恩纳性子比较耿直,他肯定是不会撒谎。 那也就是说,自己刚才把从未显现出的一面暴露给这些人了… “先生,您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会一直陪着您的。”安德鲁拍着胸脯保证,安东尼也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们会一直陪着您。” 拉芙希妮眼睛已经流出泪水:“先生,您不要害怕,拉芙希妮和姐姐不会离开你哦。” “就是就是。”爱布拉娜盯着沈沐柯道:“如果总是见不到你,拉芙希妮可是会哭的,这可是你的责任!你给我好好承担啊!” “阿加里图先生,我们都会陪着您的,无论未来如何,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去。”玛恩纳保证着,他用拳头捶着胸口:“就算死亡,也不会将我们分开,我们是一家人。” “对!我们是一家人!” “你们…”沈沐柯笑着点点头,“不要说这种煽情的话,着实让我起了一身冷汗。” “嘿嘿嘿,先生不喜欢,以后不说了~话说我们要不要把今天这一幕告诉别的熟人呢?”安东尼笑着调侃道。 “你少来这套!你竟敢威胁我?!我要扣你半年的薪水!” “先生,我开玩笑的…” 第六十二章 伦蒂尼姆的灰翼 伦蒂尼姆,中央城区,皇庭。 今天是1071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的喜悦自然也同样降临在维多利亚的上位者身上,在喜庆的日子里,老狮王难得地闲了下来,抽出空来陪伴王女维娜。 寝宫内,老狮王对着自己的宝贝疙瘩笑着呼唤道:“维娜,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最近长高了没有?” “才不要~你又要用胡子来扎我了!” 老狮王顿时被可爱的女儿逗得哈哈大笑,他伸出大手,强行将维娜揽在怀里,用胡子去蹭维娜的脖子。 维娜被老狮王爱的恶作剧逗得眼泪直流,只得挥起粉拳捶着老狮王的胸口抗议着,然而抗议无效,老狮王得寸进尺,抱起维娜在半空中转圈圈。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音传来,有侍臣走进来,打断了这段天伦之乐。 “陛下。” “怎么了?没看到我在休息吗?诶呦呦…” 王女调皮地揪住老狮王的胡子,让他疼得叫出声。 “请您恕罪。”侍臣紧张地低下头:“坎伯兰公爵大人来访。” 罗伯特? 老狮王点点头,对着王女道:“维娜,我先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陪你玩?” “不嘛,我不要你走,你都好长时间没有陪我玩了!”维娜搂着老狮王的脖子,不想让他离开。 “维娜乖,我答应你,等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就回来陪你!” “嗯…那你快点啊。” “好,好。” …… 会议室。 老狮王推开门,坎伯兰已经等候多时了。 “罗伯特,新年快乐。”老狮王笑着祝福道:“不过你最好有正事找我,这样我才会宽恕你打扰我陪伴维娜的罪。” 坎伯兰公爵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躬身行礼道:“望您宽恕,吾王,我并非有意。” “算了吧,收起你那一套蹩脚的演技,坎伯兰,你那张正直的脸不适合演戏~”老狮王笑着调侃道。 坎伯兰公爵呵 呵笑着,道:“可是有人告诉我,非常时期,正直的人也要伪装成奸诈小人,这样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己。” 老狮王眼睛眯了起来,试探问道:“是谁这样告诉你的?” “阿加里图。”坎伯兰公爵诚实地说了出来:“是阿加里图的建议。” 老狮王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逐渐舒缓。 “您不会迁怒他?”坎伯兰有些惊诧,“我还以为您会因此对他产生厌恶呢。” 老狮王摇了摇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被教导一个道理:宽容并非是出于怜悯,而是出于美德。真正理智的君主会给予臣子和盟友充足的空间来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智慧,就像现在这样。” 老狮王笑着道:“你应该接受他的建议,他虽然很年轻,但是他看到的风景是我们所不曾见到的…况且,你总是太过高洁正直,这样会让你树敌太多。” “您说的对。”坎伯兰深以为然,“我今天来找您,也有这个原因。” “到底是什么事?” “陛下,您看…”坎伯兰公爵拿出一份文件,将它递给老狮王,同时解释道: “您知道的,我收拢了一批手下,用来收集本土的情报。” “是的,你跟我说过,你那个组织叫什么来着?” “伦蒂尼姆的灰翼。” 灰翼,坎伯兰公爵建立的维多利亚本土情报组织。 其中,灰色代表情报组织黑白兼容的属性,而飞翼,则象征守护,表明了这个组织是为了守护国家而存在的。 最近,灰翼和阿加里图配合着开展工作,这次行动抓出了不少议会的黑色情报。 坎伯兰公爵示意老狮王打开文件,文件第一页,首当其冲就是伦蒂尼姆议会副议长收受贿赂的证据。 “这个混账东西,我早知道他是黑的,却没想到他已经黑到骨子里了!” 老狮王勃然大怒,他猛地拍着桌子,须发皆张地咆哮道:“我要把他装在笼子里吊起来,先游街再斩首!” “请您息怒,吾王。”坎伯兰公爵宽慰道:“我要与您谈的正是这件事情,我希望您可以暂时压下雷霆怒火,让他再逍遥法外几天。” “这又是为什么?” 坎伯兰压低了声音,凑到老狮王耳边道:“昨天晚上,副议长来到我府上,送了我一对出自旧高卢宫廷的古董花瓶。” 老狮王看着坎伯兰,道:“你收了?” “我收了。” “你做得对。”老狮王做出理性的判断:“如果你不收,那才是问题的开始,他会动用一切手段攻击你,甚至他会暗杀你!” 作为理性与勇武并存的君王,老狮子太了解这些被逼上绝路的权臣们会做出什么了! “我正是这样想的…但是真正让我惊讶的是,我的组织收集情报都是保密的,然而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看来他的耳目众多,呵,把脑子全都用在这里了!” 老狮王冷哼着,继而道:“所以,你希望可以安抚住他?” “正是如此,吾王,我故意收下了他的礼物,正是给他一个信号,这会让他松懈,也可以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当他疯狂时,便是他灭亡的时刻!” “很不错啊,坎伯兰,看来你是越来越老狐狸了啊。”老狮王笑着调侃道,“我该怎么褒奖你呢?” “您能赦免我收了那个花瓶的罪,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呵,话说…”老狮王笑着道:“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收藏古董的爱好?” “呃…业余爱好,不会影响工作的。” “别紧张罗伯特,谁没点小爱好呢?”老狮王宽慰道,同时发出自己的疑问: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笼络的人手?才能如此快地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 收集一个副议长的犯罪证据可不容易,坎伯兰的效率真高啊。 “呃…是在近卫学院。”坎伯兰有点尴尬,“原因您也知道,情报组织总是不太体面的,所以不管是军方还是贵族,都不愿意涉足这个领域,反而是学生群体相对积极一些。” 坎伯兰公爵的说法不无道理,搞情报的行动那是相当危险,然而与危险并存的是待遇的底下,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为了这个工作。 然而学生群体就很不错了,他们愿意为了维多利亚而展开这种危险行动,同时他们的积极性也很高。 君臣之间的气氛逐渐严肃,老狮王逮住机会道: “罗伯特,我最近,感觉时机已至了。”老狮王振振有词道:“我的新政,不可再拖了,我准备在今年的新年致辞里做出声明,然后尽可能快地推进它实现!” “陛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等到我将眼下的局势彻底稳定,您再做出决定嘛?” 坎伯兰的顾虑来自如今的局势,和原剧情里他的盲目乐观不同,坎伯兰深知如今维 多利亚的局势并不乐观,且不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和其他大公爵,就说眼下,一个小小的副议长,就能牵扯出一整串罪恶深重的混账东西,副议长尚且如此,议长呢?整个议会呢? 坎伯兰比老狮王理智了不少,然而老狮王已经没有耐心了。 “罗伯特,你要知道,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了。” 第六十三章 开端 “罗伯特,你要知道,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等了。”老狮王恳切地说道。 “时间已经太紧迫了,我们的国家四周都是强敌,他们巴不得我们露出破绽,而我们现在还在和那些虫豸玩游戏!” “我已经准备好了演讲稿,我会在那些家伙反应过来之前完成一切,相信我吧,罗伯特,我们会让维多利亚重新回归巅峰,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们!” “可是…”坎伯兰公爵看着眼前的老狮王,他知道这个须发已经花白的老国王已经没有耐心等待了。 “我明白了,陛下,请您放心,无论如何,坎伯兰一族都永远忠心于您,忠心于维多利亚。” “当然,坎伯兰,当然。” …… 伦蒂尼姆地下室。 这是1072年的第一次会议,然而与想象中的轻松不同,这一次,地下室的各位表情都十分严肃。 老狮王的演讲在1月1号那天开始并结束,这无疑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但是在在座的各位看来,这举动无疑是冒险的。 早从1071年开始,沈沐柯等人就在尽早布局,主要目标是那些上位者野心家,如今已经初见成效,在一号那天的演讲上,老狮王的新政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当然没有阻力了,因为沈沐柯和坎伯兰公爵联手,把这些高高在上的虫豸翻了个底掉,他们忙于掩饰自己那些破事,根本没精力对新政推行设置什么障碍。 不过,比起这些已经几乎解决的问题,沈沐柯等人更担心的是外来的势力… 和原剧情不同,原本的宫廷事变,是议会裹挟民众把国王推上断头台。 而如今,议会已经自顾不暇,他们拼了老命掩盖那些被曝光的证据,可惜也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而由于他们罪行的逐渐披露,民众们对于议会的不满越来越重,反而对发行新政的老狮王反响颇佳,这可是在议会成立以来,相当罕见的事。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沈沐柯等人希望看到的,然而祸福相依,内部的问题解决,外部的又来了。 无论是搅风搅雨的黑蛇,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大小敌人,都不是好应付的。 此时发行新政,很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 而且,老狮王虽然想得很好,但是他的新政并非没有问题。 首先,他明确表明了缩短工作时长,但是没要求具体的薪水。 其次,他也声明,要改善感染者生存条件,想卡拉顿一样建立感染者社区。 然而感染者社区的建立,是需要占用已有街区的,那这片街区的原住民怎么办? 所以,虽然新政的提出一时半会没什么阻力,但是实行之后怎么样还未可知,估计还要继续修改。 所以,伦蒂尼姆地下室的各位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更加谨慎地开展工作,力求完美。 …… 伦蒂尼姆郊外某处。 诺曼底公爵麾下陆行舰指挥中心内。 紧闭着双眼的科西切睁开眼皮,露出一对竖瞳的阴森双眸。 祂咧开猩红的嘴唇,露出一个相当惊悚的微笑。 时机已经非常成熟,维多利亚的老狮子如祂所料地在新年的第一天宣布了新政的实施,而随着新时代的开启,祂的计划终于要被祂推向高潮! 想到这里,科西切便高兴地合不拢嘴。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计划! 还从没有过如此顺利的行动,祂即将毁掉一个老牌强大国家,即将弑杀一个位居九五的君主,然而他都不需要动用己方的一兵一卒,只需要持续推动计划,维多利亚的国王就会自己交出自己的命! “科西切,你在笑什么?”诺曼底走进指挥室,道:“你的布局完成了?” “完成了,很快,我们就会取得绝对的胜利!” “你最好是。”诺曼底瞟了他一眼,他其实并不信任黑蛇,但是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外部势力帮助自己重返伦蒂尼姆,而这一档口,黑蛇凑了上来,所以两方一拍即合,开始了狼狈…同仇敌忾的日子。 “那么,既然一切已经开始。那我事先的那些条件,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黑蛇笑着点点头:“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我会限制住乌萨斯,不会让乌萨斯的扩张碰到维多利亚,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 “还有我的条件。”阴暗的角落里,身着长袍的巫王显现身形:“希望你不要忘记了。” “当然,巫王陛下 。”黑蛇笑着点点头道:“只要您的手段真的如您所说那般好用。” “这你可以放心。”巫王倨傲地靠在华丽的椅子上:“虽然还没有达到完美,但是已经无限接近了…尘世之音不会让我们失望。” “呵,能够听到巫王陛下亲手演奏的乐章,真是三生有幸。” “别恭维我,诺曼底,老实等着做好你的摄政王吧…这座充斥着钢铁的国家,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诺曼底笑着点点头,暗自却冷哼一声:“真敢说啊,不过一个疯狂的暴君罢了,除了那些乐章和那残暴的力量,你还剩什么?” 指挥室里。 三方人各怀心思地看着自己的两位盟友,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诚恳谦和的微笑。 不管背地里有多少暗流涌动,至少现在,大家姑且是同一阵线,所以就先保持这样吧,把这出戏演完,然后大家各奔东西便好。 野心家们往往不需要朋友,他们的交流往往伴随着利益与虚假,所以他们注定了要孤独着死去,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一死,往往比他们一辈子贡献还要大。 他们玩弄权术,玩弄人心,直到玩弄自己,这也许,就是他们可悲的地方吧。 …… 入夜,伦蒂尼姆逐渐变得冰冷。 和白天的欢腾与喜悦不同,伦蒂尼姆最近的夜晚与平时别无二致。 不过,寒冷的冬夜不会削减人们生活的热情,之前对于沈沐柯来说是这样。 沈沐柯拎了一瓶果酒,独自一人跑到住所的屋顶上喝着。 他毫不吝惜地用神性联通远方的牵挂,还臭不要脸地给自己贴金道:“我这都是为了了解东国西部边境的情况啊~” 实则就是为了找年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虽然对于自家先生的私生活没有干涉的想法,但是随着新年的到来,包括不常过来的玛恩纳都发现,先生找那位年小姐的次数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了? 事情的起源,当然是沈沐柯十一月份那次敞开心扉的痛哭流涕,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阿加里图骨子里那点恶趣味又被激发出来了! 连续两个多月,沈沐柯经常性地打电话骚扰人家,从一周一次发展到一天一次,而且他还有意耍小脾气,如果年表现出一点不耐烦,他就开始回忆往昔那点破事,借此机会好好耍耍性子,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儿,偏偏整得跟热恋中的小女孩一样,虽然年很吃这一套,小两口这样也别有情趣… 但是这实在是:有!碍!观!瞻! 听着沈沐柯攀上屋顶的声音,待在楼下的柯里昂两兄弟无奈地对视:“得,先生又去折腾年小姐了。” “有时候真佩服年小姐,就先生这么折腾,她也吃得消?话说先生当初是怎么把她追到手的?” “那我哪知道,不过据说花了好几年时间…先生这也算是【爱情长跑】了。” “有一说一,确实…” 沓沓沓… 脚步声响起,沈沐柯走下楼梯,引得柯里昂两兄弟猛地一哆嗦:“先生!我,我们什么都没说!” 但是沈沐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面色无比凝重,他看着眼前的两兄弟,喃喃道:“乌萨斯与东国,打起来了…” 第六十四章 赢到最后是输光 乌萨斯与东国打起来了。 这实在是意料之内的事。 乌萨斯把数个集团军群安插在东国以西的边境上,傻子都知道大战不可避免,区别只在于乌萨斯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坦率地说,乌萨斯的军队高层并非没有明眼人。 他们非常了解东国,同时也非常了解己方出兵进攻东国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大炎必然会参战,就算炎国的天子不在明面上派出一兵一卒,他也一样会给予东国一定的支持,至于支持的力度,那就看天子对于乌萨斯的评估了。 其实从一开始,对于大炎来说,真的没怎么重视东国与乌萨斯之间的摩擦。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事情太小了。 以大炎目前的实力,完全不惧怕外来的任何敌人,支持东国完全是为了尽快结束争端,毕竟作为一个相对传统的农耕型帝国,打仗这事毕竟还是挺烧钱的。 所以大炎给了东国除了出兵以外的一切支持,甚至还调了令和年过去,就是为了让东国不至于败下阵来。 而乌萨斯这边,他们可太了解东国和大炎了。 这两个国家,习俗和风貌比较接近,而这种规律就可以成为乌萨斯致胜的法宝! 乌萨斯的集团军覆盖了几乎整个东国西部边境,然而为何他们一直憋着不打? 他们在等,再等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速战速决,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 和大炎一样,乌萨斯也不想打什么拉锯战持久战,他们最清楚自己一方的优势和劣势,打仗靠码人、进攻靠炮火的军队最怕 的就是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完全抛开科技只谈战术,十个乌萨斯上将都不如一个大炎的谋士,更别说大炎的科技也不是盖的。 所以乌萨斯这边,一开始就想要速战速决! 他们选了一个绝佳的日子,此时是一月底,正好是阴阳历新年的时候! 东国和大炎都遵循自己的历法,他们不过那个泰拉历的新年,而是过自己的新年。 所以这就造成了一个空档期! 乌萨斯非常鸡贼地赶在东国士兵普遍思念家乡、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时发起进攻,力求打出短平快的组合拳,乌萨斯闪击东国了解一下? 既然战争如今已经开始,沈沐柯更加坐不住了,他开始考虑一件事: 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一趟东国边境? 别误会,他倒不是担心年,年比他实力更强,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他更不担心战争的胜负,考虑到大炎已经把令和年都派去了,这飞龙骑脸怎么输嘛? 他只是在想,乌萨斯与东国的战争,会不会因为他的蝴蝶效应导致一些不符合原剧情的、不可挽回的特殊情况出现? 比如,关键人物会不会意外死亡?比如说博卓卡斯替大尉?又比如说赫拉格将军? 他倒不是玻璃心,只是如果这俩人要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提前退场,后续很多事情可能就会改变了啊! 这是沈沐柯不能接受的。 而且,乌萨斯还存在黑蛇这个变数,关于血峰战役黑蛇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沈沐柯一直抱有疑问。 考虑到种种情况,沈沐柯最后决定还是去一趟东国,不是有意帮着乌萨斯,只是搞搞控场,保证基本的历史走向。 至于自己走了之后黑蛇会不会趁机搞什么事…兽主还在伦蒂尼姆,大概率不会出什么事? “我要去一趟东国。”沈沐柯对柯里昂两兄弟道:“你们看好家,保护好爱布拉娜她们,明白吗?” “明白了,先生。”安东尼拍着胸脯道:“豁出我的命去,也不会让两位小姐收到一点伤害!” “比起发这种不吉利的誓言,我更希望你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带着她俩跑快点。”沈沐柯吐槽道。 安东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照顾好你弟弟,安德鲁。”沈沐柯嘱咐道。 “请您放心,先生。”安德鲁沉稳地回答。 沈沐柯点点头,手指发出微光,赋予了两兄弟与爱布拉娜、拉芙希妮佛拉士的不死庇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沈沐柯笑着道: “我走了…” 话音未落,阿加里图先生已经不见踪影… …… 东国边境。 乌萨斯的初战告捷的的确确为这个巨熊带来了很大的士气提升,因为先前几个月的铺垫,士兵们已经等不及要立下战功,因此当前线开始推进时,士兵们都嗷嗷叫地向前冲锋,直打得东国的先头部队丢盔弃甲。 指挥室内,乌萨斯一众人等放弃了所有战术规划,只用炮火洗地多兵种混合推进的方式发起进攻,东国的阵线一压再压。 “令姐?要不我出去跟他们玩一回合?” 站在远离战场的高台上,年无聊地用手绕着自己的头发,百无聊赖地请求道:“东国这打得也太憋屈了,亏我们还训练了他们一段时间,这都没什么成效啊。” “别这么说,年。”令姐宽慰道:“乌萨斯毕竟是老牌强国,东国不是靠着军事力量起家的他们的对手也是很正常的。” “况且,谁说东国一直只能被动?”令姐神秘地笑了笑,拿出一份地图,递给年看。 “这是…血峰?” “没错,血峰。”令点着头解释道:“因为在夕阳照耀下反射出血一般红的色彩,所以被称之为血峰…我先前,已经和幕府的那一位做好了计划,这里会是乌萨斯的埋骨地!” “令姐你是说…” “没错,我们示敌以虚,引诱他们上钩,进入我们的包围网,然后用少于他们的兵力就可以造成包围他们的任务,再加上我们两人帮助东国掠阵,这样一切就能成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嘞~”年给予充分的肯定,同时忧虑道:“这个计划会不会太过于耿直了?乌萨斯真的会上当么?” 客观的讲,这计划水得可以,东国前线一路溃败,这可不是演出来的戏码,而是真的正面打不过乌萨斯,正面战场几乎无力反抗的东国,真的可以做到引诱并包围乌萨斯的任务吗? 如果东国此战对上的不是乌萨斯,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这个计划都不太可靠,但是乌萨斯,他们和这个计划,可谓是旗鼓相当! 令姐指向远处,那时东国的前线,对面的乌萨斯军人们毫不在意任何反抗,所到之处混乱一片,他们已经变成了单纯的怪物,变成了战争的机器! 乌萨斯失去了战争时必 要的理智,连年出征和战争胜利让他们昏了头,他们眼中,只有胜利二字。 也就是说,如果乌萨斯失去了必胜的信心,他们就会走上怀疑的道路。 怀疑自己是否强大,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当,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家。 这样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 令心里十分清楚,她的计划甚至都不需要东国一方做什么,只需要足够的人手,把乌萨斯的集团军群围起来,他们自己就会陷入内耗之中不可自拔,到最后,活活拖死自己。 令已经有所预料,她知道,属于乌萨斯的输光时刻,就要来了。 第六十五章 天子之心 东国边境向东一路推进,乌萨斯本土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在乌萨斯本土,几乎所有的街头巷尾,都在宣传乌萨斯军人们的勇武与强大。 然而这些事对东国人来说无关紧要,在幕府的领导下,东部前线一退再退,幕府将军的方针非常简单,那就是完全按照计划来打,不需要考虑战功和成绩,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因此,在战况最焦灼的这段时间,东国与乌萨斯的舆论风向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况。 几乎所有的“观察者”们都认为乌萨斯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东国绝无有翻身之日,等待他们的会是乌萨斯的钢铁洪流,而乌萨斯在击溃东国之后,大炎就将是他们东方唯一的阻碍。 大炎很危险了。 这是旁观者的认知,因此,大炎朝野有不少人向天子请命,希望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同时也可以显现大炎的强大气象,以此震慑其他国家。 然而这些请命完全没传到天子那,到了太傅那里就被打回来了。 太傅的态度是:“东国战局尘埃未定,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况且乌萨斯与大炎历史上从未有任何摩擦,两国之间其实也算是友邦,贸然出兵并不能缓解问题,反而还容易导致矛盾升级,也更显得大炎小家子气。” 这种态度当然不能平息民意,于是也有不少自以为理性的人抨击太傅,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向天子参奏太傅,一时间,整个朝廷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直到新年将近,朝廷的主题逐渐被过年占据,这种情况才略有缓解。 某天早朝,天子扶着额头,看着阶下的群臣: “众爱卿…既然无有他事…那便退朝吧。” 看到天子似乎心情不佳,群臣也只得缓缓退出殿堂。 朝堂逐渐安静,天子立起身,在宦官的簇拥下回到偏殿。 “吾皇万岁。” 偏殿内,太傅已经等候多时。 “太傅不必多礼。”天子露出笑容,示意太傅坐下。 太傅低下头,坐在椅子上,等待天子的下文。 “朕听说,东国前线,战事吃紧?” “是这般没错。”太傅回答。 “那么,太傅以为,是否要加派兵马,驰援东国?” 虽然,大炎从来没正式承认过东国的附属国身份,两国之间也不算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基本上就是普通邻国关系,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国就是大炎的小弟,这一点是不会因为朝堂的一纸文书变化的。 东国的位置特殊,它就卡在乌萨斯与大炎之间,充当了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区。 历史告诉我们,当两个大国互不侵犯的时候,作为中间人的国家一般赚不到差价,只能赚到刀枪剑戟。 因此,历朝历代,乌萨斯与大炎都保持着相当的默契,两者平静地隔着东国对峙,互不相扰。 如今,乌萨斯主动进攻东国,其实已经打破了这种默契,这种情况下,大炎其实已经有了出兵的理由。 御敌于国门之外,这并非冲动的爱国行为,而是理性的分析,朝堂之上那些抨击太傅的也不全是人云亦云的蠢货,也还是有点东西的。 然而天子还算是觉得,这件事有的缓。 大炎天子对东国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明面上,东国的幕府对于大炎的态度相当卑微,在外交对话之中,也多是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俨然有泰拉第一炎吹的气质。 然而只有真正身居高位的人才看得出,这不过虚假的赞美罢了。 所谓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巅峰诞生虚伪的拥护。 天子明白,现在的东国之所以卑微,无外乎大炎的强盛罢了。 试问,东国之人难道都是酒囊饭袋嘛?就没有雄心壮志么? 有雄心壮志的人就不会满足于做两大国的中间人,他们必然会谋求新的改变,比如,消灭一个大国,然后自己上位。 所以,天子对于东国的态度,永远是恩威并施,也就是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东国以前也就只能被动受着。 然而现在不同了,东国被乌萨斯入侵了,平衡被打破了,所以大炎就需要重新评 估东国的重要性了。 理智点说,东国绝对不能输,如此关键的时刻,大炎必须顶上,所以司岁台和太傅商议之后,派出了令与年两大助力前往东国。 然而东国也不能赢得太容易。击败乌萨斯,这可是个值得炫耀的成绩,天子和太傅就担心东国一时打上头、内心过度膨胀以至于会做出什么不理智行为,虽然大炎绝不畏惧任何挑战,与神为敌的国家也不会在意东国的小小叛逆,然而劳民伤财啊。 打仗要死人,要花钱,要停滞生产,要消耗资源,而且就算把东国整个吞并,那穷乡僻壤的有啥价值?这完全是亏本买卖啊! 所以从一开始,太傅就嘱托令和年,只提供后勤帮助和制定计划,尽可能不正面出手,摆明了是有意消耗东国的力量。 乌萨斯败亡,东湖惨胜,这就是大炎的计划。 因此,当群臣开始抨击太傅的时候,天子并未发作,而是静观其变,然而随着战局逐渐恶化,天子也有些顾虑。 戏演得差不多就得了,可别真输了啊! 作为一个纯粹的龙族人,天子对于岁的十二个碎片没啥兴趣,大炎的人对于神,还是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所以天子不信任令,不信任年,不信任任何巨兽…但是他信太傅。 太傅的眼光很好,格局也足够大,这一点是天子信任他的原因,因此当太傅提出要让令和年前往东国支援时,天子没怎么考虑就通过了。 然而现在,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啊… “请陛下放心。” 太傅给出答复:“现阶段,东国的确不占优势,然而这不过是示敌以虚的计谋,一切都是为了那请君入瓮、以少胜多的目标,还望陛下可以多宽限些时间,倘若事不可为,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无需太傅如此请命。”天子笑着道:“朕不过随口一问,无需挂怀…太傅可还有其他事务?” “并无他事…臣且先行告退了。” 天子摆摆手,对着身边的侍臣平淡道:“你们…送送太傅。” “无需相送,陛下,臣且告退…” 太傅走出殿外,偏殿重新归于平静。 “…东国啊,朕那位兄长,不就娶了东国的公主么?也是好久未见了,年关将至,写一封信吧…” 第六十六章 疯狂 乌萨斯集团军群,旗舰指挥部。 “我们的行军速度还是太慢了。” 贝加尔大公坐在椅子上,他此刻的心情除了亢奋就是亢奋。 在他看来,如今东国的战局,已经一边倒向乌萨斯,此时冲得越快,乌萨斯的战果就越大。 然而坐在一旁的赫拉格将军却并不那么想。 东国人退得太快,与其说是败亡,倒不如说是故意放弃…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将军,赫拉格并不担心对方抵抗顽强,因为如今的东国和那年卡西米尔不同。 卡西米尔那一次,落日峡谷乃是乌萨斯推进的唯一途径,而银枪天马挡住了那里,乌萨斯最终只得无奈放弃进攻,拿着已得的战果回家。 而东国则是完全不同,东国的边境很长,地形也非常复杂,这种地形其实是不利于进攻一方的。 然而东国人完全不按常理,平白无故地扔掉大量机会和地盘,甚至连一些乌萨斯方自己都没把握拿下的要塞都被东国自动放弃了。 东国在做什么啊? 这已经完全不是双方之间的对决,而变成了乌萨斯单方向的表演秀,这种完全超出意料的情况,让赫拉格如何放心? “我们不能继续往前了,先头部队冲得太快,已经把我们的舰船甩得太远,我们跟不上前锋,就没法指挥全局,如果这时候东国切断了我们与部队的联系,我们就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然而赫拉格的想法对于在座的各位看来都是缺乏勇气的表现,在大多数的乌萨斯将领看来,乌萨斯打东国,就是虎式怼拖拉机,完全没有悬念,事实也是如此,东国这边都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了,乌萨斯这边再不进攻,多少有点暴殄天物了。 因此,包括贝加尔大公在内,一众乌萨斯军官全都不在意赫拉格的想法。 看着眼前这些眼高于顶、冲动冒进的军官,赫拉格只得无奈地坐回座位。 “可惜,谢苗和巴克莱不在…” 谢苗和巴克莱这一次并未随军出征,而是被派往南方边境防御卡西米尔了。 如果那两人在这里,不说帮助赫拉格掠阵,就算是战术会议上也能让赫拉格不这么被动。 “我们的主力到哪了?”贝加尔大公问道。 “大公,我们的主力已经到达了血峰峡之前…等到拿下了血峰,之后的线路就会平坦很多了…” 这样吗? 那么如果东国人还没有放弃自己的国家,他们必然会在血峰发起反攻! 赫拉格立起身,将长刀拿在手里:“我还 是不放心,我得到前线去。” 他环顾了一周,道:“有人跟我一起吗?” 寂静中,一个身着动力装甲的庞然大物站起身。 嘶—— 滚滚蒸汽喷涌而出,头生鹿角的温迪戈双目猩红,那怪物注视着赫拉格,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带着盾卫和你一起去,赫拉格。” “那最好不过。” …… 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乘上装甲陆行器,沿着荒野的道路前往中军。 “感谢你,博卓卡斯替,非常感谢。”赫拉格笑着道。 “不必谢我,赫拉格…”博卓卡斯替摇摇头道“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太多人忘记了回头…你是对的,不该走得太快,可惜没人能理解。” “所以,如你这般理智的人,才少见。”赫拉格道。 “不过是经验之谈…算不上什么…” …… 血峰峡,夕阳的最后一片余晖撒在此处,乌萨斯集团军群正式进入其中。 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入驻移动堡垒,命令部队全程戒备四周。 乌萨斯主力由此缓慢地推进血峰。 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立在堡垒的观察台前,他环顾四周: “感觉,有点安静…” “这很奇怪,至少也应该有羽兽拍打翅膀的声音吧?” 砰! 一声巨响划破了寂静,排在最前的突击队迎面撞上了山崖上落下的岩石,他们遭遇埋伏了! “不好!快后腿!”赫拉格抽出军刀,他奋力跃下堡垒,和士兵们站在一起,红白两色的军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然而来不及了,那高高的山崖上,数以万计的滚木礌石倾盆而下,乌萨斯集团军虽然拥有先进的武器,然而却对这种完全依靠物理的攻势毫无办法,术士们的法术不足以阻挡这些,唯有博卓卡斯替带来的盾卫可以勉强抗衡。 “赫拉格将军!”野兽般的嘶鸣响起,博卓卡斯替用重戟击碎袭来的岩石,带领盾卫靠在赫拉格身边。 就在刚才,那些岩石树木落下的时候,博卓卡斯替已经注意到他们与后方旗舰的联系被切断了,也就是说,此时的主力部队,已经几乎失去了向后方发信的能力,唯一还能与后方联络的,就只剩下赫拉格随身携带的那个特殊联络装置,那是皇帝专门为将级军官准备的特殊仪器,可以免疫一般的信号干扰,此时主力部队群龙无首,可不能让这唯一的希望出任何闪失! “博卓卡斯替!”赫拉格呼唤着温迪戈,“联络贝加尔,让后方的旗舰,下达撤退指令!” “我们断了联系!将军,得靠你了!” 赫拉格心里一沉,果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什么望风而逃?什么抱头鼠窜? 通通都是烟雾弹!不过是东国人战略欺骗的把戏,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乌萨斯的主力,要把他们一次性报销在这里! 赫拉格拨动了贝加尔大公的频道,与旗舰建立联系—— “贝加尔大公!给全部军队下令,撤退!这是敌人的诡计!” “不可能!”频道里,贝加尔的声音歇斯底里:“我不可能撤退!赫拉格,别跟我说什么埋伏和诡计!乌萨斯的军人们不惧任何挑战!” 这都是什么荒唐想法? 赫拉格心凉了半截,贝加尔这样回话,几乎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 死战不退,至死方休! 这是拿全体军人的命做赌注,危险又不可靠,而且,现在的乌萨斯集团军,还能打仗么? 赫拉格环顾四周,方才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指挥系统逐渐混乱,整个乌萨斯集团军都呈现出茫然失措和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们四散开来,完全没了阵型,也彻底绝了反击的希望。 这还是乌萨斯的精锐吗?这还是那北方的无敌军团吗? 赫拉格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看不懂眼下的一切,指挥者妄自菲薄,士兵们缺乏斗志,他们只能打顺风,逆风就只能被动挨打? 山崖上,有身着铠甲的东国武士挥舞着战旗和大刀,他们已经憋屈太久,终于可以反击了! “【东国粗口】的乌萨斯!滚出东国!滚出这里!” 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赫拉格心急如焚,他再一次拨通了联络器:“贝加尔大公!命令部队撤退!我们再不撤退,就撤不出去了!” 镇守后方的盾卫非常争气,他们组成的钢铁城墙成功抗住了东国人的第一次冲锋,没有让东国完成合围,然而这种情况实在是撑不了多久,因为东国的人数比盾卫多得多,如果大部队在不撤出血峰,那么赫拉格等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我说了,我不会撤退,永远不可能!” “亚历山大·贝加尔,如果你不撤退,大部队可就保不住了!”赫拉格失去了耐心,他直呼贝加尔的名字,“大部队保不住,我看你如何向皇 帝陛下交代!” “你放心赫拉格,大部队会保住的…” 我如何能放心?! 赫拉格哭笑不得,然而当他转过头,就远远看到那尘埃里的乌萨斯旗舰升起了甲板,露出那狰狞的主炮! “贝加尔!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轰碎这片山崖,让整个血峰暴露出来!释放我的部队!” “这不可能!且不说主炮的火力不足以击碎血峰,就说那炮火会带来的影响…震碎的岩石会伤到自己人的!” “住口,赫拉格,这不是你该考虑的!我要你坚守岗位,记住,我要胜利!胜利!” 贝加尔的怒吼声里,主炮轰然开火,熔铸着源石与烈焰的炮火直冲血峰,震天彻地的烈焰将要燃尽血峰的一切! 完了… 赫拉格沉默地看着逐渐接近的炮火,这一炮下去,血峰必然震动,无边的滚石落下,无论是东国还是乌萨斯,都会损失惨重… 山崖上,令和年正在指挥队伍,她们注意到了炮火—— “年!”令转向自己的妹妹,大声呼唤。 “我明白!”年的周身燃起烈火,她擎起盾牌,口中默念: “天有洪炉,地生五金…” 呼———— 寒风凛冽,一时间似有无尽的风雪呼啸而过,纷乱的黑色羽毛落下,遮蔽了天空与众人的双眼。 嘶—— 刺耳的蜂鸣声响起,待到一切羽毛散尽,贝加尔那由远及近的炮火已经消散,如果不是那还未消去的热浪,众人恐怕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梦。 “年…我来了!” 立在年的身后,沈沐柯笑着张开臂膀,下一秒,那火红色的人儿便扑进了青年的怀抱。 “你来了?我想你了…” “乖,我也一样…” 第六十七章 改变,不止依靠上位者 虽然沈沐柯与年此时有说不完的话,但是两人还是默契地把注意力转向远处的乌萨斯旗舰与血峰下的乌萨斯军团。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沐柯感慨良多。 遥想当年,落日峡谷之下,他是单枪匹马开着战车逼着乌萨斯退出战场,而现在时过境迁,正所谓攻守之势异也。 当年那气焰嚣张的入侵者们如今就挤在血峰下,他们方才已经看到了那飞来的炮火,那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自己可能已经被旗舰抛弃了,这种思想一旦形成,乌萨斯的军人们是真慌了! 上了战场,抛头颅洒热血倒也无妨,但是这种被自己人背叛的情况就很难受了。 一时间乌萨斯军团大乱,只有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带来的亲卫还算稳定,他们围在两位指挥官身边,列阵以待。 见到此景,年凑到沈沐柯耳边道:“小锅锅,我和令姐不便出面,所以你…” 沈沐柯听着年的悄悄话,理解了她的意思。 令与年身份敏感,不便抛头落面,然而现在,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胁迫乌萨斯退兵。 战争,不适合再打下去了。 本来,这个抛头露面的工作是幕府这边派人担任,然而现在乌萨斯这边明显想要鱼死网破,所以幕府这个身份就显得不够份量了。 幕府不够,但是,神够! 沈沐柯走上峡谷,俯视山下的乌萨斯军团,十年前,他也曾经在同样的位置胁迫乌萨斯退兵,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有足够的底气了。 他展开双臂,神性将他的声音传向远方: “通告乌萨斯军团上下!” “吾名阿加里图,乃魔神共主,盗世之神!” “吾立于此地,故汝等不可再向前一步!” “不听吾言、与吾为敌者,便如同此山!” 沈沐柯抬起手,伸出食指,遥遥指向远处的山崖—— 轰隆! 刚才被【拉默的盗窃技巧】偷盗的炮火被释放出来,排山倒海般轰击在远处的岩壁上,引得山岩破碎,大地震撼! “哦哦哦哦哦哦哦!” 年两眼冒光,掏出一个小本本飞快记录: “这几句台词果然很帅!我要整体记录一下,以后能用在我的剧本上!” 然而其实立在山崖上的沈沐柯已经尴尬到脚趾头都能抠出一座伦蒂尼姆了! 这么羞耻的台词当然是刚才年给他设计的,不然以他这么低调的性格,刚才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羞耻的表演? 不过看年这么高兴,沈沐柯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年喜欢就好,社死什么的,真的无所谓。 虽然沈沐柯和年这边的心路历程相当丰富。然而在山下的乌萨斯军团看来,这个景象相当惊悚! 想象一下,一个自称为神的人立在山崖上,伸出手就毁了一片大山,然而你在几分钟之前正在与他为敌,这是个什么画面? 啪塔… 所有的士兵都失去了勇气,他们陷入 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以至于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呆滞,他们全都丢下手里的武器,有些人瘫倒在地,他们的战意已经消散,意志已经崩溃,可以想象,这些军人已经失去了战争价值,如果他们可以活着回去,他们也不能上战场了。 PTSD,这种心里障碍将是陪伴他们一生的阴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侵略者的惩罚了。 立在山崖下,赫拉格拨通了旗舰指挥部的频道: “贝加尔大公?” “……” “…退兵吧,战争结束了,我们输了。” “我们输了,我们输了…我们,不可能输!” 贝加尔? 赫拉格震撼地望向远处,在那里,无论是旗舰还是护卫舰,全都打开甲板,亮起主炮! “贝加尔!不要冲动!” “开火!” 血峰峡前,十余座主炮同时开火,十余道烈火裹挟着源石炮弹向血峰峡袭来! 沈沐柯立在山上,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 镶嵌着火玉的手杖高高举起,沈沐柯唤出那条艾尼的地狱大蛇! 这条大蛇比之先前,更加大出一圈,体长也突破了三百米! 沈沐柯当然没有什么养蛇技巧,他的地狱大蛇也不需要吃饭。 他培育大蛇的方法很简单—— 他把【猩红】喂给了大蛇。 猩红的权柄加强了这个神话生物,让它彻底蜕变,现在的大蛇,已经拥有了权柄,无限接近于神! 嘶—— 猩红的地狱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扭动着身体迎向那炮火,然后一口吞下! 咕噜~ 分不清是大蛇的吞咽声还是乌萨斯一方的口水声,总之,乌萨斯的指挥官们,心彻底凉了下来。 立在大蛇的头上,沈沐柯轻笑着道:“吃太多不好消化…那便还给你们吧——” 大蛇再一次张开嘴,这一次,那十余发源石熔铸的炮弹被猩红的血海裹挟着喷射而出,由近及远,重重地击中了远处的旗舰! 轰隆! 在赫拉格等人的注视中,旗舰发生了爆炸,进而点燃了军械库,在恐怖的连锁爆炸下,整个旗舰不堪一击。 那旗舰上,坐着三个集团军群的所有指挥官,以及这次战争的总指挥——贝加尔大公。 他们凶多吉少了。 赫拉格叹了口气,这一次,乌萨斯实在是损失惨重。 且不说远处那死掉的一种领导层,就说眼前这些失去了勇气的士兵们,他们已经废了。 这一场战争,乌萨斯至少损失了三个集团军群,还瘫痪了整个领导层。 纵观整个乌萨斯战争史,乌萨斯从未有过如此大败! 赫拉格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带着巫师帽的沈沐柯翩然落下。 “好久不见了,赫拉格将军,博卓卡斯替大尉。” “是你?”赫拉格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是我,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沈沐柯笑着道。 “的确,确实是好久不见。”博卓卡斯替点头道:“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年以前。” 十年了,乌萨斯还是没有改变… 在场的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沈沐柯率先打破了局面: “赫拉格将军?乌萨斯是否可以退兵?” “当然,当然…如果不是贝加尔,我们早在你出手之前就会后撤…呵,如果不是你杀了贝加尔,我们也许还要继续这场注定会输的战争。” “对于乌萨斯人来说,结束战争的永远是自己,而非敌人,如果一开始就不发起侵略,又如何会有如今的被动呢?” “你说得对,但是可惜,皇帝并不会放弃,乌萨斯也随着这条路走了数百年的时间了,难以更改了。” “改变,不一定要依靠皇帝与贵族,有时候,普通人,也可以做出改变。”沈沐柯摇着头,他对于乌萨斯,已经有了些想法。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六十八章 意外 沈沐柯与赫拉格谈的时间不长,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也无意多说什么。 乌萨斯输了,输的彻底,他们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那艘被彻底摧毁的旗舰就停在原地,十余发主炮的轰击已经让它彻底报废,上面的指挥官们无一生还,某种意义上,赫拉格与博卓卡斯替算是幸运的。 赫拉格没有将被毁的旗舰拖走,他们的运力不够,抢救伤员和运输物资就已经非常勉强,活着的人尚且处于危险,哪还能管死人呢? 因此,赫拉格只是回收了一些还能利用的仪器以及部分残留的资料,至于说留下的旗舰会不会被东国窃取科技…一堆破铜烂铁,能有什么科技? 立在被烧成黑炭的贝加尔面前,赫拉格感慨良多。 曾几何时,这个手眼通天的大公爵还在叫嚣着要毁灭一切敌人,然而此时他 已经化为灰烬,就这样狼狈地丢了命。 从国家的层面上说,贝加尔大公无愧乌萨斯,无愧皇帝陛下,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他依然不承认乌萨斯输了,然而从军人的角度来看,贝加尔纯纯傻缺! 他就是一个妄自尊大、狂妄傲慢的家伙,贝加尔一族的荣光,到他这一代也就不剩什么了… 赫拉格摇了摇头,走到窗边,远远望着逐渐模糊的血峰。 阿加里图,又是阿加里图。 他就像是乌萨斯的梦魇,是乌萨斯命中注定的敌手,他一再阻止乌萨斯的扩张,并且他的力量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强。 乌萨斯与阿加里图就好像天生八字不合,两者总会在战场遇到,然后以乌萨斯的败北告终。 阿加里图,一定会在未来会影响乌萨斯的命运。 赫拉格的想法沈沐柯完全不知,他现在正觍着脸跟年贴贴,一时间整个东国军队都知道那位逼格奇高的阿加里图大人,是大炎来的年小姐的爱人。 神仙眷侣的爱情自然引起了不少将士的注意,久经战阵的将士们都很直率,遇到这种有趣的话题,自然不能错过,于是有不少将士向着幕府的将军大人请命,希望可以借此机会整个迎接和致谢的主题宴会,大家好好喝一杯!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个将士们为了喝酒想出的借口,但是幕府这边还是决定顺水推舟,反正战争结束了大家都要搞庆功宴的,正巧那位令小姐也喜欢喝酒,因此他们也就成人之美,安排了丰盛的宴会。 沈沐柯很给面子,他现在放松得很,见到东国将士们将桌子支起,便欣然入席,期间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完全没有所谓神的架子。 宴席间,他和年坐在一起,不断有人过来敬酒,沈沐柯来者不拒,谁敬都喝! 他亲和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阿加里图的名字属实在东国火了一把。 …… 宴会的喧闹持续到半夜,在连续喝了两车清酒之后,沈沐柯成功喝倒了几十个自称酒量好的士兵,成功达成特殊成就——饮酒者的噩梦。 没办法,他也很想喝醉,但是他压根就喝不醉,神性的存在让他永远保持清醒,因此酒精下肚基本就是石沉大海,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澜。 在和幕府的各位把将士们安顿好后,沈沐柯和年溜出了军营。 参加宴会和喝酒作乐也就图一乐,他的最终目的可是来找年的! 月光下,沈沐柯与年并肩走在夜色昏沉的路上,年贴在沈沐柯的身边,用那爽朗清丽的声音不间断地向沈沐柯介绍着这段时间的见闻。 虽然这一切年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但是沈沐柯依然耐心地听着年分享这些喜悦。 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但是我就是喜欢听你一遍遍地娓娓道来。 在东国的夜晚,沈沐柯与年又找回了当年在谢拉格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年总是喋喋不休,沈沐柯则相对安静,两人的相处无比融洽。 嘶—— 神性的声音响彻在沈沐柯的耳边,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阿加里图先生!” 什么? 沈沐柯愣住了,他听到了什么人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什么?谁在叫我?” “阿加里图先生?真的是您!我成功了!” “安东尼?” 安东尼·柯里昂,早在卡拉顿时,沈沐柯就知道他有着觉醒神性的潜质,这段时间,他也有意培养安东尼这方面的力量,然而一直收效甚微。 如今他竟然主动搭建了信息联络,这让沈沐柯非常惊讶! “有什么事吗?” 安东尼不会平白无故地联系他,这一定是伦蒂尼姆那边出了什么事! 沈沐柯本能地感觉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果然,接下来安东尼的话佐证了他的猜想! 听着安东尼的回话,沈沐柯的脸色逐渐凝重。 嘶—— 联系中断,安东尼的声音消失了。 “怎么了?小锅锅?” “年,你能带人瞬移到伦蒂尼姆嘛?” 沈沐柯问道:“伦蒂尼姆出事了。” “可以,只要能有一个明确的锚点就可以…发生什么了?” “是黑蛇!具体情况之后再说!” “明白了!”年挽住沈沐柯的手,两人化作流光,向着西方移去—— ……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 沈沐柯在得到消息之后,离开了伦蒂尼姆。 然而宝石与草药店却照常营业。 随着柯里昂两兄弟技艺逐渐娴熟,他们已经能够帮着沈沐柯打理店铺,因此虽然沈沐柯不在,但是柯里昂两兄弟也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随着老狮王的新政逐步实施,感染者社区的划分逐渐明朗。 这个社区就设立在皇家戴尔兵工厂附近,和工人聚集区靠近,这种设计也 让小店能接收不少感染者之间的消息,而且最重要的是,由于社区划分并不严格,再加上有不少感染者是附近工厂的雇工,因此他们可以在周边活动,这也为小店带来不少客源。 适逢假期,小店非常热闹,感染者与普通工人混杂在一起,喝着凉茶闲聊着: “最近,也不知是生活逐渐变好还是心情非常舒畅…我感觉我的病情变好起来了!”有感染者伸出臂膀,露出胳膊上的源石结晶:“你们看,我这块结晶,明显比上个月小了不少啊!” 一众工友围了过来,啧啧称奇。 “咳咳咳,这位客人。”安德鲁擦着杯子走过来道:“请不要在这里暴露出源石结晶…” 安德鲁并非歧视感染者,这只是无奈之举,感染者社区虽然建立了,但是民间对于感染者的歧视还在,因此沈沐柯嘱托两兄弟,在公共场所,还是让感染者尽可能不要暴露出源石病特征。 那位感染者笑着向安德鲁道歉,然后尽快喝完了自己面前的凉茶,走出店门去。 看着他的背影,安东尼凑过来: “哥哥,这已经是这段时间第六个了…” “什么第六个?” “觉得自己的源石病有好转的。”安东尼摇摇头道:“已经是第六个人了,似乎这段时间伦蒂尼姆的感染者们的病情都不约而同地好转起来了…” “这不是好事?”安德鲁耸耸肩道。 “好事吗?” 病情好转肯定是好事,然而一个两个好转可以归于心情好和环境好…一群人集体自愈?什么时候源石病变得不可怕了? 安东尼摇摇头,也许是由于自己那种近乎先知先觉的天赋…他总有些不踏实… “先生总是让我留意生活中的反常,也让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先生现在也不在啊。” 安东尼看向东方,那时东国的方向——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六十九章 预言 伦蒂尼姆,感染者社区。 新的社区终于建立,这让那些来自五湖四海、无家可归只得颠沛流离的感染者们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归宿,而由于老狮王政策宽松的原因,也让不少底层普通人与感染者们离得较近,大家这才真正了解了什么叫感染者。 客观来说,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的区别真不大,很多时候,感染者的恐怖几乎都是上位者的夸大其词。 谁说和感染者接触就会变成感染者? 源石病要是真的这样可怕,那么整个大陆还不变成感染者的天堂?感染者们都不需要动用武力,只需要待在你旁边不就完成同化了么? 源石病的感染,大多数是通过体液传播,而这种传播方式,就算是面对面说话吃饭都不会有事,所谓感染者的恐怖,多是夸大其词。 还有关于感染者可以无杖施法的传闻,这倒是真的,但是感染者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他们大多数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是被逼的没法,谁没事上街搞袭击去啊? 这段时间,伦蒂尼姆不少平民发现,大多数感染者们比一般的普通人还好说话,他们大多数沉默寡言,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他们,根本就没啥危险,而平民百姓对于这些人也谈不上仇恨和歧视,两方相处倒也还算愉快。 因此,在这种大环境下,感染者社区总算没有获得太多来自底层的指责。 不过,少,却并不代表没有。 事实上,感染者社区建立当天,就有不少所谓平民抗议者走上街头,然而这些人的背景通通被坎伯兰公爵的灰翼查了一遍,结果喜人。 这些人大多是反串的演员,收了某些权贵的钱,上街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摇老狮王的威信和搅乱新政,于是这些人便被灰翼送到了警备队… 坎伯兰公爵对于这些情况早有预料,毕竟老狮王的新政名义上确实有点离经叛道的意味,有这些情况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老狮王的想法却更加全面: “新政已经实施,然而那些躲在黑暗里的虫豸们还不消停,这显然是对于新政的挑衅!而且,从他们收买党羽这一点来看,以议会为首的政客们依然拥有过于强大的能量,这可不是好事!” 老狮王沉思着,他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的方案,来动摇议会的力量,只抓那几个明面上的家伙是不够的,因为政客们好对付,而一个政坛里的一极却不是好相与的! 这样的沉思持续了一段时间… …… 坎伯兰庄园内,某会客室。 “陛下,那两个议员死了…” “意料之中。”老狮王点点头,他原本想要用钝刀子割肉的方式,削减议会的力量,所以他命令坎伯兰公爵收集了两个地位不低的议员的犯罪证据,然后把他们抓进了监牢。 然而这两个家伙还没来得及受审,就死在了里面,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议会的高层做 的手脚。 “罗伯特,你看,我们不管如何行动,那些躲在黑暗里的虫豸都有相应的对策,你来我往,一遍又一遍…即使这样你还是看不出议会的威胁吗?” “您说的很对,陛下,然而议会的本事,也不过只是所谓阴谋诡计的小手段,他们动摇不了您的…” 坎伯兰的态度相对乐观,在他看来,伦蒂尼姆的灰翼已经尽善尽美,他们的情报网遍及整个伦蒂尼姆,甚至现在已经扩展到了卡拉顿和小丘郡等地,这样的组织规模早已经将议会中的黑料扒了个干净,如果不是怕一下子发难会导致议会狗急跳墙,坎伯兰和老狮王一天之内就能清洗整个议会! 老狮王的声音逐渐低沉:“我们不能小看我们的对手,对付他们,要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利用上!” “手握证据并不能代表什么,罗伯特。”老狮王摇摇头:“你我都知道,那些证据只能用来威慑那些小角色,真正躲在幕后的那些,他们是不怕的。” 如果沈沐柯在这里,多半要吐槽一句:不仅不怕,还敢刺王杀驾呢~ 其实如果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老狮王还是议会,都算是“落后”,试问封建王权和买办政府比起来,那个更先进?没法比好吧! 但是如果理智地看待维多利亚的问题,你会发现,议会虽然不是东西,但是比起君主来说还算先进的! 但是即便如此,现阶段,沈沐柯还是力挺国王,原因很简单,他所期望的是维多利亚稳定的局势以及普通人安居乐业的工作生活,而这一点和议会是有冲突的。 君不见议会杀死国王之后维多利亚发生了怎样的乱象,既然现在这个议会注定了搞不好维多利亚,那倒不如让老狮王这边接着管,这样好歹不至于让特雷西斯摘桃子不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沈沐柯看中维娜,因为她是推进之王!这是私心所致。试问喜欢推进之王有什么错嘛? ( ) …… 会客室里,老狮王与坎伯兰公爵的对话仍在继续,忽然听到外面走廊的喧闹,一个军官走进来汇报: “陛下,公爵阁下,请原谅我擅作主张的打扰…王宫地下遭到了入侵,诸王之息下落不明。” “并且......亚历山德莉娜殿下也下落不明。” “卫队已经封锁了相关区域,搜索也在进行中,可暂时还没有线索.....” “陛下!这是?”坎伯兰公爵大惊失色,国剑消失,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别紧张,罗伯特,这是我的安排。” “这…” “我的维娜,她会把诸王之息找回来的…放心吧罗伯特,维娜,她的老师在陪着她。” “老师?您是说?” “没错,呵,比起我,老师对于维娜的看重有时候甚至有些过头…”老狮王笑着摇摇头道。 …… 花园里,年幼的阿勒黛坎伯兰在花园里急匆匆地奔跑着。 就在刚才,躲藏在蒸汽骑士甲胄后面的她冷不防听到了一段对于她来说过于复杂且危险的对话。 阿勒黛这时候,还不太能理解那些恶毒之语的具体含义,但是她可以理解一个中心思想,那些心怀不轨的坏家伙,正在谋划杀死国王以及自己尊敬的父亲,并且藐视自己家族效忠的王室与荣光。 出生于坎伯兰一族,阿勒黛从小听的是忠君爱民,学的是礼义廉耻。对于这个小家伙来说,那些心怀阴谋诡计的野心家们无疑是绝对危险的敌人。 于是阿勒黛奋力跳出了窗子,落到了灌木丛里,然后又不顾磨破的裙摆迅速站起身逃离那里。 “太狼狈了!为什么会这样啊!” 用力踢了一下花园里的草丛,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当成那些坏蛋,然后通通毁掉! 然而柔软的草丛并没有给阿勒黛些许安慰,她抬起头,在自己的身后,似乎逐渐有喧闹传来… 喧哗声由远而近,阿勒黛唯恐被别人发现自己,只得钻进一片灌木,在那里隐蔽了身形。 哗啦啦—— 喧哗逐渐远去,阿勒黛松了口气,她从灌木丛里探出头,然后就看到了将影响她一生的景象: 只应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们仿佛刚从神话中走来,威风凛凛地站在花园中,他们竟然真的存在。 他们金色的毛发就像太阳一样熠熠生辉,领头的那位,他深褐色的瞳孔正平静地注视着阿勒黛。 祂们比烈阳更耀眼,比王座更崇高! 可是坎伯兰不会轻易低头。阿勒黛努力把头抬得很高很高,这才发现,最中间的那位竟然驮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比她还要稚嫩的孩子,穿着华贵的礼服,慵懒地坐在他宛若鎏金的背上。 他口中衔着一柄剑,一柄......比孩子的身体还 要大得多的剑。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阿勒黛头顶响了起来。 “阿勒黛·坎伯兰。 终有一日,你会与维娜再次相逢。” 第七十章 艾伦·科特的身份 “快看啊,那......那是......” “亚历山德莉娜殿下!” “快去通报陛下,我们找到殿下了,她此刻就在花园内——等等,我没眼花吧?那不是......失踪的......” “我们的殿下——她找到了诸王之息!” “天佑维多利亚!天佑吾王!” 欢呼声瞬间在花园里爆发。 军人、贵族、仆从......人们拥向花园,看向抱着王权象征的王女殿下。 这是何等的奇迹啊! 热泪盈满了人们的眼眶,他们纷纷鼓起掌来。 …… 感染者社区周边。 清朗的阳光总是让人为之振奋,随着感染者社区的建立,感染者们也逐渐有了奔头,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嗡~~~ 整洁的街道,一个身着礼服的卡普里尼人轻轻拉动着小提琴,那悠扬的琴声随着日光传播… “嘿,您是哪里来的音乐家?拉的真好听!” 然而那卡普里尼人并未回应,它只是如同傀儡、幻影一般拉动着琴,任由那音乐穿向远方。 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伦蒂尼姆其他的地方,一个个身着礼服,面貌相同的幽暗阴影行于城市之中,他们或吹笛,或弹琴,或行,或坐,不变的是它们演奏着同一首曲子。 这曲声传播开来,笼罩了伦蒂尼姆各个分区,逐渐向着中央城区传去—— 伦蒂尼姆外,那行于荒野的小型陆行舰上,巫王倨傲地咧开嘴。 此乃荒芜回响! 此为尘世之音! “吾乃荒芜之王,音乐之王,尘世之王,术之王,莱塔尼亚之王!巫王!” 嗡!!!!!! 那些往昔的幻影手中的乐器引起共鸣,它们演奏的曲调终于达到高潮! 啊啊啊!!! 感染者社区的街头巷尾,无数的感染者跌倒在地,他们捂住耳朵,就在刚才那一霎那,他们几乎同时听到了那梦魇一般的魔音! 吾乃荒芜之王,音乐之王,尘世之王,术之王,莱塔尼亚之王!巫王! 那宛如地狱一般的罪孽之声撼动了所有感染者的理智,他们身上的源石病也于此时爆发,他们的源石结晶迅速覆盖体表,活性化的源石让他们痛苦万分,他们只得哀嚎着,痛苦着,祈祷着,滚落在地。 “停下!请停下!” “不,不要这样!放过我吧,饶了我吧!”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我好难受啊!!” 近乎诅咒的呼号并不能动摇巫王的内心,他转向一边的黑蛇,科西切对着他点点头,祂的手里握着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头戴巫师帽的青年。 一切都是一场阳谋,黑蛇非常清楚,一旦乌萨斯与东国开战,不论胜负情况,这个阿加里图都一定会暂时离开伦蒂尼姆,这个时间,多则一星期,少则三两天,这将是祂们行动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今,这唯一的变数,已经被引到东国去了,他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感染者社区里,巫王的言语响彻在感染者们的心头: 想得到救赎嘛? 想要活下来吗? 跟着我说吧! 向我祈祷,向我臣服,然后跟着我说: “杀死国王!” 杀死国王? 杀死国王! 杀死国王!杀死国王!杀死国王! 无数的感染者们站起身,他们的身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默和老实,取而代之的是择人而噬的野兽气息! “杀死国王!杀死国王!” 感染者们疯了,他们呼喊着闯出感染者社区,冲到了街头巷尾—— 杀死国王!杀死国王! “你们在做什么?你们不是感染者嘛?你们怎么…啊啊啊啊啊啊!” 混乱的狼烟四下燃起,疯狂的感染者们手无寸铁,然而这并不重要,感染者的身体就是武器! 他们疯狂地扑向那些街上的普通人,在他们的身上撕咬出一道道伤口,大量的活性化源石粉尘随着伤口进入血液,进而让那些街上的人也听到了巫王的尘世之音—— 杀死国王!杀死国王! 伦蒂尼姆彻底陷入了疯狂,感染者冲破了哨卡,打烂了街道,感染了人群,不断有警备队的人持着武器想要阻止他们,然而这无济于事,不少人因此牺牲。 皇家戴尔兵工厂附近,某处住宅。 砰! 数个感染者闯了进来,然而他们前脚刚迈进屋里,后脚就被打得飞出门外。 砰!砰!砰! 三声枪响,安东尼收起手中的铳械,他击退了三名堵在门口的感染者,安德鲁借此机会把门 重新合上,并用柜子和桌板挡住。 “混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德鲁大骂道,阿加里图先生前天刚走,如今就出了这样的乱子,这可如何是好? 安东尼低着头,面无表情。 刚才他那三枪,好像杀死了一个常来店里喝茶的熟人…这都是怎么了啊? “安东尼哥哥,安德鲁哥哥。” 二楼上,拉芙希妮躲在姐姐身后,怯生生地说道:“发生了什么啊?” 安东尼勉强挤出笑容,安慰德拉克双子道:“没关系,两位小姐,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平稳度过的!”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安东尼手里的铳械差点走火,他壮起胆子大吼道:“谁在外面?!” “是我!安东尼小子!还不快开门?” 深沉的声音传来,让安东尼猛地一激灵—— “艾伦管家?” “是我,还不开门?” 柯里昂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就看到艾伦先生和玛恩纳站在一起。 玛恩纳面色无比凝重,他还穿着那身长风衣,右手戴着臂铠,腰间挎着那柄长剑。 艾伦先生拎了个长长的奇怪箱子,他推了推眼镜,问道:“阿加里图先生呢?” “先生不在,他去了东国,去血峰打乌萨斯去了!” “这下可糟了!”艾伦先生摇了摇头,沮丧道:“看来这场乱子是有备而来啊,正好是先生不在的时候…” “这里不安全!我们不能呆在这,必须带着小姑娘们转移!” “可是艾伦先生,我们转移到哪啊?” “【宝石与草药】店里!先生在那里存了不少食物和水,再加上先生这些天对那里的改造,足够撑一段时间了!” 柯里昂两兄弟点点头。 “两位小姐!还请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安德鲁把爱布拉娜背在背上,安东尼则抱起拉芙希妮… “我们得快点!” 一行人急匆匆地走向小店,入眼满目疮痍。 “等等!” 玛恩纳突然停下,他看向远处… 混乱的街道上,数十道身影显现—— 他们浑身裹着黑袍,煞气腾腾,领头的三个人脸上带着阴冷的嘲讽。 “你们好啊,阿加里图的家人们。”领头的人向着他们躬身行礼:“我叫雄辩家,他是强盗,那是纵火犯,我们的同伴,可真是受了你们的阿加里图先生不少【照顾】啊。” 噔噔咚! 众人心中一颤,艾伦先生握紧了手里的箱子,缓缓道:“安德鲁,安东尼,小店不安全了…你们带着两位小姐跑吧,跑到城外,或者去找军队,或者找那些穿灰色衣服的人,怎样都好,总之快跑吧!” “好…可是艾伦先生,他们…” “我和玛恩纳会帮你们争取一些时间。”艾伦先生耸耸肩,他走上前,和玛恩纳站在一起。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一会就赶上你们。” “可是…” “没有可是!”艾伦先生严肃道:“保护两位小姐才是你们的任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安东尼低着头,他突然响起沈沐柯说过的话:【比起发这种不吉利的誓言,我更希望你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带着她俩跑快点。】 “明白了!” 两兄弟带着德拉克双子,向着远处跑去:“千万小心啊!艾伦先生!玛恩纳!” …… “争取时间?” 雄辩家嘲讽地笑了笑:“这位是玛恩纳·临光,临光家的次子,也还算是个战力吧…那你又算什么?艾伦·科特管家?你不过一匹眼花的老马!” 艾伦先生笑了笑,他轻轻摘下脸上的眼镜,这可是阿加里图先生送的,可不能弄坏了。 “老马怎么了?老马也有几份力气!” 砰! 滚滚的烟尘散去,艾伦先生打开了那个长长的箱子—— 一把弓。 一把造型奇特、精致的复合长弓,以及一个装满箭支的箭筒。 “你是个弓手?”雄辩家诧异不已,继而又讽刺道:“弓手?呵,据我所知,你的双眼视力已经非常差了,这样的你,还能用弓嘛?”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眼神不好,因为这个,找工作没少碰壁…不过那有怎么样呢?谁说眼睛不好就不能用弓箭了?” 艾伦先生笑着紧了紧弓弦,慢慢地走到玛恩纳身边: “临光家的小子?好小子,一会打起来,我来掩护你!” “啊?”玛恩纳愣了愣,继而抽出剑回应道:“我明白了,艾伦先生!” 艾伦先生撩开衣摆,将箭筒挎在腰间,然后抽出一支锋锐的箭矢,搭在弓上。 一瞬间,他的气息变了,从一个和蔼的中年绅士,变成了驰骋沙场的死亡猎手! 气息的转变让雄辩家等人放下了轻视之心,他们意 识到,眼前这个看不清东西的老马,并非是任人宰割的庸人。 “你们似乎很了解阿加里图先生?也很了解我们?看来你们还是做了功课的…可惜了,你们做的还不够!” “自我介绍一下吧。”艾伦先生闭上眼睛,他的利箭在一瞬间锁定了眼前的敌人: “前卡西米尔无胄盟,青金大位!艾伦·科特!” 第七十一章 所谓弓手,所谓骑士 卡西米尔无胄盟。 起源古老的刺客组织,相传,是一个弓手杀死了为富不仁的骑士贵族以后建立,这个组织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然而时过境迁,到了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疯狂混沌的时代,无胄盟已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杀手组织,他们与卡西米尔商业联合会合作,做了不少事,也因此染上不少鲜血。 艾伦先生竟然曾经是青金! 这让玛恩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眼神不好的老管家,自从他来到沈沐柯家里,他就认识了这位老管家,玛恩纳非常尊重艾伦先生,也钦佩对方严谨认真的性格,然而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艾伦先生。 嗖—— 一支箭矢飞出,逼退了一个想要偷袭玛恩纳的暴徒: “嘿!临光家的小子!别走神!” 玛恩纳从惊诧中缓过神,他举起长剑大踏步向前一斩! 铮! 短兵相接,灿烂的金光迸发出来,玛恩纳手起刀落,一个暴徒便颓然倒地。 嗖—— 又是一箭,艾伦先生完美地把控着节奏,每当有两人以上冲到玛恩纳面前时,他便射出一箭,好让玛恩纳始终处于一对一的状态! 如果是沈沐柯在此,到底要喊上一句:好轴好轴! 艾伦先生并非呆立在原地,而是边走边射,他的脚步随着他的箭矢越发轻盈,动作灵敏到都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混账!” 雄辩家低声骂道,那位科西切公爵算到了阿加里图离开伦蒂尼姆,又算到了阿加里图的家人们所在位置,但是就是棋差一招,漏算了这匹老马竟然是个青金大位! “艾伦·科特!呵,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青金…无胄盟的刺客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艾伦先生不为所动,他笑着又射出一箭,这一箭险些射中了雄辩家的嘴唇:“呵,不过宵小之徒,也配教育我嘛?” “无胄盟是猎杀骑士的组织,如今你却与临光家的人合作吗?” “谁说无胄盟是猎杀骑士的组织?谁说那些是骑士?你们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艾伦·科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的思绪也逐渐回到过去… 曾经,艾伦·科特是无胄盟最有天赋的弓手,二十多岁就拿下了青金,曾经有前辈断言,艾伦三十岁左右就会成为玄铁大位! 然而在一次任务之后,艾伦沉默着退出了无胄盟,他的理由也非常合理—— 我近视了,眼睛看不见,怎么用弓? 凭着人脉和功绩,艾伦·科特脱离了无胄盟,代价是他必须为了保守无胄盟的秘密而离开卡西米尔。 然而只有艾伦自己才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从来都不是眼镜视力的问题。 他的视力问题,是家族遗传的,在他加入无胄盟之前就已经非常严重,然而他用弓,从来不需要眼睛! 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他打开一扇窗。 艾伦的耳朵极其灵敏,当他闭上眼,他可以完全用耳朵洞察一切。 他离开,其实是因为理念的问题。 随着他在无胄盟地位的逐渐升高,他发现,无胄盟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所谓除暴安良的侠义组织,时过境迁,大多数无胄盟成员变成了纯粹的杀手,他们为了赏金而战,而抛弃了往日的荣光… 当年,玄铁为了民众出头,今日,青金为了财富而战。 多么讽刺,多么讽刺! 艾伦无疑是一个被背叛的理想者,他不想任由自己曾经的梦想最终归于混沌,因此他离开了,离开了卡西米尔,只身前往维多利亚,这一待,就是二十余年… 这是一场自我放逐,艾伦·科特背弃了自己的过去,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他和普通人一般结婚生子,和普通人一般工作生活,直到,他听说了阿加里图的事迹。 曾经他以为,只有卡西米尔才能诞生骑士,然而直到他了解了阿加里图,他才知道,骑士从来不是由种族血脉和国籍界定的。 拥有崇高精神者,便是骑士! 阿加里图不是卡西米尔人,他的来历不详。 但是在艾伦看来,他毫无疑问是一个骑士!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为了完全不相关的国家出头的! 沈沐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1062年做的那些事,放在现实里,那叫国际主义精神,放在泰拉,他就是不折不扣 的骑士! 因此,当艾伦先生发现伦蒂尼姆陷入混乱的时候,他就知道,尘封的青金大位要回来了! 这一次,不为赏金,不为名望,只为了,致敬! 他要向阿加里图致敬,向骑士精神致敬! 为此,此弓便宛如满月,此箭,可射穿阴霾! “来吧!雄辩家!来吧!恶棍们!”艾伦高高扬起箭头,那寒芒刺目,震慑着暴徒们频频后退! “玛恩纳!” “在的!” 玛恩纳高高扬起长剑,璀璨的金光闪烁,将众人压倒在地! “愿此箭惊鸿,怒摧敌胆,愿此箭如虹,天光破云!” 嗖! 在卡西米尔的古老传说里,厉害的弓手可以将弓箭连成一线,艾伦·科特做不到这一点,他只能做到用弓箭摧毁城墙罢了~ 但是也足够了,三支箭矢分成三个方向,刹那间洞穿了纵火犯、雄辩家和强盗。 “跑!” 领头的已经倒了,自己留在这不是找死? 一众暴徒转过身,但还不待他们迈开步子,身上的黑袍便被无名之火引燃,进而覆盖了他们全身! “啊啊啊啊!” 火焰吞噬了他们,暴徒们全部化为灰烬散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艾伦和玛恩纳戒备着举起武器。 “嘻嘻~不要怕嘛~” 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爽朗的笑容,白发的年自虚空中探出头。 “你是?” “我嘛?我叫年,你们应该知道我吧?”年笑嘻嘻地自我介绍道。 年? 啊!那不就是… “年小姐。”艾伦先生躬身行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主人】,作为专业管家,这礼仪可不能差事儿! “不用这么拘束啦~”年笑着摆摆手道:“小锅锅救那两个小姑娘还有那两兄弟去了,你们两位…是要和我一起行动,还是让我送你们离开伦蒂尼姆去避难?” 玛恩纳和艾伦先生对视一眼,最后艾伦先生做出决定:“感谢您的好意,年小姐,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去帮助其他人…” “嗯~很好哦,我欣赏!”年笑着拿出两个刻有龙头的徽章:“拿着这两个,关键时刻,我可以瞬移过去救你们!” “感激不尽!” 两人接过徽章,就向着感染者社区跑去。 年留在原地,她的眼睛逐渐被烈火包裹: “现在,人已经走光了,你也该现身了!” “出来吧,那个散布噪音的家伙!” “我们来打一架!” 第七十二章 片刻喘息 伦蒂尼姆,某街道。 柯里昂两兄弟迈开步子,急匆匆地奔跑着。 【宝石与草药】已经不再安全,那么就必须尽快寻找新的庇护所,考虑到城外也可能有敌人出现,安德鲁决定,带着弟弟和两个孩子去找那些穿着灰袍子的人。 伦蒂尼姆的灰翼。 由坎伯兰公爵率领的情报组织,组织内卧虎藏龙,之前就和阿加里图先生合作着做了不少事,两方都很熟。 这个时候,找对方帮助避难大概率没问题! 然而安德鲁绕了三条街,一个正常人都没看到。 街上的人都变成了发狂的感染者,他们嚎叫着暴动,往日的秩序不再,而那些灰翼,也失去了踪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安东尼!你联系上先生了嘛?” “联系上了,先生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是多快? 安德鲁急得跺脚,他知道阿加里图的本事,日行万里都不算什么,然而从东国边境到维多利亚何止万里?先生能尽快赶回来嘛? “安德鲁!安东尼!过来!” “科德大叔?”安德鲁停下脚步。 巷子口,头戴头盔,手持铁锤的老工人招呼道:“快过来,孩子们!到这里来!” 安德鲁和弟弟对视一眼,急忙钻进巷子。 科德大叔住的巷子很深,安德鲁一行七拐八拐地绕了几圈,总算到了科德大叔的小屋。 小屋比较狭窄,只有非常简陋的生活用品和家具,然而在这种特殊时刻,这里已经非常好了。 疲惫不堪的安东尼安抚着德拉克两姐妹坐在床上,他注意到科德大叔的妻子和女儿也都在,看来他们一家非常幸运。 安德鲁提着铳械和科德大叔走进屋里,一行人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 “非常感谢您,科德大叔,如果不是您,我们可能还要在街上乱撞…” 诚恳的感谢让这个老工人涨红了脸,他连连摆手道:“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也受了阿加里图先生不少恩惠…话说,我怎么没看见阿加里图先生?” 安东尼解释道:“阿加里图先生?他去了东国。” “东国?”科德大叔显然不了解时政。 “乌萨斯您知道吧?他们要和东国打仗了,先生去了那边…” “这…阿加里图先生怎么这样冲动?打仗是闹着玩的嘛?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医生,去了能做什么?” 手无寸铁的医生? 安德鲁和安东尼面色古怪的对视一眼。 力摧古堡、焚烧幻境的阿加里图,在科德大叔眼里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医生? 这可太有意思了。 “别担心,科德大叔,我好着呢。” 虚无中,沈沐柯笑着探出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呀!”科德大叔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沈沐柯脱离虚空,走进屋里。 下一秒,他就被两小只撞个满怀。 “先生!” “乖,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沈沐柯俯下身,拥抱住两个孩子。 这一次,确确实实是他的疏忽。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伦蒂尼姆的布局已经尽善尽美,有伦蒂尼姆地下室,有灰翼,有他持之以恒的活动,不管是议会还是那些野心家,都没有翻盘的可能,黑蛇也绝不具有动摇伦蒂尼姆的力量。 然而他没想到,黑蛇竟然找到了巫王。 巫王的尘世之音,会暂时压制源石病,也可以在短时间爆发源石病! 街上那些感染者,都是如此,他们都被侵蚀了! 沈沐柯叹了口气,穿越者的局限性就在这里,即使你了解剧情也无用,因为剧情不会一成不变,你总归是要面对未知的挑战。 “阿加里图先生,见到你没事我可真高兴…”科德大叔道。 “感谢您的帮助,科德大叔。”沈沐柯站起身,向科德大叔鞠躬致谢:“感谢您庇护我的家人。” 科德大叔连连摆手:“快别这么说…大家都是邻居嘛,有困难了就帮一把,没什么的…” “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德鲁和安东尼凑过来道:“我们得做点什么吧?” “是我要做点什么,不是你俩。”沈沐柯严肃道:“现在的事情,可不是你俩能参与的…” “我们也能帮上您的!”安东尼反驳道。 “是嘛?”沈沐柯笑着道,“那我倒真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他凑到两兄弟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我们两个人,真的可以吗?”得到任务的安东尼有点紧张,这任务好像有点难啊。 “没关系,等你们到了那里,我的【军队】就会帮助你们了。”沈沐柯笑着道,同时把一件东西放在安东尼手里。 【汉帕的灵魂统御】,加上那件信物,两兄弟有这些东西,沈沐柯也就放心了。 敲定了计划,沈沐柯将德拉克双子留在了科德大叔家,这里比较偏僻,那些家伙找不到她们。 走出巷子,安德鲁和安东尼朝着伦蒂尼姆外围奔去,沈沐柯则遥望着远处。 无尽的音符与火焰正笼罩着那一处,巫王正在与年交锋。 年与巫王,孰强孰弱? 一个是巨兽神祇,一个是觉醒神灵。 客观地说,他们各有千秋,一旦交手,就必然难分伯仲。 年帮不上自己的忙。 或者说,年能把巫王拖住,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沈沐柯望向中央城区,那里不是皇庭,而是坎伯兰公爵的别馆。 然而他分明从那里感受到了兽主的气息! 兽主在那里,也就是说,老狮王和维娜也在那里! 沈沐柯环顾四周。街道上依然混乱,然而如此混乱的局势,竟然没有见到军队和蒸汽骑士,一路走来,他只看到一些警备队员在艰难地维持秩序。 是议会! 沈沐柯苦涩地笑了笑,早该想到的,黑蛇对于人心的把控堪称完美,祂选择了议会半死不活的时间发起暴动,就是为了给议会一个反扑的机会! 议会现在,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军队,他们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等待老狮王死去。 感染者暴动,老国王身死,王女维娜不知所踪,这时候议会再出面接管伦蒂尼姆,派遣军队镇压骚乱,维持秩序。 这剧本,听起来多么顺耳! 不会如愿的! 沈沐柯暗自想着,他展开翅膀,向着那别馆飞去—— …… 伦蒂尼姆外,某处山洞。 黑蛇正在用神性探听着远方传来的战报。 “贝加尔他们输了血峰战役?呵,真是一群废物!” 祂摇着头,收敛了神性,然后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已经失落的物体,也是一个被人遗忘在历史里的残片。 一条龙。 一条头生双角,四足三指的蛟龙! 这蛟龙已经死去,然而即使是死去的蛟龙,也依旧威风凛然! 这是一具战利品,是乌萨斯进入东国时得到的战利品! 古老的岁月里,祂曾是从神,是岁兽的从神,在那古老的年代,在被岁兽击败后,又臣服于岁的巨兽! 后来,祂死了,死于神战 ,具体情况已经不可考查,就算是黑蛇,也只知道祂最终死于东国与乌萨斯的边境,那个万载苦寒之地。 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当乌萨斯和东国开战,黑蛇便派遣蛇鳞,将这躯体运了回来。 现在,终于能用上了。 汩汩的黑色液体从科西切脚下冒出,祂要把本体装进这条龙。 哗啦啦—— 青色的龙鳞逐渐被染黑,山洞里,那巨龙睁开了眼睛… 第七十三章 终结吧,维多利亚 别馆内,所有的宾客都被坎伯兰公爵聚集在一起,他召来了眼下他所能找到的灰翼,将这些人全部看管起来。 就在刚刚,他的宝贝女儿告诉他,有人想要暗杀国王。 这可不是小孩子说着玩的!罗伯特·坎伯兰坐在别馆内,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骚乱,坎伯兰和老狮王都知道,那压抑不住的动荡将要席卷而来,自己的家族与阿斯兰王室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莫大威胁! 眼前不断有军官走来走去,他们拿出通讯设备,企图联系自己的直属部队。 然而并无用处,军官们沮丧地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和外界隔绝了,更别提联络军队了… “陛下,这…”坎伯兰公爵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试探性地张开嘴,却发现国王的面色无比平静。 “冷静点,罗伯特,即使面对如此不堪的困局,我们也要保持冷静。”老国王摇了摇头,他已经明白了现状。 特意赶在自己和维娜离开皇庭的时刻发难,让自己等人远离了塔楼骑士和皇庭侍卫,还专门掐断了军官们与各自部队的联系,蒸汽骑士们大概率也被限制住了… 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杀局,仅凭那些脑满肠肥的议员政客们显然是做不到这些的…是乌萨斯的那一个?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呼—— 落地窗打开,三只威武的狮子驮着维娜和阿勒黛两个小姑娘跳进屋里。 两个小姑娘似乎是睡着了,趴在兽主们的身上一动不动,一只兽主的嘴里,还叼着那把【诸王之息】。 老狮王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些“维娜的老师们”,一时间思绪万千。 “陛下!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也许我们应该前往皇庭,在那里我们可以联系上军队…还能调动蒸汽骑士!”坎伯兰公爵建议道。 “那是不能做到的…”兽主高文摇了摇头,祂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那金色鬃毛也似乎染上了一丝尘埃。 “所有的军队,所有可用的武装力量,都被限制住了。议会,还有哪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他们的触手比我们想得更加粗壮…是我们轻敌了。” “那塔楼骑士呢?梅斯他们呢?” “他们?他们在战斗。” 高文的兽瞳闪烁,祂感知到了皇庭里的一切。 “他们在皇庭内侧,对抗议会的部下,现在正在苦战…” 孤立无援。 老狮王无奈地摇着头,真是没想到,阿斯兰一族在伦蒂尼姆竟然还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他们现在是真正的穷途末路啊。 “陛下,我们,是否要调动城防军?”坎伯兰公爵提议道。 “这也不行,坎伯兰大公。”兽主摇了摇头,道:“就在刚才,隶属于诺曼底大公的陆行舰向伦蒂尼姆城防军提出了入驻申请,城防军拒绝了请求,然而那陆行舰并没有离开,它依然在伦蒂尼姆城外游弋,所以城防军决不能调动。” 诺曼底? 老狮王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贼心不死的家伙,野性难驯的家伙!他怎么敢?怎么敢背弃自己祖国?” “请您息怒,陛下。” 坎伯兰公爵挠着头,他现在也没辙了。 城防军决不能调动,一旦城防军被调走,诺曼底的战舰一定会抓住机会冲撞伦蒂尼姆城,而如果他们冲进来,占领了城防炮…那后果不堪设想! “阁下…”坎伯兰公爵向着兽主请求道:“可否将陛下和王女带走?伦蒂尼姆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得避其锋芒,暂且忍让…” “我们就是这般打算的。”兽主们对视一眼道:“罗伯特·坎伯兰,还有查尔斯(老狮王的名字,我实在没找到具体是什么,所以就硬编了一个,见谅。),我们先带着你们离开伦蒂尼姆…” “高文,祂来了…”另一只兽主抬起头,祂感受到了混乱与疯狂自远方袭来。 “谁来了?” “乌萨斯,不死的黑蛇,祂来了!” 兽主们并不惧怕黑蛇,然而如果祂们摆开架势和黑蛇交锋,必然无法护住其他人,阿斯兰王室,坎伯兰一族,祂们什么都顾不住。 所以祂们只能护着他们离开伦蒂尼姆,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各位!”老狮王张开手,轻抚着兽主的鬃毛,“快带着罗伯特他们离开吧…黑蛇和议会,他们要的是我…我留下,为你们争取时间…” “查尔斯 ,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这一切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些人,那些家伙,他们不会因为拿走你的命就满足的!” “不管怎样,总要有人承担眼前的一切不是吗?只要我留下,他们就会放缓脚步,你们不也就安全了吗?” “查尔斯…” “带着我你们会被追上的,不是吗?带着维娜离开吧,保护好阿斯兰的血脉,保护好【诸王之息】。高文…老师。” “明白了。坎伯兰公爵,你也赶快…” “我就算了。”坎伯兰公爵笑着摆摆手,“总要有人陪着陛下不是吗?几位的好意我心领了…把我的女儿阿勒黛带走吧,她和殿下一样,都是我们的希望。” 吼———— 震天彻地的吼声传来,那是化身蛟龙的不死黑蛇! “快离开!各位,快!” “查尔斯…坎伯兰…保重!” 兽主们张开神性,踏入虚无之中,向着远方撤离。 别馆的客房内,坎伯兰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给老狮王和自己倒上。 “呵,这瓶酒…不是你珍藏了好久的嘛?现在怎么舍得和我分享了?”老狮王调侃道。 “呵,陛下,您就别讽刺我了。我这不是给您倒上一杯了么?”坎伯兰无奈笑着,饮了一口。 老狮王摇晃着酒杯,任由酒液缓缓旋转,他的声音微不可查:“罗伯特,谢谢,谢谢还有你陪着我…” 为王者,孤独寂寞,高处不胜寒。自从老狮王继承王座,他一刻不敢放松,平时更是绝少饮酒。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的结局,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不过还好,眼下的结局,也不算太坏。 坎伯兰和老狮王碰了碰杯,无论何时何地,坎伯兰一族都保有体面与优雅:“我曾向您保证过不是吗?您永远享有坎伯兰一族的忠诚…” 别馆内,君臣平静地饮着酒,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头顶,别馆的屋檐被暴力拆除,天空上,那黑色的蛟龙盘旋着。 黑蛇眯起眼睛,祂看清了别馆内的一切。 坎伯兰公爵与老狮王。 只有这两人嘛? 兽主大概率已经带着王女和诸王之息离开了。 这么说,这两个人是留下来殿后的? 黑蛇嘲讽地咧开大嘴,这也在祂的意料之内。 纵观整个计划,黑蛇从来都不是为了覆灭阿斯兰王室,或者说,祂的图谋,远比覆灭王室更加大! 一个王室覆灭了,那么这个国度就会顺理成章地进入新的时代! 也许是建立一个新的政府,也许是另立新君,但总归是步入稳定的下一代。 然而如果前朝的王室没死光,那会如何呢? 藕断丝连,牵肠挂肚。 从来都是动荡的根源! 黑蛇不需要一个强大团结的维多利亚,也不需要一个腐朽强权的维多利亚! 祂要的,是一个动荡不安的维多利亚! 而眼下,这个目标将要实现了! 杀死国王,杀死坎伯兰公爵! 只要杀死了他们,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黑蛇高高地扬起头颅,在祂的喉咙里,那汹涌的黑潮涌动着,即将吞噬一切! “终结吧,维多利亚!” 轰!!! 第七十四章 献祭魔神 别馆上,那遮天蔽日的巨龙扬起头颅,滔滔不绝的黑潮转瞬间便淹没了别馆。 那黑潮逐渐扩散,蔓延至花园,乃至街道。 然而黑蛇并不感到快意,反而有些错愕。 就在刚才,在祂的神性之下,老狮王与坎伯兰公爵消失了。 不是死去,也不是湮灭,只是,消失了。 “很久不见了,黑蛇。” 硕大的龙头转过,黑蛇看清了那个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虽然对方带着宽大巫师帽和单片眼镜,虽然对方的头上并没有那对鹿角,虽然对方的手里并没有握着旗杆。 但黑蛇还是认出了沈沐柯。 “是你?”不死的黑蛇,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了一丝愤怒。 “阿加里图,当年在落日峡谷一别,很久未见了!” 沈沐柯笑着点点头,以做回应。 说起来,老黑蛇与他,真的很有缘分。 他们初次见面,是在十年前的战场上,那时候沈沐柯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晋穿越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新晋穿越者,却让黑蛇一个老牌坐忘道吃了不小的亏。 因为沈沐柯,黑蛇丢了一部分神性,这花了祂好久才修补回来。 虽然祂知道是年出的手,但是归根究底,没有沈沐柯,年会出手嘛? 老黑蛇算旧账,从来都是连坐制的! 因此,十年来,老黑蛇无时无刻不想复仇,而今天,机会送到眼前了! “国王和坎伯兰呢?你把他们带到哪去了?”老黑蛇吼道。 “小小手段,不值一提~”沈沐柯讽刺地笑了笑。 【拉默的盗窃技巧】 魔神所偷盗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宝物,而非狭义的珍贵物品。 对于维多利亚来说,一个国王,一个公爵,算不算宝物? 算,沈沐柯就能偷! “你会亲口告诉我的,在我掐死你之前!” 黑蛇张开大嘴,滚滚黑潮凝聚,一瞬间,神性渲染了整片天地! 神域! 沈沐柯表情严肃起来,他将手杖横在身前。 然而那神域笼罩之下,沈沐柯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压力,黑蛇似乎只是把他带到了这里,而没有直接出手击溃他。 沈沐柯环顾四周。这片神域里,有山川,溪流,嶙峋怪石和长虹落日,俨然一幅水墨丹青! 神域,是力量的体现,是意志的化身,是反应拥有者内心世界的东西。 疯狂且混乱的不死黑蛇不会拥有这样的神域。 这不是黑蛇的神域,这是那具躯体的,是那条蛟龙的神域! 沈沐柯恍然大悟,他惊讶地看着黑蛇掌控蛟龙从水泽里探出身体,那漆黑如墨的鳞片与天地融为一体! 怪不得,怪不得。 难怪黑蛇选择了分裂自己的意识。 曾经,沈沐柯以为,黑蛇分裂自己是纯纯的冤种行为,把自己搞成一个坐忘道有什么好嘛? 现在,沈沐柯发现,黑蛇这一套可有点搞头啊! 只要不间断地寻找新的躯体,然后挑选强大的那些鸠占鹊巢,总有一天,完全体的黑蛇会变成万神之神! 一个完整灵魂,同时掌控千百个神祇躯体。 这什么画面? 沈沐柯啧啧称奇,如果黑蛇的每一个躯体都有蛟龙这强度,祂就是泰拉大陆的唯一了! 厉害!厉害! 黑蛇并不知道沈沐柯脑子里这么多戏,祂现在反而在怀疑自己。 为什么控制不了? 黑蛇控制着蛟龙的躯体,然而祂发现,自己虽然可以如蛟龙那般张开神域,但却无法操控神域。 也就是说,祂除了可以制造一个主场优势,其他什么都得不到。 “那也足够了!” 主场优势难道不是优势? 黑蛇此刻充满了信心! 呼—— 沈沐柯严肃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力量还不够张开神域,如果自己有一个神域,就好了。 “梅林?” “在的。” “帮我献祭所有的源石,我要再拼一个可能性…” “我得提醒您,您现在的源石不足以召唤出可以撼动眼前敌人神域的魔神。” “那怎么办?” “或许,您可以考虑,献祭魔神?” …… 黑蛇尝试着将自己与神域彻底链接,然而并不用处,这片神域根本不理会祂,让祂颇为无奈。 祂用尽力气,最后也只得到了身下这片水泽的掌控权。 “足够了!” 黑蛇扬起龙角,滔滔不绝的潮水涌动着,化作黑色的银河,尽全力涌向沈沐柯! “弗法!” 尾巴燃烧着火焰的雄鹿窜出,祂唤来了雷霆与狂风,沈沐柯骑上祂的背,拿出自己的手杖。 “拉默,予我视野。” 洞察与回溯,布满了沈沐柯的双瞳。 “佛拉士,予我阴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漆黑的阴影如斗篷般笼罩住沈沐柯。 “弗法,为我开路。” 弗法操控风雨雷电,直直地冲击在黑潮之上,眼前的障碍被扫清了。 “汉帕,随我进军!” 沈沐柯高高扬起手杖,数百名亡魂出现在他身后,它们组成不屈的死亡军阵,摆开架势,跟随在沈沐柯身后! “来吧,黑蛇!”弗法的四蹄高高扬起,进而演变成隆隆的行军! 黑蛇毫不畏惧,怒吼着冲向沈沐柯,祂要用蛟龙的躯体,冲散沈沐柯的军阵! 砰!!! 巨大的碰撞,弗法的八叉大角撞在那黑色的龙头上,前者被顶飞出去,后者也是大踏步地后退。 然而黑蛇咧开大嘴,祂确定了,阿加里图不是祂的对手! “阿加里图!你的末日来了!” 再一起扬起头颅,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没了那些亡魂,寻常的凡人已经无力插手神战了。 呼—— 象征侵蚀与毁灭的黑色龙息喷出,目标直指沈沐柯。 沈沐柯身下,弗法扬起四蹄,驾驭着风,迎着那龙息,冲击! 滚滚龙息随着龙头的方向逐渐扩散,即使在半空中,弗法的机动性也被大大限制! 祂快要没处落脚了。 黑色的龙息无穷无尽,然而弗法的行动空间却非常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沐柯似乎就只有败亡的一条路! “恭喜您,献祭魔神【艾尼】成功,返还权柄【猩红】,同时获得新魔神——” 来了!来了! 沈沐柯立在弗法的背上,他张开双翼,迎着那黑色的目标高高跃起—— 瞬移! 半成品的神域无法限制意识帝国瞬移的权柄,沈沐柯一瞬间便到了黑蛇的眼前,他将手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闪烁着青绿色毒光的长矛! “接招吧!黑蛇!” 嘶—— 长矛的矛尖毫不留情地戳进蛟龙的左眼,巨量的毒液迅速扩散开来! 吼—— 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黑色的瘀血汩汩地流出。 黑蛇失去了一只眼的视力,祂疯狂地扭动着躯体,然而并不能伤到沈沐柯一丝一毫。 沈沐柯一击得手,便立刻转移了位置,他此刻,已经在数百米外。 黑蛇紧闭着左眼,祂此刻,只有无尽的愤恨。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再需要什么国王的下落了…” “阿加里图,我果然,还是想要你死啊!” 第七十五章 阿加雷斯的真理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之二位——【阿加雷斯】。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5/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魔神幻影】,【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佛拉士的药石鉴别】,【拉默的摧城魔法】,【拉默的洞察】,【拉默的盗窃技巧】,【阿加雷斯的长矛】,【阿加雷斯的神力】,【阿加雷斯的变幻莫测】,【阿加雷斯的神鹰】。 阿加雷斯觉醒度:40% 当前宿主已永久献祭魔神【艾尼】,以后将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获得。 【阿加雷斯的长矛】: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魔神之二的阿加雷斯,拥有远超寻常魔神的伟岸力量,祂的武器也是强大无匹!传说,那锋锐的矛尖上,涂着可以让神也因此丧命的剧毒! 【阿加雷斯的神力】: 不同于寻常魔神,阿加雷斯拥有多重权柄:祂执掌天空与大海,操控创造与毁灭。祂可以驱使凡人,也可以寻回亡者。与祂为敌者,无论神圣还是凡俗,都将毁于其手! 【阿加雷斯的变幻莫测】: 阿加雷斯拥有多重身份,祂曾是德行天使的领导者,上帝的仆从;也是白羊座白昼第二位轮值恶魔。祂拥有公爵的爵位,却以侯爵的名义执掌军团。祂的真实面貌无人知晓,传说之中的本体更是数不胜数!拥有阿加雷斯的力量,就是拥有了千变万化的力量! (阿加雷斯吞噬了【汉帕的变形术】与【拉默的变形术】) 【阿加雷斯的神鹰】: 阿加雷斯的肩膀上,立着一只永生的神鹰,那是祂的伙伴,祂的家人,更是祂的耳目! 神鹰所见,即是阿加雷斯所见! …… “阿加里图,我果然,还是想要你死啊!” 黑蛇咬牙切齿道,刚才那一下,可不只是长矛刺瞎了祂的眼睛。 祂感受到一股霸道的毒素随着伤口侵染全身,那小小的创口,如同打开的水阀,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让祂的神力流失了不少! 那是什么长矛?那是如何调配的剧毒? 黑蛇惊诧地发现,阿加里图手里,竟然拥有一件,理论上可以杀死祂的武器! 沈沐柯手里的长矛转过一圈,被他拄在地上。 阿加雷斯,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中,排行第二,位列公爵。 执掌天空与大海,德行天使的领导者。 听听,听听! 多么高的逼格! 从描述就可以听出来了,从没有一个魔神拥有过如此高的评价。最重要的是,祂竟然直接吞噬了拉默与汉帕的变形术,让技能直接升华了! 沈沐柯打量着手里的长矛,这上面的剧毒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恐惧,宛如握着一柄两面开刃没有护手的利剑! 沈沐柯转向前方的黑蛇,老黑蛇一改刚才的疯狂,受了伤后,反而沉寂下来,还同时收缩了神域。 沈沐柯谨慎地提起长矛,右手一招,一只大鹰披着华丽的羽毛坐落于肩膀。 他并没有因为力量的突然提升而得意,相反,他现在必须谨慎! 黑蛇的力量逐渐流失,而祂的冷静与奸诈还在。 阿加雷斯带给他的,是全方位的提升,然而这种提升说穿了也不过是和蛟龙化的黑蛇平分秋色而已,觉醒度只有40%,远远不是完全体。 完全体的阿加雷斯,一举一动都是货真价实的天灾,通晓未来、贯穿古今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现在不行,所以沈沐柯只能用谨慎来与黑蛇博弈。 嘶—— 神性的边缘传来异响,在神域之外,有人在探查着他们。 黑蛇的脸色变了变,神域不受控制,祂没法分清外面的人是谁。 如果是巫王,那自然最好,把 他放进来,二对一,阿加里图必死无疑! 如果是那条母龙…那完了,那代表巫王已经输了,自己只能撤退。 如果是兽主高文…不可能,以高文的力量,祂绝无可能回来反戈一击! 黑蛇点点头,下定决心。 速战速决! 无论外面是谁!只要自己把眼前的阿加里图干掉就好了! 硕大的龙头高高扬起,同时,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流失出去… 吼—— 震天的龙吼后,是大地的震撼! 黑蛇无法控制神域,索性便不再控制,祂直直地冲向沈沐柯,打算直接凭借着龙族的身躯,用物理的方式击溃他! 沈沐柯面色逐渐严峻。 黑蛇的想法很对,如果说阿加雷斯的力量有什么短板,那就是祂的肉体了。 阿加雷斯可以扬起海啸,刮起飓风,但就是不能金刚不坏! “必须拖时间!只要拖到黑蛇神力耗尽就行了!” 沈沐柯骑上弗法,巨鹿扬起四蹄,在山川水泽之间腾挪闪转。 在他身后,是吞山河搅日月的黑色巨龙! 轰隆隆!! 无边的碎石随风飘荡,巨量的湖水也被神力蒸干,沈沐柯挥动着长矛,在天空与水泽间设置障碍,云雾阻挡黑蛇的视线,潮水击打着黑蛇的身躯! 然而全都无用,足以击溃城墙的潮水打在蛟龙的躯体上,不仅没有迟滞祂的速度,反而让祂如鱼得水,速度更甚从前! “阿加里图!你的末日来了!” 终于,黑蛇将沈沐柯堵在一处山脉之下,那里三面环山,唯一的出口已经被黑蛇挡住,是一个天然的绝地! 黑蛇狂笑着扬起利爪,困扰祂十年的仇敌,即将终结—— “可以了,安东尼,把开关打开吧。” 什么? 黑蛇心中警铃大作!祂下意识仰起头,就看到沈沐柯已经运用神力,强行将神域打开一个口子,十多头狰狞的“钢铁巨兽”伸了进来! 这就是柯里昂两兄弟的任务,他们拿着沈沐柯给的坎伯兰公爵的信物到了城防军那里,顺利地暂时接管了这些“大块头”。 “我在等城防炮,黑蛇,你在等什么?” 天空上,那十多台狰狞的炮口泛起红光,诞生于凡人之手的伟大杰作将要向神开火! 这可不是主线剧情里曼弗雷德那些功率被限制住的玩具,由于沈沐柯担心对黑蛇没有作用,他特意在信物里夹了一张纸条,让安东尼把功率开到最大! 功率被压制的城防炮,在剧情里被血魔大君戏称为小玩具。 那么功率全开,十多台一起发射的城防炮,还是玩具吗? 沈沐柯,很好奇啊! “来见证凡人的真理吧!黑蛇!!” 第七十六章 破碎的后续 泰拉大陆上,巨兽与兽主不知凡几,觉醒者更是无数。 似乎神性并不遥远,比如沈沐柯出个任务都能拐回来一个安东尼·柯里昂。 然而在这片大地上,真正正经的,可以被称之为神级战力的,说到底也就那几个。 而纵观整个大陆,神级战力最多的两个国家,分别是大炎和卡兹戴尔。 虽然大炎朝堂对于岁留下的十二兄妹态度也就那样,甚至司岁台还主张彻底消灭岁兽,但不得不说,这十二兄妹给予大炎的帮助确实让大炎享用不尽。 至于卡兹戴尔,沈沐柯始终难以确认十王庭到底是不是神? 客观地说,王庭们是各自种族的至强者,是古老血脉的传承人。 然而他们是神嘛? 没人知道,鹰小姐也没说。 因此沈沐柯长时间以为,他们也就是比斯卡蒂、歌蕾蒂娅那个梯队强点有限。 但是在主线剧情里,他们却给沈沐柯开了个大眼! 先是那位年迈的食腐者之王,一个看不清脸的干瘦老头,他拄着手杖直接找到了罗德岛,那是罗德岛最接近覆灭的一次,因为无论是凯尔希,还是那些精英干员,没有任何一个能挡住食腐者之王。 后来,是那位血魔大君,他是真的很会装逼! 在血魔大君面前,阿斯卡纶和曼弗雷德只是他的后辈,野心家与政客沦为他的口粮,在他看来,整个维多利亚,也不过是粮食的仓库罢了。 因此,沈沐柯从那时开始,就意识到: 十王庭可能是神! 所以,当沈沐柯决定拿城防炮轰击黑蛇的时候,他心里也没谱。 血魔大君说城防炮只是玩具,那黑蛇呢?城防炮能有多大效用? 沈沐柯不知道,所以他决定梭哈! 神域内。 受了伤的黑蛇已经无力躲开近在咫尺的炮口,祂拼了命地凝聚起水幕,企图把城防炮隔绝在外。 然而全无用处,那滔滔不绝的的水幕可以阻挡神性,但却无法阻拦这些“纯粹的强大”! 轰隆隆! 恐怖的 白光后,是震天彻地的巨响,诞生于此世的至强工业兵器,在一瞬间瓦解了黑蛇的努力,让祂整个躯体都暴露出来! 啊啊啊啊! 龙啸穿透了穹顶,让待在城防炮指挥部的柯里昂两兄弟等人也清晰地听见了。 “乖乖,先生这是在跟什么怪物打?”安东尼咂咂舌头,看来先生给自己的特训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之前一直以学业的借口摸鱼来着… 神域内的沈沐柯高高飞起,他的手里,是闪烁着青光的长矛! “接受阿加雷斯的裁决吧!” 弗法扬起四蹄,祂的速度快如闪电! 汩汩的黑潮拼尽全力涌向沈沐柯,然而这些并不能阻拦他一步! 赶在水幕合并的前一秒,沈沐柯进入其中。 噗嗤!! 剧毒再一次侵入了蛟龙的躯体,同时带来难以抑制的剧痛。 这一次,黑蛇几乎立刻就收敛了整个神域,山川与水泽消失,沈沐柯被迫落回了坎伯兰公爵那被夷为平地的别馆。 天空上,那黑色的蛟龙盘旋一圈,在众人的眼里,逐渐化为灰烬与黑烟,消散无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阿加雷斯的剧毒,可以瓦解神力,侵蚀神性。 蛟龙的躯体远远无法抵抗剧毒,因此当黑蛇被击中两次后,祂自己放弃了这具躯体。 蛟龙的躯体非常难得,但和自己的命以及神性比起来,黑蛇还是果断放弃了,然而即便如此,祂的神性还是缺了一块。 不过无所谓了,黑蛇的本体已经退去,剩下的这些,能回收多少就多少吧。 沈沐柯仰望着天空,那里似乎传来阵阵凶恶之语: “这一次,算你赢了,阿加里图…不过别得意,我们还有下一次…” 呸! 谁要跟你有下一次!? 沈沐柯吐槽道,他立直身体,环顾四周—— 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不远处,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在她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被折断的小提琴。 好家伙,琴都被撅断了。 沈沐柯默默地为巫王默哀了一秒,然后他将目光放向远方—— 当英雄们终于击败了敌手,那一切想必都是大团圆结局吧? 并不是… 在伦蒂尼姆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痛苦的惨叫声。 当巫王败退,笼罩着感染者的尘世之音也消散了。 然而这不过是从一个噩梦到达另一个噩梦罢了。 在痛彻心扉的疯狂之后,是无尽的苦痛轮回。 感染者们在疯狂之下,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家园,同时也让伦蒂尼姆彻底陷入混乱。 因为暴动,无数房屋被毁,等待这些普通人的,将是倾家荡产的灭顶之灾。 这种惨剧,沈沐柯甚至没法用【佛拉士的不死庇佑】挽回,因为生命可以延续,而痛苦却永远无法祛除。 沈沐柯颓然地坐在废墟上,此刻,他的心非常混乱。 客观地说,他在黑蛇与巫王的手下拯救了维多利亚,救下了国王与坎伯兰公爵,同时也利用各种手段,终结了那些贪臣污吏,他是当之无愧的维多利亚救主,也是货真价实的英雄。 然而看看四周吧。 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四野,这就是英雄行走过的世界? 谁说他是英雄呢? 英雄没法拯救平民百姓,沈沐柯现在能做的,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 英雄拯救不了维多利亚,更拯救不了泰拉大陆,泰拉大陆,根本不需要英雄! 年走了过来,她本能察觉了爱人的心思,她伸出手,与沈沐柯十指相握。 “别难过,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 是啊,我做了那么多,过去的一年里,我跑了那么多城市,做了那么多事,我尽力了不是吗?现在的伦蒂尼姆变成这样,也只是“没想到”而已。 沈沐柯摇摇头,这是歪理,更是无耻的自我开脱。 他从来不会给自己找理由。 “也许,我需要改变一种行事方式了,一个不做英雄的道路…” 街道上,哭喊声依然没有平息… …… 伦蒂尼姆地下室。 这里是唯一没被暴动席卷的地方,此刻,众人聚集在这里。 阿里安娜首领与凯尔希立在角落,之前的战斗,她们没怎么参与,然而她们依然累得够呛。 沈沐柯知道,她们两人方才是带着巫女林的众人去拯救伤员去了,如果没有她们,伦蒂尼姆大概率还要牺牲更多感染者和平民。 兽主们带着维娜和阿勒黛回来了,祂们遭遇了诺曼底大公的军队,几乎都受了伤,不过两个小姑娘倒是完好无损,此时她们正守在各自昏迷中的父亲身边。 【拉默的盗窃技巧】,偷盗宝物后,会把宝物暂时放置在意识帝国内,然而凡人进入意识帝国,会大量消耗精神力,因此老狮王 和坎伯兰公爵现在还处于昏迷。 杰弗里·梅斯没在,他刚才被议会的爪牙堵在皇庭里,强行突围让他身上过去的伤口开裂了,这会正在治疗。 柯里昂两兄弟带着德拉克双子回来了,双子累得够呛,这会已经睡着了。 艾伦先生和玛恩纳去了感染者社区那边,这会骚乱基本平息,两个人就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幸好一路上也没受什么伤,不过艾伦先生竟然是前任的青金大位,这让沈沐柯很惊讶。 总之,伦蒂尼姆黑蛇事件终于告一段落,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来说姑且还是一个好结局。 然而这个结局可没法说服沈沐柯,他眉头紧锁,沉思着,在他手里,握着那柄剧毒的长矛。 他就坐在椅子上,沉静地坐着,然而无论是兽主还是年,亦或是凯尔希和其他的人,都默默地陪衬在他身边。 地下室里,非常安静。 大家都能感觉到,阿加里图,现在心情不佳。 阿加里图变得更强了,这是一个共识。包括年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名叫阿加里图的个体,此刻在力量的领域,真正成为了一个【神】。 而在神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触怒他。 年的心情有些沉闷,和在场的其他人不同,她是能理解自家小锅锅的心情的,这种对普通人的哀悼与悲叹,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埋怨,她都曾有过。 这是理想者的悲哀,只有自己去调节,其他人没办法开导的。 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多陪陪他了…好在这次朝廷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呼—— 坎伯兰公爵与老狮王的呼吸逐渐急促,他们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眼前的众人。 老狮王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看向高文: “高文…伦蒂尼姆,怎么样了?” “一切都结束了,查尔斯。”高文平静地说:“黑蛇败了,躲在暗处的巫王也逃走了,这一次,是我们赢了。” 赢了吗?那就好啊… “多亏了阿加里图,查尔斯,维多利亚欠他一个人情。” 是嘛? 老狮王勉强地站起身,尽力抚平自己身上长袍的褶皱,同时摘下自己头上的王冠。他不顾秉持国王的威仪,向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沐柯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感谢您,阿加里图先生,我代表维多利亚的所有人感谢您。” 老狮王的态度十分诚恳,令人动容。 然而沈沐柯,他的回答令所有人心里一沉:“你代表不了所有人,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 阿加里图叫了国王的全名。 众人的第一反应,是沈沐柯的大不敬。 然而当沈沐柯略显沙哑的声音逐渐散去,众人才反应过来。 作为维多利亚的救主,作为货真价实的魔神,阿加里图有资格直呼国王的名讳,没人敢因此指责他什么。 “您说得对。”老狮王悲哀地回答:“我的确没脸代表维多利亚,这次事件,我,以及整个王室,都有莫大责任。” “阿加里图先生,阿斯兰王室愿意做出补偿,我可以拿出王室的财富,补贴那些在这场灾难中受害的人们,也愿意在政策上做出改变。” “我会裁剪开支,降低未来数年的税收,以安抚民众。我也会制裁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让真正能做事的官员得到任命。我还会…” “这些话,我已经不想听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感到有些倦怠了。 “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此响起:“你要感谢我,对吧?” “是这样,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阿斯兰一族都会尽力满足您。” “那么,就让我们谈一桩生意吧…” 第七十七章 魔神的誓言 沈沐柯是一个比较平和的人。 这一点从他在谢拉格的那些行为能看出来。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是他的行为准则,因为他实在不想看见生命的消逝。 只要发生冲突,只要掀起战争,必然会有人死。 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也许是沈沐柯自己曾经没过一次,所以他格外注意这一点,因此,当老狮王诚恳地提出可以满足沈沐柯的需求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谈生意”。 老狮王有些错愕,他不太能理解眼前这一位的脑回路,不过他很快释然了,他点着头道:“当然,当然可以,阿加里图先生,阿斯兰一族愿意与您做一笔生意,这是我们的荣幸。” “请提出您的条件吧。” 此话一出,代表了老狮王的妥协。 作为一国之主,老狮王情愿用生命与国本以外的任何东西来答谢阿加里图。 “我的条件不多,一共三个。”沈沐柯点着下巴,他开始娓娓道来:“首先,我需要借用一下维多利亚的蒸汽军用机械生产工 厂一段时间…大约几年时间吧…同时还需要工厂提供相关原料。” “当然可以。”老狮王点点头道:“我会让工业部门尽全力配合您…只是您要造什么东西?” “这你无需知道。但我保证这造出来的东西,不会威胁到维多利亚一丝一毫。”沈沐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老狮王点点头,这样就能接受了。 “那么,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我需要伦蒂尼姆外围的城防炮的生产技术,以及租用整个生产链。” 这可不行! 老狮王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他马上又沉静下来,没有发作。 地下室里,此时的众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他们都不说话。 “你要这个做什么?” 凯尔希抬起头,试探性地询问道。 “我需要它,这就是理由,不是吗?” 沈沐柯的态度把凯尔希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让她有些惊诧。 年从背后轻抚着沈沐柯有些偏长的头发,暗示他冷静一些。 沈沐柯微不可查地摇摇头,他并非真的失去了理智,而是用所谓愤怒和冲动的假象去要挟国王就范,在与一个国王的博弈中,适当的情绪流露也非常重要。 没错,沈沐柯就是在狭恩图报,他算准了现如今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段时间,都不会忤逆他的任何意思,所以他拿出一副肆无忌惮的面貌,就是为了拿下那些几乎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老狮王沉思了一会,最后道:“您拿走了城防炮,会做什么?” “与维多利亚无关,但我可以保证,那炮口,永远只会指向邪恶。” “那么我可以答应您。”老狮王点点头道。 “接下来,是第三个条件。” 沈沐柯环顾四周,每一个人的面孔映射在眼中,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我的同伴离开维多利亚。也许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同伴,这个词包括年,柯里昂两兄弟以及德拉克双子。 “艾伦先生?您要和我一起么?我们未来做的事,也许会比当管家辛苦得多啊…”沈沐柯问道。 “可以啊,只要先生您给工资就行~”艾伦先生耸耸肩道:“毕竟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沈沐柯点点头,他转向玛恩纳:“玛恩纳,愿意和我离开维多利亚么?” 玛恩纳早被老爹西里尔“卖”给了沈沐柯,他平静地道:“当然,阿加里图先生,当然,反正我也厌倦了近卫学院千篇一律的生活。” 你只是想辍学逃课吧? 沈沐柯摇着头,内心调侃着。 “记得告诉西里尔阁下一声,别让他担心。” “明白了。” 老狮王看着这一幕,点点头:“当然可以,您随时可以离开维多利亚,阿加里图先生,维多利亚也随时欢迎您和您的家人回来…” “别急着祝福,国王陛下,我的条件还没完呢。”沈沐柯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除了我的这些同伴和家人,我还要带走一个人。” “谁?” “维娜。”沈沐柯平静地说:“我要把亚历山德莉娜带走。” “这绝对不行!”老狮王站起身,将维娜护在怀里,他此刻有些恼火。 他可以满足阿加里图的一切条件,但前提是阿加里图不触碰自己的底线。 对于老狮王来说,自己的宝贝女儿维娜,就是自己的底线。 他如此勤勉地扫除贪官污吏是为了什么?有一半都是为了王女维娜,就是为了让维娜能在未来坐稳王座。 然而现在阿加里图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要带走维娜,这是要做什么? 沈沐柯平静地看着老狮王,他摇摇头,转而看向一旁的兽主:“高文阁下?” “答应他,查尔斯。” 什么? 老狮王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兽主高文的表情很平静,祂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和…一些喜悦? “答应他,查尔斯,就当是为了维娜,答应他吧。” 为了维娜? 这和维娜有什么关系? 然而老狮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兽主高文不会做出危害阿斯兰的事,祂说让阿加里图带走维娜,那就让阿加里图带走吧…虽然老狮王并不能理解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沐柯点点头,向着老狮王怀里的小维娜招了招手。 小维娜倒是一点不怕生,她叼着棒棒糖走向沈沐柯,任由沈沐柯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 幼小的王女不太能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她的世界非常简单。 作为阿斯兰一族的血脉,她从小就呆在深宫里,见不到什么外人,这让她只会听从两个人的话。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是自己的老师。 坦率地说,这种被封锁住的日子,维娜早就厌 倦了。 阿斯兰一族,是追逐自由的一族,老是呆在皇庭里,那还叫什么阿斯兰? 所以维娜很欣喜,她终于能离开宫廷,出去玩了! 虽然这样就可能长时间见不到父亲了…但是没关系,自己还可以给他写信嘛~自己最近已经学会了不少单词,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给父亲写信了! 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沈沐柯内心不住地叹息。 自己一招闲棋,将会在未来改变维娜的一生。 这样的改变,真的足够好么? 沈沐柯不知道,但他依然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我会让维娜在合适的时候返回维多利亚,不会一直锁住她不放,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沈沐柯向着老狮王解释道。 老狮王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沈沐柯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处:“现在,我的条件提完了,我也该说说,我能给阿斯兰的回报了。” 给阿斯兰的回报? 众人愣了愣,他们才反应过来,沈沐柯提的不是报酬,而是生意。因为阿加里图的三个条件过于炸裂,他们刚才都产生了沈沐柯狮子大开口的错觉了。 原来你不是在抢劫啊! 沈沐柯的松口让气氛逐渐缓和,大家等待着阿加里图。 他看着兽主道:“高文阁下,可以借用一下诸王之息和王冠么?” “可以。” 沈沐柯接过那柄华丽的国剑,将它横放在王冠之前。 诸王之息。 维多利亚的国剑。 伟大的武器,神秘的武器,弑神的武器! 当那把剑一入手,沈沐柯就察觉到了神秘。 这是一柄能斩断神性的武器,虽然具体原理不明,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被这柄剑穿透胸膛,即使是现在的沈沐柯,也难逃一死。 就是需要这种东西啊。 沈沐柯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将左手握在剑刃上,轻轻一擦—— “小锅锅…” 不理会年的担忧,沈沐柯握住左手,任由鲜血缓缓流下,滴落在王冠之上。 这…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等待着阿加里图的回应。 “兽主高文阁下,维多利亚陛下,这就是我的报酬。” “凭着诸王之息,凭着王冠与我自己的鲜血!” “我,阿加里图…不,沈沐柯,于此立誓。” “我将庇护阿斯兰一族两代,平安无恙。” 第四卷 萨尔贡遗迹探险家 第一章 梦中的黑旗 萨尔贡,某处黑市。 阴暗的帐篷里,头戴着兜帽、身着黑袍的佝偻身影正在跟眼前的顾客说得天花乱坠。 眼前的顾客完全没明白对面的占卜师的华丽辞藻,但总之就是很吸引人就是了。 占卜师可不管顾客如何想,他的说话方式就这样,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大炎这句话可谓是谜语人的精神财富! 当那占卜师老人说完,他伸出手,向着对面的顾客讨要报酬,然而顾客却非常吝啬地只给了几个铜板。 老人笑着收下,所谓苍蝇再小也是肉,给多给少是个缘。 占卜嘛,本来就是你说我听的游戏,很少有人真的相信这个,占卜师说得好,顾客满意了,多给些钱。 占卜师发挥不佳,顾客不满意,随手给几枚铜板意思一下,也就无愧于占卜师的辛苦。 至于说占卜师拍马屁拍到了马阑尾上,让顾客勃然大怒,直接掀了他的帐篷,这也是正常,打不了赔礼道歉然后换个地方嘛~ 行走萨尔贡多年,老伊辛早就变成老油条了。 随意抛着手里的铜板,老伊辛笑了笑。 又是一桩买卖,所谓收获就带来喜悦,收获越大,喜悦越大。 嘶—— 蜂鸣声偶然响起,让老伊辛猛地愣住了。 我感受到了命运… 命运具体是个什么玩意,老伊辛从没有真正明白过。 然而老伊辛超越常人的地方在于,他总能在命运来到的时刻产生反应,也即是所谓的,预知未来! 预知未来,是神的手段,然而老伊辛行走大地多年,见多识广,清楚自己明显不是什么神…因为自己跟那些特殊的存在有本质区别。 而自己也不是觉醒者,因为自己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能钻研到可以称之为权柄,那个所谓的意识帝国,也没有承认过自己拥有什么权柄。 然而老伊辛却货真价实地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具体表现为:他可以借助梦境,遨游意识帝国。 遨游意识帝国,洞察过去,观测未来。 这就是老伊辛的本领,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石。 老伊辛将帐篷门口的的招牌收拢,又使用源石技艺屏蔽了周围。 他要开始做梦了,这期间,他的肉体无人看管,在黑市里,这显然是危险的。 老伊辛在萨尔贡的对 头不少,所以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周围布下各种各样的法术陷阱。 眼下的一切布置完成,老伊辛裹着黑袍闭上双眼—— 短暂的失重后,眼前浮现的是混乱的色彩。近乎纷乱的视觉污染严重干扰了老伊辛的视线,然而老伊辛熟视无睹。 也许是因为没有被意识帝国赋予过瞬移之类的权柄,他每次进入此处,都会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一些不适,这已经是固定流程了。 这些都不重要,老伊辛现在迫切地想要得到命运的启示! 老伊辛立在意识帝国,他向前走去。 远处,是高高的山坡,那里覆盖这白色,似乎是充斥冰块与冬雪的荒原。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所谓命运交汇之地嘛? 老伊辛点点头,爬上山坡,向下俯视,想要一窥命运的真相。 然后他看到了—— 黑旗,遮天蔽日! …… 维多利亚的诸多事务总算告一段落。沈沐柯收拢了一些东西,和凯尔希等人告别后,也准备离开了。 老狮王满足了他所有的条件。他非常诚恳地为沈沐柯准备了大批量的军工业用钢铁和矿石,再加一批高品质的源岩。 这些东西连同一份绝密的城防炮生产资料以及一整套大型军工生产线被维多利亚整理出来,送给了沈沐柯。 为了方便沈沐柯拿到手就可以用,老狮王还贴心地配给他五百名技术工人,等到沈沐柯想要制造的东西完成,这些技术工人就将被送回到维多利亚。 沈沐柯接受了这些,他很满意这次交易,老狮王这边的态度好得超出他的预料。 沈沐柯到现在还保留着自己过去的谦逊,这是他的性格所致,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他滴下鲜血立誓以后,老狮王的内心有多么兴奋。 多少年来,阿斯兰一族之所以屹立不倒,除了本族人自身的努力之外,兽主们的庇佑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 为什么两族博弈,德拉克越来越没落,阿斯兰越来越强盛? 因为兽主啊!因为阿斯兰上面有人啊! 巨兽与兽主的庇佑,是凡人种族发展中的金手指,你可以没有,但是当你有了,你就知道金手指还是香啊! 沈沐柯的誓言,就是阿斯兰新的金手指。 无论沈沐柯有些哪些考量,无论沈沐柯想要利用维多利亚的工业力量做什么,当他用诸王之息划破手掌的一刹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名为沈沐柯的伟大魔神,决定庇佑阿斯兰一族了。 虽然他说明了只保护阿斯兰一族两代人,也就是只保护维娜以及维娜的子辈。(老狮王和沈沐柯约定,把自己这一代排除了。) 然而这时间跨度可不短! 阿斯兰普遍长寿,两代人,大约就是不到二百年! 纵观古今,有几个凡人的王朝能持续二百年不被推翻?有几个家族能持续二百年屹立不倒? 沈沐柯用自己的誓言,许给阿斯兰一族二百年的安全,代价只是一些技术和资源,这生意简直太合适了! 然而生意做成的沈沐柯不会考虑这些,他思考中的所谓庇佑也非常简单。 【佛拉士的不死庇佑】一套,然后把所有【汉帕的灵魂统御】下的亡魂们散落在伦蒂尼姆各处暗中保护,同时在阿斯兰一族被其他神祇盯上的时候出面调停或者对抗,这保护计划不就成了么? 沈沐柯感觉自己实在没有付出什么,他还欣喜于自己白嫖了五百个工人,这波操作很值! …… 在和年在维多利亚过完元宵节,沈沐柯带着所有一切离开了伦蒂尼姆。 然后前往了谢拉格。 谢拉格之于沈沐柯,就如同大本营一般的存在。 虽然谢拉格的技术水平已经繁荣程度完全比不上周边的国家,(他们甚至连电话都是最近几年刚接上)但是沈沐柯依然很喜欢这里。 这可是他奋斗了十年的地方! 沈沐柯将同伴们全部安置在谢拉格,同时也将维多利亚准备的那些挪到了谢拉格。 对于沈沐柯的突然回归,还拖家带口带来这么多人,奥拉维尔先生惊诧莫名。 谢拉格虽然搞开放,但是一下子引进这么一条军工生产线,再加上这么多工人,这让谢拉格一下子也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的蒸汽机械,给本地人的冲击力度不小。 不过本地人的反应倒不是排挤,而是诚惶诚恐—— 好家伙,原来外面那些国家已经这样强大了吗? 谢拉格这些年,又是拖拉机播种收割,又是养鱼种树,又是电话线铁路修筑,雪境人本来已经踌躇满志,他们是认为谢拉格已经今非昔比了的! 然而那来自维多利亚的新军工生产线一到,工厂一开,谢拉格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边过去有多落后。 我去,原来世界上还有自动化这么 个东西啊!!(﹃) 那和山坡一样高的巨型机械,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不比拖拉机牛批多了! 而那些远道而来的维多利亚技术工人们,他们也感受到了谢拉格莫名的生机。 虽然自己这边的技术水平对于谢拉格人来说,那是降维打击,但是这些工人经过短暂的沾沾自喜以后,取而代之的是对谢拉格人意志品质的敬佩。 也许是雪境人天生就擅长与困境搏斗,在意识到自己这边技术落后之后,成批成批的谢拉格工人拖家带口地抓住零散时间跑到军工厂里向维多利亚工人们请教技术问题,他们运用的手段也让人难以拒绝: 手工卷制的香烟一点,谢拉格特产的烈酒一开,再配上一条烤得滋滋冒油的雪境风味熏肉。 小肉一吃小酒一喝,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维多利亚的工人们完全不在意会造成什么技术泄密,因为维多利亚皇庭那边,在这之前已经出具了文件,名义上,谢拉格与维多利亚已经是建立亲密外交关系的友邦了! 友邦合作,技术交流,再加上土特产实在好吃…总之,谢拉格与维多利亚的第一次接触非常愉快。 一段时间之后,无论是谢拉格,还是维多利亚,大家都得到了实惠。 就是一个字,皆大欢喜! 第二章 泰拉大陆唤醒计划 伦蒂尼姆的黑蛇事件,给了沈沐柯很大的冲击。主要体现在他对泰拉大陆的认知上。 老实讲,穿越者的身份着实给了沈沐柯很大的错觉,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狂妄想法。 穿越者啊,先知先觉啊,了解剧情和人设啊…没屁用啊~ 沈沐柯原本想着,以自己的力量,他完全可以扭转乾坤,把当初玩游戏时那些意难平全补救回来。 然而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确实修补了一些意难平,然而对于整个大陆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他挽救了德拉克双子,但他没法解决塔拉人倍受歧视的问题。 他保住了昂斯特议员的命,让感染者社区建立起来,然而他始终无法从根本上治愈源石病。 他消灭了酒神,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舞香消玉殒,而在这片大地上,不知还有多少“刀舞”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救赎,然后在某个午夜哀嚎着离去。 他最终粉碎了黑蛇的计划,同时驱逐了巫王,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经过凯尔希和阿里安娜首领的统计,包括那些临时感染源石病的人在内,伦蒂尼姆此次事件,仅死亡人数,就有七万六千余人。 ,多么冰冷的数字,要知道,乌萨斯一个集团军也就十万来人! 伦蒂尼姆一半的房子沦为废墟,感染者社区的基础设施几乎完全瘫痪,由于有些感染者最终自爆了,这让感染者社区充斥着活性化源石粉尘,保守估计,未来三年之内,那里是别想住人了。 这就是沈沐柯挽救的结果,他算个屁的救主,不过是勉强涂抹的裱糊匠罢了! 所以他放弃了,彻底决定抛弃了过往,转而看向新的方向,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泰拉大陆。 过去,他和凯尔希一样,走的是精英的路线,然而精英们的拯救如同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泰拉大陆上的受苦难者想要摆脱现有的悲剧,唯有他们自己清醒,自己努力。 沈沐柯抛弃了逞英雄的想法,是因为英雄,谁都拯救不了!人如果不自己成全自己,谁也没辙! 沈沐柯重新拟定了计划,这个计划会比当初在谢拉格的计划更加宏大,时间跨度也会更加长。 而现在,在谢拉格,他将要完成,这计划的第一步! …… 谢拉格。 耶拉冈德大人慷慨地为沈沐柯划了一块空地,用作安放那片机械生产线。 坐在雪地上,沈沐柯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滚滚的烟尘升起,机械齿轮飞速旋转,在工人们的热火朝天的奋斗中,不断有部件被生产出来。 “小锅锅?”年凑过来,坐在沈沐柯身边:“你拿了这么多材料和机械,到底想做什么东西?” “啊,年,你得看一下这个。”沈沐柯笑着搂住年的肩膀,同时拿出一张概念图:“你看看,我怎么才能让这个玩意儿飞起来?” 年看着眼前这张纸,然而这上面的东西即使是她看了,也有些惊异! 那是一艘战舰。 一艘绝对超过当今科技水平的超级巨舰。 在那张概念图上,它整体呈现流线型,拥有尖利的前撞角,如同甲虫一般的钢铁制甲壳风帆,数十个巨型炮口分成八组,朝向八个方向,它通体由坚硬的钢铁铸成,除此之外还带有绝对可怕的强悍动力系统!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沐柯手里这个概念图上还明确标注了这个战舰最终完全体的大小: 长八百米,宽四百六十米,高三百米。 这什么概念?比现今泰拉大陆上任何一个陆行舰都大! “小锅锅…你不会想发起世界大战吧?” 年半严肃半开玩笑地道。 年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沈沐柯手里的概念图就是不折不扣的战争机器,然而仅仅只是概念阶段,它就已经足够震撼人心! “当然不是!”沈沐柯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在沉默中变态的人么?我可太伤心了~” 他笑嘻嘻地凑到年的脖子上,用脸颊蹭她,惹得年又痒又热。 “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何要做这么一个陆行舰?”年嬉笑着推开他,问道。 “陆行舰?不不不!年,你想岔了。”沈沐柯摇着头道:“这可不是陆行舰,这是空天舰!在我的设计里,它可是能飞的!” 沈沐柯的设计灵感,取自主线第十一章最后,特雷西斯举全族全国之力,打造出的萨卡兹天灾巨舰! 沈沐柯的野心更大,他所构想的巨舰,不仅要加上巨炮和飞行引擎,还要加上可以肆意控制天灾的装置和意识帝国遨游功能! 它将无所不至,无所不能,坚不可摧,战无不胜! 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要拥有与巨兽抗衡的实力。 它不会是一个搞笑的玩具,而应该是一个恐怖的代名词。 沈沐柯把它当成了自己计划的起步,只有先把这件战争机器生产出来,他才有开启计划的底牌! 他永远不会驾驭着这艘战舰行侵略杀戮的蠢事,他制造它,只是因为那句脍炙人口的话: “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他将握住这柄利剑,然后震慑那些鸡鸣狗盗的宵小之徒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上位者,以便完成自己唤醒泰拉的宏伟目标! 为此,他需要年的帮助。 “年,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技术才能使它飞起来?” “这个…”年有些烦恼,她拥有的技术,大多是陆地上用的,很少有能飞上天的。 “传说中,大炎有匠人制作出过木制的天鹰,可飞行三日不落…我也许可以还原一下,把纯粹的机械结构改成推进器。” “那太好了,正好我也可以用【汉帕的工业技术】推进一下~” “小锅锅?你这艘战舰,工程量如此巨大,估计需要很多年才能造出来啊。” “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十年八年,也许是数十年上百年…但是我是不会因此而放弃的。” 沈沐柯双手用力握住年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因为我们要做的,是千年万年的大事…不光是泰拉大陆上那些普通人,还有感染者,还有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受苦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意识到,没有上位者,没有野心家,没有那些所谓贵族所谓皇帝,他们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好。” “而那些上位者们,我也要让他们意识到,失去了那些最最普通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不再去做拯救的事了,我们要去唤醒他们!” “可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道路啊…” 人心浩荡,复杂多变,千年来一直如此,岂是想唤醒就唤醒的?年有些担忧,她伸出手,用手指勾画着沈沐柯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 她的小哥哥已经经历了很多。年清楚地知道,十余年的奔走,几乎耗尽了沈沐柯的心力,他已经太累了。 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凯尔希那么坚硬的心的。 作为恋人,年其实是不想让沈沐柯如此受苦的。 然而作为伴侣,年又深深知道,她的小锅锅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重感情,因为这一点,他甚至会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别人的后面。 他是真的爱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让这片大地变得更好。 “年…”沈沐柯握住年的手,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指节。年的手,永远是温热的,就如同她本人一样。 “我爱你,年。我也爱这片大地上每一个人,我愿意为了他们奔走,这是我选择的路…让我走完好嘛?等我走完…我会用余生一直陪着你…” “傻瓜,你现在,就在陪着我啊…” 第三章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通往理想的道路将是曲折又颠簸的,然而沈沐柯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因为自己拥有远远超过现实的伟力。 他可以操控天象,制造天灾;可以洞悉万里,探听机密。 最重要的是,他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意味着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会将那理想实现,然后保护着它,不会变质,不会消亡,更不会被别有用心者盗走。 他决定了要做,那就做到底,就从谢拉格的工厂开始。 坦率地讲,沈沐柯本来是不想在谢拉格这边建造空天舰的。 谢拉格人数百年不识兵戈,他们这里就没有战争。 然而自己未来,恐怕有无穷无尽的战争要打。 因此,沈沐柯去找耶拉冈德大人要地盘建工厂的时候,他还是很忐忑的。 在未来的某天,一旦被人知道他的空天舰是在谢拉格制造的,那么谢拉格将会面临极大的危险,搞不好就会有人因此对谢拉格发动战争了! 然而圣女大人非常识大体,她对雅儿姑娘说:“谢拉格终有一天无法置身事外…与其让别人打开我们的大门,倒不如我们主动把门打开,拥抱一切。” 这种理由说服了雅儿姑娘,祂最终同意了沈沐柯的请求,然而代价也不小。 沈沐柯需要帮助谢拉格,建造谢拉格自己的陆行舰。 好家伙,这都不是跃进了,这是跃迁了!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问雅儿:“谢拉格又不打算对外扩张,要陆行舰干什么?” 雅儿姑娘的回答也很硬气:“你也不打算搞侵略战争,你要空天舰做什么?” 啊这… 最后沈沐柯无奈地点头答应,表示自己会留下来,负责建造陆行舰。 可这样一来,两个大项目压身的沈沐柯,只得推迟了自己的萨尔贡探索计划。 没错,在沈沐柯的旅行计划里,在他解决了维多利亚的问题后,他就要尽快前往萨尔贡焚风热土了! 和一年多以前不同,沈沐柯已经今非昔比,他感觉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去焚风热土溜一圈了。 然而,当维多利亚的问题解决后,沈沐柯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研究建造自己的空天舰,毕竟这里面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解决。 空天舰的问题还没解决完,沈沐柯又接受了一个陆行舰的任务,这让他最后决定推迟萨尔贡计划。 那就先在谢拉格呆几年再说吧。 沈沐柯无奈着摇摇头,他拿起笔,在纸上勾画。 谢拉格陆行舰的问题,并不需要着急。 陆行舰的生产技术,在维多利亚已经非常成熟,他只需要跟坎伯兰公爵要一份就行,其余就是材料问题了。 材料问题也非常好解决,耶拉冈德可以调动雪山的资源,东拼西凑出一艘中等偏上品质的陆行舰不算个事。 真正让沈沐柯担心的,是自己那艘空天舰。 空天舰的存在,本身就具有颠覆性,它需要的技术,超过现如今泰拉大陆上技术水平太多了,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决。 然而沈沐柯自己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汉帕的工业技术”,这个能力给了沈沐柯很多帮助,然而即使是魔神的知识,也有穷尽之时。 在多次实验无果之后,沈沐柯只能把总工程师的身份交给年,毕竟这方面还是她最有经验。 卸任的沈沐柯终于从繁忙里脱离出来,然而他却一刻也不得闲。 他又需要带孩子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教学思路要转变一下了! …… 立在一件被修筑得美观又坚实的大厅前,整理了一下衣领,沈沐柯拿出一张名单。 看着这些名字,孩子们的脸便涌上心头—— 希瓦艾什家的三兄妹。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拉塔托丝·布朗陶,还有她妹妹。 诺希斯·爱德怀斯。 德拉克双子。 柯里昂两兄弟。 玛恩纳·临光。 亚历山德莉娜·维娜·维多利亚。 以及一些其他的,沈沐柯不太熟悉的孩子。 这些孩子年龄各有不同,文化水平也各有不同。 小的,如维娜,小姑娘今年才不到十岁。 年长的,如阿克托斯,这小子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 沈沐柯没法把他们集中在一起,那也就只能采取分班的方式。 年长一点的,分成一个班,学点难懂的。 年轻一点的,分成另一个班,主要是思想启蒙。 “今天是年轻的那个嘛?” 沈沐柯推开门,就看到头排坐着五小只: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维娜,还有恩雅和恩希亚。 (德拉克和阿斯兰坐在一起和谐地上课,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沈沐柯笑着调侃了一句,他转向后排,在那里,也有些懵懂的孩童。 这些都是种子,能燃起燎原烈火的种子。 清了清嗓子,沈沐柯立在讲台上,笑着张开嘴: “那么,让我开始讲课。” “今天,给大家讲一个新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 哥伦比亚,某处研究所。 “成了!成了!” 年轻的学子欣喜若狂地奔出实验室,然后迎面就撞在了导师的怀里。 哎呦! 年长的老教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他揉了揉老腰,道:“小心点,艾利奥特,我怎么教你的?作为研究者,要时刻保持冷静与 清醒,而不是冲动地在走廊和实验室里乱跑,明白吗?” “是的,是的老师,我明白。”年轻的艾利奥特点着头,然而他的欣喜依然溢于言表:“老师,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成功了? 一瞬间,索恩教授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都不费劲了! “快带我去实验室!” “明白!” 一老一少急不可待地回到实验室,当那密封良好的实验室大门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抹绚丽的蓝色。 一枚源石样本。 然而这可不是寻常的源石样本! 这是哥伦比亚自萨尔贡原始遗迹开采而出,整个哥伦比亚仅有三枚的特殊个体! 当索恩见到这枚源石样本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枚源石简直就是一所大学!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带着团队和自己的学生接手了这个研究项目,目的就是为了开发出全新的能源! 众所周知,在泰拉大陆上,源石就代表了能源。而泰拉大陆上的科技,多数来源于考古…古早时代的源石利用技术比起现代,可谓是非常先进。科技的断代,让现在大陆上的能源利用效率低下。 而索恩教授的团队,就一直试图在古代发掘中寻找新的可能! 而现在,他们在这枚源石上找到了! 坦率地讲,索恩教授到现在都不太了解这个源石的存在状态和运行原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没关系,毕竟他属于实验派科学家,而非理论派,因此,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开发利用”上。 索恩教授走进实验室,近距离观察这枚源石。 和之前得到的结论一样,这枚源石,无时无刻不在活性化,然而它完全没有逸散,更没有自我崩解和化为粉末。 它始终保持着聚合的状态,持之以恒地向外输送能量! 这是划时代的产物,它代表了源石能的另一种可能性,不是用作粗糙的焚烧和活性化崩解,而是以这种持之以恒的方式发光发热! “我们的实验进行多久了?” “五百六十七个小时零三十二分钟,老师。” 年轻的艾利奥特回答道。 “那么,我们的拟态实验样本产生了多少能源?” “七千六百四十个基本单位…大约是同质量的百倍左右…” 呼—— 老教授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他此刻激动地说不出话… “我们的拟态实验,和原始样本比起来,相差如何?” “大约有原始样本的87%,但是我们还是没有解决能量逸散问题…这就和原始样本差了不少。” “没关系,没关系!”索恩教授安抚着自己的学生,“至少,我们已经证明了,人工复现这种新源石能是可以实现的!” 实验室里,一老一少正专注于实验,然而实验室的助手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和谐。 “索恩教授?瓦尔特先生来了。” 瓦尔特,是公司的高层,也是索恩教授新源石能项目的监督者。 索恩教授撇撇嘴,无奈地向自己的学生吐槽道:“看吧,逸散的能量把贪吃的驮兽引来了。” 艾利奥特会意一笑,回道:“那我们可得给它些甜头,免得它耍赖不干活啊~” 索恩教授点着头,对助手道:“告诉瓦尔特,我们在会客室见面…我们会为他展示全新的实验成果。” 第四章 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 沈沐柯又重新找回了过去在谢拉格的规律生活。 他每天上午会前往讲堂为那些学生讲课,下午则前往工厂查看工程进度,晚上则返回自己那个湖边的住所,认真完成“自己的著作”。 “小锅锅,你写的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年惊讶地翻看着沈沐柯的手稿,这上面大多是一些通俗与繁琐交织的句子,有些直抒胸臆,有些隐晦暗示,但都能从其中感受到汹涌澎湃的生命力和光辉的理想信念。 比如什么无产者失去的只有锁链、不是他们变好了,只是因为我们来过…甚至还夹杂着不少炎国话,比如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当然不是。”沈沐柯笑着摇摇头,“我何德何能可以写出什么脍炙人口的伟大宣言,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这么说,这是你家乡那里的人写的?” “也可以这么说罢。”沈沐柯眼睛里闪烁着光:“你看的那些,代表了无数先贤的人生片段,他们的意志历经沧桑而不衰,仅仅只是回想起来,就让我感到快意和满足。” “所以,你不是在写作,而是在抄书?”年眯起眼睛调侃道。 “嗨~”沈沐柯摆着手,“前人的观点也是需要借鉴的不是吗?更何况我也不是完全地照搬照抄,还是有点自己的生活的…” 在沈沐柯的书里,他融合了自己在谢拉格搞工业改造的经 历以及在伦蒂尼姆皇家戴尔兵工厂附近开药店的见闻。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当一个工人,然而他在经历这些年的奔走之后,姑且还是明白底层人的辛劳的。 沈沐柯捻动着手里的笔,时间过得太快了,他现在对于过往的记忆已经变成了碎片,因此他没法把那些著作一一复制出来,因此只能摘抄一些脍炙人口的名言拼凑进去,以此充实自己的理论。 任重而道远啊… 沈沐柯最近并不算太忙,然而他现在却无时无刻不在体验紧迫的感觉,因为每当想摸鱼的时候,他就不自然地想起那些在淤泥与烈火中挣扎的人们,让他不自觉拿起笔,把当下的感受记录下来。 年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用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 平静的夜晚,就这样过去… ……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大家回去之后也要留心注意收集身边的见闻,并记录下自己的想法。” 又是一天上午,沈沐柯结束了当天的课程,这是玛恩纳他们那个班。 学生们拿起自己的物品,陆续离开了教室,然而却几个人靠近讲台,将沈沐柯围了起来。 “有问题吗?” 沈沐柯抬起头,眼前是恩希欧迪斯、诺希斯和玛恩纳。 两年不见,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已经成熟了不少,已经能看到一些银灰和灵知的影子了,由此可见青春期的男生还是成长得挺快的嘛~ “有问题的。” 恩希欧迪斯看了一眼诺希斯和玛恩纳,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先生,我们有一个问题…关于您讲述的所谓zc阶级…” 诺希斯接过话头,道:“我们,我们的家族,是不是也算是zc阶级?” 哦吼~有意思了!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阿加雷斯的神力似乎加快了他的头发生长,已经有些不好打理了,然而扎成辫子又有些别扭…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人,半晌,他满意地点点头,道: “很好,很好,恩希欧迪斯,诺希斯,玛恩纳,不愧是你们,不愧是我最看重的三人…” 沈沐柯伸出手,示意三人坐下,然后他拿出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勾画。 “我先问一句,谁还记得我前天上课的内容?” “记得,您说了物质决定意识。”诺希斯回答道,他每节课都有做笔记。 “那么,这种思路,我们称之为什么?” “唯物主义。”玛恩纳道:“所谓唯物主义,说白了就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很好,那么我问你们,你们觉得,【一个人出身,就奠定一个人的未来】这句话,是否正确?”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恩希欧迪斯摇了摇头道:“不,这不是绝对的,一个人的未来不应该由家族和血脉决定。” “这就对了。”沈沐柯点着头:“所谓现实,所谓唯物,就是这样的东西,我们判断一个人对世界是否有价值,是基于他的行为来判断的,而非种族和血脉。当你们想正确客观地评价一个人时,你们要看他做了什么,而非他出身哪里。” “那么…我们就不是所谓的zc阶级了?!”诺希斯道:“我们从思想上认同您的理论,行为上也拥护您的理论,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不是zc阶级了?” “不,孩子,你们是。”沈沐柯笑着道。 啊这… “因为你们还没有独立啊,包括玛恩纳在内,你们谁有依靠工作赚钱了么?都没有吧?你们的一切花销都来自背后的家族,你们又没有付出什么劳动,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你们就是在享受家族带来的优惠啊~” “那…那先生,不就和我们是敌人了么?”恩希欧迪斯为难道。 “情况倒也没有如此严酷。”沈沐柯安慰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如果你们认同我的思想,那么我建议你们自己去改造自己…你们可以到那些工厂或者农田里去,体验体验劳动的感觉,这样有利于你们清醒地思考,也可以坚定你们的信仰…等到你们彻底独立,拥有了完善的三观,知晓了世界的样貌,那个时候,我就会看到你们的改变了。” “明白了,先生。” 三人向沈沐柯鞠躬,缓缓走出教室。 恩希欧迪斯走在后面,他突然调头回来,凑到沈沐柯身边,低声问道: “先生,如果我们…我是说我们这些学生…如果有一天,有人学了您的思想,然后用一些手段,曲解了您的思想…那,会不会…” “你是说,有人会通过扭曲我的理论,来对付我?” “是这样的…” “不会有这种事的。”沈沐柯摇着头,笑着道。 “为什么?” “因为没人会有这个机会。” 沈沐柯的双眼闪动着湛蓝色的光,在那里,天空和海洋一起涌动: “让我 再教给你一个道理吧,恩希欧迪斯。” “所谓,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两者同样重要。” “你的先生不算是什么智者,更不是什么伟人,因此我批判的武器也就那样,勉勉强强。” “但你的老师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强者,所以在这片大地上,没有人胆敢面对我武器的批判!” 第五章 乌萨斯剧变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没有问题的,可以离开了,有问题的,那就请上前来。” 沈沐柯笑着收拾着着手边的东西,然后就看到年从后门处向他招手。 “呃…如果有问题,后天的课上再问吧。”沈沐柯对着凑到跟前的诺希斯耸耸肩,然后拿着稿纸和文件走出教室。 这个时间,年应该是在工厂那边监督建造,她一般不会来教室这边找自己的。 因此沈沐柯本能地感觉,应该有事发生了… “小锅锅,乌萨斯的皇帝,死了。” 年一开口,就是一句晴天霹雳。 皇帝死了,乌萨斯的皇帝可是正值壮年啊。 “被刺杀了?” “你怎么知道?”年讶异地看着沈沐柯。 沈沐柯无奈笑着,道:“我不仅知道他是被刺杀的,还知道他是被谁刺杀的。” “被谁?” “内卫,皇帝的内卫。” 在年的惊讶目光里,沈沐柯陷入沉思: 理智地分析一下,首先,皇帝的死,绝非是寻常的刺杀事件,而应该是一个有预谋的宏大计划。 看看这个事件乌萨斯最终给出的定性就知道了,皇帝的内卫刺杀了皇帝,这听起来不矛盾么? 更何况,就算真的是内卫杀死了皇帝,动机呢?别告诉我是内卫被邪魔污染了,然后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干掉了皇帝,内卫要是都这么脆弱,北方的邪魔早就突破防线了! 因此,整个事件,虽然看起来非常明朗,但其中有不少疑点需要被发掘。 然而这些跟沈沐柯关系不大,毕竟乌萨斯的皇帝没了,他多少有点开心。 虽然人们都认为,先皇时代是乌萨斯的黄金时代,但是在沈沐柯看来,先皇时代是乌萨斯完犊子的前奏,有点类似于回光返照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沈沐柯看来,乌萨斯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稳定的国家发展过。 首先,乌萨斯作为骏鹰帝国的继承者,它的资源远远比邻国要丰富得多。像萨米,卡西米尔,东国这些国家,他们的资源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而乌萨斯,他们的资源与土地百倍于邻国,然而他们几乎都没有开发! 看看那大片大片的冻原吧,别跟我说苦寒之地开采困难,开采再困难,能和收益相提并论嘛? 包括骏鹰帝国时代在内,乌萨斯北方的冻原数百年未经有效开发,这期间,有多少天灾席卷而过?天灾过后,留下了多少源岩矿?如果乌萨斯开发了这些能源,并把这些能源出口,那会是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 可惜乌萨斯人永远看不到土地的价值,又或者说,他们忽视了土地的价值,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变成了战争机器人,为了掠夺而掠夺,而不去开发,不去发展。打下来的土地就被贵族们瓜分,然后大片大片的闲置。 土地的开发问题尚且放在一边,乌萨斯的制度落后也能让沈沐柯闻之落泪。 堂堂北方最大帝国,乌萨斯实行的社会制度,竟然类似于奴隶制! 无数的穷人和感染者被他们拉到农场、矿场去劳动,为帝国开采矿物。 这有什么意义么? 冻原上的石头比铁还硬!你让一群老弱病残身体虚弱的人去开采矿物?他们挥得动镐头么?你倒不如直接拿他们填战壕去! 机械啊!工业啊!乌萨斯有这么多重工业,为什么不能多分点产能,用来开采北方矿物和发展南方农业呢?难道是乌萨斯的贵族们当爹有瘾?就得看别人不舒服?就得让人家跪着?看人家的痛苦高兴? 总之,在沈沐柯的印象里,乌萨斯,从来都不是一个正经的国家,也许它拥有了强悍的科技和发达的工业,但是不成熟就是不成熟。给一个小孩子响尾蛇导弹,他不也照样还是小孩子嘛? 所以对于乌萨斯,沈沐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然而他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乌萨斯的皇帝死后发生的那些事。 皇帝死了,那么大叛乱呢? 在沈沐柯的印象里,血峰战役、大叛乱、皇帝被刺三个事件在同一年发生,然而这三个事件的发生顺序却不详尽。沈沐柯只知道大叛乱发生在血峰战役之后。 然而现在一切明朗很多了。 乌萨斯即将发生一场大叛乱,这场骚乱将席卷全国,把乌萨斯上层的矛盾摆在台面上! 旧贵族与新贵族的矛盾。 旧贵族,就是那些追随先皇 的战争狂热分子,他们的脑子轴的很,一心就像打仗,他们为乌萨斯打下了疆土,而新贵族的兴起,动摇了他们的地位。 新贵族,主要是新皇的拥戴者,他们相对文雅一些,他们知道如何用腐败和权谋来控制住乌萨斯,他们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会拖慢他们的脚步。 然而在沈沐柯看来,新与旧,全特么该上路灯! 这种落后时代的残渣有什么保留的必要么?说到底,也不过是终将被淘汰的产物。 点着下巴,沈沐柯对年说道:“我们需要把握乌萨斯那边的情报,是时候开始布局了,这对我们未来的计划会有帮助…也许我们应该派一些人去那边?” “可是,我们让谁去呢?” “你觉得…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怎么样?” …… 沈沐柯选择了这两人,并非是临时起意,事实上,他对于这两人有着相当准确的定位—— 从能力上讲,阿克托斯·佩尔罗契已经管理谢拉格的军队八年时间,这期间,圣山军被他训练得有鼻子有眼,整体战斗力飙升,甚至连来谢拉格交流的卡西米尔骑士们也说,这些圣山军的战斗力,已经不输于卡西米尔的精锐骑士团了。 而拉塔托丝,她走的是另一条路,主要是经营和发展。由于老布朗陶家主有意培养她,拉塔托丝的成长很快,在她的领导下,布朗陶家族已经拥有了超越佩尔罗契家族的财富,要知道,布朗陶家族的地盘可是三家里最小的! 而从性格上讲,这两人也是非常互补。 阿克托斯为人刚直,他虽然也有些智慧,但是他容易冲动,有时候头脑一热,就可能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而拉塔托丝,她为人圆滑,喜欢权谋和算计,然而她性子比较软,在很多时候,会不自然流露出一股妥协的意味,简而言之就是缺乏斗争到底的勇气。 这两个人,就像是阴阳两面,完全可以在各个方面上互补! 而且更重要的是,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的种族,乌萨斯帝国本土都有分布,因此想要混进乌萨斯非常容易! “原来如此。”年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俩愿不愿意啊。” 深入乌萨斯探听情报是危险的差事,更何况乌萨斯就要乱起来了,沈沐柯此举,多少有些把人往火坑里推。 “我去和布朗陶老爷子和佩尔罗契老爷子商量一下吧,如果人家的家长不同意,我们还是不要勉强。” 第六章 对焚风热土的猜测 沈沐柯需要派遣值得信赖的人前往乌萨斯,这两个人选最终确定为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 沈沐柯忐忑地去找两家家主商议此事,毕竟这种事本质上属于“地下工作”,因此必须当事人和家长同意才行。 沈沐柯找到了两位家主,在沟通过程中,他尽可能把事情说得危险一点,并且明确说明,有牺牲的风险。 出乎意料的,和佩尔罗契老家主的沟通非常顺利,也许是佩尔罗契老爷子早就看自家臭小子在家呆着不顺眼了,他爽快地摆摆手,道:“让他跟您去吧,也好让他见见世面。” 而沈沐柯面色严肃地告诫老家主:“我可得提醒您,这可不是什么锻炼,乌萨斯可能马上就要发生叛乱了,那是动荡的地方,一不留神就可能会…牺牲。” “我知道,我知道,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阿加里图先生。”阿克托斯面色深沉下来,他凑到沈沐柯面前,小声道:“虽然人们都说佩尔罗契家族出莽子…但是我们也不是耳聋眼瞎的傻子。我看得出来,您这次回来,又是建工厂,又是办讲学…还要为谢拉格建造那个什么战舰…我看得出来,您给我一句实话,雪境之外,是不是要打仗了?” 要打仗么? 沈沐柯抿了抿嘴,原主线剧情里,萨卡兹将会在本世纪末发起席卷大陆的超级战争,虽然主线还没出到第十三章,而且自己已经稳住了维多利亚的局势,但是谁说没有维多利亚,特雷西斯就不打仗了? 动荡的局势可不会因为强人的一两手布局化解,历史的车轮终究是要向前推进的。 “是的,家主大人。”沈沐柯谨慎地点着头:“如今的世界,动荡不安,各国都有属于自己的隐患,战争的确一触即发…我推断,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大陆必然陷入长久的动荡,战争就要来了!” “那不就完了~”老佩尔罗契摆摆手,道:“总要放手不是吗?谢拉格也好,佩尔罗契家族也好,总不能永远把他们护在怀里吧?总要让他自己去面对吧?” “我明白您对阿克托斯的好,但这是佩尔罗契家族的选择,如果有一天阿克托斯死在前进的路上,那也值得,起码他走出去了,不会有遗憾。” “况且…”老佩尔罗契指了指天空,虔诚地双手合十:“耶拉冈德在上,雪山的神灵会护佑祂 的勇士,得胜而还。” “您的深明大义令我敬佩。”沈沐柯由衷赞叹道:“那么,布朗陶老爷子,您的想法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就会把宝贝孙女搂在怀里不放?”老布朗陶有些不爽道:“告诉你老熊,你舍得自己的儿子,老夫也舍得自己的孙女!” “阿加里图先生,我的孙女就交给你了。” 沈沐柯点点头,道:“请您放心,布朗陶老爷子,虽然情况非常危险,但是我会尽可能保护他们两个的,不会让他们有什么危险的。” 沈沐柯拄着手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老布朗陶碰了碰佩尔罗契家主的胳膊:“老熊,你拉我一把。” “怎么了?” “我怕我跑过去跟阿加里图反悔。” …… 坐在僻静的角落,沈沐柯打开一张信纸,准备写信。 他要联系几个老朋友—— “致西里尔阁下:” “最近一切都好嘛?西里尔阁下?” “我已经返回了谢拉格,和玛恩纳一起。有我照顾,您不必担心他。” “我得知了乌萨斯皇帝遇刺的消息,相信您也得知了,我想这正印证了我十年前的预言…接下来,按照我之前的说法,大骑士长大概率就要发动对乌萨斯的反击了。” “这将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乌萨斯虽然陷入了混乱,但绝非是卡西米尔所能战胜的,因此,还请您务必劝阻大骑士长,贸然发动战争,对卡西米尔真的没有好处。” 写到这里,沈沐柯忍不住叹了口气,印象中,红松骑士团野鬃的家人,就死于这场战争。 乌萨斯是一个矛盾的集合,贵族们彼此互相对立,然而在对外问题上却又保持一致。 别看现在皇帝遇刺,国内陷入混乱,但只要有外敌入侵,乌萨斯就会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效率,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叹了口气,沈沐柯继续写道: “如果您最终无法劝阻战争发生…那就请您务必远离战场,一切交给我来解决。” 如果卡西米尔监正会不听劝阻,那沈沐柯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把他们捞回来了,又或者,直接自己上场。 将信纸塞入信封,沈沐柯又另找了一张纸,这封信是写给凯尔希的。 “致凯尔希女士:” “数日不见,希望您一切都好。” “自伦蒂尼姆一别,不知道您又在哪里奔走,但总归是为了大陆上的人吧?” “我最近,也构想了一个新的计划,只是目前还不成熟,正在准备阶段…之后有机会,希望可以与您当面讨论。” 笔尖顿了顿,沈沐柯步入正题。 “我听闻乌萨斯的皇帝被刺杀了,您应该也知道此事吧?目前,乌萨斯国内已经有了动乱的种子,因此我希望可以尽早布局,把握情报。” “我挑选了两个年轻人,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我希望您可以运用一些人脉和资源,将这两人送到乌萨斯去,最好可以让他俩接触到乌萨斯的官方部门,以便他们可以收集到足够可靠的情报。” “另外,还有一件事。” “我准备重走一次天途,对,就是那位可汗的梦魇大军走过的天途,我想要重新走一遍,探查焚风热土内的隐秘。” “因此,我需要您的引导和帮助,相信身为长生者的您,一定很了解焚风热土吧?” 沈沐柯顿了顿笔,直觉告诉他,对于【焚风热土里有什么】这件事,凯尔希绝对清楚!只是她不说。 凯尔希作为一个泰拉历前就已经存在的长生者,她的年龄无可估计。 而在yj的文案里,凯尔希与这片大地联系极其紧密,她和这个世界的真相绝对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当年,凯尔希曾与梦魇怯薛并肩而立,这代表什么?这代表当年的怯薛绝对已经知晓了焚风热土的部分真相,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随着焚风热土的黄沙和风暴掩埋了。 因此,如果沈沐柯想要知晓真相,那就需要拉上凯尔希,让她作为引导者。 沈沐柯不是没想过直接问凯尔希,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自己进入看看最靠谱。 更何况,凯尔希那个谜语人,估计也没可能回答他的疑问。 第七章 前往切城 谢拉格,雪境边缘。 “到了乌萨斯那边,记得注意保暖,北方那里比谢拉格冷。” 沈沐柯帮拉塔托丝整理好衣领,小姑娘搓着手,显得有些拘谨。 毕竟大姑娘了嘛~也该有点男女有别的意识了。 阿克托斯凑过来:“先生,您就没啥嘱咐我的事?” “你?”沈沐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话说这个小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两年怎么突然这么高了? 沈沐柯自己就有一米八左右,然而看阿克托斯竟然需 要抬头…不得不说是个悲伤的故事。 “你就记得,保护好拉塔就好,遇到事了记得动脑子。” “先生,您就不嘱咐我,别在乌萨斯那边冻着?” “你长得皮糙肉厚的,冻不着!” 阿克托斯哭丧着脸,低下头玉玉去了。 “好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沈沐柯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俩要记得,这一次任务,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保护好自己,情报什么的真心无所谓,你们先生我也不需要每件事都事无巨细,尽力而为就好。” 乌萨斯的内部结构,是非常复杂的,无论是即将到来的大叛乱,还是未来发生的各类事项,这里面的水太深,一般人把握不住,所以沈沐柯此时派遣阿克托斯两人,这只不过是一招闲棋,属于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能用上最好,用不上也不勉强,为了一点情报,把自己两个宝贝学生搭进去,得不偿失。 “这两个,你们拿着,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可以用来保命…可千万别丢了。” 沈沐柯掏出两个挂坠,这是他利用神性做出来的,是一个信标,当两人遇到危险,信标就会亮起,他这边就会得到信号,随即他就能跨越万里,把两人救回来。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接过挂坠,戴在了脖子上。 “离开雪境之后,用我为你们准备好的陆行器,尽可能快地前往切尔诺伯格,地图已经准备好了…到达切城后,找阿斯特罗夫先生,他会为你们找到合适的去处。” 昨天晚上,在他的信件送出去的第三天,凯尔希回了信。 如沈沐柯所料的,凯尔希没提一句关于焚风热土的事,只是说明了以后有机会会考虑前往,剩下的就都是对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的安排。 据凯尔希所说,她现在在切尔诺伯格,这边有个老朋友,可以为两个年轻人安排住所和发展情报网,并在信件里另外送了一份地图以及那个朋友的资料。 沈沐柯看着那位朋友的照片,怎么看怎么眼熟,最后发现,这位阿斯特罗夫先生,不就是亚叶的父亲么? 阿斯特罗夫,后来的切城研究所的一员,在剧情里被万尼亚大公所杀,这正是因此,才有【遗尘漫步】里,凯尔希假扮女仆帮助莉莉娅刺杀万尼亚大公的情节。 沈沐柯抿了抿嘴,世界还真是小啊,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遇到“老熟人”。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时间越来越紧了。 从1062年开始,沈沐柯接触的,基本都是方舟里爷爷辈的人,什么赫拉格、西里尔之类的。 而现在,十多年过去,他接触的人,变成了父辈的。 比如玛恩纳,比如阿克托斯,比如阿斯特罗夫先生。 再过几年,自己应该就会正式步入方舟主时间线,开始过剧情了。 考虑到沈沐柯的蝴蝶效应,这一次的主线,绝对不同于他的印象了。 感慨了一番,沈沐柯决定给凯尔希写个便条,让她多留意一下阿斯特罗夫先生这边,看看自己的蝴蝶效应能不能救他一命,起码不能让小亚叶变成孤儿吧? 作为一个方舟历史和干员爱好者,他还挺喜欢亚叶的。 “主要是在沃伦姆德篇被圈粉的。” 沈沐柯将便条放在阿克托斯的手里,嘱咐他一定要亲手交给那位凯尔希女士。 ……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乘坐的陆行器渐行渐远,沈沐柯终于收回视线,同时望向北方—— 就在今天早晨,西里尔阁下终于给他回了信,然而信里只有一句话: “我们已经出发了。” 这都什么事啊! 大骑士长您就这么着急嘛? 听到这消息,沈沐柯摊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主观上,他是真不想掺和这事。 卡西米尔和乌萨斯,这就是一对纯纯的冤家!他们之间打过的大小战役数不胜数,现在的两国边境基本是乱的,两边的嘴炮也是打得震天响,今天冷战明天热战,彼此争斗不休。 而客观上,大骑士长现在的战争行为,也难以定性。 你说他是侵略吧,他可以说,卡西米尔是在收服失地,但是他对乌萨斯的土地就一点欲望没有? 沈沐柯根本就不相信,卡西米尔这些所谓“骑士”能克制到只收复失地就班师回国。 试问谁不想开疆扩土?谁不想复仇? 然而不行啊,新的仇恨诞生于旧的仇恨,永无止息的战争不能解决问题。 沈沐柯倒是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无外乎就是自己出手,把乌萨斯军队连根拔起,这样卡西米尔不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这是最不理智的行为,他可以帮一次,帮两次,难道他还要无条件或者有条件地帮助卡西米尔打仗么? 那不成雇佣兵了嘛? 更何况,卡西米尔那些上层人也并非良善,他们投机者的 个性,沈沐柯非常讨厌。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今决定走的路线,与卡西米尔监正会,与乌萨斯的皇帝,都是敌人,他未来,是想要推翻他们的! 他没必要为了敌人到处奔走。 因此,沈沐柯决定用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式来参与这场战争。 以神的方式。 …… 乌萨斯,切尔诺伯格某处。 砰!!! 一声巨响,某处深埋地底的空间被打开,时隔不知多少岁月,这里又一次迎来了访客。“快快快,布置隔离法术单元,这里面的设施都金贵得很!千万不能被氧化腐蚀没了!” 轻薄的法术护罩被撑起来,将这间地下室笼罩住。 借助微弱的灯光,地下室的主体显现,同时,也展现出大厅中央的物体。 这是一具石棺。 三道身影,自队伍中走出。 “凯尔希女士?这就是你说的石棺?” 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正是,谢尔盖先生,这正是那个石棺。” “哦,天哪,这可真是…奇迹!” 阿斯特罗夫先生跪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石棺的棱角,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果然,果然!果然是上个时代的产物,虽然只是石头做的外壳,然而这其中的结构,却比我见过的任何机械和施术单元都复杂!” 阿斯特罗夫转过头,对着一边的助手道: “去报告鲍里斯侯爵!我们找到了石棺!” “研究所,可以开启了!” 第八章 鱼腹藏书(泰拉版) 卡西米尔,北方边境某处。 数万骑士正在此处休整,他们已经急行军了三天了。 一个星期前,乌萨斯的皇帝死了。 不管皇帝是怎么死的,这对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来说都无疑是个从天而降的喜讯。 卡西米尔与乌萨斯,你来我往斗争了百余年,如今终于等来了乌萨斯动乱的境遇!卡西米尔的机会来了! 与乌萨斯的境况相比,如今的卡西米尔,可谓兵强马壮! 那位威名远扬的捷电骑士,为卡西米尔带来了谢拉格的产品,补齐了监正会物资供应不足的一环,也让骑士团的实力与日俱增! 靠着这些物资,卡西米尔终于聚集了足够强大的兵力,并在三天前出发,进攻乌萨斯,意在收复失地! 所有的骑士们都相信,这一次,在大骑士长的带领下,在那位西里尔·临光阁下的带领下,卡西米尔一定会收复过往的失地,甚至可以开疆扩土,再造辉煌! 山坡上的军帐里。 西里尔沉默着看着这两天的战报。 卡西米尔一方在三天的行进中,遭遇的敌人很少,乌萨斯的边境要塞本来就不多,这段时间还是相当顺利的。 然而当他翻开那些战功报告,他的脸色又止不住地沮丧。 急行军三天,各个骑士团汇报,总计杀敌一万四千余人,没有俘虏。 这不开玩笑呢? 一路上总共才几个要塞?怎么可能遇到这么多敌人?更何况,乌萨斯军人又不都是钢浇铁铸的硬骨头,怎么可能没有投降的? 西里尔拿脚都能想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虚报战绩,杀良冒功! 古往今来,从来都是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别觉得他们顶着个骑士的名号就真是骑士了,事实上,卡西米尔现如今还恪守骑士精神的骑士,屈指可数。 叹了口气,西里尔将战报放在桌子上,不再去看。 他当然知道卡西米尔一方的乱象,这在他意料之中,然后西里尔根本管不住这些人。 卡西米尔的军队制度,非常奇怪。 军队主体,是由各个骑士团组成,各个骑士团由骑士团长分别管理,彼此平级互不干涉,有点类似于“联邦”。 而西里尔自己,大骑士长不在,名义上他是这次战争的总指挥,然而他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只有银枪天马。 卡西米尔军团就是一个散装货,就这还想打赢乌萨斯? 西里尔对未来充满担忧,他越来越理解阿加里图对卡西米尔的看法了。 卡西米尔并非良善之所,如果再不做出改变,这个光辉的骑士之国,早晚要消失在历史之中。 …… 乌萨斯边境,基韦斯特河谷。 这里是乌萨斯的边境地区,在数十年前,第七次乌卡战争时,被卡西米尔输给了乌萨斯。 而过了这片河谷,就到了乌萨斯世代相传的领地了,换言之,过了这片河谷,就是侵略。 此时这里一片寂静,只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天空上,连羽兽都不曾飞过。 嘶—— 神性摩擦空间,沈沐柯拄着手杖现身此地。 他张开【拉默的洞察】,神性扫过大地,河谷之后,北方五十里左右的林地里,至少埋伏着乌萨斯一个集团 军。 一个集团军,十万人。 而在西里尔阁下后来的信件里,卡西米尔一方也就不到七万人,而且战斗力良莠不齐。 乌萨斯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卡西米尔必败。 沈沐柯点点头,坐在河谷的岩石上。 他在等待,等着卡西米尔人的到来。 …… 当天下午,乱乱哄哄的卡西米尔骑士们到来了。 仅仅只是出场,卡西米尔就给沈沐柯一种贼配军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他们三五成群,完全不成阵型,身上的武器肆意挥动着,动作显得滑稽可笑。 这些所谓骑士,完全没有什么骑士的自觉,反而吆五喝六地唱着歌,把军纪和制度抛在脑后。 “就这还想打仗?”沈沐柯摇了摇头,他伸出食指,指向远处的河流—— 哗啦啦! 缓慢的流水突然变得湍急,那河水如海洋一般涨潮,河道逐渐扩张,变成难以逾越的界限。 “停止前进!” 西里尔的军令传达到各个骑士团长那里,整个军团这才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尾大不掉,积重难返。”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暗自评价道。 卡西米尔一方如他所料,十年了都没什么进步,还依旧保持着那套落后的军事制度,明明在十年前就已经深受其害,然而就是不长记性。 沈沐柯伸出手,那湍急的河水中,无数鳞兽开始躁动,它们被河流挤压着,逐渐狂暴! 去吧,去吧… 噗!!! 滔滔的河水卷着无数鳞兽奔腾上岸,直直冲向卡西米尔军阵! “这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 鳞兽的鳞片,被河流的水压冲洗之后,变得如刀片一般锋利!它们在卡西米尔人的军阵里左冲右突,将一个个骑士冲倒在地,在铠甲和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戒备!” 西里尔摇动军旗,一个个骑士团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来,他们擎起盾牌,准备抵抗汹涌的水流。 然而当他们列好阵势,滚滚潮水竟然又自动退去了,潮湿的河岸边,只余下水渍。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那些被划破的铠甲和那些疼得喘息的骑士,他们甚至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呼—— 一条硕大的鳞兽迎着朝阳越出水面,它掉在军阵的前端,露出白色的肚子。 这…是闹哪样? 有个骑士试探性地将鳞兽拿起,轻轻捏了两下,那鳞兽就自口中吐出一个小小卷轴。 一群人围了过来,想要看看这卷轴里写着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卷轴被打开: “卡西米尔败于河谷以北。” 只有一句话,用卡西米尔语清楚明确地写着,然而只这一句,就令在场众人混乱不已。 “发生了什么?” 西里尔从后方走过来,他驱散了乱哄哄的人群,然后走到那个小骑士面前。 “你手里拿着什么?” “报…报告,没什么…” “还不拿给我看!”西里尔大声喝道。 小骑士哆哆嗦嗦地探来手掌,将那小卷轴递给西里尔。 西里尔打开,看了一眼… 他抬起头,装作严肃的样子,警告道:“你看了吗?都有谁看到了?” “报告西里尔阁下…我,我也不知道都谁看过了。” 刚才一窝蜂围上来这么多人,小骑士也没法确定。 西里尔闷声不响地回到大营,然后发令道:“通知全军,火速渡河!” “西里尔阁下?我们,不再等等?” 这河流根本就不正常,刚才那些水浪和鳞兽的行为根本不是寻常的自然现象,这一场意外的受挫,对士气可有不小的打击啊。 “不需要,卡西米尔人无惧任何挑战!”西里尔大声道。 团长们对视一眼,最后只得执行军令。 看着眼前这些忙碌的团长们,西里尔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捻动着手里的纸条,那熟悉的字迹让他安心。 他知道,阿加里图来了。 第九章 卡西米尔的颓然 卡西米尔渡过河水的过程很不顺利,因为前锋部队遭遇了异常鳞兽袭击的消息逐渐传来,一些本就缺乏勇气的骑士们开始打退堂鼓了。 而随着夜晚的来临,关于鳞兽肚子里藏着卷轴的事情也在扎营休整的军队里不胫而走,这个细思极恐的怪事随着骑士们的以讹传讹,逐渐发酵。 本来,这件事说白了并没有什么,鱼肚子里的一张纸条,又能说明什么呢?然而当西里尔阁下明确强调不允许在军队中传播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在骑士们的口口相传中,也就彻底变了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人都是叛逆的,越不让说,就越想说,越不让想,就越要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鱼肚子里藏着卷轴的事就彻底深入人心 了。 结果就是一夜之间,整个卡西米尔军团都变成了谜语人,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而由于肚子里都藏着事,甚至连一般的插科打诨都少了很多。 大多数领导层并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已经乱了,反而还有些欣慰,心道手下人终于把军纪记在心里了。 …… 卡西米尔军团在基韦斯特河谷驻扎了一夜,骑士们将整个河谷清理了一遍,确定卡西米尔在事实上重新控制了这片区域。 这是几十年来,卡西米尔人军事上的重大突破!自第七次乌卡战争以来,卡西米尔终于收复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北方领土,将基韦斯特河谷重新纳入版图。 西里尔阁下急电汇报大骑士领,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呈报给大骑士长,卡西米尔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在战报的末尾,西里尔询问了监正会,军团是否要继续进攻? 如果不再进军,西里尔就要留下后勤部队和一半的兵力,在此地建立要塞,彻底隔绝河谷与乌萨斯的联系。 而如果继续进军,那就要渡过河谷,入侵到乌萨斯国内,也即是,抢夺他国领土。 来自大骑士领的回信在当天下午寄回,命令只有一句话: “继续进攻,扩大战果。” 西里尔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要这样嘛? 从一个卡西米尔人的角度出发,西里尔其实也希望可以开疆扩土,也希望可以向乌萨斯人复仇,乌萨斯侵扰卡西米尔数百年,这期间无数的卡西米尔人因此而死,卡西米尔现在打回去,有什么不妥嘛?这是复仇之战!所谓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然而从一个骑士、从一个理智的指挥官的角度出发,西里尔对此充满了担忧。 卡西米尔不是乌萨斯的对手。 没有哪个军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国家不如别人的,然而这种事不是你想不承认就不承认的。 看看外面那些骑士们,虽然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但西里尔已经能感觉到了。 卡西米尔一方的军心和士气在逐渐动摇,然而原因仅仅只是阿加里图塞在鱼肚子里的一张纸! 曾经,阿加里图说卡西米尔打不赢乌萨斯,西里尔内心还不愿相信,然而现在,他已经无比确认了。 一张纸就能动摇这些骑士的内心,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士气,也只能支撑卡西米尔走到基韦斯特河谷了。 再往前走,一旦遇到乌萨斯的正规军,卡西米尔必然一触即溃,此消彼长之下,估计连眼下这片河谷都保不住。 手中捻着那张写着命令的纸,西里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门口的传令骑士道:“通知全军,收起军帐,向北继续行军!” …… 卡西米尔留下了一万余的军队驻守河谷,其余军队则继续前进。 然而当先头部队跨出河谷的一刹那,无尽的乌云逐渐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 轰隆隆! 原本清朗的天空几乎在瞬间就变了脸色,隆隆的雷声逐渐放大,危险似乎正在来临。 “戒备!!!” 传令骑士奔走在军阵里,命令部队原地待命。 军阵内,有骑士团长凑到西里尔身边: “西里尔阁下?这鬼天气来得怪啊,不会是突发的天灾吧?”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闪烁的雷光便直直地劈下,击在部队前方的岩石上。 砰! 坚固的岩石被雷霆击个粉碎,短暂的沉默后,无尽的雷光便如雨点一般落下! “隐蔽!!!” 军令传来,然而这话语迅速被雷声淹没,严谨的军阵逐渐散开。 然而河谷之外,是一片空地,这里根本没有遮挡。 一众骑士只能狼狈地奔逃,近六万人的奔逃导致了整体的混乱,逐渐演变成踩踏事件。 唳———— 高空之上,有尖啸声划破云层,压过雷声,传到骑士们的耳朵里。 这鹰啸压过了恐惧,骑士们忍不住抬头望天。 云层之上,披着华丽羽毛的神鹰从天而降,它的羽翼遮盖住雷光,它的利爪划破了云层。 它飞翔在天灾之内,时而翩然向下,时而高高扬起,它随着雷霆而动,惊心动魄,让人不住地紧张。 这震撼的景象持续了一会,渐渐的,云层逐渐散去,阳光穿透阴霾,照在了大鹰的羽翼上,让它显得神圣又梦幻。 那大鹰盘旋一周,撇了一眼下方混乱的骑士们,便向着北方飞去。 骑士们目送着大鹰逐渐消失,一张金色的纸也随着风飘落在军团的前方。 有人反应过来,这和昨天的场景一样啊! 一众骑士急匆匆地奔过去,想要看看这一次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他们围在一起,打开纸条,这一次,纸条上的字依旧没变: “卡西米尔败于河谷以北。” …… 刚出河谷就突然受挫,这对卡西米尔的指 挥官们来说是个灾难。 虽然卡西米尔不是大炎,没有什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但是眼看着好不容易煽动起来的士气因为一场雷暴就低落下去,这也未免太过憋屈。 骑士团长们回到自己的团队里,企图改变这种现状。 然而他们一回去,就迅速被部队里铺天盖地的谣言震惊了。 团长们的部下都在问他们:卡西米尔到底能不能打赢这场仗? 本来,这种问题就不应该在行军过程中问,因为没人能百分百确定自己一方绝对能赢,因此这种问题就是一个禁忌,根本不会被提起的禁忌。 然而现在,已经拦不住了。 几乎所有的骑士都产生了自我怀疑,他们开始怀疑卡西米尔打不赢乌萨斯,甚至有些人说,卡西米尔就不应该继续进军,就应该在基韦斯特河谷停下来。 这种事情可就太黑色幽默了,后方的命令已经下达,现在是讨论应不应该的时候吗? 这种乱象一直持续到当天下午,卡西米尔的骑士们完全失去了斗志,他们不想继续前进了。 指挥官们心急如焚,然而这档口,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乌萨斯人就杀上门了! 成千上万的乌萨斯军团自远处的密林里涌出,他们开着装甲陆行器隆隆南下,奔着士气低迷的卡西米尔骑士们就攻了过来! 骑士团长们来不及发令,已经神经衰弱的骑士们就乌泱泱地向南边跑,河谷处驻守的骑士们不明所以,远远见到友军被乌萨斯人赶回来,以为是前线打输了,只得打开防线,将友军放了进来。 乌萨斯人见到卡西米尔人溃逃,士气大振,他们疯狂地向前推进,直到先头部队在河谷前遭遇了激烈抵抗,这才止住脚步。 至此,卡西米尔人占据了基韦斯特河谷,并在河谷前挡住了乌萨斯的军团。 而乌萨斯军团,将一整个集团军驻守在河谷以北,将卡西米尔的前路严密地封锁住。 在一个星期的小范围冲突后,两方以河谷为界,僵持了下来。 这边静坐战争持续了两个月,这期间两方各有摩擦,然而始终无法取得实质进展。 最终,监正会收回了进攻的命令,如释重负的骑士们终于绝了继续行军的念头,开始在河谷北口修筑防线和要塞。 一场战争,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第十章 谢拉格的剑 卡西米尔军队遭遇的一切,自然都是沈沐柯的手段。 他鸡贼地用了一些古典但好用的套路来动摇卡西米尔的军心,包括鱼腹藏书,苍鹰传信等等。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不少其他的后手。 如果前两种方法没法动摇他们,那沈沐柯还准备了【学狐狸叫】,【独眼石人】,【天边彩霞】,【地底生光】,【岐山凤鸣】等等套餐,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而对乌萨斯,那就方便很多了。 在阿加雷斯的权柄里,有掌控天空这一项。 这让沈沐柯可以操控飞鸟。 成千上万的飞鸟冲进林子赶人,就不怕乌萨斯人不出来。 等到乌萨斯人冲出树林,就如愿地和卡西米尔相遇了。 以逸待劳的乌萨斯果然吓得卡西米尔骑士们望风而逃,双方回到河谷对峙。 这时,沈沐柯就引动河水,将乌萨斯的追兵挡住,两方人隔岸对峙,自此,各回各家,皆大欢喜。 这是沈沐柯能想到的最好方法,虽然这里面有不少值得关注的疑点,但是等到两方人回过味来,事情已经完成了~ 况且,经此一役,大骑士长只要不傻,就能看出目前的卡西米尔还不是乌萨斯的对手,短时间内,他也应该绝了继续进攻的念头了。 沈沐柯向着远方西里尔阁下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 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问题解决了。 他也该回去,继续自己的计划了… …… 两年半以后,谢拉格湖畔。 沈沐柯打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 哈~~ 淡淡的白雾弥漫,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两年半以来,他的计划缓步推进,虽然还有诸多问题,但是总归是顺利的。 对学生们的先进思想教学计划已经告一段落,自己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那些,全都讲给他们听了,至于他们自己接受了这些理论以后,产出什么新的体悟,沈沐柯就不得而知了。 那艘空天舰的各项技术问题已经基本解决,接下来,就是年自己的表演,她会用自己的权柄,尽快将它实现。 而自己负责的陆行舰,也已经完工了。 沈沐柯搓了搓手,他今天要参加一个陆行舰剪彩仪式,等到仪式结束,他就完成了这个项目,彻底解脱出来,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没错,下一步计划就是探索萨尔贡。 (说到这就忍不住吐槽,这个作者竟 然在本卷第十章才正式写萨尔贡的事,纯纯吊人胃口) 沈沐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定得体后,将手杖握在手里,向着工厂那边走去。 …… 陆行舰的剪彩仪式,安排在原本蔓珠院的广场上,谢拉格人都知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此早早地来此等候。而由于谢拉格议会这边准备了不少免费酒水和食品,连带着维多利亚的工人们也来凑热闹。 此时,整个广场人满为患。 沈沐柯从山坡下向上走,虽然他已经尽力低着头不说话了,然而还是没几步就被人认了出来。 “这位是阿加里图先生!” “阿加里图先生!” 一众维多利亚工友惊讶地看着这些纯朴的谢拉格人把那个青年围了起来,然后对着他打招呼、嘘寒问暖甚至还有老大娘主动给介绍对象的。 一众工友惊讶于阿加里图竟然这么受欢迎? 有人拉住一个雪境的小青年,问:“阿加里图先生在你们这如此受欢迎么?” “这叫什么话!雪境人,就没有不欢迎阿加里图先生的!” …… 剪彩仪式,由圣女大人主持,三大家族的代表和沈沐柯坐在侧位。 年没有来,她身上背着大炎那边的身份,比较敏感,不太适合出席这种国家级仪式。 看着台下的雪境人和维多利亚人,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即便是沈沐柯也不自觉有点紧张。 圣女大人倒是非常平和,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何况演讲稿都是提前写好的,倒也不觉得别扭。 立在台上,圣女大人简单介绍了一番陆行舰的规格,功能,以及材料。 考虑到谢拉格人的文化水平有限,圣女大人力求做到通俗易懂,专业的术语就不说了,总之突出一个字——好! 简单的介绍以后,圣女大人回到座位坐下,然后沈沐柯就被奥拉维尔先生强行拉了起来。 面向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沈沐柯,非常尴尬。 “不是说好了我只负责剪彩么?”沈沐柯低声道。 “哪能光剪彩啊~阿加里图,你好歹给大家讲两句啊!” 奥拉维尔先生不等他推辞,就带头鼓起掌,这下全谢拉格的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要是说到一半就尬住了,谢拉格的美好生活就要结束了罢?(悲) 沈沐柯立在那,勉强地笑了笑,他开始构思自己的演讲。 好在,他还是有点经验的—— “感谢圣女大人的介绍,让大家对陆行舰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当然,大家如果想更多地了解这艘陆行舰,今天下午会有相应的参观活动,大家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个大家伙。” “那么,既然圣女大人已经介绍了陆行舰的规格,那么现在,就由我来讲述一下,我制造这艘战舰的目的吧。”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立刻就被这里吸引了。” “谢拉格人的纯朴和良善让我为之动容,我在这里,着实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这片土地给我的震撼。” “蔓珠院,相信大家还记得这个已经步入历史的组织。” “在那个组织的控制下,谢拉格是什么样的呢?” “积贫积弱,产能低下。” “诺大的谢拉格,竟然找不到一辆拖拉机,拥有如此丰富的资源,竟然还要靠打猎和采摘为生。” “谢拉格人被钳制住了,雪境被钳制住了。谢拉格人世代信仰的耶拉冈德,也被钳制住了。” “因此,如大家所见的,我开始四处行动,开辟商路,引进技术,发展工业,这种行动直至今日。” “蔓珠院,终因渎神而被驱逐,而雪境人也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今天的谢拉格,拥有富裕的生活,充沛的物资,便利的交通。” “雪境人的生活,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好,这是令人振奋的事!” 沈沐柯的声音逐渐提高,他的语气逐渐变调:“然而这样,雪境人是不是就高枕无忧了呢?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事情并非如此。”“大家知道,我为何在几年前突然离开谢拉格么?” “我想大家应该都很好奇吧?” “我可以告诉大家,这几年我都看到了什么。” “五年以前,我离开谢拉格,前往了维多利亚…没错,就是那些建造陆行舰的工人朋友的国家。” “我在那个国家,不仅看到了先进的科技,更看到了难以调和的矛盾与冲突。” 维多利亚的工人们低下头,他们都是伦蒂尼姆皇庭从维多利亚各地招募而来,他们最清楚维多利亚的现状。 “与雪境不同,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乱。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各种危险。” “ 在如今这个时代,各国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矛盾,和雪境的纯朴不同,在那些地方,死亡与混乱无所不在。” “在我刚刚接手陆行舰的建造项目时,曾有过一个疑问。” “谢拉格人不打算开疆扩土,那么还有必要建造陆行舰嘛?” “后来我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我想到:【手里没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谢拉格人经过十年的努力,已经脱离了往日的消极和闭塞,我们真的翻身了!然而所谓翻身,是要我们自己站起来,而不应该是压在别人身上。我们不应该为了一点利益就去欺负人家,但当那些豺狼羽鹫对着圣山和雪境垂涎时,我们也不能让人家欺负了!” “这就是我建造陆行舰的目的,我亲自主持了这个项目,同时我也留下了技术资料和生产工厂。” “在未来,如果谢拉格需要,还会有第二艘、第三艘陆行舰。谢拉格人永远要把自己的一切握在自己手里!” “耶拉冈德在上!谢拉格必将长盛不衰!雪境人也必将突破风雪,迎来曙光!” 圣山下,谢拉格人激动地挥舞双手,欢呼声,震撼整个雪境。 第十一章 散装帝国萨尔贡 也许是出生雪境的人们都有一种天然的热情,以至于沈沐柯不得不变成乌鸦才最终甩脱了热情的谢拉格人。 “演讲不错哦~( ̄▽ ̄~)~” 角落里,年笑嘻嘻地走出来。 “别取笑我了,年。”沈沐柯无奈摇头:“奥拉维尔先生真是的,也不提前让我准备准备。” “嘿,自由发挥才有水平嘛~” “也许吧。” 年递给沈沐柯一杯奶茶,和他碰了碰杯,然后有些疑惑道:“小锅锅,听了你的演讲,我倒有个小问题。” “哦?” 年会问自己问题,这可很少见啊。 “按照你那套理论,所谓的雪山之神,所谓的谢拉格人对耶拉冈德的供奉,算不算迷信啊?”年试探性地问。 “这又从何说起呢?” “因为你写的那本书里,不是说,要坚持唯物主义么?” “原来是这样啊。”沈沐柯明白过来,然后他打趣道:“你是对我演讲最后那句【耶拉冈德在上】有疑问吧?” “是这么回事。” 年曾经看过沈沐柯的手稿,在那本书里,沈沐柯明确抨击了对神的崇拜和信仰,并提出,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凡人的敌人,是敌人就应该被打击! 然而年转过头自己想想,自己的小哥哥不也是神么?耶拉冈德也是神,自己也是神,还有那些大陆上仅存的巨兽们,祂们都是神。 小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总不会要和所有巨兽开战吧? “年,看来你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啊~”沈沐柯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解释道:“还记得我给恩希欧迪斯他们上的课么?唯物主义的最主要思想是什么?是实事求是。” “什么才叫崇拜?什么才叫盲目?” “一个东西,明明没有,却偏说祂有,明明是凭空想象,却有人为此搞出一套繁琐流程,甚至以此为工具,行苟且杀戮之事,这样的存在,才是我们的敌人。” “至于说我们…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神。” “在卡拉顿时,酒神曾经想拉我入伙,祂说我和祂是同类,呵,我才不是祂的同类,因为我们的自我认知完全不同。” “祂认为,自己生于天地,掌控权柄,就应该俯视众生。” “我就不这样想。我生于普通人之间,吃着普通人的饮食长大,侥幸有些本事,那就该用于对世界有益的事业上,而非作威作福。” “我用我的权柄,为大陆上的人们带来了好处,这是我的事业,我的使命,当我明白了这一点,我就变成了一个有伟力的人,而非高高在上的神。” “对于谢拉格的雅儿姑娘来说,也是如此。” “在她诞生之初,她就庇护着雪境人。雪境寒来暑往,而庇护始终如一。然而她不仅是一个拥有善心的神,更是一个有情感的人。你没发现她现在乔装成女仆下山摸鱼的日子变多了么?这就是为人的自觉啊!” “还有你,年,你对凡人是怎么看的?你认为他们是低等生物么?肯定不是吧?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喜欢火锅电影和打麻将了~” 年点着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然后继续问道:“那么,那些如酒神一般的存在呢?祂们无所不为,算是邪神?” “与其称祂们为邪神,我倒有个更接地气的称呼。”沈沐柯眨眨眼,笑着道:“这种存在,我比较喜欢称他们为——怪物。” 怪物,于人无益。祂们残害生灵,就活该受到打击! “小哥哥,你的说法挺好…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强词夺理呢?”年眯起眼睛,调侃道。 “别闹~你知道我为了让这套理 论逻辑自洽费了多大劲?我可是想了好久的!” “嘻嘻,我就这么一说…”年耸了耸肩,道:“话说,小哥哥,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和泰拉很像么?” “很像,很像,有同样的苦难和同样的幸福,也有同样的平凡人和同样的野心家。” “那,有我们这样的存在么?” “没有,在那个世界,只有凡人,没有神。” “是嘛?那还真…挺好。” …… 哥伦比亚,某处会议室。 手持文件的青年秘书咽了口唾沫,低着头缓缓走进大厅。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事关重大的会议,来的人都是哥伦比亚联邦重要的大人物。 这种时候一丝一毫的漏洞都有可能砸掉自己的饭碗,因此小秘书一刻也不敢走神,只得尽可能做好自己的工作。 眼前的会议桌两侧,两方人马正在无休止地扯皮。 一方人身着军装,他们都是军方的代表。 另一方人身着西装革履,他们为寡头和管理局代言。 而今天扯皮的内容,并非哥伦比亚,而是它的邻国,萨尔贡。 很多人都知道,哥伦比亚这个联邦制国家,脱胎于老牌强国维多利亚。是由于当初四皇会战,维多利亚难以维系如此庞大的国土,才最终让哥伦比亚的野心家们摘了桃子,哥伦比亚也因此脱离了维多利亚,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另外一个国家。 仅这一点,就比西边的玻利瓦尔强了不知道多少。 然而哥伦比亚也拥有自己的问题。它继承了维多利亚强悍的工业和科技,同时也继承了维多利亚老牌帝国的坏毛病。 总是喜欢对周边国家指手画脚,甚至严重一点,他们还会用各种方法挑动他国矛盾,从中牟利。 而对于保有坏毛病的哥伦比亚来说,萨尔贡,就是他们天然的“矿场”! 萨尔贡现有的制度哪怕放在五百年前,都算落后。 他们就好像是简约套娃散装版的东周列国,大王底下套小王。 一个仿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皇帝,手下管着一大批帕夏。 而帕夏手下,管着一大批王酋。 而王酋手下,是一票各显神通的“部落领主”。 就这么一个散装毛坯的帝国,不被哥伦比亚渗透成筛子简直没有天理了! 近代以来,年轻的哥伦比亚依靠先进的科技迅速崛起,而与其比邻的萨尔贡在一些因权力和财富而膨胀的人眼中已然成为了落后和腐朽的代名词。哥伦比亚的政府和财阀觊觎萨尔贡的土地与财富而派遣雇佣兵进入茫茫沙海,当地的一些王酋也与这些外来者同流合污。 他们用技术垄断收割大批量的韭菜,大批量的萨尔贡的物质资源和廉价劳动力涌向哥伦比亚,这让哥伦比亚管理局赚的盆满钵满。 而现在,在管理局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军方回过味来了。 所谓,看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看着管理局的人一个个富裕起来,军方开不心啊! 于是就有了今日份的扯皮。 军方要直接插手萨尔贡,从这个黄沙漫天的国家里榨出些油水来。 “军方每年派出大批量的佣兵进入萨尔贡,赚的还不够多?”有政客抛出观点,然而立刻就被军方反驳。 “佣兵挣得可是刀尖舔血的钱啊!哪有你们来钱快?” 军方代表痛心疾首,佣兵们拼死拼活挣得那点,如何比得上政客们耍耍心眼? 双方的扯皮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双方才最终达成一个共识。 军方即将插手伊巴特地区的事务,这一过程中,管理局与寡头们不被允许插手此地事务。 至于说军方的目的…试问对于军方来说,有什么比战争更加赚钱的买卖嘛? 会议逐渐结束,各方离席散场。 有秘书凑到军方代表人身边,低声请示道:“代理先生,瓦尔特先生到了。” 军方代表抬起头,看了秘书一眼: “来的正是时候,让他进来。” 第十二章 沙卒 萨尔贡,边境。 一道身影自东方而来。 那身影披着复杂的长袍斗篷,手中拄着手杖,半长的银发随意地散落在脑后,脸上很瘦,棱角分明,眼角有些皱纹,嘴角还有一道深刻的刀疤。 这道身影当然是沈沐柯啦,只不过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他,并没有使用自己原本的样貌。 “你的脸没有威慑力,在萨尔贡,会让人不自觉轻视你,会引来麻烦的。” 这是出发前,耶拉冈德给的建议,祂在意识帝国收集了萨尔贡的一些表面上的情报,最后分析出来告知了沈沐柯。 沈沐柯尴尬地摸着脸,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指出没有威慑力,话说得什么样的脸才有威慑力? 最终,在年和雅儿姑娘两个的精心设计(迫害)下 ,这张说老不老的大叔脸就被设计出来了。 这张脸,造型颇似巫师里的杰洛特和鬼泣5的但丁,但是比杰洛特和但丁更瘦,更加阴郁。 这种脸,不说是一身正气吧,至少也可以说是老奸巨猾。 虽然沈沐柯本人性格跟这张脸的人设一点关系没有,但是在年的强烈要求下,沈沐柯还是决定顶着这张脸进入萨尔贡。 不过话说回来,年还是更喜欢我长得狡诈一点么? 这是什么爱好? 轻轻摇了摇头,沈沐柯拄着手杖步入密林。 萨尔贡的东方边境,靠近泰拉的海洋,被茂密的雨林所覆盖,密集的河网,巨大的瀑布以及炎热潮湿的气候催生出复杂奇特的生态环境。 “这里很像现实里的南美洲的雨林,部落文化什么的也很像。” 沈沐柯抚摸着一株根系发达的树木,这棵树的品种他并不知晓,但从生长状态来看,至少有个百年历史。 他望向远处,密林的东南方,是河流的入海口。 入海口嘛? 沈沐柯对着远处张开手掌,滔滔不绝的河水卷积着海潮的气息反馈给他,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大海中,有东西! 沈沐柯眯起眼睛,泰拉的海洋,拥有一种异常的生机状态。() 这种生机让海水极度舒适,连带着他自己的权柄也随之强化。 富营养化? 不是如此简单。 与其说是富营养化,倒不如说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平衡。 这种平衡,让大海保持极度和谐的生态结构,这种结构让海水中所有的物种都呈现蒸蒸日上的境况。 奇特的大海,未知的大海,可怕的大海。 沈沐柯低着头沉思着: 泰拉大陆,与大海接壤的国家不多,阿戈尔就泡在水里,伊比利亚是个半岛型国家,剩下的…维多利亚有临海城市,多伦郡就是如此,然而维多利亚几乎不开发海洋,他们只是用来捕鱼。 至于萨尔贡,从萨尔贡的国家管理结构和平民文化素质来看,别说探索海洋、利用海洋,他们能理解海洋是个什么玩意么? 陆上国家从不会在意水里有什么,但这也是取死之道。 海里,有怪物啊… 沈沐柯摇了摇头,算算时间,伊比利亚现在估计已经躺了,阿戈尔的情况不晓得,但是从时间来看…应该还好? 1075年,与【覆潮之下】还差个二十多年,这个时候斯卡蒂,劳伦缇娜,歌蕾蒂娅应该还都是小姑娘,阿戈尔应该还是可以顶一顶的。 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对伊莎玛拉的作战暴露出了阿戈尔的问题。正所谓弱小不是原罪,傲慢才是。 阿戈尔的辉煌与先进让他们傲慢,而傲慢的人,从来不会笑到最后。 “你和你的种族让我感到可笑。” 凯尔希的话也是傲慢的,但总体来说,这方面还是阿戈尔更甚。 摇了摇头,将海洋的事抛在脑后。 伊比利亚和阿戈尔,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无论是为了伊比利亚和阿戈尔这两个国家,还是为了解决海嗣问题,都值得去一趟。 沈沐柯艰难地向前行进,茂密的雨林遮挡了视线,如果不是他拥有强悍的感官和神性,非要迷路在这里不可。 他折下一根树枝,感受它的脉络和纹理,沧桑感扑面而来。 这片密林,得有数百年不曾迎来客人,今天沈沐柯路过这里,下一个路过这里的人,却不知道要等待多少春秋… 说起来,自己现在身处雨林,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阿卡胡拉地区? 阿卡胡拉。 位于萨尔贡东部的雨林地区,植被茂密,水源丰富,河道广布;处于不受帝国管理的无政府状态,由各个部落自行管理。 这里是嘉维尔和森蚺的老家,在阿卡胡拉地区地下,则是杜林人的城邦。 而说到阿卡胡拉和杜林人,就不得不感慨萨尔贡的古老。 那是真的老。 一个拥有移动城市,广阔土地,悠久历史的大帝国,竟然是以分封制的形式管理的。 诺大的国家被分成了散乱的区域,各个区域由地区之主自己管理,管的好,那是地区之主自己有本事,管的不好,地区之主被人干掉了,那也算求锤得锤。 整个国家上位者们呈现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状态,而在部落部族中的底层人,却又保有朴素的人文情怀。 比如嘉维尔,原剧情里,她得了源石病,然而这种在乌萨斯和莱塔尼亚基本就是死亡代名词的病症并没有让她受到什么迫害。 反而让她得到了难以接受的…照顾。 沈沐柯一想到这里,就不禁感慨雨林中那些阿达克利斯朴素纯粹的思想和善意。 在那些鳄鱼人的眼里,受了伤染了病的嘉维尔应该是被照顾对象,因此一群憨憨鳄鱼人把嘉维尔给 供养了起来,不让她干活,也不让她打架,就让她养病! 这让一向直爽张扬、向往自由、喜欢满世界疯跑的嘉维尔开不心啊! 于是嘉维尔爆发出难以意料的逆反情绪,向部族中的大伙展开旷日持久的抗议。 最终结果也是出人意料,在抡着拳头把所有人打了一顿之后,嘉维尔深感自己被排挤了(咱也不知道这姑娘当初怎么得出的结论)于是一怒之下,离开部落,辗转数地,最后跑到罗德岛当了个医生。 纵观yj整个剧情文案体系,“密林悍将归来”都是少有的皆大欢喜的欢乐情节(除了结尾被凯尔希扣工资),这也让博士们对这片大地有了另一个理解。 原来这片大地不是没有希望,原来这片大地还有如此可爱的人们。 沈沐柯轻笑着捏了捏手里的树枝,所谓生命,真是神奇。 同样都是寿数有限的凡人,有人为所欲为,就会有人舍生取义,有人为恶,就有人为善,人心的复杂多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呼啦—— 一声异响突然自身后传来,沈沐柯讶异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白色衣服的年轻人从树梢后面跌倒下来。 这个年轻人尴尬地望着沈沐柯,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 “你是…哪位?”沈沐柯试探性问道 年轻人没有回答,反而转向身后,喊了一声:“老师!我找到一个落难的人!!” 落难的人? 沈沐柯有点尴尬,他怎么就成了落难的人了? 而且,这个年轻人的口音,也很奇怪。 他说的明明是维多利亚语,然而在沈沐柯听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感觉,就好像北方人听广东普通话一样,能听懂,但就是不太顺畅。 而且他的音色,很熟悉啊! 在年轻人招呼下,自密林中,一个个白色的身影显现出来,他们都拥有文人学者特有的那种书卷气,半数以上的成员戴着眼镜,每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这是,一个科研队? 沈沐柯惊诧地看着这些学者,等待着他们的自我介绍。 一个白头发的老学者走到队伍之前,他的眼镜划痕遍布,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你好啊,独行者先生,看来,我们得同行一段时间了。” 第十三章 雨林中 萨尔贡边境,雨林深处。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一众研究员用工具开辟出一块空地,并用收集来的树木点起篝火,并围着篝火支起帐篷。 萨尔贡的雨林,气候非常潮湿,寻常的大陆北方人一不小心就容易染上风热一类的病,再加上雨林中优胜劣汰角逐而出的混血蛇虫鼠蚁,更是平添一分野性的危险。 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行进了一天的研究员们,终于有了片刻安闲。 而且,今天还有个意外收获。 将一瓶功能饮料递给沈沐柯,索恩教授笑呵呵地坐下,与他闲谈起来。 通过对话,沈沐柯终于确定了眼前这支研究队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沙卒】 来自哥伦比亚的能源研究队。 原剧情里,1075年前后,他们为了技术援助和科考研究而进入萨尔贡。 因为他们的剧情不涉及主线,因此一直被沈沐柯抛在脑后,然而此时遇见,却让人不自觉感慨世界真小。 【沙卒】的领导者,就是索恩教授。 而索恩教授有个学生,名叫艾利奥特。 他!就是方舟唯一指定神明,六星男性链术士的巅峰顶点,肉鸽模式神之手的真名起源,写作异客读作真神的伟大存在! 让我们一起说:客门! 咳咳咳,开个玩笑~ 这时候的艾利奥特,还只是哥伦比亚一个寻常的研究生,他跟随老师进入萨尔贡,是为了对源石能的研究,以及对萨尔贡本地的技术援助。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被人用铅笔划去了名字… 抬起手,客气地和索恩教授碰了碰杯。沈沐柯很尊敬这样的人,一个拥有高超学术水平,却还愿意远赴穷乡僻壤搞技术援助的老学者无疑是可敬的。 索恩教授性格很好,他笑着与沈沐柯碰杯,道:“哎呀呀,不必客气~对落单的旅人施以援手,是咱们荒野的传统嘛!” 直到现在,索恩教授还以为沈沐柯是一个丢了行李的落单旅人。 沈沐柯也懒得解释,他就顺着老教授的思路与他交流:“荒野的传统?莫非索恩先生也曾在荒野上打拼过?” “年轻的时候,家里比较贫穷嘛~荒野也算是年轻人的一个出路。”索恩教授摆摆手,道:“可别叫我先生,我看你跟我年龄相仿…你 喊我一声老哥就行。” 老哥? 沈沐柯有点尴尬,他现在这张脸可跟事实不符啊。 看着眼前这个白了胡子的老教授,沈沐柯实在感觉叫不出来,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那,索恩老哥?” 索恩教授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饮料,他很高兴又认识一个朋友。 “说起来,索恩老哥,你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雨林里?”沈沐柯没话找话道。 “受了邀请,来这边搞点援助…呵,阿加里图老弟,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落难到这里?”索恩漫不经心道。 “我?我是卡西米尔人,旅行到此…话说索恩老哥,我可不是落难的。”沈沐柯耸着肩道:“我只是行李比较少…” 行李少? 索恩看看沈沐柯周边,他貌似就带了一根手杖吧? 沈沐柯伸出手,虚握了一下,一条肉干就随之出现。 “哦哦哦,厉害了!”他这边的动静迅速吸引了一众研究员,十几号人凑过来,七嘴八舌道: “这是空间技术?还是源石技艺?” “总不能是远距离传送吧?” “你们都什么情况?就这么闲嘛?一边吃饭去!明天还要找路呢!”索恩教授严肃道。 一众人悻悻散开,只剩下艾利奥特留在索恩教授身边。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源石技艺,不算什么惊奇本事。”沈沐柯解释道,他将肉条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着。 “索恩老哥,你们是受了谁的邀请来到萨尔贡的?”沈沐柯装作漫不经心道。 “伊巴特,伊巴特地区的一位王酋,他给我们的公司发了邀请,于是我们就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从北边过来,而是要绕道东边呢?” 伊巴特在萨尔贡中部,最近的路途,应该是从哥伦比亚出发,直接穿越沙漠,自北方南下才对。 索恩教授有点尴尬,他喝了一口饮料道:“沙漠里,有不少佣兵活动嘛,而且缺水缺食,我们一群学者,穿越沙漠太危险了。而阿卡胡拉地区的情况虽然也很恶劣,但是好歹有足够的清水与食物可以补充。” “雨林里也不安全。”沈沐柯提醒道:“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毒虫一类的东西咬到,运气不好就要染病,而且还容易迷路。” “事实上,已经应验一半了。”索恩教授无奈道:“我们现在,基本已经完全迷路了。从本地土著那买的地图,根本就用不上,我们现在赶路基本只能靠指南针,我们现在就是一直往西走,估计最后能找到地方吧…” 索恩教授一行,的确是真正的专家学者,然而学者不是万能的,沙卒小队一进入萨尔贡雨林就迷失了方向,要不然也不会在遇到沈沐柯的时候如此兴奋了。 茫茫林海,【沙卒】一行连续走了半个多月,沈沐柯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外人,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怎么能不激动? 沈沐柯点着下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把你们送到伊巴特,正好我们顺路,可以一起走。” 沈沐柯的目标,是进入萨尔贡西南方的焚风热土,他从东边的雨林进入,与沙卒一行正好顺路!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沙卒】此行,是被安排好的牺牲品。 出于对索恩教授的敬重和对小异客的好感,沈沐柯也不想让他们成为两国博弈的牺牲品,更不想让伊巴特地区变成混乱区。 所以,他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们顺路?那还真是好事,只不过,你要如何找路呢?难道你带着地图?” “我的方式,比地图智能多了~” 沈沐柯笑着,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悠扬的口哨—— 唳!!! 鹰啸声响彻云霄,深夜里,那华丽的大鹰盘旋而下,最后稳稳地落在沈沐柯的手臂上。 在沙卒众人惊诧的目光里,沈沐柯笑着道:“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梅金,我的伙伴。” “未来的几天,就由它来为我们带路了~” 第十四章 探索与求知,本就是奢侈的 “好厉害的羽兽,话说卡西米尔人都有这样奇特的本事么?” 密林里,索恩教授跟在沈沐柯身后,他们已经行进了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来,一行人都依靠着“梅金”的眼睛寻找路径,沈沐柯将它放飞,然后借用权柄俯瞰丛林,从而找到最为正确的道路。 阿加雷斯的神鹰,永生不死,日行万里,它所见,即为阿加雷斯所见。 当神鹰张开眼睛,沈沐柯可以与它的视觉相连,从而以飞鹰的视角俯瞰世界。 如此奇异的能力让沙卒众人更加惊奇,他们惊讶于这个孤独的旅行者先生竟然有着如此特殊的本事,因此才有索恩教授这么一问。 “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沈沐柯耸耸肩膀,他说自己是卡西米尔人,完全是出于对方 的身份考虑。 索恩等人,是哥伦比亚人,考虑到哥伦比亚与维多利亚之间的关系(所谓分家即分心嘛),沈沐柯如果说自己是维多利亚人,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如果说自己是谢拉格人…那也不行。 谢拉格的存在,对沈沐柯非常重要,他可是把谢拉格当做自己的起步点、大本营的!至少在自己正式迈出那一步之前,他不希望谢拉格走进任何一个未知大国的视线,事实上,如果不是硬性需求,他甚至都不想让维多利亚了解谢拉格的存在! 至于说,说自己是炎国人,这倒也行,但是问题是,自己现在顶着的这张脸,跟大炎不能说一点联系没有吧,之前也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除此之外,说自己是其他国家的人,也没有意义,因为自己没去过,一说话准露馅。 所以,综合考虑,还是卡西米尔更能隐藏身份了。 …… 也许是由于哥伦比亚以工业和科技立国,沙卒一行对于一些搞不懂的玄之又玄的神秘学特别感兴趣,事实上,他们此次也是抱着探索遗迹和开掘古物的目的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历史悠久、神秘莫测的萨尔贡是魅力非凡的,因为哥伦比亚脱胎于维多利亚,而维多利亚占据开发这片土地的时间也很短,因此,这个国家的历史就很短,什么事情基本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什么考古的土壤。 而众所周知的,泰拉的科技发展,基本依赖考古,而萨尔贡,就是这样一个宝藏。 沈沐柯自始至终都不太能理解,萨尔贡是怎样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萨尔贡的科技很差么?真未必,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萨尔贡那个仿佛幻想中的皇帝,真的很有逼格。 那座传说中的黄金城,其中的隐秘与伟岸更是无可想象。 然而这位皇帝对于萨尔贡的国土却持着放任自由的态度,任由哥伦比亚一批批人马在这里攫取资源,拉拢王酋领主。 这不是一个正常皇帝应该有的行为,因此沈沐柯一直心存顾虑。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进入黄金城看一看,最起码,也要搞清楚那里面到底存在什么。” 正想着,年轻的艾利奥特凑过来,问道:“阿加里图先生?” “怎么?”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阿加里图先生从卡西米尔出发,横跨大陆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原因吗?”沈沐柯笑着拍拍艾利奥特的肩膀,缓缓道:“为了一个未知的答案,为了一个危险的谜题。” 未知的答案? 危险的谜题? 年轻的艾利奥特尚不理解世界的险恶,他疑惑道:“谜题,也会很危险?” “当然,孩子,当然。”沈沐柯笑着道:“所有的谜题都有风险,任何对真相的探索与求知都是奢侈的,只是身处奢侈的人浑然不觉而已。” “探索与求知,是奢侈的嘛?” 艾利奥特回想着自己的求学生涯,他到没有感觉多么困难,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天赋不错? 不过,感觉阿加里图先生和索恩老师的说话方式好像,也是这种云里雾里的莫测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艾利奥特,阿加里图先生说得很对,你也是时候懂点这些事了。”索恩教授跟在后面,接着道:“世界上的谜题,可不只有写在纸上的那些,有些时候,甚至连问出一个问题,我们都需要锲而不舍的研究。提出问题,理解问题,解答问题,我们的科学因此而进步。而在这其中,研究者需要付出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代价,甚至在探索途中,因此而死也说不定…” 索恩教授感慨一番,又转向沈沐柯道:“说起来,阿加里图老弟,你是要探索什么遗迹或者禁地么?很危险么?既然如此危险,又为何要独自前往呢?为何不找点同伴一同前往?” 索恩教授很不理解,他们这一行,只是搞点援助和顺道探索一番,尚且来了十几个人,然而就是如此配置,他依然觉得公司的准备有些不足。 而阿加里图,他就一个人,哦对,还有一只鹰,就这样一人一兽,就这样结伴进入萨尔贡探索考察来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没有同伴,索恩老哥,事实上,我跟你的职业差不多,我也有好多学生,他们年龄性格各有不同,但都是很优秀的年轻人…我不带他们,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成熟,而我要去的地方又太过凶险,所以只得把他们甩在身后了~” “哦哦哦,那还真是…”索恩教授连连点头,他理解这种心态,作为老师,学生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自己在外面出生入死,怎么可能拖家带口呢? “说起来,索恩老哥,你们这一行,也不保险啊,我看你队伍里都是学者,没有安保力量么?萨尔贡可不比哥伦比亚,这里可是很狂野的。” 索恩教授摇了摇头,道:“你也看出来了?呵,说起这事就不得不提我们的主管瓦尔特先生,如果不是我强烈要求,他甚至想让我们的队伍连医生和摄影师都不配备,真是省钱省到了骨子里!” 沈沐柯点着头,望向后方:“那个大箱子,里面是什么?” 那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硕大箱子,用重重合金包裹住,表面上还有法术单元,唯有专门的密匙才能打开。 由于箱子很大,这一路上全靠学者们轮流抬着才能行进。 “那个啊…”索恩教授有些警惕,他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沈沐柯,发现他面色如常,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一些实验样本,因为东西比较多,所以用大箱子装。” 沈沐柯点点头,默不作声。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那么自然不会有所波澜。 他能猜到,那里面,装着害索恩教授一行丧命的罪魁祸首——那颗蓝色的源石样本。 关于遗尘漫步里,那颗原始样本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它又代表了何种技术,这个在何种剧情分析视频里众说纷纭。 而沈沐柯认为,这应该是一种类似核聚变或者核裂变的能源载体,然而无论怎么说,很重要就是了。 出于私心,沈沐柯当然希望得到这种技术,如果有了这种技术,那他的目标岂不是更好实现了? 然而最后,还是良知压垮了贪婪,他按捺住自己的欲望。 强取豪夺不是他的风格,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在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渡过这一次危机之后再谈。 沈沐柯沉默地低下头,然后突然喜上眉梢—— 他猛地俯下身子,从脚下摘下一棵长着肥厚叶片的小草。 “怎么了?阿加里图?”索恩等人停下脚步,看着沈沐柯手里的植物。 “看这个!索恩老哥,你们应该没见过吧?呵,我懂得一点草药知识,认得这种植物,这叫沙前草,只会长在沙地和树林交汇的地方,而且,只有萨尔贡才会有!” “你的意思是?”索恩教授有些激动了。 “我们,要走出去了!” 第十五章 鳄鱼人部落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十天,整整二十天的雨林探险,让沙卒小队几乎耗尽了心力,他们麻木地行进在雨林里,入眼只有雨林的树木与潮热。 然而现在,领路的阿加里图先生说,他们要走出去了? 小队里的男男女女立刻兴奋起来,他们顾不得腰酸背痛,更忘记了自己的疲惫,他们将行李背在背上,疯了一般向前冲去。 一步,两步。 眼前的树叶逐渐稀疏,眼前的光芒逐渐明亮! 跨越了重重密林,数十米后,豁然开朗。 荒野。 混合着溪流与杂草,沙土与灌木的茫茫荒野,而在远处,还依稀可见黄昏时升起缕缕炊烟。 虽然临近夜晚,日头已然西斜,然而那黄昏的光还是让每个人都激动万分,缕缕清风吹来,虽然干燥,但是依然如此舒服。 一行人激动地上蹿下跳,甚至有感性的研究员淌下热泪,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苦啊,穿越雨林可不是什么寻常小事,他们已经足以自豪了。 “感谢你,阿加里图,如果不是你,我们甚至还在林子里啃树叶呢。”索恩教授走过来,握着沈沐柯的手道。 “不必谢我,索恩老哥,我只是做了一个荒野上的人都会做的事,荒野上,人们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沈沐柯笑着道。 索恩教授点点头,沈沐柯接着提醒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同伴们尽快补充些淡水和食品,虽然我们出了雨林,但是距离伊巴特地区还是有段距离的,物资补充必不可少,而且,也让成员们不要太激动了…短时间内情绪波动过大,会导致免疫力下降,一个不小心,就会生重病。” 沈沐柯的担心不无道理,从医学的角度讲,过度劳累之后又情绪剧烈波动,直接病倒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沙卒小队之后到了伊巴特,还要面临未知的危险。 索恩教授点点头,然后就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嗖—— 破空声突然传来,索恩教授只能勉勉强强地看到一道寒光奔向自己的学生,然而他只来得及张开嘴,大声提醒… 呼—— 一阵风,吹得索恩教授的衣摆猎猎作响,他被扬起的沙尘迷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眼,就看到沈沐柯挡在艾利奥特面前。 “阿加里图!艾利奥特!”索恩教授喊了一声,同时大声吆喝道:“敌袭!大家戒备,我们遇到袭击了!” 一众人猛地从喜悦中脱离出来,他们拿出手弩和短刀,这是这些研究员们保护自己的工具,因为没有专业的安保,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们围成一圈,将行李和仪器护住,同时也把索恩教授几人保护起来。 艾利奥特突然被袭击,这时候有些懵,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索恩教授奔到他面前,急切道:“没事吧?艾利奥特,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老师。阿加里图先生护住了我。” 一对师生看向沈沐柯,就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支粗糙的木制箭矢。 【传说中,卡西米尔的骑士可以追上飞翔的箭矢。】 索恩教授惊诧地看着沈沐柯,这个自称来自卡西米尔的神秘旅人,他的身上究竟有着多少惊喜? “箭支很糙,而且不是用钢做的…是铁…还是很粗糙的铁。”沈沐柯握着手里的箭支,简单分析道:“不是来自萨尔贡的官方武装,也不是佣兵…是部落,我们是被附近的部落盯上了!” 话音未落,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自四周响起,茂密的灌木丛里,几十个披着树叶伪装的鳄鱼人冒出头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健美的阿达克利斯妹子,披着树叶和藤蔓做的斗篷,身上的衣物也比较部落风(就是很露的那种),她手上拿着长弓,腰间挎着箭筒。 “刚才那一箭,是你射的!?”沈沐柯放开嗓门,用萨尔贡土语大声吆喝着。 对方明显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些外乡人竟然会说他们的语言。 沈沐柯笑着举起手里的箭,挥舞着,大声道:“很厉害!你射得很准,也谢谢你刚才手下留情!” 刚才,一切发生得太快,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没看到具体情况。 在沈沐柯抓住箭矢的一刹那,他就发现了。 这箭矢飞得非常快,而且力道很重,显然是射箭的人本领过硬。 然而那只箭的朝向,却是艾利奥特身后的斗篷。 这当然不是失误,而是故意射偏的。 既然对方已经手下留情,沈沐柯自然要回敬了。 然而他这一番对话,却让索恩教授等人惊诧不已。 这阿加里图先生怎么什么都会?连萨尔贡当地的土语都会?这也太博学了吧? 沈沐柯的态度很好,这让剑拔弩张的两方气氛缓和了许多,也让那个妹子放下了手里的弓。 “外乡人,你们从哪来?” “东面,我们从东面来。” “不可能!你们说谎,你们怎么可能穿越得了雨林?” 那妹子摇着头,在她的认知里,那雨林里充斥各类危险,因此她完全不信沈沐柯一行能安然无恙穿过雨林。 沈沐柯耸耸肩,道:“虽然不可思议,但我们就是这样出来了…话说,这位姑娘,可否让我们离开?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到西边去…” 沈沐柯的态度已经很好,但是没想到对面的女孩却摇了摇头,再一次举起弓箭:“不行,你们闯进了我们的猎场,违反了我们的规矩,我要把你们带走去见酋长!” 这… 沈沐柯无奈了,索恩教授凑过来,问道:“阿加里图老弟?她说什么?” “她说,我们闯进了她们的猎场,违反了她们的规矩,因此要带我们去见酋长…” “这怎么行?我们哪有功夫跟这里的部落扯皮啊?” 索恩教授摇着头,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姑娘,可否通融一下?我们并无恶意,也不是故意闯入的,放我们离开吧。” “那可不行!”对方摇着头,道:“得到大酋长允许之前,你们走不了!” “这…” 沈沐柯无奈地摊着手,他看向索恩教授,小声道:“她不愿意让我们走…不如我们跑吧!” “跑?这怎么跑?”索恩小声道。 “一会,我让梅金为我们开路,等到他们乱起来,我们就趁乱向西边跑!” 沈沐柯捻着手,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轻松脱身,然而现在时候未到,自己还不适合暴露真正实力,只能用这种手段跑路了。 那妹子挥挥手,一众部落猎手围上他们,包围圈逐渐缩紧… 就是现在! “梅金!”沈沐柯大声吆喝道,天空上,一道迅捷的身影裹着狂风带着尖啸直直地俯冲下来,目标正是那个阿达克利斯妹子。 那妹子下意识地举起弓格挡,奈何梅金的力气非常大,它几乎一个照面就夺走了长弓,同时煽动翅膀,围着一众部落猎手绕了一圈! 剧烈的风刃和神鹰的冲撞让一众猎手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而发号施令的那个妹子也因为长弓脱手呆立在原地。 “跑!” 索恩教授喊了一嗓子,沙卒小队迈开大步,他们扛着仪器抱着箱子冲着西方没命地跑,然而没跑几步,走在前面的索恩教授就被几支箭矢逼回了原地。 在他们前面,上百号阿达克利斯人出现了。 他们都带着长矛和弓箭,领头的,是一个手持拐杖的老鳄鱼人。 老鳄鱼人地位看起来非常高,所有鳄鱼人都忠诚地跟在他身后,如众星捧月一般 这下完了 ,正主到了,这下彻底走不了了。 索恩教授面色深沉,他已经在考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脱身了。 要不,咱们把随身带的药品和那台摄影机送给他们赔罪? “父亲!” 阿达克利斯妹子喊了一声,奔到这个酋长打扮的鳄鱼人面前,然后就是连说带比划地一顿操作。 因为距离比较远,没用神性的沈沐柯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内容。 都是一些什么天空的使者,什么勇士之类的词,不知所云,不知所谓。 然而老酋长听了女儿的话,他的表情倒是意想不到地舒展开了。(虽然很难说鳄鱼人能有什么表情,但是就是感觉表情舒缓了) 老酋长慢慢地走到沈沐柯面前,打量着他,也打量着他肩膀上那只神鹰。 直到沈沐柯被他看得有点发毛,老酋长说话了,他的声音沧桑又和煦: “外来的勇士,请原谅我女儿的无礼,一切都是哈普切的恶作剧…请各位不要怪罪。” 哈普切是个什么? 沈沐柯有点懵,然而老酋长态度的转变还是值得欣喜的,他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然后道:“那么,酋长大人,我们可以离开了嘛?” “当然!当然可以。只不过…”酋长望了望沈沐柯身后疲惫的沙卒小队,他捋了捋自己的下颚,道:“你的同伴看起来非常疲惫啊…一定是在雨林里吃了很多苦,没有被伊斯切尔盯上已经很幸运了,但是饥饿与劳累依然笼罩着他们…你们要不要来我们部落坐坐?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食物和水。” 哦~( ̄▽ ̄~)~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沈沐柯回过头,对索恩教授道:“索恩老哥?这位酋长,想邀请我们去部落坐坐,顺便准备一些食物和水给我们。” “这…可以倒是可以…”索恩犹豫起来,他拉住沈沐柯的手道:“只是他们态度怎么变这么快?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陷阱?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酋长,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鳄鱼人。 他们的眼神都很相似,都透露出一种阿卡胡拉地区特有的…清澈和愚蠢~ 这样的人还能骗人? 沈沐柯哑然失笑,他宽慰道:“不用担心,索恩老哥,他们大概率不具备这个条件。” “哈?” 沈沐柯摆摆手,走到酋长面前,微微欠身道:“那我们就先感谢您的邀请了,酋长大人。” 第十六章 原始的信仰 石羽部落。 这就是拦住了沈沐柯一行的部落的名字,而他们的部落风格也很符合名字。 用岩石和铸铁制成的武器,用羽毛与兽皮制作的衣服,部落里的男男女女,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原宿风”。 沿着雨林与荒原的交界,沈沐柯和沙卒小队跟随着酋长大人踏着逐渐冰冷的沙石行进着。 而那个阿达克利斯妹子也突然转了性,不仅不再为难索恩教授他们,反而非常热心地给沙卒小队介绍这附近的植被和岩石种类,并且还亲切地和艾利奥特道歉,表示自己先前只是试探,并没有恶意。 虽然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一点都听不懂就是了。 沈沐柯被一众鳄鱼人簇拥在队伍前面,他现在的位置几乎和酋长大人并肩了,这更加重了他的疑惑。 然而他也没好意思直接问老酋长,只能继续向前走着。 …… 雨林与荒原的交界,沈沐柯等人走出雨林的位置以南,就是石羽部落人的住所。 一进入其中,沈沐柯等人就被一群绿皮围了起来。 “酋长归来了!” “酋长这次围猎收获颇丰啊!” “胡扯,他们是人,哪是什么猎物?不过,这是从哪抓来的?呵!就是瘦了点,小孩子缺乏锻炼啊!” “就是就是,你看那个小姑娘,她的大腿还没有我家女儿的胳膊粗呢!” “那个拄着拐棍的老头看着挺好哒,就是瘦了点,不过以后应该能补起来…不过这个岁数,也许打猎是个好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群好像在参观动物园一样的鳄鱼人,他们这是被当成珍稀动物了? 而且什么老头,我还年轻好不好? 还有艾利奥特,别特么满处看了,你被当成小姑娘了知道吗! 好在这种尴尬的境况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大酋长咳嗽了一生,站在一出岩石上,大声道:“石羽的族人们,请不要无理,他们是我们的客人,并非是寻常的外来人!” 说罢,他伸出手,指向沈沐柯:“这一位,是穿越雨林的勇士,是天空的朋友!” 噢噢噢哦哦!!!【一大段意义不明的欢呼】 在沈沐柯惊诧的眼光里,大酋长张开手臂,老鳄鱼此刻兴奋异常:“勇士驾临,不可怠慢,我宣布,今晚开宴会,让我们为勇士欢呼吧!” 哦哦哦哦哦哦!!!【又一段意义不明的欢呼】 索恩教授凑到沈沐柯耳边,轻轻道:“阿加里图?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不会想把我们献祭了吧?” 话说索恩教授你是不是一些小说看多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解释道:“别担心,索恩老哥,我们是被当成客人了,他们要开宴会招待我们。” “宴会?那吃什么菜?不会要吃我们吧?”老教授打了个激灵,他想起一些不太阳光的传说。 “当然不会,也许?”沈沐柯笑着打趣道。 索恩教授还想再问,然而来不及了,两个热情的阿达克利斯妹子围过来,揽住老教授的的肩膀把他拖走了。 老教授的喊声撕心裂肺:“啊啊啊,别吃我,别吃我!我老了肉不好吃啊啊啊!” 沈沐柯默默地为老教授祈祷:希望老教授别被吓出病来~ 他把目光移向眼前的部落,纯朴的鳄鱼人拿出各式各样的野果和烤肉,配合着制作粗糙的面饼和酒,宴会开始了! …… 月光逐渐笼罩这片古老的土地,鳄鱼人们点燃篝火,金灿灿的火苗跳动着,围着篝火的鳄鱼人也跳动着,他们怀揣着喜悦与欢乐,用最简单最朴素的方式迎接他们的客人。 沈沐柯和一众鳄鱼人围坐在一起,他手里捧着陶制的碗,里面是混浊的酒,一个个鳄鱼人排着队向他举杯。 沈沐柯来者不拒,他喜欢这种热闹,于是石羽部落的人们就发现,这个白头发的家伙真的很能喝! 阿达克利斯人是豪爽的,越能喝就越能调动起他们的情绪,他们众星捧月一般围住沈沐柯,有人甚至为了争抢他身边的座位而大打出手! 砰地一拳,一个鳄鱼人就被撂倒在地,然而这个家伙并不服输,他爬起来,用更重的力气回敬给对手一拳,然后两人头碰头开始摔跤! “哈哈哈哈!迪力可!你没吃饭吗?使劲啊!” “哈维!对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右勾拳!” 沙卒小队默默无闻地坐在那,端着酒碗,任由排山倒海般的欢呼与热闹把他们的情绪吹得东倒西歪。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我们只觉得他们吵闹。 沈沐柯抱着酒坛和烤饼跑过来,然后把食物一股脑倾倒在沙卒众人这里:“怎么还愣着呢各位?石羽部落的各位多热情啊!站起来加入他们啊!” 一众研究员纷纷摆手,诚恳地表示自己这样安静地坐着就好。 沈沐柯耸耸肩,然后又独自回到篝火旁,和一众鳄鱼人拉着手跳起舞来。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半夜,宴会的上半场结束了。 没错,上半场。 终于有时间坐下的沈沐柯找到了那个酋长的女儿,从她口中,沈沐柯了解到: 石羽部落的宴会,是要持续一夜的,上半场是喝酒与篝火晚会,而下半场,那就是带有彩头的竞技表演赛。 眼下上半场结束了,在片刻安闲后,就将进入下半场。 “竞技表演赛?都比什么?”沈沐柯问道。 “嗯…一般是摔跤,还会有投矛和射箭,有时候还会比喝酒…” 哦~( ̄▽ ̄~)~明白了,就是宴会的延伸么~很有阿卡胡拉地区的特色 沈沐柯环顾四周,道:“怎么不见酋长?” “父亲在准备下半场呢。” “酋长也要参加?” 沈沐柯有点惊讶,那老酋长看起来都五十多岁了,还能上场跟年轻人玩摔跤射箭? “当然了,虽然父亲大人很老了,但是比起摔跤的技巧,可是非常厉害呢!” 沈沐柯点着头,又问道:“诶,之前一直没问,你们为什么管我叫穿越雨林的勇士?还有,什么叫天空的朋友?” 小姑娘眨眨眼,道:“你们不是穿越雨林的勇士嘛?穿越雨林,还没被伊斯切尔发现,这不是勇士嘛?” “伊斯切尔是谁?” “疾病的母亲,月亮的化身。”妹子双手合十,她的眼睛闪烁着光:“祂是我们部落历代祭祀的神明之一哦。” “那,哈普切又是谁?” “死灵的小鬼,祂跑的很快,像闪电,像风一样快!祂会带来死亡…我们部落里的老人,都很怕祂,害怕被祂追上。” “那你害怕么?” “我当然不怕!”小姑娘涨红了脸,她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会射箭!哈普切不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没有人…” 说到一半,小姑娘有点害羞,她低下头,轻轻瞟了一眼沈沐柯,闷声道:“除了你,还没有人能追上我的箭…” 全然不知少女心思的沈沐柯点着头,伊斯切尔,哈普切,应该都是这些原始部落人信仰的原始神祇,祂们也许是前人凭空虚构的,也许是真实存在过的巨兽,但无论怎样,这种奇特的信仰和文化组成了石羽部落的传统与习俗。 “另外,什么叫 天空的朋友?”沈沐柯接着问。 “你不是驯养了一只羽兽嘛?”少女眨眨眼道:“猛禽,是天空的使者,是伟大的,高傲的,从古至今,唯有天空的朋友才能与猛禽为伍。” 原来如此。 沈沐柯点着头,他向着天空招了招手,梅金便拍打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引得周围一众鳄鱼人惊呼不已。 沈沐柯笑着举起手,将梅金展示在众人面前,赢来阵阵的欢呼。 沈沐柯看向一旁的小姑娘,这个箭术高超的阿达克利斯妹子眼睛里已经有小星星了! “梅金?” 沈沐柯笑着捋了捋梅金的羽毛,高傲的神鹰歪着头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轻轻拍打翅膀,向着小姑娘低下了头。 “嘿,看看,它喜欢你…你要不要摸摸它?或者,试试看把它放在肩膀上?” 小姑娘受宠若惊,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第将梅金搂在怀里。 梅金眯起眼睛,用头颅蹭了蹭小姑娘的脸颊。 噢噢噢哦哦!!【周围人意义不明的欢呼】 咔嚓! 快门声响起,沈沐柯回过头,看到艾利奥特正举着一个相机。 “啊,阿加里图先生,我,只是随手拍了一下…” “没关系~艾利奥特,帮小姑娘再拍几张吧,之后记得把照片寄给我哦。” “没问题!”艾利奥特举着相机,快门声接连响起,将少女与神鹰的互动记录下来。 看着满眼喜悦的小姑娘,沈沐柯突然问道:“诶小姑娘,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希娜,勇士大人,我叫希娜。” 篝火旁,年轻的阿达克利斯姑娘希娜,捧着梅金,混杂着喜悦与幸福,向眼前的沈沐柯自我介绍道。 而让所有人不能预见的是,属于猎手希娜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十七章 狠狠地爆金币! 当雨林里的动物都昏沉睡去时,借着火光与兽皮鼓声,石羽部落的狂欢宴会还未结束。 他们要狂欢到太阳升起。 夜空下,跳动的火焰与狂放的音乐交织着,为凡人带来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就算是那些日行千里的走兽和翱翔天空的羽兽都不曾意识到,过往千年,那些弱小的凡人正一步一步成为世界的主宰,虽然他们已经崇拜自己,但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值得崇拜的对象—— 人类中的勇士。 石羽部落的空地上,阿达克利斯们再一次燃起火把,他们挥动着火把,并用火把敲击着兽皮制成的鼓,他们欢呼着,迎接他们的酋长! 年过五旬的老酋长在一众鳄鱼人的簇拥下出现了! 他披着羽毛与兽皮制成的华丽斗篷,脸上身上挂满了骨头做的挂坠,他接过一盆石灰色的颜料,将它涂在脸上,然后对着众人张开手臂! 他在挑战,挑战部族中所有人。 这不仅是一个表演赛,更是一种炫耀,炫耀武力,炫耀力量,炫耀老酋长统领部族二十年屹立不倒,他还依旧强大! 鳄鱼人们挥动着手臂和手上的武器,他们的喊声代表了对于酋长的支持,以及挑战。 随着鼓声逐渐急促,不断有鳄鱼人上台,然而老酋长宝刀不老,他的体格比年轻人更强壮,力气和技巧也远胜他们,他不需要武器,紧靠一对铁拳就打得年轻人抬不起头! 看着酋长大人大显身手,沈沐柯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娜说这是一个表演赛了。 全程都是大酋长变着花样地殴打小朋友,这不是表演是什么? 渐渐的,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上场,然后坚持不到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鳄鱼人们畏惧老酋长的力量,也就逐渐不敢上台献丑了,到后来,为了活跃气氛,甚至希娜自己都丢掉长弓,自己上场去跟自己老爹对打去了。 老酋长倒是没有放水,雨林里的人都比较直肠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老酋长狠狠给希娜展现了一波什么叫父爱如山体滑坡,把自己女儿打得鼻青脸肿。 希娜捂着脸下了台,她刚才被干碎了两颗牙,不过还好,阿达克利斯人的牙齿是随坏随长的,不必担心。 希娜走到沈沐柯身边,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她直直地盯着沈沐柯看了看,然后突然大喊道:“阿加里图!阿加里图!” 一众鳄鱼人反应过来,他们也跟着起哄喊道:“阿加里图!阿加里图!” “阿加里图!” 沈沐柯原本在台下,跟着一众鳄鱼人呐喊,然而随着希娜的呐喊,他就看到不断有鳄鱼人转向了他。 这…什么情况? 希娜奔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胳膊,道“阿加里图!你,上场去!” 沈沐柯哭笑不得,上场?上什么场?你总不能让我去打你爸吧? 希娜摇着头,她强行将沈沐柯拉起来,让他出现在酋长的视线里。 酋长看看沈沐柯,眼光闪烁出跃跃欲试,他伸 出手,指向沈沐柯:“阿加里图,勇士,请上前来!” 然后,整个石羽部落就爆发出惊人的欢呼。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鳄鱼人摇旗呐喊,他们将要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赛! 沈沐柯骑虎难下,他转过头,想找个台阶,然后他就看到艾利奥特和索恩教授举着相机和横幅站在那。 那个横幅显然是临时用桌布改的,上面用墨水写着:【阿加里图必胜!】 这是闹哪样?想爆我金币是吧?看热闹不嫌事大! 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根本不在乎阿加里图怎么想,已经玩嗨了的师徒两人完全融入了现场的气氛,他们终于丢弃了科研人员的矜持,开始搞萨尔贡特有的憨憨行为了。 沈沐柯抿了抿嘴,他知道,这波不得不上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梳到脑后,将手杖放在一边。 沈沐柯缓步走上擂台,然后将身上的长袍褪去,只剩下内衬的短衫。 呼—— 深呼吸一口气,沈沐柯唤醒了【汉帕】。 一直以来,他都是走的法师路线,真正用到肉搏的时候不多,眼下,唯一能够使用的,就只有【汉帕的灵魂统御】了。 【汉帕的灵魂统御】,统御灵魂,掌控灵魂,吸纳灵魂的力量,学习灵魂的技术! 汩汩黑气自周身冒出,乌萨斯百战精锐的格斗术加载完成,沈沐柯摆开架势—— “来!!” 大酋长大吼一声,他压低身体,直勾勾冲向沈沐柯。 好大的气势啊! 沈沐柯暗自感叹,雨林里的部落绿皮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的格斗训练,但就是靠着与荒原和雨林决斗,就拥有了不输于任何士兵的强悍武力! 沈沐柯同样压低身体,迎着酋长的拳头,踢出一腿。 砰! 咯吱! 惊人牙酸的骨骼碰撞声传来,沈沐柯的踢腿与酋长大人的直拳碰到一起,剧烈的反震又将两人分开。 大酋长一击不成,只得后退两步,他敲着自己的胸膛,将方才的疼痛连同气势又一次喊出,再次与沈沐柯碰撞! 看台上,欢呼着的索恩教授心情越发激动。 最开始,他以为阿加里图是一个落难的旅人。 后来,他以为阿加里图是一个独行的游子。 再后来,他以为阿加里图是一个有些本事的荒野行者。 现在,他理解了。 阿加里图,真是个怪物啊! 看这灵魂的动作,看这拳拳到肉的激烈,看这肉体相碰所传来阵阵响声。 索恩教授不仅背后一凉,这要是自己在台上,估计也就能撑一拳,一拳之后,自己就得在床上歇个一年半载了。 砰! 沈沐柯的正脸,重重地挨了大酋长一拳,这一拳,直接锤在了他的嘴上。 啐—— 忍着疼,沈沐柯把嘴里的三颗牙咳了出来。 我去,不是说好点到为止,是个表演赛么?大酋长这是一点都不含糊啊,我不是你们的客人嘛?就这样对客人是吧? 有朋自远方来,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然后鞭数十,驱之别院是吧?! 大酋长这边更纳闷,眼前这个小子怎么这么耿直?你不想打你就放个水认输了不就行了么?犯得着跟我老家伙过不去么?你还捂脸,我被你打碎的牙齿可比你多得多好吧! 就这样,一段本来是表演赛的格斗,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莫名坚持。 他们的脑子里,都出现了两个小人。 黑的那个想,我今天必须必须把对面干趴下。 白的那个想,好呀好呀! 月夜下,在一众人的惊恐目光里,两个遍体鳞伤的汉子抡起拳头,冲向对方! 第十八章 赚他上山,坐把交椅 “嘶——诶疼疼疼!轻着点!”卧在床榻上,沈沐柯和大酋长并排着,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地缠着绷带和膏药。 那场宴会后续的“表演赛”,最终在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上了头以后彻底失控,到后来两个人周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口鼻流血还不停手,而当希娜和索恩教授决定把两个人拉来的时候,一群憨憨鳄鱼人七手八脚的混乱又诞生了新的冲突,最后演变成一场全部落的群架。 结果就是,那天凌晨,除了沙卒小队一行人没有参与进来,整个石羽部落在没有外敌入侵,没有天灾侵袭的状态下彻底瘫痪,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等到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荒野之上,上百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空地上,让人一看还以为是集体食物中毒了呢。 而没有卷进来的沙卒小队只能悲催地开始收拾混乱现场,他们先从一众昏睡的醉酒鳄鱼人堆里把大酋长和沈沐柯两个伤得最重的扒出来,然后用带来的药品简单处理一波。 而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鳄鱼人醒酒了,他们也加入了收拾 现场的工作,一众人这样一直忙活到中午,终于把宴会现场收拾干净。 所有伤得不重、只是喝醉了的鳄鱼人各回各家,受了伤的,全被转移到石羽部落的祭祀大厅里,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部落里巫医的治疗。 大酋长和沈沐柯伤的最重,被沙卒小队和莉莉丝等人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这回两人已经醒了。 大酋长的伤,主要在表面。 沈沐柯打到兴头上,用了弗法的神力,他的拳头裹着风刃捶在大酋长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像是被利刃割破了一样,此时他的身上被沙卒众人裹满了绷带,希娜正用大酋长的拐杖敲着他的头: “让你逞能!和我打还不够!还要和阿加里图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玩闹!?” 大酋长原本的神气被女儿骂得彻底低落了,堂堂大酋长,只得在床上裹着绷带求女儿原谅,虽然他心里肯定没认错就是了。 沈沐柯躺在另一边,他看着这一幕,想要笑,但他又不敢笑,因为他一笑,嘴里的伤口就疼得他直哼哼。 他被大酋长的拳头糊了个满脸开花,嘴里少说没了十多颗牙,身上各处青紫一片,都是被拳头捶出来的。 客观地说,沈沐柯想要打赢大酋长,有一万个手段,然而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用最原始最朴素的方式——肉搏,来决出胜负,虽然最后大概算是平局,但总归是没输嘛~ 沈沐柯就这样,求锤得锤,最后得到一个遍体鳞伤躺床上哼哼的结果,也不知道年知道了是心疼居多还是鄙视居多…又或者,无奈居多? “不管肿么缩…大酋中害似很强的噢!” 因为少了几颗牙,沈沐柯说起话有点漏风,不过还好,魔神的躯体还是很能顶一顶的,他受的这些伤,有个一两天就能补回来。 啊,想想还是挺爽的,来到泰拉之后第一次,不动用魔神的权柄,几乎只使用自己的身体来人单挑,这种傻缺一般的事真是好久没做了。 大酋长这边听到他的话,也非常开心。强者是需要强者来认可的,沈沐柯这家伙的性格太对他胃口了! 砰!砰! 清脆的两下,希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长不大的男人,道:“还互相夸上了?!你们干脆不要养伤了,在接着打一场好了!” “诶不不不,不能再打了。”沈沐柯这边连连摆手:“牙可不好长,再这样下去我就吃不了饭了!” “哈哈哈哈哈!” …… 沙卒小队一行在石羽又待了一个星期,这期间沈沐柯与大酋长也渐渐康复,石羽部落又恢复了平静。 虽然打架斗殴事件总是时有发生罢了。 这天上午,索恩教授找到沈沐柯,他决定要出发了。 本来,索恩教授他们公司就是收到了伊巴特王酋的邀请,让他们来到萨尔贡进行技术援助和遗迹勘探的。 然而现在,他们进入雨林耽搁了不少日子,而后来又在石羽部落这里歇了一周多的时间,满打满算,他们已经进入萨尔贡一个月了。 原本计划两周到达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一个月,这让索恩教授非常苦恼。 虽然晚去几天也没什么,但是太久不与公司联系,多少是有点不妥,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尽快到达伊巴特王酋那里,然后向公司总部那边发信息才对。 面对索恩教授的急迫,沈沐柯一时间沉默了。 索恩教授不知道内情,他还不知道么?沙卒小队,这一行十几号人,就是挑起萨尔贡内战的牺牲品,他们就像一头被洗干净待宰的猪!到了伊巴特那里就要死! 沈沐柯看着索恩教授,原剧情里,他最终会为了保护那颗源石而身受重伤,死在自己学生的背上。而整个沙卒小队,最后,也不过只活下来艾利奥特一个人而已。 【我要扭转这个结局!】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他早就做出了决定,无论怎样,他都会保护沙卒小队平安进入伊巴特地区,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那大不了,自己再动用权柄护送他们回来!然后把他们送回…谢拉格? 沈沐柯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沙卒小队一行已经被哥伦比亚的寡头们抛弃了,而伊巴特王酋这边也只把他们当成牺牲品,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了容身之所,变成一群没人要的…宝藏! 沈沐柯的思路一下子活络起来,他在谢拉格,做出的种种准备,还差什么? 重工业有了,重工业需要的技术和资源也有了,如食品纺织一类的轻工业谢拉格也有了,甚至再过些年,军事力量也不缺了,那还差什么? 还差能源,还差高新技术,还差科学家! 而现在,科学家,来了! 沈沐柯看着索恩教授,这小老头可真是越看越顺眼啊,连那两撇花白的小胡子都显得是如此的俏皮~ 沈沐柯的心思在一瞬间发生了些许变化, 从原来的“做好事不求回报”变成了“赚他上山,坐把交椅”,打今天起,索恩教授等人就将是自己手下的第一批科学家了!! 面对已经落在自己掌中的索恩教授,沈沐柯满意地合不拢嘴,索恩教授有点疑惑,道:“怎么了阿加里图?” “没什么,我想起开心的事,那什么…事不宜迟,我们向大酋长告别尽快出发吧!” 第十九章 鱼目混珠 “你们要离开了?” 酋长的住所前,希娜见到了前来告别的沈沐柯。 小姑娘显得有点失落,但是还是打起精神,和沈沐柯进入屋内。 大酋长坐在床榻上,他现在伤还没痊愈,只得裹着绷带静养。 见到沈沐柯进来,老鳄鱼非常热情地请他坐下,然后就得知了沈沐柯等人将要离开的消息。 老鳄鱼沉默地看了一会沈沐柯,最后叹了口气,道:“诶…走吧,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时候,再一起喝酒和吃烤肉…” 沈沐柯沉默下来,他看着眼前的酋长,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没有人不会因为离别而伤感,特别是在泰拉大陆上。 沈沐柯清楚地知道,他和沙卒这一趟旅程是前途未卜的,而石羽部落,恐怕是他们在萨尔贡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友好群体了。 在这片吃人的大地上辗转,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而对于大酋长来说,他的人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虽然他依旧健康,虽然他还像个小伙子一样强壮,然而寿数有限,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还有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雨林里的阿达克利斯寿数不会太高,他们活到七十岁便已经是罕见的高寿了。 此一别,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位豪爽的大酋长了。 眼看着气氛逐渐沉闷,大酋长也意识到这样的情绪太过沉重,他坐直身体,同时伸出手,将希娜拉到身前道:“你们是要去伊巴特地区?让我的女儿为你们引路吧,她认得路,箭术也很好,可以帮上忙的。” “这…”沈沐柯看着酋长,一时有点为难… 大酋长眨眨眼,突然流出眼泪来:“啊,我知道,石羽部落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落后部落…你自然是不需要我们的帮助的…不过我女儿一直很想去到外面看看,可惜啊…我作为父亲不能满足她的愿望了。” 啊这… 沈沐柯看了看希娜,然后又看了看大酋长,无奈道:“…行,希娜可以跟着我们,但是我还是得说,我们前往伊巴特地区是非常危险的。” “那没关系~”希娜立起身,自信地拍着胸脯:“我的箭术,就算是整个阿卡胡拉地区也是数一数二的!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沈沐柯摇了揺头,希娜的箭术虽然好,但是对上那些野心家的军团,还是略有差距啊。 不过无所谓了,大不了自己多保护一个人嘛。 “有什么行李么?收拾一下吧。” 沈沐柯退出小屋,希娜戳了一下大酋长的胳膊:“父亲?您什么时候这么会演戏了?眼泪怎么说来就来?” “我哪有什么演技?”大酋长眨了眨眼,道:“不过是早晨吃咸了而已。” …… 沙卒小队将要离开了,一行人租用了石羽部落的驮兽拖车用来驮行李和仪器。 听说他们要走,部落里的所有鳄鱼人都跑出来欢送他们,纯朴的阿达克利斯人准备了各类食品送给沙卒小队,让他们在路上不至于挨饿。 在一众鳄鱼人不舍的眼光里,沙卒小队再一次出发了,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希娜。 小姑娘非常兴奋,对一切都充满了热情,平时在部落里,这样出游的机会可以说是很少了,也就是偶尔的打猎可以走的远一点,而萨尔贡的伊巴特地区,她也只去过两次而已。 …… 石羽部落的拖车,一辆可以坐四个人。 随着拖车的行进,沈沐柯与其他研究员暂时分开,得以与希娜、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共处。 拖车上,看着兴奋的三人,沈沐柯压低声音道: “各位,有些事,之前一直没机会说…现在,我得给各位提个醒,我们这一次去伊巴特地区,将会非常危险。” 索恩教授愣了愣,随即点着头道:“我明白,萨尔贡鱼龙混杂,各方势力争斗不休,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会和当地的王酋商议团队安全问题的,阿加里图,这方面你不必担心。” “不,事实上,我很担心。”阿加里图盯着索恩教授:“因为我知道,沙卒,已经被哥伦比亚抛弃了。” ??? 艾利奥特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老师,然而索恩教授的表情同样复杂。 “阿加里图老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早在雨林里,索恩教授就意识到阿加里图的特殊,【一个独自旅行的卡西米尔人】这个身份 可说不服他,更无法解释阿加里图的一切神秘,然而随着对沈沐柯的深入了解,索恩教授也就不再抓着阿加里图的身份不放,毕竟谁都有点秘密不是么? 而现在,阿加里图主动提起,这正印证了索恩教授一开始的猜想—— 阿加里图与沙卒并非萍水相逢,他是了解一些隐秘的。 沈沐柯摇着头:“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的相逢确实是意外,然而我确实了解一些隐秘的。” “是什么?” “索恩教授,在此之前,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并非卡西米尔人,准确地说,我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也并非是什么旅人,我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才奔走在大陆之上的,至于我的本来面貌…我现在可以展示给你们看了。” 沈沐柯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面部的皮肉和内里的骨骼逐渐开始蠕动,在三人惊诧不已的目光里,沈沐柯恢复了本来的面孔。 “阿加里图…你竟然,这么年轻嘛?”索恩教授的关注点有些清奇,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把这个年轻人称作老弟,而且这个称呼保持了一路! 这下差辈了,被占便宜了! 而希娜则惊讶于,阿加里图的本来面貌还是挺帅的啊,不同于部落里那种粗犷的野性之美,反而有些儒雅的气息。 很难想象,那个与大酋长疯狂对攻的勇士,竟然是这样的脸! 艾利奥特则是感到了一丝压力,别误会,他当然不是纠结于长相,他是纠结于,阿加里图先生如此年轻,就已经独立行走在大地之上了,这可不是寻常人能达到的成就啊! 同为年轻人,艾利奥特切实感受到了压力,自己还不够优秀啊,还不够卷啊! 而沈沐柯本人倒是早有预料三人的反应,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缓缓道:“不必如此惊讶各位,我其实不年轻了,今年…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神性的力量让时间无法在沈沐柯脸上留下痕迹,他始终保持着刚刚穿越时二十几岁的模样,然而随着他在泰拉大陆上行走,他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阿加里图,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说我们被哥伦比亚抛弃了?” “索恩教授,我想问您,您玩过象棋么?” 索恩教授愣了一下,道:“玩过一点,然而水平并不高。” “那您知道,在象棋里,什么样的棋子,最不值钱么?” 在索恩教授的疑惑里,沈沐柯解释道:“最不值钱的棋子,莫过于士兵,或者说,卒!” 噔噔咚! 索恩教授和艾利奥特只感觉心脏停了一拍,艾利奥特想起了出发时瓦尔特那意味深长的笑,而索恩教授想得更多。 他想起了公司命名小队时的态度,想起了代理人不愿配备安保队伍,想起了瓦尔特企图以省钱为名削减他们的药品和摄影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始至终【沙卒】都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棋子,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拱卒一条路而已… “阿加里图…哥伦比亚,还有萨尔贡的那些人,他们希望我们怎么样?” “他们希望你们死在伊巴特,并让那颗你们一直保护的源石样本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这样伊巴特必然陷入长久的动荡,以此为基础,哥伦比亚的军方,萨尔贡的诸多军头,他们就可以大发其财,目的就达到了。” “这…这怎么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们!”艾利奥特抱着脑袋,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等人就这样被人弃之敝履,两个世界的背叛让他彻底迷茫了。 希娜则是听愣了,以她朴素的世界观,背叛这种事,几乎不在她思考范围里。 索恩教授阴沉着脸,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阿加里图,他知道,阿加里图一定有办法打破困境!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现在回去,怎么样?我们不再前进,而是返回哥伦比亚,这怎么样?”索恩教授沉吟了一会,道。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很遗憾,这不现实,因为在哥伦比亚那边,你们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牺牲品,你们回去,除了会被他们暗中处理掉,我想不出其他结果…况且,你们回去,连一个合理的理由都没有。” 的确,沙卒小队明面上是有任务在身的,现在任务没有完成就原路返回,这该如何解释呢?总不能跟那些军方和寡头说:我们知道了你们的计划,所以提早跑路回来了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加里图?你一定有办法吧?”索恩教授道。 “是的,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沙卒小队所有人配合我,在此期间,你们必须听我的。” “可以,先说来听听?” “首先,你们得把那颗蓝色的源石给我看看…” 索恩教授盯着沈沐柯看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道:“可以,当然可以,如果命都保不住,那要那些实验成果还有什么 用呢?” 索恩教授自大衣的内侧口袋取出一把密匙,他摸出那个巨大的箱子,启动上面的法术单元,随着机械齿轮飞速转动,箱子打开了。 璀璨夺目的蓝色光芒随之出现,在重重的机械包裹中,源石样本出现在沈沐柯眼前。 “这就是那枚源石,从萨尔贡的遗迹里开掘出来,整个哥伦比亚仅有三颗。” 索恩教授小心翼翼地拿起源石,将它递给沈沐柯,同时提醒道:“不需要隔离,也不需要防护。它的结构和存在都非常稳定,只要不用外力去打碎它,它就是安全可靠的,如果我们想要将其中的能量引导出来,那就需要用特殊的能源管道引流,这又是另一码事了。” 沈沐柯小心地接过,他用神性感知不到这枚源石的特殊,也就是说,这并非神性产物,而是一个纯粹的科技造物。 这就是全新的能源嘛?类似于核聚变的伟大技术,真是让人振奋。 沈沐柯晃了晃脑袋,收敛了贪婪,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 他伸出双手,将源石晶体握在手里,然后轻轻一捏—— 嘶—— 在三人震撼的目光里,沈沐柯手里的源石,变成了两个! “这就是我的计划第一步…首先,我们要玩一手,鱼目混珠!” 第二十章 题不一定要会做,但翻卷的声音一定要响 伊巴特,位于萨尔贡中部的王酋领地。数十年前,该地曾被帕夏命名为“沁礁”,并有一座辉煌的城市,后毁于资源枯竭与天灾。 昔年的沁礁,曾经是移动城市,由一位有梦魇血脉的库兰塔帕夏掌控,然而一千年前,由于天灾袭击,沁礁与帕夏,都归于虚无。 如今的伊巴特,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萨尔贡城镇,这里的建筑多数由黄土和岩石组成,无论是表面还是内在都已不在辉煌。 如果没有意外,这里永远都会是一个没有新闻的无声之地。 而今天,这里迎来了一支特殊的小队。 …… 沙卒小队一行乘着拖车进入伊巴特,然而当他们进入这个名叫赤角的小城镇时,气氛就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面对如此紧张的境况,索恩教授等人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情况不妙了。 “别害怕各位,我不是说了么,一切有我。” 拖车上,沈沐柯压低身体,对着所有人道:“索恩教授?你那个通讯器,可以使用了?” 索恩教授点点头,他拿出一个大约有手提箱大小的装置,向着自家公司以及他所能联系的哥伦比亚各个移动城市的信息频道都发送了一条信息。这些频道中有私人的,有公用的,有些是寡头控制的,有些是军方控制的,总之,这条信号发出,小半个哥伦比亚都会收到。 而所有的信息内容,也都完全一样:“这里是哥伦比亚技术援助小队【沙卒】,我部于萨尔贡伊巴特地区遭遇袭击,请求武力支援。” “阿加里图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按照您的说法,我们不是已经被哥伦比亚抛弃了么?那我们求援还有什么意义呢?” 艾利奥特凑过来道。 “这个么…呵,艾利奥特,你考过试么?所谓题不一定要会做,然而翻卷的声音一定要响!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艾利奥特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沈沐柯的意思,况且什么叫“题不一定要会做”?考试还能遇到不会写的题么?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学霸艾利奥特鄙视的沈沐柯点着下巴,他的这一手操作思路非常简单,他就是要把一个被军方和寡头们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掏出来,赤裸裸地扔在阳光下。 沙卒是不是牺牲品?是。 那么那些幕后黑手为何要把沙卒牺牲掉?他们的背后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萨尔贡地区陷入长久的内乱,并从中攫取财富,毕竟打仗一定是需要军火的不是么? 然而这个阴谋本身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只能是阴谋。 这就是沈沐柯的一手小操作,他要用这种方式,把沙卒明晃晃地暴露在萨尔贡和哥伦比亚两方的视线之下。 两国对沙卒的关注度越高,他们就越安全。 伊巴特王酋当然可以用各种手段抹杀沙卒,但不代表萨尔贡的其他上层就同意他这种做法,因为王酋之上,还有帕夏,帕夏之上,还有皇帝! 至于哥伦比亚那边,沈沐柯有十成把握,他们绝对会派出武装力量援助沙卒,这是他们不得不做的,哪怕只是装样子,他们也会装。 毕竟你今天牺牲一个沙卒,明天就可以牺牲另一个,长此以往,试问哥伦比亚谁还敢出外勤任务? 而如果沈沐柯的计划足够顺利,在诸多目的不一的援助力量中,有一个人,绝对是为了沙卒和两国和平来的。 那就是,凯尔希。 …… 叮铃铃—— 清脆的风铃响动,沙卒 小队十余人来到一家酒馆。 酒馆规模尚可,大约三十多个位子,已经是沈沐柯等人进入伊巴特地区之后,见到的最大的店了。 走进门中,众人发现这间酒馆似乎生意并不很好,也就只有角落里寥寥坐了几个人。 沈沐柯示意沙卒众人坐下,自己来到柜台前的卡座,将手杖放在桌上。 “您好,请问要来点什么?”酒保擦洗着杯子,礼貌地问道。 “一杯叙拉古教父,加冰球。”沈沐柯咧开嘴回答道。 酒保似乎愣了一下,他抿了抿嘴,道:“这里是萨尔贡,您知道的,雕冰球是需要另算钱的。” 以萨尔贡的气候条件和科技水平,冰块另算钱完全可以接受。 沈沐柯点点头,示意酒保调制。 酒保打开冰柜,拿出一块老冰,开始雕刻:“以前从没见过您呢…是外乡人?” “和朋友们旅行到此,有些口渴,于是就进来喝两杯。” 酒保抬起头,扫了一眼沈沐柯身后的沙卒众人和背着长弓的希娜。 “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多客人了…您的朋友需要点什么?” “和我一样。”沈沐柯眨了眨眼,道:“也加冰球。” 酒保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眼光逐渐复杂:“十几个冰球吗?那需要很长时间啊…” “无所谓~我们等得起。”沈沐柯笑着靠在吧台上,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佩尔珀酒保。 酒保吸了吸鼻子,任劳任怨地拿出一整块冰,卖力地开始雕刻。 “您和您的朋友们,看起来不像是一起来的啊?为什么要同行呢?” “何以见得?”沈沐柯笑着打趣道。 “气质,您的气质与您的朋友们,还有哪位美丽的阿达克利斯小姐,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沐柯接着道。 “那位阿达克利斯小姐,她是咱们萨尔贡本地人,应该是从阿卡胡拉来的?那些白衣服的朋友,看着应该都是读书的文化人吧?”酒保顿了顿,继续道:“而您,恕我眼拙,我实在看不出您的来历。” “也就没法判断我的实力了,对吧?”沈沐柯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他的目光逐渐冰冷。 “这…是什么话?”酒保停下来手里的冰刀… 沈沐柯双手扶住桌子,他将面凑到酒保耳边: “我说,因为我的横叉一脚,你们不好动手了,对吧?” “动手!” 酒保大喝一声,酒馆里,四五个人从桌下抽出长刀和弓弩,瞄准了沙卒众人。 砰! 沈沐柯抓住酒保的手腕,同时抄起一旁的手杖冲着他的左脸狠抽了一击:“希娜!” “明白!” 阿达克利斯少女抬起长弓,几支利箭分成不同的方向,只一个照面,就撂倒了其他人。 被抽懵的酒保捂着脸,他意识到自己这波是翻车了。 下一秒,沈沐柯右手的手杖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时下压,将他狠狠按在吧台上。 冰块与碎冰像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无名风起,关上了酒馆前后门窗。 “现在,让我们好好来谈一谈吧,不擅长演戏的狐狸先生?” 第二十一章 一触即发 “客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酒保趴在桌子上,他现在被手杖死死压制住,别说反抗,连抬头的都做不到。 “哦?现在开始装单纯了?”沈沐柯眯着眼睛笑道:“别装了狐狸先生,我知道,你不是酒保,而是佣兵,对吧?” “这…您是怎么…” 废话,只有别有用心的佣兵才会欣然接受十多杯加冰球叙拉古教父的单子,一般的酒保只会以为是在找事! 从一进门,沈沐柯就发现了这家酒馆的不对劲。 不仅是违反常规的酒保,更是这家酒馆的客流量。 地处要段的酒馆,在这个本应该人满为患的时间点,竟然只有稀稀拉拉五六个人,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沈沐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手杖压着酒保的气管,憋得他喘不过气。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目的,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慢一秒,脑袋搬家!”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 “哼?哼也算时间啊!三秒钟,马上告诉我!” 沈沐柯放轻手劲,让手下的酒保不至于被憋死。 “我说,我都说,先生…我们受雇于王酋大人,目的是削减沙卒小队的数量,同时让他们陷入慌乱,这样就方便其他人出手和搅乱局势了…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听着他的坦白,沙卒众人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们,果然已经被抛弃了。 “乖,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告诉我,伊巴特王酋在哪?” 沈沐柯无心与这些暗处的小鬼玩游戏,他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先生,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 砰! 一声闷响,沈沐柯一拳打晕了酒保。 “感谢你自己的嘴皮子和脑子吧,积极的配合保了你一命。” 沈沐柯摊了摊手,对惊恐的沙卒小队笑着道:“各位,看来我们需要另外找线索了。” “阿加里图…”索恩教授凑到沈沐柯身边道:“我们真的要找到伊巴特王酋嘛?” 伊巴特王酋已经在明面上与沙卒对立了,他们明显已经被对方当成了待宰的猪,这种时候,还要硬上嘛? “不是我们,是我。”沈沐柯笑着纠正道,他将手伸进口袋,摸出那颗伪造的源石样本:“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好,你们不需要跟着我了。” “这…这怎么行?”索恩教授有些犹豫。 “没关系,沙卒的各位武力有限,你们留下也帮不上我不是么?至于你们离开我之后的安全问题…嘿,朋友,能帮个忙么?” 沈沐柯突然转向一旁,在那个角落里,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正坐在那,方才,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起身的人。 “呵呵呵呵,赞美命运,令你我与此处相汇。” 年老的占卜师站起身,他踱步到沈沐柯面前,伸出干枯的双手,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刺青和彩绘,在沙卒和希娜惊诧不已的目光里,向着沈沐柯欠身,行了一礼: “赞美您,诸魔神的共主,无上伟岸之人。” “你认识我?”沈沐柯拄着手杖,坦然接受了老伊辛的献礼。 “在不远的未来,这世上的一切生灵都会认识您,所有种族都会如此这般,向您敬礼。” “是嘛?那还真是令人振奋…”沈沐柯的双眼闪烁着,他打断了老伊辛的话:“其他的话,一会再说。不知道,作为萨尔贡著名的占卜师的你,能不能帮忙庇护一下我的这些朋友?” “当然,当然。”老伊辛看向沈沐柯身后,看到了沙卒小队以及希娜。 “老伊辛愿意帮助您,更愿意庇护您的朋友…” 老伊辛的双眼,逐渐闪烁出异样的光,他缓缓道:“啊,命运,如此璀璨多变…艾利奥特,索恩,希娜,还有各位,请赞美命运吧,你们获得了生的机会。” 在众人的惊惧里,老伊辛收敛了目光,他默默地让开一条路:“请跟我来吧,老伊辛会把各位带到安全的地方…” 索恩教授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占卜师,但是看沈沐柯的意思,他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 “老伊辛,关于你那些命运的问题,在这次之后,我希望你能给我详细讲讲…你应该能找到我吧?”沈沐柯突然道。 “当然,当然。”老伊辛缓缓回过头,咧开嘴道:“老伊辛愿意无条件地为您解答一切疑惑,只要老伊辛知道…” “那就好。”沈沐柯点点头。 老伊辛将沙卒等人和希娜聚拢在一块,同时伸出手,在他的右臂上,一个奇特的图案逐渐发亮。 老伊辛抿起嘴,笑着道:“各位,接下来,可能会有点晕…” “什么?” 嘶—— 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酒馆里,只剩下沈沐柯,以及那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佣兵了。 呼—— 长吁出一口气,沈沐柯拿出了那块伪造的源石样本。 蓝色的光芒与正品无二,然而沈沐柯自己清楚,这不过只是一个样子货。 伸出手,将手杖放回意识帝国,与之替换的是阿加雷斯的长矛和名为梅金的神鹰。 沈沐柯的面容逐渐变化,他的头发逐渐变白,脸上的皱纹和刀疤也显露出来。 毕竟是在萨尔贡,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出真实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沈沐柯将长矛扛在肩上,握紧手里的源石,然后一脚踹开酒馆大门—— 酒馆外,正是满满当当的人群。 无数的佣兵立在街头巷尾,他们方才,在伊巴特地区的外围,就已经发现了沙卒小队进入了酒馆,同时也看到了酒馆内门窗在一瞬间紧闭。 他们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并因此蜂拥而来。 然而当沈沐柯独自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陷入了短暂的疑惑。 然而疑惑很快结束了,因为他们看到沈沐柯张开右手,在那里,静静躺着一枚蓝色的晶体。 是那枚源石样本! 所有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他们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是他们的目标却是如此一致。 他们要抢走这枚源石,也许是要自己卖掉,也许是背后的老板出了赏金,也许是其他什么目的…但总归,是为了金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沈沐柯没有兴趣去了 解这些侩子手的内心世界,他只是将手里的长矛转过一圈,然后握紧左手,笑着问道: “列位,谁能告诉我,伊巴特王酋大人在哪里呢?” 第二十二章 佣兵小哥打出GG 什么是乌合之众? 沈沐柯可以说,眼前这些佣兵就是了。 他们乌泱泱地站在一起,让人望而生畏,然而不过只是假象。 这些佣兵的实力,就好像超市里卖的薯片,看着挺大一包,实际上干货并没有多少。 所谓的佣兵团,也基本是以利益为核心的杀戮团伙而已,当那几个顶梁柱型的好手倒下,剩下的,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哄而散。 叹了口气,沈沐柯又一次举起手里的长矛。 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举起长矛了,他只记得,每举一次,便会有人因此丧命。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无心去像以前那样探求每一个亡魂的过往了,因为那太过于低效,同样也太过于怜悯。 考虑到自己未来要做的事,从来不需要怜悯。因此,他要改变这个坏习惯,他可不能让怜悯的锁链缠住了自己。 阿加雷斯的长矛每次划过,都会在佣兵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伤口很小,然而那剧毒却足以致命。 佣兵们都是因此而死,他们倒下时,还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 有些在冲锋,有些在逃跑,也有些在跪地求饶。 沈沐柯熟视无睹,他不会给这些手染鲜血的刽子手救赎,救赎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非祈求而来,就算是当年,那个明媚如夏花一般的刀舞,沈沐柯也一样是先取走她的命,后赐予她解脱的。 “去吧,去吧,去到那未知的彼岸,无需痛苦,无需愤恨,死亡并不可怕,不过又一场伟大的冒险。” 魔神之语,如死亡的羽翼拂过每个佣兵的额头。 有些人乞求着,说自己知晓伊巴特王酋在哪里,然而沈沐柯忽略了佣兵的话,因为他本来就不需要什么情报。 自始至终,他只是想,一切都用武力解决而已。 当他离开谢拉格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改变的准备。 昔年那种委曲求全和你来我往的行为方式已经不适合沈沐柯那个赤红色的理想了,想要完成那个理想,就不能靠请客吃饭的温文尔雅,而应该靠暴风骤雨一般的雷霆手段。 有些人说这是残忍,但沈沐柯认为,这是高效! 因此,当沙卒小队与他相逢时,他就做好了武力解决的准备。 他会带着那个假源石,将伊巴特地区捅个窟窿! 他丝毫不在乎这件事会给萨尔贡带来什么,因为一个王酋和一群佣兵的死,只会让这世界更清朗一点。 更何况,泰拉大陆哪有那么脆弱? 维多利亚国王可以死,万尼亚大公可以死,巫王也可以死。 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可以继续下去,那死一个王酋又何妨? 思绪,渐渐平息。 沈沐柯将长矛拄在地上。 眼前,已是横尸遍野。 成百上千的佣兵姿态各异的倒在地上,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 “1352人。”沈沐柯默默地道了一句。 这不会是所有,或者说,这不过九牛一毛。 不过无所谓了,因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了。 沈沐柯眺望远方,伊巴特王酋,就在那里。 …… 砰!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将手里的茶杯猛地掷在地上。 在他面前,是一块有着数个分屏的屏幕,上面正现场直播着沈沐柯屠戮佣兵的影像。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衣着华贵的王酋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哪里来的杀神?我怎么从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他?” 伊巴特王酋曾周游萨尔贡各处,见识非常广博,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见过任何人可以在上千佣兵中来去自如,而且还像毒蛇一般取走所有人的命。 “来人!快来人!还有喘气的吗?!” 王酋拍着桌子,一个消瘦的青年走进来,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竖瞳,脸上的些许鳞片和蛇尾证明了他是一个斐迪亚。 “王酋大人?请您吩咐。” 斐迪亚人向着王酋行礼,王酋点点头,道:“你来了,艾伯特…你看到这个影像了么?” 斐迪亚人笑了笑,道:“我已看到了,王酋大人…的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能不棘手么? 一千多号人啊!就是一千多头猪,那也得抓很久吧?然而沈沐柯前后只用了不过二十多分钟。 “那么,你有信心杀掉他么?” 王酋阴沉着脸,眼前的艾伯特,是他手下佣兵里最最强大的一个,他不仅拥有绝对强悍的武力,还拥有非常神秘的源石技艺! 眼下,王酋大人只能依靠他了。 “当然!王酋大人,我当然可以。” 艾伯特似乎胸有成竹,他缓缓道:“这个白头发的家伙,似乎是在长矛上淬了某种剧毒,这也让他可以一股脑击杀这么多人,与之相匹配的,是他的速度,的确是宛如瞬移一般的恐怖速度,都出音障了…” “然而,我并不怕他!”艾伯特拍着胸脯道:“我出身斐迪亚,并不惧怕剧毒,而且,我的速度,同样很快!” “最重要的是,我比他更强壮!” 艾伯特似乎有些兴奋,这让他的眼瞳也逐渐收缩:“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但我知道,他已经快不行了!” “无论是多么强悍的好手,一旦上了岁数,实力就会不可避免地下滑,而如果身上有年轻时留下的旧伤,那实力就下滑得更可怕了!”“他已经白了头发,从手臂来看,也非常消瘦,而他的脸上,还有很多皱纹和伤疤!” “因此,我断定!他一定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他年轻时是身经百战的传奇人物,现在也已经不行了!” 王酋大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艾伯特的说法,然而他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乱。 可别出什么意外啊… 砰! 大厅里的主仆二人望向大门口,在那里,沈沐柯倚着断裂的门框,手中的长矛轻轻敲打着地面。 “二位…谁是王酋?”沈沐柯戏谑地问道。 “我来解决他,您先去避难吧…”艾伯特抽出两柄弯刀,缓缓道。 伊巴特王酋点了点头,离开了座位,前往屋后。 他总觉得有些心慌,眼下,还是尽快收拾东西,带着家人找个安全屋避难吧! 看着王酋离开的背影,沈沐柯笑了笑道:“看来,你不是王酋?” “的确不是,但是也无所谓了,因为你最后看到的人只会是我了,所以,你把我当成王酋大人也可以。”艾伯特手里的双刀转了个圈,他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很久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呵,你确定吗?如果你求饶,我可以保你一个完整的尸体,这样不至于太难看~” “是嘛?呵呵,也许倒退三十年,你这般的好手的确有资格这样说话…”艾伯特不屑道:“然而现在,老家伙,世界已经是年轻人的了!” 艾伯特压低身体,下一秒他已出现在沈沐柯身后! 碧绿色的蛇瞳闪烁着奇异的光,他的源石技艺发动了! 艾伯特的源石技艺,是家族遗传的,在他的视野里,一切物体的活动都会被放慢,宛如时间凝滞一般! 在这种能力与他速度的配合下,他可以轻易发现对手的弱点,并借此击败对手! 用毒什么的,太low了,只有一击毙命,只有极致的快和准,才是真正的王道! 艾伯特凭借这种手段,不知屠戮了多少强大的人,而如今,眼前这个,也一样跑不掉! “真是有意思,你想看我?那我就让你看看…” 嘶—— “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同时伴随着双眼的灼烧感,艾伯特疯狂地抠挠这自己的脸,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是行于天空的浩瀚,那是遨游大海的厚重,他不能理解眼前的人,他更不能理解,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真正的天使,真正的魔鬼,真正的神! “下辈子,去谢拉格,当个眼科大夫吧,前途更明亮一点…” 嘶—— 神性的嘶吼再一次响起,而眼前的艾伯特,已经化为乌有。 神者,不可直视,不可亵渎,不可揣测,不可知,不可言,更不可与之为敌。 第二十三章 残忍与仁慈 呼,呼,呼… 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伊巴特的王酋大人奔走在赤角镇某条小巷狭窄的道路里。 在他身边,是他最宠爱的情妇与他唯一的子嗣,以及十多个值得信任的卫兵。 他刚才已经联系了几乎所有的部下,然而他发出的所有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仅没有回复,就连涟漪都没有多少。 这位掌控伊巴特数十年的王酋意识到,他可能遇到了数十年间最最危险的情况,他危险了。 这位王酋纵观自己数十年的布局和发展,沮丧地发现,他的部下,唯一称得上是高规格的战力,也只有艾伯特一个而已。 眼下,艾伯特留下断后,自己身边,也就只剩下这大猫小猫三两只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王酋大人抬起头,看到天空逐渐被阴云笼罩,这本来是好事,因为伊巴特地区临近沙漠,这里非常缺水,下雨对于当地人来说,就像过节一般。 然而现在,伊巴特王酋只觉得是天公不作美。 “一个两个,都在针对我是吧!”王酋狠狠道。 “王酋大人!我们和帕夏大人联系上了!” 太好了! 王酋大人停下脚步,轻手利脚地接过通讯 器。 “帕夏大人嘛?我是特威尔啊!” 听筒里,帕夏的声音沉闷地响起:“我知道是你,这个时候用紧急频道打给我的,也只能是你了,特维尔…” “是我,是我!帕夏大人,我的领地里来了一个棘手的敌人,您能不能…” “特维尔!”帕夏打断了王酋的话,他的声音逐渐冰冷:“伊巴特,今天天气怎么样?” “天气?” 王酋抬起头,天空上,原本散乱的云彩已经聚集了起来,漆黑如墨,乌云压城! “天气…不太好,似乎是要下雨了…” “诶,不好意思,请把听筒给我用一下~” 特维尔王酋的身边,一个轻松的声音响起,王酋大人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白头发的人持着长矛向他伸出手—— “妈呀!!!” 王酋吓得炸毛,他右手一松,那听筒便落入沈沐柯的手里,十多个卫士围过来,将王酋和他的家眷护在身后,然而他们颤抖的手,却告知了沈沐柯他们根本不堪一击。 沈沐柯笑着将听筒放在耳边,就听到对面的人在喊眼前王酋大人的名字。 原来伊巴特王酋的名字叫特维尔嘛?还真是普通… “您好啊?听您说话的语气,您似乎是一位帕夏?总不能是那位萨尔贡神秘的皇帝吧?” …… 长久的沉默后,对面的人回答道:“我是帕夏,掌控萨尔贡中部地区的帕夏,你是谁?”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啊,帕夏大人。至于我的身份和名字,那您就没必要知道了~” “你是少有的,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 “呵,那您可得多习惯习惯,因为我的说话方式就是这样的。”沈沐柯戏谑道。 “特维尔,就是伊巴特的王酋,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沈沐柯笑着看向躲在卫兵身后发抖的王酋大人,道:“他已经在我这里被判了死刑,您恐怕是见不到他了。” “我要提醒你,没有人,有权力越过帕夏和皇帝去审判一个王酋。你是在挑战萨尔贡的律法,你清楚后果嘛?”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不是萨尔贡人嘛,当然没权力…但是我有力量啊。” 沈沐柯眨眨眼,他的语调逐渐升高,伴着猎猎风声:“力量即真理,力量即强权,我拥有掀翻桌子的勇气与实力,所以,我可以审判眼前这个罪人。” “你…不惧怕萨尔贡的报复嘛?” “相信我吧,帕夏大人,无论是您,还是那位端坐黄金城的皇帝,整个萨尔贡,都不会想要与我为敌。” “……笼罩在伊巴特地区上空的,那突然出现的天灾乌云…” “是我做的。”沈沐柯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牙齿:“伊巴特的王酋大人犯了一个在我看来不可饶恕的罪:他收了哥伦比亚的钱,把战火引到了自己的领地,同时又派出佣兵团袭击无辜的科技援助小队,想要赢者通吃…这些手段,这些行为,无一不是取死之道,所以我很生气,非常生气,我一生气,就想要拿走他和他那些爪牙的命,就这么简单。”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条件嘛?” 听到这话,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的特维尔彻底瘫倒在地上,他明白,自己难逃一劫了。 “当然有了。”沈沐柯咧开嘴,他很喜欢这位帕夏的识时务,这能让他省下不少功夫:“我希望,百年之内,萨尔贡都不要再出现如此行事的王酋与领主了。” “你所谓的【如此行事】是指…” “别和我讨价还价,帕夏大人,您自己心里清楚我的意思。” “……可以,我可以联合其他几位帕夏,严格约束王酋们…至少在我活着的岁月里,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还得提醒您,我不是和您商量这件事,而是在命令您!”沈沐柯的语气逐渐冰冷:“也许您从未见过我,也许您从没有遇到过如我这般的人,但请相信,您绝不会想与我为敌,所以,为了您和您的一切,请好好执行我的命令。” “你的忠告,我接受了,不过,作为一个帕夏,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总把威胁挂在嘴边,萨尔贡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威胁的…这一次,萨尔贡理亏,我们认了,但千万不要把你的弱点暴露给萨尔贡,因为萨尔贡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感谢您的告诫,帕夏大人,我喜欢您的诚意和直率。”沈沐柯笑着回敬道:“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咔嚓,嘟—— 忙音出现,沈沐柯挂断了手里的通讯器。 “那么,特维尔王酋大人,请抓住机会忏悔吧,我可以多给你几分钟。”沈沐柯将手里的长矛轻轻抬起,下一刻,每个卫士的手臂和脖颈处斗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足以弑神的剧毒席卷而过,他们便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啊啊啊啊啊!!”王酋大人全无往日的嚣张跋扈,此刻,他只有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悔恨嘛?呵,可惜,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罪责而悔恨,而是为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而悔恨。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个寻常的人渣罢了。 “这就是你的忏悔?真是丑陋…” 沈沐柯无心再与王酋交流,他只是轻轻抬起手,高空之上,天雷滚滚,一道闪电便轻轻取走了王酋的命。 这个在原剧情里还能活个几十年的王酋,就这样迎来了终局,结束了他那波澜壮阔又一事无成的一生。 沈沐柯面无表情地看着王酋焦糊的尸首,他的目光转向王酋身后,转向了那个懵懂的孩子身上。 “不!!” 王酋身后,那个美丽的女人搂住自己怀里的孩子,她的双眼满是泪水:“不,请不要,请您不要夺走这孩子的命,他还这样小,他根本不懂事,当他长大,他也不会记得今天的一切,他不会恨您,更不会想着报仇的…求您了,给他一条生路吧…” 沈沐柯眨眨眼,俯下身,轻轻拨动女人怀里孩子的脸庞,这孩子顶多只有四五岁,的确还是懵懂无知的岁数。 “你说,他不会想报仇,也不会记得今天的事…那么你呢?你会不会记住今天的事?会不会记住我的脸,然后告诉这个孩子,在长大后向我复仇呢?” “不,不会的!”女人哽咽着解释:“我不会这样做的。” “口说无凭,我为何要冒一个不必要的风险呢?” “那…那您就取走我的命吧!”女人颤动着,闭上了眼睛,“您取走我的命,不要伤害这个孩子,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找您复仇了。” 看着眼前已经决心赴死的女人,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有些累了。 沈沐柯伸出手,在女人惊恐的目光里,将两根手指放在孩子的额头上。 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恐惧,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理解死亡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没有哭出声,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在发抖。 沈沐柯的表情逐渐舒缓,他的声音逐渐温柔: “多好的孩子,多么聪敏的孩子,仅仅只是四五岁,就意识到了危险吗?真是遗憾,是我让你失去了父亲…也许在你和你母亲眼里,我和魔鬼没什么区别吧?” 轻轻叹了口气,在那些因王酋的手段而死的男女老少眼中,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恶魔的子嗣呢? 鲜血铸成的仇恨,就如同磨盘,碾碎了一切美好。 沈沐柯的指尖逐渐发亮,他凝聚着神力,在那孩子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繁琐的符文。 “放心吧,女士,我不会杀死这个孩子,我并非是疯狂的复仇者,不过只想讨一个公道,为萨尔贡受苦受难的人们出一口气罢了,杀死一个孩子,并不是我想达到的目标。” “至于说你,我当然也不会杀死你,因为如果你死了,谁来照顾这个孩子呢?我这样做,和杀死这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请擦干眼泪吧,离开伊巴特,你可以考虑去阿卡胡拉地区碰碰运气,那里的部落人都很纯朴很热心,也许他们可以接纳你们母子也说不定?” “我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了一个印迹,只是一个小把戏,同时也是一个恩赐。它会让这个孩子拥有超越常人的敏锐与头脑,这是一份宝藏,如果他善加利用,在未来,他可以凭借这个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是同样,这也是一个诅咒。这个印迹也会让我接收到他的一切,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孩子走上了邪路,那我会考虑,收回这份恩赐,并让诅咒爆发。” “离开吧,女士,带着这个孩子一起,放下过去,走向未来。” 女人如释重负地跪在地上,当她再一次抬起头,眼前的神已经离开了。 她茫然地望向天空,乌云散尽,天,又放晴了。 第二十四章 沈沐柯与凯尔希,理念之争 伊巴特地区的地下,有一个名叫沁礁的黑市,是由数百年前,那些不甘于沁礁就此沉寂的人们建立的。 而占卜师老伊辛,他在此地所居住的庭院乃是当年城市的遗迹,被流浪者称为“沉睡的萨尔贡”,从这一庭院就可以前往沁礁黑市,从而获得资源离开萨尔贡。 沈沐柯很轻松地找到了那座庭院,因为老伊辛在一路上留了不少记号。 轻轻挑来门口的纱帘,沈沐柯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白发,黑绿色的长袍,猫耳。 “好久不见啊,凯尔希女士。” 凯尔希立在老伊辛身边,她显然已经到来多时了。 “阿加里图?” “是我。”沈沐柯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显出自己原本的样貌。 凯尔希看了看沈沐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问道:“伊巴特王酋死了?” “死了,我亲自动的手,保证他是死得透透的~”沈沐柯笑着回答道。 凯尔希皱起眉毛,她叹了口气,道:“你变了,阿加里图。” “我变了?是嘛?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沈沐柯挠了挠头,除了这张脸,他有什么其他变化么? “的确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样随意杀生的。” “这叫什么话?”沈沐柯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牙:“因为王酋的贪婪,将有无数人因此牺牲,他甚至把战火引向自己的子民,就为了那点哥伦比亚给予他的金钱,这样的伊巴特王酋,难道他不该死么?” “那也不必如此高调…”凯尔希摇了摇头:“赤角镇上空的天灾,是你召唤的吧?你变得更强了…” “是我。”沈沐柯笑着道:“如果不显现力量,又如何解决问题呢?死一个叫特维尔的伊巴特王酋,还会有下一个叫其他名字的伊巴特王酋,谁能保证下一个伊巴特王酋不会故技重施,再起争端呢?你看现在多好,我敢说,几十年内,伊巴特地区不会有任何人敢违背我的意思,他们会夹着尾巴做人!” “仅仅依靠恐惧与力量,无法解决问题。”凯尔希纠正道:“我们不是刽子手,不能用鲜血来扑救火焰。” “但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制造者!”沈沐柯瞪大眼睛,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这片大地,有无数本可避免的问题因上位者们而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敢把战火引向自己的国度?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战火烧过整片大地,自己也可以安然无恙,甚至可以从中牟利,这让他们肆无忌惮!” “而我要做的,就是要他们知道,他们也会流血!贵族又如何,军官又如何,国王、皇帝又如何!我要用天灾的阴影笼罩他们每一个人,让他们恐惧!这样,他们就会知道,原来自己与那些所谓的普通人,没两样!” 凯尔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会因为别人夸奖而露出腼腆笑容的青年,而现在,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裹着硝烟与烈火的冷血者。 “你变了,阿加里图,变得太多了。”凯尔希摇了摇头:“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不是很热爱和平与爱惜生命的么?你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我看到了,虚伪与无力。”沈沐柯闭上眼,伦蒂尼姆的过往仿佛又一次显现,哀嚎与恐惧围绕着他。 “凯尔希女士,你知道卡西米尔么?如果你了解那个国度,你就会发现,作为管理这个国家的上位者,无论是国民院,还是监正会,又或者是商业联合会…他们根本没有一颗守护人民与国家的心,他们只会考虑自己。” “还有维多利亚,为什么莱恩陛下的新政总会收到阻碍?因为议会与贵族对于除了捞钱以外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呵,当然不是,就连那些我们曾经看好的人,他们也不完全干净!” “谢拉格的三大家族,把整个国家视为私产,他们的争端,不只是因为信仰。” “还有维多利亚的老狮王,你以为他是为了维多利亚的人们?大错特错!他是为了能让维娜坐稳他的王座! 他也许是一个仁慈的人,但君主的局限性让他只能做到如此了!” “永远高洁的坎伯兰,罗伯特先生的高洁只针对他的主人,因为君主与贵族需要仁慈,所以他们仁慈。” “我行走诸国,见过的每一个所谓有能之人,他们手上,无一不沾染着普通人的累累血汗!这是他们所处立场的局限,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而我要做的,就是给这片大地一个新的可能,一个不需要贵族,不需要野心家,不需要国王的可能。” “凯尔希女士,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热爱和平与生命,你知道么?我放走了伊巴特王酋的家眷和子嗣,我还给了那个孩子一个恩赐,让他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并不残忍,只是这片大地需要我的残忍。” 凯尔特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小她多少岁的年轻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她第一次与沈沐柯相遇。 “呵呵呵,老伊辛何其幸运,可以见到两个伟大者的精彩辩论,赞美命运,赞美命运…” 漆黑的角落,老伊辛伴着笑容走出阴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呦,老伊辛,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很好,待在我黑市的安全屋里,不过那个年轻人和那个年长的学者坚持要见您一面…” “那太好了,我一会便去找他们。”沈沐柯点点头笑着道:“感谢你,老伊辛。” “不必谢我,伟大的魔神之主…是命运让我们相遇,也是命运让我做出选择。” 沈沐柯点点头,道:“关于命运,你又知道什么?可以给我分享一些么? 当然,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呵呵呵,不需要代价,这是老伊辛命运中的职责,并不需要什么报酬。” “老伊辛可以无条件地告诉您,老伊辛在梦里看到了您的未来…” “你看到了什么?”沈沐柯看了一眼凯尔希,她此时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伊辛看到…黑旗。” 老伊辛取出一枚水晶球,璀璨的光影交错,一幕幕模糊的景象展现出来—— 那是一片辽阔的雪原,那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黑旗! 沈沐柯身着黑色的长袍大氅,他的手里,同样高举着黑色的旗帜,在那旗帜上,是一个沈沐柯熟悉的图案。 成千上万的人高举着武器与铳械,他们高呼着听不清的口号,他们如洪流一般行于大地之上! 嘶—— 当画面到了这一段,影像就停止了。 “就是这些了,伟大的魔神之主,您的未来,老伊辛只能看到这些了…”老伊辛小心翼翼地收起水晶球,他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两位。 沈沐柯的嘴角逐渐扬起,这和他设想中的计划大差不差…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 不过无所谓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凯尔希看了看沈沐柯,欲言又止,最后,她扶住额头,缓缓道:“阿加里图,我知道,我没法给你什么建议,更没法用我的经验去纠正你什么,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那我也不需要横插一手了…只是,你以后做事,还是低调点,毕竟拿天灾笼罩整个小镇什么的…还是太夸张了。” “嘿嘿嘿,我以后注意~”沈沐柯笑着回应道:“那么,老伊辛,请带我去见我的朋友们吧。别让他们太担心了~” 第二十五章 两个谜语人 在老伊辛的地下室,沈沐柯和凯尔希又见到了沙卒小队与希娜。 看到有人进来,索恩教授站起身,然后便愣住了: “凯尔希女士?您怎么在这?” “很久不见了,索恩教授。”凯尔希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多年了。” “是啊,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经是一个白了头发白了胡子的老人,你却依旧美艳动人…就好像我们当初见面那样。” 索恩教授感慨万千,他伸出手拉过自己的学生,向凯尔希引荐道:“凯尔希女士,这是艾利奥特,我的学生。艾利奥特,这一位是凯尔希女士,她在矿石病研究和源石应用上颇有建树,是比我更加渊博的学者。” 艾利奥特略显腼腆地向凯尔希行礼,凯尔希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索恩教授又回过头,转向沈沐柯,关切道:“阿加里图,你没事吧?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了~”沈沐柯笑着耸耸肩,“沙卒可以安然地离开伊巴特地区,不会有人敢阻拦你们。” “我是问,你没事吧?”索恩教授板起脸,那表情让沈沐柯想起了自己的中学班主任:“你老实说,你刚才出去,没有受伤,没有吃什么亏吧?” “哪能呢~”沈沐柯笑得合不拢嘴,他看向凯尔希道:“凯尔希女士,请告诉索恩教授,我有没有吃亏?” “无所谓的炫耀还是收起来吧,阿加里图,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好,不过索恩教授,他说的没错,你们已经安全了,他本身,也没有吃亏…一切都已经【完美解决】了。” 完美解决吗? 凯尔希沉默地看着沈沐柯,看着他和那个阿达克利斯少女以及艾利奥特有说有笑,看着沙卒小队的成员们对他表达感激,沈沐柯游走在众人之间,进退有度,游刃有余,这种与几年前完全不同的行为方式,无不在向她展示,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已经蜕变成让她也感到吃惊的强人了。 “说起来,索恩教授,哥伦比亚那边已经背弃了你们,萨尔贡这边你们也待不下去了,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凯尔希突然问道。 索恩教授等人愣了愣,气氛逐渐沉闷下来。 “我们也考虑过这个事…回去肯定是不行了,那些军方的人可不会因为我们是科学家就手软…不过我们还留着实验的成果和那份仅有三份的源石样本,也许,我们可以去其他国家碰碰运气?不过,比起这些,我还是希望可以寻找到一个平静安全的地方,继续我们的研究,新型源石能源系统,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枚源石样本的奥秘,还有很多尚未发掘。”索恩教授无奈道。 艾利奥特抬起头问道:“凯尔希女士,您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以收留我们?” “我?”凯尔希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沈沐柯,最后摇了摇头:“我在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有一个项目,但主要研究方向是医学和生物工程,还有一些高新轻工业,与新型能源并无关系…” “我倒是 有个好地方!”沈沐柯笑着道:“索恩教授,您知道谢拉格嘛?我在那个国家还算有些影响力,我可以给您写一份介绍信,凭借这个,您和您的团队可以在那里安稳地研究。” “那…太好了。”索恩教授想了想最后同意下来,他伸出手道:“一路上,真是多谢你的关照了,阿加里图。” 沈沐柯平静地与索恩教授握了握手,然而他心里已经激动地合不拢嘴了。 空手套白狼有没有,就这么一拉一扯,一整套科学家班子就来了~ ( ) 不过…沈沐柯看向凯尔希,他能感觉到,凯尔希也在配合他,她好像是有意在帮助自己…她到底在想什么? 希娜环顾四周,凑到沈沐柯面前: “那个,阿加里图?” “怎么?” “我能不能…也去谢拉格?”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这个阿达克利斯妹子,他想了想,道:“你不回家了?” “回,但是,我想先回家,再去谢拉格,可以吗?” “如果大酋长同意,当然可以。”沈沐柯笑着道:“不过谢拉格可不比萨尔贡,你去了之后,最好还是穿的厚一点~” “嘻嘻,知道啦~” …… 希娜带着沙卒小队离开了,凭借沈沐柯的亲笔信,奥拉维尔先生会为他们准备合适的实验室,虽然以谢拉格目前的技术情况,很难把实验室搞得像哥伦比亚那么精致…但总归还是能用的。 而且,就算索恩教授提出什么谢拉格给不了的条件,年也可以给嘛,来自巨兽的强大技术,应该能满足索恩教授的需求。 沙卒小队的问题终于告一段落,而对于沈沐柯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要进焚风热土,凯尔希女士,我想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他把玩着手里的手杖,故作随意地说道。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阿加里图。” 凯尔希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已经有计划有目标了么?为何不去完成你那个理想,反而要铤而走险,去探索未知呢?” “探索焚风热土和我那个理想可并不冲突。”沈沐柯摇摇头道:“从本质上讲,这两者都是探索未知,都是我需要做的…而现在,我的那个计划还不到执行的最佳时机,因此,我还是想先去焚风热土走一趟。” “你想得到什么?”凯尔希问道:“多少年没有人提起那个地方了,距离上一次有人进入那里,已经时隔千年了。” “所以,我就要做这千年以来的第一人。”沈沐柯盯着凯尔希的眼睛,道:“我要进去,看看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或者,凯尔希女士,你来告诉我,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呢?”凯尔希反问道。 “您不是无所不知么?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笑着靠在椅子上,“无所不知的凯尔希女士啊,请您告诉我,焚风热土里到底埋着什么样的秘密?这样也省下我的时间了不是么?” “如果我说了,你会信嘛?”凯尔希问道。 “不会。”沈沐柯的眼睛闪烁着,他从不会轻易相信其他人,就算凯尔希现在站在这拍着胸脯指天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他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凯尔希,这个行走大陆千万年的长生者,她身上的秘密可比焚风热土里多多了,与其让她来解答焚风热土,倒不如让她自己先解答一下自己比较好。 “所以啊,凯尔希女士。”沈沐柯摊开手,无奈道:“我不相信您说的话,您也不可能就这样告诉我那里面的秘密…所以我此行是注定的对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那里面的秘密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你陷入怀疑与惶恐…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比较好。” “所以,既然您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为何不成全我呢?”沈沐柯耸着肩道:“您明知道我是不会妥协的,那倒不如为我祈福一番,毕竟我现在需要好运气。” “唯心的祈求并不能让生者的事业更加顺利,我以为你已经背弃了这些。” “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嘛~”沈沐柯开玩笑道:“不过,既然您也说了,唯心不管用,那不如咱们来点唯物的,您跟我一起进去,怎么样?”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焚风热土?”凯尔希挑挑眉毛。 “只是一个邀请,去与不去,看您。” 凯尔希沉吟了一会,她转向一旁的老伊辛。 老伊辛诚惶诚恐地摸了摸手里的水晶球,小声道:“命运,凯尔希女士,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无论我们怎么选择,我们的一切,都在命运长河之中,我们的命运不会脱轨,也不会逆流而上。” 听着老伊辛谜语一般的答复,凯尔希沉默良久,最后,她点点头。 “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入,并承担好一个导游的职责,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那里面的东西,不值得你去深究…不过一些,老旧的物件罢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沈沐柯笑着回答道:“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因答案的复杂和反常而动容了。” 第二十六章 神的功法 萨尔贡,西南边界。 满天的黄沙捶打这行到此地的旅人,告诉他们这里并非良善之所,如果不想折戟沉沙,那么最高还是速速退去。 然而这种恐怖并不能吓走所有人,起码,沈沐柯就不会被吓走。 然而老伊辛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哎呦呦,善良的凯尔希女士,美丽的凯尔希女士,我只是个算命的,对焚风热土了解不多,而且也不擅长打架,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的…我不打扰,我走了啊…” 在凯尔希身后,m3伸出两只利刃般的利爪,它的嘴里就叼着老伊辛的袍子,把他整个提了起来。 本来,凯尔希也不想这么对他,但是这个老小子竟然在把她和沈沐柯带到这里后,就想通过源石技艺把自己传送走! 凯尔希怎么可能让他溜走?于是m3就把他吊起来了。 “你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阿加里图。”凯尔希cue了一下沈沐柯,接着道:“谁说你帮不上我们的忙?你的传送技艺,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在焚风热土里来往的能力了。” “咳咳咳。”沈沐柯打断了凯尔希的话:“凯尔希女士,虽然你好像刚才暗讽了一波…但是还请解释一下,什么叫:【唯一一个可以在焚风热土里来往的能力】?” “关于这个…你可以问他。”凯尔希转向老伊辛,老伊辛勉勉强强地扶了扶自己的兜帽,他被m3提着,难免有些慌张。 “是这样的,阿加里图先生…凯尔希女士说得很对,焚风热土里,的确有些种种限制,据我所知,焚风热土里拥有着对意识帝国和神性的屏蔽能力…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和情况,但是这个限制是确实存在的。” “焚风热土会限制意识帝国和神性?” 沈沐柯愣了愣,然后他马上想到:“那不就是神的禁区么?” 没错,神的禁区。 泰拉的巨兽与兽主,还有那些觉醒的长生者们,他们的力量无一不来自神性。 而神性的最终产物,神域与权柄,都需要依靠意识帝国,才能发挥功用。 神域需要从意识帝国中截取划分,而权柄…没有意识帝国,哪来的权柄? 也就是说,如果老伊辛所言非虚,那么焚风热土将是确定无疑的神之禁区,因为在那里,任何人都没法使用意识帝国带来的一切能力。 而这些能力里,当然也包括远距离传送,长途意识联络,以及空间储物。 “这…”沈沐柯有些蛋疼,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来焚风热土,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实力还不够强。 在没有掌握绝对超规格的力量之前,他不想冒险。 然而现在,老伊辛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原来在焚风热土里,连神性都用不上? 那他之前的积累不全没用了? 沈沐柯盘算着自己现有的东西,最后他发现,也就只有拉默给予他的那些魔法和弗法与阿加雷斯那些神秘学知识,可以用来武装自己了,佛拉士那些宝石和草药的知识也可以用,但是不死庇佑和隐身是别想了。至于说汉帕,祂的技术放在焚风热土里用处也不大啊。 怪不得凯尔希一直抓着老伊辛不放,占卜师老伊辛的传送技艺取自他的源石技艺,这本事是天生的,不是意识帝国的产物,所以可以钻焚风热土的漏洞。 凯尔希看着眼前迷茫的沈沐柯,道:“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么?我不让你去,也有这个原因…现在,你还要继续向前么?”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试探性问道:“凯尔希女士,既然我没法使用神性,也没法联系意识帝国,那么,依靠我现有的力量肯定是没办法继续了…不过,不知道无所不知的凯尔希女士,有没有一些可以不依靠神性也能快速变强的替代品呢?” “有。”凯尔希简短地点头回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沈沐柯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是这样,这老女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有准备,结果就会站在那装死,目的也很明显,不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放弃进入焚风热土么? 凯尔希不知道自己正被吐槽,她取出一个古朴的竹简,递给沈沐柯。 沈沐柯接过,只见上面用行书写着: 《夜雨听涛》 “这是什么?是什么诗集嘛?”沈沐柯茫然地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摇摇头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大炎的武学?” 大炎武学? “没错,大炎武学,融合了身体力量、精神 意志、古代神秘学以及一些源石技艺而产生的独属于大炎的奇特技艺,比一般的源石技艺更复杂多变,也更加全面渊博。” 沈沐柯点点头,大炎的武学,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不仅了解,几年前,他还和来谢拉格接年回去的太合交过手,那时候的太合还只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即使这样,大炎武学也给沈沐柯开了个大眼。 “所以,这,不会是什么流传多年武林秘籍吧?” “如果用大炎的说法,是这样的。”凯尔希点头道:“别小看它,在大约六百多年前,这是大炎朝廷与九州江湖公认的修炼速度最快的一种武学,就是修炼要求高了点…也就没有传下来,我这一本,是一个老朋友送的,恐怕是世界上最后一本原版的没有被修改删减的《夜雨听涛》了。” 我去,还是孤本? 还是六百年前的孤本? 意识到自己正拿着一个古董的沈沐柯双手哆嗦着将这个沉重的竹简上已经有些包浆的绳索解开,看着这竹简上的斑驳,沈沐柯一阵心疼。 六百年啊,孤本啊,完整的带着字的竹简啊! 这要是放在自己那个世界,这都得是地方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了!还是那种不外借不复制内容不外传的国宝! 然而在凯尔希这里,这不过一套普通的书而已,如果不是因为是老朋友送的,凯尔希可能都不会留着它,单纯的古董对她并无意义,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古董”。 沈沐柯轻轻地打开竹简,然后粗略地扫了一眼目录。 这个名字非常有诗意的武学秘籍里,同时包含了内功筑基篇,拳术掌法篇,剑法枪术篇,轻功身法篇,以及最后意义不明的“雨落无声”篇。 客观地讲,这一套竹简包含了一个武者所需要修行的一切,只这一本,如果修炼完成,就足够一个武者吃一辈子了。 “您刚才说,这个功法修炼要求很高,有多高?” “首先,必须是男人。其次,不能超过四十岁。” 沈沐柯点着头,对年龄与性别有要求是正常的,老话都说练武要趁早嘛…至于性别,男人和女人的经脉和身体构造都各有不同,特意区别出来也很正常,不是还有辟邪剑法、葵花宝典这样的奇葩武学么? 沈沐柯示意凯尔希继续说。 “再其次,因为功法特殊,修炼者身体不能有以前留下的暗伤。”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身体如果有暗伤,连剧烈运动都成问题,又何况习武了。 “嗯嗯,还有吗?” “还有,修炼者在修炼这个之后,就不能再练其他的功法了。” 这就有点苛刻了,因为大多数武者都会学很多种功法,多重并用才能圆满,只能学一种,的确让人难以接受。 “还有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凯尔希说到这,也有些无奈:“这个功法,有一个最奇怪,也是最困难的要求,这个要求和特性直接让它成为了当年大炎最难学的武学之一。” “是什么?” “修炼者在修炼过程中,不能睡觉,不能休息,必须一蹴而就,一次性炼成,保持着完全集中的状态修行到第四十九天的时候,修炼者也就彻底掌握了功法里具备的全部力量了。如果修炼者天赋有限,没有成功学会,又或者在这个过程中睡着了,耽误了时间…那就需要再来一个回合,再坚持四十九天。” 沈沐柯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凯尔希,他知道,凯尔希没说谎,那也就是说… “这是,专门给神准备的功法?” 第二十七章 幕间: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 乌萨斯,切尔诺伯格。 某处集团军指挥室。 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立在一个办公室门口,面容紧张又严肃,今天,他们要面见一个“大人物”。 砰砰砰! 轻轻扣动了三下大门,在里面传来进来的话语后,两人走进办公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办公室里奢华又繁琐的设施与布置。 香槟色的窗帘笼罩住窗户,把办公室里的一切笼上一层奢侈的底色,明明是白天却已经开着华丽的水晶吊灯,透过灯光,还能看到里面如水流一般的琉璃和四周镶嵌的宝石。 两个乌萨斯特色的皮质沙发摆放在办公室墙角,虽然这两个沙发一个月也未必会被人坐上一下,但是光洁的外表依然显现着办公室主人的格调…或者说,保洁人员的勤劳? 低下头,那厚重的红色办公桌如同巨兽一般卧在办公室中间,占据了大片大片的面积,然而办公桌后面也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个人穿着手工裁剪的精致礼服,手上把玩着一支金色的羽毛笔,他看上去很年轻,然而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知道,他已经有四十岁了。 “日安,敦克尔伯爵大人。”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向他行礼。 如果沈沐柯在这 里,他就会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在原剧情里,和贝加尔大公率领军队驻扎在切城外围,放任整合运动进入切城并使事态升级,企图挑起乌炎两国大战的主战派贵族之一。 虽然这时候的他还很春风得意,但是他的结局可不太好,原剧情里,他是阴谋败露后跟着贝加尔大公一起自尽了。 然而现在,因为沈沐柯在血峰战役里的亮眼表现,贝加尔大公没了!! ╮( ̄▽ ̄)╭ 既定的剧情因为少了一个公爵,而发生了很多改变,而对于现在的敦克尔伯爵来说,这改变是正向的。 虽然在血峰战役里,贝加尔大公没了,但是作为贵族,他的子嗣还可以继承爵位和家业啊。 虽然血峰战役乌萨斯被打得丢盔弃甲,但是第三集团军还在啊。 因此,随着老一辈贝加尔大公的死,敦克尔子爵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期。 一方面,由于新的贝加尔大公才二十出头,实在是年轻了些,因此,现在整个第三集团军大部分的事务都由自己管,这让他的权力扩大了不少。 另一方面,也许是新皇出于对老牌贵族的安抚,也许是考虑到让一个子爵来管理整个集团军多少有所不足…总之,敦克尔从原本的子爵破格升级到了伯爵,这让敦克尔彻底摆脱了贝加尔大公的阴影,他可以在第三集团军打造一套自己的班子,此时的他,正求贤若渴。 而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就是为此而来。 “日安,两位年轻人,路上辛苦了…”敦克尔伯爵点点头,拿出两份资料。 敦克尔伯爵站起身,他绕过宽阔的办公桌,走到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面前,打量着两人,并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很难让人相信,敦克尔伯爵与鲍里斯侯爵私交很好,因为他们一个是主战派贵族,一个是新贵族,从立场上就不合。 然而对于两人来说,这种看起来奇怪的关系,恰恰是一种安全保障。 通过敦克尔伯爵,鲍里斯可以得到主战派很多情报,这让他迅速获得了新皇费奥多尔的信任,也让他的事业逐渐在切城发展了起来。 而通过鲍里斯,敦克尔伯爵可以迅速获得大量来自新贵族的资源,也让他在第三集团军的布局迅速成形。 而今天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的到来,正是由于鲍里斯侯爵的介绍。 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从没有忘记沈沐柯的计划,他们始终在努力收集乌萨斯的情报,并且努力尝试进入乌萨斯的军方或政坛,终于,通过阿斯特罗夫先生,他们得到了鲍里斯侯爵的推荐。 敦克尔伯爵围着两人打量了一圈,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从外表和资料来看,这两人都是人才,一个是出身商业家族的精明大小姐,一个是出身行伍世家的勇猛军人小伙,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啊! 敦克尔伯爵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道:“因为你们是鲍里斯侯爵介绍来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把你俩留在身边…但是你们也知道,第三集团军毕竟不是我的一言堂,随意把一些人安排进来担任要职,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尤其是第四集团军那些人…这样,你俩先从基层做起,去带队伍吧。阿克托斯·佩尔罗契做队长,拉塔托丝·布朗陶做参谋,我调一个小队给你们指挥,熬一段时间之后,我再安排新的岗位给你们。” 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对敦克尔伯爵道:“感谢您的照顾,敦克尔伯爵大人,我们接受您的安排,您的安排我们全都服从。” 敦克尔伯爵嘴角翘了起来,两人的反应让他更惊喜了。 事实上,敦克尔伯爵在做出安排的时候,还担心两人不识时务,强行跟自己要职位呢,毕竟大家族出身的子弟,多少都带点傲气和毛病。 现在一看,这两人不光是看上去不凡,原来心性也这么好,鲍里斯侯爵真给面子,说送人才就真送人才,看看这质量,比自己之前找到的那些所谓的优秀人才强得不知道多少! 敦克尔伯爵不会知道,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这种心性,完全是沈沐柯给养出来的。 在沈沐柯重新回到谢拉格的那段时间里,为了让自己这些学生们体会到劳动者的辛劳,也为了让这些未来的种子们彻底理解自己那套赤红色的理论,沈沐柯没少让阿克托斯他们进厂拧螺丝和下地种庄稼。 虽然这些学生做这些工作未见得有什么成绩,但是这种劳动的确很能锻炼人。 通过这种锻炼,阿克托斯变得更加沉稳,而拉塔托丝则抹去了身上那股大小姐脾气。 现在的他们,已经胜过太多人了。 敦克尔伯爵点着头,他满意这两个年轻人,于是他决定给点象征性的奖励:“带着我的任命,去军需处,各领一份上士级别的军服物资吧…毕竟是要带领小队,如果军衔太低 ,岂不太麻烦了?” 得到了伯爵大人的任命,两人如释重负,他们终于可以长时间留在乌萨斯军队里了。 向着敦克尔伯爵致谢后,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退出办公室。 走廊里,拉塔托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和我们之前判断的一样,第三集团军与第四集团军之间存在着不小的矛盾,起码在双方军事主官这里,是不对付的。” 阿克托斯同样小声道:“还有一个,敦克尔伯爵的确与新任的贝加尔大公有摩擦,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着急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的确,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拉塔托丝道:“我们爬得越高,在未来,对先生的帮助越大。” “先把眼下的情报发回谢拉格吧,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可别让先生担心了。” “说得对。” 第二十八章 幕间:银灰与灵知 萨米,来自泰拉北方,一个没有新闻的国度。 事实上,与其说它是国度,倒不如说是泰拉大陆北方的一个部落文化集合。 (萨米甚至小到,连萌娘百科上都没有单独词条) ╮( ̄▽ ̄)╭ 萨米没有什么高科技,也没有什么工业,从古至今,他们都过着自给自足的原始生活。 萨米的历史通过口耳相传,萨米的文化依托部落传播,它古老又闭塞,纯朴又团结,因为这种独特的文化与思想,才让萨米延续至今。 虽然,它总会被来自东南方的邻居欺负就是了。 萨米的东南方是乌萨斯,北方需要抵抗邪魔侵袭,而萨米的西边则是未经开发的地区,也就是说,小小的萨米,被整个围了起来,它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可不是其乐无穷,这是向死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萨米就好像成为了一个副本,被邪魔、乌萨斯轮流刷,就好像他们生在那里就有罪一样。 其实我们都明白,萨米,不过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正好位于泰拉极北,被迫抵御邪魔;运气不好,正好临近乌萨斯,被迫与数百倍于他们的力量作战,捍卫自己的土地。 然而,这种造物主有失偏颇的安排,却造就了萨米人不畏苦难与严寒的品质,这一点,从后来的干员雪绒的档案里就可以看出。 萨米,一个平凡、光荣、默默无闻的国度。 他们已经这样持续了上千年,如果不出意外,还会再持续上千年。 而意外,很快就要发生了… …… 轰!! 一声炮响,萨米与乌萨斯的边境上,一股小冲突正逐渐升级,乌萨斯的清剿队派来了炮兵,而与他们对阵的,是萨米人的游击队。 冲突的原因也很简单,这片区域,萨米人认为是自己的故土,而乌萨斯一方则认为是自己的战利品,于是冲突就这样产生了。 只是这一次,乌萨斯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他们的士兵结成严谨的军阵,扩散到密林之中,由炮兵与盾卫开路,游击队根本无力抵抗。 和萨米的雪原搜救队一样,萨米的游击队也是自发的,和志愿兵一样,他们是为了理想与信念,怀揣着伟大的牺牲精神才走上战场。 然而,伟大的理想与信念不能当饭吃,再坚硬的精神意志,也抵不过冰冷的炮弹。 游击队的装备比起乌萨斯,可以说是非常简陋了,处处都显示出一股混搭风,甚至连热武器都是缴获来的。 游击队且战且退,他们知道,这一仗,打不赢了。 打不赢也没关系,因为游击队本就不是什么正面硬刚的队伍,乌萨斯人的炮火再强,也拦不住萨米人的脚步。 游击队的战士们顶着炮火洗地,他们向着密林奔逃,只要钻进密林,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愚蠢莽夫才硬刚,只有当老六才活得久! 然而今天,游击队们显然低估了乌萨斯人的决心。 面对着铺盖冰雪的茫茫林海,身着黑衣的乌萨斯精锐牵出了一头头乌萨斯烈兽。他们放开了缰绳,凶猛的烈兽便如同离弦之箭冲进密林! “是烈兽!大家散开!” 游击队领袖急迫地下令,烈兽与士兵可不同,这些经过训练的烈兽,可以在密林里闻到游击队的气味,它们是乌萨斯士兵最好的帮手。 铮—— 嗷~~ 突然传出的一声哀嚎,响彻密林,随之而来的便是烈兽们的悄无声息。 乌萨斯人脸色逐渐苍白,他们不知道密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看到手上烈兽的定位器标点停了下来,并且迅速消失了信号。 “被攻击了?”乌萨斯士兵看着手里的定位器,又看看远处的密林。 “队长?我们,继续进攻?”有士兵凑过来道。 队长抬起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新兵,沉默良久,道:“你疯了?烈兽都没了 ,你想进林子挨揍么?” “可是,上面的命令是,清剿这片区域的所有游击队啊…” 命令没完成,他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没关系,回去就说已经清剿完成了,一样交差。” “那如果上面的军官来这里视察…” “那是不可能的。”队长摇了摇头,他拍着新兵的肩膀道:“你新来的,还不知道帝国内部那点事…先皇去世之后,上面那些老爷们都挺紧张,他们争权夺势姑且来不及,谁会吃饱了撑的来萨米这边查游击队呢?” “那,这些游击队…” “留着他们,对我们也有好处,明白吗?”队长小声解释道:“萨米人游击队还在这一天,我们就能留在这一天,就能多混一天,就能多领一份军饷。如果没有了游击队,我们就会被调到南方去…帝国现在的问题可不小!调到南方,那大概率就会赶上真正的战争,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如果对外,那就是对上其他国家的正规军!而对内,那就可能会对上以前并肩作战的战友…你说哪个更好?” “这…还是留在这比较好。” “对喽~”队长拿出一个烟盒,取出两支香烟。 “谢谢队长,我不会抽这玩意…” “那我抽两根。”队长摇了摇头,道:“留着游击队,上面就不会把我们调走,我们也就可以多混一段时间了…至于说上面的命令,呵,一个月才给那么点军饷,咱们象征性开两炮,对得起上头发的饷银就得了~” “英明啊队长,要不说您是队长呢。” “呵,唯手熟尔罢了。”队长夹着香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收队!” …… 密林里,游击队员们心有余悸地看着远处的乌萨斯人逐渐收敛队伍,退回了南方的军营。 坐在地上长呼一口气,他们又熬过了一天… 沓沓沓—— 脚步声由远而近,游击队戒备地拿起武器,然后他们就看清了眼前的人—— 两个年轻人,领着一群白衣服的士兵。 一个是银发菲林,拄着手杖,披着黑色的大氅,他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灰色的羽兽。 另一个是带着眼镜的黎博利,他也拄着手杖,穿着装饰有精致羽毛的大衣。 在他们身后,是身着雪白长袍的精锐战士,每一个士兵都背负长矛,腰挂弯刀,手上持着战斧。 “你们好,游击队的各位。”银发的菲林张开手臂,向着游击队显现自己的善意,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威严与傲骨已有显现。 游击队的成员面面相觑,最后,一个高大的埃拉菲亚男人站起身 “您好,年轻的先生们。萨米人游击队感谢各位的出手。”男人眯起眼睛,道:“只是,不知道各位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又为何要救下我们?” 银发菲林与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黎博利就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菲林指着这本小册子,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们是从南方而来,出于对理想者的崇敬而救下各位…” “至于我们的名字…” “您可以称呼我为银灰,我旁边这位,名叫灵知。” “我们持着萨米人的未来而来,愿为北方的受苦难者而战!” 第二十九章 幕间:斯尼茨与玛恩纳 哥伦比亚,特里蒙。 这里是哥伦比亚的著名移动城市,同时也是哥伦比亚的科学与技术中心。 在这座城市里,有一所特里蒙理工学院,后来的莱茵生命总辖克丽斯腾·莱特,就在此处就读,博士毕业后,与赛雷娅携手成立了莱茵生命。 不过,今天要说的,可不是克里斯腾的莱茵生命,而是另一所,在不久前同样由本校毕业生开办的企业——逐光安保公司。 逐光安保公司,致力于发展私人武装押运,军用机械技术研究,以及类生物外骨骼技术。 和一般的普通安保公司不同,这个逐光安保公司不仅仅只是一个佣兵型的集团,他们还会研究一些高科技的装备,来武装自己,使得他们的工作效率正向提高。 和著名的雷神工业以及黑钢安保公司一样,逐光安保公司也想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路,虽然这家公司从规模和业务水平上还远远不如以上两家,但总是有些长处,属于后起之秀、未来可期的那种。 这种独特的、自给自足的产业模式理所当然地赋予了逐光安保公司超越寻常的活力,而这主要归功于逐光的总辖。 总辖来自卡西米尔,毕业于特里蒙理工学院,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留学生! 和大多数普通学生不同,总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全才,他不仅拥有强悍的武力,还在机械技术和电气工业上颇有建树,这让他一毕业就得到了双学位,而且据说他还有卡西米尔的骑士血统,某种意义上,还算是个贵族。 这种浪漫独特的 优秀人设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吹捧和崇拜,于是当他决定成立一家公司的时候,很快就笼络了一批人手,大家信任他的人品,于是都愿意跟随他。 所有的追随者都相信,在总辖的带领下,假以时日,逐光一定会成为不输于黑钢的巨型企业! …… 今天,又是这样元气满满的一天! 逐光安保公司内,前台接待员玛丽小姐将胸口的标牌扶正,她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前来这里委托任务的顾客。 然而今天早上的第一位顾客很快就来了,见到有人推门进来,玛丽小姐用力眨了眨眼睛,以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她露出笑容,走到顾客的面前—— 眼前的顾客,是一位男性的金发库兰塔,气质很出众,也很年轻,属于是那种硬朗型帅哥,他穿着精致的黑色风衣,右手臂上还套着一个坚固的臂铠,左侧腰间挂着长剑。 玛丽小姐微不可查地喘了口气,她感觉今天的天气是如此明媚,自己的运气是如此的好,才能让自己在刚上班十分钟就遇到了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顾客,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成家…但这无所谓,毕竟帅哥这种“东西”,看着养眼也是极好的! “您好,欢迎光临逐光安保公司…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玛丽小姐强忍住喜悦,本着职业道德情操,礼貌地询问道。 “啊,没什么…我不办业务,我找人。” 手里拿着一分传单,玛恩纳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接待员—— 她怎么好像在发抖?这是什么毛病?不会是被我身上的剑吓着了吧?也不能啊,按理说安保公司的员工,总不至于被没出鞘的剑吓着吧? 玛恩纳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地问道:“小姐?我要找人。” “啊,对的对的,您要找人,请问您找谁?” 怎么总感觉不太靠谱啊? 无奈的玛恩纳指了指手上的传单,道:“我是跟着传单找过来的,他应该,是你们公司的总辖?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见他一面。” “总辖?”玛丽小姐面色有些古怪,来安保公司不派委托,却要找总辖?这是什么意思?话说这个帅哥仔细看好眼熟啊,怎么这样熟悉… “玛丽?有人找我?”公司大门口,金发的库兰塔身着西装走进来,他刚才貌似听到了有人找总辖? 玛恩纳循着声音转头望去,下一秒,两个库兰塔视线交汇—— “玛恩纳?!” “大哥!” “真的是你!” 斯尼茨·临光激动地张开手臂,和玛恩纳紧紧地抱在一起,自从几年前离开卡西米尔,各自前往他乡求学,两兄弟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玛恩纳,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不是在…” “维多利亚…原本是在伦蒂尼姆皇家近卫学院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嘛。” “你一路上辛苦了,来我的办公室吧,我们慢慢谈。” “好。” 两兄弟来到总辖办公室,玛丽小姐为两人倒上一杯热茶,就着茶水,玛恩纳和斯尼茨分享了自己几年间的见闻。 “原来如此,是那位【捷电】么,呵,卡西米尔还有我们一家,真是受了他不少照顾。” 斯尼茨感慨了一句,喝了口茶道:“你知道么,前两年,老爹又上战场了。” “我知道,河谷战役么。”玛恩纳点点头,道:“老爹给了阿加里图先生一封信,然后阿加里图先生就离开了谢拉格…等他回来,卡西米尔就撤退了。” “幸亏撤退了。”斯尼茨耸了耸肩,道:“我看了老爹那些信和战报,着实给我吓得够呛…监正会的大人物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想要强行挑战乌萨斯…呵,卡西米尔,现在还有多少能战之人?银枪天马算一个,其他的呢?真的遇到了强大敌人,总不能指望着那些商业联合会的走狗去吧?” “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你的观点,大哥。”玛恩纳喝了一口茶道:“骑士竞技就是一个笑话。” 斯尼茨眨了眨眼,他点了点下巴,道:“你变了,玛恩纳。” “我变了?”玛恩纳有点莫名其妙,道:“我怎么变了?” “你变得沉稳了,比我还要沉稳…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对么?以前的你,提到商业联合会,提到骑士竞技,都会义愤填膺,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怒,老爹因为这个没少说你…但是你现在变了,变得严谨有力,变得…更成熟了。” 是嘛? 玛恩纳叹了口气,道:“也许吧,人总要改变。” 斯尼茨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的确。”玛恩纳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斯尼茨。 “这是阿加里图先生写的…虽然还没写完,他说还有很多需要补充的地方…不过他最近离开了谢拉格,也就把写作这事搁置了,我这一本,是他手稿的复印件, 你可以先看看。” 斯尼茨拿起小册子,打开第一页、然后是第二页、第三页…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办公室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响,斯尼茨手里的书页沙沙地翻动,最后,他看完了最后一页。 “这本书,是【捷电骑士】阿加里图先生写的?” “是这样,没错。”玛恩纳点了点头,问道:“你看完了?有什么感觉?” 将小册子放在桌上,斯尼茨靠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 “这是一件武器,可以杀人不流血的武器,它是危险的,危险到我好像都已经看到了那动荡的未来。” “所以,你害怕它?” “不,恰恰相反。”斯尼茨坐直身体,他用眼睛紧紧盯着玛恩纳:“我想,我理解你的心事是什么了。因为我现在和你一样了…” “你在想什么?”玛恩纳好奇道。 “我在想,我能为这本书里的理想做些什么…”斯尼茨握紧了手里的茶杯:“眼下,这狗日的泰拉,狗日的哥伦比亚,我可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玛恩纳久违地大笑起来。他发现,自己这个沉迷理科的直男哥哥还是挺有幽默感的。 “大哥,这里是我来找你的原因。”玛恩纳握住哥哥的手,道:“阿加里图先生在离开谢拉格之前,留了一封信,在信里面,他阐述了自己的一项计划,我就是带着计划来的!” “那么,让我们赶紧看看计划吧。”斯尼茨搓了搓手,道:“不要卖关子了,快点端上来罢!” 第三十章 幕间:艾伦·科特 卡西米尔,卡瓦莱利亚基。 这座别号大骑士领的城市此时人声鼎沸,一场激烈精彩的骑士竞技表演赛正在会场中进行。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式比赛,但是这场仅供消遣的表演赛的会场中,还是座无虚席。 一场表演赛能造成如此热度,不仅是因为骑士竞技是卡西米尔全国热衷的娱乐项目,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位此时在赛场中奋勇进攻的新人选手。 出身卡普里尼的飒爽骑士穿着轻薄的鳞甲,手持着重重的双剑,头上的一对大角尖锐粗壮,她的力量很大,速度也很快,甚至在肉体素质上碾压了对面那位身着重甲持大盾的骑士。 随着重剑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坚盾上,纷飞的火星缭乱,持盾骑士就要撑不住了… 看台顶,某处。 身着长袍的年轻弓箭手孤独地坐在这里,他是无胄盟的人。 弓箭手本人对于骑士竞技并无兴趣,但是商业联合会的老爷们要求他如实地汇报每一场比赛的情况,不仅是比分,还包括观众反应和选手发挥。 只有这样,商业联合会才能通过精准把控每一场比赛,才能挣到钱! 联合会有了钱,才能给无胄盟发经费,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为自己挣工资? 轻轻叹了一口气,弓箭手举起弓箭,箭头指向下方的所有人,他的眼睛逐渐锐利… 半晌,他颓然地放下弓箭,就在刚才,他眼前的所有人,都在他的射程之下,如果他想,他可以一瞬间取走眼前任何一个人的命,甚至包括此时在场中的那两个选手。 他是黎博利,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一切阴霾,他本应翱翔天空,俯瞰世界,他的箭,本应该射杀一切! 然而现在,他坐在这,看着这狗日的比赛,挣着这狗日的工资。 “商业联合会,卡西米尔,骑士竞技,都是狗屎!” “你退步了,卡洛斯…” “谁!?” 卡洛斯猛地惊醒,他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站起身,回过头,张弓搭箭—— 然而还是慢了,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对方的箭头已经指在他的心脏上了! 惊诧中,卡洛斯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认出了对方—— “师父?” “是我,卡洛斯,很久不见了。”艾伦·科特眯着眼睛,笑着放下弓箭。 卡洛斯,艾伦·科特在无胄盟唯一的徒弟。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哦不对,您竟然回来了么?”卡洛斯很激动,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他见到艾伦是什么时候了。十年?十五年?太久太久了。 “您不是签了协议,不能回卡西米尔了么?” “别激动,卡洛斯。”艾伦先生眨眨眼,笑着道:“关于我那个协议…只要我不被别人看到,那我就没有回来,只要看到我的人不说,那我也依然是没有回来~” 卡洛斯点点头,艾伦师父这套逻辑是严谨的。 “卡洛斯,你长大了,也迷茫了。” “是啊,师父,您说的对…” 卡洛斯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他望着下面人生鼎沸的赛场,心里却是无尽的空虚。 “师父,我到现在,才渐渐明白,当年您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途,不惜伪装成眼盲也 要离开无胄盟了。” 卡洛斯摩挲着手里的弓,道:“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拉弓成满月、一箭射出是什么时候了。” “我呆在无胄盟里,每天为那些商业联合会的老爷们服务,帮他们射杀一些底子不干净的废物点心…呵,他们又干净么?不过一丘之貉,您那句话说得很对,卡西米尔精神已逝,无论是无胄盟,还是骑士,都没有了。” “所以,卡洛斯,你想离开吗?” “离开?”卡洛斯看着艾伦,摇了摇头道:“我又能去哪呢?我和您不一样,我连书都没读过,除了射箭,做不来其他的工作的…” “不需要你会什么,卡洛斯,我看中你的就是你那射箭的手艺。” 艾伦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那些俗务,你早就是青金了。” “只需要射箭?”卡洛斯面色古怪地看着艾伦先生,“师父,您不会想让我去暗杀哪个大人物吧?” “当然不是,卡洛斯。”艾伦笑了笑,道:“事实上,比暗杀大人物更有意义,也更危险,怎么样?敢么?” 听到危险,卡洛斯的嘴角疯狂地向上翘起:“说来听听吧,师父。” “还记得我以前说的话么?我要去找值得为止奋斗一生的东西。” “您找到了?” “确切地说,是他找到了我。” “他,是谁?”卡洛斯疑惑道。 “你应该听说过他,捷电骑士,阿加里图。” “捷电…”卡洛斯沉吟了一会,恍然大悟:“逐风雷的执旗手?” “是他,在伦蒂尼姆,他找到了我,我也找回了心。”艾伦缓缓道。 “您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骑士?呵,骑士,在他面前,真正的骑士也不过卑劣之人罢了。” 真有这样好? 卡洛斯不置可否,他只是站起身,道:“我得收拾一下行李…三天吧,三天后我跟您走。” “不着急。”艾伦点点头,他随意地望向赛场内的两名选手—— “那个卡普里尼是什么人?好有意思的战斗方式。” 在艾伦先生眼中,那个赛场里手持双剑的女骑士简直是天生的战士,她的战斗,完全不依靠任何源石技艺,只有纯粹的身体力量和格斗技巧,她仅仅只用身体,就压制了对手。 “用双剑的骑士,很少见啊…”艾伦先生感慨道。 “您说那个女骑士?她是莱塔尼亚来的,是新人呢。” “新人?莱塔尼亚?”艾伦先生看着赛场,疑惑道:“莱塔尼亚不是盛产巫师么?她怎么不用源石技艺?” “她不会,似乎是血脉的问题,她完全和源石技艺绝缘,不会一点法术。” “是嘛?那她在莱塔尼亚,恐怕过得不好啊…” 莱塔尼亚是术士之乡,一个完全不会源石技艺的人,在莱塔尼亚是混不下去的。 “她很厉害啊,虽然没有了源石技艺,但是她把武力练得很出色…她叫什么?” “锏,来自莱塔尼亚的黑骑士。” “黑骑士嘛?真有意思。” 艾伦先生点着下巴,随口问道:“你觉得,她的实力,怎么样?” “实力很强,但是她的年龄还太小,经验上有太多的漏洞…这一届锦标赛,她没希望了,但下一届,她有夺冠的可能。” “是嘛?那可真是…”艾伦点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多么好的苗子,多么纯粹的女孩…如果最终消磨在这个牢笼里,那就太可惜了。和奥拉维尔先生聊聊吧,看能不能以公司的名义,签下她,她的未来,可不能就撂在这里。” 第三十一章 幕间:柯里昂两兄弟 叙拉古,沃尔西尼市。 眼前这座城市充满了叙拉古严谨有力的风格,灰色的岩石铺就道路,让整个城市显得沉默又干净。 路两旁,是修剪地干净整洁的绿化带以及树木,它们排列两侧,从那姿态就可以看出是出于统一标准,沃尔西尼,不愧是严肃的城市。 这样一个城市,其实并不适合居住,然而对于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鲁珀人们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 这座城市,分为东西两岸,在西岸,南部有拉特兰教堂和电视塔,北部则是法庭、监狱和市政中心的驻地。 而在东岸,贝洛内、萨卢佐和罗塞蒂三大家族的驻地均位于此。这里也是大多数平民百姓聚集居住的地方。 客观地说,叙拉古的情况,真的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国家,它的历史,其实只是无法之地逐渐秩序化的过程。 在泰拉历1039年时,西西里夫人从拉特兰带回了铳与秩序,于是自那时候开始,以十二家族组成的灰厅成为了叙拉古的真正意义上的实权组织。 然而从根本上,十二家族组成的根本不是什么文官政府,而是寡头集团,这就是为什么同样是家族治理国家,谢拉格的 三家族风评很好,而叙拉古的十二家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前者是围绕着耶拉冈德这一宗教聚集起来的,他们在本质上有着朴素的人文情怀以及纯朴的道德情操,也只有这种独特的品质才能支撑着谢拉格在世代苦寒的雪境中得以生存。 而叙拉古就不一样了,叙拉古的家族都是做什么出身的?种地还是采矿?都不是,他们是掠夺起家,收保护费出身,这一点上,还带点种族文化特色。 鲁珀么,狼么,纵横荒野,袭掠如风。 自1039年开始,西西里夫人的所谓秩序让叙拉古十二家彻底放飞了自我,他们对上不用对西西里夫人负什么责,因为西西里夫人只需要稳定;而对下那更是肆无忌惮,他们远比沈沐柯原本世界里的黑手党更狠,因为小破球上的黑手党好歹还会担心官方组织和法律问题,叙拉古的十二家族就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他们就是法律。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叙拉古人》里,斥罪作为法官,却还处处掣肘,甚至连一些基本的权力都需要争取才能得到。 叙拉古的律令,就好像一张单边霸王合同,上面写的挺具体客观,但最后一定有一句:最终解释权归叙拉古灰厅十二家族所有。 从手腕上说,西西里夫人不愧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她能用手腕与权谋整合整个叙拉古,本质上已经是非常人了。 然而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西西里夫人已经彻底断绝了叙拉古崛起的可能。 一个国家,就算再腐朽,好歹也得有个可靠的制度保障吧?哪怕是装样子呢~ 然而叙拉古属于装都不装,整个国家就像是在做生意,不由让人瞠目结舌。 生意头脑可以让企业逐步崛起,却也能腐蚀一个国家。 叙拉古就这样,在灰色的阴霾下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有两个年轻人回到沃尔西尼… …… 吱呀—— 沃尔西尼,东岸贝洛内家族领地,逆十字大街。 这个简陋的街道昭示着这里并不富裕,在日暮酒吧的隔壁,汤米发廊的大门被打开了。 “您好,欢迎光临~” 理发师汤米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身着长身西装内衬白色衬衫灰色马甲的柯里昂两兄弟走进店里。 “安德鲁!安东尼!” 汤米撂下刚刚拿起来的剪子,跨到两人身边,和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柯里昂两兄弟也张开手臂,和老朋友叙旧。 拥抱许久,汤米放开了两兄弟,他走到店铺门口,左右看了看,将店门关闭。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汤米好奇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家族成员看到吧?” 柯里昂两兄弟在数年之前,就是因为得罪了甘比诺家族,沃尔西尼容不下他们,才不得不离开了叙拉古,前往维多利亚讨生活。 眼下,虽然沃尔西尼这里并不是甘比诺家族的领地,然而黑道家族手眼通天,总归还是谨慎点好。 “放心吧,汤米,没人看到我们。”安东尼将外套脱下来,道:“有吃的么?走了一路,有点饿了。” “有的有的,稍等。”汤米吩咐店里的学徒们继续为客人理发,眼下这一单结束后,就要提前闭店了。 好久没有见到的兄弟回来了,汤米根本没有做生意的心了,他现在只想和柯里昂两兄弟叙叙旧,再喝上一顿大酒~ 随着一位位顾客离开发廊,三份叙拉古特色奶酪肉丸通心粉很快就被汤米做了出来,配合一瓶叙拉古特产红酒,许久不见的兄弟们打开了话匣子。 安东尼狼吞虎咽地将通心粉塞进嘴里,同时竖起拇指肯定道:“这熟悉的手艺真是好久没吃到了…” “不够吃,锅里还有。”汤米笑着为安东尼倒上一杯酒。 “汤米,你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安德鲁问道。 “安德鲁,看你这话说的,在叙拉古,那有什么不错?”汤米无奈地摇着头,道:“逆十字大街,是沃尔西尼三家领地的交汇,三个家族的走狗在这里精耕细作,我挣得那点,还不够交保护费的…” 汤米指着眼前这些酒水和食物,道:“我现在,都不敢攒钱,因为总会被三家族的人收走…我现在是挣了钱,就全换成饮食和生活用品存起来,这些东西家族成员都看不上,他们也不会太苛责我们。” “那…咱们以前那些兄弟们呢?”安德鲁试探问道。 “兄弟们倒是都还好…上个星期,我们还在老城区那里聚会过,都还好,就是都不富裕…” “你们走了之后,兄弟们散落在各处,大家又都回到了原本的生活!…普通的无趣的生活。” 汤米叹了口气,他抓住安德鲁的肩膀道:“安德鲁,之前的聚会上,兄弟们都很怀念你们兄弟在的时光,那会儿虽然东躲西藏、风餐露宿,但总归是能赚到钱的。说真 的,看到你们两个回来,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安德鲁和安东尼对视一眼,道:“如你所愿,汤米,我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卷土重来的。” “真的?!”汤米激动地站起来,急切道:“那我得赶紧联系兄弟们,你们回来了,我们又有了头领!” “这件事,不能着急,因为我们这一次的复出,会比以前更危险,你通知兄弟们的时候,务必要说明,一切自愿,如果有兄弟不愿加入,我们也绝不会为难。” “再危险,还能比被家族压榨更惨?大不了就是掉脑袋么~”汤米毫不在乎地拍着胸脯,道:“当年,在西岸的教堂里,我们都对着神像手里的铳发过誓,同甘共苦,永不背弃!” “你们永远是我们的头领!” “汤米…”安德鲁和安东尼动容地与汤米拥抱,时隔多年,柯里昂两兄弟又回到了家。 “安德鲁,咱们把兄弟们聚集起来之后,还和原来一样么?”汤米好奇道:“给沃尔西尼三大家族做打手干脏活?” “不了。”安德鲁摇了摇头,他看向一旁的安东尼,安东尼会意,他眨了眨眼—— 在那幽绿色的瞳孔里,荒野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汤米都忍不住抖了抖。 “安东尼,你这是…” “一些新本领,也是我们立足的基本。”安德鲁解释道:“这一次,我们带着兄弟们单干了,不再依附于家族,而是自己做自己的主!自己做自己的生意!自己保护自己。” “我们要成立自己的团伙,在未来,我们会成立自己的家族!到那时候,兄弟当年的理想,就真正有了影子!” “这…真的可能吗?”汤米惊诧道。 叙拉古的十二家已经把一切都划分完毕了,从他们的嘴里抢食,靠他们这些人,真的行么? 而且当年他们的理想,可是让叙拉古彻彻底底变成一个没有人受欺负的国度,现在想来真的能实现么? “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会可能!”安德鲁扶住汤米的肩膀,肯定道。 “我们从一点一滴开始,没有地盘,没有靠山,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先找一些划分模糊你边缘地带发展我们的力量,就比如逆十字大街…安心吧,只要我们兄弟们聚集在一起,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我们的团伙,叫什么?”汤米试探问道:“总要有个名字吧?这样也好让兄弟们有一个明确的旗帜,出去做事也好有个名号…柯里昂团伙?听着好奇怪…” 安德鲁沉吟了一会,摇摇头:“我们之前得罪了甘比诺家族,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柯里昂】为组织名,太扎眼,也容易引起麻烦。” “那怎么办?” “另外找个东西或者代号命名吧,比如说…”安德鲁环顾四周,无意间瞥到镜子前,被学徒清洗打磨地锃亮的剃须刀—— “比如说…剃刀!” 第三十二章 老猞猁,你解决问题,只会仰仗干戈嘛 萨尔贡西南,茫茫黄沙之内。 在滚滚黄沙之中寻找生机无疑是困难的,然而在焚风热土的天途,则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也许是那位可汗的远见卓识,也许是梦魇大军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 总之,在这条人为踏出的天途之中,从不缺少绿洲。 沈沐柯、凯尔希与老伊辛三人在进入焚风热土后,就遇到了诸多大小不一的绿洲,而听凯尔希说,这是梦魇大军留下的宝藏之一。 “天途是唯一一条可以进入焚风热土的道路,不仅是因为这里是前人走过的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路上如同服务区、驿站一般的大小绿洲。” 不得不说,这些绿洲,为三人提供了缓冲,同样也为沈沐柯的修炼提供了缓冲与便利。 《夜雨听涛》,浑然一体、一蹴而就的伟大功法,而在沈沐柯本人看来,这简直是为神准备的最佳答案。 在它所有的条件里,唯有49天不睡觉最为致命,沈沐柯还记得自己上大学时,和室友一起去通宵,连续30多个小时不沾枕头的丑态。() 我滴天,脚步虚浮和面色蜡黄就不说了,沈沐柯当时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熬到那个时候,基本就和思考没啥关系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等到你拖着脚步颤颤巍巍地爬上床,你会发现你根本就睡不着,因为长达三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兴奋,已经让你的情绪难以平复,你至少要在床上辗转反侧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失去意识,那根本不能称之为睡觉,而是昏过去了。 因此,在沈沐柯看来,长达四十九天的修炼过程,是普通人绝对没法承受了,只有不需要睡觉的个体才能熬得住。 因此,当沈沐柯看到这部功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部给神准备的功法…或者说,这是专门给无法使用神力的神准备的。 绿洲 内,沈沐柯盘着双腿坐在水面上,没错,水面上! 在经历了内功筑基篇,拳术掌法篇,剑法枪术篇之后,在第四十九天的上午,沈沐柯终于修成了轻功身法篇。 水面上,沈沐柯缓缓睁开了眼—— 霎时间,天地皆静! 身下汩汩的水流滔滔作响,沈沐柯自其中跃起,落在水潭岸边。 他伸出手,清澈明朗的水流汇聚在手里,凝聚成团。 那水团在手中不断变形,时而长,时而短,时而尖利如锋,时而扩散如雾。 这部《夜雨听涛》,是围绕着水的功法,水流为沈沐柯提供了参照,让他的灵气源源不绝。 “真有意思,明明是凡人创作的功法,却最适合神,明明是大炎人首创,却用在了萨尔贡焚风热土…这也是一种国际主义?”沈沐柯笑着调侃道。 “炼成了?” 凯尔希自树荫下探出头,她又换了一身衣服,原本的那套不适合沙漠,于是她又不知从哪取了一套包裹全身的丝质黑袍。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菲林,心道这老女人皮肤真多… 皮肤多你倒是卖啊!yj你会不会挣钱? 就比如说眼前这套黑袍,明明除了脸和手一点没露,但是这种丝绸一般的布料却把凯尔希整个人的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出乎沈沐柯预料的,这老女人还是很有料的,虽然不至于像乌萨斯女仆那套那么夸张,但也绝不是像苏洛洛那种完全没有的…比年小点有限吧 ( ) 沈沐柯抿了抿嘴,把一些不太礼貌的想法收了起来道:“还没有,还差最后一点。” 他伸出手,让水流逐渐包裹在全身—— “还差,【雨落无声】。” 凯尔希挑挑眉毛,道:“需要陪练?” 沈沐柯点点头,然后下一秒,黑绿色的m3已经近在眼前! 吼—— 砰! 沈沐柯张开双臂,背对着水潭向后移去,他的足尖点在水流上,清澈的潭水化作如丝细雨又如利箭一般激射在m3的身体上。 吼!!! 更加充沛的吼声爆发了,m3放弃了一切防御,只是完全依靠坚硬如铁的身体硬抗住沈沐柯的拳脚,它的四道肢体将水幕一次次斩开! 然而这一切并未对沈沐柯造成影响,他依然游刃有余地立足在水潭上,他的拳脚速度超越了m3,将这怪物的身体打出一片又一片的碎片。 “不够快,还不够快!凯尔希!!” “知道了。”凯尔希伸出手,下令: “指令,战术协同。” m3的四条肢体,在一瞬间变得紧急,炽热的火光燃起,那是划动空气摩擦所燃起的烈焰。 如刀一般的肢体分成四个方向刺向沈沐柯,此时他已退无可退! 砰砰砰砰! 连续四下,沈沐柯手中持着长矛,他将矛尖调转,仅仅以柄端对敌,挑开了m3的进攻。 接下来,就是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反击! m3的速度又一次跟不上了,它就如同浮萍一般被激流冲得七零八落! “还不够还不够!再加快!在加重!” “再加重,你的肉体素质肯定挡不住。”凯尔希提醒道。 阿加里图的躯体是神的躯体,可以承载神力,却并非是绝对的金刚不坏。 m3的上限绝不止于此,然而更加高的级别却不适合沈沐柯,那是对付真正的怪物的。 “没关系,能撑住!” 凯尔希摇了摇头,又一次下令:“指令,融毁!” “指令,融毁!” 炽热的猩红气焰骤然出现,m3终于显现了它原本的面目!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突破一切! 眼前的水幕被摧枯拉朽,手上的长矛也被挡到一边,沈沐柯的防线被一瞬间突破! 吼!!! “这可真是…有意思…” 砰! 沈沐柯硬生生地挨了一下,他的脚下不稳,一下子落入水中! 扑通! “阿加里图?”凯尔希皱起眉头,她走到岸边,试探道:“阿加里图?你还好么?” 水潭平静,只有浑身红烟的m3还立在那。 嘶—— “雨落,无声!” 水流,湍急的水流,哗哗作响! 水流声逐渐放大,继而变得紧急,尖利,刺耳! 雨落无声,不是夜雨落下没有声音,而是当这雨落下,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最后一式,雨落无声! 这一招,如天河倒灌,似巨蟒翻身,深深的潭水被灵力整个拖起,化作龙卷又纷纷扬扬落下,每一道雨滴都如同一把利剑,每一滴水都是沈沐柯的武器,四十九天已到,这一刻,雨落,真的无声! 哗啦啦… 滴答,滴答,嘀嗒… 被卷起来的潭水随着地势又流回了水潭,周围的一切都 被骤雨洗刷了一遍,黄沙被洗去,整个绿洲的植物都焕然一新,可以预见,这片绿洲在未来会更加宽阔青翠。 “哎呀呀,阿加里图先生,真是了不得的能力。”老伊辛顶着雨水和树叶走出来,悠闲地靠在树干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炸了毛的猞猁—— “阿加里图!!!” 刚才,m3遭受了第一波的攻击,已经回到了凯尔希身后,而凯尔希自己,则是被迫经受了后续所有的“雨水”。 老猞猁整个被淋了个通透,全身的猫毛都被打湿,连同丝质的黑袍也浸透了水贴在身上。 被水这么一淋,凯尔希看起来更涩了! “阿加里图!你活腻了!” 即便遭受如此待遇,深沉的凯尔希依然保持了惊人的涵养,她一句粗口没爆,就是把刚收起来的m3又召了出来! “那什么,凯尔希女士,误会!都是误会啊!”沈沐柯捂着自己的嘴,强行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现在无比庆幸,幸亏年不在,要不就不好解释了。 “不用解释了,阿加里图,接受你的命运吧!” “凯尔希女士,咱们解决问题,可不能仰仗干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三章 邪魔,来自地底 绿洲边界,面向滚滚黄沙,沈沐柯三人相对而立。 “两位…我们已经到达了目前寻常人所能到达的极限…再往前,便是连我也未曾踏足过的土地了…” 老伊辛看着手机的地图,他现在烈日底下,已经出了不少汗,也不知是出于担忧还是出于炎热。 沈沐柯揉着左眼,刚才凯尔希非常慷慨地给了他一拳,虽然从力道上来讲基本是【形不成形,意不在意,需要回去练一练】,但是沈沐柯还是配合地揉了半天,希望凯尔希能消火~ “前面没有绿洲了么?”沈沐柯接过老伊辛手里的地图,发展这张羊皮纸的前方有大片的空白。 “你这地图绘制得不行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缺漏?”沈沐柯笑着调侃道。 “这…这可不关老伊辛的事,这地图是当年的怯薛留下来的,有疏漏也是怯薛的问题,跟老伊辛没关系。”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的确不怪老伊辛,是因为焚风热土的地形以及景物,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化。” 随着时间不断变化? 听起来真诡异。 沈沐柯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突然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关于沙漠的灵异小说,什么沙子里有妖魔鬼怪,什么死在沙漠里的人会化身亡灵引诱其他人,什么海市蜃楼其实是恶魔的把戏,什么古老王国陵寝里的木乃伊突然复活,带来点死亡诅咒什么的。 我去,这么一看,沙漠真是个吓人的地方! ⊙ω⊙ 焚风热土里的一切都是未知,一般人对于这里的印象,除了炙热的沙子就是那些传说中的邪魔了。而沙漠与邪魔两者都是危险的代名词,这么一看,也就是沈沐柯、凯尔希这类人,才敢进焚风热土了。 “凯尔希女士,虽然之前说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现在我还是想请您简单描述一下,焚风热土里,到底有什么啊?” 凯尔希沉默地看着沈沐柯,良久,她开口道: “对于很多人来说,焚风热土是一个禁忌之地,对于那些所谓的探险者来说,焚风热土是一处未知的宝藏…” “对于你…阿加里图…对于你来说,那是一个关于世界的秘密,你希望可以找到它,然后确定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立场,对么?” “您说的很对。”沈沐柯点点头,道:“在我着手改造泰拉大陆之前,我渴望了解这片大地,我想知道,那距今已有千万年的前文明的故事,了解那段尘封的历史,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这片大地最大的病症在哪。” “那如果,你找到了,看清了真相,然后呢?”凯尔希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沐柯:“如果这真相你无法接受,如果这段故事不遂你意,那又如何?你会对这片大地做什么?” “凯尔希女士,您似乎把我想的太复杂了。”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不管我在焚风热土里找到什么,我的计划,都已经起步了,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中,它会逐步推进。” “这是已经固定的东西,不会因为焚风热土而改变什么,我来这里,只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而已。” “如果它只是一段往昔的余声,那么我就把它记录下来,留作历史的收藏…如果它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那我就把它提上日程,等到我拥有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时,我再来解决它。” 听完沈沐柯的话,凯尔希认可地点点头道:“焚风热土里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是一段往事,也是一段回忆,一段秘密。” “回忆?秘密?”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 道:“您曾行走在焚风热土?” “没错…”凯尔希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了…” 沈沐柯闭上了嘴,他不想打断凯尔希的思考。更何况,凯尔希这句话已经足够有信息量了。 凯尔希说得行走于焚风热土,绝不是老伊辛梦里那个与怯薛并行的凯尔希,而是更早以前,也就是——前文明! 良久,沈沐柯开口道:“凯尔希女士,您说的很久以前,是指前文明么?” 凯尔希看了看沈沐柯,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焚风热土的尽头,有前文明的遗留造物。”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堡垒,也是一个废弃的研究所、避难所,随便你怎么去定义它。它已经废弃了很久,也不再具备任何利用价值,它现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后来者,那段往事真的存在。” 往事么?那就涉及到世界观问题了。 明日方舟的世界观,宏大又复杂。 依照yj的谜语人文案,玩家们想要理清整套历史体系,可以说是非常困难。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泰拉大陆目前存在的文明,是断代的文明,是从过往的失落文明中脱胎换骨的新文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泰拉大陆上乱七八糟的科技树以及如此不平衡的科学发展。 在先进的地方,譬如哥伦比亚,莱茵生命都快鼓捣出意识上传和人工智能了! 然而在谢拉格,呵,原剧情里,这时候的谢拉格,估计电话线还没接上。 如此粗浅的科技应用,如此落后的社会制度,无不在提醒沈沐柯这个现代人,这里文明的断代。 然而断代的文明无所谓,毕竟科技这东西,是用时间堆出来的,只要时间够长,整出个火箭上天也不是不行~ 但是泰拉大陆不行,因为它不仅继承了前文明的遗产,也继承了前文明的问题…或者说,隐患。 想想吧,泰拉大陆有多少问题?源石病?还有战争?或者天灾?然而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大陆四周,在大陆外那些无人踏足的领域! 邪魔也好,海嗣也好,它们都不可能是近几千年出现的,而是自古有之的,也就是在前文明还未覆灭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了。 前文明是如何覆灭的,他们又是如何对付这些神秘的怪物的,沈沐柯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在那些前文明的遗产里,就有他需要的答案! 而现在,面对着这个前文明时就已经存在的凯尔希,沈沐柯放下了调侃与轻视,他现在只能依靠于凯尔希的渊博了。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一会,沈沐柯开口问道:“凯尔希女士,您所说的往事,是关于…” “就是关于所谓的前文明,它是如何突然兴起,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消弥于无形的。” 果然如此! 沈沐柯满意地点点头,道:“那段历史,您可以为我讲一下么?” “很遗憾,不可以。” 这一下,凯尔希果断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沈沐柯的请求。 “这,这又是为什么?”沈沐柯无奈道。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邪魔?” 邪魔? 沈沐柯点点头,这他可太知道了,乌萨斯的内卫,萨米的寒灾祭祀,在北方抵御的,不就是邪魔么? “所谓邪魔,是一种未知的存在,它们极为特殊,特殊到我们根本无法从生物学的角度去理解他们,只能以【存在】代称。” “邪魔,有一个最广为人知的特征,它们会因所知而强大,也就是所谓的,了解它们越多,它们就越强大!我所知晓的那段历史,与邪魔息息相关,因此,我不能讲的太多。” 沈沐柯点点头,他能理解这种概念,为什么邪魔横行北方无尽岁月,而在泰拉诸国这里,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们的存在?甚至连内卫这样的抵御邪魔的军团,在乌萨斯民间,也属于传说。乌萨斯也好,萨尔贡也好,他们的高层都对邪魔之事讳莫如深,毫无疑问是为了保密么~毕竟知道的人越多,邪魔就越强大,都是为了保护泰拉现有的文明啊! 沈沐柯点点头,道:“那么,民间那些传说,也大多是真的?邪魔真的有那么恐怖那么奇形怪状?” 原剧情里,博卓卡斯替大尉曾用千眼千手来形容邪魔,这么一看,这话应该没错?,它们都是这样的? “是,也不是。”凯尔希缓缓道:“邪魔,并非一种生物的名字,而是一类存在的代称,符合某一特性的存在,都叫邪魔。” “什么特性?” 凯尔希看了看沈沐柯,最后道:“说得太多,会加强它们的力量…” “哦对对对,您说的对。”沈沐柯捂住嘴,他也是好奇心过剩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邪魔都有一个相同的特性。” “它们,都来 自地底!” 第三十四章 时间的标本 “来自地底?” 沈沐柯忽然有些肝颤,也许是魔神权柄的日益增长,他现在对于自己的短板是越发在意了。 阿加雷斯带给他天空与大海的力量,同时也让他没来由地惧怕脚下的大地,这不是胆怯,而是单纯的惶恐,就好像翱翔天空的雄鹰落在碎石滩上,碎石滩不会伤害到它,但这种短板和弱项毫无疑问会令雄鹰颤抖。 “为何说,邪魔都来自地底?它们是生活在地下?还是说泰拉的地下存在着什么问题?” 然而不管沈沐柯怎么问,凯尔希都不再开口,她只是一再强调:“不能多说,说多了,会让它们更强大。” “凯尔希女士?您可以不说邪魔的来历…但是您总得告诉我邪魔有什么特征吧?或者说,如何分辨邪魔?” “关于这一点…”凯尔希沉吟了一会,最后憋出一句:“当你遭遇了它们,你就会认出它们。” “啊这…”沈沐柯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着还是自己亲自去找答案吧… 话说,什么叫遭遇了它们,就认出了它们? 它们难道会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说:我们是邪魔,是文明的毁灭者,快来打我吧~ 沈沐柯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两位!我们到了。”老伊辛捧着一份新的地图,这是凯尔希根据记忆手绘的,也算是准确可靠。 “我们到达了那个既定的位置了!” “是么?”沈沐柯和凯尔希凑到一起,看着老伊辛手里的地图—— 在地图上,正绘制着一个漩涡状的图案,按照老伊辛的观察,他们已经到达了此处。 “凯尔希女士?为什么这里要用一个漩涡标志来表示?” 凯尔希环顾四周,回答道:“你可以看看周围。” 沈沐柯抬起头,转向后方—— “我去,为什么太阳在东边?哦不对,为什么东边和西边各有一个太阳?” 在沈沐柯的视线里,穹顶之上,两个太阳正高高的挂在东方与西方,两者同样大小,同样光亮,甚至连传达过来的炙热也是同样,这两轮烈日此时正相对而立,大放光芒。 同一天,却升起两个太阳? 沈沐柯想到了【画中人】的剧情里,夕的画中世界,也是将画卷一分为二,一面白昼,一面黑夜,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就是一天。 而眼下,自己遇到的情况似乎更离谱,这又不是羿射九日的神话故事,犯得着整出两个太阳么? “阿加里图,你还记得现在的时间么?” “记得,咱们是从下午四点左右从最后一片绿洲出发,现在,应该是走了不到两个小时。” “没错,两个个小时。”凯尔希点点头,道:“那么,现在应该是晚上六点左右…六点,无论是夏季还是冬季,都应该日薄西山或者完全天黑了才对,东面天上绝不应该还有太阳。” “那么,您的意思是…”沈沐柯试探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们背后是下午,而面前,则是早晨。” “也就是说,我们从下午,走到了早晨?”老伊辛摩挲着手里的水晶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光倒流?” “很遗憾,并不是。”凯尔希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的,老伊辛,我们的一切选择都逃不开命运的长河,而想要逆流而上,何其艰难?” “所以,我们并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进入了,一个时间标本?”沈沐柯道。 “不得不说,阿加里图,你在某些方面,敏锐地让人惊讶。” 凯尔希难得肯定了沈沐柯一波,然后向两人解释道:“还记得我说的,这是一段过往,一个秘密么?” “这种奇特的景象,这处奇特的空间,就是我所说的秘密之一。” “标本…呵,阿加里图说得很形象。”凯尔希指向东方的太阳:“东面的太阳,是这片空间里的太阳,它和西边那个真实的太阳完全一样,一样大小,一样炙热,但它不会移动,不会落下和升起。” “因为,它是被固定住的标本?”老伊辛终于彻底理解了。 而沈沐柯则是震撼与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 这处空间,可不只是把太阳固定在那里,它真的就如同一个标本一般,将天地、沙海、飞禽走兽、连同云朵太阳一起固定在了某一时刻,在这个时刻,一切都是静止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为何要制作这样一个标本?我们进入了标本,又如何出去? 在想明白这里是个标本的时候,沈沐柯感觉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他现在感觉有一肚子的问题,然而他根本无从问起。 凯尔希倒是见怪不怪,她突然问道:“阿加里图,你与意识帝国,还能联系上么?” 这个啊… 沈沐柯用手指抵住额头,然而几分钟过去,并无反应,和老伊辛说得一样,焚风热土会限制意识帝国与神性,他现在用不了任何神力和权柄了。 “容纳这个标本的所谓【区域】,就是与【意识帝国】同类的产品…它将整个意识帝国隔绝在外,就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一样。” “因为这种隔绝,你与意识帝国的联系才会逐渐断开,最开始只是权柄的消失,而现在,当你彻底踏入这片区域,抬起头,可以看到第二个太阳的时候,你就彻底地与意识帝国断了联系。” 沈沐柯不明觉厉地点着头,同时,他也捕捉到了凯尔希话语里的庞大信息: 与意识帝国同类的【产品】。 凯尔希把意识帝国与这片区域称作产品?这可不是寻常的代称,而是一种明确的指向! 也就是说,和之前耶拉冈德猜测得一样,意识帝国是一个被制造出来,收集神明数据、监视诸神行为的道具,它是人造的! 想到这,沈沐柯就不住地头皮发麻,人为制造出笼罩整个大陆的意识帝国?还让意识帝国以这种近乎神域的方式存在,这种事谁能做到?这得是什么科技水平?才能做到像神一样操控自然规则? 再说这片区域,它被人为固定了时间,隔绝成一个独立的世界,这不就是神话传说中的掌中佛国和袖里乾坤么? 人为沙漠划分区域,人为神明分配权柄? 这是人能做到的?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感觉大脑有点超载,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多,现在不是个思考的好时机… “我说,两位,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风好像热了点?”老伊辛用袖子擦了擦汗,随意道。 “风变热了?”凯尔希嘀咕了一句。突然她抬起手,庞大的怪物m3便被召唤出来! “凯尔希女士?这是怎么了?” 沈沐柯提起手里的长矛,戒备道。 “风便热了,它们也该来了!阿加里图,保护好老伊辛,我们要面对一场恶战!” “它们?难道是…” 沙沙沙—— 黄沙之下,松软的沙砾蠕动起来。 沈沐柯下意识地望向脚下,而后就看到,原本金黄的沙砾,颜色正逐渐变深! 金黄色,土黄色,棕黄色,暗黄色…最后,变得漆黑如墨! 第三十五章 急转直下 邪魔都来自地底。 这下沈沐柯算是见到了。 漫漫黄沙之下,一个个漆黑如墨的身影迎着热风自沙砾下窜出,而后嘶吼着冲向三人! “mon3ter!!” 吼!!! 狰狞的怪物被召唤而出,尖利的肢爪刺入邪魔的体内,然后将其撕成碎片! 嘶~哈—— 那被撕碎的邪魔扭动着躯体,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嘲讽的嘶吼。 随着这阴暗的嘶吼,所有的邪魔配合起来,漆黑的烟尘与灰烬逐渐扩散! “这是…国度!” 见到这一幕,凯尔希急迫道:“阿加里图!用法术粉碎它!” 沈沐柯下意识地抬起手,炽热的火焰喷涌而出,虽然意识帝国被ban了,但是拉默留下的法术还可以使用,算是现如今他除了“夜雨听涛”之外的最佳对敌手段了。 炽热的火焰炙烤着邪魔的身体,然而似乎效果不佳,那个被接二连三打成碎片的邪魔依然坚挺,持续发出骇人的嘶吼。 那尖利的,如同用指甲划动玻璃的诡异尖啸让凯尔希与沈沐柯忍不住皱起眉头,而老伊辛竟然两眼一闭直接昏过去了! “老伊辛?!该死,你怎么躺了啊!”沈沐柯无奈地扶额,他之前还想着依靠老伊辛的手段跑路呢!这下可好,亏他原本那么信任老伊辛,结果现在一开团,老伊辛就是第一个倒的! “他是被吓晕了,阿加里图,保护好他!” 凯尔希严肃地下令,同时让m3退回到几人身边,邪魔的数量逐渐变多,已经完成了对三人的合围。 然而它们似乎具有很高的智慧,知道眼前还站立的两人不好对付,于是只是将三人围了起来,而没有贸然发起进攻。 邪魔们盘踞在四周,只用时而高时而低的音调交流着。 沈沐柯持着长矛严阵以待,他忽然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些奇形怪状。 “凯尔希女士?” “怎么?” “是我的视力出了问题么?我怎么看不清楚它们?” 在沈沐柯的视野里,邪魔们就是黑乎乎的一片,既看不清面貌,也看不清动作,就好像高度近视摘了眼镜,只能看到一群模糊的影子。 然而当沈沐柯眯起眼睛,这种现象就减轻了不少,他逐渐能够看清邪魔的动作,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沈沐柯没来由开始感到…恐惧! 仿佛在荒野遇到了猛兽,又好像在汪洋大海上驾驭着一叶扁舟,这种如履薄冰的感 觉已经好久没有了。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恐惧的时候,是在部队时,参与野战演习的时候,寂静的夜里,冷不防就有“敌人”给你一冷枪。 “别尝试去看它们,也别去想它们的长相,它们会变强的。”凯尔希低声提醒道,同时闭上了眼。 沈沐柯有样学样,也闭上眼,只用耳朵去感知。 凯尔希的话在耳边继续响起:“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么?邪魔会因为所知而强大,这是一种神秘的特性,它们生来就是模糊的,只有当被观测时,才会展现出长相…它们的长相,也会因观测者的不同而改变。观测者心里越恐惧什么,它们最终就会变成什么…基于这一点,我们不能看它们,甚至连对它们的长相都不能揣测,我们想得越具体,它们就越…小心!!” 嘶…哈—— 肢爪扣动沙砾,一只邪魔以闪电般的极速冲到沈沐柯面前,然而沈沐柯早有预料,他举起长矛,直直地冲着面前刺入! 噗! 刺中了! 沈沐柯心下大喜,他一手握住长矛,另一只手并指成剑,刺向邪魔的方向! 噗嗤! 就像是刺在了一团裹了油脂的橡胶里,那滑腻又柔软的手感让沈沐柯差点恶心地吐出来,不过这一击似乎效果拔群,沈沐柯已经感知到,这邪魔受了他一击,已经逐渐崩解成细碎的肉块,这只邪魔,已经消亡了。 只打两下就没了? 沈沐柯有点疑惑,他感觉这邪魔也就那么回事啊…内卫和寒灾祭祀们废了那么半天劲,就为了对付这? 这不是闭着眼睛都能杀? “阿加里图?”凯尔希感知到了什么,试探问道:“你杀了一只么?” “大概率,是的。” …… 一阵沉默,凯尔希似乎在消化沈沐柯的话。 “阿加里图,我得告诉你,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认为,邪魔是无法被完全杀死的。” “什么?那我不是…” “很好,就保持住这种节奏…你能杀死它们,这正说明了你的特殊…它们会惧怕你,我们很快就能脱离他们!” 凯尔希没有给沈沐柯问问题的机会而是迅速用计划打岔结束了话题。 “可是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啊!”沈沐柯强忍无奈地甩了甩手,道:“我们现在都不睁开眼睛,连路都没法看…这不是被拖到死?” 前后左右,已经被邪魔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防止偷袭,他必须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这种状态可以坚持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但如果这些邪魔坚持几天不退呢?那不是把自己熬死了么? “不需要担心,阿加里图…”凯尔希似乎胸有成竹,“相信我,等待吧,只需要一会,就会有转机。” 一会就有转机?怎么,您要手搓大招,在等CD么? 沈沐柯咽了口唾沫,这种时候,他还能怎么办?也只能选择相信凯尔希了。 话说回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杀死邪魔的? 回想起方才杀死邪魔的一幕,沈沐柯感觉,应该和自己那一手剑指关系不大,直到他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长矛,才逐渐明白过来。 “阿加雷斯的长矛”,上面淬着据说可以杀死神的剧毒! 自己手里的武器,竟然也可以杀死邪魔这样的奇特物种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然而踌躇满志还没持续多久,沈沐柯就悲催地感受到,邪魔们减轻了对凯尔希的戒备,包围圈逐渐向着沈沐柯这边靠拢。 “这算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沈沐柯无奈摇了摇头,他将手里的长矛握紧,现在,他们突围就只能依靠手里这件武器了。 轰隆隆… 轰隆隆… 沉闷的震动,由远而近,似乎正在向这边靠拢。 沙沙沙—— 脚下的沙砾逐渐松散,凭着对震动的感知,这似乎是某种庞然大物,自远方的地下奔腾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沈沐柯下意识冒出冷汗,乖乖,这不会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邪魔的大boss来找他算账来了吧? “别紧张,阿加里图,我们的转机来了。”凯尔希拍了拍沈沐柯戒备的肩膀,示意他睁开眼睛。 沈沐柯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前依旧是相同的景象,那些模糊的邪魔还在那里,并随着他的观测,逐渐变得具体,清晰… 沈沐柯下意识地望向远处,铺天盖地的黄沙被扬起来,带来滚滚震动,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沙海下奔腾而来。 “转机?”沈沐柯欲哭无泪,“我怎么感觉,这是急转直下了呢?” 第三十六章 巨兽 凯尔希拍了拍沈沐柯的肩膀,道:“一会,我们要搭一个便车…” 便车? 沈沐柯遥遥指向远处奔腾的黄沙,道:“这就是便车?我怎么感觉咱们要被车创死了呢。” “别紧张,这是 我们眼下摆脱危险的最好方式…记得别反抗。” 反抗? 沈沐柯下意识望向了远方,在那里,在隆起的沙丘上,一条条波纹延绵不绝,滚滚黄沙被搅动起来,就像是一条被开垦出来的路一般直通向远方,远远望去,仿佛是大鱼游过水面造成的扰动。 那滚滚黄沙逐渐靠近,也许是感受到了绝对的危险,邪魔们逐渐收敛了那漆黑的国度,它们该退去了。 眼前的敌人,会杀死它们,而远处的威胁,则会让它们生不如死。 轰隆隆!! 一条巨大的虫体自沙砾中伸出,那触须上带着无数吸盘一样的内凹凸起,在末端,则是如同七鳃鳗一般的巨大口器! 那巨虫庞大无比,远隔数十里,就已经可以望见它如同山丘一般大小的躯体。 这是何等伟岸的造物,没有人会轻视这样绝对的压迫,所谓神灵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便车?”沈沐柯哭笑不得道。 “我说了,别紧张,一会,我们攀上那条触须,然后任由它带着我们到达目的地。” 触须? 沈沐柯捕捉到了这一点,试探性问道:“凯尔希女士?您似乎很熟悉它?触须?难道说那条巨虫只是一条触须?” “你很敏锐,阿加里图。” 凯尔希点点头,道:“那当然不是巨兽的本体,只是一条触须而已,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在大海里,有一种名叫乌鳞贼的生物,他们天生长着很多触须,并用触须活动和捕食。” “那个巨兽,就是这样的生物,只不过祂生活在沙海里罢了…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活动触须,开始在焚风热土里寻找猎物,不仅是寻常的沙漠生物,祂也会捕食邪魔,虽然祂吃下的邪魔不会被消化,但祂庞大的躯体却成为了禁锢邪魔的监狱,因此邪魔们惧怕祂,不敢与祂为敌。” “原来如此…”沈沐柯了然,怪不得萨尔贡基本不对焚风热土里的邪魔搞什么大规模清剿和防范,原来是因为焚风热土里盘踞着这么一尊神,祂的那些触须活动几下,邪魔就躲回了地底,这当然不会入侵到萨尔贡了。 而同时,这只巨兽也掠食了所有进入焚风热土的生灵,这也是为什么焚风热土会成为绝对的禁区。 “难怪当年那个可汗的大军最终消弭于沙海之中,遇到这样的强敌,在意识帝国受限的情况下,再多的梦魇大军也难以留存啊。” “人力,怎么可能对抗这样的生态圈绝对顶点呢?” “你这个说法,对也不对。那个巨兽,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被操控的巨兽罢了。”凯尔希摇了摇头,开始自己的解释: “很多年以前…一只巨兽盘踞在无尽沙海之中,祂将沙漠中的一切都视为食物,祂是名副其实的沙漠之神…然而,祂最终被打败了,被植入了装置,成了一个看守。” “看守?难道是…” “没错,就是那个堡垒,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地图只到这片区域就断掉了么?因为那处堡垒根本就不是建在沙漠的地面上,而是被那只巨兽,整个背在背上了!” “随着巨兽的移动,堡垒也会随之移动,它也许会在东面,也许会在北面,有时在地表,有时在地下。” “没有什么地图可以完美地指向一个随机移动的地点,要想找到它,只有依靠经验。” 凯尔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虽然我们找不到堡垒,但我们可以根据巨兽的习性来做出选择…每当祂伸出触须觅食时,祂就会从地底爬到地表,并开始摄入营养,这时候,那堡垒就会被带到地表…而当祂吃饱,祂就会潜入地下,那时候,我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法找到堡垒了。” 沈沐柯配合地问道:“那么,那巨兽多久吃一次?吃一次又是多少时间?” “大约,三四个月出来一次,每次进食一个星期左右吧。” 凯尔希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触须,道:“我们进入这片区域之后不久,m3就感受到了祂的存在,也就是说,祂才刚刚开始进食,我们现在,还有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 “就是说,我们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探索任务?有点紧迫啊。” “没什么紧迫的,那座堡垒到了如今,已经没什么可探索的了…也就是一些存在硬件里的信息和一些纸质的资料,还有些价值…只不过那些对我用处不大,所以我就一直放在那里了。” 沈沐柯点点头,道:“听您的口气,您似乎特别了解那里?您曾经在那里工作?” 凯尔希看了看沈沐柯,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就是那处堡垒的负责人之一。” 我去!! 这么大的信息量么? 老女人你终于亲口承认了! 你果然就是从前文明活到现在的老古董啊! 这得多大岁数?这都不能论岁数了,这得论几位数了! 保守估计,五位数应该是挡不住吧? 沈沐柯在心里调侃着,同时,他也对凯尔希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以前有人说,凯尔希几乎就是历史本身,她本身就代表了这片大地的岁月,这话不假,然而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她所经历的历史和大事小情又太多太杂,她身上的秘密也随着时间逐渐变多了。 她是如何活了如此之久? 她那处所谓的堡垒又有什么样的功用? 她和前文明的关系,又是什么? 前文明是如何覆灭的?那段历史又有怎样的隐情呢? 一切的一切,都等着沈沐柯去到那里探索。 “别走神了,阿加里图,来了!!” 凯尔希伸出手,m3应声窜出,它抓住了凯尔希,迎着那近在咫尺的黄沙冲去。 沈沐柯嫌弃地看了看倒在一边的老伊辛,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这我要是把你撂在这,有几条命也不够啊。” 沈沐柯拎住老伊辛的黑袍,跟着m3冲入黄沙。 黄沙里,沈沐柯看清了那触须的全貌,棕色的皮肤粗糙如树皮,上面布满了褶皱,沈沐柯与凯尔希很轻松便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他们扒在触须上面,随着触须行动。 “如此巨大的体型,祂又吃什么呢?”沈沐柯感慨道。 “所有具有能量的有机物,来不及躲避危险的动物,还有随着天灾落下的源石。”凯尔希指向那些吸盘,在吸盘上,已经挂了不少“东西”。 有些是被吸住的小兽,有些是还青翠的植物,最多的,则是大小不一的源岩块,也不知是从那条矿脉里卷出来的。 真的是以源石为食? 沈沐柯惊诧不已,这可真是让人震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博士一样,日啖源石三百颗。 话说就这种奇葩饮食习惯,祂就不会得源石病?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沐柯的所思所想,凯尔希道:“对于这样的存在来说,源石病对祂没有意义,那海量的源石,不过只是食物而已。” 乌—— 空灵的响声自身下的触须传来,庞大的触须开始向反方向移动。 那触须的移动极快,沈沐柯甚至感受到了鼓鼓的气流自耳畔穿过。 “千万要抓稳了!阿加里图!”凯尔希面无表情地大声道:“祂开始收敛这一条触须了,我们很快,就会到了!” 第三十七章 乌萨斯举步维艰 乌萨斯,圣骏堡。 这座充斥着乌萨斯与骏鹰族狂放艺术的古老城市,又一次迎来了清晨。 然而这平静的景象下,却有暗流涌动。 很多人对1072年以后的这段历史有一个朴素的认识,那就是自1072年乌萨斯先皇逝世之后,乌萨斯就陷入了整体动乱的局面,各路军队在国内血战,一派内忧外患之景。 然而事实上,1072年之后,乌萨斯的整套帝国系统并没有完全瘫痪,继位的费奥多尔并非等闲之辈,在他的纵横捭阖之下,乌萨斯虽然人心惶惶,暗流涌动,但总归是没有酿成太大的惨剧。 然而现在,到了1075年末这个档口,即使是足智多谋的费奥多尔以及忠心耿耿的维特议长,两人齐心合力也难以维持秩序了。 吱呀—— 沉重的木制大门被打开,十余年前,贝加尔大公曾经以同样的方式打开此门,在那一次的会谈里,先皇和贝加尔大公讨论了乌萨斯的战争理论,并最终敲定了对拉特兰的战争。 而如今,时过境迁,贝加尔大公与先皇都已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费奥多尔与维特议长。 “陛下…”维特议长面色有些颓然,他最近日夜工作,然而现如今的议会,上下离心离德,他也只能勉强维持。 费奥多尔头也不抬,他批复着手里的文件,听到维特进来,问道:“维特,你来了?今天情况如何?新贵们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勉强…有些成果。”维特道:“第四集团军,参谋长万尼亚大公,他愿意从中斡旋,为您争取第四集团军的支持。” “万尼亚?他不是…” “是的,他曾是先皇的忠实拥趸…但是现在,他的口风有所松动。” 有所松动嘛?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他最近,总是有些莫名的悲哀。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做的职业之一,无外乎一国之主,而最难做的一国之主,无外乎接手一个走下坡路的帝国。 客观地说,乌萨斯是个不错的国家,它领土袤,矿产丰富,兵精粮足,任何意义上讲,都是泰拉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大国家。 然而现在,这个巨人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了。 就如同当年骏鹰帝国一般,原本强盛无比,然而一日之间便被乌萨斯人改朝换代了。 而现在,熟读历史的费奥多尔,已经从中看到这种苗头了。 其实现在 ,在乌萨斯朝野,很多人都指责他,说他远远不如先皇,这是的确是客观事实,费奥多尔也认。 因为先皇终其一生,没有子嗣,费奥多尔是论资排辈,才登上了王位,而他上位的时候,先皇又是突然被刺,所以总的来说,他是被赶上架的鸭子。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管理能力完全比不上先皇,然而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乌萨斯会有如今的局面,先皇至少背一半锅! 世人都说,乌萨斯先皇死后,继任的费奥多尔是个软弱之人,他不敢动用战争的手段,为乌萨斯开疆扩土,同时他也不敢用雷霆手段镇压叛乱,甚至于对那些在议会上口出狂言的文官,他都不敢去动用权柄杀一儆百。 和铁血无敌的先皇比起来,费奥多尔简直费拉不堪。 然而费奥多尔表示,你行你上啊! 大炎有句古话,叫“治大国如烹小鲜”。费奥多尔深以为然。 作为一介贵族子弟,他可以随意施为,肆意潇洒,做什么不用都思前想后,然而现在他作为一国之主,却由不得他不思前想后。 在先皇还在时,费奥多尔曾与先皇商讨过国家大事,在那时,先皇向他提了一个他未曾在他人面前提过的想法。 乌萨斯,应该实行一次改革,彻底地放弃战争的路子。 这句话,让费奥多尔惊诧不已。 在乌萨斯庙堂朝野所有人看来,先皇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贩子,他也许雄才大略,也许功盖天下,也许对乌萨斯一国有莫大功劳,值得树碑立传名留青史,但依然无法摆脱他战争贩子的名号。 原因很简单,从没有任何一个乌萨斯的皇帝,比先皇开辟的国土更广阔,如果放在大炎,死后加谥号的时候,高低给个武帝的名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以战养战的皇帝,现在却告诉费奥多尔,他不想打仗了。 先皇向费奥多尔解释了他的想法: “乌萨斯是一个战争中崛起的国家,以战养战是乌萨斯人的信条,而且如果不是乌萨斯人这种好战心理,他们当年也不能在一夜之间完成对骏鹰帝国的反叛。”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过往可以轻松凭借战争得到的东西变得越来越难以获取了。” “就比如说,科技。” “科技可不是能靠战争掠夺来的,而是需要良好的发展和教育才能实现。” “而良好的教育与长久的发展,只有稳定的环境才能实现。” “而现在,乌萨斯并不具备这种条件。” “然而贸然改革,也不可取,一个以战争为生的国家,如果在一瞬间放弃了战争,那势必会遭到反噬。” “但是种种迹象表示,乌萨斯的改革已经刻不容缓了。” “其中最最明显的迹象,就是乌萨斯对外战争的战果越来越小了。” “1060年,乌萨斯攻打萨米,战果显著大片土地被乌萨斯人占领,然而直到现在,萨米的游击队还在那片树林里游走,这让乌萨斯人空有土地,却无力开发。” “1062年,乌萨斯打卡西米尔,西里尔与阿加里图崛起,在落日峡谷硬撼乌萨斯数十万大军,最后乌萨斯在折了一批精锐后,无奈撤回。” “1065年,乌萨斯打拉特兰,大败教宗铳骑,然而最终,因为拉特兰军民英勇顽强抵抗,乌萨斯最后只得鸣金收兵,并没有成功破城。” “1072年,乌萨斯打东国,遭遇了百年未见的大败,东国与大炎联手,败乌萨斯于血峰,只一战就将乌萨斯几个集团军打残了。” “1072年末,乌萨斯埋伏卡西米尔,诱敌深入,然而卡西米尔由于未知原因,最终没有上当,乌萨斯并未取得战果,反而把河谷以南的土地还了回去。” 这么一看,乌萨斯近十几年的南征北讨,完全是对空输出,得不偿失。 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当然是现在的各国都找到了新的前进之路,而乌萨斯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乌萨斯没有退步,而是其他各国进步了,这种情况,着实让先皇夜不能寐。 原因也很简单啊,套用一句经典台词: “你火了以后,不得像我欺负你似地欺负我啊!” 第三十八章 我要如何让你伟大?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忘记历史,如果有,那只能是这个国家的首领通敌卖国了,因为人民是不会忘的。 战争为乌萨斯带来了生机,带来了资源,也带来了周边所有国家的仇恨。 先皇转战一生,见过无数的波澜壮阔,纵使当年作为前线军官面对全盛时的高卢军队,也未曾怕过,然而,近十余年,先皇却感受到了悲凉与恐惧。 先皇并非是铁打的神灵,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与情念,对于他来说,乌萨斯现如今的举步维艰,就是他最大的心结。 在那场与费奥多尔的对话中,先皇曾 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不想要乌萨斯陷入永恒的战争泥潭,然而他已经陷得太深了。 先皇并非是盛世的君主,而是中兴的君主,在他的手下,乌萨斯的各方鱼龙混杂的势力得以归于一处,他们统一了目标,一致对外,赢了大家一起挣,输了大家一起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于国于家,都有好处。 先皇的策略当然奏效了,在他统治乌萨斯的前期,乌萨斯就是一台严阵以待的战争机器,社会上下实现了空前团结,然而先皇知道,这不过是利益的绑定而已。 明眼人都知道,乌萨斯的整个局面,不过只是胜利之下的虚影罢了,那些掌兵的贵族们,不过是被利益拴在一起的豺狼而已,因为有这条利益的锁链在,他们才能团结,而如果这条链子断了…天知道会如何? 而现在,费奥多尔真的看到了链子断了的情况。 血峰战役之后,先皇逝世之后,乌萨斯彻底踏入了下坡路,社会矛盾层出不穷,平民百姓举旗造反的不知有多少,在贵族中,新老派系的角逐也同样激烈,议会上全是争吵甩锅的废人。 维特是有真才实学的文官,他出身微末,是费奥多尔最信任的幕僚,然而现在,即使是他,也只能勉强维持而已。 如此严峻之局,叫费奥多尔如何施展?先皇曾经希望在有生之年完成改革,然而他却死了,而当费奥多尔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特么的登基仪式都筹备好了! 我只想当个普通的贵族,肆意地吃喝玩乐,最后在享受完生活之后将爵位传给子嗣就得了~谁特么想继承王位? 先皇的烂摊子,他得接,眼下乌萨斯糜烂的局势,他得平。 人人都说皇帝好,谁知道费奥多尔最近头发把把掉? 这狗日的皇帝,爱谁当谁当去吧! 费奥多尔在心里不爽地吐槽,嘴上却问:“维特,你说万尼亚大公此举,到底是何打算?” 万尼亚大公,是先皇的拥趸,先皇在时,万尼亚大公就和贝加尔大公一样,都是先皇的宠臣。 然而现在,先皇故去,万尼亚大公作为掌控军队的老牌贵族,他应该是那些反对者最合适的拉拢对象,费奥多尔也根本没把他当成可争取对象,现在对方态度有所松动,这让费奥多尔非常意外。 维特想了想,道:“万尼亚他…他只说,乌萨斯是他的祖国,因此,他愿意无条件支持乌萨斯的一切。” 无条件支持乌萨斯的一切? 这可是个有意思的话。 费奥多尔当然明白万尼亚大公的意思,万尼亚的意思就是,无论乌萨斯的皇帝是谁,只要他的政令可以使乌萨斯强盛,那么万尼亚大公就愿意无条件追随。 万尼亚这种态度,也就是所谓的:“忠于国家,而非忠于君主,国家在君主之上。” 说实话,作为君主,这样的臣子费奥多尔并不喜欢,因为这样的人多数是思虑太深之辈,也就是容易想得太多,而想得太多久太容易出事了! 为人君者,最忌讳的不是属下愚蠢无谋,而是属下太过于多虑、想法太多——愚蠢的人,能力虽然有限,但可以百分百完成君主的任务,而无谋的人,则用完备的计划和策略指导他,也不会犯什么错误。 但是多虑的人、脑子里有自己一套想法的人,那就不行了。他们会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理解,在面对他们不理解的问题时,他们会质疑,甚至会反对。 如果当面反对,倒也无妨,用言语和手段阐明道理就好了,怕就怕臣子自己回去瞎琢磨,万尼亚大公就是这样的人,他口上说着忠于乌萨斯的一切,实际却表明了对君主的不信任,现在费奥多尔立意改革,万尼亚大公认为这是对乌萨斯有益的,于是他选择支持,而如果有一天,万尼亚大公发展这改革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似乎并不能为乌萨斯带来好处,那怎么办? 费奥多尔可不想自己眼前的敌人还没解决,后院就先起火了。所以从情感上讲,他并不认可万尼亚大公。 然而现在的局势严峻,也由不得他挑挑拣拣了,眼看着乌萨斯各派势力涌动,叛乱的烽火四处扬起,对于万尼亚大公,费奥多尔只能勉强先用上了。 强扭的瓜,不甜,解渴就得了呗~以后再说甜的事! 费奥多尔大手一挥:“吩咐万尼亚大公,让他尽快来一趟圣骏堡,我要见他,并且让他在军中发展一些可以信任的军官,我们需要第四集团军的武力支持。” “明白了,陛下。”维特点头。 “另外,第三集团军,有没有什么消息?” “依然是按兵不动,这一代的贝加尔公爵年岁不大,估计是听了幕僚们的建议,选择了作璧上观。” “第三集团军中,还有其他主官么?” “您先前新提拔的敦克尔伯爵,就是另一派领袖。” 敦 克尔啊… 费奥多尔不屑地摇摇头,他对于这个敦克尔,没一点好印象。 原因无他,当其他高官权贵们因为乌萨斯打不打仗隔空叫阵的时候,敦克尔的路线始终比较单一,那就是不顾一切的敛财和争权。 别人在议会对骂,他在争权夺利。 别人在隔岸对碰,他在争权夺利。 别人血战沙场,叛军和乌萨斯正规军打得流血漂橹了都!他特么还在争权夺利。 他就没点什么远大追求,满脑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然而这样的人,虽然恶心,但是也是费奥多尔现在需要的“人才”。 毕竟唯薪主义的人,给钱是真办事啊! “维特,这样,你找一个好时间,去到第三集团军的驻地,去见一面敦克尔,就说…我有意提拔他,如果未来,他和他的部下愿意在各类事情上配合我…我可以考虑,让他成为帝国的侯爵。” 从子爵到伯爵,已经是大踏步的提拔,而现在又用侯爵之位来诱惑敦克尔,费奥多尔不信他不上钩。 “另外,博卓卡斯替,现在乌萨斯么?” “并没有,陛下。血峰战役之后,他便离开了乌萨斯…” “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卡兹戴尔,据说,是以温迪戈的末裔身份,觐见魔王特蕾西娅去了。” 魔王特蕾西娅? 费奥多尔无奈地摸着脑袋,这又是一个重量级。 多年前,诸国联军齐头并进,意在粉碎萨卡兹,彻底断绝卡兹戴尔的复兴。 然而并无用处,特蕾西斯与特雷西娅这对兄妹,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率领着萨卡兹大破联军,站稳了脚跟。 从那时候起,诸国就意识到,卡兹戴尔气数未尽,于是便各自散去,不敢再贸动干戈。 而现在,多年过去,卡兹戴尔已然重建,虽然远远不及当年的威严雄壮,然而毕竟是建立起来了,而且,那传说中的十王庭,也已归心魔王帐下,如今的卡兹戴尔,就如同东升之旭日! 又是一个隐患啊… 费奥多尔看向窗外,圣骏堡的晨曦,是如此明媚,那古朴壮美的景色,又是如此夺目。 但我要如何使你再次伟大呢?乌萨斯… 第三十九章 一条路,走到黑 “博卓卡斯替此人,你怎么看?” 尽管心里已经略有定数,然而费奥多尔还是需要得到维特的意见。 维特沉吟了一会儿,道:“臣只能说,博卓卡斯替不同于任何我们见过的萨卡兹。” “哦?”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毛,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评价。 “到底如何?说来听听。” 维特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博卓卡斯替在军队里的绰号?” “爱国者?” “是这样…”维特点了点头,道:“和那些只为了金钱与欲望的萨卡兹不同,博卓卡斯替相当有原则,他不为金钱与利益而战,这是他不同于其他萨卡兹的第一点。” “而第二点,就是对于自己血脉的看法…您应该知道,卡兹戴尔重建了。” “我当然知道,魔王特蕾西娅,呵,可怕的女人。”费奥多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道:“博卓卡斯替这次离开,不是去觐见他的女王了么?” “然而,如果乌萨斯召唤他,他一定会回来!”维特笃定道:“自提卡兹分裂以来,温迪戈的血脉已经扎根在这片土地太久太久了。” 一个人在世界的立场,取决于他的国族认同,这是藏在人脑子里的东西,而非血脉传承。 自提卡兹的国度因内战而分裂以来,萨卡兹散布在世界各地,他们的思想也随着时间而逐渐改变。 萨科塔找到了自己的律法,他们独立于拉特兰。 阿纳萨流浪至大炎西域,他们已经习惯了“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潇洒。 至于温迪戈,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是被乌萨斯人接纳了,因此,这一支古老的血脉便在北方的雪原上传承了下来。 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博卓卡斯替,这末代的温迪戈,骨子里已经是完全的乌萨斯人了,他没有沐浴过卡兹戴尔的荣光,又怎会为了魔王而抛洒鲜血? 维特坚定道:“臣断言,如果乌萨斯发生不可解决之剧变,博卓卡斯替,会是您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 “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让我们把【爱国者】召唤回来吧!” …… 意识帝国,某处漆黑的神域。 修养中的科西切睁开眼睛,祂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阿加里图,真是可怕的存在。 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老黑蛇不禁感叹: 在祂诞生之后的无穷岁月里,阿加里图是少有的能让祂多次失手的存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对方算好,无论是在卡西米尔, 还是在维多利亚,自己都是以吃亏告终的。 阿加里图给自己的“惊喜”还不只如此——作为一个新手,他不仅能力出众,实力增长也快得吓人。 这里的实力,可不只是“能打”这么简单,作为一个把谋略和诡计当做行为方式的长生者,黑蛇眼中的实力,当然包括人脉与号召力这些软实力。 想想吧,自己初次见到阿加里图,他还只是西里尔·临光手下一个举旗子的。 然而现在呢?他已经成了维多利亚与卡西米尔的座上宾,他的追随者数不胜数,更是与凯尔希搭上了线… 凯尔希,长生不老的凯尔希,手腕无双的凯尔希,无所不知的凯尔希,高傲的凯尔希!老猞猁无疑是老黑蛇最想战胜的对手之一,然而现在,祂的老目标没解决,却又多了一个新对手。 没有什么事,是比两个劲敌联合一处更可怕的了。 如果自己想要复仇,如果自己想要扳回一城,那么自己就不能用短处去攻击他们的长处!而应该从薄弱的地方进攻! 阿加里图的长处是什么?当然是他的硬实力和人脉了。 那么他的短处是什么?是厚重,是手腕,是狠心! 阿加里图还太嫩了,他的年轻,他的仁慈,他的怜悯,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因此,想要战胜他,必然要通过谋略来实现! 不过,这件事不需要着急,还是徐徐图之,最为稳妥! 眼下,还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和几年前计划失利进而恼羞成怒的黑蛇不同,现在的科西切,已经恢复了那阴冷的气场,打打杀杀不是祂的长项,唯有谋略才是祂真正的力量! 而作为耳目众多、蛇鳞遍布世界的老牌坐忘道,黑蛇理所当然地知晓乌萨斯领土上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费奥多尔的所谓改革计划。 改革?怎么改? 怎么改不都是倒退么? 作为一个诞生于土地残酷斗争意志的神灵,不死的黑蛇对于保持和平、消弭战争的思想完全不感冒,或者说,祂认为那都是邪路! 乌萨斯是依靠战争起家的,皇帝是吃饱了撑的要改变这种模式? 你说要发展农业,让整个国家的人吃饱?笑话,黑蛇自己诞生于土地,他能不知道乌萨斯的原生土地是个什么样?那温度根本就种不出多少粮食!就算一定要种,也需要依靠维多利亚和大炎的温室技术,而这种技术,乌萨斯买不到。 农业,乃立国之本,想也知道大炎和维多利亚不可能往外 卖国本,因此这一条路,乌萨斯走不通。 而发展教育,那更是不可能! 发展教育需要钱,钱从哪来? 贵族?他们是一毛不拔的,吝啬的权贵们不会抠出一丝一毫来用作普通人。 文武官员?那更是不可能,自先皇死后,他们的态度本来就摇摆不定,如果新皇费奥多尔敢在这个时候要条件,那就是取死之道!此举乌萨斯必乱! 因此,在黑蛇看来,所谓改革,完全是无稽之谈,至少凭借费奥多尔手下那大猫小猫三两只肯定是不行,如果自己出手,散布蛇鳞为他造势,兴许能有转机… 但是不可能,黑蛇压根就不看好费奥多尔,祂是绝对的主战派! 乌萨斯的未来,必须要依靠干戈来开拓,打不过大炎,那就去打叙拉古,打不过维多利亚,那就去打萨米! 玻利瓦尔,哥伦比亚,米诺陶,拉特兰,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是乌萨斯的目标! 乌萨斯人生于战火,死于战火,无外如是! 第四十章 凯尔希的过往 萨尔贡,焚风热土以南。 如果一个生物,体态巨大,横跨万里。那么祂的一举一动,都必然会引起诸多震撼。 就好像沈沐柯与凯尔希所搭乘的这尊巨兽一般,祂的本体明明没有行进,然而只是寻常地伸展肢腕,就已经达到了日行万里的成就了。 “我们,到了。”凯尔希张望过去,在远方,一块巨石之上,矗立着半球形的堡垒。 乌—— 巨石之下,大批量的炽热雾气喷涌而出,那潮湿的雾气甚至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感受着身下巨兽的速度逐渐变慢,凯尔希对沈沐柯示意道:“跳下去!” 沈沐柯会意,和凯尔希一道松开了手。 老伊辛就没那么幸运了,一直在昏迷中的他就被m3草率地背在背上,怪物从天空跃下,老伊辛在它背上剧烈颠簸,险些把上顿饭吐出来。 终于两足落地,凯尔希有些放松下来,她向着堡垒处走去。 沈沐柯跟在后面,疑惑道:“凯尔希女士?我们就这样过去,不会被发现?” “被发现?你是说这只巨兽吗?”凯尔希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你对巨型个体缺乏理解了,这只巨兽,祂其实并没有多么高等的灵智,一举一动都不过是 依照本能…祂将身体上浮,是为了寻找食物,然而这寻找食物的方式却简单过了头…因为祂的体型过于庞大,因此,祂只需要将触手伸出,再收回来,就可以获得足够的食物。” “因此,在祂漫长的岁月里,祂根本不需要【捕食】,只需要【采集】就好了。” “所以,他无法用捕食的眼光看待食物?”沈沐柯推测道。 “就好比你正在吃一块面包,你会在意一个面包屑向你靠近么?你甚至看不见它。”凯尔希做出解释。 沈沐柯点点头,指向那道彩虹问道:“那是…” “换气。”凯尔希解释道:“既是呼吸,也是散热…巨兽的体形过大,上浮到沙漠表面时,就需要不间断的散热。” 竟然如此了解吗? 沈沐柯心中凛然,凯尔希对这头巨兽,就好像主人对自己养的宠物狗,无论宠物做出什么行为,主人都可以知晓并解释。 这下,就可以确定了。 凯尔希毫无疑问是这间堡垒的负责人之一,也许,她是唯一的负责人也说不定? 凯尔希并不在意沈沐柯的所思所想,她似乎陷入了回忆。 她青绿色的瞳孔里,放映着眼前这座堡垒的过往。 一切好像还在昨天,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研究员们,那些在最后关头依然想要保护资料的学生,还有那道细腻的窈窕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普瑞赛斯,我又回到这里了…” …… 立在厚重的堡垒大门前,凯尔希伸出手,轻轻按在门板上—— “解锁口令,B003,我是凯尔希。” 嘶—— 口令正确,长久不使用的机械大门被打开了。 看着眼前这厚重的机械,沈沐柯啧啧称奇。 话说,口令是B003?那不是巴别塔的编号么? 巴别塔,那是剧情发展到后来,在卡兹戴尔,在特蕾西娅手下建立的,因为巴别塔的拼写,才以B开头,后来的罗德岛的干员编号,则是以R开头的。然而现在,凯尔希在开启大门的时候,就使用B003么?那岂不是说… 巴别塔,在前文明时,就已经成立了?! 感受着庞大的信息量,沈沐柯战战兢兢地走进堡垒,入眼,是长长的钢铁覆盖的长廊,长廊末尾,通向如同蜂巢一般的各个房间。 沈沐柯正在感慨前文明的鼎盛与先进,凯尔希走到他身边。 “你想要答案对吗?”凯尔希突然道:“如果你想寻找答案,就自己去找吧,你需要的一切,应该都还在原位。” 沈沐柯点点头,又试探问道:“凯尔希女士?那您呢?” “我要去四处转转,收集一些东西…放心,这里的保全设施大多已经耗尽了能源,在这里,你能遇到的最大危险,是迷路。” 沈沐柯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那么,您要小心一点啊…” “我没关系。”凯尔希环顾四周,道:“我们一路上,耽误了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有三天的探索时间,三天之后,巨兽就会驮着堡垒重返地底,有什么事,务必要在那之前解决。” 沈沐柯慎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一喜。 他能够感觉到,凯尔希的话语逐渐变得柔和了,也许是和他分享了秘密?又或者,凯尔希认可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和凯尔希的关系变好,是值得兴奋的! 看着沈沐柯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远处走去,凯尔希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 多么相似啊,就好像当年一样,那些学生、那些年轻的研究员,第一次看到她,看着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一个个想要问好,却又不敢上前的窘迫,那时候,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以和“高傲的凯尔希女士”说上一句话为荣,如果谁让她笑了一下,那更是轰动整个研究所的大事件!公共食堂都要因此打一整天的半价! 阿加里图,就是这样的人,他是赤诚的,单纯的,高尚的。也许会有点小毛病,但总体,是没有恶意的。 但是他选择的路… 凯尔希的心沉了下来,她从没想到,在如今这个时代竟然有她也摸不透、看不穿的道路。 在进入天途之后,沈沐柯曾经与她聊过自己的构想,那是一个比镜花水月更触不可及的美好幻梦。 它触不可及到什么程度呢? 连凯尔希都认为那是无稽之谈。 它又美好到什么程度呢? 连凯尔希都想生活在那个时代。 人人平等,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和谐共生。 多么美好的梦! 凯尔希甚至有些害怕,她害怕沈沐柯真的能给泰拉带来希望。 别误会,凯尔希倒不是不想让泰拉大陆好。 她只是在顾虑,顾虑阿加里图会变,顾虑他会被黑暗侵蚀! 人最恐惧的,不是见不到希望,而是在见到希望以 后,又失去它。 阿加里图是毫无疑问的理想者,然而理想者要面对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凯尔希不惧怕阿加里图堕落,但她绝对惧怕阿加里图创业未半,而走上歧路,最终葬送自己的成果,彻底断绝泰拉的未来。 人,站起来容易,跪下也容易,而要是站起来又跪下,那会摔伤膝盖的! 而从古至今,中道崩殂的人,太多太多了。 凯尔希摇着头,走进一间屋子。 这里是一间会议室,在会议室的一个位子上,放着一个名牌: 【普瑞赛斯】 凯尔希默默地坐在那里,她从身上摸索出一个精致的能源存储块,将它链接在会议桌上。 嘶嘶—— 淡蓝色的3D的虚影出现,那是一个黑长直的美丽女性,她的眼睛,充满了别样的智慧。 “假期过的怎样?凯尔希?” 机械的合成音响起,没有灵魂,但凯尔希还是非常愉快: “我很好,普瑞赛斯,我有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第四十一章 魔王的黑冠 走在研究所的长廊上,沈沐柯轻轻拂过沾染了不少尘土的金属墙壁,感慨着前文明的强大。 多么精密的构造,多么伟大的造物!同等的科技水准,放在现在的泰拉大陆,恐怕也只有维多利亚或者大炎这样的强国才有了,伊比利亚以前应该也可以实现,但是现在估计是不行了。 沈沐柯沉吟着,推开一扇门—— 入眼,是混乱的桌案以及实验台,因为过于混乱,他看不出那些实验台的作用,而那些散落在桌案上的纸质文件倒是挺通俗易懂。 因为是用简体中文写的。 沈沐柯颤抖着手,将那些写着熟悉文字的纸张拿起,摩挲着,久久不能平静。 不是大炎的文字,也不是东国的文字,就是中文,正正经经的中文!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竟然能在这片大地上,见到家乡的语言文字,作为一个穿越者,沈沐柯心情可谓非常复杂。 文字是不会骗人的,一个用中文写的前文明文件已经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 话说回来,我的穿越,真的是穿越到了异世界吗? 在最开始,沈沐柯以为,自己是在死去之后,穿越到了名为泰拉大陆的异世界上,这种想法伴随了他很长时间,直到,现在。 在看到简体中文的这一刻,沈沐柯想到了很多,比如自己的穿越只是一个空间的转移,而非世界的变换,又比如,泰拉与现实,是不矛盾的,它们都是真实的世界! 沈沐柯甚至推测,自己只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星球上,而非另一个世界。 “梅林?在吗?” 没有声音,想也知道,这片区域已经屏蔽了意识帝国,他喊不出模板也正常。 但是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要知道自己之前问过模板先生,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自己已经死亡。 然而现在,沈沐柯感觉,这事还有的缓啊! 如果,他只是离开了地球,来到了一个名叫泰拉的星球上,那么,当泰拉的科技水平达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实现远距离星际穿越,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回到家乡呢? 沈沐柯拿着那张纸,他想到了很多,他突然理解凯尔希的说法了,无论自己做了多么万全的准备,自己都要为这个答案而惊诧不已。 呼—— 长吁一口气,沈沐柯拉过一把椅子,就这样坐下,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内容吧,回家的事,急不得,还是先把眼下的拼图补全吧。 手指捻过有些轻薄的纸张,沉浸在阅读里的沈沐柯逐渐放松下来。 写文件的人应该挺年轻,因为在文件的一角,沈沐柯看到了一个俏皮的颜文字。 勾起嘴角,沈沐柯放松下来,开始看文件的内容—— 《泰拉:黑色冠冕制造实验报告》 黑色冠冕? 那是什么?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继续看下去: 【实验日志:001】 【今天,这件编号为0的未知黑色材料被送到了研究所,大家都很兴奋,毕竟之前一直都是耳闻,现如今,终于真正见到了!】 【凯尔希女士和普瑞赛斯女士一起用密匙将这件材料锁在了实验室的密封箱体里,确保不会造成无意义的损耗。】 【我们的实验终于要开始了!】 普瑞赛斯? 沈沐柯勾起嘴角,这不是托管小姐么?总是操作失误,让博士们又爱又恨的“自动指挥”小姐,也是博士某种层面上的“官配”。 原来普瑞赛斯和凯尔希在这时候就认识了啊… 点了点头,沈沐柯继续看下去: 【实验日志:004】 【经过几天的实验,我们发现,这件开采自地下的物品非常有趣 !】 【它几乎可以完美地承载任何能量,同时还具有良好的延展性,然而我们直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它的成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沈沐柯翻动着纸页,他发现下面有大量的页码是缺失的,因此,他只能跳着看: 【实验日志:025】 【这件材料竟然真的可以和意识帝国共鸣?!】 【这可是个令人振奋的事,要知道,意识帝国自搭建以来,终端的问题就一直得不到解决,而现在,这件材料竟然可以与之共鸣,这无疑是可喜的!也证明我们的研究方向没有问题!】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借助意识帝国,监控和操纵所有巨兽了,这将是泰拉本土人类文明彻底压倒诸神的第一步!】 意识帝国?搭建? 沈沐柯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之前的猜想得到肯定了! 意识帝国,果然是人为搭建的! 和耶拉冈德猜测的一样,意识帝国是用于记录神灵和分配神性的网络,而它本身,是被人制造出来的! 沈沐柯捻了捻手里的纸张,继续向下看去: 【实验日志:026】 【经过长久的实验,已经确定该材料可以用于意识帝国的终端,经由实验室三位负责人举手表决,将该材料与意识帝国建立链接,同时完成塑形。】 【最后的实验结果:黑色冠冕】 沈沐柯翻看着实验日志的末尾,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掉了出来。 在那张照片上,一个黑色的冠冕,静静地躺在实验台上。 这是…魔王的黑冠! 沈沐柯一瞬间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份报告意味着什么了! 意识帝国,是前文明的造物,目的是监控诸神。 魔王的黑冠,是意识帝国的终端,它代表了意识帝国的权柄,拥有它,就代表诸神的一切都在黑冠之主的掌控之下,所谓魔王,也即是如此,头顶黑冠的魔王,不仅是卡兹戴尔的王,更是泰拉大陆诸神的王,是掌控一切、分配一切、监控一切的王! 难怪,难怪! 怪不得在原剧情里,阿米娅和特蕾西娅都显得如此特殊,原来如此,原来魔王的传承是这么一回事啊! 抿了抿嘴,沈沐柯将这份报告收在身上。 这是一份宝贵的遗产,可不能就放在这吃灰。 将文件放在口袋里,拍了拍,沈沐柯走出这间实验室。 一个实验室就能找到这么重量级的情报,沈沐柯已经在期待下一个了。 而且,他此时的心里,也有了新的疑问: 如果说,意识帝国是由前文明的人类制造的,那么他们又是如何覆灭的呢?可以监控众神的文明,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的呢? 而且,在那份报告里,明确说了:【这将是泰拉本土人类文明彻底压倒诸神的第一步!】 什么叫泰拉本土人类? 也就是说,前文明的人类,并非是泰拉原生物种,而是外来的么? 重重疑惑压在心头,沈沐柯伸出手,拉开了下一扇门。 第四十二章 黑冠,掌控帝国 和先前实验室不同,这里是一间宿舍,从随意摆放的物品和那些散乱的生活垃圾就可以看出,这间房子的主人比较不拘小节。 沈沐柯立在一处书桌前,将那已经被扯断锁芯的抽屉打开。 入眼只有一些纸张和笔,大多是一些随手的笔记,主要是关于意识帝国的,在这些散乱的信息里,能推断出的事情就比较有限了。 沈沐柯将纸张收起来,然后在纸张下发现了一个轻薄的本子。 沈沐柯轻轻拿起,翻开第一页: 【二月十六日,今天是我们入驻焚风热土意识帝国研究所的第一天,同僚们特意为此开了个欢迎会,大家都很兴奋。】 【自先驱抵达泰拉一百三十四年之后,泰拉的凡人们终于要打响反抗诸神的第一枪!】 【意识帝国,只要这个囊括整个星球的伟大作品得以成功,凡人就可以限制诸神!属于泰拉凡人与人类的时代即将开启!】 这…是一本日记?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本日记的记录时间应当是比那份实验日志更加早的,起码在作者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意识帝国还未建立。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翻看着: 【五月十八日,意识帝国的构想很快就有了雏形,经由三位负责人决定,我们使用泰拉本土特有的“神性”作为基础,构建出一个凌驾于意识之上的虚拟世界,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有点类似于黑客帝国,又有点类似于头号玩家…总之,这套凌驾于一切的体系,会覆盖到所有的巨兽,包括未出生的!】 黑客帝国?头号玩家? 沈沐柯此时有些兴奋了,这两部作品出现在这份日记上,基本向他已经说明了,地球与泰拉,同处一个宇宙 ! 巨大的幸福涌上心头,没有比这更加振奋人心的了,意识到自己与故乡,不过只是空间的障碍而已,这让沈沐柯深感此次旅行收获颇丰! 怀着期待,沈沐柯继续向下翻看: 【一月十五日,实验陷入僵局。】 实验陷入僵局?沈沐柯心下凛然,他提起精神,继续看去: 【我们捕获了代号北海巨妖的无理性巨兽,企图用祂庞大的神性作为支点,用泰拉本土特有的神灵体系以及先驱们带来的科技,建立意识帝国。】 【这一过程非常顺利,北海巨妖也被彻底驯服,作为实验室的代步机器与安保人员发挥功用。】 【然而在实验后期,却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意识帝国搭建成功后,竟然无法人为控制!】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大问题!我们制造了一台机器,我们竟然没有使用权?!这太荒唐了!】 字迹写到这里,后面的一部分篇幅就是一些无用的牢骚和抱怨了,从那逐渐散乱的连笔字可以看出,这段时间,日记的主人心情不佳。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大约能串联上思路了。 前文明的凡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创立了意识帝国,并希望可以使用它来控制泰拉大陆上所有的神祇! 然而前期的实验并不顺利,意识帝国虽然创建成功,但是却无法受控于人,凡人们需要一个终端,来帮助自己掌控整个意识帝国! 而这个终端,毫无疑问就是魔王的黑冠了! 沈沐柯翻看着日记的后面,内容与他所想大差不差。 凡人们从地底挖出了一件奇特的黑色的材料,并在实验后将它打造成一顶黑色冠冕,通过这个,凡人们终于拿到了意识帝国的绝对掌控权! 沈沐柯看着这些先人们呕心沥血地研究,最后终于功成的经历,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叹,上下求索的研究者,始终是文明的先驱啊… 然而,沈沐柯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前文明如此强大,甚至创建了意识帝国这样的伟大作品,然而他们又是如何覆灭的呢? 有意识帝国,有黑冠在手,谁能覆灭这个文明? 沈沐柯怀揣着疑惑,翻看着手里的日记: 在黑冠被制造出来之后,这本日记的内容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多是一些日常琐事,甚至日记的主人还在日记里完整记载了自己追求一个实验室学妹的事,看着那逐渐放飞自我的笔迹,沈沐柯已经可以想象到日记主人那高高扬起的嘴角了。 所以说,不要什么都往日记里写,因为你不知道,下一个看你日记的人,会不会把它大张旗鼓地公布于众。 天可怜见,也就是看日记的人是沈沐柯,而他本人又没有什么八卦的习惯,要不然,高低要让这位万余年前的老前辈在九泉之下再社死一回。 随意地翻动日记本,眼看着日记本逐渐到达末尾,日记主人的笔迹却突然凌厉起来: 【十月三十日,今天,地质检测仪传来了异常的波动!】 【虽然大家都认为那不过是一些常见的故障,然而我还是不放心,我给三位负责人分别去了信,希望可以提起重视。】 …… 【十一月十三日,该死,我们早该想到的!】 【泰拉这颗星球,有大问题!】 【地下的异常波动绝不是故障,而是真正的生物活动信号!】 【泰拉的地下,有生物!】 …… 【十二月二十日,那些生物终于出现在眼前了,然而我竟然连看清它们的面目这种小事都不敢?!】 【我盯着那些黑色的生物,尽全力想要看清它们的面貌,然而就是这种简单的行为,竟然让我感到了胆怯?】 【这绝不是平凡的地下生灵,它们是诅咒般的怪物!是邪魔!】 …… 【三月四日,我们最终决定放弃这座研究所,带着已有的实验成果离开焚风热土,相信凭借时间标本技术和意识帝国的封锁,可以将那些黑色的邪魔拦住…希望如此吧。】 ……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然而沈沐柯分明看到这本日记的最后几页被撕下去了,也就彻底没了下文。 地下?黑色的邪魔? 原来如此,是因为邪魔,这处堡垒才会被废弃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将日记本放在身上,沈沐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眼前的一切。 半途而返不是他的风格,看书只看到一半,也着实有些难受。 眼下,日记与实验日志都无法给他完整的答案,那么,他就需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拉默?用仅有的神性,让我看看往昔回溯吧。” 第四十三章 土地的祸患 和其他魔神不同,拉默拥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权柄:偷盗。 偷盗,是规则外的权柄,偷盗是以少胜多,以 弱胜强的权柄,因此,在这片如同标本一般的区域里,拉默可以卡一个bug,那就是偷去一部分区域控制权,来发挥出意识帝国内权柄的效果。 而利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神力,沈沐柯得以开启往昔回溯,他终于可以洞察过往的真相了。 “从哪里开始呢?嗯…就从,一切一切的起源,开始吧。” …… 很多年以前,一艘满载着先进技术与人类研究者的飞船降落在这片大地之上。 他们是旅行者,也是逃亡者,他们为了躲避星球级的战乱而逃亡宇宙,在经历漫长的,长达数百年的流离失所之后,他们来到了泰拉。 眼前这个拥有生命的星球令他们欣喜若狂,然而当他们真的降落在此处,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星球。 在这片星球的外围,围绕着大量碎片化的小“行星”,那是具有辐射与能量的特殊矿物,被称为…源石。 源石会随着引力落入大气,剧烈的摩擦与辐射会引动风暴,飓风,暴雪等自然灾害,同时源石还具有活性化的力量,它们会让大地上的原生物种生病,侵蚀它们的身体,由此,源石在这片大地上不断积攒,物种的生存和延续变得艰难。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还好,毕竟由于未知的原因,外来的纯种人类并不会感染源石病。然而泰拉大陆上的原始物种,却更是重量级,和现如今的各族凡人们不同,那个时候泰拉大陆上的物种,只有那些拥有神性的生物,也即,巨兽! 拥有伟力的巨兽是恐怖的,祂们视这些远道而来的凡人们为盘中之餐,凡人们只得驾驭着飞船东躲西藏。 然而这种方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推移,凡人们的数量也逐渐减少,终于,那一任的飞船船长做出决定,使用最先进的生物培育技术,制造新的人类! 培育人类,听起来很离谱,也很违背科学原则,但是在那种朝不保夕,人口数量大规模下降的时候,谁还管原则?生存就是原则! 通过对泰拉原生物种基因的采集,也通过对外来人类和泰拉本土巨兽的基因融合,新的物种终于被制造出来。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所有新制造出的物种,都对源石病,没有免疫力。 然而和生命的延续比起来,感染源石病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了,毕竟后者只是慢性病,而前者,则是难以解开的死结。 新的人类物种培育很顺利,为了纪念这个第一个诞生的人类,人们送给了他一个名字,即:提卡兹。 而因为他头生双角,因此在他之后的所有后人,皆被戏称之为魔族。提卡兹,这个泰拉大陆的原生人类种族,开始发展起来。 为什么提卡兹特别容易感染源石病?这就是原因之一,因为早期培育技术的缺失,第一代提卡兹身上的基因大多取自泰拉本土,也因此,让他们对源石的抵抗力不高。 人们不是没有想过,只使用自己的基因来培育人类,然而这种想法并不好,不仅是因为人类数量稀少,相同的基因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遗传病,而且如果我们抛开源石病不谈,泰拉本土的基因显然更加强大。 提卡兹,哪怕是先天不足的个体,也可以轻易活到百余岁,即使感染了源石病,他们的平均寿命也比普通人类要长 而且更重要的,是泰拉本土的基因中,夹杂着特有的“源石技艺”,这让这些人造人可以迅速成为战斗力,为了种族存续而战斗,因此,提卡兹这一种族,就这样顺利地延续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很多。龙,德拉克,菲林,黎博利,乌萨斯,一代又一代的新人类被制造出来,人族的势力逐渐扩大,他们终于站稳了脚跟。 数百年间,大批量的凡人行走大陆,这严重挤压了巨兽们的生存空间,渐渐的巨兽们发现,这些平日里随意生杀予夺的小不点,竟然也可以威胁到自己? 于是,所谓神与人的生存战争,便打响了。 这场种族生存之战,旷日持久,然而虽然各族人类数量众多,却还是打不赢以一敌万的巨兽们。 于是,为了打赢这场仗,在巨兽的禁地、沙海之神的领地——焚风热土,一座堡垒被建立起来。 各个种族的精英们汇聚一起,他们要找出限制诸神的方法。 最终在这里,意识帝国计划诞生了。 人族利用已有的强大科技,成功搭建了一个只存在于意识里的伟大世界,这世界囊括寰宇,覆盖大陆与海洋,人类为了生存而做出的努力终于有了雏形。 为了可以永远掌控这个意识帝国,人类开发了泰拉的地底,并找到了一份可靠的材料,通过这份材料,加上人类科技与泰拉特产的神性,再融合各类历史数据,所谓【文明的存续】黑冠便被制造出来。 由于这顶黑冠只有提卡兹人才能适配,于是这 终端便以血脉传承的方式流传下来,并在以后的历史中,被称为魔王的黑冠。 黑冠掌控泰拉的一切,人类最终赢得了战争,他们成了这星球的主人。 在这里,人类彻底压倒了诸神,他们开始改造这片大地。 过往的能源设备变得不再适用,于是人们开始开采源石以作为能源消耗,并以此为基础,开发出其他的能源应用。 通过对世界的改造,人类站稳了脚跟,他们意识到星球之外的源石的恐怖,为了抵挡住那些不间断掉落的源石,人们修筑了一层【屏障】。 屏障的材质,尚不得而知,然而屏障的作用,却比想象中大的多。 人们使用屏障,隔绝了源石的入侵,虽然源石依旧偶尔会突破大气,但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抹除了头顶的威胁,人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也就开始了对泰拉土地的开发。 而这一开发,却引出了新的祸患! 第四十四章 阿加里图的来历 古往今来,人们对于自己脚下这片大地都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心。 类似于《地心游记》这样的作品也随着人们的好奇而不断被制造出来。 这种好奇是人们探索未知的推手,然而在某些时候,这种好奇也是指向毁灭的罗盘。 随着前文明人类对于地底的开掘,大批量在古老年代里积攒下来的源石矿脉被发现,巨大的能源储量让各族人欣喜若狂,由此为基础,以源石为燃料的各类机械与仪器被生产出来,人类的文明也因此变得更加先进! 然而,在如此大好形式之下,一抹阴影却遮盖了人类的命运。 还记得那份实验日志的内容么? 日志的最后,研究者们在泰拉的地下,发现了邪魔。 即使是如此强大的文明,如此万能的科技,那时候的人类也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连长相都不清楚的生物,只将他们命名为,邪魔。 邪魔是从一个矿洞里窜出的,当第一只邪魔饮下人类的鲜血,泰拉的土地便被国度的阴影所笼罩! 无尽的邪魔自世界各地的矿洞涌出,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奔腾到世界各地,各族人类的武力都无法杀死它们,甚至就连那些被驯服的巨兽都不能压倒这些象征恐惧的邪魔,蚁多咬死象,很快,人类文明便面临着比当年人神之战更加严峻的挑战。 人类为了生存,他们构筑起一座又一座城池,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组织,希望可以抱团取暖,通力合作。 而在诸多的组织中,有一个组织,尤为显眼。 它是由三位领导者创立的,而当沈沐柯看到那三人的剪影时,他恍然大悟: 一个黑长直的知性美人,一个白发碧瞳的菲林医生,以及一个看不清面貌、只看到一个长衣兜帽的背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普瑞赛斯,凯尔希,Dr。 多少年前,正是这三人,成立了第一代巴别塔,也是这三人,引领着各族人且战且退,最终,退守到最后一片还未经多少开发、受灾较轻的大陆,并最终,保留下了文明最后的火焰。 这片大陆,在那个时代,名叫卡兹戴尔,而现在,统称为泰拉大陆。 …… 幽暗的会议室内。 凯尔希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是普瑞赛斯留下的投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和罗德岛留下的那个不同,那个是具有一定情感和意识的高级货,而眼前这个,是当年技术不成熟时,通过整理各类数据攒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莫得灵魂。 然而灵魂的缺失并不影响凯尔希与故友叙旧,况且作为一个清醒现实的人,凯尔希心里也明白,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而自己面前这个,不过是一段数据而已。 然而一段数据就够了,凯尔希不是要向老友诉苦,她是来找答案的! “那么,让我们开始下一个论题,普瑞赛斯。”凯尔希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 “关于阿加里图的诸多理论,我已经把他还没写完的那本书给你扫描过了,那么,普瑞赛斯,在你已有的数据库内,是否可以分析出这一理论的可行性?” “当前数据库内数据较少,很难做出准确判断…不过,我找到了一份前人留下的资料,希望可以帮到你。”普瑞赛斯用机械音回答道,她打开了一面显示器,示意凯尔希观看。 “这份材料,来自最初的先驱,原本是一份手抄…后来,内容被录入系统,原稿变得不再重要,就随之销毁了。” 凯尔希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脖颈,她凑到显示器前,开始浏览… “这…”凯尔希似乎有些惊诧,她将沈沐柯先前送给她那份手稿和显示器上那些资料做了一下对比,然后发现—— “怎么有这么多…都是一样的?” 在阿加里图的那份手稿里,凯尔希发现,有相当一部分篇 幅是完全摘抄自眼前这份保存自万年前的资料,还有一些句子只是改变了主语和宾语,把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地名改成了自己知道的地名。 凯尔希感觉这有些黑色幽默。幽默,是因为她发现阿加里图自称呕心沥血(回想十几年前看过的文字内容当然算呕心沥血)写的一部书竟然有近一半的内容是抄来的;而黑色,则是普瑞赛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阿加里图不仅抄书,他抄得还是孤本,孤到什么程度呢?孤到只有普瑞赛斯这里才有留存。 这能说明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且不说阿加里图是如何得到这些资料的,就说一点,他为什么认识这些字? 眼前这些字,是一种来自前文明的语言,和泰拉大炎的语言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阿加里图曾经说,他是出身大炎,然而现在看来,他一定是说谎了,因为这些文字,就算是放在如今的大炎,也不会有人能完全认识。 阿加里图,来自前文明? 凯尔希感觉自己脑子有些混乱了,她足尖点地,不断地抖动着腿,同时将手指上的指甲咬在嘴里。 凯尔希行走大陆多年,很少有事会如此失态,然而现在,关于阿加里图的来历,凯尔希却是彻底搞不懂了。 首先,排除一点,阿加里图不是前文明时诞生的人。 理由很简单,如果他前文明时就已诞生,那么他的年龄怎么也得有五位数,那么他此前的种种行为,就配不上这个年龄了。 阿加里图的真实年龄,应该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三十有余,正处在一个凡人的中年、神祇的幼年。 其次,也排除他出身现代这一点。 因为在很多地方,阿加里图经常表现出一些不符合时代的态度和认知,起初,凯尔希认为这是阿加里图性格使然,现在看来,这是他眼界和经历的表现。 因此,阿加里图绝不是出生于现代泰拉的人,你说他是前文明沉睡到现在还差不多。 然而不可能啊,当年那些被封起来的人,自己都认识,无数的岁月过去,这些人最终都找到了归宿,他们的一切,凯尔希都心知肚明,至于阿加里图…压根没这号人啊。 凯尔希将腿翘起,仰面靠在椅子上。 真有意思,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阿加里图这样的特殊存在?仔细想想,他的过往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谜,他从没有和人说过自己是从何而来,他就这样把自己的来处隐于水面之下,也就是今天凯尔希凑巧看到了这份资料,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么恐怕终沈沐柯一生,都不会有人想到这个问题。 “阿加里图,他的来处宛如迷雾,这个人,就好像是被设定好的角色一样,在合适的时候出场,却没人能解释他的生平…” “这些事,年知道么?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应该不会撒谎吧?”凯尔希用手垫住下巴,暗自考量:“如果有机会,去问一问年吧,这种事,还是不要直接询问阿加里图。” 凯尔希想得很明白,既然阿加里图不说,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自己作为外人,不好去当面探求人家想要隐瞒的东西。 有些事情,在当事人这里,还是永久成为秘密比较好。 第四十五章 海嗣,源于守护 嘶—— 当沈沐柯打开大门,凯尔希已经立在长廊处等候他了。 “凯尔希女士。”沈沐柯平静地打招呼道:“我们走吧…” 凯尔希挑了挑眉毛,她想象过很多阿加里图得知答案后的反应,惶恐不安也好,激烈挣扎也罢,但总归不应该是如此平静啊。 然而沈沐柯拍了拍放在自己身上的诸多文件,笑着道:“我想知道的,大多已经知道,还有些许其他疑问,还希望日后凯尔希女士可以为我解惑。” 凯尔希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有些拿不准沈沐柯的想法了,只得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很多,包括一切的起源,以及前文明覆灭的过程。”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面色变得凝重:“在我们脚下,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 …… 时间退回到沈沐柯往昔回溯的后半部分。 凯尔希等人率领着余下的人类退守至泰拉大陆。然而邪魔的强大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它们也许单打独斗不是人类精锐士兵的对手,但是一旦邪魔的数量达到复数,他们就会变成难以想象的杀戮集团。 漆黑如墨的国度笼罩了一片又一片土地,终于,当这星球上所有其他大陆的联络频道完全静默的时候,前文明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寒冬时期。 他们孤立无援,只得依靠脚下这片大地了。 所幸的是,退守泰拉大陆的人类并非是完全没有希望,他们还拥有一张底牌,那就是魔王的黑冠。 黑冠掌控意识帝国,意识帝国掌控巨兽,通过操纵神祇的力量,前文明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在此后的数百年间,人类做出了许多努力,就为了抵挡住那些跨越荒野与大海的邪魔们。 为了对付横跨焚风热土而来的邪魔,人们利用“北海巨妖”构筑了防御,同时建立黄金城,作为要塞。 而为了抵御跨海而来的邪魔,人类又一次展现了强大的生物制造技术。 简单的说,就是人类制造了一个新的族群,这个族群被称之为——海嗣。 海嗣,具有蜂巢一般的群体意识,它们服务于大群,献身于大群,为了大群而不断进化强大。 人类制造了它们,以大群意志为核心,下属几位人造神祇,统御所有海嗣。 人们将这些海嗣投入深海,同时在海中建立了一座要塞,专门抵御大海的威胁。 由此,邪魔彻底被隔绝于泰拉大陆之外,只要人类不再像先前一般大肆开发脚下的土地,就可保千年万年的和平与稳定。 然而,聪慧的前文明人类千算万算,只算错了一步。 他们忘记了,黑冠,也来自地底… 在人类找到了黑冠时,地下的眼睛,也盯上了人类… 在沈沐柯【拉默的往昔回溯】中,没有看到太多具体的前因后果,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最最简单通俗的结果。 污尘之夜。 也许可以这样称呼那个夜晚,无尽的黑色尘霾自脚下涌出,低沉的呓语自地底传来,进而,烟尘演变成邪魔,呓语催生出恐惧,人类完全找不到可以抵御这些突然出现的邪魔们的方法,因为当他们反应过来,耳畔已经被呓语占据。 昔日辉煌的文明,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只余下寥寥几个人类,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而当这些尚且留存的族群重新回到阳光之下,他们的科技已经彻底断代,一切只有重新开始。所幸,文明的延续之物,黑冠还在,文明得以留存,人类的章节,尚未结束。 …… “所以,就连您,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沈沐柯挑了挑眉毛道:“邪魔就这样凭空出现,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是么?”凯尔希揉着眼睛,她的声音依旧清冷:“那个夜晚,当我们反应过来,邪魔已经彻底压倒了大陆上的一切…我们所有的努力几乎在一瞬间就失败了,哦不,是都没来得及努力,就败了。” “那么,您又是怎么…” “怎么活下来的?对吧?”凯尔希看着沈沐柯道:“在最后的最后,是普瑞赛斯用休眠仓救了我…她还用这种方式,救了很多人…” “那么,那些人呢?” “大多已经故去…他们都是纯粹的人类,寿命本就有限…休眠仓让他们延缓了衰老,但这一觉,却睡得有些太长了。” 凯尔希揺了摇头道:“当我再睁开眼,新的文明已经生成,而过往的一切已经大不一样了。” 当然大不一样了。 首当其冲就是卡兹戴尔的存在。 卡兹戴尔,这个提卡兹的国度笼罩了这片大地,他们奴役了世上所有的种族,他们以黑冠为核心,掌握整个大陆。 这种残酷,是凯尔希始料不及的,因为在她看来,无论提卡兹,还是菲林,还是龙与德拉克,这些种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当年为了扩展生存空间,保留文明火种而被制造出来的“新人类”,大家抱着同样的目标被同样的“旧人类”制造出来,哪有什么上下高低之分? 然而卡兹戴尔的残酷依旧席卷着这片大地,而大海之中,也存在着新的威胁。 海嗣,这个过往由人类制造的工具,竟然彻底失控了! 人类失去了对大群意志的掌控,这让那几尊人造的海洋神祇彻底脱离人类,它们本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之道,大肆扩展,如果不是一开始的人类在制造他们的同时,还为他们设置了诸多限制,海嗣恐怕早就登上陆地,毁灭世界了。 凯尔希回首这片大地,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泰拉大陆上那些凭空出现的邪魔消失了,虽然其他土地上邪魔依旧肆虐,然而眼下这片基本盘是保住了。 眼前这片基本盘,是最后的净土,也是最后的希望,因此,凯尔希决定,要用一切可能的手段,维护这片大地的稳定,同时,也要牢牢限制住这片大地周围的所有危险,只有这样,文明才能真的延续下去。 凯尔希抱着这样的想法,行走在大地之上,她的寿命已经不可考了,对于她来说,维护文明已经成了本能,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理想者的一厢情愿。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菲林女人,又一次,他感受到了悲凉与敬意,比种族更高的是国家,比国家更高的是文明,凯尔希不算是万能之人,她只是一个懂很多的学者,然而这个学者,却甘愿为文明,奔走至今。 注意到沈沐柯复杂的眼神,凯尔希叹了口气,时至今日,她早就 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了不起了,相反,她更佩服那些寿数短暂却自然愿意奔走的人,她觉得那些人更值得敬佩。 两人就这样立在长廊上,久久不得言语。 最后是凯尔希打破了沉默:“你在焚风热土找到了答案,之后,你要去做什么呢?” “这个啊…”沈沐柯倒是完全没想过自己下一站要去哪,毕竟自己那艘战舰还没造出来,现在这个时间段,也还不是自己出世的最佳时期! 要不…我再去维多利亚呆几年,好好搞搞学术?把我那本书补完? 凯尔希看出了沈沐柯的犹豫不决,她最后提议道:“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你不是想实现你那些目标么?那你就去到那些你还没去过的国家和地区好好考察一番,毕竟,只有谢拉格与维多利亚的经验,并不能让你无往不利。”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目标太过远大,只有你如今的班底,不够。” 凯尔希看着沈沐柯,用过来人的口吻劝诫道:“多走一走,看一看,看明白了,再回来搞你的理想。” “我懂了,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翘起嘴角,感激道:“感谢您的教诲。” “不用谢我,阿加里图。”凯尔希摇了摇头,平静地望向远处:“我已经看过了太多相似的风景,让我看点不一样的吧。” 第四十六章 卡兹戴尔,魔王特蕾西娅 卡兹戴尔,一座殿堂正拔地而起。 昔日,提卡兹的宫廷曾屹立于此,那是个辉煌的年代。 然而时过境迁,不朽的王朝也会有终止之时,当内战的烽火燃起,光辉蒙尘,提卡兹族群散落各地,昔日辉煌不再。 然而,天命终不弃提卡兹,千百年后,当又一场危机席卷而来,萨卡兹终于盼来了属于自己的王。 特蕾西娅。 魔族的少女得到了黑冠的认可,她加冕于荒野,持长戈于战场,剑指天下,威震八方。 “以王庭盟约起誓,诸王庭重归于好,联手抗敌。” 萨卡兹在她与兄长特雷西斯的联合下重新走到一起,萨卡兹,千年漂泊的魔族,又一次有了家。 他们在曾经的废墟上建立了新的家园,又将残留在世界各地的萨卡兹汇聚到一处。 荒野上,新的萨卡兹英灵殿也开始动工了,将陈列在这里的,不仅是历代王庭之主,还有那些为了族群而英勇战斗的普通战士。 在这里,一座新的卡兹戴尔城,正在崛起。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一切,又会给大地,带来怎样的变化… …… 殿堂之内,王座之间。 头顶黑冠的特蕾西娅端坐在黑石雕刻的王座之上,这时的特蕾西娅,并没有如战场上一般锋芒毕露,反而和煦如风,这种矜持与怀柔,就如同她的伟力一般,感染着每一位跟随她的萨卡兹战士。 当然,也包括博卓卡斯替。 身着重甲的温迪戈缓缓走进大殿,他向着眼前的君主躬身行礼。 “温迪戈向您致意,吾王。” “请起身吧,博卓卡斯替,不必如此拘谨。” 特蕾西娅的声音温婉动人,全然没有那战场上女武神的冷酷。 “吾王…”博卓卡斯替环顾王座之间,入眼,只看到些许几位亲兵,卡兹戴尔如今的几位核心,都不在此。 温迪戈有些疑惑道:“为何不见特雷西斯大人和诸位王庭之主?” “他们都去了英灵殿那里。”特蕾西娅回答道:“英灵殿的建立,非同小可,兄长执意要亲自监督…王庭之主们,也都随着去了。” “原来如此…” 博卓卡斯替面色有些复杂,他向着特蕾西娅再次行礼,道:“殿下…我…是来向您告别的。” “告别?”特蕾西娅站起身,逐步走下王座。 “博卓卡斯替大人,在这座卡兹戴尔城,住的还好嘛?” 殿下温婉的问题让博卓卡斯替有些拘谨,他只得回答:“很好,殿下,如今的卡兹戴尔,已经规模很大了,数百年间,萨卡兹一族也从未有过如此团结的时候。” “那么,你还要坚持回到乌萨斯嘛?” 特蕾西娅何其聪慧,她洞悉人心的本领又何逊于那些老而成精的长生者们。 博卓卡斯替将身体再一次压低,只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对于温迪戈而言,卡兹戴尔,是魂牵梦绕的故乡…而对于博卓卡斯替而言,乌萨斯才是我的归宿,殿下,我…” 特蕾西娅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博卓卡斯替,你不必如此为难,亦不必向我解释什么,你能来到卡兹戴尔,你能来见我,已经让我非常欣喜了。” 特蕾西娅轻轻抚着博卓卡斯替身上的重甲,道:“我们的族人,都漂泊得太久了,他们有些还在漂泊,有些已经找到了归宿,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我建立起这座城,是为了 给那些尚在漂泊的族人们一个容身之地,而那些已经拥有归宿的族人…我也不会不顾一切地强留。” 特蕾西娅拍了一下博卓卡斯替的手臂,继续道:“如果你想,那就离开吧,博卓卡斯替,不必如此拘泥于血脉传承,你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路,温迪戈不欠卡兹戴尔什么,博卓卡斯替也不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你用鲜血与生命来侍奉我,我只想我们的族人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你觉得乌萨斯才是你的归宿,那么快回去吧,别让它等得太久,但请记住,博卓卡斯替,如果有一天,你迷了路,看不到光芒,那就一直往东南方走吧…在这里,还有一座卡兹戴尔,这里会是所有萨卡兹的家…” “殿下…”博卓卡斯替有些动容了,见惯了厮杀的他其实非常向往理想的美好,这也是他不顾乌萨斯内诸多议论也要来卡兹戴尔觐见特蕾西娅的原因之一。 “博卓卡斯替,永远都会是萨卡兹的一员,殿下,您永远拥有着温迪戈的忠心。” “我明白,博卓卡斯替,我明白。” 特蕾西娅微笑着道:“路上小心,不要受伤。” “殿下,保重。” …… “温迪戈,离开了吗?” 王座之后,食腐者之王显出身形。 这个浑身缠着绑带,看不清面貌的古怪持杖老者看向远方,他的眼里,似乎别有情绪。 “博卓卡斯替是温迪戈最后的血裔…殿下,于情于理,都不应放走他。” “他的家,最近出了很多事,他现在只是想要回家,不是么?”特蕾西娅俏皮地眨了眨眼,凑到食腐者之王身边,道:“我们总不能用血统去绑架他吧?” “殿下,是个仁慈的人呢…” “也许吧,但是这也没什么,对么?”特蕾西娅微笑着,道:“世人们都说,萨卡兹一族是血腥野蛮的部族,然而我们在过往的岁月里也确实如此,我想,我们也应该去寻求改变了。” “传统,不易改变…”食腐者之王摇了摇头。 “不易,而非不能,对吗?” 特蕾西娅笑着拉住食腐者之王的手臂,道:“我们可以做到的,就像我们当初可以胜利一样,我们现在,也可以改变过去。” 食腐者之王轻轻放开特蕾西娅的手,他只是微微欠身,恭敬道:“只要两位殿下还立于此城之内,便无有不可能。” “这才对嘛~” 特蕾西娅满意地笑着道:“兄长呢?他还在英灵殿那里吗?” “特雷西斯殿下,此时已经回去了,他现在,应当在与其他几位王庭之主商量战局。” 食腐者之王沉吟了一会,道:“殿下,眼下,我们的城市,还有诸多问题,外部的敌人,也依旧在肆虐,我们正需要您与特雷西斯殿下的力量。” 食腐者之王躬身行礼道:“现在立于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们,无一不想恢复往日荣光,我们都期盼着两位殿下,可以率领我们,击溃这世上所有的种族,重新掌控这片大地。” “掌控这片大地…吗?” 特蕾西娅看着眼前这个食腐者一族的老者,她有心将老者扶起,但最终,她没有伸手。 第五卷 莱塔尼亚音乐之王 第一章 学生们的路 致阿加里图先生: 先生,见字如面,希望您一切顺利。 我与恩希欧迪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效仿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离开谢拉格,去到北方走一走,看一看。 过去,您对我们的教诲我们始终牢记于心,再此基础之上,我们还思考了很多。 最终,我与恩希欧迪斯一致认为,我们应该离开谢拉格,去到其他地方,比如萨米,比如玻利瓦尔这样的相对落后的地方看看,真正感受一下底层受苦难者的生活,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战斗,一起生活。也只有这样,才能理解先生您的种种想法。 因此,我和恩希欧迪斯带着一队人离开了谢拉格,我们的初定目的地,就是萨米。 萨米与谢拉格,同属雪境,虽然海拔各有不同,但气温和环境相似,比较容易适应。况且,萨米人饱受乌萨斯人的迫害,这正是他们需要人施以援手的时候,我们过去,对他们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们会在那里站稳脚跟,积蓄力量,并发展壮大。您不必担心我们,因为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的理想,也不再需要您如当年一般与苦寒之中求索了。 如果先生您日后有需,诺希斯与恩希欧迪斯,不远万里,也会赶来追随您。 一切,都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您的学生:诺希斯·爱德怀斯 …… 雪境内,湖畔的小屋里,看着手里这封信,沈沐柯靠在兽皮椅子上,默默无言。 桌子上,还放着诸多学生们留下的信件,有柯里昂两兄弟的,也有玛恩纳和艾伦先生的。 这可真是…好孩子。 天可怜见,沈沐柯压根就没想到要把自己手下这些学生培养起来,然后作为自己的部下和先锋,替自己冲锋陷阵去。 他明明只是为了这些孩子好,想教他们点先进的思想,给他们搞点理想者的伟大精神培养啥的。 “我可从来没有想让你们涉险、去战场上拼命的打算啊…” 沈沐柯攥着手里的信纸,苦涩地笑了笑:“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我让你们实事求是,知行合一,是让你们去做一个真正的人,谁要你们去找野心家和军团主拼命啊?!” 沈沐柯捂住自己的脸,他现在的心情,真可谓悲喜交加。 他喜的是,自己耗费心力,种下的种子终于结出了果实。 而他悲的是,他害怕自己最终会害了自己这些学生。 说到底,这和当年的改革不同,这是革命!要真刀真枪地对拼,是要流血的! 自己这些学生,哪一个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是柯里昂两兄弟,就算是玛恩纳和艾伦先生,那也是陪着自己走过很多路的亲近的人。 然而现在,他们各自留下了一纸书信,然后告诉自己,他们去找自己的路了。 找什么?革命嘛? 然后就去了萨米,去哥伦比亚,去卡西米尔? 这让沈沐柯如何不难过?这几个地方有一个条件好的么?萨米什么条件?除了艰苦地打游击没有别的出路。哥伦比亚则是严谨的寡头体系,凭着玛恩纳能挑动多大的风浪?还有卡西米尔,卡西米尔本身就乱的够可以的了,艾伦先生又能从无胄盟里得到多少支持呢? “是我的思想,让他们走上了如此艰难的道路啊…” 一双温暖的手,自身后探出,扶住了沈沐柯的肩膀。 “别难过啊,小哥哥…”年的声音温暖又清脆:“孩子们是找到了正确的路,才会毅然决然地前进的…” “可那是受了我的引导…说到底,我的这套理论,我自己都没来得及实验是否可行…他们就这样带着我的理想奔上路…会受挫的。” 轻轻掐了掐沈沐柯的脸,年笑着道:“小哥哥,你就没有受挫过?你不是也有很多遗憾么?” “那不一样,我…” “你怎么?你是想说,你比他们都强?”年挑了挑眉毛,道:“别太小瞧自己的学生啊,小哥哥,他们可不脆弱。” 年走到沈沐柯身前,指着桌上的信件道:“诺希斯与恩希欧迪斯,他们这两年的成长都超乎你的想像,无论是领导力还是战斗力,都提升极大。” “艾伦先生,他的箭术又有精进,玛恩纳,他的武艺也比过去提高不少…” “安东尼·柯里昂,他已经掌控了神力的作用,现在的他,单打独斗就算对上大炎的那些禁卫也不遑多让。” 年俯下身,盯着沈沐柯的脸道:“大家明明都有提升,只有小哥哥你还把他们当孩子…也难怪人家不愿意跟你呆在一块~” 啊这… 被diss的沈沐柯手足无措,听年这么一说,自己还成溺爱了呗? “罢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出发了,那我再担忧也是无用,只希望他们能一切顺利吧…” “这才对嘛~” 揉了揉头发,沈沐柯平复了心情,他看向窗外,看到了远处新建立的大型实验室。 “索恩教授他们,在谢拉格住的还习惯?” “还好还好…”年点了点头,道:“虽然那个叫希娜的姑娘还有她那些族人总是抱怨这里太冷…但是只要棉衣分配到位,那倒也无妨。” “那就好啊…年,索恩教授在研究那个东西,你看了么?” 年点了点下巴,道:“我看过那个蓝色的源石样本,我得说,就算是我,也没见过那样的东西,它似乎是违背常理的存在,而且,似乎远超当前技术水平。” 那当然了,因为那是脱胎自核聚变的源石反应堆… 自萨尔贡转了一圈,沈沐柯彻底搞清楚了一些历史问题,其中就包括那颗为沙卒小队带来杀身之祸的源石样本。 泰拉大陆的源石版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多么可怕的东西,前文明先驱们乘坐的飞船,就用的这种燃料,在全盛时,他们甚至都可以进行星际旅行! 而眼下,如果索恩教授可以完美地…哦不,哪怕只是六成、五成地复刻那枚源石样本,那么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泰拉大陆都不会有能源上的问题,甚至可以恢复前文明的辉煌,并以此为基础,收复失地,征伐那些散落在其他板块上的邪魔! 这才是沈沐柯邀请索恩教授的目的,哥伦比亚也好,萨尔贡也好,尽是短视之辈,所谓“目光所及,短寸之间,狭目之见,只得窥底。”就是如此这般了。 而如果达到如此高效的能源利用率,泰拉大陆,因源石而起的祸患,也会减少很多。 第二章 魔 神富卡斯 “年,继续加大我们的投入,现阶段,我们应该不遗余力地去支持索恩教授的研究。” 沈沐柯盯着年道:“我们太需要这份技术了。” “知道他的重要性啦,不过我们现在恐怕也拿不出太多东西支援了。”年摆了摆手解释道:“谢拉格,缺少索恩教授需要的资源。” “怎么?” “你想啊,谢拉格盛产什么?”年掰着手指数着:“小麦?皮革?各种肉?还有金属矿和木材?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如药材一般的农产品了。” “这些,都跟源石新能源研究,不搭边啊。” 沈沐柯无奈支着下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谢拉格,这个第一产业发达的国家,压根就不是搞高新技术的料,雪境现在连工业化都不彻底呢,咋搞新能源? “让索恩教授列一个清单,写好需要的东西,然后和卡西米尔监正会谈一谈吧,加大我们的产品输送,同时让他们用我们需要的东西,进行等价交换。” 谢拉格的外贸对象相对单一,这种经济形式其实还是挺脆弱的,以前他打开局面,也就只是和卡西米尔监正会搭上了线。 后来,维多利亚之行后,维多利亚皇庭方面,也有购买谢拉格的产品,但是维多利亚毕竟是远超卡西米尔的老牌强国,他们需要的那些产品,本国就可以生产,因此,也不需要太多谢拉格的产品。 因此,直到现在,谢拉格的开放通商,都是一根长线一根短线,两根线在这牵着,完全派不上用场。 “当年,我想靠着年与我自己掌控的那些技术和制造力量让谢拉格整个前进数百年,一步跨到泰拉现代…现在看来,还是杯水车薪,任重而道远啊…” 然而虽然事实如此,沈沐柯却也一时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了,谢拉格能走到现在这步,已经是天大的转变了。 “年,咱们自己做的那艘战舰…如何了?”沈沐柯突然道。 “框架已经搭了起来…但是还没有具体装载功能,飞行倒是有了,用索恩教授研制的那个半成品能量源石作为燃料,驱动我制造的特殊的推进器,那艘船才飞了起来。” “那太好了。”沈沐柯满意点头,道:“只要进度顺利,就好。” 他立起身,拥抱了一下年,同时将手里的信纸放置在桌上。 “我这次回来,不会待太久,之后估计要到大陆上很多地方看一看,走一走。” “这样最好,你的那个理想,还差太多东西需要补齐,最好的方法是去看一看其他的地方。” “没错…年,你要跟我一起嘛?” “这…就不了吧。”年犹豫了一番,拒绝了:“小哥哥这是你的路,你不能总来依赖我,你要自己去看,去走完它。” “那,我们就要很长时间都不见了~”沈沐柯扶住年的肩膀,笑着划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道:“你要是想我,可不要一个人默默流泪啊~” “去你的,我哪有过这样?”年不满地锤了他一拳,道:“这些年,谁不知道,最容易泪崩的是你!” “是是是,年说的都对~我就是烂泥一滩扶不上墙,好吧?” “小哥哥,倒也不必如此卑微。” …… 月朗星稀,有群鸟略过深林,沈沐柯立在树下,目视远方。 又是春天到来,群鸟要前往北方了。 “1076年了啊…”沈沐柯喃喃道。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魔术师,仅仅十余年过去,眼前的一切,都已然物是人非,记忆中的那些人与事,都已被改变了不少… “大家…都很努力啊。” 沈沐柯抿了抿嘴,轻声呼唤模板先生。 “在吗?梅林?” “我在。” “之前一直没问,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我的穿越又是什么情况?还有,你之前说我死了,我再问你一次,我真的死了么?” “您…” 模板先生似乎有不少难言之隐,他只是沉默着,似乎在思索。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说?即使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沈沐柯掏出那本日记,将它呈现在自己眼前,以让模板先生也看得到。 “这是中文,对么?一字不差的中文,怎么会随着前文明出现在泰拉大陆上?我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您…我不能说。”模板先生欲言又止,最后道:“我没有权限,也许,等到您【圆满】的时候,可以得到答案?” “圆满?是指我集齐所有的魔神?” “也许吧,也许还有别的标准。” “可魔神艾尼,已经被我献祭给阿加雷斯了,我如何才能集齐七十二个魔神?” “这…常规操作肯定是不行,但也许会有转机。” 都是废话! 沈沐柯有些不耐烦了,他第一次对模板先生感到了厌烦,心道 果然谜语人都不是什么好饼~ “那么,你总要给我点信息吧?我立于此间,到底是何立场?” 良久,模板先生道:“您,是一个被选中的幸运儿,您原本的星球,将会受到一次不大不小的冲击…而您的既定命运,是在这冲击中死去,因此,命运给了您一个新的开始。” “那个想要跳下悬崖的人…” “是一个引路人,是他为您指引了前路,并将您安置在【接待员】面前。” 沈沐柯沉默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穿越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同时他也对所谓的命运产生了些许恐惧。 命运既定了我的死期?这可真让人烦闷。 摇了摇头,沈沐柯决定把这些注定想不出来的问题甩到脑后,道:“模板先生?我现在,还有多少源石?” “ 枚,足够二十发的抽取…当然,您也可以选择献祭…” 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了? 沈沐柯有些犹豫起来,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如果整个20连,必定会有新的魔神到手,然而排名和强度无法保证。 而如果全部献祭,那肯定能保证强度…但是那些没有完全觉醒的魔神缺的觉醒度那些谁给我补啊? 思前想后,沈沐柯最后决定,一半一半。 “先来发十连,能出货最好,不能出,那也无妨,还有后手。” “那请抽牌吧” …… 恭喜您,获得佛拉士觉醒度+15%,当前觉醒度90%。 恭喜您,获得汉帕觉醒度+5%,当前觉醒度85%。 恭喜您,获得拉默觉醒度+15%,当前觉醒度75%。 恭喜您,获得阿加雷斯觉醒度+10%,当前觉醒度50%。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之五十位——【富卡斯】。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6/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魔神幻影】,【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佛拉士的药石鉴别】,【拉默的摧城魔法】,【拉默的洞察】,【拉默的盗窃技巧】,【阿加雷斯的长矛】,【阿加雷斯的神力】,【阿加雷斯的变幻莫测】,【阿加雷斯的神鹰】【富卡斯的苍白坐骑】,【富卡斯的锋锐】,【富卡斯的占星术】。 当前【富卡斯】觉醒度60% 【富卡斯的苍白坐骑】: 魔神富卡斯是一位有角长须老者,无时无刻不骑在一匹苍白的马匹上,以此日行千里。 【富卡斯的锋锐】: 魔神富卡斯拥有一柄锋锐的武器。 【富卡斯的占星术】: 魔神富卡斯可以观测星象,预知未来,也可以调动天相,让命运改变…前提条件是,你真的看得到星星。 第三章 音乐之王 寄了。 彻底寄了。 沈沐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夺走他快乐的抽卡界面。 富卡斯,七十二柱里排行第五十,位格是骑士。 特么没有比这更低端的魔神了吧?! 沈沐柯翻看着自己手里已有的魔神,佛拉士是统领,拉默、弗法和汉帕是伯爵,阿加雷斯是公爵,曾经拥有的艾尼也是公爵,只有富卡斯,祂不仅排名低,特么的位格也低,那几个技能有一个能用的? 沈沐柯伸出手,将富卡斯的苍白坐骑与富卡斯的锋锐召唤出来—— 一柄造型夸张的战镰以及一匹苍白色的嶙峋瘦马。 这匹皮包骨头的马倒是颇有气势,它立在那里,浑身缠着白色的绑带,有缕缕的青烟自绑带缝隙中飘然而出,双目血红,让人不由颤抖。 在马背上,还搭着一套灰色的长袍,内里衬着轻薄灵活的鳞甲。 “这倒也方便,起码一身行头是给我预备好了。” 用手触碰长袍与战镰,这套魔神富卡斯的随身装备就完成了“一键换装”,感受着装备带来的种种满足感,沈沐柯心情好了一些。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在玩一些打关卡刷副本掉装备的游戏时,往往会得到一些特别好看特别稀有,但是品质和特效又特别辣鸡的装备。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装备,最终也会有人放弃实际需求强行把它穿上,只为了向队友炫耀,自己“有”这套装备。 明明装备品质极差,但是就是因为它“稀有”“限定”“绝版”“不复刻”,所以玩家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甚至明明得到了之后也就是放置在仓库吃灰,也要先“得到”,然后再“吃灰”。 “仓鼠病嘛~我都习惯了。”沈沐柯耸了耸肩道。 “模板先生?” “我在。” “献祭所有源石,我要再整一个大的。” “如您所愿。” 沈沐柯想得很明白,富卡斯的力量难堪 大用,真正使用的只有身上这套装备,而占星术则因为他看不见星空而失去功效,所以,现阶段,还是再召唤一个强力一点的魔神比较好。 毕竟十连已经花了,今晚要是没有其他收获,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哦不对,我本来就睡不着。 那没事了。 ……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之十三位——【布锐斯】。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7/72 当前已获得【魔神的灵魂】,【魔神的躯体】,【弗法的魔神幻影】,【汉帕的工业技术】,【汉帕的灵魂统御】,【佛拉士的阴影】,【佛拉士的不死庇护】,【佛拉士的药石鉴别】,【拉默的摧城魔法】,【拉默的洞察】,【拉默的盗窃技巧】,【阿加雷斯的长矛】,【阿加雷斯的神力】,【阿加雷斯的变幻莫测】,【阿加雷斯的神鹰】【富卡斯的苍白坐骑】,【富卡斯的锋锐】,【富卡斯的占星术】,【布锐斯的音乐魔法】。 当前布锐斯觉醒度60% 【布锐斯的音乐魔法】: 所罗门王的第十三位魔神布锐斯,拥有伟大的音乐魔法,他掌控音乐的权柄,是伟大的音乐之王,在他的指引下,乐器围着他舞蹈,为他奏响华彩! (音乐,是情绪的魔术,音乐,是心灵的呐喊,音乐会让人披上盔甲,上阵杀敌。音乐也会让人失去勇气,以礼来降。) …… 这才对嘛~ 沈沐柯呼出一口气,和富卡斯不同,布锐斯是真正的高位、上位,他的爵位比阿加雷斯还高,阿加雷斯是公爵之位,却以侯爵为名统领军团,而布锐斯,他本身就是“王”。 王爵,君主,Lord。 位格极高的布锐斯,权柄非常单一,只有音乐,然而就是这一条,就可让祂成为七十二柱中绝对的强者,足可见祂的伟岸! 沈沐柯张开手,虚无中,一枚银色的指环出现,随即被他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话说,之前我翻看魔神们的背景特征介绍,布锐斯似乎颇有威名啊。” 作为排行第十三位的魔神,也作为一个王,布锐斯本体脾气相当差,可以说是暴躁易怒,在《所罗门之钥》这本书里,甚至记载了如何安抚布锐斯。 如果召唤者发现,布锐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则需要让祂拿着橡木手杖,向东南方走一个三角形,以此平息祂的怒火,如果祂不愿意做,召唤者还需要拿着契约和法阵去威胁祂…但是这个过程还不能态度不好,你还需要在左手中指上带上银指环以示尊重,这样才能不得罪祂。 我去,这么一看,这哪是召唤物,这是请了个爹来! 就好像Fate:Zero里,时臣请来金闪闪一样,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大爹回来供着,就那么供着,到最后也没赢。 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沈沐柯叹了口气,自己的运气也算很好,竟然能用不如阿加雷斯的代价整一个位格更高的魔神来。 感受了一下身上涌动的新力量,沈沐柯呼出一口气,暗自想着: 说到音乐,那一定就是莱塔尼亚了,看来自己很有缘分,这次的旅行目标就是莱塔尼亚了。 莱塔尼亚,泰拉大陆的音乐之乡,这个以埃拉菲亚与卡普里尼为主要构成的国家,是全大陆巫师最多的地方,几乎每一个莱塔尼亚人都是天生的术士,他们可以把音乐与法术结合,迸发出奇特的力量。 而现在,莱塔尼亚的掌控者是…巫王。 一想到这,沈沐柯不禁脸黑下来,巫王,这个完犊子玩意! 当年,就是他,和不死的黑蛇联手,在伦蒂尼姆大开杀戒,靠着尘世之音,引爆了整个伦蒂尼姆的感染者社区,如果不是年和沈沐柯自己的努力,这会坎伯兰公爵和老狮王估计就得在地下执政了。 关于巫王为什么要插手黑蛇的维多利亚,事后凯尔希与沈沐柯做过分析。 沈沐柯认为,维多利亚长年累月的扩张以及对外战争,让莱塔尼亚时刻面临风险,因此,一个因国王驾崩而动荡的维多利亚则更符合莱塔尼亚的利益。 然而凯尔希从长生者的角度出发,她认为巫王只是在单纯地维护自己本人的尊严罢了。 就像当年与高卢的那场战争一样,科西嘉一世的劝降书发过来,巫王直接勃然大怒,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宣战了,然而从他执政数十年间的那些疯狂举措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什么勤政爱民的君主,那就是个疯狂的暴君,他之所以不接受科西嘉一世的招降,完全是因为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沈沐柯看向东方,莱塔尼亚就坐落在维多利亚以东,乌萨斯以南,它位于泰拉的中心。 自己,就要到那里去… 话说,和巫王一样,魔神布锐斯也是音乐高手,同时也是个暴脾气…你们泰拉学音 乐的怎么都这样?都是天生暴脾气?艺术家有脾气有偶像包袱是吧! ( ̄▽ ̄) 翻身跨上马匹,沈沐柯将战镰收起,反而换上一副风笛。 “当年,没能在伦蒂尼姆战胜你,让你跑掉了,如今又有机会,就让我们来比试比试吧!” “巫王陛下。” 第四章 万国信使 荒野上,一匹怪异的嶙峋瘦马驮着一个着灰袍的“老者”。 老者留着垂到胸口的山羊胡,长着卡普里尼特有的螺旋长角,左手中指上,佩戴着银指环。 这副打扮当然是沈沐柯本人啦,他又换了一身行头,同时变了另一副面孔,套用富卡斯的特性,变成了一个博闻强记的老者形象。 他怀里抱着一套风笛,不时吹颂出声。 布锐斯的力量带给他所能想象的所有乐器的使用能力,不仅是小提琴、大提琴,还有钢琴与风笛,甚至大号和小号,他都可以毫不滞塞地使用。甚至不仅这些西式乐器,中式的也可以,给一副墨镜大褂,他现在都能愉悦地吹唢呐和拉二胡。 一想到当年,自己年少时,被家人逼着学钢琴却最终半途而废的经历,沈沐柯就不禁感慨: 还得是神啊,不用练就会,而且一出手,就是大师级的。 端坐在马背上,手中的风笛轻颂出声,环绕着旷野,周转不绝。 这一只曲子,取自塞壬唱片的《故乡的风》,没错,就是瓦伊凡姑娘风笛的EP,那首充满了乡土气息的愉快曲子。 笛声悠远,掠过果敢之心,轻抚饶沃大地的新生命,《故乡的风》,自山峦重叠处吹来,夹杂着草垛和阳光的气息。 这是描写乡村田园的曲子,也是最适合在荒野吹奏的曲子。 听着这笛声,沈沐柯的心情也逐渐平静。 啊,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已经有拖拉机隆隆作响地从眼前飞驰过去了呢~ ~( ̄▽ ̄~) 沓沓沓… 舞动的音符里,似乎有不和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沐柯下意识停下了吹奏,用手牵动缰绳,将脚步止住。 身后,一个同样身披长袍的身影迎着他赶上来,只不过对方的长袍,比沈沐柯身上这套显得精致了不少。 沈沐柯身上的长袍,是【富卡斯的苍白坐骑】赠送的,品质不算很好,虽然加持有魔法效果,但因为材质特殊,加上内部裹着鳞甲,整个袍子显得皱巴巴的。 而眼前这位,他身上的长袍就很精美了。 通体墨绿色的长袍裁剪得相对宽大,上面点缀了不少银色的花纹,在长袍的边角处,还有不少镂空的图样。 他脚上蹬着皮质的长靴,袖口也被皮带束缚住,显示出他本人的身材并不像长袍一般宽大。 那人的面貌相当英俊帅气,留着半长的头发,在脑后系成狼尾辫。 而他头顶上方的闪亮光环,胸前子弹形的吊坠,以及腰间那一对一尺多长的手铳则说明了他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这是一个来自拉特兰的年轻萨科塔帅哥。 “日安,陌生的老先生。” 萨科塔帅哥相当有礼貌,他冲着沈沐柯躬身行礼,同时夸赞道:“您的笛声动人心弦,感人肺腑,令我不自觉便跟了上来,如果我打扰了您愉快的下午,那真是抱歉。” “并不打扰,萨科塔小伙子,我很欣喜,在这里能有一个听众。”沈沐柯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前来。 萨科塔帅哥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和沈沐柯并肩而行。 沈沐柯手持着缰绳,令坐骑放缓速度,同时道:“难得遇到一个听众,我还会很多别的曲子,你还想听点什么?” “点…点歌?”萨科塔帅哥显得有些惊诧,眼前这个老爷子这么慷慨么?还接受点歌服务?这在拉特兰可是要收费的! “我…”萨科塔帅哥想了想,道:“有没有,能让人热血沸腾的那种,对,热血沸腾!激烈碰撞的那种!” “激烈的?” 沈沐柯面色古怪地看着他,暗道人不可貌相啊。 这帅哥看着挺文雅的,怎么喜欢听这样的曲子? 真不愧是能天使的同族,想必在拉特兰也是个会轰炸学校的狠人。 要不我给他整点摇滚吧? 思前想后,沈沐柯收起风笛,取出一把吉他。 他准备给这个萨科塔帅哥好好开开眼,来一段——Operation Blade! 噔…噔…噔… 手指逐渐拨动琴弦,节奏逐渐加快,眼前硝烟弥漫,在那梦境的59废墟上,赤红色的刀锋已然出鞘! “I am the one, I‘m here, Infiltrated.” “Your time has come!” …… 昔日,那最初的危机合约,利刃行动。 59当之不愧的绝对之王,红刀雷德,一把猩红的利刃,刀光闪烁,一切即化为乌有。 “近卫薄如纸,重装纸对叠。” 那是一个时代的开启,从一开始的【面对天灾,我们无计可施】到后来的【面对天灾,我们花样贼多】,方舟的博士们历经十二赛季,最终,于起源行动再次遇到那熟悉的红刀雷德。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红刀神。 红刀雷德的伟岸就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 作为一个佛系玩家,沈沐柯以前的赛季从没有登顶过,也就是打到10左右就歇了,反正在往上也打不赢(*^ω^*)。 然而,虽然登顶与他无关,但这首脍炙人口的曲子,他却一直保存在心里。 当熟悉的旋律与歌词再次响起,往日的浪漫又回来啦! “I am the one, I'll be bested by none now, When all is said and done, Oh yeah oh.” 又是一段收尾,手中的吉他归于平静,而萨科塔帅哥已经惊诧地合不拢嘴了。 “这…我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一首值得怀念的曲子罢了,如何萨科塔的小哥?”沈沐柯轻笑着调试着琴弦,道:“这首曲子,还合你心意么?” 合我心意? 萨科塔帅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出双簧,到现在他都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方才还吹奏着愉悦清扬的风笛的老先生,是怎么拿起吉他给他唱了一通摇滚的。 不是说不行,只是觉得,老爷子您玩的花样挺多啊! “很厉害的技巧,很热血的曲子,老先生。” 萨科塔帅哥由衷赞美道:“在这荒野遇到您,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感谢你的认可,小哥…” 萨科塔帅哥与沈沐柯的坐骑并肩走着,突然问道:“老先生,您是莱塔尼亚人吗?我听说莱塔尼亚人都是天生的乐手。” “并不是,你别看我长着角,是个卡普里尼,但我不是莱塔尼亚人。”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但是我正要去到那里。” “这么巧?!” 萨科塔帅哥欣喜道:“我也正要去莱塔尼亚,老先生,这样我们就顺路了!” “那正好,你还想听什么,我可以奏给你听。”沈沐柯捋了捋胡子,同时问道:“话说,你去莱塔尼亚,有什么事吗?我记得萨科塔人几乎不出国门啊…” 萨科塔人世代都生活在拉特兰城里,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是一辈子不出国门的。 “我…有工作,要去莱塔尼亚送信…” 送信? 沈沐柯打量着他,大脑迅速转动… “你,是万国信使?” 第五章 坏消息,巫王执政。好消息,1076年 在泰拉大陆上,有很多种信使。 比如安洁丽娜这样的,在她没有登上罗德岛时,她是最普通的邮差信使。工作内容挺简单,就是帮人寄包裹和书信,因为她控制重力的源石技艺,所以她这份兼职做得挺成功。 而像企鹅物流这样的,就属于武装押运型的信使,她们的工作比较危险,在龙门,时常和各类黑帮火并,虽然大帝和魏彦吾约好了不打真架,但是一场工作下来,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肯定要报销不少。 又或者,天灾信使,这是最危险的,沈沐柯以前就在卡西米尔cosplay过,这份工作极其危险,然而又十分重要,天灾信使们需要背对天灾而行,也就是被天灾追着跑,他们要向自己前路上所有的城市和聚落报信,让他们远离灾害。 而除了这些最常见的信使,还有一种信使,最为特殊。 他们只来自拉特兰,自圣城而出,游走世界各地,向各国发去邀请,他们是万国信使。 自泰拉历1069年开始,拉特兰陆续向各国派出万国信使,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邀请各国政要,前往拉特兰开一次会,也即——万国峰会。 说到万国峰会,那就不得不提【拉特兰主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拉特兰提出一个设想,他们想要通过建立“国际联合体”的形式,消弭战争和动乱,追求长久和平。 这个主张,有点类似于现实里的联合国,然而对于拉特兰主张,沈沐柯的看法是:没有看法,不表意见。 他并不反对拉特兰主张,但是从主观上讲,他不认为拉特兰主张能实现。 开玩笑,啥实力啊就要联合?你们也喝酒了?也氪了168?也要为斯卡蒂献上心脏? 国际联合可不是什么喝酒聚餐,不是说两个人喝两杯酒就成好兄弟了,各国之间 的那些破事,哪是拉特兰一国能理清的? 更何况,拉特兰根本不存在能让各国放下争端拥抱和平的硬实力。 教宗的铳骑虽然强悍,但他们才刚败给乌萨斯集团军几年?历历在目啊! 拉特兰不是乌萨斯的对手,那么他们也绝不是哥伦比亚的对手,至于维多利亚和大炎,那更是想都别想,两大国就不可能听他们的。 就单说如今的大炎天子吧,从原剧情里,魏彦吾的话语间就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当今的天子,善妒。 善妒者,虽无有远谋,但一定爱惜羽毛,在位期间,这样的天子不会有什么大举动,既不会玩国本,也不会失社稷,他会安安稳稳地把皇位传给下一代,保守至极。这样的天子,也就不可能去参加什么万国峰会,搞什么国际联合了。 因此,在沈沐柯看来,拉特兰主张是理想者的一厢情愿,就像当年在旧金山,诺顿一世陛下的政令一样,人们都知道他对,但不会有人去服从。 说到底,还是实力的问题啊…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前更得不到。 …… 萨科塔帅哥似乎没想到自己身份一眼就被道破,他下意识地以为沈沐柯是个来劫杀他的杀手,他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铳… “别紧张,小哥,我没有恶意。”沈沐柯语气平淡道,手上却毫不犹豫,【富卡斯的锋锐】召唤而出,不等信使小哥反应过来,弯曲的战镰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先生,你这…” “别动,小哥,战镰很锋利,可别被划伤了…”沈沐柯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马上,他瞥了一眼对方腰间的铳,笑着道: “我听说,拉特兰的律法要求你们,不得连射六发子弹…也就是说,你枪里现在各有五发子弹…你有多大把握,能在我割下你头颅之前,射出这十发子弹?提醒你一句,我长袍里套着鳞甲,虽然不厚,但是阻挡你的子弹,绰绰有余。” 啊这… 信使小哥犹豫再三,最后将手缓缓抬起,不敢再去拿腰间的铳。 “这才对嘛~” 沈沐柯笑着道:“我姑且算是见多识广,了解一些拉特兰的风俗习惯,拉特兰的万国信使,奔走四方,在各国政要间游走,我也略有耳闻。” 他将手上的战镰抬起,扛在肩上,道:“年轻人,不要总急着拔枪,贸然掏出武器,反而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麻烦…也就是你遇到了我,如果遇到一些亡命之徒,恐怕你现在都被干掉了。” 信使小哥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时刻。 然而小哥还是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这不公平,老先生,您这是突然袭击,是您用音乐做诱饵,让我离您太近了,如果我真遇到亡命徒,我肯定都不会靠近他。” “是嘛?那你很棒喽?” 沈沐柯没好气地伸出手,翘了他头顶的光环一下,道:“还强词夺理,真不知道教宗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派你这么个菜鸟出使莱塔尼亚。” “您还见过教宗大人?”信使小哥挑了挑眉毛道。 “那倒没有。”沈沐柯摇头道:“但是能提出拉特兰主张,并派遣万国信使出使各国,这样的教宗大人,值得尊敬啊…” 不管拉特兰主张能不能实现,但只要他提出来,沈沐柯就抱有一颗敬重之心。 为民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荒野。 拉特兰人可能做不到让拉特兰主张实现,但他们绝对配得上这个理想,他们是纯粹的。 信使小哥点点头,他这会,已经能感觉到沈沐柯的心意了,也就放下了戒心。 跟着沈沐柯又前进了几步,信使小哥问道: “老先生,您刚才的话,意思是说,我不适合出使莱塔尼亚?” “是这样没错。” “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沈沐柯看了看他,道:“拉特兰人不学历史和时政么?” “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莱塔尼亚现在的君主是谁么?” “知道,好像是被称为…巫王?” “知道你还敢去?!”沈沐柯道:“傲慢的巫王,疯狂的巫王,可怕的巫王…四皇会战,高卢灭国,才过去几年?忘了巫王是怎么屠戮高卢使臣的了?” “高卢使臣被杀,那不是因为高卢皇帝科西嘉一世要劝降巫王么?那不是因为战争么?” “那是因为劝降么?那是因为科西嘉一世将莱塔尼亚视为自己的领土这件事,惹恼了巫王。毕竟巫王可是把整个莱塔尼亚都视为自己的财产,他怎么可能允许任何人窥探?你此去,是要带去拉特兰主张的,然而巫王…凭他那脾气,你都不要想跟他交流,因为他已经疯狂地听不进去了。” “那像您这样说,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信使小哥沮丧道:“早知如此,我还不 如趁早回拉特兰…” “那…倒也不必。”沈沐柯眨眨眼,笑着道:“你运气不错,来得时间比较凑巧。这就不必担心使命会半途而废了~” “这,又是为何?” “呵…”沈沐柯咧开嘴,道:“因为,今年是1076年啊…” 第六章 反抗的三要素 泰拉历1076年发生了很多事,有些大,有些小。 小一点的,比如乌萨斯北方荒原上出了个黑签事件,直接导致某只白兔子失去了双亲,从此走上一条目前还看不到光芒的路。 大一点的,比如,莱塔尼亚巫王就要完犊子啦! “老先生,您为何说,1076年是个好时机?” 信使小哥还有些不明所以。 沈沐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信使小哥,对于你完成使命这事,你不需要着急,因为着急也无用,我给你的建议是,你先在莱塔尼亚等待着时机,伺机而动,放心,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自然有机会完成任务。” 信使小哥满头问号,他看着沈沐柯,想从他高深莫测的神情里看出什么,然而看了半天,也是毫无收获。 “尘埃落定嘛?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竟然可以改变巫王的态度吗?这个老人又是什么人?他说他不是莱塔尼亚人,那为什么对莱塔尼亚这么了解?” 沈沐柯不知道信使小哥是怎么想的,况且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给他解释什么,你总不能跟信使说我要刺王杀驾吧? 荒野上,一老一少就这样各怀心思地行进着。 …… 维谢海姆。 莱塔尼亚的移动城市之一,一座清朗优美的小城,格特鲁德家族世代统治着这里,他们是巫王的忠实拥趸。 巫王曾于此建立一座类似于高塔的建筑物,人们称之为“夕照厅”。 巫王残酷暴虐,他所修筑的高塔自然成了人们恐惧的对象以及其党羽严加看守的场所,因此,虽然夕照厅坐落于广场上,但是此时,却并没有多少人敢靠近过去…毕竟明里暗里那些身着长袍的术士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巫王的统治已经让他民心丧尽,那为什么莱塔尼亚人们不拿起武器来反抗呢?” 夕照厅广场东南侧,一间装潢温馨的咖啡馆内,信使小哥用叉子挑起一大块乳酪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在他对面,沈沐柯笑着用茶匙搅动这手边的奶茶,道:“慢点吃,让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还万国信使呢~” “拉特兰人面对甜食,毫不手软!不过还是感谢您的招待。” 万国信使的盘缠非常有限,信使小哥身上的钱也就勉强够他赶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是好久没吃过甜食了。 擦了擦嘴,信使小哥继续道:“老先生,您这么了解莱塔尼亚,您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茶杯散发出热气,光影似乎在他眼底交错,他缓缓道:“反抗?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汇…小哥,我想问你,作为一个天性自由的拉特兰人,你对于【反抗】这个词,有多少了解?” “所以您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啊?”信使小哥摆摆手道:“我们的生活可很平静的,天性自由什么的,都是刻板印象,我们日常做很多事情都需要向公正所报备,很麻烦的。” 呵呵,如果不是我看过【吾导先路】,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小哥,客观地讲,信使没说错,拉特兰人日常生活中确实有大部分受限于公正所,做什么都需要到公正所报备…但是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 只要在公正所报了备,你干什么都行! 只要你提前向拉特兰公正所报了备,你想轰炸母校都不是问题,这不叫自由?这都过了火了! 沈沐柯的吐槽信使小哥并不知道,他在思考“反抗”这个问题,然而他思索良久,最后道:“抱歉,老先生,我不太能理解这个词…所谓反抗,在拉特兰人的日常生活中,很少见。” 沈沐柯点点头,他很能理解,毕竟是拉特兰嘛~ 拉特兰的情况,如同宗教信仰以及赛博朋克的融合体,萨科塔们拥有极高生产力的同时还拥有共感的能力,这让他们不存在误解与纷争,而独家垄断的铳械制造自己本族人的强大武力,也让他们可以抵御大多数外敌的入侵,综上所述,这是一个小国寡民,物产丰富,人民平和度日的地上天国! 拉特兰的情况,已经无比接近沈沐柯心中那个理想的最终形态,但是它坏就坏在,拉特兰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 萨科塔们可以用共感链接彼此,殉道者安多恩和莫斯提马在剧情中就是这般和解的,然而身为黎博利的毁灭凤凰人小姐却不想接受,所谓天下黎博利知情权共八斗,灵知独占一石,艾丽妮与菲亚梅塔各欠 一斗。独臂电锯侠小姐表示你们萨科塔人都是这么别扭的嘛? 想到这,沈沐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准备给信使小哥来点小小的泰拉大陆震撼。 他伸出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圆,同时将它划成三份,向小哥解释道:“所谓反抗,其实和做其他事是一样的。” “做一件事,首先要找到三个要素。” “第一,谁要做?” “第二,怎么做?” “第三,要做谁?” “小哥,我问你,你所说的反抗,要谁来做?” “当然是莱塔尼亚的普通人啊。” “那么,谁要做解决了,下一个问题【怎么做】,请问,谁来领导他们如何行事?” “领导?反抗还需要领导?”小哥似乎有点茫然,他又切开一块蛋糕,边吃边道:“拿起武器,冲到巫王的住所,一股脑儿把法术和弹丸倾泄在他脸上,还愁不能成事?” “你…厉害。” 饶是沈沐柯,听到这话,也差点笑出声来,他下意识地问:“你一股脑儿冲上去,不怕误伤到自己人么?” 信使小哥同样用茫然的眼神看向沈沐柯,这下轮到沈沐柯自己尴尬了。 完了,草率了。 忘了萨科塔人都会共感了。 沈沐柯道:“巫王虽然暴政,但盲目地杀死他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是,巫王死后,谁来维持秩序,谁来主持整个莱塔尼亚呢?” 信使正欲回答,沈沐柯打断他道:“可别想拉特兰的例子哦,卡普里尼不是萨科塔,在这里,人心隔肚皮。” 信使抿了抿嘴,最后狠狠地吃下一口蛋糕。沈沐柯搅了搅手里的奶茶,继续道:“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领导,莱塔尼亚人都无法做到反抗的起步。至于怎么做,那更是无从谈起。” “最后,让我们来探讨下,【要做谁】的问题。” 第七章 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 咖啡厅里,沈沐柯在桌子上划了一个问号,道:“信使小哥,你认为,莱塔尼亚的问题,都是巫王的问题么?” “难道不是么?”信使小哥嚼着蛋糕道:“巫王倒行逆施,巫王残暴不仁,一切不都是巫王的问题么?大家一起干掉巫王,换一个领袖,岂不更好?” “首先,先不提你这种刺王杀驾的想法相当危险…真不愧是拉特兰人,这方面就是开明…就说你这种思维,就非常理想化。”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小哥,你了解莱塔尼亚的制度么?” “不甚了解。” 沈沐柯叹了口气,然后将莱塔尼亚的整套系统解释了一番。 说起莱塔尼亚的体系,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奇怪的结构。 首先,从构成上,它和华夏东西周时非常相似,也是有一个天子一般的最高级,其下则是诸侯割据、贵族掌控底层的局面了。 然而与东西周的不同之处在于,莱塔尼亚的整套系统的产生,是反过来的。 他们是选帝侯制,不是由天子任命领主与贵族,而是由诸侯来选择联邦领袖。 在华夏互联网上,一直流传着一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不帝国的特殊的精罗震怒的传说级存在,即“神罗”。 神罗选帝侯制度的存在,似乎是上帝一个奇葩的玩笑。 这种由领主贵族选择皇帝的特殊制度据说是这样形成的: 皇帝如果世代相传,那么在传承的过程中,势必会产生无能之君或者暴虐之君。就如同夏禹和夏桀,周文王与周幽王,始皇嬴政与二世胡亥,前人再怎么聪明伶俐、手段刚猛,也没法保证儿孙不会变成一个废物。 所以在此基础上,横穿神罗八百年的选帝侯制度产生了,以领主与贵族为界,在这其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成为皇帝,让这个被大家选中的人,管理整个国家。换算到泰拉大陆上的莱塔尼亚也是如此,巫王在没有登上王位的时候,就是乌提卡领主。 选帝侯们选择了乌提卡领主,让他以巫王的名号登上王位,从此以后,他安稳统治了莱塔尼亚十年。 然而十年之后,出于未知的原因,巫王突然就性情大变了,他变得残酷又疯狂,就比如说高卢皇帝劝降这事,坦率地说,科西嘉一世想要吞并莱塔尼亚,也不算无理取闹,从后来很多的莱塔尼亚特产以及各类文化残留可以看出,高卢曾经是拥有莱塔尼亚的,起码也有个名义上的宗主和仆从的身份,然而巫王却破防了,他丝毫不碍于国际观瞻,直接清洗了所有高卢使臣,然后自顾自对着高卢宣战了。 作为一国之主,巫王当时的行为其实真跟疯了没区别。 因为莱塔尼亚的力量太小了,而且当时维多利亚、乌萨斯、卡西米尔都没来得及出战,在当时人们眼中,巫王是以区区一个莱塔尼亚硬撼整个高卢,放在现在,就好比阿三对五常 宣战了一样。 但是历史的发展就是这么戏剧性,随着各国的合作以及巫王本人的强大武力。四皇会战,不可一世的高卢竟然输了,而且这次输的彻底,直接灭国了,巫王的声望因此达到顶点,这也是他如此狂暴,却依然有如此多的追随者的原因。 然而,在四皇会战之后的几十年后,巫王的暴虐有增无减,虽然巫王的功绩足够耀眼,但是这种暴虐的君主留之无用,还是把他换掉比较好。 “换掉?” 信使小哥嚼着蛋糕,喃喃道:“选帝侯们不是已经选择了巫王作为一国之主么?眼下巫王尚且健在,他要是不同意被换掉那怎么办啊?” “正常来说,换皇帝,就是改朝换代,放在大炎,这是需要造反才能达成的结局…但是莱塔尼亚则不同,眼下的君主不够好,选帝侯们大可以暗自废掉他,然后另外选择一个新君,等待时机成熟,在直接发难,彻底压倒巫王。” “选帝侯们能有这么大本事?”信使小哥将刀叉放在盘子上,道:“选帝侯,说穿了不就是一群贵族么?比武力,他们真的是巫王的对手?老先生,我可听说,巫王是个绝顶的高手,在泰拉大陆上恶名远扬…在我旅行到此之前,我可没少听人提起他的传说。” 在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说中,巫王之于莱塔尼亚人,就好比张辽之于江东一样,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选帝侯们有多少军队,有多强的实力,敢换巫王?怕不是刚到高塔下,就被巫王一套连招带走了。 “所以我才说,当前莱塔尼亚的制度,有问题。” 沈沐柯撇撇嘴,他对选帝侯制度一点也不认可。 由贵族选择君主就能保证质量?这话也就骗骗小孩。 贵族是用什么标准选择君主的?他的长相?文化素养?还是情商智商?还是什么功绩? 都不是,对于领主们来说,唯有利益!才是唯一的要求! 谁上位符合选帝侯们的利益,他们就选择谁。 当年,他们选择巫王,十有八九是看上了巫王的实力,因为当年的莱塔尼亚立足未稳,又有高卢虎视眈眈,选帝侯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强力的角色稳住阵脚,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巫王的力量确实稳住了莱塔尼亚,他们的短期目标完成了。 然而他们的长期目标,那就是个灾难了。 在沈沐柯看来,巫王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治国,他所出台的一切政令基本都是随性而发,想修筑夕照厅,就修筑夕照厅;想拿感染者做实验,就拿感染者做实验。后来巫王覆灭,他那些残党们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行为,就深得巫王真传。 一个基本不懂治国的人,愣是凭借着武力统治了莱塔尼亚几十年,直到原剧情里,巫王在泰拉历1076年才最终被选帝侯们抛弃,被双子女皇击败,最终坠于高塔。 选帝侯们为何选择双子女皇?因为只有她们才能在硬实力上战胜巫王,才能做到换君主的操作,你让其他人来,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这就是选帝侯们的局限,他们不是在做选择,而是在做生意讨价还价。他们总是先解决眼前这个最棘手的问题,然后把其他问题搁置,等到一切都变得不可挽回时,马上转战下一环节,再选择一个新的替补,然后再把旧的那个踢掉,由此周而复始。 这种方式,的确给莱塔尼亚的选帝侯们带来了便利,但是对于莱塔尼亚的普通人来说,这可比恐怖片刺激多了。 他们完全被选帝侯们牵着鼻子走,别说什么自由,连生存都成问题,原剧情里,在双子女皇上位后,莱塔尼亚看似是好起来了,然而从【干员黑键】的语音就可以看出,这不过是把赤裸裸的鲜血埋在地下罢了,不是没有了,而是表面上看不到了。 坐在桌子前,沈沐柯沉默不语。 莱塔尼亚要想拥有一个自由的未来,只有一个办法。 消灭选帝侯制度,把选择权,让给人民! 第八章 我名布锐斯 咖啡厅里,信使小哥听着莱塔尼亚的境况,最后将刀叉放下,叹了口气道: “出发之前,我曾经向教宗大人请愿,希望可以去到一个充满浪漫色彩与艺术气息的国度,为此,我放弃了维多利亚,放弃了哥伦比亚,也放弃了叙拉古…我原以为莱塔尼亚作为音乐之乡,应当和拉特兰一般美好…现在看来,这里也是名不副实啊。”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的认知是正确的,小哥,莱塔尼亚确实是浪漫的音乐之乡,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目前的莱塔尼亚,是一个被暴君裹挟着的国度,这里的乐章当然优美,但是可惜的是只有一首。” 独裁的君主不会允许任何其他的音符出现,一路走来,沈沐柯发现,在街头巷尾,几乎没有人施展音乐的才华,大家似乎都被迫压抑着天性,印象中的音乐之乡莱 塔尼亚,可不是这样的。 巫王的统治已经达到天怒人怨的程度,不管是选帝侯还是普通民众,都已经忍无可忍。 如果不是巫王终年呆在高塔里,而高塔又抵御了一切进犯之敌,他早就被推翻了。 不过,万事无绝对,沈沐柯已经有了一个靠谱的计划雏形,就是需要一些人的配合… 沈沐柯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将奶茶喝完,对信使小哥道:“我们走吧,先找个住处,别担心,我请。” “呃,老先生,我们万国信使有文牒,可以向当地官方申请住所…就不劳烦您破费了” “你确定不跟我住一起?”沈沐柯挑挑眉毛,道:“你确定要拿着文牒去找巫王的手下?” “所以一切都拜托您了!” 信使小哥非常顺滑地鞠了一躬,“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什么的,一切都凭您做主!” 大局当前,信使小哥一秒钟就完成了自己的思想闭环,不管眼前这位健谈的老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和他接触的,起码他坏心思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自己只是个信使,一没有财,二没有物,就只有浑身上下这点装备,也不值什么钱,老先生要是真有歹意,犯不着跟自己聊这么多。 因此,沈沐柯的形象,在信使小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健谈的世外高人,就像大炎传说中那样。 世外高人做事,那自己怎么能一下子想明白呢?既然人家诚心诚意地邀请了自己,那自己不去就有点不给面子了不是~ ( ̄▽ ̄) “别总称呼我【老先生】了,我还年轻呢。”沈沐柯笑着纠正道:“我叫阿加里图,你的名字又是什么?” 信使小哥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阿加里图先生,我叫亚伯拉罕。” “…好名字。” …… 在夕照厅广场的周边,沈沐柯随意地找了个典雅的小旅馆,和亚伯拉罕小哥住了下来。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旅馆老板看到沈沐柯怀里那支长笛的时候,他的反应还是让沈沐柯惊诧不已。 “老先生,咱们这里允许拿着乐器…但是为了您和您同伴的安全考虑,您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吹响它…” 沈沐柯愣了一下,道:“这又是为什么?莱塔尼亚难道不允许演奏么?” “您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是这样没错。” “那就是了…”老板走到门口,环顾四周,将大门关上,道:“您大概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巫王…巫王陛下,格特鲁德伯爵大人,响应巫王的命令,在领地之内,大肆搜捕那些同时拥有音乐天赋和法术天赋的人,将他们聚集起来,全部送进了高塔…” 送进高塔? 沈沐柯皱起眉头,巫王这是要做什么?不会又要搞什么花活吧? 对于巫王这种暴虐渣滓,用最最恶毒的想法揣测尚且不足以表达他的腐败,沈沐柯只是略一思索,便感觉心力交瘁。 看来自己需要尽快行动了,什么都等着双子女皇和选帝侯,是不行的啊。 “明白了,老板,请您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吹响长笛。” “感谢您的理解。” 沈沐柯将长笛收起来,又拽了一把直勾勾盯着外面的亚伯拉罕—— “走啦,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哦哦哦哦,明白了。” …… 入夜,皎洁月光撒下,映照着沈沐柯的脸。 天空上,是两个月亮,这无疑是前文明的产物啦。 可惜维谢海姆不是沃伦姆德,看不到太美妙的月光…不过也还好,起码比伦蒂尼姆的月光要好,可见莱塔尼亚这个专精法术的国度还是没有遭受什么污染的。 沓沓沓… “来了…” 沈沐柯勾起嘴角,他披上灰袍,将鳞甲笼罩在里面,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双脚踏上墙壁。 呼—— 夜风冰冷,吹拂着他的脸庞,他就这样借着风飘在空中,如同幽灵一般腾挪而上。 在旅馆的屋顶上,一个身影正低头寻找着,在一处处房间停留,似乎在找什么人。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寂静的夜里,沈沐柯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对方猛地一激灵,手上紧握着的魔杖随手划出,一道璀璨的法术便释放出来! 面对这道炽热的光芒,沈沐柯只是轻轻抬起手,然后像摘果子一般握住——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里,沈沐柯握住了“光”,然后用力一捏! 嘶—— 就像是哑火的爆竹一样,沈沐柯仅仅用包裹着鳞甲的手,就捏碎了一道法术。 这是什么怪物?! 对方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两者实力差距太大,自己不是对手! 他拿出一支短哨,这是他的珍藏品,也是最后的手段。 他将短哨叼在嘴里,然后鼓起脸颊,吹响了它。 乌—— 哨声并不昂扬,反而是一种古怪的低沉,宛如火焰平静地燃烧一般。 随着哨声响起,真的有炽热的火焰围绕在对方身边,那火焰包裹住他的身体,逐渐翻涌向上。 对方极力挥动着手里的魔杖,那烈火被控制住形体,凝聚成一道巨大的火蛇! 火蛇嘛? 沈沐柯啧啧称奇,这招他以前也会,只不过是需要借助艾尼的火玉罢了。 “想用音乐和火焰来掩护自己吗?真有意思,你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 感受着四周传来的视线,沈沐柯撇撇嘴,看来这里是不能呆了。 夕照厅是巫王的建筑之一,维谢海姆是格特鲁德家族的领地,巫王的党羽,没理由不昼夜盯着这里。 可惜的是暴露得太快了,这事都怪对面这位… 沈沐柯伸出手,从腰间随意取出一支指挥棒。 “不要试图用音乐和法术来对付我,小密探!” 沈沐柯将手中指挥棒高高举起,月光下,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指环映照着火焰,在黑夜里,迸发出堪比耀阳的光芒! “向音乐的王者俯首吧!我名布锐斯!” 第九章 魔鬼的笑声 维谢海姆,郊外。 嘶—— 神性划动空气,下一秒,手持指挥棒的沈沐柯现身此处。 伴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是亚伯拉罕小哥和那位蒙面密探,以及一些散乱在空地上的各种物品。 冷风一吹,亚伯拉罕小哥被冻得惊醒过来,他猛地将眼上的眼罩扒下来,然后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待在野外! “我的天!我这是在做梦吗?!” 看着亚伯拉罕小哥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拿起自己的衣服,沈沐柯凑过来笑着道: “睡眠质量可以啊,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听到?” “刚才什么动静?阿加里图先生?我们不是在旅馆睡觉么?”亚伯拉罕小哥懵懂地看着沈沐柯,然后指着一旁的密探道: “这又是哪位?” “一个密探。” “他这是怎么了?” 密探跪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双目无神,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啊,这个啊…不是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足够完成瞬移的,他这会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吧?” 沈沐柯走到密探面前,然后将他脸上的面罩摘下,露出一个年轻的面孔。 亚伯拉罕小哥看了看,突然惊诧道: “这不是傍晚那家咖啡店的店长嘛?!他还是密探?” 没错,这个密探,就是沈沐柯与亚伯拉罕小哥傍晚聊天时所在的那家咖啡店的店主,他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密探。 “别这么惊讶,亚伯拉罕。”沈沐柯安抚道:“用你聪慧的脑瓜好好想想,我们傍晚都在咖啡馆聊了什么?” “聊了什么?” “巫王啊,莱塔尼亚啊,选帝侯啊!”沈沐柯耸了耸肩,道:“在闭塞压抑的国度,讨论国家大事,甚至明确指出了制度的缺陷,批评了君主的无道…以上这些,如果是在一家正常的咖啡馆,我们只说个开头就会被人阻止,一个不好,可能还会被告发,落个牢狱之灾。” 沈沐柯打了个响指,接着道:“但是没有~我们聊天的时候,店长明明一直都在,我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然而他听到那些话之后,就是没有阻止我们,也没有向巫王的爪牙告发我们,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咖啡店长会做的事~” 亚伯拉罕小哥反应过来,道:“所以,通过这些,您就知道了这个店长,是一个需要隐藏身份的密探?这也太顺理成章了吧?” “呵,那倒没有,主要是这位店长送我的名片暴露了他…”沈沐柯掏出一张精致的卡片,放到眼前晃了晃,笑着道:“如果他以后还做这行,最好记住一点。” “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的道具最好不要用真名~” 沈沐柯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清晰地印着“别格勒” 别格勒。 女皇之声密探,在尘影余音里,他就是双子女皇的人,是他给黑键带来了真相,也是他最终解决了那一代的格特鲁德伯爵女士。 只不过二十年前的他还嫩得很,竟然搞出用真名做假名片的事,想来也是初出茅庐不懂规矩了…又或者,他是觉得自己一个无名之辈,没人能认出他来? “啊啊啊!!” 随着精神力的逐渐恢复,别格勒缓了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沈沐柯—— “啊啊啊啊!!” “别喊了,别格勒先生,你这会的声音毫无美感。”沈沐柯无奈地掏了掏耳朵道。 别格勒收敛了声音,然而他眼中的恐惧却丝毫不减。 他刚才都遭遇了什么? …… 时间倒退到十分钟前,当别格勒的哨子召唤出通天的火蛇时,几乎所有潜伏在维谢海 姆的巫王爪牙都将目光锁定了他,这个年轻的没有经验的密探,在面对自己不可战胜的敌人时,毅然选择了硬刚! 这种行为很不密探,但非常年轻人,这让沈沐柯哭笑不得。 在他的构想里,自己此行应该是以低调为主的,起码也不能这么快就暴露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然而没想到,对面这位比自己还急,打不过就直接明牌了! 这种我不好就谁也别想好的行为沈沐柯很欣赏,这也很符合他对于密探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毕竟一群隐在暗处的老鼠,能指望他们有多大格局? 沈沐柯叹了口气,将指挥棒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小提琴。 他要用一首曲子来阻止对方,同时脱身! “烈火与什么最配呢?果然还是魔鬼吧!” 将小提琴架在肩上,琴弓架好,沈沐柯的表演开始了! “一首随想曲,送给各位…” 铮! 铮铮铮! 小提琴曲调柔和,声音华美,然而在一段华彩的下半段,那一连串三度双音的下行半音,听起来却好像有人在笑。 戏谑的,疯狂的,仿佛魔鬼的窃窃私语? 夜空下,那冲天的火蛇被音符裹挟,频频跳动,连同周遭的窥视一起,随着乐曲颤抖, 二段转到g小调,前半部分呈现了提琴低音区上的华彩,具有强烈的装饰性,然而后半段,分解八度半音下行,使得琴声骤然恐怖,有狂风吹动着沈沐柯的灰袍,他头上的角,手中的指环,与月光汇聚一处,那疯癫的形体,那炙热的情感,让处在火焰包裹中的别格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在众人的目光里,身着灰袍的沈沐柯,他身周汩汩的黑气四散,那黑气凝聚成阴影,盘旋而上,逐渐形成笼罩整个夕照厅广场! 那阴影头生双角,骨瘦如柴,它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嘲笑着眼前的一切,也毁灭着眼前的一切! “噗!”*N 街头巷尾,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的主人心神震荡,然后伤及肺腑,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沈沐柯颤抖着手,后半部分旋律在高音区陡然出现,那跳跃的音型、于此前完全相反的走向以及力度的变化,更使得乐曲华丽起来! 漆黑的魔鬼套上了华丽的长袍,它跃动着,舞动着,如同纷乱的火焰,如同疯狂的愚者! 它戏谑地藐视一切,它被音符唤醒,就是要嘲笑一切! “这…怪物!怪物!” 荒诞不羁的魔鬼震撼了众人,他们开始不由自主地逃跑,而正面面对这乐曲的别格勒,他此刻已经忘了跑是怎么一回事了。 火焰,早已散去,别格勒震撼地看着眼前魔鬼,看着沈沐柯走到他面前… …… 郊外,别格勒瞪大眼睛,他现在看沈沐柯的样子,和小时候听到鬼故事差不多。 “别紧张,别格勒小哥。”沈沐柯摊手,道:“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你看见的都是幻影,做不得真的。” 这话是真话,毕竟沈沐柯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就没打算下死手。 那魔鬼,确实是幻影,不过如果沈沐柯想,那也可以是真的。 摩挲着手里的小提琴,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 帕格尼尼,这位世界级的小提琴家的曲子果然足够疯狂,刚才那一段,只是他《二十四首随想曲》中的其中一个,名为《魔鬼的笑声》,名副其实,那尾调,确实很像笑声。 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别格勒,沈沐柯无奈耸耸肩,看来对方不太能接受这种高水准的冲击啊~ 将小提琴收起来,沈沐柯立在别格勒面前,道:“行了,别在那紧张了,我要想对付你,刚才就下死手了…说说吧,谁派你来的?选帝侯们?还是双子女皇?” “你竟然知道两位女皇?”别格勒瞪大眼睛,女皇的存在是一个秘密,而眼前这个人,他的可怕程度超出自己想象啊! “别紧张,别格勒。”沈沐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双子女皇那边的人,你们要玩一手改朝换代的戏码…巧的是,我对于巫王也很不爽,所以我们应该是朋友啊!” “朋友?” 别格勒和亚伯拉罕同时懵住,前者道:“您不是来毁灭莱塔尼亚的?” 后者则道:“阿加里图先生?您真要刺王杀驾啊?!” “行了行了,什么刺王杀驾?什么毁灭莱塔尼亚?说得那么恐怖,真把我当魔鬼了?” “比起这些贬义词,我更喜欢,【替天行道】这个词。” 沈沐柯将别格勒拉起来,道:“带我去见选帝侯和双子女皇吧,你们想要扳倒巫王,那就需要我的力量。” 第十章 巫王秘闻 巫王的高塔,屹立 与大地之上。 在高塔所在的城市,不存在任何其他比高塔更高的建筑,巫王就这样鹤立鸡群地居住在高塔之内,俯瞰着他的王国。 嘶—— 神性与虚空摩擦,巫王睁开了双眼。 他站起身,用手拂过自己身周的一切—— 小提琴,大提琴,钢琴。 长笛,风笛,管风琴。 高塔的房间里,摆放着巫王所有的乐器,这些乐器不仅是演奏的设备,更是施法的道具,它们摆放在这里,等待着巫王的使用。 然而巫王最终没有拿起任何一件,而是在一杆权杖面前停下,将它拿了起来。 这是一个颇有威名的权杖,光与影,白昼与黑夜流淌其上,仅仅只是拿起来,就给巫王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然而,巫王最终失望地将它放回原处,同时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思。 在这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颇有哲学思想的清谈话题:我眼中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自己,是否一致? 就这种云里雾里的哲学思辨,要是放在魏晋,高低也得当个太守。 然而在巫王这里,这不过是他每天emo的必要一环罢了~呵,开玩笑。 很多人认为,巫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然而他自己最清楚,他连君都算不上。 几十年前,当选帝侯们齐刷刷地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巫王心里是懵逼的。 他乌提卡领主当得好好的,从没想过要更进一步啊! 你说什么?当君主?我特么自己这块乌提卡治理得都勉勉强强,你让我治理莱塔尼亚?你们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然而当巫王真正坐到那个位子上,他才明白过来,自始至终,选帝侯们都只是看上了他的力量而已。 年轻的乌提卡领主不懂得如何治国,但是他能打啊! 在巫王上位的前夕,莱塔尼亚作为一个多方贵族联合体,刚刚独立于高卢,而高卢的态度,也模棱两可,既没有派出兵马收复莱塔尼亚,也没有明确宣称放弃莱塔尼亚。 莱塔尼亚,就以这种暧昧不清的方式脱离了高卢。 新的国家刚刚建立,诸多内外矛盾难以解决,因此,选帝侯们最后拍板,让那个宅在家里研究音乐与法术的乌提卡领主来当君主,治国能力如何尚且不论,但可以确定的是,武力强大的君主可以保全眼下的莱塔尼亚! 巫王就这样坐稳了江山,以此治理了莱塔尼亚十年。 十年之间,他努力平衡莱塔尼亚的各方势力,同时与高卢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虽然未见得效果有多好,但总归是把这个基本盘稳下来了。 然而,这种平淡与勤奋,却在十年后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莱塔尼亚的民众们在一夜之间知晓了什么叫来自巫王的恐惧,他开始大肆搜捕音乐家,将他们通通锁入高塔,同时派遣党羽严加看守整个莱塔尼亚,任何不满都将被他毫不犹豫的捏碎! 甚至后来,当高卢的使臣拿着科西嘉一世的书信立于殿堂,巫王竟直接下令屠戮所有高卢使臣,并以区区莱塔尼亚向高卢宣战,扬言与高卢不死不休! 当战火燃烧到莱塔尼亚,巫王如往常一般登上高塔,他张开手臂,数十万高卢先锋军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巫王一举成名,他的名号,彻底成了恐怖的代名词! 这就是巫王,几十年间,他的罪责罄竹难书,他的行为荒诞不羁,他的武力强大无匹,在莱塔尼亚的诸多民众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王么? 以上,都只是别人眼中的巫王,然而在巫王眼里,自己的一切所谓的罪责,都应该从那个夜晚说起…… 几十年前,巫王如往常一般结束了工作,他回到住所,准备睡去。 然而当他闭上双眼,无数仿佛来自深渊的呓语便占据了他的双耳,他先是惊诧,继而是烦躁,最后演变成痛苦、愤怒、歇斯底里。 精通乐曲的他完全无法找到那个古怪的声音来自何处,这一次,他的一切手段都失了效。 癫狂的呓语逐渐占据他的大脑,进而演变成一段旋律,一段名为“莱塔尼亚”的旋律。 巫王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时的他只能通过那些呓语,看到无尽的污浊尘埃,以及那些黑色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无数的怪物从烟尘里诞生,它们尖啸着开始屠戮一切,无数的卡普里尼人企图施展法术抵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在绝对的数量以及绝对的恐惧面前,无人可以幸免… 噩梦般的一夜终于过去,当太阳再次升起,巫王跪坐在地上,在他四周,是他用指甲、牙齿、角划出的一道道血痕,这些痕迹告诉他,那并不是一场幻梦。 意识到自己的脑子里多了点坏东西,巫王内心难以平静,他开始安排人手,调查此事,试图搞明白那些黑色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终 于,在与那一代的乌萨斯皇帝进行一次会晤之后,邪魔,这种怪物进入了巫王的视野。 知道了邪魔的存在,巫王松了口气,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邪魔,会因所知而强大! 当天晚上,那恐怖的呓语又一次占据了他的梦,这一次更加严重,当巫王醒来,他甚至在自己周围发现了国度的残留! 而伴随国度而来的,则是神性的觉醒! 这是一个意外之喜,邪魔的国度带来了莱塔尼亚土地的意志,而处在国度范围内的巫王,就这样吸收了来自土地的意志,成为了土地意志的载体,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莱塔尼亚之王! 不是选帝侯们的选择,不是个人的能力,而是纯粹意志的体现! 和乌萨斯不死的黑蛇一样,巫王成为了莱塔尼亚的“土地神”,区别只在于,黑蛇是土地意志本身,而巫王,是被选择的载体。 然而当巫王真的掌控了整个莱塔尼亚后,透过神性,透过那些权柄,巫王知晓了历史的真相。 简单地说,他看到了【污尘之夜】。 比沈沐柯更早的,巫王洞悉了前文明的覆灭,然后他便陷入了长久的恐惧与自我怀疑。 前文明如此璀璨,尚且会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而如今的诸国,还远不如当初。 末日的阴影笼罩在巫王内心,拥有权柄的人最害怕失去,长生不老的人最害怕死亡,更何况巫王面对的是世界末日? 邪魔消失了,但不代表它们不会回来,而事实上,它们已经有了回来的征兆了不是吗?在梦境里,邪魔可是肆无忌惮啊! 好奇心会害死猫,知道的太多,对自己不好。 巫王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惜命,也从没有像这时候疯狂沉默。 在这种沉默下,巫王最终走向了疯狂! “我要成为莱塔尼亚永远的王,进而成为高卢的王,大陆的王,世界的王!” “只有如此,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永远地活下去!” “阻拦我者,都要死!!” 第十一章 双子女皇 莱塔尼亚,某处酒吧。 巫王的法令严酷,此时本应是严格宵禁的时段,然而在这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酒吧内熙熙攘攘的顾客推杯换盏,他们见证着,莱塔尼亚人稀有的夜生活。 然而在别格勒看来,一切不过表象。 哗啦啦—— 门开了,沈沐柯三人走进酒吧,随着别格勒,轻车熟路地来到柜台前。 沓沓… 别格勒敲了两下酒吧的柜台,这吸引了酒保的注意。 酒保转向别格勒,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别格勒,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沈沐柯两人,缓缓道: “欢迎光临本店…您需要点什么?” “我需要一些酒。”别格勒熟练地说道。 “您需要,什么酒?” “来两杯塔拉咖啡,一杯要酒精,一杯不要酒精。”别格勒似乎意有所指,和酒保随意说道。 “本店,没有塔拉咖啡。”酒保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沐柯和亚伯拉罕,道。 “无所谓,那就不要塔拉,只要咖啡。” “……”酒保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道:“那就请跟我来吧。” 酒保打开柜台的隔板,快步走出柜台,引领着别格勒三人走向角落。 亚伯拉罕小哥挠了挠头,小声道:“阿加里图先生?别格勒这是要…” “别紧张,这是他们的暗号。我们现在,要去见别格勒的领导者了。” 就在刚才,沈沐柯用别格勒“无法拒绝”的条件说服了他,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引荐,见到那些幕后的大人物…比如,双子女皇。 别格勒不好拒绝,只能带着他们来到这间酒吧,并和酒保对了暗号,几人随着酒保来到角落里。 酒保立在墙边,随手比划几下,眼前的墙壁便如同幕布一般开来,露出后面的电梯。 “请吧,两位。” 酒保微微欠身,将沈沐柯两人让进去,同时与别格勒立在外侧,按动按钮,电梯启动。 和沈沐柯设想得差不多,双子女皇所在的位置果然在地下。 巫王对于莱塔尼亚的控制是全方位的,他那些爪牙,几乎遍布莱塔尼亚每个角落,无论选帝侯们的后手放在哪里,都免不了被巫王察觉,而现在,在此时此刻,选帝侯和双子女皇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因此,他们必须隐藏。 当地面的隐藏不奏效的时候,地下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别挖太深就好。 看着这电梯一点一点缓慢下降,齿轮与轨道摩擦发出机械的颤音,沈沐柯逐渐有些惊诧。 从电梯那牢笼一般的缝隙里可以看到电梯外的构造,这里并不是一个直达的圆筒,这里就好像一个很多层的塔楼,只不过是被埋在地下了而已。 “这种构造…有点像,术士的高塔?” 沈沐柯感受着这些建筑的 风格,这让他想起了夕照厅,这里与夕照厅的构造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形态上相去甚远,但是结构和功能却十分相似… 夕照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管风琴。 而眼前这座地下塔楼,就如同夕照厅pro,plus版。 将周遭的构造暗暗记下,沈沐柯低下头,等待电梯停止。 良久,电梯停滞,他们到达了这座地下塔楼的最底层。 嗤啦啦—— 铁闸撩动,电梯开了。 “请吧,几位。” 酒保侧过身,将三人让出去,自己留在原地。 沈沐柯等人点了点头,向着电梯外迈出一步。 眼前漆黑一片,只能勉强借助电梯的灯火以及亚伯拉罕小哥头顶的圆环看到一点周围的设施,但此时这里寂静一片,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别格勒?你的领导者…在哪?”沈沐柯问道。 “都给我上!!” 寂静里,一声怒吼,亚伯拉罕小哥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酒保立在电梯里,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下一秒,无数个身着黑袍手持乐器与法杖的术士自四周的阴影里现身,一道道法术的辉光亮起,蓄势待发! 砰! 砰砰! 三声枪响,六发子弹自双枪倾泄而出! 亚伯拉罕小哥的铳械终于开火,然而他却颇有仁心,每一枪都精确地打在术士们手上的法杖与乐器上,打断了他们施法的前揺。 沈沐柯大步跨到亚伯拉罕小哥和别格勒面前,用灰袍遮住两人,同时对着术士们张开手—— “大家不要反抗!他会…” 嘶—— 别格勒下意识的提醒已经来不及了!沈沐柯左手上的银色指环已经绽放出光芒,下一秒,震撼心灵的宏大钟声骤然响起! 砰! 施术单元,乐器,法杖,凡沈沐柯目光所及之处,一切与法术有关的物品尽数损毁,严阵以待的术士们一瞬间就被接触了武装。 “这…这怎么可能呢?!” 电梯里的酒保目眦欲裂,他拼了老命地按动电梯的按钮,然而还不等铁门闭合,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别紧张啊,酒保先生,虽然我主不提倡喝酒…但是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枪毙你,不过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 亚伯拉罕小哥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他知道有阿加里图先生带飞,自己在莱塔尼亚的任务已经有了着落,那还动什么脑子?阿加里图先生指哪打哪不就完了~ “你的部下并不配合啊,两位女皇陛下?或者说各位选帝侯大人?我带着诚意而来,总要让我看到你们吧?” “无理的家伙…让你的同伴放下你手里的铳。” 沈沐柯转过头,示意亚伯拉罕小哥放下铳械。 抿了抿嘴,信使放下了铳,但从他紧握着的扳机以及那上膛的弹丸可以看出,他并未放下戒心。 嘶—— 电流涌动,空旷的塔楼里,一盏盏吊灯亮起,大厅的中央,两把椅子面朝沈沐柯而立。 两道雍容华贵、美艳动人的女皇坐在那里,她们面容相似,气质与装扮却截然不同。 左手边的女皇,留着金色的波浪长发,头上是琥珀色的弯曲长角,气质温柔典雅、富有亲和力,她穿着华丽的镶金白色长裙,在她的手边,立着咖啡色的小提琴。 右手边的女皇,则完全相反,她是银色长发,头上的角也如骸骨般苍白,她身着纯黑色的长裙,气质冷艳高贵、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她的手边,放着银色的长笛。 沈沐柯取出手杖,笑着向两位女皇微微欠身,道:“我名阿加里图。” 两位女皇看到他欠身,面色略有缓和,然而当她们意识到沈沐柯只是在礼貌地自我介绍的时候,气氛又一次到达冰点。 眼下这尴尬的气氛,让亚伯拉罕小哥都忍不住将目光移向别处…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阿加里图先生是不懂得怎么和上位者打交道嘛?好歹说个日安啊!” 然而失礼的主角沈沐柯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是继续平静地陈述着: “两位女皇陛下,我知道你们是选帝侯们推举出的巫王接班人,也知道你们想要用武力推翻巫王的统治,夺回莱塔尼亚的权柄。” “所以呢?”左手边的女皇道。 “所以…”沈沐柯咧开嘴,缓缓道:“我可以帮助你们,击垮巫王。” “我们不需要你,莱塔尼亚的君主可以自己拿到权柄,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女皇继续说道。 “不,你们需要。”沈沐柯打了个响指,一把椅子凭空出现,他坐在椅子上,让视线与双子女皇平行。 “你们也许了解巫王,但你们绝不了解莱塔尼亚。”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他张开左手,向着虚空一握! 嘶 —— 神性的波动吸引了双子女皇的注意,当沈沐柯张开手,如同黑色的尘埃一般,一丝秽物被他握在手中。 这是国度的碎片,不详且污秽。 “两位女皇陛下,莱塔尼亚,危在旦夕啊…” 第十二章 土地的代理人 在维多利亚的那次事件中,沈沐柯并未与巫王正面交手,而是通过年的转述才知晓一个大概。 巫王有神性,且根基非常深厚,神性的质量几乎和真正的巨兽一样,饶是年这样的“等级”,对付巫王也废了不少力气,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疑点。 巫王的根基既然如此深厚,力量既然如此强悍,那么这样的巫王,他怎么会死? 在原剧情里,交代了巫王的死因。 坠于高塔,双角被斩,尸首示众。 但是这个结局,沈沐柯是完全不信的。 巫王是何等人物?你可以质疑他的人品,但决不能质疑他的实力! 他会死于坠落?意思是被双子女皇击败后推下了自己的高塔?这不滑稽么? 而且巫王是神,他有足够的力量,尤其是他还待在自己的主场。退一万步讲,他可能会输,但绝不会死,就算死,也不会以那种方式。 而且最重要的,巫王可不是一般的“神”。 在谢拉格,耶拉冈德给了沈沐柯很多情报,其中就包括神祇的分类。 后天形成的觉醒者,先天形成的巨兽,以及…土地的意志。 只有这三种,不会有例外。 但是后来,年与之交手,给出的情报是:巫王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个。 他的神性质量很高,不是后天形成的。 而他确确实实又是凡人所生,这一点有乌提卡领主的族谱为证,他有父母,所以他不会是巨兽。 至于土地的意志…那就更不可能了。 沈沐柯见过很多土地的意志,比如不死的黑蛇,比如酒神。 不死的黑蛇,祂诞生于土地,代表了乌萨斯的斗争意志,祂无形无影,无所不在。 酒神也诞生于土地,而当祂的权柄散尽,祂也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巫王…祂有尸首,也有遗物,是个正经的、会流血、会感到疼痛的生命。 那么一切又绕了回来,巫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的神性从哪来? 沈沐柯就是怀揣着这样的疑惑进入了莱塔尼亚,进入了维谢海姆,进入了这座深埋地底的塔楼。 然后,出乎意料的,他在进入塔楼之后,一切都明朗了! 看着手机这一缕漆黑的尘埃,沈沐柯悲喜交加。 喜的是巫王的神性来源有了着落,悲的是不到万不得已,沈沐柯真的不想沾染这个。 邪魔,这可不是一个好处理的问题。 …… 塔楼里,双子女皇谨慎地看着沈沐柯,她们的目光落在沈沐柯手里,白裙女皇缓缓道: “这是什么?” “某种怪物的残留物,它们入侵过这里。”沈沐柯挥挥手,将国度的碎片散去,一丝不详溶解于空气。 “我们一直端坐在这里,确定塔楼没有被任何人入侵过。” “它们没有进入现实,而是跨越了意识帝国,在此处留下了痕迹…” 意识帝国? 两位女皇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怪物?”黑裙女皇问道。 “我不能说…”沈沐柯摇了摇头,这是无奈的,因为邪魔的存在非常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双子女皇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黑裙女皇眨了眨眼,她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道:“阿加里图,你不说,我们如何相信你?” “无所谓,不需要您相信我。”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您只需要相信,我可以帮你们对付巫王,这就足够了。” 沈沐柯非常清楚,对于双子女皇来说,巫王才是最重要的敌人,而邪魔只是莫须有的东西。 因此,双子女皇不需要知道邪魔是个什么,她们只需要听从沈沐柯的安排,按照计划流程走就好了。 双子女皇沉默了,她们看着沈沐柯,然而除了平静与神秘,她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加里图…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白裙女皇开口,她的声音柔和又不失力量。 “很多年前,我就听说过你,我知道,你曾经上过卡西米尔的战场,也曾经在维多利亚做了很多事…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 “你很强大,我们知道,但这不是你在莱塔尼亚为所欲为的理由,你也许需要保守那所谓的秘密,也许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我们不在乎。” “莱塔尼亚的君主无论如何更换,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的插手…同时,暴虐的巫王也会被我们亲手击败,不需要你的帮助。” “此时此刻,我们唯一感兴趣的, 就只有你所说的那个神秘的怪物,但是你却无意相告。” “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我们可以不追究你无理的罪责,只要你立刻离开莱塔尼亚,不要再插手我们的政治。” 谈寄了? 亚伯拉罕小哥迷茫地望着沈沐柯,然而阿加里图先生却仍然平静。 “两位女皇陛下,我真的可以离开嘛?” 沈沐柯戏谑地看着她们,只感觉滑稽可笑。 又是这些上位者无聊的试探,这种讨价还价云里雾里以退为进的话术更令沈沐柯非常不爽。 “收起试探和计谋吧,两位女皇陛下,现在是你们需要我。” “我知道,你们为了对付巫王,做足了准备。”沈沐柯张开手臂,指向四周:“这座地下塔楼,是巫王高塔的翻版,你们仿照高塔的结构,在地下做了一个与之完全相反的影子高塔,就是为了逆向破除巫王的法术。” “但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你们与巫王的差距并不是法术造诣,而是神性质量!” “我知道,你们是天生的双子,灵魂相通,共享意志,因此你们的神性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觉醒者。” “但是你们错了,巫王的神力绝对远超于你们,因为他不是觉醒者。” “这不可能!”白裙女皇打断了他,大声道:“乌提卡领主,他有凡人的父母,他出身凡人却有神力,他怎么可能不是觉醒者?” “如果我说,巫王的神力,不属于他呢?”沈沐柯眨了眨眼,回答道。 巫王的神力,不属于他? 白裙女皇陷入了沉思,继而脸色苍白。 空荡荡的塔楼里,沈沐柯的话语回荡着:“巫王不是觉醒者,他的神性来自土地的意志。” “他不是莱塔尼亚土地意志的本身,而是代言人,是一个承载力量的容器。” “莱塔尼亚选中了他,他就成了土地的代言人,国家的代言人。” “他屹立于高塔之内,莱塔尼亚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他不会被战胜,除非莱塔尼亚化为乌有。” 沈沐柯叹了口气,他摩挲着手指,国度的力量还未完全散尽。 沈沐柯之所以如此笃定巫王是莱塔尼亚土地的意志的容器,就是因为这里有邪魔的存在。 诞生于土地的邪魔,会凭借本能追逐着土地的意志,这是他在焚风热土得到的情报之一。 这也就是为什么,不死的黑蛇经常和内卫们混在一起。黑蛇明明疯狂至极,然而乌萨斯的内卫们却总与祂合作,一切都是受了邪魔碎片的影响。 莱塔尼亚地处大陆中心,邪魔一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它们却出现了,甚至跨越了意识帝国,在现实留下了国度的碎片。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土地的意志已经显现,而神秘又特殊的巫王,将是最合适的载体。 塔楼空旷的大厅里,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白裙女皇打断了沉默: “说出你的条件吧,阿加里图。” “你帮我们击杀巫王,消弭危机,同时剿灭这些名叫邪魔的怪物。” “与之对应的,我们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沈沐柯满意地点点头,他喜欢这种爽快。 “我满足你们的一切要求,同时也愿意帮助你们剿灭邪魔,只要你们可以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进行。” “至于代价…事成之后,我要拿走,莱塔尼亚法术体系的传承。” 第十三章 莱塔尼亚,一个声音 沈沐柯离开了。 地下塔楼里,双子女皇相向而坐,沉默不语。 在她们身边,是滔滔不绝的别格勒。 周遭的术士们都已被安排离开了塔楼,此时这里只剩下别格勒在向两位女皇汇报今晚的情况。 别格勒将沈沐柯与亚伯拉罕在咖啡厅所说的所有对话复述了一遍,并将自己与他交手的过程解读了一下。 尽管别格勒已经尽可能地美化自己的表现,并且加入大量有的没的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但白裙女皇依然从那破碎的描述里找到了重点。 阿加里图,非常强大。 对于阿加里图,白裙女皇有所了解,这个人,最开始发迹于乌卡战争,他跟随着临光骑士西里尔抵挡住了乌萨斯的军队,是名副其实的战争英雄。 而当战争结束,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在一次出现是在维多利亚,那一次他的对手就变成了巫王与乌萨斯不死的黑蛇。 是的,关于巫王离开莱塔尼亚并在维多利亚吃了大亏这事,双子女皇一清二楚。 本来,她们已经想好,趁着巫王受伤,在他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发动政变,一举推翻巫王。 然而最终因为己方有太多准备还没做好,计划就只能搁置,然后,盼星星盼月亮,把阿加里图盼来了。 作为一国之主,主观上双子女皇 并不想让一个外人参与到权力核心之中,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明显“包藏祸心”。 但是客观上,巫王的实力是双子女皇无可企及的。 别看这座地下塔楼已经完全逆向解析了巫王的一切法术,但谁都知道,摆在纸面上的数据就是烟雾弹,巫王纵横天下几十年,总不可能一身实力就依靠高塔吧? “姐姐,我认为,我们应该同意他的要求。”黑裙女皇沉默良久,最后道:“他想要的,只是莱塔尼亚的法术体系,而非整个国家,因此,如果他可以帮助我们得到莱塔尼亚,我们就不吃亏。” “但是你想过吗?我们出卖了莱塔尼亚的体系,这是选帝侯们最不可接受的。” 白裙女皇摇了摇头,道:“莱塔尼亚,不是我们的一言堂,我们只是诸多话事人之中的一个,他们推举出我们,并不意味着我们凌驾于所有贵族与领主之上…恰恰相反,他们也在这个过程中观察我们,如果我们不能让选帝侯们满意,他们也会像对付巫王那样对付我们…” 黑裙女皇沉默了,她当然知道用莱塔尼亚的法术体系做交易意味着什么。 良久,黑裙女皇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别格勒。 “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去跟上阿加里图他们?记住,我要你随时监控他们的行动,如有异样,要立刻汇报!” “遵命,女皇陛下!”别格勒鞠躬行礼,退出塔楼。 黑裙女皇看着他走进电梯,前往地表之后,她压低了声音对白裙女皇道: “姐姐,你听了阿加里图那些话语,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选帝侯制…真的很好么?” 黑裙女皇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修长的玉指,缓缓道: “选帝侯选帝侯,说穿了不就是领主们组成的集团嘛?他们没能力管理整个莱塔尼亚,就退而求其次地推举出一个充门面的话事人,话事人不需要有多聪明能干,只要能保证领主们的共同利益就好。” “乌提卡领主不懂得如何治国,但是选帝侯们就是看上了他的力量…因为那时的莱塔尼亚刚刚独立,这个国家危机不断,他们需要需要一个保守的,可以为他们保护财产不被高卢吞并的招牌。” “莱塔尼亚这个国家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想自己的利益,这种保守又落后的制度真的好嘛?” “妹妹,你不会是想…” “姐姐,阿加里图所说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黑裙女皇压低了声音,强调道:“别格勒带来的那些话语,并不只是他有感而发的,阿加里图是在提醒我们啊。” “莱塔尼亚这些年,在巫王的统治下,有什么好的改变嘛?并没有吧?” “那我们呢?在选帝侯们的控制下,我们又能改变这个国家多少?我们可以让这个国家真正强大吗?” “我们什么都不能改变,因为选帝侯们就不允许改变!” “所以,你是想…”白裙女皇似乎有些明悟了。 “不是我想,是我们想…我们需要阿加里图,就如同他需要我们的配合一样。” “我们需要他的力量帮我们铲除巫王,同时,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 “我们不需要那些躲在幕后的选帝侯们了…莱塔尼亚只需要一个声音!” “皇帝的声音!!” …… 离开了地下塔楼,沈沐柯与亚伯拉罕小哥又另外找到了一家旅馆。 在提出自己的条件之后,沈沐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信使小哥默默地离开了。 没错,沈沐柯是在赌,赌双子女皇一定能理解自己深层的意思。 能够在选帝侯们的推举下当上一国之主,双子女皇绝不是只懂得法术与战斗的莽人,她们本身,也一定是精明的政治家。 一个精明的政治家,可能贪婪,可能残暴,也可能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但他绝对不可能任由别人控制自己。 而如今的莱塔尼亚,双子女皇就是被选帝侯们控制的傀儡。 别看在原剧情里,双子女皇掌控整个莱塔尼亚,并派遣女皇之声肃清巫王残党和一切反对者,看起来她们对莱塔尼亚的掌控似乎达到了极点…但那不过是选帝侯们选择了她们罢了… 选帝侯们选择了双子女皇,那么她们就是莱塔尼亚的领导者,而如果有一天,选帝侯们厌恶了她们,决定剥夺她们的权力…那么她们就只会沦为莱塔尼亚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双子女皇绝不想这种事发生,因此她们需要一个后手,需要一个人来为她们兜底,让她们保存住实力,来应对暗处的眼睛。 沈沐柯所要做的,就是这个工作。 巫王不好解决?那就由他解决。 邪魔潜伏在暗处?那就由他来剿灭。 一切拦在双子女皇面前的问题都由沈沐柯一手包办, 双子女皇就可以趁此机会腾出手来,解决选帝侯们的问题。 本来嘛,一个莱塔尼亚,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要那么多领主干什么? 比起选帝侯制,君主立宪制岂不更好?! 莱塔尼亚可以拥有一个新的明天,而与之对应的,沈沐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沈沐柯需要莱塔尼亚的整套法术体系,因为它太适合用于全面战争了。 将源石技艺与音乐技巧融为一体,这是沈沐柯见过的最接地气的培养术士的方式,不需要你学习那些晦涩的咒语,也不需要你拥有什么万中无一的天赋,只要你学一些简单的音乐,并且不是完全的法术残废,你就可以成为一个莱塔尼亚流派的术士! 很多人认为,学音乐是一件讲天赋的事…这是一个误区。 音乐这种东西,要学成一个专业级,很难,但学成一个业余级,却非常容易! 一个天赋平平的普通人,如果他真的愿意学,哪怕只是一种乐器,一支曲子,他都一定能学会,只是时间有长短罢了。 这一点,看莱塔尼亚的街头巷尾就知道了。 所有的莱塔尼亚人,无论天赋好坏,都会吹上那么几首曲子,弹上那么几段小调… 而如果这些人在学会了一些音乐之后,再得到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传承,那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术士啊! 将这些业余的术士们联合在一起,即使他们的实力良莠不齐,但莱塔尼亚这种依靠音乐与情绪的法术会自动将他们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达到聚沙成塔的效果! 通过这种方法培养出来的术士团,他们也许在个体实力上比不过莱塔尼亚的“金律法卫”,但当他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那效果将远远强过诸国那些寻常的军队。 沈沐柯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看向远方—— 巫王也好,选帝侯们也好,都是目光短浅之辈。 他们把高级的、特殊的法术束之高阁,藏进高塔,将源石技艺的奥义牢牢锁在莱塔尼亚,将那些真正强大的法术保存在仓库里吃灰,这让莱塔尼亚这些寻常民众们所能接触的,最多也不过只是寻常术法,不值一提。 看看这些吹奏着小调的普通人,他们的天赋与潜能,未必就弱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高塔术士,只是他们没有门路,无法获得那些法术罢了。 如果巫王愿意善待自己的民众,如果选帝侯们愿意分享这些智慧…莱塔尼亚就绝不是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呵,说来可笑,选帝侯们做梦都想突破维多利亚与乌萨斯的封锁,让莱塔尼亚成为真正的大国,却不知道,阻碍他们前进的,其实是他们自己。 沈沐柯摇了摇头,取出一张纸,开始描绘自己的计划。 虽然一切已经十拿九稳,但是此次计划涉及到了邪魔,因此,他必须谨慎行动。 莱塔尼亚的第一晚,就这样过去… 第十四章 音乐无罪 剧场里,雷鸣般的响声此起彼伏,沈沐柯身着深色礼服,持着小提琴,对着面前的观众们频频行礼。 后台幕布,亚伯拉罕面色阴沉地扫视着观众席,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 几个身着黑袍的术士沉默地脱离人群,向着剧场外走去。 沈沐柯连续行了三次礼,欢呼与掌声才逐渐平息,他摘下手套走回后台。 “如何,亚伯拉罕小哥?” “您的演奏还是那般完美。”亚伯拉罕小哥认真地称赞道,虽然他本人比较喜欢摇滚一类的前卫音乐,对古典乐并不在行,但是表演者演奏得好听与不好听还是能区别出的。 “我不是问你我演奏得怎么样…我是问你,你有没有留意到我们的目标?” “啊?哦,当然!”亚伯拉罕小哥点了点头,低声道:“一共三个,都裹着黑袍,看不清楚面貌…但是他们的气息您之前给我的那件物品很相似…他们大概率就是巫王的人。” 沈沐柯点点头,透过后台的玻璃,看向窗外。 这就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引蛇出洞。 巫王自从陷入疯狂以来,几乎一直待在自己的高塔之中,堪称泰拉头号宅男(头号宅女是夕),如果不是之前黑蛇的邀请,他估计都不会参与那次维多利亚的事件。 然而沈沐柯想要击败巫王,第一条就是要保证巫王不能待在高塔…最起码,不能在他的主场与他作战。 原剧情里,双子女皇进入了高塔,她们以逆向破解巫王法术的方式击败了巫王…然而这并算不是完美结局。 在左乐的文案里,他说明了双子女皇的现状。 “有一位女皇已经失声,似乎情况相当糟糕。” 沈沐柯不知道【失声】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所谓【失声】…应该就是废了吧? 在己方已经破解巫王法术的情况下,双子女皇都废了一个,可见巫王的强大。 因此,本着稳健的精神,沈沐柯必须要避免与巫王在高塔之中作战,因此他决定抛出大饼,引巫王出来。 大饼的内容很朴素,就是他自己! 这世界上,没有王者不记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巫王在维多利亚吃了那么大亏,以他的性子,他夜里睡觉估计得恨得把枕套咬烂。 而这档口,沈沐柯大张旗鼓地来到莱塔尼亚,巫王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而且,沈沐柯用来引蛇出洞的方式也颇有杀人诛心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他选择了在莱塔尼亚各个城市的剧院里,开巡回音乐会。 他以维谢海姆为起点,以每周一个城市的规律,在莱塔尼亚各个城市开音乐会,将自己摆在聚光灯下,在巫王的眼皮子底下挑衅,不怕巫王不上当。 你不是限制莱塔尼亚人开音乐会嘛?我就要开!摆明了与你对着干,你待怎样? 当亚伯拉罕小哥刚听到这个计划时,相当疑惑。巫王不是法令严酷嘛?他不是严格限制了莱塔尼亚的音乐演奏曲目嘛?他不是限制音乐会的开办嘛?就算阿加里图实力强大,可以排除万难把音乐会开起来,但是那真的会吸引来观众嘛? 对此,沈沐柯表示,你还是太年轻了~ 泰拉大陆上,就不存在没有漏洞的规则,尤其是一个疯狂的暴君颁布的规则。 沈沐柯在研究莱塔尼亚的律令时发现,巫王给莱塔尼亚人的限制留了一个后门。 在各类曲目被封禁了大半的情况下,只有一类曲目幸免于难。 那就是巫王自己的作品。 作为泰拉大陆上最疯狂的艺术家之一,巫王一生写下过无数的作品,这些作品自然被巫王放了出来,并强制性地成为莱塔尼亚的【主流】。 沈沐柯选择演奏的曲目,就都是巫王的作品。 “阿加里图先生,我还是不理解,巫王既然已经在莱塔尼亚天怒人怨…那么您演奏他的作品,竟然也会吸引来如此多的观众嘛?” 亚伯拉罕透过幕布,看到外面熙熙攘攘陆续离场的观众们,疑惑道。 “尊重客观事实,亚伯拉罕…”沈沐柯笑着敲了敲手里的小提琴,道:“巫王的确不是个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作品的确有很多独到之处…他的音乐造诣是有的。同时,我演奏的水平也还在线…两者相合,这是观众们认可的第一个原因。” “如我所料,莱塔尼亚的民众们的艺术修养和道德素质普遍很高,他们是对人不对曲的…巫王虽然倒行逆施,但音乐无罪啊!莱塔尼亚的人们因为憎恨巫王,所以他们不会自己去演奏那些曲目…但其他人演奏,他们也不会排斥,因为他们已经在巫王的压迫下沉寂了太久,我此时举办音乐会,对于莱塔尼亚这些热爱音乐的人们来说,是久旱逢甘霖的好事!” “至于第二个原因…”沈沐柯撩开剧院后台的幕布,带着信使小哥来到剧院后的空地上。 这片露天的平坦地面上,此时正人满为患,他们都是方才在剧场里观看表演的观众。 在一条条队伍的头部,是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厨师,他们忙着将刚刚烤好的面包以及浓汤分给一个个观众。 “这就是第二个原因,我一早就准备妥当了,所有来看我表演的观众,在散场后,都可以领到一份免费晚餐。” 沈沐柯向亚伯拉罕解释道:“民众是务实的,他们也许把音乐当做生活的必需品,但音乐终究是不如食物重要的…因为前者是生活,后者是生存。”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些人,默默点着头。 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观众并不都是吃不起饭的穷苦人,但是如果可以不花钱听音乐会还能免费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免费听音乐会,免费吃晚餐。这种类似于超市酬宾式的营销手段是沈沐柯吸取了华夏百货超市的先进经验后复刻出来的,不得不说,底层生活经验还是很重要的。 “亚伯拉罕小哥?你之前跟我说…你通过我给你的那片碎片确定了巫王的爪牙?你真的确定吗?” “当然。”亚伯拉罕小哥摊开手掌,在他的掌中,静静躺着一片漆黑的国度碎片。 “和之前那些我们遇到的高塔术士不同…这一次,他们一进入剧场,我就发现了他们。” 沈沐柯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巫王手下,寻常的高塔术士当然不会沾染邪魔的气息…换言之,沾染了气息的一定是巫王的亲信。 “巫王的耳目已被吸引过来了…计划的下一步,该开始了。” 第十五章 后悔 巫王高塔。 分割光与暗的权杖前,巫王端坐此处。 在那伟岸又腐朽的身躯之前,是一名跪伏在地的高塔术士。 这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宠臣。 巫王不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因为他怕一个不慎, 就把面前这个小家伙当成怪物捏死。 邪魔的呓语让巫王不堪其扰,他的灵魂已被污染,他的视线也因此越来越模糊。 如果不是高塔术士身上的熟悉气息,巫王此刻已经在痛饮他的鲜血了。 感知着面前术士的气息,巫王开口道: “有事…就说。” 高塔术士颤抖着身体,他此刻的心情难以用语言表示。 作为心腹,他应如实相告,而作为臣下… “畅所欲言吧,仅限此刻,我赦免你的罪。” “陛下…”高塔术士匍匐在地,颤抖着道:“我们发现了您的仇人。” 仇人。 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作为莱塔尼亚不可一世的巫王,他并不怎么熟悉这个词,因为他没什么仇人。 最初,维谢海姆的格特鲁德家族,是自己的对头,但是当他登基后,第一个屈服跪舔的就是格特鲁德伯爵。 后来,高卢的皇帝科西嘉一世是自己的仇人,但是随着四皇会战高卢的灭国,这个仇人也随之消散了。 莱塔尼亚巫王没有仇人,因为仇人都已被解决殆尽,因此当巫王听到这个词时,他愣了一下。 混浊的目光锁定了高塔术士,巫王缓缓地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 “我的仇人…”苍白枯瘦的手指按在高塔术士的头上,而后微微收紧。 “阿加里图,您的仇人,阿加里图,他来到莱塔尼亚了!”高塔术士吓得抖如筛糠,他颤抖着将一张票根双手捧起,呈列在巫王眼前。 巫王接过,混浊的眼珠勉强辩识出上面的字迹—— 阿加里图的巡回音乐会,格劳菲尔德站。 演奏曲目…… “这都是…我创作的曲目。” 巫王的声音深沉厚重,似乎相当平静。 然而那王座之后的权杖出卖了他,在那权杖顶端,白昼与黑夜交替流转,光芒大盛! 巫王的记忆逐渐清晰,他想起了维多利亚,想起了伦蒂尼姆,想起了那条烧伤自己的火龙,以及那个戴着单片眼镜的乌鸦。 滔滔不绝的神性逸散而出,整个高塔都为之颤抖。 “陛下…陛下,息怒啊…”高塔术士抽动着嘴,恐惧裹挟了他的意志。 “我的仇人,演奏着我的曲目,为我的子民表演…” 巫王的双目被赤红占据,汩汩的黑气凝聚成液态,如污浊的水潭。 “你却让我,息怒?” “陛下,陛下饶命啊!啊啊啊啊!!” 污浊淹没了高塔,巫王的怒火,将要点燃莱塔尼亚。 …… 地下高塔。 一个个密探在大厅里川流不息,将巫王及其党羽的动向层层传递,最后汇总至双子女皇座下。 阿加里图的音乐会成了莱塔尼亚上层极力关注的事,几乎所有掌权者都明白,阿加里图,这个外来的神秘强者,将是扳倒巫王的重要一环! 白裙女皇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最后将它们随意地递给别格勒,平静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别格勒,你们可以下班了。” “谨遵您的命令,女皇陛下。” 别格勒行礼,一众密探便各自散去。 地下塔楼的大厅,只剩下双子女皇。 “阿加里图,真是让人感到惊诧的男人呢~”黑裙女皇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她从一旁取出一张崭新的黑胶唱片,将它安置在留声机上—— 悠扬婉转的琴声覆盖了大厅,黑裙女皇陶醉地闭上眼,仿佛徜徉在音乐的海洋… “这是阿加里图演奏的?”白裙女皇挑了挑眉毛,她看着自己的妹妹,道:“你把他的表演收录了下来?” “正是如此。”黑裙女皇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啊~~阿加里图,化腐朽为神奇的男人~巫王的乐曲本充斥着血腥与污浊,但从阿加里图的琴声里,我却只能感到欢愉…” 白裙女皇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天生对阿加里图这样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提醒你啊,我的妹妹,阿加里图的态度不暧昧不清,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太信任他。” “那不可能~”黑裙女皇手指按住唱片,反驳道:“一个人的音乐风格,是可以阐述内心的。” “阿加里图的风格,平和又积极,他可和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完全不同,其他人是假的,他是真的。” 黑裙女皇用手指绕了绕自己银色的长发,缓缓道:“可惜他有些老了…如果他的样貌能再年轻几十岁…” “我可警告你,别在这发癫了!”白裙女皇用手指敲了敲妹妹的额头,道:“选帝侯们那边如何了?” “一切顺利,那些酒难饭袋…没有一个察觉到危险。” “如此最好。” …… 乌萨斯,某处。 “父亲,我请求你!不要,不要再站在帝国那一边!” 年轻的萨卡兹学者面 对着自己的父亲,他的表情执拗又倔强。 “格尔…”站在儿子的面前,即使是爱国者博卓卡斯替,也不免温和起来。 “我不能…帝国的命令是绝对的。” “命令?帝国的命令就是笑话!”年轻的学者大声斥责,然而他马上又反应过来: “不,抱歉,父亲……我不是在嘲讽你。不。我不会。” “但帝国的法令,就是为我们所有人设下的残忍骗局!” 年轻学者大声辩解道,而高大的温迪戈就这样听着,父子两个都用心照不宣来面对彼此。 拥护祖国的温迪戈尚不知晓乌萨斯的真面目,他此刻的一切心力,都放在了维护乌萨斯的秩序。 大叛乱已经持续了几年,各路集团军四分五裂,那些野心家们没有治国的本事,却有搅动天下的本事。 他们在乌萨斯大地之上攻城掠地,将城市焚毁,而感染者以及各个城市的普通民众,也随着战火被卷入混乱,秩序不再。 作为乌萨斯的军人,作为被费奥多尔信任的军人,博卓卡斯替义不容辞,他必须下场平叛,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亦或是那些背叛的军人,都是他的目标。 “格尔…我还有事,我得离开了。” 面对儿子的质询与申辩,博卓卡斯替最终选择了冷处理,他就这样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小屋。 格罗兹瓦尔,博卓卡斯替之子,拥有先进思想的感染者学者立在屋里,注视着爱国者的背影,他大声呼喊着: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父亲!求你了,别让自己后悔!父亲!” 第十六章 巫王的布局 乌萨斯,北方荒原。 一排排盾卫身着漆黑的甲胄,如同城墙一般屹立于此,而他们的长官,则是头生鹿角的温迪戈。 哧—— 博卓卡斯替缓慢地站起身,他身上的动力装甲随着管道喷射出滚烫的蒸汽,在那庞大的躯体里,蕴含恐怖的力量。 博卓卡斯替望向远方的城市,在那里,硝烟弥漫。 这是一座发生了叛乱的城市,也是他们执行平叛任务以来的第三座城市。 虽然盾卫们已经轻车熟路,博卓卡斯替还是下意识地嘱咐道: “严格执行帝国的命令,平定叛乱,维持秩序,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器!” 对平民百姓使用武器,不是良善君子所为,但博卓卡斯替不是君子,而是军人。 军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要务,在温迪戈眼中,只有他坚定不移地执行帝国的命令时,这具被伤病与痛苦折磨的躯体才算是真的活着。 “爱国者”博卓卡斯替,名不虚传。 “大尉,我们的登陆工作准备好了!”有副官凑过来,向温迪戈汇报。 “盾卫们!进军!” 寒风呼啸着,温迪戈的盾卫奔走在黑色的国土上,年轻的博卓卡斯替还不知道,他此行,注定要走上没有归处的道路。 …… 莱塔尼亚,地下塔楼。 巫王的谨慎超乎双子女皇的想象。 本来,双子女皇已经将底线放得很低了,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巫王不可能对阿加里图的骑脸输出视而不见。然而当阿加里图的第十场演出圆满结束,巫王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双子女皇手下的耳目将一份份情报汇总到地下塔楼这里,然而除了那些巫王麾下的高塔术士来得越来越多,平民百姓因为高塔术士们的压力来得越来越少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下文了。 最近的巫王高塔,就如同死一般沉默,仿佛沈沐柯与双子女皇是在与一个幻想中的巫王对决。 这不对啊,面对老对头还能这么冷静?这不像是疯狂的巫王能整出来的活啊…倒像是不死的黑蛇一贯的作风。 而随着一场场音乐会的圆满结束,双子女皇在选帝侯们那边受到的压力也逐渐大了起来。 本来,阿加里图许诺了选帝侯们,要帮助双子女皇铲除巫王。然而几个月过去,巫王还没来得及推翻,倒是让这十个城市里的民众都吃到了一顿免费晚餐。 选帝侯们像小丑一样看着沈沐柯在台前吹拉弹唱,计划的具体效果如何他们没看出来,倒是无意间发现沈沐柯把莱塔尼亚的人心赚走了不少。 选帝侯们拍拍脑袋,这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 连续十个城市的巡演,哪一次不是选帝侯们居中调度?从场地到道具,甚至那一场场免费的晚餐,哪一次不是选帝侯们出钱操办?然而结果呢?阿加里图许诺的推翻巫王在哪里?巫王现在还待在高塔里,连影子都没露出来! “如果阿加里图的计划实在难以达成,就让他放弃吧,把他礼送出境,莱塔尼亚的君主问题,由莱塔尼亚自己解决。” 选帝侯们给双子女皇下了最后通牒,基本就是彻底否定了 这个计划,并要及时止损了。 然而这个结果,两位双子女皇都接受不了。 “凭什么要把阿加里图赶走?!把他赶走了,让那帮选帝侯弹钢琴给我听吗?!” 这是黑裙女皇。 “我们的实验,还不够完善,眼下,还不是对付巫王的最佳时机,我们需要阿加里图这个外援…另外妹妹你多少掩饰一下内心的想法,你这样成何体统?” 这是白裙女皇。 总之,在多方压力下,别格勒,这个最开始接触阿加里图的密探被推出来,前往阿加里图的住所探听情报,并传达来自选帝侯们的最后通牒: “你到底行不行啊铁子?不行就算了~” 而沈沐柯在与别格勒会面后,只是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信封。 一封格特鲁德伯爵写给阿加里图的邀请函—— 尊敬的音乐家阿加里图先生。 您好。 鄙人,维谢海姆城的执政官、格特鲁德家族的话事人,亨利·格特鲁德。 我谨在此,怀着崇高的、巨大的喜悦与幸福,告知您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早些时候,莱塔尼亚至高无上的巫王陛下,在听闻了您的演奏后,对您的音乐素养和技术大加赞许。并命令我,以莱塔尼亚君主的名义,邀请您来维谢海姆城的夕照厅,开一场个人音乐会,届时巫王陛下会亲临现场,并赐予您来自莱塔尼亚君主的赠礼。 维谢海姆,亦会为您安排好此行程的一切所需,希望您不吝赏光。 …… 巫王的高塔。 被腐朽与疯狂包裹的巫王立在王座之前,他透过王座后的彩绘玻璃窗口,用混浊的双眼注视着那皎洁的月光。 在他身后,是几十名身着黑袍,脸覆面具的高塔术士。 他们每一个都是巫王的门徒,每一个的法术都经过千锤百炼,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每一个,都足以一人成军。 曾经的“猩红剧团报幕人”阿伦茨,就曾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但他最后逃脱了,拜入了酒神门下。 良久,巫王开口道:“格特鲁德的邀请函。送出去了吗?” “按照陛下的旨意,一切已经就绪。”有高塔术士低下头,回答道。 “很好…” 巫王眯起眼睛,以便让自己可以看清高塔术士的轮廓。 阿加里图这些日子如此挑衅,巫王当然愤怒,然而多年的谨慎以及对自己生命的爱惜最终战胜了愤怒,让巫王可以冷静下来,没有在第一时间上了沈沐柯的当。 阿加里图毫无疑问一定要死,但如何杀死他,是一个不得不深思熟虑的问题。 考虑到阿加里图是以开音乐会的形式挑衅自己,巫王决定顺势而为,他最终选择主动邀请阿加里图,并将地址定在了维谢海姆的夕照厅,希望可以在那里解决一切。 之所以选择夕照厅,是因为夕照厅实在非常特殊—— 依照莱塔尼亚民间的说法,夕照厅,是以格特鲁德家族的名义在巫王执政十年之后建造的,其理由是为了给已经陷入疯狂的巫王拍马屁… 但是事实上,夕照厅是巫王亲自监督修筑的,从功能上说,夕照厅,就是一个轻量版的高塔! 巫王确定这个隐秘阿加里图并不知晓,如此,他就可以打一个信息差。在自己的主场作战,巫王有十足的把握战而胜之! 于是他令格特鲁德伯爵发出邀请函,邀请阿加里图来到夕照厅演奏乐曲。 巫王知道,自己发出邀请,阿加里图一定回来,因为他也抱着杀死自己的决心。 两个立誓要杀死对方的人就这样达到了各自的目的。 阿加里图成功将巫王从高塔里引了出来,而巫王也如愿以偿地选择了合适的地点,准备解决自己的对手。 一张小小的邀请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夕照厅。 维谢海姆此刻,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七章 啤酒馆总能给人惊喜 在华夏数千年的悠悠岁月里,权谋与杀局从不罕见。 而在诸多杀局之中,鸿门宴乃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套手段脍炙人口,方便简洁,而且它好就好在门槛低效果强,无论你多么平庸,都可以用来阴人,无论你多么强大,也都有可能被人阴。 此时的维谢海姆,就是这样一个鸿门宴的状态。() 三天前,巫王的党羽成功接管了整个维谢海姆,明哨暗哨将夕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普通的居民早就已经被驱散,当沈沐柯收到来自格特鲁德伯爵的邀请函后,整个莱塔尼亚,就只有两个人可以进入夕照厅。 一个是沈沐柯,名义上,他要在邀请函规定的那一天在夕照厅演奏音乐。 还有一个就是巫王,他做了万全的准备,要在同一天,抹除自己这位老对头。 …… “阿加里图先生,我认为您还是应该 谨慎考虑一下,这个计划实在是过于危险…” 荒野上,陆行器的后排,亚伯拉罕小哥手持着一份文件担忧地提醒道: “巫王已经将整个维谢海姆变成了一个囚笼,就等着您跳进去呢!” 如果一切都如双子女皇给的文件所说,那么巫王麾下的高塔术士们已经将维谢海姆全面控制,整座城市里南来北往者无一不是巫王的爪牙,那里已经没有普通民众了。 如此龙潭虎穴,这不就是给阿加里图先生打的棺材么? 副驾驶座的沈沐柯撩开眼罩,这个拉特兰的特产戴起来还是挺舒服的,难怪萨科塔人手一个。 “亚伯拉罕小哥,你射过箭么?” 射箭? 亚伯拉罕有些迷茫,这跟射箭有什么联系? 然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在拉特兰,我们都是用铳的。” 铳械,是拉特兰人的文化,也是拉特兰人的灵魂,没有铳械的拉特兰人就好像不吃通心粉的叙拉古人,莫得灵魂。 “那就拿铳械举例子吧。”沈沐柯耸耸肩,道:“当你将铳械放进口袋,你会保持着上膛的状态么?” “那当然不会,一不小心会擦枪走火的。” “如你所说,我现在,就是一把上膛的铳。” 沈沐柯闭上双眼,道:“我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想必巫王亦是如此,我与他,狭路相逢,唯有一战。” “而且,谁说那是龙潭虎穴?” 沈沐柯戏谑地看向远方,道:“亚伯拉罕,你还是不了解我们,到了我们如今这个位格,人数与阵型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我与巫王进入夕照厅,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手中已有的武力。” “巫王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他的部下依然倾巢而出,呵,这不更说明了他的怯懦?就算高塔术士包围了整个夕照厅又能如何?就算他们把所有军队都聚集在维谢海姆又能如何?当法术真的碰撞在一起,唯有自己才是值得信任的。” 沈沐柯伸出手,拍了拍一旁开车的别格勒,笑着道:“还有,谁说我就是单枪匹马独自上阵?” “别格勒,我之前和你说的事如何了?” “已经安排密探执行下去了。”别格勒平静地回答道:“依照您的意思,将您收到巫王邀请的事传到了莱塔尼亚各处,相信等我们到达了维谢海姆,整个莱塔尼亚的民众都会知道。” “这又是为了什么?”亚伯拉罕不解道。 “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亚伯拉罕。”沈沐柯解释道:“决定一个人能否得到胜利的,不只有手中的力量,在某些时候,人心也是取胜的一环。” “不依靠武力,不依靠法术,更不依靠什么神性。” “民心乃大势,得势者,得天下。” 亚伯拉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将手伸进枪套,用软布擦拭着铳械。 出身拉特兰的他不太能理解这种所谓的权谋与人心,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纯粹的萨科塔人,他更相信自己手里的铳。 他只清楚,阿加里图先生答应了他,要帮他完成使命,那么阿加里图先生就是他的恩人,他就需要用尽自己的一切保护好先生。 “巫王嘛?也不知道你能挡住我几发子弹…” …… 莱塔尼亚,某处啤酒馆。 一个身着长袍的高大青年推开大门,来到柜台前,手指轻敲: “一杯黑麦。” “五十马克。” “靠,一杯黑麦要五十马克?!你怎么不去抢劫?!”青年拍案而起,他依稀记得上次来还是十二马克呢! “这得益于我们伟大陛下的经济政策,你才能在这里拿五十马克买酒,赞美巫王陛下吧,你还不至于为了买酒倾家荡产。” 看着酒保冷漠的眼神,青年无奈地取出几张钞票—— 淦,这次外勤之后得找上级报销了,一杯酒就五十马克,这样下去我得破产! 一杯黑麦酒被倒在杯子里,青年坐在椅子上,将一个小巧的八音盒打开。 如同心脏一般的颤动传出,让人的情绪不自然地躁动起来。 这是女皇陛下的手笔,也是这次任务的重要道具。 将八音盒放回怀里,青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啤酒馆里的一切。 在莱塔尼亚,啤酒馆,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它就好比是人才市场与社会信息交流区,这里时常聚集着各行各业的社会人员,有些是有本事的精英,有些是没本事的loser,但相同的是,他们的生活都不如意,都是失业的孤家寡人。 废话,这个钟点,正经有工作、有家庭要照顾的人谁会来啤酒馆买醉啊? 但是,虽然这里的人员构成良莠不齐,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啤酒馆的众生百态,是莱塔尼亚底层人生活的现实写照。 一杯黑麦,五十马克,一杯酒,喝一天。 运气好,可以 在这里打听到消息,给自己找个活干,也就有了一份收入。 运气差,那就这样庸碌地过完一天… 在巫王治下的莱塔尼亚,人们就这样混沌地活着。 也许,永远不会有什么改变… “嘿,兄弟,听说了没?那个大音乐家,阿加里图先生,要去维谢海姆开音乐会了!” “阿加里图?那个给大家发免费晚餐的音乐家?那可是个好人啊…” 柜台一侧,有人听到了这段对话,凑过来道:“阿加里图?他不是在开巡回音乐会么?不是第一站就在维谢海姆么?” “你这消息都过时啦!”青年抿了一口酒,道:“我这是最新消息,就在这个月底,阿加里图要在维谢海姆的夕照厅演奏音乐,这事半个莱塔尼亚都知道了!” “我听过他的音乐会,演奏的都是高塔里那位的作品。”有个老工匠凑过来,道:“但他的演奏水平非常好!好得让人忘记了那些作品的主人…当然他发给我们免费的晚餐也很好…” “真有这样的人?这可真是…我怎么就没见过呢?” “阿加里图先生为何又要在维谢海姆演奏呢?这座城市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么?” “谁告诉你他是自愿去的?”青年呼出一口气,心道终于聊到重点了:“我听说,阿加里图先生似乎是受了别人的邀请,才不得不去的。” “谁的邀请?这么霸道?” “维谢海姆的格特鲁德家,伯爵亲自写的邀请函。” “什么?!”听闻此言,满坐寂然。 “谁不知道格特鲁德是高塔里那位的狗?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 “混账啊混账!这八成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善举引起了高塔的注意,那一位要对阿加里图先生出手?” “谁知道呢?高塔里的人怎么想,我们猜不透啊。” “但总之,阿加里图先生情况不妙…” 青年叹了一口气,道:“我可听说,那些黑袍子,把整个维谢海姆都围得水泄不通,还把夕照厅附近的那些居民都驱散了,他们的算盘如何,昭然若揭啊!” “真的假的?黑袍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干嘛要为难一个音乐家?” “是真的,因为我表弟就住维谢海姆。”一个带着帽子的皮匠阴沉着脸,凑过来道:“昨天,整个夕照厅附近三个街区的居民被黑袍子驱散出去,街头巷尾,都换成了他们的人,天晓得黑袍子和高塔要对那位可怜的先生做什么。” “这…”众人沉默不语,整个啤酒馆都因此安静了不少。 “敬阿加里图先生,敬伟大善良的音乐家。”有人举起酒杯,缓缓道。 “敬阿加里图先生,敬伟大善良的音乐家…” “呸!站在这里敬酒有个屁用?我们在这里喝酒,能救阿加里图先生的命嘛?” 听过阿加里图音乐会的老工匠站起身,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要去维谢海姆,就算是只能看先生一眼也好…老头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什么无私的好人,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我可不能让他像烟一样飘没喽!” 说完,他便撩开酒馆的门帘,走出门去。 酒馆里,死一般的沉寂。 “那什么,只是去看看,应该没事?” “阿加里图真有你们说的这么伟大?这我倒想见识一下了。” “高塔里那位真是无事生非,阿加里图先生不就是一个寻常音乐家嘛,何至于要派人针对呢?” “那些黑袍子,到底在想什么?高塔就这么不想我们好嘛?” “伙计们,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混下去了。”长袍青年端起酒杯,大声道:“我得说,莱塔尼亚人得站出来了,就算为了阿加里图先生的善举!我们可不能就窝囊地呆在这里,我们得做点什么!” 酒馆里,几十双眼睛注视着着青年,他们的目光逐渐从漠然转成激烈。 “淦!我要和黑袍子斗争到底!” “早就看那些耀武扬威的家伙不顺眼了!” “那些只会欺软怕硬的家伙,又能有几分真本事?论起弹琴吹笛施法术,我们未必就比他们差!” “混账!我可忍了太长时间了!这次不忍了!我要去维谢海姆!” 当羊群中出现了领头羊,那么整个羊群被带走也是顺理成章。 长袍青年,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由人组成的洪流,涌出了啤酒馆。 他从长袍里取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某处画了个勾。 “这个目标完成了,该完成下一个了。” 第十八章 夕照厅内 维谢海姆,夕照厅。 华丽繁琐的黑袍映衬着巫王水晶一般的螺旋长角,这个精致的暴虐君主此时正坐在台下,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大提琴。 在他的身边,是那柄交织着白昼与黑夜的权杖。 不断有高塔术士通过他建立起神性频道向他汇报 着阿加里图的动向,他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宿敌一步步逼近。 轻轻地抚摸着手里香槟色的大提琴,巫王的情绪逐渐平稳,在他疯狂的几十年中,音乐与法术是他排解孤独与恐惧的良药。 他混浊的双眼扫向角落,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巫王不厌其烦,透过意识帝国,巫王勉强地看到了那些黑色的怪物。 “又来了…真讨厌…” 几十年间,巫王已经与这些潜藏在梦境与意识中的怪物交手过无数次,虽然每次都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但是巫王对邪魔的恐惧,却与日俱增。 这些看不清楚的怪物,他们会随着失败而逐渐成长,会吸收恐惧和痛苦来强化自身,他们在巫王身上留下伤口,那诅咒般的痛苦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安眠,更不要说维持理智了。 然而如此痛苦,却无法与外人言说,因为这些邪魔似乎是认准了巫王这个目标,它们只会入侵巫王的梦境,其他人甚至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 长久的痛苦之下,催生了巫王扭曲的性格以及行为方式,他开始以血腥为乐,以痛苦为乐,直到如今。 所以,对于现在的巫王来说,阿加里图,不仅是一个必杀的仇人,更是一剂良药。 “快来吧,快来吧,阿加里图,当我将你撕碎时,你的哀嚎,必然可以让我免受一部分的痛苦。” …… 维谢海姆的城门口,沈沐柯的陆行器到了。 海量的视线在陆行器停止的一瞬间投了过来,通过神性,沈沐柯感受到了堪称混乱的意识与情绪。 有些是同情,同情他将要踏上死亡之路。 有些是戏谑,戏谑他不长眼睛,竟然敢挑衅巫王。 还有些是漠视,仿佛今时今日,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无需挂怀。 种种不同的情绪,几乎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阿加里图今日必死。 “先生?我跟您一起进去?”亚伯拉罕透过车窗向前张望,此时他的眼睛就如他的光环一般闪亮。 “城里,到处都是术士…” “不需要,亚伯拉罕…”沈沐柯摇了摇头,笑着道:“还记得我说的么?到了我们这个位格,什么人数和阵型都没意义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准备好你带来的那些信件…今天之后,你的使命就可以完成了。” “…明白了,先生,保重。” “放心~” 沈沐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轻笑着跳下车。 秋天的寒风呼啸着吹拂而过,灰色的长袍随着气流猎猎作响,沈沐柯伸出手,盖住自己的脸,并将散乱的头发向后捋开。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深邃的面部皱纹被逐渐展平,头上的螺旋长角也逐渐收缩,银白色的头发被染成黑色,沈沐柯,一个青年的面貌被展现出来。 阿加雷斯,多变的侯爵。 沈沐柯活动这手腕,又将那枚银色的指环戴在手上,取出手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维谢海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诠释着繁华,有些初到这里的人会疑惑,维谢海姆并非是经济发达的城市,唯一称得上好的只有音乐,那么为什么这里的各类建筑如此精致典雅,透露出奢华的艺术感呢? 关于这点,就不得不谈到高卢了。 作为一个曾经差点吞并半个大陆的强大国家,高卢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四皇会战他们战败了。 如果高卢没有战败,那么如今的乌萨斯,维多利亚,卡西米尔,莱塔尼亚以及泰拉大陆中部的大片沃土,都将只属于一个国度,高卢。 科西嘉一世是万中无一的伟大君主,他可以让一个平平无奇的高卢变成超越诸国的伟大霸主,可想而知那是何等才能。 然而,就如同拿破仑来到了滑铁卢,高卢没了,昔日的荣光,也仅仅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才能得见了。 这就是失败者,失败者也许可以留下痕迹,但总归是无关紧要的。 就如同华夏的项羽,古往今来千年岁月,文人史官无不叹惋霸王之败,然而败了就是败了,再惋惜也是无用,当人们讨论起项羽,说得最多的莫过于一句可惜。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不想可惜,更不喜欢失败。他的路,唯有成功才行。 所以,我不会输,一次都不会,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赢到最后,无论是巫王,还是邪魔,还是这片大地上任何一个,都无法阻挡我的路。 老伊辛说,他看到了我的未来,说黑旗终究会铺满大陆…呵,铺满大陆就是胜利嘛?就是我的结局嘛? 我要让整个星球,整个宇宙,都飘荡着我的旗帜,如我这般,岂能轻易满足?踌躇不前? 来吧,巫王,让我看看,你有何等才能,可以拦住我的脚步! ……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两名术士用力推开,阿加里图,拄着手杖步入夕照厅。 迎接他的是 巫王混浊的视线,几年不见,看来巫王的现状并不算好。 “你来了?阿加里图?” “我在这里,巫王。”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暴君,他意识到,巫王已经病入膏肓了。 通过神性传来的信息不会有假,巫王身上的气息可以说是相当紊乱,如同大杂烩一样什么都有。 有些是最普通的凡人气息,他们交织在一起,痛苦哀嚎着。 也有些是巫王自带的气息。华丽到繁琐的法术风格令人震撼。 还有些是来自莱塔尼亚土地的气息,也许是这片土地天生带着腐朽与堕落,巫王的身周,连蚊虫和蜉蝣都不得靠近。 最让沈沐柯惊诧的是,巫王身上竟然还有邪魔的气息? 邪魔的气息可不好沾染,因为它们没有血液,更没有固定的形体,沈沐柯曾亲手杀死一只邪魔,然而他身上却没有这样的气息,足以见得邪魔的气息是多么难以沾染。 一个难以置信的恐怖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沈沐柯试探问道: “你不会,吃过邪魔吧?” “邪魔?你这样称呼他们嘛?真是贴切的名字…”巫王睁大混浊的双眼,道:“我吃过么?也许吧,我都记性不好,太久远的事,已经忘了。” 看来是吃过了。 沈沐柯神情严肃起来,拥有神性的存在可不会忘记区区几十年前的事…巫王现在这样,明显是被污染了啊! “看来我得谨慎一些了…吃过邪魔,这可不好操作啊…” 夕照厅内,两个对手,各怀心思地思考着… 第十九章 暴怒 拄着手杖,沈沐柯踱步至巫王面前。 他自意识帝国中取出一把椅子,坐下,面对着巫王。 沈沐柯就这样审视着巫王,审视着巫王手边的大提琴与权杖。 巫王的体格很强壮,至少比一般的卡普里尼要强壮得多,他不像是个法师,倒像是个战士,他坐在椅子上,比黑骑士还像黑骑士。 “阿加里图,你靠近一点,我看不清你的脸…” 沈沐柯挑了挑眉毛,他下意识地将椅子搬近,巫王的面庞逐渐舒展。 “好年轻啊,阿加里图,在我百余年的人生里,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 “其实,也不年轻了。”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我这几年总感觉心力交瘁了不少,心态上,也逐渐向老人靠拢了。” “正常,当你站得更高一些,你会老得更快,人是会在一瞬间变老的。” 巫王深以为然,他眯起眼睛,像个前辈一样和沈沐柯交流着: “阿加里图,你知道吗?在我没见到你之前,我非常恨你,恨你挡了我的路,恨你让我在维多利亚一无所获,恨你在我的国度搅风搅雨…” “但我现在见到了你,我的恨意竟然消失了,不得不说是个有意思的事。” 沈沐柯眨眨眼,他今天本来都做好了一进夕照厅就开打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巫王话这么多? 沈沐柯坐直了身体,等待着巫王的下文。 腐朽的君主低下了头,他摩挲着衣摆,继续道:“阿加里图,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嘛?圣明伟大的君主会让人不自觉地崇拜。这是莱塔尼亚民间流传的说法,这句话,我以前并不认同。” “君主,是一个国度的主人,是旗帜,是支柱,更是掌舵人。” “他就应该是掌控整个国家、操纵所有人的生死的,这样的人,除了让人恐惧,还能剩什么呢?崇拜?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但是你不同,阿加里图,莱塔尼亚的术法让我可以感受一个人的内心…你是一个特殊的人…你对这世界有着极为热切的渴求,但你却既不残忍,也不贪婪…如果你成为一个国度的主人,你也许就会成为一个令人崇拜的君主?你的特殊,也许就是我不恨你的原因?” 沈沐柯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是在夸我?这种时候说这些,是在向我求饶么?” “别误会,阿加里图,我只是觉得,就这样杀死一个特殊的人,未免有些浪费…” 巫王拿起一旁的大提琴,琴弓轻轻点了点地面,道:“我们来合奏一曲吧,阿加里图,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音乐家的身份,我们来合奏一曲,我带了录音设备,可以记录下来。” “合奏?”沈沐柯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总要留下一些东西不是吗?今天,不管是你,还是我,总要逝去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如果就这样无声地逝去,是一个损失…仅仅是为了音乐,我们合作一次吧,给这片大地,留下一些东西。” 巫王的语气平淡,但他的话语却非常有力,沈沐柯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们演奏哪首曲子?” “就演奏…《命运》。” “命运?”沈沐柯看着巫王,《命运》这首曲子,是巫王的作品 之一,它是大提琴与长笛的协奏曲。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这首么?”沈沐柯问道。 “很简单啊,阿加里图,因为你我都是在抗衡命运不是么?我们都是命运的奴隶,也都是命运的叛逆者。” 巫王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回忆自己曾经的岁月,但已经被混沌占据大脑的他已经没法回忆起当年在乌提卡的一丝一毫,他的人生,只剩下在高塔里,驱赶和吞噬那些名叫邪魔的怪物了。 “那么,好吧。” 沈沐柯取出长笛,在巫王混浊的目光里,吹响了前调—— …… 维谢海姆,城外。 手持魔杖的高塔术士百无聊赖地立在城头,他不时向着夕照厅的方向望去。 好安静啊,巫王陛下与那个阿加里图在做什么?聊天么? 高塔术士抿了抿嘴唇,他回想起那天晚上,名叫阿加里图的音乐家拉响了小提琴,魔鬼的幻影笼罩了半个维谢海姆… 巫王陛下能赢么? 没来由的,高塔术士有些恐慌,以至于他竟然开始怀疑起巫王的力量了。从立场上说,他理应无限拥护自己的君主…但他心里就是有些嘀咕,巫王陛下,真的能压倒这个神秘的阿加里图嘛? 心神不宁的术士开始不断暗示自己,巫王陛下伟力无双,对付区区一个阿加里图先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术士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夕照厅,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在那里…怎么有这么多人? 高塔术士震撼地看着远处蜂拥而来的人群,他们的打扮各有不同,有些甚至是赤着上身的劳工,但他们的表情倒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愤懑不平。 作为巫王麾下的爪牙,高塔术士无数次看过这样的表情,当他们将这些蝼蚁般的人踩在脚下时,周围的人群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愣头青,一般来说,这种硬骨头拖到黑牢里处理掉也就好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今天这样的愣头青来了一群? 术士本能地感到不妙,他疯狂摇动着警铃,告知那些守在各处的同伴。 然而,高塔术士们聚集的速度却远远不及这些愤懑者快,黑袍子这边人还没拢明白,城外的民众已经涌到城墙下了!而且越聚越多,俨然已经过万! “打开城门!我们要进城!打开大门!” “放肆的家伙们,没看到维谢海姆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吗?我们要在城里抓捕敌国间谍!闲杂人等还不离开?!” 是的,高塔术士在驱散维谢海姆民众时,就是用着这样的借口。 音乐家阿加里图是个敌国间谍,这理由够充分吧? 然而城外的民众却并不买账,他们挥舞着手上的乐器与临时做好的旗帜,道: “阿加里图先生不是间谍,他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反倒是你们,是你们在谋害好人!” “放肆!高塔也是你们可以非议的?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在不退去,我们连你们一道抓了!” 高塔术士一句话语,可谓是彻底点燃了怒火,不只是谁起手射出一道法术,眨眼间,无数道七百光芒如羽箭一般射出,目标直指高塔术士!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暴民!要造反了!!” 高塔术士们终于露出了獠牙,他们举起手里的魔杖,打开了城门—— 迎接他们的,是民众饱含怒火的术法! 这一刻,莱塔尼亚的民众,终于开始反抗高塔! 第二十章 风雪啊,且呼啸过境 巫王的《命运》,是庄严肃穆,悲壮慷慨的曲子,它既象征着对命运的不屈不挠,也象征着反抗命运者最终注定的失败。 而在沈沐柯看来,《命运》这首曲子并不怎么样。 且不说巫王在里面夹杂了大批量的苦痛元素,就说这曲子所传达的思想,就透露出一股腐朽与陈旧的气息。 按照这首曲子所表达的内核,明确地奠定了命运的绝对至上性,即“命运无可更改,更不可反抗”。 “从根上说,这种内核也是巫王的真实内心写照和生命轨迹的体现。” 巫王年少时,被“命运”安排着登上王座。 中年时,被“命运”安排着成为莱塔尼亚的代言人,从此被邪魔缠上,无可自拔。 几十年后,自己这个天降之人又来到他面前,等待巫王的是未知的前路与结局。 可以说,巫王这一辈子,都是被命运操纵的提线木偶,他的确是暴虐的君主,但如果可以,他巴不得一开始没有被选帝侯们选中。 摇了摇头,沈沐柯手中的长笛声调逐渐高扬。 他改变了曲风,同时也向巫王展现了自己的内心。 阿加里图,或者说,沈沐柯,从不认为自己是命运的奴隶。 他的前二十年人生,出生于平静,生长于平静,他背着包走上悬崖,最终为了拯救生命而死。 他就这样来到了 泰拉大陆,在这里,他拯救卡西米尔,改造谢拉格,挽救维多利亚,探索萨尔贡。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并小有所成,这让他充满了信心! 我不是命运的奴隶,我的双手将握住我的理想,并将稳步地到达彼岸! “所以啊,巫王,你已经向命运低了头,你虽然还屹立于此,但实则已是千疮百孔!你的生命,注定要在今时今日终结…闭上双眼吧,你的命运,结束了!” 铮!!! 巫王的手中,大提琴弦骤然断裂,继而滔天的血色洪流淹没了夕照厅! “阿加里图!!!!” “来和我斗争吧!来和命运斗争吧!” “正有此意!”沈沐柯捏碎了长笛,他不需要用音乐去压倒巫王,此时此刻,他要用最直接最可靠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对手! “巫王!!” 高举着的双手,梅金与长矛显现,狂风大作,巫王的面前,乃是名为阿加雷斯的魔神! “我名阿加雷斯!” 闪电,狂风,如同擂鼓一般,贯穿苍穹的伟岸力量穿透一切! 朴素又强大的天灾就这样降临了!这是沈沐柯自黑蛇之后,又一次使出全力! 大海与天空,来自堕落天使的权柄冲刷着夕照厅,让这座轻量版高塔摇摇欲坠。 而在天威之下,腐朽的巫王举起权杖—— 白昼与黑夜交替流转,洞穿时光的法术光环护住了高塔,继而有混乱的音符唤醒了土地,莱塔尼亚,在此刻苏醒。 “阿加里图!你是在和莱塔尼亚为敌!” 巫王双手握住权杖,高举过头—— “我即是,莱塔尼亚!!!” 轰—— 如同玻璃一般,空间被击出裂隙,汩汩的黑色气息被释放出来,象征堕落与恐惧的邪魔破土而出,它们交织在一起,要为大地带来灾厄!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沐柯无奈地摇着头,道:“巫王啊!你的双眼已经被疯狂占据,你不会不知道,邪魔是文明的摧毁者,你召唤了他们,就是与你脚下的文明为敌!” “文明的命运,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阿加里图,我们能考虑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命运。” “强词夺理。”沈沐柯冷笑着,将长矛抬起,遥遥指向巫王:“为了自己的命运得以延续,就要用其他人的命运做赌?把自私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嘛?也许吧,毕竟,谁又愿意冒着自己终结的风险,去成全别人呢?” 沈沐柯摇了摇头,平静道:“没有沐浴过高尚的辉光,不是你贪婪索取的理由。” 沈沐柯看着巫王,他倒有些难过了。 如果自己能穿越地更早一点就好了,那样也许就能扭转巫王的命运了…真是遗憾啊。 这样想着,沈沐柯又摇了摇头,因为这种“如果”并不现实,毕竟当年那座山上,也不是天天有人跳崖。 这世界上的意难平太多,岂是自己能顾得过来的? 所以需要志同道合的人,需要可靠的人来为自己分担这片大地本就残酷的命运。 “巫王啊,我没能及早地见到你,不得不说是个遗憾,不过以后不会了,当我的理想得以实现,如你这般人,应当会少一些吧…” 沈沐柯的左手接住神鹰梅金,自梅金的脖颈上取下一块雕刻着浮雕的金属造物—— “天有洪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 喀兰雪山。 由于事先就打了招呼,此时的雪山已经被整个隔离起来,圣山军把守着各个山道出入口,严防死守,就是为了避免有愣头青偷跑上山。 轰隆隆—— 大地震撼,喀兰雪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如浪潮般奔腾而下,雪境的真神,震怒了。 “耶拉冈德在上!” 无数的雪境人向着雪山下拜,他们知道,耶拉冈德将要行使祂的权力。 雪山山谷里,伴随着空间的扭曲,巫王与沈沐柯降临此地。 这就是沈沐柯计划最核心的一环,他要切断巫王与土地的联系。 在知晓巫王是莱塔尼亚的代理人后,沈沐柯就明晰了对付巫王的关键。 对付巫王,不仅要让他离开高塔,更要让他离开莱塔尼亚! 当巫王离开了莱塔尼亚,那么他与土地的联系就会减弱,那么沈沐柯的胜算就变得大了。 而通过对土地的联想,沈沐柯想到了这个万全之策。 “雅儿姑娘!!” 沈沐柯大声呼喊,他聚集的天灾一遍又一遍地洗刷大地,意图压制住巫王身边的邪魔。 比巫王更可怕的是邪魔,毕竟巫王再恐怖也是一个生灵,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巫王绑在一起,对这片大地又有什么影响呢? 然而邪魔不一样,今天这里有一个邪魔走脱了,都是文明的威胁,因此沈沐柯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他要用十二分精 神为耶拉冈德和年争取时间! “我们可以开始了。” 高山之上,年的面前,放置着一尊雕龙刻凤的青铜大钟,她抬起手,用烈焰点燃了它。 “我的钟,可以隔绝巫王的权柄,将他与莱塔尼亚土地的联系彻底断开,这样,邪魔感知不到土地的意志,就会自己消散…但前提条件是,我们得把巫王装在里面。” 耶拉冈德点点头,雪境的真神举起手,喀兰圣山随之颤动。 “风雪啊,且呼啸过境…” 第二十一章 自由 与神为敌者,绝无生机。 除非是神与神的对决。 对付巫王的计划,萨尔贡遗迹里的情报给了沈沐柯不少灵感。 前文明为何要建立意识帝国?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文明的延续嘛? 当然不是,意识帝国是监管、掌控神祇的工具,是人类开疆扩土的工具! 意识帝国的存在向沈沐柯证明了一点:能够对抗神的,只有另一位神。 而能够对付一个土地的眷者的,只有另一位土地的眷者。 喀兰山谷,漫天的积雪被狂风卷起,雪花呼啸着,如剃刀一般锋利,它们划过巫王的脸颊,将他与身边的邪魔死死地压制住。 “阿、加、里、图!!” 咬紧牙关,巫王抬起沉重的手,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脚,他将那权杖高举过头—— 荒芜的虚影闪动着,它们无形无相。 种种乐器被它们持在手中,或悠扬、或低沉、或婉转、或凄厉。 荒芜的回响中,巫王摇动权杖,寒风里,他的神性丝毫不减,他的伟岸毫不动摇! “高塔!高塔!” 漆黑的虚影自地下奔涌而出,巫王,又一次回到了他忠诚的高塔! “阿加里图!你以为我离开了莱塔尼亚,就注定败亡嘛?!太天真了!” 巫王的高塔,屹立于喀兰圣山,腐朽的呼喊传遍雪境—— “发生了什么?” “耶拉冈德在上,这是出了什么事?” 宏大的震撼让谢拉格人惶恐,早些时候圣山军封锁圣山的举动也让雪境人陷入了不安与猜疑之中。 希瓦艾什家族驻地,奥拉维尔先生面色严峻地看着圣山的方向。 “奥拉维尔,阿加里图他…”西里奇·爱德怀斯立在挚友的身边,他的表情一样严峻,他试探问道:“阿加里图,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是一场对决,阿加里图那个层次的对决。”奥拉维尔先生抿了抿嘴,他也不晓得太多情报,只是前几天阿加里图突然请求三大家族和议会封锁圣山,并告诫他们不要去窥探那里…如果不是阿加里图,换成其他人,这种请求三大家族根本就不会听从。 “对决?这可真是…”西里奇无奈地摇了摇头,打趣道:“那么,我们的阿加里图先生,是在和人交手喽?把圣山当做战场什么的…真是【亵渎】啊。” “谁让他是阿加里图呢?” “说得也是。” 西里奇与奥拉维尔调侃着沈沐柯,排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沓沓沓—— “老爷…议会那边,大家都想知道,圣山是发生了什么…”昂斯特带着文件急匆匆地到来了,议会因为圣山的震动,此时议员们已经六神无主,他们需要三大家族的说法。 “就和大家说,谢拉格遭到了入侵,阿加里图以及我们的军队正在与之交战。” 奥拉维尔最终也没有明说耶拉冈德的事,虽然希瓦艾什家族已经知道了他们信奉的真神的一些内幕。 “如果说神在作战,不晓得要出多大的乱子…还是说阿加里图吧,关于圣山震动…就说是炮火引发了雪崩。” 昂斯特点了点头,又匆匆地离开了。 “阿加里图…速战速决啊,不然我怕谢拉格人会自发去圣山支援你啊…” …… 谢拉格人的确想要去圣山看看,特别是知道了圣山震动是因为阿加里图先生在和外敌交战时。 作为谢拉格人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两个存在,阿加里图和圣山一样重要。 没有耶拉冈德,就没有雪境的昨天。 没有阿加里图,就没有雪境的今天。 而没有这两样,就没有雪境的未来! 因此,当议会说明了情况,谢拉格人差点把圣山军构成的防线挤爆。 “阿加里图先生在圣山那里抵御敌人,我们却只能干看着?这不雪境,更不谢拉格!” “我们已经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却还要让阿加里图先生替我们顶着嘛?” 这种激烈的情绪迅速点燃了雪境,让这个冰冷的地方燃起大火。 老佩尔罗契不得不亲自带着人安抚民众,他和一个个手持弓弩和柴刀的猎户握手,并苦口婆心地劝慰他们: “阿加里图没有危险,这场动乱很快就会结束,在此之前,大家还是保护好自己,回家等 候消息…” 这种说辞让老佩尔罗契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是把局面稳定下来了。 “阿加里图啊…你倒是麻利点啊…你再墨迹…谢拉格人就要开着战舰撞进山了!” …… 正处在白热化阶段的沈沐柯并不知道谢拉格人已经炸了锅,他正全神贯注地解决眼前的巫王。 高塔虚影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然而对策也并非完全没有。 早在上个月,双子女皇就完成了对巫王法术的逆转,想要解决巫王并非难事。 取出一张手绘的乐谱,沈沐柯拿起小提琴。 这就是巫王高塔的逆转法术,是双子女皇送他的,也是解决巫王的重要一环! 滞塞的乐章自手中的小提琴传出,仿佛滴入水杯的浓墨,在一瞬间搅乱了巫王的曲调。 “这是,什么?” 巫王懵懂地看着圣山上的阿加里图,他的法术被截断了。 高塔,在一瞬间摇摇欲坠。 “巫王啊,且抬起头,你的丧钟就在那里!” 下意识地抬起头,那遮天蔽日的巨钟便从天而降! 轰隆! 青铜的钟体,重重地落下,它压垮了高塔,隔绝了莱塔尼亚,并将邪魔与巫王囊括在内。 青铜钟外,沈沐柯的琴声逐渐悠扬—— 那光与暗的权杖上,被击出裂纹! 被封住力量的巫王疯狂地用法术轰击着巨钟,然而出自年的伟大作品怎么会被他轻易击碎呢? 莱塔尼亚的巫王,将要迎来他的终结。 “小哥哥?我们怎么处置他?” “留下一些证据…可以证明他本人已死的证据,然后将其他的一切打包送到地底…巫王与邪魔去后,莱塔尼亚,将迎来新的明天。” “那,如你所愿。”年伸出手,炽热的火焰笼罩青铜大钟,巫王的权杖因烈焰而融化,其本人的躯体也被锋锐分裂! 被烈火淬炼过、晶莹如黑水晶的头骨穿过如水波般流转的钟体,被年握在手中,其上光华流转,让人并感到不恐怖,反而有些神圣的气息。 耶拉冈德上前一步,雪山的权柄被行使,包裹着邪魔与巫王残骸的青铜大钟沉入地底。 一切,都结束了。 年将巫王的头骨递给沈沐柯,道:“如你所料,小哥哥,莱塔尼亚的土地选择了他,这权柄保护着巫王的灵魂,只要权柄还在,他便不会彻底终结…” 将头骨握在手中,沈沐柯皱了皱眉,道:“那么就是说,只要土地的权柄还在,巫王就可以黑蛇那样的形式复活?” “理论上,是可以的。” 黑蛇的存在证明了土地意志的强大,被土地意志眷顾的存在,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原来如此,怪不得原剧情里,已经死去巫王甚至可以通过尘世之音在黑键脑中寄生…原来是这么回事。” “有问题的不是尘世之音,而是莱塔尼亚这片土地嘛?” “你要如何处理呢,小哥哥?”年看着头骨,问道。 “土地的意志,会招来邪魔的窥探。” “莱塔尼亚,是由人民组成的国家,而非土地意识的私产。” “对于自由的莱塔尼亚来说,土地的意志并不是必需品,人神合一的君主也不应继续存在,人民才应该是国度的主人。”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的手指紧握着头骨—— “巫王已死,莱塔尼亚的天空,也该放晴了。” 砰! 魔神的宣言彻底击碎了土地的意志,晴空之下,随着腐朽的灵魂散去的,还有笼罩国土的阴云。 莱塔尼亚,从此自由了! 第二十二章 沈沐柯的反思 当巫王的灵魂消散,远在千里之外的莱塔尼亚,所有的高塔术士都慌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陛下的链接断了?!” 和当年那位可汗的梦魇大军一样,巫王也用神性链接着每一位高塔术士,然而当巫王的灵魂消散于喀兰雪山,高塔术士们也陷入了长久的震撼! 巫王的死动摇了高塔术士,然而却并没有动摇那些义愤填膺的民众! 随着高塔术士们的疏漏,成千上万个来自莱塔尼亚各处的市民涌入维谢海姆,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使用着那些不入流的法术,就这样突破了高塔术士的封锁! “黑袍子挡不住我们!大家冲啊!” 街头巷尾,原本被迫躲在家里的人也蜂拥而出,他们走上街头,加入了反抗的队伍。 别格勒立在街角,他被双子女皇派了任务,负责引领民众反抗高塔术士,毕竟高塔术士与普通民众比起来,多少还是强的… “这些人,真的需要引领么?”别格勒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维谢海姆。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法术的光芒,那些陷入混乱的高塔术士,那些曾经作威作福的高塔术士,现在被民众们像 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别说对抗,就连还手都成问题。 “阿加里图…他的说法还是保守了…” 原本,阿加里图的计划里是需要有人暗中引导的,甚至还请求双子女皇安排了不少密探混在人群里,必要时煽动情绪、鼓舞士气,以免被高塔术士的有力攻击吓得一哄而散。 然而根本不需要,饱守其害、心怀怒气的民众完全不怕巫王的爪牙,反而是高塔术士们害怕这些被曾经他们任意蹂躏的普通人。 “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可怕的力量,原来普通人聚集起来,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们甚至没用那些引起躁动的八音盒…” 别格勒摇了摇头,他也举起手里的匕首和魔杖,加入了反抗队伍。 莱塔尼亚,终将放晴了。 …… 从雪山上下来,沈沐柯就遇到了一系列的问题。 首先是谢拉格人,他们堵在下山口,沈沐柯刚一冒头,就被人包围了—— “阿加里图先生?!我们听说雪境被人入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有人进攻我们?” “圣山的战斗好激烈,一切都结束了吗?” “您和他们作战,没有受什么伤吧?”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打得沈沐柯摸门不着,他只得机械地点头摇头,嗯嗯啊啊地回复着,直到奥拉维尔先生和西里奇开着陆行器把他接走。 坐在车里,奥拉维尔向沈沐柯交代了他作战时,谢拉格这边的情况,并调侃道:“你那边战况如何?我们的英雄,阿加里图先生?” “别调侃我了,奥拉维尔,我这次确实是考虑不周。” 坐在后排上,沈沐柯非常自责。 他之前做计划,想到了很多问题,甚至把如何封印邪魔都考虑到了。 但他唯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这边打得热火朝天,谢拉格人这边怎么办? 神战可不是小打小闹,在圣山里大战,必然要闹出不小的动静,然而圣山之于谢拉格人,何其重要? 自己这边确实说服了耶拉冈德大人,选择了喀兰圣山用作战场,然而对于谢拉格人来说,圣山的神圣,是刻在骨子里的。 当圣山振动,谢拉格人岂能不慌? 而当谢拉格知道了阿加里图先生正在与敌人交战,他们又会怎么样? 沈沐柯都感觉不可思议,老佩尔罗契他们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把雪境人劝住的?自己这边愣是没注意到雪境人的混乱。 “计划考虑不周,引起无端恐慌,还让大家还为我担忧,这都是我的错啊。” 巫王是自己引来的,圣山是自己选定的战场,这个事实要是让谢拉格人知道了,沈沐柯估计就彻底社死了。 话说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自认为把民众放在心上的我竟然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忽略了民众的情绪?那我还搞个什么事业? 沈沐柯沉默不语,他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失控了。 “阿加里图,你不必如此自责。”副驾驶上,奥拉维尔先生宽慰道:“你只是站在你的位置上,做出了最合理有效的安排罢了…毕竟生死对决,岂能顾及周全?” “那不一样,奥拉维尔。”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在我选择的这条路上,没有什么比民众更重要了…如果我制定一个计划,却把民众忽略了,这就是我的失职…甚至严重一点说,这是我失控的起源、堕落的开始!” “我的天,阿加里图先生,真有这么严重嘛?”开车的西里奇忍不住插嘴道:“不就是一个小失误嘛?何况也造成什么损失啊…大家也只是有点害怕而已,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可如果没有解决呢?”沈沐柯反问道:“如果我没有战胜对手,反让他突破了封锁,进入了谢拉格呢?” “我这次面对的对手,来自千里之外的莱塔尼亚,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把他引来这里,谢拉格人根本不需要面对这种未知的风险,更不会感到恐慌。” “我们现在可以踏实地坐在这,那都是因为我赢了啊…” 沈沐柯取出那晶莹的头骨,摩挲着,缓缓道:“谁能一直赢呢?这世上哪有永远胜利的队伍?忽略了就是忽略了,这次忽略,可以弥补,可下次呢?有一次失误,换来的,都是前功尽弃啊…” “也许我不会将屠刀指向民众,但那些被我吸引而来的敌人呢?” “一夫有死,皆我之罪啊…” 沉默笼罩住陆行器,奥拉维尔与西里奇陷入了思考,最后,奥拉维尔先生面色平静道:“那你就做好检讨,并尽可能弥补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你说的对,奥拉维尔。”沈沐柯点点头,道:“我会拿出我那些生意的一部分,以及一些新技术,补偿给谢拉格,正好,我过几天估计就可以拿到一套新体系。” 看着气氛逐渐缓和,西里奇松了口气,同时暗自感慨阿加里图先生还真是有温度的人啊…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沈沐柯,继而就看到了他手里捧着的头骨。 “阿加里图,你手里的是…” “你说这个?”沈沐柯拿起头骨,道:“这就是我这次的敌人,莱塔尼亚的巫王,他是个被污染的暴君,虽然他的确非常可怜…但总归是该死之人。” “莱塔尼亚的暴君?你把人家君主杀了?”奥拉维尔面色古怪,道:“究竟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杀君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沈沐柯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未来,我估计还要干倒一大批国王、皇帝、君主呢~” “你杀了莱塔尼亚的君主,那莱塔尼亚怎么办?没有君主,他们势必会陷入动乱啊…” “关于这个,不必担心,事实上,莱塔尼亚有合适的新君,虽然我也并不满意罢了。” 对于沈沐柯来说,巫王和双子女皇,都不算最优解,无非是一个非常烂、一个不那么烂而已。 “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先解决眼前的选帝侯,再考虑解决以后的君主制,步子不能跨的太大…” “眼下,先看看战利品吧。” “莱塔尼亚的土地意志,可给我留下了一笔很大的财富啊…” 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的好感 巫王是土地意志的代理人,当他的肉身毁灭,那么他的灵魂,自然而然地就会与土地融为一体,变成类似于黑蛇的存在。 然而沈沐柯并没有让这种事发生,斩草除根是必要的,更何况泰拉大陆上有一个黑蛇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再多一个坐忘道,沈沐柯感觉自己怕是要疯啊… 他用魔神的权柄轻易地摧毁了巫王的灵魂,这是来自阿加雷斯的力量。 【阿加雷斯的神力】,这一权柄中,有这样一句话:“与阿加雷斯为敌者,无论神圣还是凡俗,都将毁于其手。” 巫王就是阿加雷斯的敌人,因此运用权柄摧毁他的灵魂,并非难事。 然而当巫王的灵魂散尽,莱塔尼亚的土地意志就彻底被沈沐柯握在手中了。 这股神性就像是一只失去了主人的小狗,它在沈沐柯手中不断挣扎,但最终只能接受命运的终局。 沈沐柯吞噬了它,一点都没浪费。 莱塔尼亚是莱塔尼亚人民的国家,而非是君主、神祇的私产,土地意志什么的,还是解决掉比较好,反正这玩意有没有都一样。 看看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还有那些大陆上的其他国家,没有土地的意志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可见这玩意也就那么回事。 这样想着,沈沐柯融合了这纯粹的神性,然后便得到了模板先生的反馈: “检测到您吸收了大量纯粹的神性…是否要进行直接转化?” “直接转化是指…” “就是将这些神性变成觉醒度。” “当然,请吧。” “如您所愿…” 嘶—— “恭喜您,魔神汉帕,拉默,佛拉士觉醒度达到100%,当前已解锁新的【魔神幻影】,阿加雷斯当前觉醒度达到80%,觉醒权柄:【阿加雷斯的预见】。” 【阿加雷斯的预见】: 阿加雷斯可以预见未来的无数可能,并可以道破眼前的谜题。 …… 厉害啊,预见未来,这不是无敌了?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他有心做个实验,就开启了新的权柄,然后一秒之后,他停止了这一作死的行为。 原因无他,当他开启权柄,他就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在一瞬间消耗了大半!在自己已经拥有四个完全体魔神,且具有阿加雷斯和布锐斯的情况下,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只够看一秒未来? 这是【真】再看一眼就会爆炸! 你这未来是金子做的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沐柯对着西里奇道:“西里奇,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我得离开了。” “明白了。” 西里奇点了点头,将陆行器停下。 推门下车,沈沐柯扒在车窗上,叮嘱道:“关于我承诺的补偿,你们带着我的口信去找高文…把我的那份份额转给谢拉格,新技术的话,你们就去找年谈吧。” “明白了,阿加里图,一路小心。” 奥拉维尔伸出手,隔着窗,拍了拍沈沐柯的肩膀。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 “也许吧,呵,这次之后,我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和两人道别,然后干脆地消失在虚无之中。 “我们的朋友是个蛮严肃的人啊…” 西里奇感慨道:“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呢,果然人都会变嘛?” “也许,他只是长大了。”奥拉维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这就是成长啊西里 奇,不是年岁的增长,而是阅历、经验、眼界的增长,只有认识到了责任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好沉重啊。”西里奇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冰雪,他握着方向盘,喃喃自语道:“阿加里图,他走上了一条无尽之路啊。” “也许这就是阿加里图的特殊吧,就像当年一样。” “是啊,就像当年一样…” …… 莱塔尼亚,维谢海姆。 民众的暴动已经席卷整座城市,身穿黑袍的高塔术士们因为与巫王的联系断开而四散奔逃,可以预见的,民众们将通过自己的力量从高塔术士手中抢回这座城市。 夕照厅内,双子女皇面色严峻地立在这里。 她们在混乱的掩护下进入了维谢海姆,她们的目的,就是在此防备着巫王的反扑。 按照先前与阿加里图商量好的计划,此时巫王应该是被阿加里图带到了远离莱塔尼亚的地方。 然而沈沐柯本着做事严谨的原则,还是告诫了双子女皇,他的手段,未必能将巫王百分百摁死。 与神交战,特别是这个神还在自己的领悟深耕多年,变数如此之多,谁也没法保证这事一定能成。 因此,阿加里图留了后手。 如果自己与耶拉冈德和年三者联手,都无法打垮巫王的话…那么双子女皇这一边,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虽然双子女皇的正面战力远远不同巫王,但是法术的问题,岂能完全用数据来说话? 双子女皇能够扭转巫王的法术,就是沈沐柯最后的底牌。 这种时候他也就不去考虑两个女皇是否会失声了。 毕竟巫王要是打不死,莱塔尼亚就寄了。 嘶—— 神性摩擦空气,沈沐柯现身了。 一看到那熟悉的灰袍子,双子女皇松了口气。 阿加里图还在,那么巫王肯定就是寄了。 沈沐柯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转向双子女皇这边—— “你…”白裙女皇欲言又止,她看着沈沐柯的容貌变得和之前大不一样,有些错愕。 而黑裙女皇则完全不同,她的眼睛里只有…兴奋? “阿加里图?你是阿加里图?你怎么会…” “我的容貌?”沈沐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在我到达莱塔尼亚之前,总要做点伪装…现在巫王已死,我自然也就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啧啧,真没想到,你竟然一直以假面示人?” 黑裙女皇搂着胳膊,她的声音略微打颤。 “实在抱歉,两位女皇,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我总不能在计划没开始的时候就引来巫王啊。” “理解,我们都理解…所以你要如何赔罪呢?”黑裙女皇款款地走到沈沐柯身前,她原本看起来就很高挑,如今站到一起,竟是和沈沐柯相差不大! “呃,女皇陛下?”沈沐柯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 “好了!既然巫王已死,那么我们也该开始下一步了!阿加里图,你有没有按照计划,保留巫王的遗物?” “我保留了巫王破碎的权杖,还有巫王的头骨。” “那就最好不过了!” 白裙女皇快步走到沈沐柯面前,将自己发癫的妹妹挤开:“现在,我们需要告诉民众,巫王已死的消息了!” 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沈沐柯的手,将不明所以的沈沐柯强行拉走。 夕照厅里,只有黑裙女皇还留在原地。 “啧啧,我的姐姐,你真是…一点机会不给我留啊…”轻佻地舔了舔嘴唇,黑裙女皇扭动着腰肢,向外面走去。 “不过,我可不会轻易放弃呢~” 第二十四章 巫王时代,已经结束力! 维谢海姆,格特鲁德家族领地。 这一代的格特鲁德伯爵大人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脑袋上流动的汗液显示出他焦头烂额的现状。 作为一个在官场和政坛深耕多年的老贵族,格特鲁德伯爵的嗅觉非常敏锐。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格特鲁德伯爵在莱塔尼亚的权力层里混了半辈子,就是靠着这一手明哲保身的本事,才能让家族坐稳了维谢海姆一把手的位置。 没把握的事情不去做,没收益的行动不参与,见到兔子再撒鹰,这种类似于商人的思维模式让他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难但是这次,格特鲁德伯爵感觉这次情况有些不对了。 三天前,巫王的仆从来到维谢海姆,一上来,就拿走了维谢海姆事实上的控制权,理由是巫王陛下将在夕照厅处决一个叛逆者。 作为老牌政客,格特鲁德伯爵本能地感到不妙,以至于他与对方开始了一段长达三小时的扯皮,最后,在对方扯出巫王这面大旗的时候,格特鲁德伯爵妥协了,他答应配合疏散民众,清理出夕照厅周围的区域,但对于高塔术士想要的核心城密匙却没有最终答应,也算是留了一手 。 还是那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格特鲁德家族是巫王最忠实的拥趸,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作为家族的掌舵者,格特鲁德伯爵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敏锐地感觉这一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因此再送走高塔术士之后,他暗中派人调查了此事。 结果这一调查,就是三天时间。 效率低下的原因也很简单,被巫王针对的阿加里图,他的身份信息少得可怜,他就好像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穷尽格特鲁德伯爵家族在莱塔尼亚所有的人脉,都没能找到阿加里图的来历,只知晓他是一个流浪音乐家,有些财富和善心,在莱塔尼亚各处开点音乐会什么的…格特鲁德查了一圈,竟然连巫王陛下为什么针对他都不知道! 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其实也就代表着危险,对于格特鲁德来说,未知就是危险! 疑心疑鬼的格特鲁德伯爵坐立不安,他看着巫王进入了夕照厅,便心神不定地回到了家。 然后,几个小时之后,他心里不好的预感变成现实了! 他家族私人的警备队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消息,有一群暴民,包括维谢海姆本地人,还有一些来自莱塔尼亚各处的外地人,他们挥舞着武器打破了维谢海姆的宁静。 让格特鲁德伯爵更为吃惊的是,那些昔日里耀武扬威的高塔术士面对那些暴民,竟一触即溃了?! 这是什么莱塔尼亚地狱笑话!? 高塔术士!那是高塔术士! 什么是高塔术士?那是巫王的仆从,巫王的爪牙,巫王的耳目! 论战力,他们不输任何一个国家的精锐,就算是面对拉特兰教宗的铳骑也有一战之力! 然而现在,他们被一群普通人追着打? 格特鲁德伯爵感觉自己可能要疯了,然后政客的敏锐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推论—— 我去,别是巫王出了什么事吧? 格特鲁德再也坐不住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全强行命令侍卫带着自己前往夕照厅,在临行前,他叫来了自己的女儿。 格特鲁德伯爵的女儿生的很好看,不仅如此,她还完美继承了父亲的头脑,是个天生的阴谋家。 “我的女儿,眼下局势严峻,我必须做出选择…作为家主,我不能逃跑,但你可以…” “父亲…我…”小姑娘本能地想要张开嘴,但是想到了父亲昔日的教诲,她乖乖地闭上了嘴。 格特鲁德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女儿如此懂事,看来格特鲁德家族还有希望! “你跟着管家,带着我书房保险柜里的东西,坐陆行器出城去,去沃伦姆德找当地的执政官,没有我的信件,不要回维谢海姆,明白吗?!” “明白了,父亲…” 格特鲁德伯爵满意地点点头,他最后的顾忌也有了着落。 “来人!我带我去夕照厅!” …… 夕照厅,广场之上,人声鼎沸。 成千上万的民众聚集于此,他们来自莱塔尼亚各处,有些是不满巫王迫害好人,有些是长期累积下来的情绪爆发,也有些,是单纯地为了向巫王报仇。 他们在城里抓捕了不少落单的高塔术士,并对他们拳打架踢,最后成功逼问出巫王的下落——夕照厅。 人们聚集在夕照厅前,面对着面前这座寂静无声的建筑,民众们立在原地,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没办法,虽然大家都一腔孤勇走到了这里,但对于巫王的恐惧,却不能被冲动完全冲散。 四皇会战之中,巫王以一敌万,独挡高卢千军万马的事迹在莱塔尼亚内传得很广,大家都知道,巫王的力量和他的残暴一样值得肯定。 民众们呆在原地,而混在人群中的女皇之声密探们却也不敢上前。 两位女皇陛下明确了命令,在她们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夕照厅。 于是,颇为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成千上万的民众举着武器立在广场上,他们的情绪非常激动,怒火始终不减,但就是没人敢冲进夕照厅。 巫王的阴影,的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祛除的。 格特鲁德伯爵裹挟长袍,他和随从蒙着脸,混入人群,他忐忑不安地望向夕照厅,然后,三道身影出现了。 白裙子,黑裙子,灰袍。 双子女皇立在夕照厅的门口,她们就这样完成了作为君主的第一次亮相。 灰袍的沈沐柯上前一步,他取出那破碎的权杖,将它掷于地面,同时右手持着那水晶一般的头骨,将之高举过头! “巫王已死!莱塔尼亚从此自由了!!” 寂静,难以想象的寂静。 民众们呆在原地,他们如同傻了一样看着沈沐柯,看着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这是谁? 阿加里图?怎么和印象中不太一样? 我们是谁? 莱塔尼亚人,我 们来这反抗巫王。 那两位女士是谁? 不认识,看起来不像是巫王的人。 阿加里图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巫王的头嘛…等等,巫王的头?! 短暂的沉默后,是无与伦比的喧哗。 在高塔术士们如丧考批的目光里,人群爆发出激烈的浪潮! 无数人吹响了长笛,无数人拉起了提琴,无数人手舞足蹈,无数人喜极而泣。 巫王死了,巫王终于死了! 莱塔尼亚,这座饱经风霜的音乐之国,终于再一次,被音乐笼罩! 第二十五章 大清洗 莱塔尼亚,某处府邸。 某位领主大人结束了一天的宴会、舞会、音乐会之后,在仆人的簇拥下来到书房,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是的,这就是作为莱塔尼亚选帝侯枯燥无味的一天,中午起床,下午娱乐,晚上工作一小时,然后在一众女仆的簇拥下沉沉睡去。 啊~选帝侯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且路遥。 莱塔尼亚的政体相当有趣,国家的掌控者们往往不去做事,反而是那些被操纵的代理人管理整个国家,这种代理人的制度让莱塔尼亚的大贵族们彻底实现了身体的解脱。 他们不需要努力工作,不需要努力劳动,莱塔尼亚就算被烈火点燃了也无妨,只要他们手里的土地还在,他们就永远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文件,用精致的拆信刀轻轻打开,领主借着烛台开始查看。 这是另一位选帝侯派人送来的信件,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巫王已死。 ??? 我去,这么突然的嘛? 领主大人有些不可置信,巫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昨天还没动静呢,那就是今天的事喽?这也太快了?! 选帝侯们抛弃了巫王,选择了双子女皇做莱塔尼亚的君主,那么巫王就成了阻碍,势必要被铲除。 然而这也太快了,原本选帝侯们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拉起一支军队搞对抗了,毕竟巫王个人的武力在那摆着。 然而现在,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领主顺着标题往下看去: 【今天下午三点,巫王与流浪音乐家阿加里图先后进入维谢海姆夕照厅,随后维谢海姆城内外聚集起大量拥护阿加里图、反抗巫王的暴民。】 【暴民们和高塔术士爆发了激烈冲突,然后在四点左右,高塔术士的士气突然骤减,陷入混乱,成千上万的民众便突入维谢海姆,并开始在街头巷尾抓捕高塔术士,双子女皇在此时进入夕照厅。】 【四点十五分,民众们齐聚夕照厅,随后双子女皇与阿加里图现身,她们展示了巫王的权杖与头骨,证明巫王已死!】 看到这里,领主大人的眉头一皱。 这也太顺利了啊,从结果来看,巫王几乎是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的…他的法术呢?一点动静没有就被解决了? 在选帝侯们的构想里,怎么也得是惊世一战,打得热火朝天、地动山摇才对,然而现在看来,杀巫王怎么跟杀条狗一样简单? 早知道这么容易,那直接动手不就好了,还安排什么计划。 领主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继续向下看去—— 【巫王已死,暴民们欢呼雀跃,他们自发地向双子女皇与阿加里图行礼,高呼陛下与英雄之名,巫王的时代已经结束。】 陛下…与英雄? 领主大人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妙。 阿加里图被人们当成英雄了?也难怪,毕竟在民众看来,是阿加里图率先挑起的反抗巫王的大旗。 然而眼下民众如此拥护他,对于选帝侯们来说,却不算是个好事。 阿加里图不是莱塔尼亚人,也不是选帝侯制度里的人,换句话说,这是个外乡人。 外乡人,这身份就透露出风险的味道。 如果民众拥护双子女皇,那无所谓,因为双子女皇是选帝侯们推举出的人,她们是选帝侯制度里的人,是可以被掌控的。 但是如果民众们拥护阿加里图…嘶…阿加里图,他到底什么来头? 领主大人发现,自己好像压根就不了解这个人。 最开始,阿加里图低调地进入了莱塔尼亚,并被双子女皇的部下找到,随即阿加里图就大张旗鼓地展示了一波战斗力,他与密探别格勒的战斗有录像,选帝侯们都看过,确实强得可怕。 然后,当这个人进入了选帝侯们的视野,他就开始向选帝侯们许诺,可以帮助双子女皇杀死巫王。 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子的原则,选帝侯答应了,然后就是连续十余场的巡回音乐会…然后,巫王就没了。 “这事有问题啊!” 领主大人甚至感到有些惶恐,阿加里图到底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帮双子女皇?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杀死了巫王?他不是莱塔尼亚人,他做这一切,图什么 ? 别告诉我是为了逞英雄,逞英雄也轮不到跑到别的国家弑君啊! 仔细想想,这一切也太顺理成章了,选帝侯们刚刚制定了推翻巫王的计划,双子女皇刚刚走上前台,阿加里图就出现了? 他又不是许愿机,说成就成。 而且,他一个外乡人,他怎么知道选帝侯想要换掉巫王?巫王春秋鼎盛、稳坐江山,在此之前,谁会想到他马上就要被抛弃呢? 除非… 领主大人的后颈冒出一片冷汗,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双子女皇可能早就与阿加里图达成了某种交易,阿加里图不是凭空出现,也不是碰巧撞上…他是早有预谋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出现,就占据了领主的大脑,挥之不去。 双子女皇肯定有所保留,至少,在阿加里图这个问题上,她们与选帝侯们并不同心同德。 想明白了的领主大人大声呼喊着: “来人!准备陆行器!我要去见…” “抱歉了领主大人…今天,您只能见到我。” 戏谑的声音打断了选帝侯的呼喊,身披黑袍,手持匕首的别格勒走进书房,他的脸上,还带着新鲜的鲜血。 “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我的那些…” “那些仆从?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了。”密探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笑着走近领主:“至于我,我是一名【女皇之声】,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为国锄奸!” “双子…她们胆敢杀死我,就不怕其他选帝侯的反扑嘛?!” “这您就不必担心了。”密探摇了摇头,道:“毕竟,今晚之后,选帝侯,就是一个历史名词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没有了我们,你们要如何掌控这个国家?!那些军团,那些金律法卫,他们不会效忠于双子的!” “谁说他们不会?”密探猛地伸出手,他抓住了领主的脖颈,将他高举起来。 “您以为,我们是如何潜入进来的?没有军团和金律法卫的配合,我们何以潜入选帝侯的宅邸?” “至于说如何掌控这个国家…呵,伟大的双子女皇陛下已经指明了方向,至于你们,呵,莱塔尼亚,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选帝侯啊,闭上眼睛吧,今晚,你们将与巫王一同化为焦土!” 轰隆隆! 火焰与爆炸笼罩了宅邸,又一位选帝侯死去了。 莱塔尼亚各处,相似的戏码一次次上演,和选帝侯们料想的不同,他们本以为巫王死去自己就可以稳坐江山,本以为军团与金律法卫会帮他们抵御一切敌人,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被人唾弃的垃圾。 既然是垃圾,那就和暴君一起焚烧殆尽吧。 第二十六章 变革 地下塔楼内,某处僻静的书房里,双子女皇与阿加里图坐在这里。 密探的消息一条条传来,标志着莱塔尼亚的选帝侯制度即将化为乌有。 “真是让人惊诧,选帝侯掌控这个国家这么多年,竟然一下子就被解决了?让人不敢相信呢。” 黑裙女皇手里摩挲着长笛,感慨道。 “其实是很简单朴素的道理。”沈沐柯耸耸肩,道:“对于国家而言,没有哪个人是绝对不可替代的,选帝侯们也一样。” “金律法卫,术士团,巡逻队。” “这些武装,无一不是贵族的私兵,但是他们又有几个真的誓死效忠贵族呢?大多数是唯薪主义者罢了。” 沈沐柯太清楚那些选帝侯是什么人间贵物了,他们把领地里的一切都当做私产,把军团当做仆从…呵,仆从,谁愿意一辈子做仆从? 真正向往自由的人,不会喜欢当狗。 卡普里尼,埃拉菲亚。 这两个组成莱塔尼亚人民的主要种族,无一不是向往自由的种族。 当年莱塔尼亚为什么可以独立?为什么可以和高卢断得那么彻底?还不是因为人民向往自由,不想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帝国管着? 可惜莱塔尼亚的选帝侯们看不清这一点,他们也没有这个格局,如果有,莱塔尼亚就不会被一个疯子统治这么多年了。 巫王的几十年,是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与叛逆的几十年,那些贵族武装,那个士兵没有受过迫害和压榨?巫王也好,选帝侯也好,谁真的把这些底层士兵当成过人? 因此,当女皇之声的密探们带着沈沐柯与双子女皇草拟的信来到各个军团的驻地,除去那些世代侍奉选帝侯们的家仆,其他士兵几乎没有抵抗,甚至有些还强行拦住了那些意图抵抗的憨憨。 那些所谓的精锐,对于那些刺杀者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当选帝侯们的官邸燃起大火时,他们也只是举起手里的魔杖,象征性地对天空放了几下而已。 一个月才几百块玩什么命啊,向天打几下,也算对得起老爷们的饷银了。 就这样,密 探们完成了当年高卢人都没能做到的史诗级成就! 几乎一夜之间,他们就把选帝侯给团灭了! 书房内,沈沐柯轻轻敲着桌子,提醒道:“眼下,趁着选帝侯们的死还没有引起什么动荡,尽快派密探去接手那些失去了主人的军队,就用我们之前草拟的那份文书来说服他们。” 沈沐柯与双子女皇草拟的文书,是一份军改的计划。 过去,莱塔尼亚的武装大多是一些私人武装,他们的待遇各有不同,挣多挣少完全看领主的心情。 然而现在不同了,双子女皇有意把整个国家的军队整合在一起,于是军改计划就这样出炉了。 名义上,莱塔尼亚的所有在籍士兵会被合并到一起,以双子女皇为主,统一组织,统一调度,这个新的军团被称为:莱塔尼亚第一集团军。未来,随着军队的逐渐扩大,还会有第二、第三支集团军。 至于待遇,按照沈沐柯的构想,新的军队应该是职业化、专业化的,从民众中招募,具有固定的训练计划和服役时间,同时提高薪资待遇,这样才能保证战斗力和忠诚度。 从奴仆变成了有薪打工人,这身份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不是~ 沈沐柯非常自信,他知道这种优待没有人会拒绝,只要脑子正常,谁吃饱了撑的拥护什么贵族领主啊。 “放心,阿加里图先生,我已经派出别格勒,相信局面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沈沐柯点了点头,继续道:“莱塔尼亚遭逢剧变,民众们一定会有所恐慌,这时候不能急,不可急着去颁布法令、施展权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暂时维持现状,等到局势稳定,在进行改革。” “莱塔尼亚从此没有了选帝侯和领主,那么各地的执政就要由官员们来做,呵,这也比较好安排,因为那些老爷们平日里也不管什么事。” “当局势稳定下来了,新的官员任免也可以开始了,我之前说过的议会制也可提上日程,这个可以参考维多利亚的先进经验,在有样板的情况下,莱塔尼亚的前路会好走一点…但是注意,一定不要让议会染指军队,政客和贵族们操纵武装,是危险的。” 看看维多利亚和乌萨斯,一个个军头林立。这些虫豸们手握兵权,除了引发动乱,还能干什么? 因此,在沈沐柯的构想里,兵权必须在真正有作为的人手里,才能保证稳定,眼下莱塔尼亚没什么合适的人选,那就先给双子女皇管吧,至于她们的继承人…双子眼下春秋鼎盛,先不考虑。 “新的政体建立之后,要取信于民,因此最好不要搞什么奇观和宫殿,不可以大兴土木,一座精简的殿堂足以…如果可以,把那些贵族的殿堂改造一下,也是合用的…至于巫王那些造物,除去那些有实用价值的,通通拆掉,材料可以用作基建,但一定要把巫王自己那座高塔保留下来,可以作为博物馆展出。对于莱塔尼亚的政体来说,巫王是一个现成的反面教材,要把他的痕迹留住,以警示后来者,不可暴虐,更不可为所欲为。” 沈沐柯叹了口气,他当然想搞点更激进开明的玩意儿,最好把自己预想中的那些制度在莱塔尼亚实验一遍,奈何莱塔尼亚的国情不允许,生产力也跟不上,至于人心,就更跟不上了。 眼下,让莱塔尼亚人不要皇帝,可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白裙女皇看着沉思的沈沐柯,此时此刻,她越发觉得,在巫王死后,把阿加里图留住是正确的了。 想想最开始,他只是以做生意的态度与自己姐妹合作的。 自己姐妹两个,想要的是摆脱选帝侯的控制,进而掌控整个国家。 而阿加里图,他想要的是莱塔尼亚完善的法术体系。 双方各取所需,公平合理,于是大家就合作愉快了。 什么?你说我们将莱塔尼亚的法术体系交易给阿加里图是在出卖莱塔尼亚的主权? 别太荒谬好嘛? 那可是阿加里图啊! 论硬实力,他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团灭整个莱塔尼亚所有的贵族和武装,强如巫王,不还是被他干掉了?这样的人,愿意放下身段和你谈生意,你还想怎样?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却偏偏说要和你平等地做生意,这难道不是尊重的体现嘛? 他真的,我哭死。 而随着巫王身死,莱塔尼亚陷入变革,白裙女皇也意识到了阿加里图的恐怖作用。 他作为一个外来者,竟然对莱塔尼亚如今的局势如此了如指掌!他的头脑里装着堪称恐怖的思想武器,这让他坚定、自信、无懈可击! 计划一步步推进,白裙女皇发现,眼下的局势,自己姐妹似乎完全不必思考了! 军队的整合计划,是阿加里图的主意。 稳定各地局势,是阿加里图的主意。 甚至于安抚民众,还是阿加里图的主意! 仔细想想,从计划开始到现在,阿加里图几乎一手包办了所有布局,自己姐妹完全只是工具人而已,主要负责派出部下去执行阿加里图的命令。 双子女皇彻底变成了吉祥物,所有的事务都由阿加里图拿主意,整个莱塔尼亚,在他的手下逐渐稳定下来了。 也许,他都不需要借助他那无敌的武力,就可以拿下整个莱塔尼亚。 白裙女皇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黑裙女皇这会正用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加里图。 自己的妹妹已经从情感上沦陷了,而自己,也快要在思想上沦陷了。 自从阿加里图干挺了巫王,莱塔尼亚的一切就不在自己姐妹的掌控之中了,自己现在有什么想法和疑问,都会不自觉地想到:我要不要问问阿加里图先生? 这哪是一开始的做生意,这分明是阿加里图老师在带学生! 最开始,白裙女皇把阿加里图拉来这里,也只是想找个顶缸的… 然而现在,这哪是顶缸,这是顶天梁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手改变了莱塔尼亚的男人,白裙女皇的眼前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画卷—— 阿加里图,他立在舞台中央,就像一个指挥家一样,用手中的魔杖,指挥了一场变革! 第二十七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阿加里图是一个可怕的人。 这是别格勒对沈沐柯的评价。 曾几何时,别格勒对于阿加里图的印象都是【他很能打,不要惹他】 但是后来,别格勒发现,阿加里图的可怕之处不止有力量。 随着一条条新颖有效的策略被地下塔楼一条条传递出去,莱塔尼亚的局势被迅速稳定。 昔日被钳制的音乐从高塔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了,大街小巷,市民们无不在歌颂双子女皇的伟大,他们用各种喜悦的曲子,来歌唱巫王时代的结束。 多么美好啊,这些景致无疑展现了民众对于双子女皇的拥护和对于莱塔尼亚光明未来的向往,连带着女皇之声的各位也为之动容,工作效率都高了不少。 然而,能和两位女皇直接对接的别格勒却知道,人们真正应该歌颂的,从来不是那端坐在王座上的两位女皇。 阿加里图,他才是莱塔尼亚真正的君主。 别格勒接手过几乎所有来自地下塔楼的政令,他当然知道那些政令是怎么来的。 由阿加里图书写,之后由双子女皇盖章,再由别格勒传达出去。 这就是莱塔尼亚在消灭选帝侯之后的现状,这个国家的君主从来不是两位女皇陛下,而是那个坐在椅子上,像个学者一样的魔神般的人物! 立在书房的门口,别格勒回想着莱塔尼亚逐渐焕发生机的一幕幕景象,他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阿加里图手持着一份笔记,而在他的对面,是两位女皇。 白裙的陛下神情严肃认真,她就好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不敢漏过任何细节。 黑裙的陛下…您嘴角怎么开始反光了?那是口水吧?!一定是口水吧!! 别格勒尽可能地避开那道“绝景”,而他心里想的是—— 这莱塔尼亚,怕是要被整个打包送给阿加里图力(悲)。 “日安,两位陛下,阿加里图先生。” 别格勒摆正心态,开口问候道。 “啊,别格勒,你来的挺巧,这份通告给你,一会拿出去,通知给女皇之声的各位。” 沈沐柯将一沓纸递给别格勒。 沈沐柯的这份文件,是对女皇之声的改革方案。 本来,女皇之声是双子女皇的私人密探组织,他们是没有编制体系的,简单来说,他们就是双子女皇养的一群家仆。 但是现在,在如今的莱塔尼亚,女皇之声作为一个健全的密探组织,家仆的定位显然是不适宜的。 因此,沈沐柯向双子女皇“提议”,把整个女皇之声并入官方体系,用新军队的体系进行管理,这样会方便很多。 别格勒接过文件,然后道:“先生…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还有…诶?两位陛下,你们有什么需要说的嘛?”沈沐柯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道。 “并没有什么了…一切都按先生说的做。”白裙女皇毕恭毕敬地说道,一旁的黑裙女皇也频频点头。 “你这…态度很好,但你俩也得有点独立思考啊!”沈沐柯无奈地扶着额头,他现在感觉有点心累了。 其实,在沈沐柯消灭巫王之后,他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自己本来应该是来莱塔尼亚交易法术体系的,怎么一来二去,我还成了民众口中反抗巫王的英雄了? 这双子女皇也不对头啊,我都完成了任务,计划已经结束了,怎么还不“结账”啊? 沈沐柯这边还在满头雾水,他被白裙女皇从夕照厅拉到办公室,然后就是长达数日的政务处理。 一条条的政令被沈沐柯“提议”出来,然后双子女皇就想都不想地一一批准,让人一看,还以为阿加里图成了皇帝呢! 其实双子女皇对沈沐柯的态度非常合理,这和她们的背景有关。 双子女皇不是天生的长生者,也不是什么贵族,她们姐妹俩,是被推选出来对付巫王的“武器”。 换言之,她们是被“制造”出来的。 最开始选帝侯们压根就是把她们当做工具在用,干掉巫王就是胜利,至于说她们要是和巫王同归于尽了怎么办…莱塔尼亚那么多贵族领主选帝侯,哪个不能当皇帝? 因此,双子女皇接受到的思想教育非常有限,她们压根不怎么懂治理国家,最开始,她们派出女皇之声接触沈沐柯,主要是想要灭掉选帝侯们,什么真正接管国家,都是借口,主要是不想被选帝侯当做棋子控制一生罢了。 然而眼下,巫王死了,选帝侯们也死了,莱塔尼亚的统治权真的落在双子女皇手里了,白裙女皇就有点绷不住了。 “我去,事真成了?那我们姐妹可怎么撑下去啊?!” 原本的鱼死网破、背水一战变成了彻头彻尾的happy ending,这反差谁受得了啊! 大脑彻底宕机的白裙女皇看了看一旁犯花痴的妹妹,无奈之下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阿加里图是吧,是你让莱塔尼亚失去了君主的,那你就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吧!” 于是沈沐柯就被生拉硬拽到地下塔楼,然后就是被迫营业,负责安顿整个莱塔尼亚的局势,就这样,沦为了可怜的工具人。 对此,双子女皇表示非常满意,总算不用自己动脑子了。 而被白嫖劳动力的沈沐柯也很懵——谁特么把黄袍披我身上了?! 看着如今的莱塔尼亚在自己的手里逐渐被盘活,沈沐柯欲哭无泪。 这可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啊。 我就想要一个法术体系,可没想要接管国家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沐柯看向白裙女皇,道:“我说,陛下,您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做主啊…我是说,你们两位才是莱塔尼亚的君主,莱塔尼亚要走何种道路不应该是你们说了算吗?” “没事没事,一切都听先生的,先生要是都做不好,那我们也没别的好办法了。”白裙女皇乐呵呵地摆摆手,看着阿加里图先生的种种操作,越发觉得当初做的决定正确了。 本来嘛,自己姐妹俩就不懂怎么治国,那还抓着权力干什么呢?阿加里图先生是天赐的管理者,既然他有能力,那就都由他来吧,自己姐妹当个吉祥物挺好。 看着眼前逐渐放飞自我的双子女皇,沈沐柯欲哭无泪。 这不是原本的画风啊!【尘影余音】里,双子女皇不是挺成熟稳重、老谋深算的么? 这就是沈沐柯对眼下时间背景的忽略了,事实上,尘影余音的剧情是二十年后的故事,那个时候的双子女皇,已经坐稳王座二十年,二十年间,双子女皇已经从当初的稚嫩女孩变成了真正的君主,那时候的伟岸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现在是1076年~( ̄▽ ̄)~ 沈沐柯无意之间,把巫王的死,变成了莱塔尼亚新时代的开端,也把二十年前的双子女皇,彻底变成了他的学生。 第二十八章 象征烈火的种子 入夜,地下塔楼的书房内,灯火依然亮着。 “对于那些曾经拥护选帝侯和巫王的贵族,最好不要急着赶尽杀绝,要明白一点,我们逼得越紧,那些散乱的贵族就越团结,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即将被消灭殆尽,那么他们必然会放手一搏,和咱们拼个鱼死网破!而这是我们绝对不可接受的。” 彻底完成思想闭环的沈沐柯已经放下了心理负担,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如今在莱塔尼亚的定位了。 影子君主。 这是沈沐柯在洞悉了双子女皇对他的态度之后,给自己的定位,说起来,也是颇为黑色幽默。 在以前,他做事,从来都是以一个“志愿者”的身份出发的。 在卡西米尔,他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银枪天马的。 在谢拉格,他是以外来技术人员的身份开启雪境屏障的。 在伦蒂尼姆,他更是用爱发电,明明没什么报酬,却为了维多利亚东奔西走,虽然最后也收获颇丰就是了… 而如今,在莱塔尼亚,他依然是沿用老套路,以交易的形式入局,想玩一手“志愿服务”,然而这一次,情况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当你拥有轻松压倒整个国家的武力时,你所想的平等合作压根不存在。 沈沐柯最开始想得很好,捞一笔就走,然而现实是,当他真的把巫王和选帝侯们干挺的时候,莱塔尼亚这个国家也就真正落在他手里了。 双子女皇的态度非常明确,自己两姐妹不怎么懂 治国,而那些有经验的选帝侯也都被消灭了,眼下,莱塔尼亚能稳定住局势的,也就只有阿加里图了。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沈沐柯也就彻底心安理得了,处理政务也就得心应手起来。 “对于那些小贵族而言,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家族势力的保全和族人的安稳而已,这一点,对于如今的莱塔尼亚而言,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条件。” “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代表要任由他们蒙混过关。” “两年,两年的时间。” “两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完成布局,让一切都步入正轨。” “首先第一步,我们要解除他们手里的兵权,这一点可以用任何名义,放心,我们手里的力量比如今的他们更强,他们不给也得给。” “但是在得到兵权后,我们也不可逼得太紧,虽然他们手里没有武装,但贵族的底蕴还在,他们如果想搞事,也是麻烦得很。” “我们可以用金钱和土地一类的东西来补偿他们,安抚他们的情绪,稳定他们的内心。” “在此之后,我们就可以用财富来分化他们了。” 沈沐柯用钢笔点着下巴,这一套华夏老祖宗已经实验过了,推恩令么,削藩么,这都是阳谋,在己方有军事优势的情况下,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所有子嗣都可以继承爵位,所有子嗣都可以继承土地,用土地和爵位,把他们分化开来,如此几年下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莱塔尼亚的继承制度,是长子继承制,贵族们是一夫一妻没错,但在妻子之外,还有情人的存在,当妻子所生的长子继承了爵位与土地,那些次子和情人所生的孩子怎么办呢? 他们会成为一个新的群体,也就是所谓的骑士。 而现在,莱塔尼亚不需要什么骑士。 骑士的本质还是贵族,而一个真正健全的国家,哪里需要什么贵族? 按照沈沐柯的构想,贵族子嗣们每一个都可以继承一部分家产,这样他们的领地就会越来越细碎,彼此之间的冲突也会越发加剧,如此一来,不出三代,莱塔尼亚的贵族体系必然崩溃,所有的土地,最后也不过是收回国有,所谓贵族,名存实亡。 双子女皇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阿加里图先生啊! 沈沐柯看着眼前两个“女皇陛下”,无奈道:“我说,你俩多少也动动脑子啊,莱塔尼亚最终还是要你俩来管理的,总依仗我怎么行?” 沈沐柯很清楚,他在莱塔尼亚待不了多长时间,他还有太多地方要去。 “您不打算留在莱塔尼亚?”黑裙女皇的反应尤为激烈:“那我以后想听您的音乐怎么办?” “这是重点嘛?”沈沐柯哭笑不得,“我的音乐什么时候成必需品了?” 看着黑裙女皇有些别扭的样子,沈沐柯叹了口气道:“顺带一提,我已经有爱人了…所以陛下,你没机会了。” 黑裙女皇的目光暗淡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燃起—— “没关系先生!我可以做你的情…” “打住打住!”沈沐柯惊恐地打断了她,好家伙,这就是泰拉大陆么?这就是万恶的贵族和君主么?这种虎狼之词也能说出口? 这下,黑裙女皇的目光彻底暗淡下去了。 白裙女皇适时插嘴道:“先生,眼下莱塔尼亚百废待兴,我们姐妹又没什么治国经验,所以莱塔尼亚可不能离了您啊。” “你俩没有经验,所以你俩觉得我有,是么?”沈沐柯眯着眼睛道:“纵观整个泰拉大陆历史,你们见过哪个国家的君主叫阿加里图么?” “你们没有经验,我特么也是第一次啊!” 沈沐柯无奈摊手,道:“说白了,我也只是个政治菜鸟,理论上尚且勉强,更不要说实践了,事实上,我现在也处于探索阶段,你们看到的那些政令,也都是建立在我的绝对武力之下的,没有绝对的武力提高容错率,就算是我,也一样是束手无策。” 轻轻叹了口气,沈沐柯继续道:“所以,还是那句话,对于莱塔尼亚来说,没有谁是绝对不可或缺的,我会在莱塔尼亚待上两年,以此稳定局势,并继续写我那本只有一半的著作…两年时间,应当足够你们接手这个国家了。” 沈沐柯点着下巴,事实上,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既然现在的双子女皇还是政治菜鸟,那么自己可不可以把自己拥护的那套理论灌输给双子女皇呢? 看着眼前尚且单纯的双子女皇,沈沐柯感觉满眼都是当年德拉克双子的影子! 双子女皇感受到了沈沐柯逐渐炙热的眼神,白裙女皇试探性地问道:“阿加里图先生?您…怎么了?” 抹了抹嘴唇,沈沐柯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和蔼笑容:“没什么,两位,我是说,你们不是不太懂得如何治国嘛?那么,我正好有一这么一套理 论,也许,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第二十九章 所谓《理论基础》 泰拉历1077年,春。 切尔诺伯格,某处军事指挥部。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手中持着笔,正在苦逼地写着面前这份军报。 半晌,他无奈地将手中的笔投到一边,道:“我说,拉塔托丝,你就不能帮帮我?你明知道我不擅长做文书工作的!” 可惜棕熊的抗议并没有让悠哉悠哉的松鼠放过他,坐在一旁的拉塔托丝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随后慵懒地趴在书桌上,回答道:“别想偷懒啊,阿克托斯,你也该干点文书工作了,如果总是局限于武力和战斗,以后怎么能帮上先生?” 阿克托斯翻了个白眼,道:“写个文书哪来那么多道理?你总拿先生来压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了!” 阿克托斯憨憨的样子让拉塔托丝忍俊不禁,她站起身,走到棕熊的身后,用手指轻按着他的太阳穴,缓缓道:“别说我给你压力啊,你总得明白,先生是要改变世界的人,我们是他的学生,那就理应事事与他看齐!文书也好,战斗也好,什么都要会,这才不愧先生的教诲。” “说得挺好,可不是谁都是先生那样的全才的,又能打又能讲,全方位碾压…话说,先生怎么还不来联系我们?” 拉塔托丝俯下身,将下巴垫在阿克托斯的肩膀上,好让自己贴在他的背上,同时把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她挺喜欢这种感觉,阿克托斯坚实的后背就像一张床一样,趴在上面可舒服嘞~ “先生不联系我们,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需要做的是在切尔诺伯格站稳脚跟,随时等候先生的召唤。” “话是这样说…” 砰砰砰!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一个身着黑袍的士兵走进办公室—— “报告佩尔罗契少尉,有人…呃…” 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幕,挑了挑眉毛,笑着道:“我打扰到你们了么?” “咳咳,有什么事吗?” 棕熊尴尬地咳嗽了两下,他耸了耸肩,示意拉塔托丝和自己分开。 然而松鼠并没有照做,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士兵,问道:“有事,就说事,不要看什么都是【那个】。” 意识到自己思想不太健康的士兵赶紧端正态度,神情严肃道:“报告佩尔罗契少尉、布朗陶参谋长,门外有个人,声称是两位的故交,为两位送来一份礼物。” 礼物?故交? 棕熊和松鼠对视一眼,他们在乌萨斯哪有什么故交? 是先生! 两人反应过来,齐声道:“让他进来!” “是。” 吱呀—— 木制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身着黑袍的别格勒步入办公室。 阿克托斯率先问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别格勒面色如常,他瞟了一眼旁边的士兵,也笑着开口道:“好久不见,阿克托斯。” 士兵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知会一声,便走出门去。 目送着士兵离开,松鼠踱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将门锁上,笑着道:“现在,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这位先生。” “刚才那一位是…” “敦克尔侯爵的部下…这一位如日中天的贵族在成为侯爵之后,疑心是越来越大了,他现在对谁都不放心,在每个军官身边都插了钉子。” 别格勒点了点头,不就是密探么,他自己也是干这个的,上位者疑心重,搞出这样的事很正常。 “两位,我带来了来自莱塔尼亚的信。” 别格勒解开长袍,将信件和一本书取出来。 “请尽快看完,我还要带着两位的回信会莱塔尼亚。”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凑到一起,打开信件。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 “阿克托斯,拉塔托丝,你们还好吗?” 真是先生!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的欣喜溢于言表,他们继续向下看去—— “自谢拉格一别,我们很久不联系了,我一直都牵挂着你们。” “乌萨斯最近的形式不太妙吧?我无比庆幸把你们安排在了切城,这座城远离圣骏堡,受到的波及较小,不得不说,这让我心里安慰不少。”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并且还谋得了一官半职?少尉和参谋长?真是适合你们的位置~” ???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先生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职位?我们可从没有跟先生说过啊! 两人看向一旁的别格勒,别格勒对他们的惊诧显然早有预料,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回答道: “阿加里图陛下,神目如电,洞悉天下,他的双眼遍布这片大地,岂有他不知道的事?” 陛下?? 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懵懂地 看着别格勒,等待他的解释。 “两位还不知道吧?就在几个月前,掌控莱塔尼亚数十年的巫王,已被阿加里图陛下所杀,现在,整个莱塔尼亚,已然尽归陛下之手!” 哈??? 棕熊与松鼠只感觉世界变化太快,先生当皇帝了?这也太硬挺了吧! 想想自己两人在乌萨斯待了两年,也不过就是个底层军官,先生倒好,直接一步到位,把莱塔尼亚给拿下了?!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先生牛批!!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感慨了一番,便继续向下看去: 信件的后半部分,先生详细地解释了一番目前莱塔尼亚的境况,并说明了自己目前在莱塔尼亚的定位。 影子君主。 在沈沐柯的构想里,他要用两年的时间彻底根除选帝侯和巫王的残党,并把双子女皇彻底培养出来,让她们可以脱离沈沐柯这根拐杖,独立治国。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连连点头,心道先生的确是深谋远虑,连自己离开莱塔尼亚之后的事都想到了。 继续向下看去,信件逐渐到达正题。 经过长达数年的写写停停,沈沐柯那本左派理论缝合怪终于“写作”成了。 随着信件,沈沐柯将一本装订好的复印件送了过来,并在信中明确说明了这本书的名字和用途。 他将之命名为——《理论基础》。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必须在看完并熟记于心之后,将这本书以各种途径散布出去,主要目标人群是乌萨斯那些下层军官,最好是平民出身,在军团中没有背景和跟脚的那些。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对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先生的书对于泰拉来说,是思想的利刃,是可以撼动大地的武器。 把这种武器散布出去…嘶,先生不会想要拿下乌萨斯吧? 小心地将信件折叠好,拉塔托丝拿出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别格勒。 “请务必将这封回信交给阿加里图先生…另外,还请传递一句话。” “请说吧,布朗陶女士。”别格勒点点头,道。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与拉塔托丝·布朗陶,永远拥护先生的理想,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时刻准备着,为了先生的理想而献出一切!” 拉塔托丝的声音坚定有力,她的目光灼灼,让习惯了阴影的别格勒都不自觉回避。 “你们所拥护的不是我的理想,拉塔…我们所守护的是泰拉人民的理想,不要忠诚于我,去忠诚于这片大地上的人吧。” 微风里,温婉和煦的声音传来,环绕在办公室三人周围。 “陛下?” “先生?您在看着我们吗?” “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吧,不要害怕,不要迷茫,我永远与你们同在,我的孩子们。” 办公室里,别格勒立在那里,他清楚地看到,棕熊与松鼠的双眼逐渐湿润,继而是满面的泪水。 这只是两个学生,只是阿加里图的两个学生。 他们肯定不是最优秀的两个,但却如同信仰一般尊敬着阿加里图,甚至甘愿为了先生而死! 别格勒只感觉冷汗浸满了后背。 阿加里图,他的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学生?他们都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地位?在做什么? 阿加里图,他的理想与信念,又会给这片大地带来什么呢? 第三十章 真正的军人 莱塔尼亚,地下塔楼的书房内。 沈沐柯已经习惯了在这里办公,虽然这里的环境非常闭塞,但是这种斗室之间纵横天下的感觉还是让他非常满意的。 坐在椅子上,沈沐柯抬起头,示意立在一旁的秘书。 此时,在沈沐柯书房的门口,正立着三个人。 一个身着军官长袍,一个身着华服,还有一个,当然就是万国信使亚伯拉罕啦。 吱呀—— 秘书打开了门,对着门外呼唤道:“索罗斯大人?请进。” 正襟危坐的军官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他忐忑地走近书房,见到了莱塔尼亚真正的君主。 沈沐柯平静地坐在那里,他就像一个寻常的学者或艺术家那样,平淡如水。 然而眼下,军官不敢对面前这位有任何轻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声道:“遵从您的命令,我来了,阿加里图陛下…” “嗯?”沈沐柯挑挑眉毛。 这是什么情况?资料里不是说这个索罗斯是个挺有能力的军官的么?怎么一见面跟个鹌鹑似的? 尽量将语气放得柔和一些,沈沐柯缓缓道:“别紧张,索罗斯,我并非巫王那般的暴君不是吗?” 索罗斯点了点头,阿加里图先生的语言似乎有着魔力,明明声音不大,却让人不自觉地信服,这宽慰的话语给了他正视阿加里图的勇气。 看着眼前的军官终于稳定了情绪,沈沐柯满意地点点 头,道:“索罗斯,你知道,你为何被召唤到此嘛?” 索罗斯茫然地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原因。 他原本供职于莱塔尼亚北方巡逻队,主要活动范围在荒野上,那里远离权力远离贵族,算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状态。() 如果不是巫王突然被推翻,双子女皇要整顿军团,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入莱塔尼亚的移动城市。 然而在他火急火燎地率领部下并入莱塔尼亚第一集团军后,他就接到了【女皇之声】的传召。 然后,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官,就一不小心地了解了莱塔尼亚的现状。 昔日高高在上的选帝侯老爷们彻底变成了历史的尘埃,而现在的莱塔尼亚,是由双子女皇统领的。然而密探却告诉他,真正掌管莱塔尼亚的不是王位上那两位陛下,而是眼前这位呆在地下塔楼的“音乐家”阿加里图。 然后,一脸懵的索罗斯就被带到这里,面见这位影子君主了。 而让他搜肠刮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是,阿加里图陛下为什么要召见他?和其他军官比起来,他有什么特殊的么? 索罗斯的疑惑落在沈沐柯眼中,这让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索罗斯自以为他没什么特殊的,但是在沈沐柯看来,在莱塔尼亚,索罗斯就是特殊的代名词! 首先,北方巡逻队军官,诺曼·索罗斯,出身于沃伦姆德平民家庭,没有贵族背景,没有骑士血统,更不是什么关系户。 他的履历非常干净,不存在任何弄虚作假,功过是非,俱是真实。 其次,他所供职的北方巡逻队,那是个几乎没有贵族插手的纯粹的军队,在那里,人们只用能力说话。 索罗斯作为平民子弟,他竟然可以在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之中,成功从一个小兵变成掌控整个巡逻队的军官!可见他的能力得有多么强! 再其次,也是最重要的。 他是个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好军官! 在他履历之中,有这样一条: 泰拉历1068年三月,莱塔尼亚北方三座移动城市突然遭遇天灾的打击,三座城池全都陷入半瘫痪的状态,成千上万的市民流离失所。 在如此危难关头,掌控着那三座城市的官员和贵族集体失声,他们惧怕天灾的强大,于是躲入了各自的避难所和安全屋,压根就没管那些受灾的民众! 这种自私自利的混账行为,在泰拉大陆上并不少见,民众们没有得到救助受灾而死,也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 然而,在北方巡逻队的诺曼·索罗斯看来,贵族们高高挂起的行为,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没有向任何人请命,也没有去征求什么人同意,只是立在那灾云之下,振臂一呼: “同袍们!眼下三城,天灾肆虐,人民受难!值此危难之际,我等作为守卫莱塔尼亚的军人,是时候履行我们的义务,践行我们的责任了!!” 索罗斯登高一呼,北方的巡逻队,数万余人的队伍,浩浩汤汤地进入灾区。 没有顾忌什么天灾,更没有顾忌什么感染,这支常年驻守北境的队伍,在索罗斯的带领下,从那一片片废墟中刨出了数千人。 虽然对于那受灾的三座城来说,索罗斯等人努力驰救的结果也不过杯水车薪,九牛一毛,那场天灾中死去的人又何止几万? 然而沈沐柯却看到索罗斯的美好品质。 所谓不以成败论英雄,索罗斯在选帝侯治下的莱塔尼亚,竟然拥有如此觉悟,这难道不是一个宝藏嘛?! 拜托,会主动抢险救灾的军人可是真的男人啊! 自这时起,沈沐柯就坚定了一个想法: “索罗斯,我要你做莱塔尼亚第一集团军的总指挥!” 啊??? 索罗斯茫然失措地摆着手,这个消息太重磅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那什么,阿加里图…陛下,陛下,我只是北方巡逻队的一个统领,您让我管理那些老兄弟还行,这集团军…” 莱塔尼亚组建的第一集团军,算上各个军团,加在一起,总共超过了二十万人! 这里面的人员构成何其复杂!这哪是索罗斯能管得过来的?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别妄自菲薄,你可以在北方管住整个巡逻队,这已经证明了你的统领能力,况且,就算你心力不足,不还有我呢么?” “我会在各方面给予你一些帮助,你拿着我的手信,去找两位女皇陛下,让她们调动女皇之声配合你,放心,有我们为你兜底,掌管集团军不是什么难事。” “这…” 索罗斯犹豫再三,最后点点头,道:“那么,感谢您的信任,陛下。” “别叫我陛下,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如果你愿意,就叫我先生吧。” “如您所愿,先生。” 第三十一章 公正而非仁慈 “格特鲁德伯爵,阿加里图陛下有请。” 秘书俯下身,对着正在走神的格特鲁德伯爵道。 格特鲁德伯爵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打了个激灵,他勉强定了定神,然后看到方才进入书房的索罗斯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然后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真是要了亲命了啊… 连续几个月,格特鲁德伯爵就好像做梦一样。 最开始,他带着侍从来到夕照厅前,然后就见到巫王那破碎的权杖被摔在地上,他那水晶般的头颅被阿加里图握在手里,昭示莱塔尼亚! 巫王时代结束了。 格特鲁德伯爵见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战战兢兢地回到住所,同时将所有的仆从遣散。 唯一的女儿已经被送出去,家族的希望还在,自己这边,只希望选帝侯们和双子女皇可以看在自己束手就擒的态度上,放过格特鲁德一族的基业,要杀要剐,就冲他一个人来好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格特鲁德伯爵没有等来对自己的清算,倒是等来了选帝侯们覆灭的消息! 掌控莱塔尼亚多年的选帝侯制度一夜崩塌,随着巫王一起,变成了历史尘埃。 这些消息让格特鲁德彻底迷茫了,他看不明白双子女皇到底在做什么,她们真的要脱离选帝侯,自己直接控制整个莱塔尼亚? 她们有这个实力吗?要知道,她们可连贵族都不是!她们原本只是工具! 然后,女皇之声就上门了。 格特鲁德伯爵如愿以偿,他从密探的口中了解了真相。 一切,都是“音乐家”阿加里图的手笔。 阿加里图,格特鲁德伯爵眼中,恐怖的代名词。 他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莱塔尼亚,如鲸吞般夺走了一国之柄。 可怕,可怕! 面对如此人物,格特鲁德伯爵几乎是怀着必死的心来见他的。 长吁了一口气,格特鲁德推开门,见到了阿加里图。 那天离得远远的,看不真切,如今一见,阿加里图真是好年轻啊。 “陛下…格特鲁德面见陛下!” 伯爵弯腰九十度,以示尊敬。 “请不要拘束,格特鲁德卿,你有权利正视我。另外,如果可以,还是叫我先生吧。” “感谢您的仁慈,阿加里图先生。” “请坐。” 格特鲁德伯爵拘谨地拉过一把椅子,溜着边坐下他的双手紧握,汗水浸透了衣领。 “伯爵?你知道你为何在这里吗?” “格特鲁德…不知。”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听人说,格特鲁德家族,是巫王的忠实拥趸?” 格特鲁德苦涩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他知道敷衍与谎言已经拯救不了自己了,自己家族的命运,就在面前这位的手中。 “那么,你认为,我应当如何处理你和你的家族呢?” 此言一出,格特鲁德差点哭出来,他只得尽量收敛情绪,颤抖道:“一切,全凭您做主…” “这叫什么话?你的家族命运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不过是外人,不是么?” 沈沐柯挑挑眉毛,道:“罢了,格特鲁德卿,我知道你害怕我,我也就不再吓唬你了…一句话,你是想作为巫王和选帝侯们的忠诚臣子死去,还是想作为一个卑劣者活下去?” 有选择? 我的天,我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格特鲁德伯爵连连点头,道:“想活,想活!格特鲁德家族愿意抛弃任何东西,只求可以保全族人性命!” “那么,你就要听我的话。”沈沐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的两年内,我不会清算你的家族,相反,我还会给你一些好处,比如财富和土地,你拿着这些东西,可以暗中聚拢那些拥护巫王和选帝侯的残党,把他们聚集起来,然后…” 沈沐柯适当地停顿,他清楚,格特鲁德伯爵明白他的意思。 格特鲁德看着沈沐柯,只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是要钓鱼?这位先生手段可真是毒辣啊! 格特鲁德清楚,在这个计划里,阿加里图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立于斗室之中,看着自己家族将那些残党逐渐聚集起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这个过程里,格特鲁德家族,就是饵食,就是鱼竿!就是阿加里图先生手里的一把杀人刀! “先生,我…”格特鲁德伯爵开始后悔了,他知道,一把刀的下场向来不会太好。 “你害怕我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呵,别太紧张,格特鲁德卿。”沈沐柯站起身,踱步到格特鲁德伯爵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格特鲁德卿,你应该不了解我,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杀戮,也不怎么嗜血,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大家都有活路,这不是很好么?” “我可以向 你保证,在一切结束之前,保护你和你的族人,当巫王的残党尽数伏诛,我可以为你安排出路。” 沈沐柯拿出一张信纸,递给格特鲁德伯爵,道:“这封信,就是你和族人的一道免死金牌!”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你带上族人,拿着这封信,去到维多利亚首都伦蒂尼姆,寻找我的朋友。” “伦蒂尼姆的灰翼,巫女林,随便你找哪个组织,总之,你要把这封信亲手交给坎伯兰公爵。” “公爵会为你安排前往谢拉格,在那个小国,你可以得到安稳和护佑,但有一个前提。” “在那里,你不再是贵族,也不再是格特鲁德,你和你的家族,从此就只是平民了。” “你们要和平民一起生活,和平民一样劳动,从此永远不得回到莱塔尼亚…这,就是谋求生存的代价。” 沈沐柯拍了拍格特鲁德伯爵的肩膀,笑着道:“如何?格特鲁德卿,你愿意么?为了生命,放弃富贵。” 格特鲁德伯爵苦涩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已经比全族皆灭好得太多了。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讨价还价,他勉强地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沈沐柯笑了笑,道:“做我的朋友,听我的话,我就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多么合算。” 沈沐柯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叉,道:“你可以离开了,格特鲁德卿,去准备吧,三天之后,女皇陛下就会划分一块土地给你。” “格特鲁德明白。” 格特鲁德伯爵连连点头,他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啊对了,还有件事。” 在格特鲁德伯爵打开门的一霎,沈沐柯叫住了他: “把你女儿从沃伦姆德接回来吧,维谢海姆的环境比那里好些,适合孩子的成长。” 格特鲁德伯爵只感觉脊柱都蒙上了一层霜,他颤抖着点着头,道:“感谢您的关心,阿加里图先生。” 大门关闭,沈沐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心里想着格特鲁德伯爵的种种行为,笑而不语。 “先生?” 一旁的秘书凑过来,低声道:“先生是想…” “通告【女皇之声】,让格特鲁德伯爵倒在伦蒂尼姆的大门前吧,无论他在未来的两年为莱塔尼亚做出过什么贡献,他的过往的罪孽都不会有丝毫减少。” “谨遵您的意志。” 秘书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诶,等等。”沈沐柯叫住了他:“放过格特鲁德伯爵的家人吧,罪孽是他的,与妇孺无关。” “呵,先生是个仁慈的君主呢。”秘书笑着回应。 “不是仁慈,而是公正。”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要惩罚有罪的人,却也要给罪孽较轻者活下去的权利。” 第三十二章 拉特兰的信仰 吱呀—— 在所有人离去后,亚伯拉罕小哥走了进来。 几个月来,亚伯拉罕看着阿加里图先生一步一步掌控整个莱塔尼亚,并将这纷乱的局势渐渐稳定,这让他内心的认同感油然而生。 阿加里图先生之前说,要帮他完成万国信使的使命,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国家的君主不是一个好君主,那么就把他干掉自己上位,这个国家级的环境没办法完成使命,那么就夺取这个国家,自己掌控整个国家,改变环境。 这么一看,阿加里图先生做事,真是颇有拉特兰人的风范啊! 沈沐柯示意亚伯拉罕坐下,然后道:“亚伯拉罕小哥,抱歉让你久等了,你也知道,莱塔尼亚遭逢剧变,百废待兴…这几个月,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谈万国峰会的事。” “没关系的,阿加里图先生,我知道您有多忙,况且我这个使命嘛…也不着急,毕竟距离峰会召开还有二十年呢~” 亚伯拉罕这话说得没错,要知道拉特兰的教宗在1069年派出万国信使,然而万国峰会的召开却定在了1099年,中间跨越了三十年,这种近乎等同一辈人的跨度,就是为了给信使们充足的容错率。 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在讨论你的使命之前,关于拉特兰这座城市,你要不要和我介绍一下?” 亚伯拉罕点点头,道:“那我就和您说一下拉特兰城的历史吧,在数千年前——” “我们萨科塔的族人居无定所的时候,最初的圣徒们在地上行走,他们被魔鬼的军兵追杀。 “后来,他们得到了神的启示,于是建立了启示石塔,又围绕启示石塔建立了一座城市,又根据启示,将这座城市命名为拉特兰。” “关于这个,还有一段史诗,您可以看一看。” 亚伯拉罕取出一卷羊皮纸,递给沈沐柯。 沈沐柯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数千年前,初代圣徒还行走于地上的时代。】 【日间,萨科塔见天上乌黑,不见太阳。 】 【夜间,魔鬼的军兵追来,戕害众多萨科塔。萨科塔失去许多辉光。】 【众圣徒说:跟随我。于是石塔矗立。众圣徒说:聆听我。于是钟声鸣响。】 【钟声回荡在旷野,萨科塔便结成一心。】 【这是启示,这是箴言。】 【日间便有亮光,不再被遮挡。】 【众圣徒说:建筑一座城市,乃是萨科塔的乐园。】 【众圣徒说:这城该叫拉特兰。】 ……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将羊皮纸还给了亚伯拉罕。 不得不说啊,这史诗,写得有点东西,文本也非常有宗教风,只不过拉特兰真正的历史,没有上面写得这么玄乎。 在沈沐柯的脑子里,拉特兰的历史应当是这样的: 不知多少年前,在前文明被邪魔崩溃之后,又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泰拉大陆上散乱的各个种族又逐渐重建了文明。 新的文明以提卡兹为主,他们以卡兹戴尔为名,建立了覆盖整座大陆的伟大国度! 卡兹戴尔曾是大地的代名词,这个典故就取自这里。 然而后来,在距今数千年前,不可一世的卡兹戴尔帝国陷入内战的烽火,昔日的荣光不再,而那些饱受压迫的其他诸族也奋起反抗,伟大的卡兹戴尔随之付之一炬,化为乌有。 提卡兹一族,分裂成各个种族,其中主要是萨卡兹一族,萨科塔一族,还有阿纳萨一族。 萨卡兹一族跟随着那一代魔王退守卡兹戴尔城,萨科塔和阿纳萨则彻底脱离了魔王的统治,他们要去寻找新的出路。 这也就是所谓【初代圣徒被魔鬼军兵戕害】的原因,毕竟在萨卡兹一族眼中,他们是出走的一族,因此追杀也很正常。 而再后来,萨科塔们逃到了一处孤岛上,然后找到了他们的信仰,得到了启示。 这就是整部史诗最离谱的地方,也不晓得当年的那些圣徒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那个东西是神?竟然会认为那个东西输出的东西是神的律令? 没错,沈沐柯非常清楚,拉特兰人的信仰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前文明的那些信息没有差错,萨科塔一族虔诚信仰数千年的伟大神明,就是一台前文明生产的超级计算机! 没错,超级计算机,诞生于前文明,因为坐落在孤岛上所以得以幸免。 萨科塔人找到了它,并将自己的血脉与意识和这台计算机绑定,如同当年巨兽绑定意识帝国一样,萨科塔也绑定了他们的【律法】。 他们之所以可以共感,是因为他们的意识都与那台计算机链接,就如同互联网一般,这是血脉与计算机程序决定好的! 在【吾导先路】里,殉道者曾质问教宗,为什么同样是信仰拉特兰教,萨科塔人就可以享受平等团结、各取所需的美好,而其他种族的信徒,却只能接受不公的命运? 教宗的回答是:“我们是萨科塔,他们不是。” 这就是原因。 萨科塔人绑定了【律法】,而【律法】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萨科塔人将血脉与存在延续下去,换言之,这是萨科塔人的特权,所谓拉特兰教,拉特兰律法,都是为了萨科塔一族服务的。 沈沐柯在想明白这一点后,哭笑不得,同时他也想到: 伊比利亚也好,叙拉古也好,他们都和拉特兰一样信仰【律法】,而且据说伊比利亚人的信仰比拉特兰本地人还虔诚! 如今这么一看,伊比利亚信徒纯纯冤种啊! 你信仰再虔诚也没有用,你就算把拉特兰的教义熟记于心,日日祈祷,律法也是不会搭理你一句的~ 不好意思,我佛只渡萨科塔。 ╮( ̄▽ ̄)╭ 轻轻叹了一口气,沈沐柯暗暗想到: 果然,什么宗教都不好使,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泰拉大陆上的人民想要幸福地活下去,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亚伯拉罕小哥,关于拉特兰的历史,我已知晓,只是不知道你完成使命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您什么都不用做。”亚伯拉罕摆摆手,道:“您只需要在1099年之前,派出使者,和我一起返回拉特兰城开会就好了。” 沈沐柯点了点头,随即无奈道:“老实说,我其实是认同拉特兰主张的,如果各国可以放下纷争,重归于好,携手共进,当然是好事…只是现如今的泰拉大陆,并没有稳定的土壤。” 如今已经是1077年,正处在主线剧情的二十年前。 这二十年,各国都处于不同程度的动荡,如乌萨斯,维多利亚,卡兹戴尔这些有实力的国度,更是如同火药桶一般。 这种局势之下,万国峰会又能推动拉特兰主张多少呢? 沈沐柯点着桌子,最后道:“亚伯拉罕,我说过要帮你完成使命,那就一定说到做到…我不会在莱塔尼亚驻留太 久,过不了两年,我就要去到其他地方,因此,我会把你介绍给双子女皇,毕竟她们才是莱塔尼亚名义上的君主。” “她们会派出使者跟你会拉特兰,帮你完成使命。” “这样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亚伯拉罕小哥向着沈沐柯鞠了一躬,感激道。 “先别急着感激…这样,你给我一份拉特兰的坐标,有时间,我要去一趟那里。” 去拉特兰,是势在必行的事。 沈沐柯虽然不看好万国峰会,但是他和拉特兰的教宗之间,确实有一些事要谈。 第三十三章 黑蛇将至 【泰拉大陆,任何一个具有理性与道德的人,无论他的种族、性别、职业、社会地位如何,在尊严与权利上,理应人人平等!包括感染者!】 【任何一个人都应享有生命、自由与安全,包括感染者,感染者不应是被排挤欺凌的对象,而应该得到救治。】 【任何人(即使他感染了矿石病)都不应被随意地奴役或贩卖,一切形式的奴隶买卖都应被打击!】 …… 乌萨斯,切尔诺伯格。 阿克托斯坐在办公室内,破天荒的,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本书,并且还在认真地阅读! 阿克托斯手里的书,当然就是沈沐柯的那本《理论基础》,沈沐柯在编写这书的时候力求全面,于是他甚至把《世界人权宣言》也改了改,变成符合泰拉的样式再抄到书里。 而事实证明,就算是上世纪40年代出现的思想文本,放到如今泰拉,也显得是如此的进步。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这个几乎从不看书的人,在打开沈沐柯的《理论基础》的时候,还是被那些先进的思想吸引了。 人人都享有尊严和权利? 这在这片大地,可真是不敢想的事! 阿克托斯在乌萨斯待了几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队长做到如今的少尉,这段时间,他已经见到太多不公了。 远的不说,就说切城,在这几年,敦克尔侯爵以各种名义,私自逮捕了不少所谓的“叛乱者”,用来填补他的功劳簿,阿克托斯非常清楚,这些人里,有九成九是无辜的! 在《理论基础》里,沈沐柯举例说明,相当严肃地批判了一番乌萨斯这个国家,其中就尖锐地指出: “乌萨斯的普通人就是维护整个帝国的薪柴。他们并非国民,而只是上位者手中的工具。” 看看!多么大胆的发言! 这也就是阿加里图先生了,换成另一个人这样说,八成要被填矿洞了。 阿克托斯看得入神,一声“报告!”把他惊醒。 传令兵立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份紧急情报。 “…请进。” 阿克托斯无奈地抬起头,将手里的书放回抽屉。 真是的,正看到兴头上… “有什么事嘛?” “少尉,侯爵大人请您去总指挥部!” 侯爵? 阿克托斯本能感到不妙,要知道他最近的小动作可不少。 在阿加里图先生将《理论基础》寄给他们之后,阿克托斯就急不可待地想把这本书传出去,为此他搞了不少复印版,并将他们以各种形式散布出去。 然而现在,敦克尔侯爵,这个半年不见的上级,突然让他去总指挥部? 阿克托斯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当年西陵督步阐接到吴国皇帝孙皓的调任令一样,充满了抗拒。 阿克托斯本能地想要拖延时间,于是道: “请转告侯爵大人,稍等片刻。” “请少尉尽快前往,侯爵大人很急…本部尉以上的长官都要尽快过去。” 其他人也要去?那看来敦克尔侯爵不是只针对我的。 阿克托斯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军服,故作随意地问道: “侯爵大人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么?需要本部所有尉以上的军官集合?” 敦克尔侯爵如今在第三集团军可谓如日中天,新皇费奥多尔欣赏他的忠诚,甚至为了他,把这一代的贝加尔大公调到了别处。 这一位突然要召集所有军官,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少尉,我只是个传令兵。” “了解,了解。” ……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身着乌萨斯军服的阿克托斯步入切城总指挥办公室,然后就看到一片黑压压乌云般的军官。 谢尔盖上校、尼尔中尉、斯麦尔少校… 目光扫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阿克托斯最后在人群里找到了拉塔托丝。 两人凑到一起,阿克托斯低下头,小声道:“拉塔…敦克尔这是要做什么?” “具体并不知晓,但似乎是圣骏堡来人了…” 圣骏堡? 首都? 阿克托斯挑挑眉毛,按照切城的地理位置,是标准的天高皇帝远,从圣骏堡到这里,得跨越半个乌萨斯,因此 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沓沓沓—— 敦克尔侯爵走进屋里,扫视了一眼,清清嗓子道: “日安,各位同僚,百忙之中将各位召来,相信各位都心怀疑惑…不过不必紧张,只不过是圣骏堡有位大人物要来罢了。” 虽然敦克尔侯爵说得很随意,但众军官从内容和语气判断,来的人份量不小。 “侯爵大人,是哪位大人物要来咱们这?” “也许你们听说过他的名号…来的是科西切公爵大人,这一位的名号,如雷贯耳吧?” 科西切? 阿克托斯与拉塔托丝对视一眼,他们都从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严峻。 科西切公爵,或者说不死的黑蛇,这个家伙要来切城了? 阿加里图先生曾经和他们说过,现在的科西切公爵就是黑蛇的化身,祂正是乌萨斯土地的斗争意志,在《理论基础》里,祂甚至作为反面例子登场过。 抿了抿嘴唇,阿克托斯举手发言:“请问侯爵大人,这位公爵大人为何要来咱们这个城市?” 一众军官齐刷刷看向敦克尔侯爵,阿克托斯的疑问也是他们想问的。 “你们问公爵大人到来的原因?”敦克尔挑挑眉毛,道:“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事了,一切,都要等公爵到来再说,至于今天我召集你们的目的…在公爵到来之后,把你们手脚放利落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什么状态…打牌和喝酒这些活动都给我往后放放,如果被公爵大人抓到了【尾巴】,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看着这些军官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样子,敦克尔侯爵心急如焚,最后他逼着军官们挨着个保证一定不会出错,方才罢休。 这之后,敦克尔又交代了一些公爵到达的时间和当天的安排,随后挥挥手,让部下们各自散去。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留一下。” 棕熊和松鼠对视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看着一个个军官离开办公室,敦克尔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自己手底下都是什么德行了。 那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指望他们可以支愣起来纯属妄想,他们不闯祸出丑就不错了! 然而眼下,科西切公爵来访这件事,还恰恰是个需要露脸展示的活。 敦克尔信不过那些酒囊饭袋,也不信任那些混日子的二代们。 因此,在自己茫茫多的手下里,敦克尔侯爵留下了两个能力最强、背景最单纯的人——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与拉塔托丝·布朗陶。 说来也是非常黑色幽默,敦克尔侯爵手下总共有几十号军官,然而他却在众多军官里精准地找到了两个反贼,并要委以重任! 拉塔托丝看着侯爵大人真挚的眼神,心中一阵无奈:“乌萨斯的军政体系如今变成了这样,日后何愁不被灭国~” 第三十四章 异心 “黑蛇要来切城了?还要对付研究所?” 切尔诺伯格,地下研究所。 僻静的办公室里,拉塔托丝正坐在凯尔希的对面。 白发的菲林端着一杯不加糖的浓咖啡,她的眉头紧锁。 时间倒退到半天之前—— 敦克尔侯爵留下了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并告知了他们一些内情: “科西切公爵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平叛。” 平叛? “切城还需要平叛么?” 也难怪阿克托斯有此一问,切城是第三和第四集团军的驻地,而这两个军团目前都完全忠心于新皇费奥多尔,在这两个军团的掌控之下,切城秩序井然,和那些混乱不堪的移动城市比起来,都快成模范了! “嘶…阿克托斯,所以我就说,你还得跟拉塔好好学学,你这辈子,毁就毁在你脑子不转弯上了!” 被敦克尔diss的阿克托斯无奈地耸耸肩,等着侯爵的下文。 “你们还不明白?上面的人,他们说的和想的,能是一码事么?” 敦克尔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接着道:“切尔诺伯格,是两个保皇派军团的驻地,可以说是铁板一块,哪需要平叛?” “科西切公爵在信件里就是这样说的,他要来切城,清理乌萨斯的叛徒!” “可是切城没有叛徒啊,侯爵大人。”阿克托斯道:“公爵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能清理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啊!” “谁说本就不存在?叛徒可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啊” 敦克尔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 阿克托斯拿在手里,认出了这个人: “谢尔盖先生?” “没想到吧?正是谢尔盖!” 谢尔盖,与伊利亚,阿斯特罗夫,罗曼诺维奇,凯尔希一起,共同建立了切尔诺伯格地下石棺研究所。 “谢尔盖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 嘛…”敦克尔看了看面前两个下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知实情…但他又想到这两个人是鲍里斯侯爵介绍来的,于是道:“你们应该也知道,谢尔盖所属的研究所,有一个非常神秘的石棺?” 两人点头,敦克尔继续道:“据说,那石棺里面,就藏着天大的秘密!” “然而在这之前,以谢尔盖为首的那些科学家,都发现了这个秘密,然而他们却没有上报,而是隐瞒了下来!” “这是毫无疑问的叛国行为!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拉塔托丝试探道:“那么,这个秘密,公爵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应该知道,咱们乌萨斯的秘密警察很有手段。”敦克尔侯爵耸了耸肩,道:“他们抓住了谢尔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说出全部的秘密…呵,这件事估计已经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否则科西切公爵大人也不会亲自来这里平叛,我们也不会知道此事。” “公爵大人要清洗研究所?” “八成是了,科西切公爵是出了名的阴毒凶狠,让他来处理此事,整个研究所想必都会无一幸免。” “只是一个研究所,值得两个公爵为此奔波?” “那不然呢?我所能收到的消息,就是如此,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棕熊和松鼠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地低下头。 敦克尔侯爵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眼前这两位,之所以可以搭上鲍里斯侯爵的关系,全仰仗凯尔希和阿斯特罗夫的介绍。 换句话说,敦克尔小丑了。 然而侯爵大人丝毫不慌,他还悻悻地说道:“唉,只可惜,如此露脸的机会,却没落在我们的头上…科西切公爵点名要第四集团军的参谋万尼亚大公配合他,两个大公爵联手处理,这件事是彻底没咱们第三集团军的事喽~” 看着侯爵如此言语,拉塔托丝眨了眨眼,突然轻笑一声,道:“侯爵,您莫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嗯? 敦克尔瞪大眼睛,故作严肃道:“这什么话?我不过抱怨几句,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拉塔托丝嘴角微微上扬,笑着道:“侯爵大人,这里只有我们三个…” “哦?啊哈哈哈哈!”敦克尔侯爵突然大笑,他拍着手掌,无不感慨道:“拉塔啊拉塔,你真是我遇到的最最精明伶俐的扎拉克。” 阿克托斯直愣愣地立在那,敦克尔看了看他,禁不住站起身给了他一脚:“你看看你阿克托斯,脑子里除了刀光剑影还剩什么?如果没有拉塔辅佐你,我都担心你被人卖了!” 阿克托斯只得无奈赔笑,示意敦克尔不要生气。 敦克尔坐回座位,道:“还是那句话,看第四集团军那帮孙子露脸,比我自己丢脸还难受!” “万尼亚大公也好,科西切大公也好。” “我不管他们是个什么目的,他们想平叛也好,搞大清洗也好,我都不拦着!” “但是切城不仅是第四集团军的,也是我们的,他们就这样绕过了我们,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和爱国者万尼亚大公以及土地的意志黑蛇都不同,敦克尔侯爵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而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无一不是短视之辈。 “那个研究所,我去过,也见过那几个负责人…一群科学家,一帮书生,他们再有学问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隐瞒了研究成果而已,难道把他们都清洗了,研究成果就能到手了?” “无非是借题发挥罢了,什么平叛,不就是演给皇帝看么,让皇帝明白他们的忠心和作用,呵,搞得这样大张旗鼓…” 拉塔托丝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么侯爵大人,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下个绊子?” 敦克尔喜笑颜开,道:“我正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具体的计划,拉塔,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个嘛~”拉塔托丝笑而不语。 敦克尔侯爵突然轻笑一声,道:“难怪我这样欣赏你,果然,我们是一类人啊!” “放心,只要这次的事办成,拉塔你的军衔,就是上尉了!” 敦克尔大手一挥,就是连升三级。 阿克托斯指着自己,连声道:“侯爵?侯爵大人,我呢?” “你…”敦克尔看了看阿克托斯,无奈地扶住额头,道:“你这脑子,这时候倒是转挺快!” “如果事成,你升任少校,还和拉塔一起共事…我把我手下的炮兵部队交给你俩指挥。” “那…我们就先感谢侯爵大人的提携喽?” “先不说提携,先告诉我,这事如何办成!”敦克尔侯爵看向拉塔托丝,道:“你说,我如何在不露把柄、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给第四集团军添上一堵?” 第三十五章 偷梁换柱 敦克 尔侯爵从来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这一点费奥多尔早有预料,费奥多尔之所以对他委以重任,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人比较好控制而已。 然而即便是费奥多尔和议长维特也没想到,对于一个好控制的人来说,身边的人说话,比远在圣骏堡的皇帝更管用。 在与第四集团军的博弈中,敦克尔完全践行了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科西切还没来,他这边已经开始考虑给他添堵的事了。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当然愿意帮助敦克尔,毕竟帮助侯爵,就是保护研究所。 阿斯特罗夫先生没少帮助他们,凯尔希女士又是先生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道理不出手。 拉塔托丝看着侯爵,故作神秘道:“侯爵大人想要的,无非是扳倒第四集团军的那些领头人,让他们失信于皇帝陛下,继而让他们彻底失去对第四集团军的掌控权…最好,能让这兵权落在您的手里!” 敦克尔侯爵连连点头,拉塔托丝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其实说到底,敦克尔与第四集团军的冲突也就是权力之争,和军团本身没啥关系。 敦克尔不满的,是如今的切城由第三集团军和第四集团军共同掌控这件事。 一座城,资源本就有限,却要被分成两份,这让敦克尔十分不满。 第四集团军原本是驻扎在北方边境的队伍,他们是随着国内局势混乱才被调到南方的,从根本上说,他们是抢了第三集团军的地盘。 敦克尔对于一切阻拦自己敛财的人都十分抵触,因此他视第四集团军如洪水猛兽。但是如果这支军团属于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您想要扳倒第四集团军的指挥官,那么寻常的路数是不可以成事的。” “您的一万句诋毁与谩骂,都不如让他们在陛下面前失信一次!” “所以,我的参谋,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敦克尔搓着手,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拉塔托丝抿了抿嘴唇,笑着道:“两位公爵,都是大人物,而越是大人物,就越容易犯小错误!” “侯爵大人,您觉得,如果本该死的人却没有死,万尼亚大公会怎样呢?” “你是说…” “研究所已经成为目标,必须被清洗,但研究所里的人,却没必要马上就死!” “我的想法是,在清洗的队伍行动之前,您派出一队心腹,将那些研究员们从研究所通通带离,并用一批死刑犯代替他们。” “在负责清洗的士兵到达时,死刑犯们最好奋起反抗,最好再玩一手引火自焚,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至于那些真正的研究员,您要把他们藏起来,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再把这些人放出来,并宣称是您偶然间抓到的…您可以以此指控万尼亚等人失职失察!如此,皇帝陛下必然会疏远万尼亚等人,转而亲近于您。” “还要等待最合适的时机?这又是为什么?”敦克尔侯爵不解道:“这种计划,难道不应该是越早越好,趁他病,要他命么?” “因为您不能同时把两位公爵卷进来,侯爵大人,那样影响过大,而且会引发不必要的变故。我这个计划,您可以用来扳倒万尼亚大公,但绝不可用来对付科西切公爵。”拉塔托丝摇了摇头,解释道:“您应该比我们更了解科西切公爵,您想一想,您印象中的科西切大公,是什么样的?” 我印象中的科西切? 敦克尔沉思片刻,恍然大悟: “科西切,早在我继承爵位之前,我就听说过他的传说…贵族们都说他是乌萨斯数一数二的阴谋家,是诡计和狠毒的代名词!” “正是如此,如科西切公爵这样的人,我们就算用尽心力,也不可能算计到他,因此,我们的计划决不能波及到他,更不能在他没离开切城的情况下发难!” 敦克尔点了点头,继而有些担忧道:“既然科西切大公如此厉害,那么我们在他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真的不会被他当场揭穿么?” “关于这点,您大可以放心。”拉塔托丝笑着道:“对于上位者而言,任何不涉及自身的小算计,都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而且对于科西切公爵来说,您算计万尼亚大公,其实正合他的心意。” “这…此话怎讲?” “大叛乱以前,第四集团军,原本有半数以上的掌权者是旧贵族一派,他们主张对外战争。” “然而万尼亚大公为了向皇帝陛下表忠心,曾两次投向新贵族,致使第四集团军的旧贵族势力被大大削弱。” “那么您觉得,成名已久的科西切公爵大人,他会是那一派呢?” “他是旧贵族一派的!”敦克尔恍然大悟,他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 “正是如此,科西切公爵也许会发现咱们的算计,但在不波及到他的情况下,他绝不会为 了万尼亚大公说话,因为他们本就政见不合。” 看着敦克尔侯爵还有些许犹豫,拉塔托丝又道:“侯爵大人,您要尽快决定啊。眼下第四集团军中,旧贵族一派势力衰竭,而新贵族一派又立足不稳,如果万尼亚再被陛下抛弃…他们就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了!” 一席话语,让敦克尔彻底没了顾虑,他终于做出了决断:“一切都按拉塔的计策来,我要彻底扳倒万尼亚!” “那么,在计划实施部分,您打算派谁去做呢?”拉塔托丝挑了挑眉毛,示意一旁的阿克托斯。 棕熊腾地站起身,严肃道:“阿克托斯愿意为侯爵大人分忧!” “哈哈哈哈,好,很好很好!”敦克尔拍着两人的肩膀,笑着道:“你们两个正是我所能倚仗的得力干将。我现在真是无比庆幸当初将你们俩纳入麾下!” “…感谢您的信任,侯爵大人!” …… “所以,这就是你给敦克尔的计划全貌?” 凯尔希看着眼前的拉塔托丝,这个阿加里图的学生。 “正是如此,凯尔希女士,我只能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来保全您和其他研究员们…至于说研究所和石棺,我实在没法把它们整个打包带走了。”拉塔托丝有些拘谨,她感觉自己的计谋并不怎么可靠。 也就是敦克尔侯爵被猪油蒙了心,换成另一个掌军权的贵族都不可能答应这么离谱的计划。 这可是在平叛的行动里做手脚!一个操作不当,那可是会被戴上叛国的帽子的! “不,拉塔托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凯尔希摇了摇头,她知道,作为一个新手,拉塔托丝已经超越太多人了,于是肯定道:“你的老师把你教得很好…” 凯尔希看着眼前的拉塔托丝,心中感慨良多。 阿加里图,真是厉害,他的学生都是如此聪慧多谋么? 凯尔希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不喜日光、总喜欢带着兜帽的人。 他也一样工于心计,酷爱谋略和权术,虽然他的医术也很厉害就是了… “你的计策很好,拉塔托丝,但你还是小看了一个人——科西切。” “科西切可不是寻常的阴谋家,而是和你老师等同的存在。” “你想用花招迷惑祂的眼睛,并期望祂不会注意到…这是小看祂了。” “科西切之所以亲自到来,绝非只是因为研究所…祂所图必然超出我们的想象!” “按照你的计划,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必须撤走,但我必须留下与科西切周旋,以此转移祂的注意力。” “您只有一个人,能和科西切公爵对弈么?”拉塔托丝有些担忧。 “不必担忧我,过去我与科西切交手多次,没人比我更了解祂了…如果事不可为,我自有办法脱身。” 凯尔希摆摆手,道:“按照你的计划,你要如何安置研究所的人?” “谢拉格,我们可以借助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把研究员们送到谢拉格。” 拉塔托丝与监正会早有联络,切城又是处于乌萨斯南方边境,请求卡西米尔那位逐风骑士悄悄派出一队人马接应,不成问题! 送回谢拉格? 凯尔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送回谢拉格?那不就是送给阿加里图了么? 这丫头,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然而眼下,凯尔希也没有理由拒绝,毕竟这些研究员也是她的朋友,他们的安危,凯尔希也必须考虑。 “一切都交给你,拉塔托丝,不要让你的老师失望。” “请您放心,凯尔希女士。” 第三十六章 黑蛇已至 切城郊外。 原本混乱无序的荒野此时寂静一片。 一队队身着黑袍的士兵整齐码开,他们的身后,是一门门礼炮。 他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帝国公爵科西切。 敦克尔侯爵久违地穿上了自己那套军礼服,然而那紧绷的布料和那些完全算不上得体的窄袖,让他整个人显得拘束无比。 第三次拽平衣角,敦克尔叹了口气。 乌萨斯什么都好,就是轻工业这方面差得一批。 如纺织业、食品业这类,完全比不上维多利亚和大炎。 前者已经实现了全面的工业化,而后者…大炎的技艺应当是整个泰拉大陆传承最古老的那一批了。 敦克尔抬起头,然后就看到第四集团军在万尼亚大公等一系列指挥官的带领下站到了自己对面。 切城郊外,此刻已经形成了两道数百米的长队,左面是第四集团军,万尼亚大公翘首以盼。 右面是第三集团军,敦克尔侯爵看着面前的老对头,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整那么隆重啊,看来万尼亚挺重视科西切嘛,怪不得科西切公爵指名要万尼亚配合他~ 敦克尔酸涩的眼神自然被万尼亚感 知到了,不过老而成精的万尼亚置若罔闻。 敦克尔是什么样的人,万尼亚可太清楚了! 让这种小人得志,是帝国的损失啊…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万尼亚从人格上否定的敦克尔将目光投向远方—— 远处似乎有烟尘,科西切公爵要来了! 敦克尔回过头,他身后正站着风尘仆仆的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 松鼠向他眨了眨眼,示意一切就绪。 敦克尔顿时精神一振,这两人办事就是妥当!看来自己很快就能把万尼亚那个碍眼的家伙整走喽~ 敦克尔侯爵伸出手臂,示意身后的军乐队奏响乐曲,这一刻,他的脸上久违地泛起喜悦笑容,也不知是为了科西切,还是为了他自己。 万尼亚这边,虽然完全不知道敦克尔这边犯什么毛病,但万尼亚还是命令部下列队站好,不要和第三集团军起任何冲突。 其实科西切公爵这次过来,应该是第四集团军负责接待的,然而本着混个脸熟的原则,敦克尔还是恬不知耻地带着人到了城外。 万尼亚大公是个垂垂老朽,敦克尔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然而科西切公爵不一样,那是真正的大人物,所以能舔就舔! 尘烟滚滚,科西切的陆行器自远处行来。 而在祂座驾之后,是数之不尽的黑袍,如同蛇鳞一般覆盖了大地。 万尼亚大公知道,那是科西切公爵的私兵,象征不洁与阴沉的蛇鳞。 乌—— 军队的号角被吹响,切尔诺伯格的守军迎接科西切公爵驾临! 嘶—— 毛骨悚然的声响冻彻心扉,毒蛇吐信的阴冷让所有人的肌肉为之紧绷。 万众瞩目之下,科西切公爵踏着漆黑的阴影走下陆行器。 白色的修身礼服衬着科西切冷酷的气息,祂的双手交叉在腹部,背部挺拔,一条蛇尾在身后轻轻摇晃,祂的皮肤极苍白,颧骨高,下巴尖,一双竖瞳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不死的黑蛇…” 自恃高傲的拉塔托丝此时就像是被掠食者盯上的小兽,她仅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哆嗦地低下头。 她明白凯尔希女士为什么会说她忽略了科西切了,对于这样的对手,用最最谨慎的方式对待都不为过。 而阿克托斯,他比较迟钝,但他诞生于雪原的野性本能还是不断地告诫着他,远处那个消瘦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斐迪亚,能以不下十种方法碾碎他。 “和先生等同的存在,就算是先生也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的对手吗…真是不得了。” 砰砰砰砰!! 连续十九响礼炮,切城的官兵给了科西切最合适的欢迎礼节。 如果今天来的是皇帝费奥多尔,那就是二十一响了… 敦克尔侯爵低下头,说实话,他有点被吓到了。 虽然这样说听起来很离谱,但是作为第三集团军事实上的领导者,敦克尔侯爵压根没上过战场。 敦克尔本人是独生子,顺位继承了自家的爵位和权力,虽然他现在几乎接管了整个第三集团军,但他本人连弓弩都没摸过。 所以,这样一个缺乏军事实践的侯爵,在看到科西切公爵的时候,难以避免地感到恐惧,继而是颤抖和打冷战,最后演变成两腿打摆子。 万尼亚大公神态自若,他看了一眼敦克尔,禁不住叹了口气。 到了万尼亚这个岁数,就算是死亡都不会让他动容,更别说科西切无意间流露出的气势了。 缓缓踱步到队列前,科西切扫视了一眼两边的领头人。 万尼亚…真正意义上的爱国者。 终其一生,他都在为了乌萨斯而奔走…可惜啊,他已经太老了。 科西切摇了摇头,万尼亚的品格毋庸置疑,但他的立场注定了他完全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科西切的目光转向一边—— “日安…公爵大人。”敦克尔勉勉强强地挤出一丝笑意,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谁啊?他怎么在哆嗦?这又是什么毛病? 科西切皱了皱眉,然后目光平静地绕过了敦克尔。 “万尼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科西切大公,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岁月让我白了头发,却没在你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呵,如果你可以活到我这个岁数,你就会觉得,所谓宝贵的生命,其实也无趣得很。” 科西切有些戏谑地回应道。 “也许吧,如果我可以如你这般…那我就可以看到乌萨斯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的那一天了。” 科西切眯了眯眼睛,这就是祂不太喜欢万尼亚的原因了。 明明只是一个凡人,明明只是一个目光短浅、命如昙花的凡人,也配去臆测乌萨斯? “万尼亚,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了…地下研究所,我们应立即清洗 了他们。” “恕我直言,科西切大公。”万尼亚凑到科西切的身边,低声道:“您可否告知我,您来到切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万尼亚不是傻子,黑蛇到来绝不可能就为了清洗一个研究所,祂和其他那些好大喜功,虚有其表的人完全不同,祂的每一步,都必然有些祂自己的考量,研究所什么的,不过表象而已。 “不管你如何揣测我,我的朋友。”黑蛇嘴角上扬,道:“我只能说,我来这里,的确是来平叛的。” 【是来】,而不是【只是来】。 “那么,你又要在切城逗留多久呢?”万尼亚继续问道。 “……”科西切的目光飘忽不定,祂随意地望向切城,继而发现了“惊喜”。 “万尼亚,去清洗研究所吧,我的蛇鳞会协助你…” “那么,你又要去做什么?” “我好像,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第三十七章 黑蛇论阿加里图 “很久不见,凯尔希。” 切城内,某处楼顶。 这里是整个切尔诺伯格最高耸的塔楼,凯尔希和科西切立在这里,可以将整个切城尽收眼底。 凯尔希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黑蛇,轻轻叹了口气。 “坐吧,科西切。” 不死的黑蛇欣然接受,祂已经许久没见过眼前这位长生者了。 “真是令我意外,凯尔希,我只是久违地出了个远门,却能遇到老朋友,这不得不说是别样的缘分。” “如果可以,黑蛇,我希望永不与你相见。” 凯尔希坐在科西切的对面,两者隔桌相向。 “你来做什么,黑蛇?” “只是来平叛…说实话,我本来不想过来。” 黑蛇说得是实话,祂对于费奥多尔平叛这种小打小闹根本不感兴趣,事实上,祂甚至对费奥多尔都不怎么感兴趣。 凯尔希点了点头,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新皇的理念与黑蛇完全相悖。 轰隆隆—— 远处,随着炮火和兵戈相碰,浓烟与火光喷涌而出。 “平叛开始了,凯尔希,说起来,那座研究所,是你的,对吧?” “不是我的,而是乌萨斯的。”凯尔希摇了摇头,道:“是你们毁了自己,而不是毁了我。” “毁了?我看未必。”黑蛇戏谑道:“你在这里,那就说明那里除了研究所本身,已经不存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那么,你要离开了么?离开切尔诺伯格?” 凯尔希继续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任务与生活,应当分开,凯尔希。” 黑蛇耸耸肩,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寻找生活的乐趣,远比【完成任务】本身要重要得多。” “如果你所谓的乐趣,是满世界地挑动争端,那请恕我不能苟同。” “当然不是,凯尔希,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这真令我难过。” “你的形象,在过去的岁月里已经注定。” “也许吧,不过也有很多改变,因为你而改变,因为那个年轻的神祇而改变…” “阿加里图?看来他给你的印象很深。” “怎么能不深呢?”科西切耸耸肩,道:“我可是输在他手上两次啊。” 一次是落日峡谷,黑蛇久违地受了伤。 还有一次是维多利亚,直到现在,黑蛇都没有完全恢复。 “能够让你说出【输】这个词,看来你对阿加里图的评价很高。” “对于我的对手,我从来不吝赞美,凯尔希,就像我对你一样。” “如果阿加里图知道你如此评价他,也许他会高兴?”凯尔希面无表情道。 “高兴?不不不,你完全把他想岔了!”科西切突然激动地摆着手,道:“阿加里图?他不可能会因此而高兴,他只会用最藐视的态度回敬我,就像他回敬你一样。” 凯尔希久违地皱了皱眉毛,她有些不能理解科西切的话。 “你还看不出他的面目?凯尔希,我真有些意外。”科西切公爵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隔着千山万水,看到了沈沐柯:“阿加里图,他与我们不一样,他是独立的,是鹤立鸡群的!” “他是超脱于自身,放眼于世界的人…注意!我说的是世界,而非大陆!” “他的眼光很长,似乎看到了千年、万年以后。” “他也许稚嫩,但他的思维却足够先进,超越了你,也超越了我。” “你觉得他很尊敬你?呵,事实上,他平等地尊敬每一个人,就像大雨平等地洗刷每一块岩石,太阳平等地照耀每一个生灵一样。” “你觉得他博爱?并不,他不是博爱,事实上,他的思维非常贪婪…” “阿加里图不是这样的人,他并不贪婪。”凯尔希打断了黑蛇的话,辩驳道:“他从不为了私欲奔走。” “是啊是啊,凯尔希,你说得一点没错。”科西切耸耸肩,道:“他当然没有什么私欲…他最大的私欲也不过是吃些美食,顺便和凡人一般,谈个恋爱?呵,凡人般的爱好。” “但是你知道么,这就是他最贪婪的地方!” “作为一个长生者,他竟然把自己放在了凡人的位置!” “你也许听说了,他拿下了莱塔尼亚。” 凯尔希点了点头,阿加里图拿下了莱塔尼亚,这事拉塔托丝和她说了。 “你知道他拿下莱塔尼亚之后,都做了什么嘛?” “他驱使兵卒,弑杀了莱塔尼亚所有的贵族!” 凯尔希的瞳孔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阿加里图在莱塔尼亚具体做了什么。 科西切继续道:“阿加里图,他驱使兵卒,弑杀了所有莱塔尼亚选帝侯,他将那些散落的武装汇聚在一起,让一个平民出身的军官来执掌他们。” “他利用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小贵族,引诱那些残党露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组建了议会,但议员都来自平民。” “他甚至组建了一个针对议员与商贾的密探组织,任何企图压榨平民的人都要遭到打击!” “我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凯尔希。” “阿加里图,他想要把莱塔尼亚,打造成一个萨科塔人教义里的理想国!他想要再造一个拉特兰!” “如果你觉得,阿加里图的野心仅限于此,那你就错了。” “阿加里图的心思绝不会困于莱塔尼亚一处,他会带着他的理想,席卷整个大陆!” “想想吧,凯尔希,谁才是我们的敌人,你觉得我是你的敌人?呵,我只为乌萨斯奔走,而阿加里图不同。” “他所求的,是理想国。为了这个理想,任何企图阻止他的人都会是他的敌人!因此,他平等地尊重我们,也平等地藐视我们。” “那又有何不妥呢?”凯尔希又一次打断了祂,道:“难道平等的理想国,不是文明的最高追求么?” “你也知道,那是文明的最高追求。”科西切抿了抿嘴,道:“阿加里图,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还太稚嫩,他不懂得人心中那纯粹的恶意,也不懂得人心的贪欲。” “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他认为自己是为了凡人在考虑,但凡人们不会理解他,他会成为世界的敌人!” “那些凡人,那些朝不保夕、目光短浅的凡人,他们不会跟他走。那些如蝼蚁一般卑劣的人,他们就像是猎犬,需要一条绳子,需要一个项圈,来套住他们,驱使他们。” “没有上位者的引领,那些蝼蚁就活不下去!” “阿加里图想错了,他以为自己是在救赎那些凡人,放他们自由,殊不知——” “凡人,就不配得到救赎!” “黑蛇!!” 凯尔希猛地站起身,久违地,她感受到愤怒。 “果然,和以前一样,你一点没变,还是那般目空一切。” “阿加里图也许注定不能成功,但他的道路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唾弃的。”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黑蛇,你的话语让我恶心!” “你会理解我的,凯尔希,当他的烈火烧到你的时候,你会理解我的话。” 黑蛇耸耸肩,道:“那就到这里吧,凯尔希,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我得去见另一位老朋友了。” “你要去见谁?”凯尔希问道。 “我不会回答你,凯尔希,就像你不会回答我那些研究员去了哪里。” “离开吧凯尔希,就现在,我允许你平静地离开切尔诺伯格。” “希望下一次,你能听进我的话…” 第三十八章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呼—— 寒风凛冽,落地窗被打开,身裹黑气的亡魂进入房间。 “回来了?有什么消息么?” 屋内,沈沐柯手里持着报纸,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沓,这些全都是莱塔尼亚最近的报纸。 报纸上,如实报道了莱塔尼亚自巫王陨落后的各类新闻。 比如北方的一座城市又遭了天灾,只不过这一次,由索罗斯统领的第一集团军非常支愣,他们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稳定了局势,又用了一周的时间将大批量的灾民转移走,大量伤员得以幸免。 又比如,新的经济政策起了效果,莱塔尼亚一改过去巫王时期的闭塞和排外,大量来自叙拉古和维多利亚的商人来到这里,为莱塔尼亚带来不少财政收入,顺带着也充实了莱塔尼亚人的餐桌和衣柜。 虽然民众们普遍厌烦原味的叙拉古通心粉就是了。 经过改编的【女皇之声】工作也非常成功,通过他们的线报,为沈沐柯揪出不少尸位素餐的官员,正好让那些有能力却没背景的青年们补上,让整个 莱塔尼亚政坛朝气蓬勃了不少。 综上所述,现在的莱塔尼亚比原本那暮气沉沉的样子可好多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沈沐柯终于看向来者。 这是一个莱塔尼亚高塔术士的亡魂,是【汉帕的灵魂统御】之下的新人,原本是被派到切尔诺伯格的。 “带来了什么消息么?” 亡魂有些木讷,它从袍子里取出一张折叠了的纸,递给沈沐柯。 沈沐柯打开,借着烛台,看清了内容。 【科西切来到了切尔诺伯格,地下石棺研究所被毁。】 嘶…… 果然还是出事了。 切城研究所事件,这是一个影响深远的事,具体体现在它包括的人员构成上非常复杂。 首先,告密的谢尔盖,是后来的碎骨和米莎的父亲。 阿斯特罗夫先生,他是亚叶的父亲,他妻子也是后来刺杀万尼亚大公的莉莉娅。 伊利亚,他是后来弑君者的父亲,因为在这次事件中逝世,搞得后来弑君者十分仇视凯尔希。 总之,研究所事件,是一个影响深远的事件。 有些唏嘘的沈沐柯继续向下看去,然后就看到: 【由于拉塔托丝与阿克托斯事先将研究员转移至谢拉格,此次事件,除了几名作为替身的死刑犯,并无伤亡。】 ??? 嗯? 这又是什么活? 沈沐柯来回看了几遍,又问了问那个送信的亡魂,在对方磕磕巴巴的语句里,沈沐柯知晓了事件的全貌。 “拉塔…不愧是布朗陶的传人,就算是我,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 内心称赞了一手自己的学生,沈沐柯继续向下看去—— 【科西切公爵入城后,与凯尔希交谈片刻,由于距离太远,未探听到具体内容。】 沈沐柯点点头,黑蛇何其谨慎,祂不想被人探听到,那也确实没办法。 【交谈结束后,凯尔希离开切城,黑蛇遂向东行去。】 向东? 去哪? 【黑蛇向东潜入大炎移动城市龙门,具体目的不详,但在一段时间后,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向龙门开进,两座城市遂陷入对峙,不久后,黑蛇安然回到切城。】 【黑蛇回到切城,还带来一个瓦伊凡小女孩,具体身份不详。】 塔露拉!! 沈沐柯瞪大眼睛,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了。 这是乌龙冲突事件,是黑蛇与魏彦吾的对峙,也是塔露拉正式走上历史舞台的起点! 长吁了一口气,沈沐柯驱散了亡魂。 亡魂不认识德拉克,误以为塔露拉是瓦伊凡,这很正常。 塔露拉是德拉克的末裔之一,是和德拉克双子等同的存在。 乌龙冲突,影响比研究所事件更加深远,原本沈沐柯是想要去掺和一脚的。 没想到黑蛇办事这么利落,我这边才得到消息,祂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对于沈沐柯来说,塔露拉,是重要的。 斗士塔露拉,领袖塔露拉,或者其他的什么称呼都好,但是对于沈沐柯来说,塔露拉只有一个定位。 她是沈沐柯心里,实现理想的最合适的执行人。 塔露拉是天生的理想者,无私者,如果不是黑蛇附体了她,她本应是焚烧这旧世界的第一把火! 在很久以前,看方舟剧情的时候,沈沐柯就明晰了塔露拉的定位。 格瓦拉,泰拉大陆的格瓦拉。 塔露拉之于格瓦拉,只差思想和格局。 格瓦拉所求的,是无产者的未来。 而塔露拉,她的思想被黑蛇局限了,她所求的是感染者的未来。 对此,沈沐柯表示,格局小了啊~ 感染者才多少人?感染者才多大力量? 感染者是立场模糊不清的群体,这种后天产生的特殊弱势人群,根本不适合干革命。 受苦难者,一无所有者,出身微末者,或者说,无产者!那才是革命的根本! 塔露拉曲解了苦难的根源,她以为苦难来自疾病?来自歧视?来自误解和排挤? 完全错,而且错得离谱! 人整出来的祸事,跟源石有个什么关系? 什么感染者,什么迫害,不过是上位者为了转移矛盾罢了。 就如同那句经典的台词: “你们的世界没有源石?那不就是没有源石病了?没有源石病,没有感染者,天哪,那岂不是说那些争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你们的世界一定和天堂一样吧?!” 天堂个屁! 感染者是一个陷阱,一个怪圈。也许只有出身自地球的沈沐柯才能跳出来,看到本质。 治愈源石病就可以平息争端,铸造和平? 笑死,学医可救不了泰拉人! 点了点下巴,沈沐柯自抽屉里取出一沓手稿。 这是《理论基础》的第二部,最近刚刚写完,其中明晰了感染者与受 苦难者的区别,两者之间不是等号,而是互相包容的关系。 感染者不一定是受苦难者,受苦难者也不一定是感染者。 如果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最需要的是抓住矛盾的根源,而非在感染者这个被人为制造的漩涡里踌躇不前。 什么都拿感染者说事,只会让豺狼窃喜,令妖魔狂吠! 沈沐柯将手稿封装成册,并翻开第一页。 塔露拉已经走进了科西切的局,现在想把她捞出来,不现实。 但是,斗士可不会就这样屈服于黑蛇,黑蛇会扭曲她的信念,但她却可以通过一些【外挂】坚持下去。 所罗门王的第二位魔神,阿加雷斯,可以将逃亡者带回。 沈沐柯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他可以找到她,通过血脉与梦境找到她。 德拉克双子和她流着相似的血,这是一个锚点,也是一个坐标。 …… 嘶—— 黑蛇的陆行器中,遭逢剧变的德拉克女孩昏沉睡着。 她还不知道,幼小的她,已经同时被两个长生者盯上,并终要走上那没有尽头的道路。 迷雾般的梦境里,小女孩无助地行进着,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冥冥中,她听到有人在召唤她。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悠扬的声音呼唤着她,塔露拉循着声音来到一处水边。 迷雾来自于水,答案也同样来自于水。 “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是你的梦境,孩子,是你的心,指引你来到这里。” “你是谁?你又在哪里?” “我是一个来自远方的魂灵,孩子,我并无恶意,只是你需要帮助,所以我就来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 年幼的德拉克不能理解如此抽象的话语,她只是喏喏地问道:“那么,你有名字吗?塔露拉就有名字,你有名字吗?” “你可以用你期望的名字来称呼我,塔露拉,我只是一个游荡的魂灵。”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父亲给我找的那个讨厌的家教老师,那,我就叫你老师吧!” 年幼的红龙吐了吐舌头,显得调皮又可爱。 “当然可以,孩子,你可以叫我老师。” “老师…嘿…” 娇小的德拉克女孩笑着,但很快又抽泣起来。 “父亲…老师还在,可父亲已经…” “别悲伤,塔露拉,你的父亲不会希望你就此消沉下去,你要振作,塔露拉。” 云雾逐渐散去,沈沐柯显出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他使用了阿加雷斯的面貌,一个年老却有力的贤者。 贤者伸出手,将哭泣的红龙搂进怀里。 “哭吧,孩子,哭吧。但要记得,悲痛的眼泪会助长坏人们的气焰,所以,千万不要让坏人,看到你的眼泪…” 第三十九章 抢着当爹 塔露拉的线搭上了,沈沐柯踌躇满志。 不过他深知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只是在梦境里安慰了塔露拉一番,并在她苏醒时告诉她,有任何不开心或者想不明白的事,都可以来梦境中找他,他会在梦里守护着她。 也许是每一个小女孩都有一个奇幻公主梦,塔露拉丝毫没有怀疑他的目的和来由,甚至连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都全部相信,真的以为他是一个响应塔露拉意志的游荡魂灵。 虽然进展如此顺利,但沈沐柯最终还是没有提那些思想干货。 眼下,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灌输那些所谓思想还太早了。 人家还是个孩子,你却要拔苗助长,把她提前培养成斗士,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沈沐柯并不着急,对于塔露拉来说,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思想的启蒙,而是安慰和爱。 更准确点说,是来自父亲的爱。 科西切为什么能影响塔露拉至深?还不是因为祂在塔露拉最需要父爱的成长阶段介入了,并顶替爱德华成为了她的父亲。 而沈沐柯所需要做的,就是争抢这个地位。 说得更简单点,就是抢着当爹! 终于,在长久的带孩子之后,沈沐柯终于达成了一个史诗级成就。 他这次是真的当爹了! 虽然塔露拉只是叫他老师,但是称呼不同,定位却一致! 沈沐柯就这样,和远在乌萨斯的德拉克搭上了线。 黑蛇将塔露拉带回了自己的领地,祂将红龙软禁了起来,以便于随时【教导】。 从黑蛇的角度,祂所期望的,就是将塔露拉培养成自己的翻版和延伸,并在最终,成为自己的容器。 德拉克的末裔,这个身份就值得黑蛇这样做,祂需要塔露拉作为自己意志的延伸,并最终实现祂的野望。 祂要将乌萨斯释放出来,这个北方的帝国被新皇费奥多尔栓住了手脚,而黑蛇,则想让它展现出昔日的野性! 乌萨斯,必 要用战火,点燃整个世界! …… 梦境里, “老师,今天【父亲】带我去了矿场。” 科西切的确将塔露拉收养了,不仅如此,祂还带着塔露拉去了乌萨斯各处,和各个贵族领主交流,并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养女。 沈沐柯知道,这是科西切在给塔露拉上烙印。 原剧情里,当塔露拉的科西切养女的身份暴露,在整合运动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让不少人因此敌视塔露拉。 人们总喜欢给别人贴标签,以此来将彼此分化开来。对于庸人来说,身份,血脉,上过什么学,读过什么书,出身如何,工作如何,都可以是区分彼此的标签。 然而这种标签除了把人分化开来,让人们彼此对立仇视之外,屁用没有。 谁还不是个人了?仅仅用那些特点就将人们对立起来,这种行为只会让世界通向混乱。 而黑蛇正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祂要让塔露拉永远与祂绑定,让塔露拉永远摆脱不了祂的影子。 “那么,你玩得开心么?在那里,你又看到了什么?” “不开心,我看到了好多奴隶…” 年幼的塔露拉还不懂得血与火的内涵,更不懂得自己脚下的国家是如何的残酷。 她只是用孩童的眼光去看,回答道:“老师,【父亲】跟我说,那些被打的矿工,都是天生的奴隶,他们就应该被扔进那矿洞里,为了帝国而死…” “你是如何认为的呢?塔露拉,你如何看待那些矿工?” “我感觉他们好可怜…他们明明没什么错,仅仅只是干活慢了一点,就要被鞭打…” “你觉得,你【父亲】告诉你的,都是正确的么?” “我不那么觉得,老师…我觉得,他们应该得到更好的对待…” “这很对,我的孩子。”沈沐柯笑着回答道:“没有人是天生的奴隶,塔露拉,同样的,也没有人是天生的贵族。” “可是,那些【父亲】的朋友,他们也是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爵位啊…” “那只是虚假的神圣与尊贵,不是真正的…等你长大一点,你就会发现,你【父亲】那些朋友,和那些在矿洞里遭受苦难的矿工,并没有本质区别。” “真的吗?只要我长大了就可以理解吗?” 塔露拉惊喜地看着沈沐柯,道:“那我可得快点长大!” “别着急,我的孩子,你的童年还很长。” 沈沐柯笑着道:“童年是宝贵的,塔露拉,长大可不是那么美好的,所以你更应该珍惜你的童年。” “可是,如果我长大了,我就可以懂得那些道理了啊。” “相信我孩子,比起懂得那些道理,我更希望永远没人需要那些道理。” “大家都好好的,各有各的美好,不需要什么人去引导,只是过自己的日子,这不是很好么?” 年幼的龙女眨眨眼睛,她不太能理解老师的语言。 沉默了一阵,塔露拉靠到沈沐柯身边,道:“老师,我累了,你能继续给我讲那个故事么?” “保尔和朱赫来逃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嘛…听我给你慢慢讲啊…” …… 维谢海姆,格特鲁德伯爵官邸。 呼呼呼…… 吱呀—— 卧室沉闷的大门被打开一角,黑袍的高塔术士钻了进来。 “谁?!”桌案前,格特鲁德伯爵猛地抬起头,继而又放松了下来。 “谁让你来我家的?!” 格特鲁德严肃地质问道:“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吗?” “呵呵,请息怒,格特鲁德伯爵,我带来了好消息。” 格特鲁德伯爵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前,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后,将大门紧锁。 “说说吧,什么事值得你深夜来此。” “呵呵,相信我,这消息一定会让你满意的。”高塔术士坐下,自长袍中取出两张照片。 “看看吧,格特鲁德,实验非常成功,虽然只有这两个了…但这场游戏就是这样残酷不是吗?只有一个能成为王!二选一,只有一个!。” 格特鲁德伯爵拿起桌上的照片,这是两个年幼的卡普里尼,一个黑发,一个白发。 “三天,只需要三天,我们就可以完成实验,届时,留下的那一个必然会继承巫王陛下的遗志与力量!莱塔尼亚必将推翻双子的王座,重回巫王陛下掌中!巫王万岁!” 不,也许莱塔尼亚并不想回去。 想了想巫王时代的莱塔尼亚,再想了想如今阿加里图手下的莱塔尼亚,格特鲁德伯爵沉默了。 格特鲁德看着这个术士,一瞬间,他竟有些怜悯。 他是这样愚蠢,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有多么可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但是,在这个狂热的巫王残党面前,格特鲁德伯爵还是回应 道: “巫王万岁!” 第四十章 黑键和白垩 事实证明,在生存的抉择面前,人们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格特鲁德伯爵就是如此。 双子女皇给了他不少优待,赏给他很多财宝和土地,理由是他在推翻巫王的过程中立有功劳。 格特鲁德伯爵就用这些东西,拉拢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巫王残党,将他们聚集起来。 当然,高塔术士们一开始是不相信他的。 但是在沈沐柯与双子女皇的双重打压下,在加上莱塔尼亚民众对他们的喊打喊杀,这些术士最终不得聚拢在一起,接受了格特鲁德伯爵的资助,他们在维谢海姆的郊外建立了据点,并开始他们的实验。 和尘影余音里一样,巫王残党们希望借助巫王的尘世之音来重现巫王的力量与灵魂,然而其实这不过是痴人说梦。 当日,沈沐柯亲手了结了巫王的性命,并用权柄捏碎了巫王的灵魂。 如果这样巫王还能活,那不得不说,他是真的苟。 关于尘世之音,沈沐柯曾经做过研究,他最终发现这就是如同模因一般的东西,接触了这模因的人会被感染,就好像患上了心理疾病,他们会一点一点被改造成和巫王一样的疯子,并最终成为巫王意志的奴隶。 他们不是巫王,而只是意志的延伸,和巫王唯一的关系就是能加载尘世之音的人必须是巫王的子嗣,这里面大概率还沾点基因层面的问题,只是具体的,沈沐柯就不甚了解了。 沈沐柯之所以知道这些,那当然是因为他派人回收了那些被遗弃的实验失败者啦~ 那些和巫王有血缘的孩子,那些实验失败最终被遗弃、生不如死、痛苦万分的孩子们,在高塔术士们将他们无情丢弃之后,都被女皇之声暗中接走,又在沈沐柯的安排下住进了地下塔楼。 沈沐柯用布锐斯的权柄,亲自将尘世之音引导出来,并将之毁弃,通过这一来二去的操作,他也就大概理解了尘世之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平心而论,巫王这一手,相当高明。 他把一段旋律留下,然后用自己的乐理去影响世人,这一套如果操作得当,几乎是“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类型的不死了! 如果他是一个正派的音乐家,那这一手堪称神迹! 但是可惜,他是巫王,那就活该被毁掉。 手指轻轻捻动,按在面前一个昏迷的孩子头上,沈沐柯将一段如同幻影一般的旋律拉扯出来,并最终消散无形。 那个孩子紧锁的眉头逐渐舒缓,头上的冷汗也停止了流动,他的眼球开始活动,似乎就要苏醒过来了。 “他的父母还在么?”沈沐柯问一旁的别格勒。 “很遗憾,已经不在了,先生。”别格勒摇摇头,道:“高塔术士们下手无情,就算是我们,也没来得及。” “这是你们的失职,记得做检讨…另外,先将这个孩子找个孤儿院安置好,并尽快找个可以收留他的家庭,记得调查一下收养家庭的背景,这很重要…” “我明白,先生,请放心。” 别格勒抱着那孩子走出门去,沈沐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每一个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他都是如此操作的,虽然这些终究还是弥补不了他们受到的伤害。 将桌上的信纸摊开,沈沐柯看着上面的文字。 格特鲁德伯爵的任务完成得不错,态度也非常积极,甚至好到沈沐柯都有点不想杀他了。 那就让别格勒他们动手的时候利索一些吧… 格特鲁德伯爵的信比较简短,可见他写信的时候也不太方便,不过意思倒是非常明确。 【今天夜里,巫王残党们的实验将要进入最后阶段,最后的两个孩子将有一个成为巫王的替身,届时所有巫王残党都将来到郊外的据点见证这一切!正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最后的两个孩子吗? 沈沐柯的记忆被唤醒,他知道,那是两个什么样的孩子。 …… 深夜。 维谢海姆郊外某处。 地下实验室今天显得格外“热闹”,高塔术士,小贵族,士绅,骑士汇聚一堂。 他们都是巫王的拥趸,是反抗双子女皇的主力军。 他们打着恢复巫王时代的旗帜,公然与双子女皇对立,然而他们实力却不足。 因此,他们才开始复苏巫王的计划,他们要用尘世之音,再造一个巫王! 而今天,就是实验的最终。 尘世之音的导入技术已经成形,在最后两个孩子中,将有一个成为巫王的后继者,引领巫王残党们重返莱塔尼亚! 然而这扭曲的喜悦却不能打动所有人,起码,对于那两个孩子来说,是这样的。 紧锁的寝室内,黑发的卡普里尼蜷缩在墙角。 他听到了走廊里那些人的脚步声,就像是丧钟一般一下 又一下敲在他心上,让他恐惧,惊慌,不知所措。 他的室友,白发的卡普里尼凑了过来。他的目光温婉和煦。 如阳光一般的怀抱向黑发少年敞开,白发的小羊像舐犊一般安慰着黑发少年。 “别害怕,别害怕…我给你唱歌听啊?” 黑发少年没有回应,但逐渐舒缓的眉头还是替他做出了回答。 “我不太会唱…”白发少年有些沮丧。但他马上又打起精神,轻声哼唱着那走廊里传来的旋律,温和的气息感染了黑发少年,他的颤抖逐渐停止了。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锈蚀的铁门被打开了。 身穿黑袍的高塔术士走进屋里,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冰冷的声音道:“只剩下你们了,谁先来?” “我先来!” 不顾黑发少年惊惧的目光,白发少年傲然站起身,他一改先前的温婉,这一刻,他如同直视烈火一般直视着高塔术士。 “好…就你先来。” 高塔术士伸出手,在黑发少年惶恐的目光里,他将白发少年拽出了房间,并将大门紧锁。 吱呀—— 铁门关闭了,一起关闭的还有黑发少年的心。 只剩下,他一个了… 轰隆隆!! 遥远的雷声骤然自四面八方传来,地面震撼不已,下一刻,砰地一声,铁门被直接撞开,那个高塔术士浑身焦黑地倒在地上,刚才,就是他撞开了大门。 白发少年和黑发少年的目光重新交汇在一起,他们看到了彼此的惊诧。 “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们有机会了!” 白发少年拉起黑发少年的手,他们开始奔跑。 如同喘息一般的雷声继续响彻在四周,仿佛擂鼓,仿佛撞击。 雷声中,时而有提琴的声音响起,尖利似鬼,咆哮如狼,轰鸣着,尖啸着,无时无刻不挑动着两个少年脆弱的神经。 白发少年与黑发少年奋力奔跑着。 他们不知道要跑去那里,他们根本不认识路,但他们还是顺着雷声的反方向跑,就像被驱赶的羊群一般。 呼…呼…呼… 黑发少年的脚步逐渐变慢,他要坚持不住了。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经让他的意志濒临崩溃,他累了。 黑发少年的脚步逐渐放缓,他停了下来。 就这样吧,不管怎样,就这样吧。 我已经受够了,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就这样吧。 不再去想那些看守在哪,不再去想雷声从何而来,也不再去想自己的未来。 就这样吧,是命运让我停在这里,我已经做的足够多了,不再想前进了。 黑发少年回过头,遥遥地,他看到远处闪动的雷光,由远而近… “你怎么停下了?!!快跑!!!” 一只手,一只温暖而有些湿润的手,抓住了他。 白发少年折返了回来,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他用悲叹、愤怒又温和的目光看着黑发少年。 “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我们要逃离这里,我们不能向命运低头!” 白发少年握住黑发少年的手,一字一顿地宣称道:“如果让我们向命运低头,我们宁愿战斗着死去!” 轰隆隆!! 雷声由远而近,滚滚而来。 “快跑!!” 白发少年拼尽全力,他几乎将黑发少年整个人拽了起来,他们奔逃着,向着那模糊的希望前进。 近了!近了! 少年们惊喜地看到,那是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薄雾,透过那扇门的缝隙,照到了里面。 我们要出去了! 没时间去想出去之后的事了,虽然冥冥之中,他们都有预料。 雷电不会凭空出现在地下,很有可能,外面正经历着一场天灾,也有可能,有别的危险等着他们。 出去,可能就会死。 但是少年们的脚步依然坚定,他们不惧怕天灾,不惧怕命运的嘲弄,他们要出去,哪怕出去之后可能就是死亡,他们也要用这种方式,反抗背后近在咫尺的死神。 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悄无声息地死在地下,如同被囚禁的笼中鸟一般含恨而终。 自由,自由! 出去了就是自由,自由的生,自由的死,只要我们屹立于天空之下,那我们就自由了! 光,逐渐近了…… 嘶—— 迈出大门的那一刻,神性的摩擦让一切归于寂静。 雷声消失了。魔鬼般的尖啸也消失了,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少年们呆呆地屹立在天空之下,他们看着那太阳自东方逐渐升起,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恐惧。 岩石上,等候许久的沈沐柯露出笑容,他走近两个少年—— 朝霞之下,灰袍的魔神张开手臂,迎接两位反抗命运的勇士。 第四十一章 沈沐柯的 私心 对于黑键和白垩,沈沐柯有着自我的私心。 没有什么人是没有私心的,除非他是圣人,而沈沐柯,他也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私心。 他的私心,来自对方舟剧情的意难平。 还记得尘影余音活动的时候,沈沐柯在那一天高高兴兴地点开EX关卡的界面,然后差点没哭晕过去。 虽然他早就知道白垩已死,但是当看到黑键孤零零地立在舞台上,灯火熄灭,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沈沐柯还是眼泪哗哗流。 白垩不能死,黑键和白垩都不能死! 这就是沈沐柯的意难平,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亲手将两人救下。 然而,怀着另一个目的,沈沐柯还是残忍地在黑键和白垩身上做了最后一个实验。 他用雷霆与音乐清洗了整个研究所,并用神力逼迫两人没命地向地面逃亡。 用死亡来逼迫两个孩子求生,这当然残忍异常,但这就是沈沐柯所追求的效果。 他想要看看,这两个反抗命运的勇士,在少年的时候,是否可以做出和青年时相同的选择。 事实证明,有些人天生就不屈于命运,他们天生就是勇士! 黑键和白垩没有放弃,这让沈沐柯非常满意。 这下,自己就可以确定,他们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本着开诚布公、袒露心扉的原则,沈沐柯在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的路上,怀着忐忑的心向黑键和白垩解释了自己做的一切,包括用神力逼迫他们自己求生。 黑键的反应挺激烈,而白垩则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最后屈服了,选择停下来,我们会死去嘛?” “当然不会,孩子,我本就是来救你们的…我的雷电会恐吓你们,但绝不会劈在你们身上…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们是否有求生的欲望…” 沈沐柯的解释乏善可陈,他的这种态度让黑键很是鄙视,然而白垩则接受了。 “感谢您救了我们,好心的先生…顺带一提,您的手段可不太高明。” 沈沐柯连连点头,还好有白垩,不然他还真没法解释自己的用心。 坐在陆行器的后座上,黑键凑到白垩耳边,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他可能只是在欺骗我们!他拿我们做实验,和那些黑衣的家伙没两样!” “别这么说,这位先生毕竟救了我们…救人的人想看看被救的人是否有求生的欲望,这不是很正常么?”白垩摇了摇头,道:“况且,虽然他的目的还不明晰,我们也吓得不轻,但到底是得救了,不是吗?” 黑键听到这话,颓然地躺在座椅上。 是啊,他们得救了,虽然过程挺离奇,但总归是得救了。 白垩重见天日,话变得有些多:“先生,我们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您救了我们,我们总要知道您的名字啊…” “我叫阿加里图,你们应当听说过的。” “您就是阿加里图?!”黑键和白垩惊讶道。 阿加里图,这个名字在莱塔尼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巫王死后,莱塔尼亚出现了无数自由的吟游者,他们将阿加里图与双子女皇的事迹编成了诗歌广为流传。 对于双子女皇,人们称赞她们的改革,而对于阿加里图,则是杀死巫王的事迹了。 在口口相传中,阿加里图被描述为自由的斗士,孤勇的刺客。 他刺杀了巫王,结束了其恐怖的统治,让莱塔尼亚人彻底直起了身子,这让民间对于他评价颇高! 甚至有不少青少年,以他为榜样,想要报名参军,为莱塔尼亚而战,虽然有不少人因为体检不合格被拒绝了… 黑键和白垩也是如此,他们非常崇敬阿加里图。 有人会问,黑键和白垩不是巫王的后人么?巫王被阿加里图所杀,难道他们还会崇敬仇人么? 这就是对莱塔尼亚的情况不了解了,事实上,巫王的一生,就和汉朝中山靖王差不多。 他的一生,是雨露均沾的一生。 由于把整个国家视为自己的私产,巫王一生留下的子嗣极多,孙辈则很多,否则也不会让巫王残党找来这么多做实验品了。 由于数量太多,关系太远,这些子嗣压根就不享有继承的权利,他们不算是贵族,和普通人一样,本质就只是私生子, 因此,到了黑键和白垩这一代,他们和巫王的关系就仅限于血缘了,毕竟当年刘玄德不也就是个卖草鞋的嘛。 而随着莱塔尼亚新政的推进和巫王残党的不做人,黑键和白垩就彻底站到了巫王的对立面,他们和寻常的青少年一样,崇敬着阿加里图。 而现在,在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阿加里图之后,即便是有些毒舌的黑键,也忍不住低声道: “感谢您,阿加里图先生。” “不用谢不用谢,呵呵,你们不因为我那些小手段记恨我 ,我就很高兴了!” 白垩趴在椅背上,问道:“阿加里图先生…我们的父母都已经逝去了…您要怎么安置我们?” “先说好,我可不想被送到孤儿院…”黑键插嘴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养活自己…我会吹笛子,白垩还会唱歌,我们可以找个活干的!” “别紧张,少年们,事实上,经过改革,莱塔尼亚现在的孤儿院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了…不过,我倒也没有把你们送过去的想法就是了。” “您要把我们送到哪去?” “这个嘛…你们先随我去个地方。” 黑键和白垩面面相觑,最后选择了妥协。 沈沐柯一脚油门,就顺着大路向前开进。 …… 清晨的宫廷,守卫们显得有些昏沉。 直到沈沐柯开着陆行器进入他们的视线。 一个年轻的守卫拿起铜哨,想要吹响,然后就被一个老兵拦了下来。 “看清楚了!那不是入侵者,那是阿加里图先生!” 年轻守卫眨眨眼,似乎清醒了一些,然后赶紧和前辈一起向逐渐靠近的陆行器敬礼。 黑键看着侍卫行礼,心中啧啧称奇,心道阿加里图先生的威望真高啊! 而看着侍卫的衣装,白垩突然道:“阿加里图先生?您怎么把我们带到皇宫里来了?!” 守卫宫廷的侍卫,他们几乎都是索罗斯原本的老部下,在改编之后换上了侍卫的新制服,而那套制服曾经登上过报纸,因此被白垩认了出来。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了皇宫,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安排啊。”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他们也有些懵了。 沈沐柯就这样径直地开进皇宫,并在殿堂前停下,然后带着两个孩子走进空荡荡的宫殿,坐上了电梯。 莱塔尼亚新的宫殿,就建在原本的地下塔楼之上。 毕竟是为了省钱嘛,这样就不用另挖地基了~ 黑键和白垩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向下,他们隐隐有些预感,今天,他们将要看到莱塔尼亚真实的一面。 吱呀—— 钢铁锈蚀的摩擦,门开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塔楼内所有看到阿加里图的密探都停下了动作,他们向着沈沐柯这边遥遥行礼—— “日安,阿加里图先生!” 沈沐柯笑着回答:“日安,各位辛苦了!” 他不等两个孩子反应过来,就拉着他们向前走去,径直来到一间书房。 吱呀—— 门开了,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 黑键和白垩瞪大眼睛,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一个白裙,一个黑裙,一个雍容华贵,一个皎洁如月。 不必介绍,黑键和白垩就知道,那是双子女皇。 本能地,两个少年就像俯下身向女皇行礼,但他们的手被沈沐柯握着,他们没能弯腰。 他们看到,双子女皇对着阿加里图笑了笑,然后也踱步到阿加里图面前,和两个孩子站在一起。 沈沐柯也笑了笑,他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径直地走向那把空着的椅子,撩起长袍,缓缓坐下。 随后,双子女皇在黑键和白垩震撼的目光中躬身行礼—— “日安,阿加里图先生。” 第四十二章 沈沐柯论zb主义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黑键与白垩头脑风暴的二十分钟。 几乎在一瞬间,两个孩子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原来莱塔尼亚如今的一切,都是依靠阿加里图;原来人们赞颂的双子女皇,也只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学生;原来那些诗词歌颂的都只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阿加里图。 这下,黑键和白垩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们知道,今天在这里的一切,对于莱塔尼亚来说,都是秘密,而他们,成为了少有的接触到秘密的人。 “这就是莱塔尼亚的现状,孩子们,虽然我的能力并不突出,但我姑且还是暂时掌管着这个国家。” “您谦虚了,阿加里图先生。”白垩抿了抿嘴道:“谁不知道阿加里图先生的伟大?那些街头巷尾的诗歌、长文,无不赞叹您的功绩!” “也许吧,我可能是做了一些事。”沈沐柯耸了耸肩。 “那么,您对我们的安排,就是让我们做您的仆人?”黑键本能地发现沈沐柯的身边没有侍奉的仆人,于是道:“可我们从没有做过仆人的活,不太会照顾人啊…” “不,你完全搞错了,孩子。”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并不需要仆人,就像这个莱塔尼亚不需要贵族那样…但是这个国家需要领导者。” 沈沐柯摊开手,指着双子女皇道:“少年们,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安排,我要你们多年后继承双子的位置,管理整个莱塔尼亚!” 什么?!! 黑键和白垩瞪大眼睛,他们震撼地看着双子女皇和沈沐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双子女皇的反应非常平静,她们早就知道了先生的安排,因此并不震撼。 别说什么权力是最难分享的东西,双子知道,没有阿加里图,自己姐妹都够呛能活到现在,况且对于莱塔尼亚来说,阿加里图才是不可或缺的,自己姐妹不过是先生的学生罢了,何谈权力? 至于说对黑键和白垩的看法…双子女皇一点也不妒忌或仇视这两个少年。 整个莱塔尼亚都是阿加里图先生所掌,先生为莱塔尼亚考虑,和她们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白了,她们只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学生,是他意志的延伸,她们又怎么会用恶意对待阿加里图的另外两个学生呢? 倒不如说喜欢都来不及,尤其是黑裙女皇,爱屋及乌,她现在越看黑键越顺眼,那一副样貌神态,和年幼时的自己可太像了! 看着两个孩子震撼的样子,沈沐柯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先前就说过,沈沐柯救人有另外的目的,这当然就是为了把黑键与白垩培养成接班人啦。 对于莱塔尼亚,沈沐柯一直有着自我的考量,他对于眼下的莱塔尼亚非常满意,或者说,如此顺畅地根除了选帝侯制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然而对于未来,沈沐柯又是忧虑的。 他不是那种【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人,他既然接过了担子,那就得好好地挑下去,然后把它安稳地传给后继者。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莱塔尼亚,去到别处,然而他走了以后的很多事,他并不放心。 他对如今双子女皇尚算满意,但是双子女皇之后呢?莱塔尼亚将由谁来引领?可千万别整出点“开倒车”的活啊!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沈沐柯的另一个想法了。 这个想法起源于沈沐柯过去与挚友的闲聊,对,就是那个请他回家乡看日出的挚友。 挚友提出的问题是: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 沈沐柯的回答有很多,比如道德,比如法律,比如公序良俗,比如自然法则。 然而在挚友这里,这些答案都不对。 挚友给出的回答是: zb。 在这世界上,zb是最公平的!因为它公平地隔应每一个人! 这段闲谈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沈沐柯遗忘了,然而最近,他又把它想起来了。 是啊,zb,它的确公平,公平地隔应每一个人。 到了如今,沈沐柯的个体力量已经非常强大,他已经不惧怕天灾,不惧怕神祇,这片大地上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东西已经非常少了,然而他却始终如一地惧怕一样东西,那就是zb。 zb是洪水,是猛兽,它比天灾更强大,比邪神更恐怖,人们会把它当做糖果吃下,最后任由它腐烂在心里。 用一把刀杀人,得到的是鲜血和骨肉。 而zb杀人,最后剩下的只有堕落与腐化! zb是利器,它会摧毁道德,摧毁法律,摧毁一切本该理所当然的美好。 看看卡西米尔吧,那里还有多少骑士? 看看维多利亚吧,狮王的麾下,还有几个良善忠臣? 再看看萨尔贡和哥伦比亚,那些寡头和王酋,他们为了金钱可以出卖国家,挑动战争,他们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吗?! zb是可怖的,它会将人们分化成孤岛,洞穿成蜂窝,它会让山河破碎,国土分裂,民不聊生! 沈沐柯痛恨zb,甚至胜于痛恨君主。 君主只是领导者,有些贤明,有些昏聩,他们无一不是独夫,但在沈沐柯看来,君主有一个好处。 集中。 权力的集中,种族的集中,国家的集中。 国家需要集中,分散的权力只会产生割据与分裂,你以为将权力分开就是制衡?事实上,历史告诉我们,分散权力的最终结果就是春秋战国,群雄割据! 看看汉灵帝吧,他废史立牧,让各方世家可以私自募兵,虽然这确实稳定了黄巾起义之下的局面,但是那稳定的还是汉朝的局面嘛? 那是世家的局面! 为什么始皇帝被华夏儿女所推崇?还不是因为他统一了天下,将整个国家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了吗? 如果没有始皇帝,没有统一六国,那么华夏大地就会像欧洲一样,池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一个岛,一处庄园,都可以是一个国家,这样的体系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所谓zb,是分裂的象征,zb喜欢分裂,只有分裂,才有矛盾,有矛盾才有zb的发展。 昔年之世家贵族,今世之zb寡头,都是一样东西。 为什么华夏历朝历代都要集权,为什么皇帝们总是在尽可能削弱世家的力量? 因为只有权力集中起来,国土才可以完整,国家才不至于陷入割据,这是长远的考量,是从民众出发 的考量。 而眼下的莱塔尼亚,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费尔巴哈,维谢海姆,乌提卡,格劳菲尔德,沃伦姆德… 这些都是被过去那些贵族们掌控的地区,选帝侯们将它们聚集在一起,称之为莱塔尼亚。 然而本质上,这些地区还是藩镇割据,他们表面上以君主为主,实则是地方自治的。 这就是在挑动沈沐柯那根脆弱的神经了。 莱塔尼亚,总共才多大? 它的国土面积只有维多利亚的一半,只有大炎的四分之一,只有乌萨斯的十分之一! 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要割据?还要分裂成几个集团? 怪不得弱呢!怪不得谁都想欺负一手呢!这要能强大才见鬼呢! 沈沐柯这个理论,还有事实上的依据。 比如高卢。 高卢就是眼下最合适的因权柄集中而强大的例子。 昔日的高卢,将一切都收拢在科西嘉一世的手里,帝国上下不折不扣地践行皇帝的律令,所以才能如此强大! 然而可惜,就如同昙花一样,高卢灭亡了,国土随之分散,泰拉大陆又变成了那个分裂的样子。 而以高卢为榜样,沈沐柯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他所要成就的莱塔尼亚,是一个集中的莱塔尼亚,是一个国家、一个集体的莱塔尼亚! 沈沐柯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当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介绍自己时,不是维谢海姆人,不是乌提卡人,而是莱塔尼亚人! 我们是莱塔尼亚人。 多么荣耀!多么难能可贵!多么振奋人心! 这就是沈沐柯的考量,他希望通过两代人的努力,逐步过渡,将莱塔尼亚从君主集中,变成民主集中,从上层任命君主,变成底层民选代表,跳过zb自由发展的过程,由集权控制zb,把它当成猎犬,驱使着它向前! 看着眼前的黑键和白垩,沈沐柯微微点头。 如果自己的改造足够理想,黑键和白垩,会是这个国家最后一代“君主”,自他们之后,莱塔尼亚就不会再有贵族和君主这些称谓了。取而代之的,是民众选择的代表引导莱塔尼亚。 民选代表,组成集合,集合组成各级委员会,最高的委员会总领一切,统筹一切,调动一切,实现统一思想,统一发展。 黑键和白垩,他们会是自己意志的延伸,不同于黑蛇的洗脑灌输,我要用事实和道理告诉他们,莱塔尼亚的未来在哪里! “话说,少年们,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尽管已经明晰了他们的身份,沈沐柯还是笑着问道。 “我叫白垩!先生。”白垩率先道。 黑键欲言又止,然后他就瞥见了摆在角落里的钢琴—— “我…我叫黑键。” 第四十三章 求同存异,凝聚人心 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需要凝聚,需要集合,只有把各方有限的力量全部集合起来,才能实现发展,才能不被欺负。 而对于莱塔尼亚来说,这个被选帝侯们割据制衡了多年的国度此时正是最合适的凝聚时机。 说到这,沈沐柯就忍不住回想起一位老朋友。 巫王。 不得不说啊,虽然巫王在位时干得不怎么样,但有一项成就是不可忽视的。 那就是他成功地站在了莱塔尼亚所有人的对立面,让所有莱塔尼亚统一了战线。 所谓【让所有人都喜欢我】是困难的,而【让所有人都讨厌我】更是难上加难! 但巫王做到了,他的政令让民众恐惧,他的力量让贵族胆寒,他最终脱离了选帝侯们的掌控,这也让他彻底与莱塔尼亚决裂。 纵观巫王几十年的人生,他唯一的成就就是把莱塔尼亚打造成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彻底实现了遗世独立,无论是维多利亚,还是乌萨斯,还是叙拉古,都没有入侵过它。 毕竟谁想招惹一个疯子呢? 然而站在沈沐柯的角度,他要善用这份巫王的【遗产】。 想要凝聚整个莱塔尼亚,首先要谈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国族认同。 要把莱塔尼亚人的想法纠正一下,让他们脱离原本的城市认同,继而演变成国家认同。 而种族方面,这个倒是不必操心,因为莱塔尼亚就那么几个种族,卡普里尼,埃拉菲亚,佩珀。 而凝聚整个国家的方法,沈沐柯最后决定使用一些比较柔和的方式。 办学校,搞交流。 莱塔尼亚以前是有很多大学的,比如威廉大学,又比如舒曼音乐学院。 但是不够,而且这几所大学的学费也比较高,说是面向所有人,但其实上得起的也就那么一小撮人。 这可不行! 在沈沐柯的授意下,双子女皇拨出一笔专款,在莱塔尼亚各地修了不少新的大学,也聘请了不少新的教师,总算是把这些学校办起来了。 而这些 学校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 学费很低,吃住免费,基本上是个莱塔尼亚人就能上得起。 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这里上学的学生,必须要参与学校经常性开展的义务劳动,而劳动的地点嘛… 当然是另一座城市的另一所学校啦! 这些学生会被派到另一所学校做义工,他们可以做助教,可以做导员,甚至可以做老师! 沈沐柯就用这种方式,让各个城市的年轻人流动起来,他们会交流,会融合,会产生共鸣! “啊,原来沃伦姆德的青年朋友和我们维谢海姆的一样,大家都喜欢音乐啊!” “原来费尔巴哈的同学也喜欢喝啤酒,这和我们乌提卡人是一样的!” 认同,从点滴开始,当年轻人发现大家都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会走到一起,并成为朋友,兄弟,姐妹,乃至同志! 这个计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把民众素质的下限提高了不少! 当人们的素质提高,有很多事,不用沈沐柯去考虑,大家自己就会向着正确的方向走。 而且,不仅是教育,其他行业也可以如此交流! 沈沐柯相信,随着这种交流,大家会发现集合的好处的! 维谢海姆出产的乐器质量就是比沃伦姆德本地作坊的好,而半个莱塔尼亚的人都会选择在节假日前往沃伦姆德度假!费尔巴哈出产的源石矿可以供给整个莱塔尼亚,格劳菲尔德与卡西米尔一年的贸易量可以顶上莱塔尼亚所有财政收入的七成! 这就是统一的莱塔尼亚,这就是只有一种声音的莱塔尼亚! 只有集中,只有凝聚,只有互通有无,只有交流融汇,才有发展的道路! 莱塔尼亚的民众们发现,他们的莱塔尼亚并没有对外扩张,但空间却变得非常广大。 他们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在前往其他城市时还需要预约和交税,而是只需要经过最简单的登记就可以入城。 生意变得好做,交流变得顺畅,生活也变得富裕了! 莱塔尼亚,在经历了数十年地狱般的黑暗后,终于迎来了曙光! …… 殿堂里,沈沐柯坐在窗前,向外张望。 今天的天气不错,是个大晴天,空气中隐隐有花香飘荡。 “先生!” 门开了,黑键和白垩闯进来。 “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沈沐柯指点道。 两人喘了口气,道:“先生,音乐节要开始了!” 音乐节? 沈沐柯眨眨眼,他也看到了黑键和白垩身上背着的乐器了。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巫王的子嗣,黑键和白垩的天赋都很不错。 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沈沐柯就教会了他们如何将音乐和源石技艺融合,并将他们各自的演奏水平拔高了不少。 黑键的天赋在于长笛与指挥,而白垩的天赋,在于大提琴。 看着两个孩子兴奋的样子,沈沐柯点点头,缓缓道:“又到了这个日子了吗?时间真是快。” 所谓音乐节,全名叫做自由音乐节。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在去年的这一天,巫王的权杖被摔在地上,莱塔尼亚就此新生! 因此沈沐柯顺应民意,把这天定为了节日,并规定出医院、军队等特殊部门,全国放假七天。 而对于莱塔尼亚人来说,这七天,当然是搞音乐节的好时机啦! 这段时间,人们会拿着乐器走上街头,用最自由最欢快的曲调歌颂莱塔尼亚如今的美好! 沈沐柯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脸一变再变,最后挑选了一张看起来最朴素平庸的脸庞,然后满意地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沈沐柯此举也实属无奈,因为杀死巫王那天,他在莱塔尼亚人面前露了真面目,印着他照片的报纸被传递到莱塔尼亚各地,几乎所有莱塔尼亚都知道阿加里图长什么样了! 就这样,沈沐柯不得不频繁地更换自己的长相,这样才能不被认出来。 隐藏身份倒也不是见不得人,主要是一被认出来,大家一拥而上,对交通和秩序不太友好。 维护治安的宪兵们也挺不容易的,就不要为了他而增加工作量了… 漫步在晴空之下,沈沐柯徜徉在欢快的人群里,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过如此放松。 将小提琴搭在肩膀,沈沐柯的琴弓轻轻划动,久违地,他要演奏一曲欢快的曲子—— 《天空之城》 第四十四章 大炎的邀请 泰拉大炎,天朝上国。 恢宏的礼乐之下,天子开始上朝。 透过冕旒,天子看着眼前的群臣。 朝堂两侧,文武百官聚在此处,六部,大理寺,御史台,肃政院,钦天监… “众卿家的精气神都不错啊。”天子笑着道。 百官回拜:“吾皇万福!” 点了点头,天子看了看一 旁的宦官,宦官会意,扯起嗓子道: “天子有旨,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子原本和宠妃约好,要去御花园赏花,此刻心痒难耐,便想要尽快退朝。 作为至高无上的皇帝,有摸鱼的想法显然是正常的,百官们也见怪不怪。 然而今天,天子的算盘算是落空了。 也许是提前约好了,官员们一个个向天子上书,首先第一个就是肃政院。 大炎的肃政院,和御史台功能相近,区别在于御史台负责监察天下文武百官,而肃政院则负责监察大内。 换句话说就是…监察皇帝。 所谓国有铮臣,不亡其国,肃政院就是由一群谏官组成的。 而众所周知,对于皇帝而言,谏官是最不受待见的。 我不就是想摸鱼么?犯得着你们写奏章讽刺我吗?! 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 【为人君者,当居安思危,戒奢以俭,以厚德而载天下,以仁义而振社稷,然三月以来,吾皇常怀惫懒庸碌之心,此非社稷之福,亦非圣明之道也!】 什么意思? 这什么意思? 说朕不似人君,要失社稷?要毁江山? 哪来的这么多词啊! 这么一封劝谏疏摆在龙书案上,饶是天子心急如焚,也不得不板着脸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等着百官们的下文。 眼看着肃政院将天子留下,御史台这边来了精神,天下十三道御史一下子站出来六个,集体参奏尚蜀知府鱼肉百姓、贪赃枉法。 天子正在气头上,草草地看了一遍奏章,发现这个尚蜀知府的确有罪,而且证据确凿,当下摆了摆手,决定了这个知府的命运。 “太傅,尚蜀知府既犯国法,理当治罪,然如此一来,尚蜀便少一知府…卿以为,何人可以担任?” 按理说,官员任免这事,应当是吏部这边帮天子拿主意,然而天子还是问了太傅,可见恩宠。 然而老太傅却非常知进退,他向前一步,道:“臣非是吏部尚书,不敢妄言。” 天子摆了摆手,道:“卿直言不讳便可。” “臣以为,尚蜀知府一位,唯梁洵可以担任!” “梁洵啊…” 天子眯起眼睛,努力回想梁洵到底是谁,最后在记忆的一角找到。 “可是先师阁外,要天下人共生火、共取热的梁洵?” “回禀陛下,正是此人!” 共生火共取热啊… 真是了不得的理想,倘若此人真的知行合一,那可不得了啊,大炎有此人,乃社稷之福也! 天子笑着道:“便依太傅之言。” 御史台以后,便是六部官员,六部尚书依次汇报,内容乏善可陈,让天子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司岁台和天师府的上书引起了天子的注意—— “司岁台报,岁兽之九,年,已在大炎之外滞留许久,其意不明。” “天师府报,大炎之西南,有异星闪耀,似有飘摇动荡之相,然具体原因,尚未查明。” 如果说大炎有什么是天子一定需要注意的,无非岁兽与天相了。 前者是隐患,而后者则影响社稷之安危、历史之走向。 可不要觉得天相就是迷信哦!在已知泰拉的天空是虚假的之后,大炎就有学者调查了头顶这片天幕的作用,最后将它与意识帝国联系在一起。 通过观测天幕的流转,察觉巨兽、神祇的动向,这就是大炎的天相! 天子看着两封奏章,这下,他是彻底别想去御花园了。 “天师府和司岁台众卿,且去查明这两件事,越快越好。” “臣等领旨!” 左右看了看,天子揉了揉太阳穴,道:“太傅留下,其余众卿且退去罢。” …… 大殿内,只余下天子与太傅。 太傅登上长阶,凑到天子身边。 “太傅啊…可知此两件事所谓何故?” 庙堂江湖都知道,天子信任太傅,如同孩子信任父亲一般信任,因为太傅总是可以完美地回答天子的问题。 太傅点点头道:“陛下,关于年出走他国一事,微臣知道…是臣与她约定好了的,自血峰之役后,便与她数年假期。” 天子点了点头,知道年为什么出去就行,至于说她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只要她不傻,她就不敢打着大炎的旗号做坏事。 太傅接着道:“至于说天相一事,微臣想来,当是如此了…” 太傅取出一卷文书,呈在天子眼前。 “此乃大炎密探的奏报,陛下请看。” 大炎虽然是君主执政,却并非是锁国闭塞的,事实上,大炎一直有一条通向西方的贸易之路,虽然大炎的财政并不怎么依靠这个而已。 这条路线,自大炎西南龙门而起,途径卡兹戴尔,直通叙拉古、莱塔尼亚,最后终止于维多利亚。 然而随着各国局势动荡以及各类冲突的显现,这条路也就逐渐名存实亡,还在行走的基本上就都是镖局民商一类的了。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这条路莫名其妙地又开始活跃了! 首先是卡兹戴尔,那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有了新的秩序,虽然萨卡兹还是散乱无比,但总归是稳了不少! 卡兹戴尔的逐渐稳定,让大炎与叙拉古的生意往来也变得顺利起来,这条商路上的人也就多了不少。 然而最终打通整个商路的,还要说一年前,莱塔尼亚的开放! 莱塔尼亚,是巫王的领域,这个暴君让大炎的天子印象深刻,当初巫王在莱塔尼亚闭锁国土、实行暴政的时候,肃政院那帮人没少讽刺自家的天子,还拿巫王举例说明,劝谏天子不要搞严刑峻法。 然而一年前,莱塔尼亚这条线不知为何,突然就通了! 抓住了机会的大炎远行商自莱塔尼亚带来不少特产,倾销到大炎的民间,各个收获颇丰。 这显然引起了大炎官方的注意,于是太傅私下派出人手,远赴莱塔尼亚查探,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莱塔尼亚改朝换代了! 现在的莱塔尼亚君主是双子女皇! 这个消息被传了回来,并最终到了太傅的手里。 然而,如此重大的消息传到太傅之耳后,太傅的态度是—— 不信。 没错,不信。 关于莱塔尼亚双子女皇执政,太傅的态度就是完全不信! 作为大炎的太傅,遇事当然不能只看表象,对于莱塔尼亚与巫王,太傅有着自己的思考。 于是他又一次派出密探,这一次,密探将莱塔尼亚改朝换代的整个过程写成书信带了回来,太傅很快就发现了盲点! 巫王并非死于双子女皇之手,而是一个叫阿加里图的术士杀死了他。 双子女皇是莱塔尼亚选帝侯们制造出来对抗巫王的,她们原本并不具有治国手段。 莱塔尼亚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权力的集中统一,粉碎了选帝侯制度,并实现了良好的改革,仅一年的时间,莱塔尼亚上下焕然一新! 当这三点摆在太傅面前的时候,太傅就意识到: 阿加里图有问题! 这人来路不明,目的不明,手段也不明。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跳出来的一样,突兀地进入了莱塔尼亚这盘棋,最后将整个莱塔尼亚都改变了! 眼下的条条线索,都指向阿加里图,太傅便决定调查此人。 然后,太合就站了出来。 太合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在谢拉格是怎么被沈沐柯一通暴打的,所以当听到阿加里图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一般就跳了出来。 当年在谢拉格,沈沐柯的化名就是阿加里图。 这下,一切都串了起来。 阿加里图就是沈沐柯,沈沐柯就是阿加里图。 他离开了谢拉格,到了莱塔尼亚,还彻底改变了这个国家,现在这个莱塔尼亚的实际掌控者正在跟大炎做生意呢! 朝堂之上,太傅向天子请求道: “陛下,微臣以为,阿加里图此人,非是凡俗,乃是当世之奇才!昔年他曾于血峰助我朝作战,大显神威,是为有功之人,只是那时,臣并不了解此人,又因为此人行迹飘渺不定,因此臣一直未能与之联系…所幸如今知晓他在莱塔尼亚执政,陛下何不下旨,请他入朝来?” “哦?他还在血峰帮我们打过乌萨斯?” 像这种帮过己方的人,天子的态度一向宽和。 太傅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微臣手下太合曾言,此人与年互相倾慕,乃是眷侣,若陛下礼遇于他,想来不仅可以与莱塔尼亚一国交好,更可以使年真正归心,效忠我大炎!” 天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朕便拟写一道旨意,召他过来。” “陛下不可用召。”太傅摇头,解释道:“沈沐柯此人,恃才傲物,铁骨铮铮,如今又掌一国之政,想来正是少年人目空一切的时候,陛下若用召令,沈沐柯必然以为陛下轻慢于他,必会有抗拒之心。” “那太傅以为,朕当如何?” 太傅捋了捋胡子,道:“沈沐柯曾于谢拉格蹉跎数年,依臣所见其言行,此人视国家重于己身,陛下可以大炎之名,请与莱塔尼亚结盟,此国之大事,沈沐柯必会前来!” “如此,甚好!” 第四十五章 使者到来 大炎的使节是在音乐节的第三天到的。 由于天子心气正旺,一再催促,因此太傅不得不去天师府请青雷伯,让老天师用搬运之法将使者一行跨越山海直接送到莱塔尼亚去。 由于布置法坛花了不少时间,等到使者的队伍到了莱塔尼亚,自由音乐节已经到了第三天。 而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虽然莱塔尼亚人大多数将自由音乐节作为释放压力和情绪的宣泄口,然而连续三天的狂欢还是让人不免疲惫。 音乐节的第一天,莱塔尼亚万人空巷,大家走上街头共襄盛举,狂喜的乐曲响彻云霄。 音乐节的第二天,民众们开始大搞宴会,街头巷尾占满了各种小吃摊位,啤酒免费,小吃半价,喜悦与满足充斥着街头。 然而第三天… 请问,在一个把啤酒作为国民饮品的国度,如果前一天全国啤酒免费,那么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 ̄▽ ̄)~ 因此,当大炎使者跨进莱塔尼亚的国都,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大街小巷,吃剩的食品和喝空的酒瓶散落一地,混乱无序的街头不时会出现几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醉汉,在一些闭塞的角落,还能发现没有清理的呕吐物… “大人?咱们来的是莱塔尼亚么?”随从问道。 “看地图,应当是了。” 使者的心情更完蛋,他感觉天子让自己来这可能是一个错误,这莱塔尼亚也不怎么样啊,远看像垃圾堆,近看还不如垃圾堆呢! 那些东倒西歪的醉汉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不用工作的么?大白天能喝成这样?还是说昨天的酒还没醒啊?我们真的到了莱塔尼亚?确定这不是大炎姜齐? 使者摇了摇头,莱塔尼亚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自己的使命却必须要完成,就这么回去肯定是不行的,毕竟青雷伯花了大力气把自己一行送过来… 使者示意随行的翻译去找人问路,翻译在这条街上转了三圈,才找到一个看起来清醒的、没喝酒的白发少年。 白发少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背着一个大提琴,说话态度温婉和煦,一看就是个靠谱的! 由于使团带来翻译的水平很有限,因此使者和翻译两个人只能连说带比划地讲明自己等人的身份,并询问少年:“这城里是怎么回事?” 少年笑了笑,对使者道: “您说这城里的情况?是因为音乐节啊。” 少年颇为耐心地向使者解释自由音乐节是怎么回事,并且安抚使者说,除了这几天,莱塔尼亚在其他时候还是秩序井然的,让使者总算松了口气。 至于说使者的使命,白发少年拍着胸脯道: “我可以带你们去宫廷!” 使者愣了愣,严肃道:“孩子,你可不要大言欺人,此乃国家大事,你可不能妄言!” “怎么会,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啊。” 白发少年眨眨眼,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试探道:“先生?” “我已知晓,白垩,我会派人迎接使团,在此之前,先让他们不要离开原地。” …… 大炎的使者来到莱塔尼亚,这事是沈沐柯始料未及的。 这就好像大汉刚刚封狼居胥,这边正庆功宴呢,那边罗马派人过来交流经验来了。 这都什么梦幻联动啊! 莱塔尼亚和大炎有什么交集么?没有吧?我记得当初看剧情的时候,莱塔尼亚在巫王的治下,基本和所有邻国都断了联系。邻国尚且如此,那大炎呢?两国相距万里,中间隔着卡兹戴尔,叙拉古和茫茫荒野,这怎么搭上的线? 沈沐柯一面安排侍卫前往迎接,一面思索着所有可能的情况,最后他不可置信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大炎的使者不是为了莱塔尼亚来的,而是为自己来的? 只有这种可能了,也只有这种可能说的通。 莱塔尼亚与大炎之间,在原剧情中并无交往,然而现在使者已至,那么能如此影响剧情与历史的只有自己了。 沈沐柯点了点头,便乘坐电梯来到大殿内。 双子女皇等候在殿堂里,她们已经知晓了情况。 “先生…”白裙女皇道:“大炎的使者来访。”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迎接了。”沈沐柯摆摆手道。 “那么,是由先生来接待他们嘛?”黑裙女皇道:“炎国是古老大国,体量十倍于我们,这样国家的使者,如果由我们姐妹出面敷衍了事,会不会…” “你说的很对。”沈沐柯点头道:“而且我推测,大炎使者来访的目的,很大可能在我。” “在您?” 沈沐柯点头,道:“大炎与莱塔尼亚,历史上并无交汇,但我不一样。” “六年前,我曾在血峰战役出手,帮助大炎与东国抗击乌萨斯。” “而十多年前,我也曾在谢拉格与大炎的官员太合有过一面之缘。” “由此可见,大炎使者此来,八成在我。” 白裙女皇有些担忧道:“那么,他们不会为难先生吧?” 沈沐柯摇了摇头,笑着道:“大炎天子非是不明是非的人,昔年我曾助战于他,想来他们不会为难…我只是在疑惑,当年我出手助战的时候,他们没什么表示,如今已经多年未 有联系,怎么反倒有使者来访了?” “也许,只是他们看到您的份量了吧。” …… 街道上,大炎使者团在白垩的引领下,在混乱的街角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咖啡厅,虽然使者完全喝不惯这又苦又涩的玩意儿,但是本着外交礼节还是硬着头皮喝完了。 而在与白垩的闲聊中,使者逐渐发现,莱塔尼亚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国度。 从白垩的口述中,使者得知,莱塔尼亚如今以宫廷为中心,用各种政令吸引各个城市的民众前往他乡深造,各城市之间的人由此交流融汇,让整个莱塔尼亚俱为一体! 这一点,和大炎天子的治国思维非常相似! 而比起这些,白垩本身则更让使者惊诧。 一个少年,虽然他的身份的确不同凡响,但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解和谈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也许是出于大炎人骨子里的浪漫和求贤若渴,使者端正了态度,试探道:“少年郎,不知你可愿来我国…” “啊,接我们的人来了!” 白垩笑着道:“您有什么事,还是进入宫廷再说吧。” 第四十六章 两国之好 “金丝带”。 沈沐柯从莱塔尼亚全国武装中优中选优,专门用来镇守莱塔尼亚首都的强大部队。他们多数是平民出身,没有贵族背景,因此可以保证忠诚,而他们的力量,则是经过沈沐柯亲自考验的,足以与各国的精锐相当。 咖啡馆内,大炎使者惊诧地看着窗外列队的一个个“术士”,随后便见到领头人进入屋内。 金丝带的统领,身着白色兜帽长袍,几条金色的丝带束缚住手臂,他的腰间有长剑,左手有魔杖,显然是物法双修的高手。 感受着对方的气息,使者心中暗道: “眼前这些佩剑的术士,每一个都可以和大炎皇宫里那些禁军相比…” 金丝带的统领走近使者,用生硬的炎国话道:“使者…大人,我国君主请…请…请您入宫廷说话…” “日安,米洛斯统领。”白垩笑着招呼道。 “啊,白垩殿下。”统领欠身行礼,道:“属下不知殿下也在这里。” 殿下?! 使者团震撼地看着白垩,这个少年,是莱塔尼亚君主之子嘛? 然而白垩却有些严肃道:“米洛斯统领,下次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了!直接称呼名字就好。” “属下不敢,殿下是阿加里图先生指定的接班人,属下万万不敢无理。” 和普通民众不同,“金丝带”是莱塔尼亚少有的知晓国家内情的人,他们知道白垩和黑键与王座上那两位女皇一样,都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学生,那么双子百年之后,必是此二人继承王座,因此一句“殿下”,那是再合适不过的称呼了。 然而白垩和黑键却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原因当然和沈沐柯不喜欢别人叫他陛下一样,白垩尚且还好,如果今天是黑键在场,估计米洛斯统领少不了被阴阳怪气一波。 白垩摇了摇头,对使者道:“使者大人勿怪,请随我们来吧。” 使者只得揣着满腔疑惑坐上马车,使者团的随从们则走在车后,一起随着金丝带的引领前往宫廷。 …… 今日的莱塔尼亚首都热闹非凡,不仅是因为音乐节的愉悦氛围尚且在线,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金丝带集体出动,将一队外乡人接入宫廷了。 当阳光逐渐驱散寒冷,国都的双子大道上,一辆马车在金丝带的引领下缓缓开向宫廷。 街道两边,此刻站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讨论着眼前的一幕。 金丝带的组建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那是宫廷的禁卫,但是那马车中的人是谁,大家众说纷纭。 最后,还是一个大清早在城门口闲逛的人说出了真相。 马车里的,是来自东方的使者。 使者,这对于莱塔尼亚人来说是个新鲜词。 早在几十年前,四皇会战之时,莱塔尼亚便没有这个名词了。 原因当然是巫王,他屠戮了所有高卢使臣,又将所有外国人尽数驱逐,自会战开始起,但如今几十年过去,莱塔尼亚不曾迎来任何一国的使者,彻底成了一个陆上孤岛。 然而,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莱塔尼亚终于又迎来了一队使者,他们是为何而来呢? 他们是本着友好交流而来,还是包藏祸心呢? 种种猜测,难有定数。 直到一个年轻人取出了自己的吉他,并轻轻弹唱起来。 悠悠的音调传播开来,这民谣风的小调让浮躁的人群随之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取出自己随身的乐器,对着那队伍演奏起来。 双子大道两侧,不同的音乐渐渐响起,或清幽舒缓,或紧急热切,或高扬,或低沉。 莱塔尼亚人就用这样的方式,自发地迎接这几十年间的第一波客人。 虽然大家都是自顾自地演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坐在马车里的使者内心依然震撼不已。 “莱塔尼亚人竟团结至此,他们这是在用乐曲和我交流啊!” “那舒缓和煦的是欢迎远客,那紧急激烈的想必就是威吓我等不要对莱塔尼亚有非分之想啊!” “莱塔尼亚人用这种方式在向我等展示他们的国家…他们竟维护自己的国家到如此地步?!莱塔尼亚的君主是有多么勤政爱民?竟然得人心至此?!” 使者摇了摇头,心道这第一印象果然不靠谱,倘若自己先入为主,认为这莱塔尼亚乃是一盘散沙…这岂不误了大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并将头上的帽冠戴好。 莱塔尼亚已经向我显现了它的力量,那么我可不能失了大炎的威仪! …… 莱塔尼亚宫廷内。 沈沐柯换上了魔神布锐斯那套自带的华丽长袍,坐在那王座之上,他手中持着那柄年做的手杖,黑键身着修身的军礼服陪在沈沐柯身边,等着白垩将使者团引来。 整整一队“金丝带”在大殿前排成两列,白垩和米洛斯统领快步走进来,最后立在黑键旁边。 沓沓沓… 大炎的使者,缓缓走进殿堂。 手中持着牛尾和羽毛制成的节杖,使者大人走到阶前,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左右两旁,又瞟了一眼王座上的沈沐柯—— 【太傅果然妙算,如今的莱塔尼亚,果然是由阿加里图为主的…】 整理了一下仪容,使者对着王座躬身行礼,道: “东土大炎使臣,拜见莱塔尼亚国主。” 一旁的随行翻译向前一步,刚要开口,便听到王座上回答道: “卿可平身以视余,不必拘礼。” 嗯??? 翻译和使者大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也是同样震撼。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炎国话? 莱塔尼亚的国主会说炎国话的么? 是了,太傅曾说,阿加里图的真名为沈沐柯,既然姓沈…那他不就是大炎人么?! “国主是大炎人?” “是,也不是。”沈沐柯笑着道,“卿可以言说此次之使命了。” 翻译缓缓退下,使者也再次下拜,恭敬道:“沈国主,我朝天子欲与贵国结盟,以期两国万世之好也。” “哦?结盟?” 沈沐柯嘴角上扬,这可真有意思。 原剧情里,遗世独立、固守国土的大炎竟然主动要与他国结盟,这可是个新鲜事。 “大炎与莱塔尼亚相去甚远,两国往日并无交往,大炎天子陛下何以与我国相盟?” 尽管已经有所考量,沈沐柯还是忍不住问询,他实在想知道,大炎的天子是怎么想起莱塔尼亚这个万里之外的国家的。 “沈国主,此言差矣。” 使者摇了摇头,拄着节杖,迈开步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沈国主可知,数百余年前,诸国共讨卡兹戴尔之事乎?” “余有所知,亦有所不知。”沈沐柯回答道。 “数百年前,诸国共讨卡兹戴尔,是时我朝虽并未参与,却与西方大陆诸国俱有来往…那时莱塔尼亚尚为高卢之土,我朝便与高卢相交,开辟商路,自那时,我朝与莱塔尼亚便有了联系。” “然几十年前,贵国前代君主与诸国交恶,这条路,便断了。” 使者暗中窥探着沈沐柯的表情,看到他并无什么反应,心中放松下来。 “沈国主,贵国与我朝,情谊已逾百年,如今我朝天子以诚示君,欲更进一步,已成两国万世之好,难道君还要犹豫不决?” “使者不必试探,若莱塔尼亚与大炎相交,于两国百姓,亦是好事。” “既如此,国主何不派使者与我回朝,面见我朝天子,以修订盟约?” “…只是余尚有一事不明。” “国主请讲。” “大炎天子,是欲与莱塔尼亚相交,还是要与我相交?” 噔噔咚! 滔天的气势磅礴而来,使者只感觉是有洪水猛兽盯上了自己,手心汗液流出,打湿了节杖上的长毛。 “国主此言何意?难道莱塔尼亚与君不为一体么?” “使者之言,甚是高明,若是我那两个学生在这,便无可辩驳了。” 沈沐柯直起身,缓缓走下阶梯,道:“昔年,我于谢拉格蹉跎,大炎太合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大炎不来与我相交…余曾于血峰助大炎作战,一力而退敌军百万,那时大炎亦不来与我相交。而今我掌一国之政,使者却匆匆远道而来,用两国结盟之事说我,要与我相交…真不是看我重国家而轻己身,想要用国来压我,令我就范嘛?” “这…这…” 使者紧握着手中节杖,他感觉这话可不好接啊。 客观地说,沈沐柯说得不错,太傅和天子还真有 类似的想法。 当年他一力破敌,大炎对此只是冷处理,原因无非是一点——他太强了。 个人武力的极端强大,往往引来上位者的忌惮,昔年太傅就有这样的顾虑。 得到沈沐柯是好,只是他的秉性又如何呢?是善是恶?是冲动暴躁还是温和婉转? 大炎立国至今,高手无数,强者也多,因此对于大炎来说,一个人武力强不强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条件了,重要的是他是否可以为国所用,倘若此人只是一寻常强者,视凡人如蝼蚁草芥,那倒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现在,太傅看到了莱塔尼亚的变化,知道沈沐柯的秉性,因此便有了吸纳之心。 只是这种事,却是万万不能从使者口中说出来的。 若承认了,那天子与太傅岂不成了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人了? “怎么,使者不语,莫非是余说中了?” “国主…国主…啊!国主此言差矣!”使者的思路突然通了,急忙道:“我朝天子恰恰是重视国主,才会派我等至此啊!” “哦?”沈沐柯挑挑眉毛,道:“此意何解?” “昔日莱塔尼亚,为巫王所掌,诸国与之交恶,我朝亦避之不及,然而数日前,我朝天子听闻莱塔尼亚政权更迭,又知是国主登临宝座,便与我等言曰:” “【沈沐柯乃当世奇才,无双之士,如今执掌莱塔尼亚,乃是莱塔尼亚之幸,也是大炎之幸!】” “我朝天子正是如此重视国主,才有今日之事啊!” “至于说,前两次未能与国主相交之事,乃是因为国主神行无忌,我朝天子实在是无处寻您,数日前听闻我朝与贵国再展贸易,特令青雷伯以搬运之法送我等星夜来此,难道如此种种,尚不能显现我朝之诚意嘛?” 使者说完,长吁一口气,心道总算是圆上了。 “哈哈哈哈哈!” 沈沐柯大笑道:“劳烦使者一片赤诚,倒是余无理取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余可以随你回去,以期两国万世之好!” “如此,乃两国之幸也!” 第四十七章 君主亲至 “先生要亲自去大炎?” 安排好使者的住处,沈沐柯坐在书房思考良久,最终决定亲赴大炎,便摊开信纸,给大炎天子写信。 从莱塔尼亚到大炎虽有万里,但是如果沈沐柯想,他下一秒就可以站在京城门口。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因为自己这次不是以“沈沐柯”的身份,而是以君主的身份前往他国,于情于理,应当讲礼数,讲程序,倘若不打招呼,忽然过去,岂不成了不速之客? 因此,沈沐柯最终决定写一封信件,送给大炎天子,订好日期,让对方也有点准备。 双子女皇,白垩和黑键坐在一旁,他们心中各有想法。 “先生如果真想与大炎结盟,那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去都可以…根本没必要亲自前往啊。” 黑裙女皇的话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认可,泰拉历史上,还没有过两国同盟,要君主去另一个国家洽谈的情况。 沈沐柯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泰拉大陆上没有这样的先例,毕竟多灾多难的泰拉不比地球。 地球的诸国,大多数领导人都可以根据需求坦坦荡荡地前往他国进行国事访问,也不用担心一路上会有什么危险,毕竟是专机直达,安保完善,更何况也没人敢随意对一个领导人做什么,毕竟这会带来一个国家整体的恶意。 但是对于泰拉来说…谁管你是谁啊! 管你是当朝天子还是一国君主,离了自己的国土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他国尚且如此,在荒野上则更是如此了。 南来北往的亡命徒在荒野上共襄盛举,任你地位多高,不带军队肯定是别想安生了。 而除此之外,双子女皇还有另一项顾虑。 两国结盟,本应是对等关系,如今大炎天子派个使者就想接走莱塔尼亚的话事人?这未免太不尊重莱塔尼亚了吧?! “谁说大炎天子接走了莱塔尼亚的话事人?”沈沐柯笑着道:“莱塔尼亚的话事人,不是你们么?” 双子一愣,随即无奈笑着道:“先生,这会您想起来这茬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摆摆手让几个学生坐下,道:“大炎也好,莱塔尼亚也好,都是泰拉大陆上有头有脸的国度,两者结盟,是大事,必然会引各方关注。” “大炎立国数千年,屹立东方,是有道的大国,这样的大国讲究一个礼义为先,必然不可能会加害我。” “至于说,我亲赴大炎是否公平…”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对于大炎来说,我们本就是弱势的一方。” 沈沐柯很清楚,莱塔尼亚之于大炎,本就弱小,立国千载的大炎如果不是看在沈沐柯本人的面子上,压根不可能跟莱塔尼亚有半点 联系,别说什么贸易往来,对于大炎来说,少了这条商路,国内日子照样过,但莱塔尼亚若是有了大炎这样的盟友,那就彻底不同了! 莱塔尼亚地处乌萨斯之南,被维多利亚叙拉古夹在中间,本就是纷乱之地,况且国小民寡,产业单一,虽然精于术法一道,但战斗力不能当饭吃,莱塔尼亚若想快速变强,必须得有一个大国拉上一把。 北方的乌萨斯不用指望,因为那就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国家。 东面的叙拉古也是别想,那本来就不是强国,况且家族割据,声音难以统一,和他们合作,还不一定谁帮谁呢。 西面的维多利亚也不行,虽然有老狮王和坎伯兰这些老朋友,但想想莱塔尼亚历史上与维多利亚种种摩擦,和维多利亚那些掌控兵权的大贵族,沈沐柯觉得还是不要妄想了。 至于说卡西米尔…卡西米尔的力量可以撑起谢拉格,却不能满足莱塔尼亚的需求,因此只能维持现状。 所以,大炎的结盟意向,正是沈沐柯此时求之不得的东西,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促成此事,大炎那位使者其实想岔了,就算天子与太傅真的只是看中了沈沐柯本人而非莱塔尼亚,沈沐柯一样要诚恳地接受,因为莱塔尼亚本没得选。 为一国之主,就是这样,魔神的沈沐柯可以坐看云起雷鸣,可以纵横天下无所不敌,但是治国的沈沐柯不行。 “另外,我与大炎,亦有其他要事向商,所以这次出使,必须是我亲自去!”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做出了决定。 白裙女皇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怪我们没用,不能帮上先生…” “这又从何说起啊?” 沈沐柯乐了,道:“我要去大炎,和你们有没有用有什么关系?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况且,谁说你们没用?” “我这次离开,莱塔尼亚一切大小事务,都要你们拿主意了,这比出使可重要得多,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们一定不会令先生失望!” …… 大炎。 旷野之上。 赤金色的大纛之下,大炎天子身骑骏马,手持长弓,两旁文武随行,正要行猎。 大炎物产丰富,自给自足,因此很少有什么战事,而天子端坐九天,见到兵戈的时候则更少了。 然而问题在于,真龙的血脉天生就是征战沙场、鞭笞天下的料,让这个好战的种族做天子端坐朝堂,也属实是压抑天性了。 因此,历代大炎的天子都有一项爱好,那就是打猎。 天子行猎,可不是寻常玩闹,而是正经的国家大事,一年也就只有春秋两季才会有,故而以此为乐的天子,总是非常期待此事。 大炎天子骑着马立于大纛下,秋风萧瑟,旗帜飞舞,正是意气风发! 张弓搭箭,天子对着那校场中的雄鹿射出一箭—— 呦呦!! 一击毙命! 军士们遂摇旗呐喊, “天子逐鹿,天下富庶!” “天子逐鹿,天下富庶!” “众卿家!随朕行猎!” 天子扬起长鞭,拍马疾行。群臣紧密相随,向密林而去… 其实天子行猎也就是过过瘾,仪式感大于实际价值,毕竟谁打猎会带着几千骑兵和文武百官呢? 这么多的兵马在荒野上奔驰,别说寻常猎物,就是真正的豺狼虎豹,恐怕都要被吓得缩头缩脑,不敢出来了。 因此,在很多时候,天子只是享受一波自由奔驰和横刀立马的感觉,谈不上什么收获感。 至于说猎物…之前在校场里那只鹿不就是了? 奔驰一天,眼看着天色将暗,血色的夕阳渲染天空,行猎即将结束了。 “陛下,行猎已成,还望陛下下旨,早日回宫。”太傅骑着马凑到天子身边。 天子仰头望天,低声叹道:“实乃意犹未尽啊…嗯?” 天子眯起眼睛,眼见得那天空之上,一只羽毛斑斓、神俊异常的雄鹰自西方疾驰而来! “众卿抬头,看那天上,是否有一羽兽?!” 天子不敢确定,便令群臣去看,继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陛下,那羽兽冲着我们飞过来了。”太傅捋着胡子道:“速度真快,老臣还从未见过飞得如此快的羽兽!” “朕也没见过。”天子双目露出光芒,奔驰一天,就捉到几个呆头呆脑的走兽,如今将返,却终于让他见到一个喜欢的了! “好俊的羽兽,好漂亮的羽毛!” 天子伸出手来,呼喊道:“众卿!有那位卿家能张弓搭箭,将那羽兽擒获?” 一旁的兵部左侍郎上前一步道:“臣愿为陛下射下那羽兽,献于驾前!” 兵部左侍郎,原是将帅行伍出身,尤其擅长射箭! “那好,卿便试上一试,不过朕事先说好,朕要活的猎鹰,不要死的羽兽!” 左侍郎 心中一紧,只感觉压力倍增。 打猎最忌讳瞻前顾后、投鼠忌器,天子这个要求,实属是有点超纲了。 左侍郎略显紧张地拉开弓,遥遥地射出一箭。 嗖—— 羽箭疾驰而出,转瞬间已至那雄鹰左翼! “先断左翼,等把它捉住再行医治。” 然而这一箭却全无用处,那雄鹰似有所感应,只见它扶摇直上,如秋风落叶一般躲开了飞箭。 “这…臣有罪!” 左侍郎苦笑一声,只得拜倒在天子驾前,告罪一声。 “不怨卿,是这羽兽着实非凡!”天子眼中似有烈火。 可以,很行! 这羽兽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众卿家,凡能活擒此羽兽者,朕赏万金!加封千户!” 第四十八章 老毛病 “天子有旨,活擒天边之羽兽者,赏万金!加封千户!” “天子有旨,活擒天边之羽兽者,赏万金!加封千户!” 听说天子封赏,群臣为之振奋! 文武百官皆张弓搭箭,向天空射去,想要干扰那雄鹰,把它击落。 当然,众人用得都是磨圆了的箭头,毕竟若是失手杀了羽兽,难保天子不会问罪。 然而于事无补,那羽兽上下纷飞,那成千上百的羽箭组成的封锁完全被它无视,明明是一只大鹰,动作却如同蝴蝶一般轻飘飘。 “这…” 天子愣住了,这羽兽的敏捷可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可惜啊,难得我喜欢上一样东西…求之不得啊。” 太傅盯着天空,突然脸色大变! “陛下,快快避开!” “什么?” “那羽兽冲过来了!” 嗤—— 遮天大翼展开,雄鹰卷起狂风,直直地冲着天子的大纛飞来。 铮! 侍卫拔出宝剑,拦在天子面前,大声道:“陛下小心!” 嘶!!!! 一阵嘶鸣,雄鹰落在天子眼前十余步的地上,一双鹰瞳直直看着天子。 “这…这怎么回事?” “既然无险,卿且放开朕?”天子用力将袖子从侍卫手里拽出来,又整理了一波身上的褶皱。 “呃,臣多有冒犯,臣有罪。” “无妨无妨,且退下吧。” 天子整理了一番那被侍卫试试拽住的衣袖,又整了整冠冕,同时向着地面看去。 那大鹰神骏非凡,此时正用一双鹰眼看着天子,见到天子看它,便伸出脚爪,又啼叫两声,似乎有事要说。 “陛下,那羽兽脚上,有个信袋。” “…快快呈于我看。” 天子有些沮丧,没想到这羽兽是个信鹰,是有主人的! 信袋很快被解下,呈于驾前,天子定睛看道: “莱塔尼亚,沈沐柯敬上。” 沈沐柯? “太傅,这沈沐柯不是…” “正是啊陛下,正是沈沐柯!他必然见到了使者,故与陛下通信!” 天子欣喜若狂,急忙忙打开信封: 【莱塔尼亚监国,沈沐柯,敬告大炎圣天子陛下。】 【数日前,贵国使者来访我国,言说两国昔年交好之故事,欲更进一步,以结两国万世之好。】 【余因得此信,欣喜若狂,只想立刻动身,回访大炎,然而恐名誉不立,有失礼数,故派猎鹰梅金送短信于驾前,待信件送达三日后辰时,余便会亲随贵国使者回访大炎,以成两国盟约。】 “沈国主要亲自来?好!太好了!” 天子拍着手,只感觉一天的操劳奔波都有了结果,虽然他并没有得到猎鹰,但却能与一贤才相遇,实属难得幸事啊! “众卿!随我回宫,以备沈国主回访事宜!” “臣等领旨!” …… 入夜,天子还在御书房思索。 莱塔尼亚数十年不曾与外界往来,然而大炎又何尝不是如此? 诸国动荡,哪里都不安宁,像沈沐柯这样能安定一国,并实现发展的情况实属个例,然而就是这个例才最让人烦恼。 “朕应该如何应对呢?” 自天子登基以来,大炎压根就没有外国使臣来访,更不要说是一国之主来了。 “陛下有所顾虑?”太傅站在一旁道:“可是因为沈沐柯?” “正是啊。”天子捏了捏眉心道:“卿可有想法?” “全看陛下,要以何等规格对待了。” “若朕想他留在大炎为我效力?” “陛下若是想把他留在大炎,那倒不如不见。” “此话怎讲?” “沈沐柯书信中已有言说,他是以监国的身份回访大炎,也就是说,陛下您三日后见到的,不是沈沐柯,而是莱塔尼亚!” “两国同盟,自然以平等为纲,沈沐柯是以此来敬告您,不要用我朝天威来压他,因为他并非独身。” 天子点了点头,道:“那么,依 太傅之言…朕要…” “陛下应以国君之礼待之,但在初见时,可略施一小技。” “何种小技?” “陛下可以…” 太傅凑到天子耳边,小声献策道。 “什么?不可不可!这可万万不行!” 天子站起身,踱了两圈,道:“朕乃天子,大炎乃天朝上国,理应以礼义为先,以仁义为先,怎能用如此低劣的计策,怎能以势压人呢?” “陛下,这并非以势压人,只是一场戏,不过玩笑耳…” “那也不行!”天子摇头道:“此等玩笑,有损我天朝上国之名,况且沈沐柯是傲骨之人,若他动怒,岂不有弄巧成拙之险?” “陛下…”太傅盯着天子,最后道:“陛下可知,这几日,朝中众卿多有怨言?” “怨言?这又怎么讲?” 太傅摇了摇头,道:“近来朝中,多有流言,说陛下笃信外人,冷落朝中众卿,又说沈沐柯有名无才,是虚有其表,蒙骗天子…” “呵!他们好大的胆子!” 天子一拍桌面,道:“朕许久不怒,倒让他们忘了朕的厉害了!” “陛下之怒,自然无人敢犯,但须知,流言是杀之不尽,灭之不绝的。” “太傅何意?” “朝中流言,多针对沈沐柯,皆是因为文武百官对此人没有了解,因此才会有异样之想…陛下这几日为沈沐柯大动干戈,取国库之财以布置殿堂宴席,这本就不合规矩,也难保不会有人非议。” “那么,太傅以为,朕要如何?” “臣以为,朝中众卿之流言,虽属非议,但本意为善,因此陛下不可直接打压…陛下可令臣施展那条计策,使群臣威逼沈沐柯,沈沐柯必展神威,故而群臣必然会知晓此人乃是真正英雄…由此,流言自是消弭。” 太傅进一步道:“待到沈沐柯威风展尽,陛下便以好言相劝,由此,亦可显陛下之贤德也!” “太傅之意是,让沈沐柯替朕消弭臣下异心?” “正是如此!” “如此,便依太傅。” …… 老太傅走出书房,并未回家,而是令轿夫将他送往吏部尚书的宅邸。 方才顾忌天子的心情和同僚的身家性命,因此太傅并未说明,其实他心里最清楚是谁在散布流言,又是谁最不喜沈沐柯。 吏部尚书,吏部左右侍郎,御史台京城御史,肃政院监正,还有司岁台的诸公… 老太傅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老伙计了,德高望重,能力出众,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犯嫉贤妒能的毛病。 “诸公啊,若非老夫,尔等危矣…” 第四十九章 刁难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沈沐柯终于准备好了一系列的计划,并身着灰袍鳞甲,叩响了大炎使者的大门。 “沈国主要亲自与我回国?” 使者惊诧不已,他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沈沐柯可能会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臣或者一些有为的青年臣子随自己回去…但唯独没想到沈沐柯竟然要亲自去大炎。 “这…还请国主三思啊!”使者连连摇头道:“并非我不愿国主与我同回,只是此去山远路险,荒野上更是危机重重,沈国主何意要以千金之躯去涉险呢?” “危机重重?”沈沐柯笑着道:“且不说我行走大地,少有敌手…就说这条路,使者若是回返,需要多长时间?” “倘若一路无事,大约要两月有余…” “若我前往,片刻便至!”沈沐柯笑着道:“我以头顶天幕之权柄,可一瞬而横跨万里,如此,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这…国主是巨…”使者突然感觉失言,便停了下来。 用巨兽称呼一国之主,岂不是失礼? “巨兽?呵,我并非是巨兽,若要划分,应当是与大炎青雷伯等同吧。” “青雷伯?国主还知我大炎青雷伯?” “老天师之名,远播四海,余当然知晓。”沈沐柯笑着道。 “那也不行…国主若去,也应由我先修书一封,告知我朝天子才是啊!” “关于这个…余已与大炎圣天子说明了。” 沈沐柯抬起手,梅金便从天而降,神俊的雄鹰落于手臂之上,沈沐柯笑着道:“我这伙伴,迅捷如风,自莱塔尼亚至大炎,只需三日,如今它去而复返,正好六日,和我与天子相约时间吻合,此时正是动身之时!” “啊?”使者彻底无话可说,最后无奈笑着道:“国主之手段,在下闻所未闻,莱塔尼亚实乃英杰辈出之地也。” “既如此,那使者还不速速收拾行李,带我觐见天子?” “在下从命。” 使者团很快被聚集在一起,处于礼节,沈沐柯还准备了不少莱塔尼亚的特产,准备送给大炎,这些东西被沈沐柯编好标签,一一分类。 “莱塔尼亚特产香肠,啤酒。” “乐器,法杖,源石结晶雕塑…” 沈沐柯点点头,最后拿起一个盒子,并将它放在身上。 对于大炎来说,莱塔尼亚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沈国主,我等已经准备就绪,不知国主可要设置法坛?”使者手持节杖,试探问道。 沈沐柯笑着道:“哪用那么麻烦?不过一瞬而已。” “各位请紧闭双眼,这个过程,可能…有点晕?” …… 大炎,金銮殿上。 虽然辰时将至,但龙椅上并无人影,天子还在后殿准备。 因为对沈沐柯极为看重,大炎天子特意斋戒三日,又令侍从赶制了一件新的龙袍,以示大国礼节。 台阶下,文武百官都聚在这里等候,只不过气氛略显凝重。 以吏部尚书大人为首,群臣的脸色都极差,似乎来的不是盟友,而是仇人。 自大炎立国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莱塔尼亚是什么撮尔小国?区区一个沈沐柯,何德何能就让天子如此行事? 什么档次和我们坐在同一个宫殿?! ( ̄へ ̄) 群臣就这样沉默着,不满的阴沉笼罩着朝堂。 沉默良久,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继而有人禀报: “莱塔尼亚国主已随使者归来!” “这…”群臣望向司岁台的同僚,那人捻起手指,默默算了一下,道:“还差一刻…” 距离辰时,还差一刻。 众人望向太傅,等着老大人给个主意。 “陛下未至,我等先代为接待吧。”太傅面无表情道。 太傅的话让群臣找到了主心骨,吏部尚书大人上前一步道:“请莱塔尼亚国主进殿!” 进殿的呼喊传来时,大炎的使者大人正趴在地上干呕不止。 沈沐柯无奈地俯下身拍着他的肩膀道:“使者大人,莫非是刚才睁眼了?” 带人跨越意识帝国,本来就是难事,沈沐柯直到现在都不能完美掌控好力度,时有疏漏,因此被带的人最好在这过程中不要睁眼。 但是眼下,看来使者大人好奇心挺重啊。 使者大人倒是专业得很,虽然否已经快要把胆汁吐出来了,还是不改大国使臣本色,便呕便道:“国主…呕…果然非是常人…呕~” 沈沐柯哭笑不得,道:“使者难受成这样,还能先行进殿么?” “在下,咳咳咳,没问题。” 勉勉强强地用节杖支起身体,使者揉着脑袋走进大殿—— “启禀…嗯?” 使者愣了愣,发现台阶上的龙椅空空如也。 “诸公?陛下何在啊?” “此时未至辰时,陛下尚在后殿准备。” “哦,那我…” “沈国主可来了?请他先进来吧。”太傅缓缓直起身道。 “太傅,这…”使者环顾四周,忽然感到脖颈一凉。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沉重? 使者大人的视线扫过在座的群臣,然后就看到礼部尚书大人那张大黑脸。 “宣莱塔尼亚国主进殿啊,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在殿外等候,不是待客之礼啊!” 尚书大人的话让使者一激灵,他怎么感觉尚书大人话里有话呢?这是怎么回事? “让沈国主进来吧,我等先行接待。” 这…使者大人本能觉得不妙,但也说不出什么,只得走出殿来,对沈沐柯道: “沈国主,我朝天子还在后殿准备,趁这会,在下带你先去面见我朝中诸公。” 沈沐柯挑挑眉毛,道:“好啊,全凭使者大人做主。” 使者点点头,道:“请!” 沈沐柯跟在后面,突然听到使者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沈国主,今日朝中气氛有异,一会若有什么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国主不要迁怒于我朝天子…” 沈沐柯不动声色,走入宫殿。 …… 大殿内外,装饰一新,宴席已经布置完成,大殿两旁坐满了官员,显然天子很重视他,然而当沈沐柯将目光转向朝中众臣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等见过莱塔尼亚国主大人!” 老太傅带头,和群臣一道起身行礼。 沈沐柯下意识地向群臣回礼,然后就看到百官沉默地回到座位,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而此时,天子已经准备妥当,他随着宦官来到殿后,依照与太傅约定好的计划,立在阶后,暗中听着前殿的情况。 沈沐柯环顾四周,在殿中左侧最前面找到了给自己预留的位置。 “这算什么?下马威?大炎也讲究这个?” 沈沐柯暗暗想道,最后平静地落座,等待群臣的下文。 吏部尚书大人看了看一旁的太傅,只见老太傅微微点头,尚书便知晓,可以开始了。 沈沐柯来到大炎的第一个考验,就此开始! 第五十章 泰拉版舌战群儒 大炎朝堂 之上,感受到气氛不对的沈沐柯微微笑着。 虽然不能未卜先知,但他还是能暗暗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大致猜到了原因。 在场群臣,八成是看自家天子如此礼遇于我,因此心有不满,想要趁此机会刁难我一番。 然而沈沐柯对此并无恶感,甚至还有些欣赏。 昔日东汉末年,刘先主三顾茅庐的时候,关张二人就颇有微词,后来孔明出山,两人还时长刁难,直到博望坡大胜,关张二人才心悦诚服。 而现在,沈沐柯自己遇到的,也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知道大炎群臣并非有意针对,而是出于对自家天子的忠诚,想要试探他是否有真材实料罢了。 嗨,多大点事,你们既然想当关张,那我当个诸葛又有何妨? 沈沐柯坦然自若,等着对方出招。 率先开口的是吏部左侍郎,这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开口道:“沈先生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 沈沐柯挑挑眉毛,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使者。 使者赶忙介绍道:“沈先生,此乃我朝吏部左侍郎大人。” 沈沐柯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左侍郎大人,失敬失敬。” 他标准的炎国话一开口,倒是给左侍郎大人整不会了,老头只能拱手回礼,道:“沈先生果然博学,老朽佩服。” “劳烦左侍郎大人挂念,余此次并不辛苦,倒是使者大人,跨越意识帝国之时,略有不爽。” 使者老脸一红,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左侍郎眼睛一转,道:“沈先生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竟能驱使意识帝国?我朝中,亦有同类巨兽,也可如此,如今看来,它们和先生,多有共通之处啊!” 嘶…这老东西是不是在骂我不是人? 沈沐柯眉头一皱,一上来就玩人身攻击?这就是所谓刁难了吧? 沈沐柯笑着拱手回敬道:“侍郎大人所言甚是抬爱于我,余听说,贵国中亦有一青雷伯,同样有夺天地造化之法,神鬼不测之术!使者大人去到我国,正是借他之搬运之术,如今想来,我们亦当属一类!” 此话一出,天师府的官员们肉眼可见地脸色极差,他们瞪着眼看向吏部左侍郎,心道你老人家说什么不好,这下好了,把老天师也搭上了吧! 吏部尚书瞥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微微摇头,道:“沈先生言辞锋锐,可见非凡,只是不知,沈先生在贵国,是何官职?” 我是什么官? 沈沐柯下意识就想说君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能啊,不能说我是君主,因为明面上莱塔尼亚的君主一直是双子姐妹来着,自己只是掌控实权,却并没有明面上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思虑良久,沈沐柯最终道:“余不才,暂为莱塔尼亚之监国,总领一国之政。” “总领一国之政?啊哈哈哈哈哈!”礼部尚书一旁,一个比尚书和左侍郎看起来更老的右侍郎张口大笑,道:“后生小辈,好生狂妄!观君之年齿,不过三十上下,何敢言国家社稷?料是莱塔尼亚小国寡民,人才稀少,由此才让汝这般小辈当权罢!” 呦呵~不人身攻击了,改成侮辱国格了?可以啊老东西,手段更上一层楼了! 沈沐柯笑着低下头,忽然指着桌上的菜对一旁的使者道:“使者大人,这一道小菜,是为何物?” 使者愣了一下,回答道:“这…这是自我大炎姜齐捕捉而来的羽鸽,经蜜水涂抹,烤制而成的。” “莱塔尼亚小国,监国大人竟然连烤羽鸽都未曾吃过?”右侍郎讽刺道,此言一出,百官尽皆大笑。 沈沐柯不慌不忙,用筷子夹起一只羽鸽,指着道:“诸君,且听我一言。” “这羽鸽,身长不过数寸,羽翼皆张,也不过一尺有余罢了。” “然而,羽鸽虽小,五脏俱全,和其他走兽飞禽,乃至大陆亿万凡人,区别不大矣!” “由此可见,国土大小,非是人才稀少繁多的决定因素,想我莱塔尼亚,立国于战火,又经四皇之战,百年飘零流落,如今终于归于一统!军民一体,尽皆习练术法音律,乃至人人如龙,正如这羽鸽雄鹰一般,将要大展宏图,傲世天下!如此人人如龙的莱塔尼亚,岂能说人才稀少?” 沈沐柯放下筷子,又戏谑道:“至于说余年岁尚小,难堪大任一事…呵,自余入莱塔尼亚以来,斩暴虐之巫王,屠昏聩之选侯,广纳贤才,实行仁政,终于使莱塔尼亚晴空万里,万众归心!” “如此看来,一人之能力,非是受限于年岁,乃是受限于手段头脑!” “我观在座诸君,尽皆苍然,都年长于我。然若是诸君入莱塔尼亚,也未必就能让莱塔尼亚似 如今这般,焕然一新吧?” 说得好! 大殿之后,偷听对话的天子暗暗握紧拳头,沈沐柯,果真雄姿英发!大炎与此人相交,必不失算! 然而大殿前的群臣就苦了,右侍郎大人今年有七十多岁,听这一番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倒不是因为沈沐柯将他的刁难尽数化解,而是气愤于沈沐柯瞧不起他,什么叫未必如此?不就是说大炎的群臣不如他么? “咳咳咳。”肃政院的大臣咳嗽几声,道:“我等听闻,沈先生在莱塔尼亚大行改革之法,只是不知,先生都做何改革啊?” “不过除旧迎新,切去些腐朽烂肉,以求一国社稷安稳而已。” “我等不才,愿闻其详。”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也无什么,不过杀字而已!” 不过杀字而已?! 好狠辣的小子! 在场群臣对视一眼,道:“沈先生初掌大权,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贵国社稷有失,民怨沸腾嘛?” “民怨沸腾?”沈沐柯挑挑眉毛,道:“诸公不会以为,余施展严刑峻法,坑杀黎民百姓吧?” 百官对视一眼,心道难道不是么? “非也非也~余虽杀戮颇多,但尽皆该死之人!” “敢问先生,莱塔尼亚何人该死?” “这个嘛,那可就多了!”沈沐柯伸出手,挨着个算道:“昔者,巫王倒行逆施,暴虐无道,余便将其枭首示众。” “选帝侯等各占一方,虽有土地,却又不问世事,引得社稷不稳,余便驱使兵卒,尽数杀之!” “巫王残党,迫害平民,致使无辜孩童平白受害,余便将他们尽数屠戮,以彰显法理!” “余监国至今,虽然杀了不少,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合理合法,岂能说余社稷有失?” 肃政院众人互相看着,一时说不出话,忽然京都御史道:“沈先生,我也曾了解过莱塔尼亚诸城旧事,先生所杀之选帝侯,莫非是各城之主嘛?” “是又如何?” “先生用铁血手段,以不问世事之理由诛杀城池之主,难道不是有违仁义嘛?” “这位大人以为,选帝侯等,只是不问世事嘛?”沈沐柯摇了摇头,道: “非也,非也,昔日之选帝侯等,把持国政,然却尸位素餐,强占资源而不能为国所用,终于有巫王之暴政,余将这风蛀虫尽数杀戮,岂不快哉?何况此等贵族,无一不是独夫民贼,杀之有何可惜?”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些臣子,最后道:“莱塔尼亚与大炎,多有不同之处,所谓人心社稷,亦是不同,然治理天下,并无对错正反之分,于国而言,只要手段合适,政令有理,便是最好了!” “好一个手段合适,政令有理!好一个沈沐柯!” 天子再也按捺不住,他不顾身后跟着的宦官,大步走到殿前。 “卿等舌战,可以休矣!” “朕早便说过,以卿等小儿之伎俩,岂能折英豪之脊梁?还不将酒席留下,快快退去?” 百官苦笑着低下头,对着天子道:“臣等告退。” 天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而沈沐柯看着这位天子,笑而不语。 如果没记错,这位天子,应当是龙门魏彦吾那个善妒的弟弟? 诶,那他是不是妻管严啊? 第五十一章 来自东国的隐患 看着在场群臣一个个唉声叹气面色复杂地退出朝堂,只余下太傅长叹一口气,立起身,走上长阶,侍立在天子身边。 看到天子落座,沈沐柯笑着拱手道:“圣天子陛下万岁。” “沈国主不必拘礼,是我御下不严,令沈国主受此屈辱,待到之后,朕必会问责于他们。”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余何曾受了屈辱?倒不如说,余心情甚好,正要向陛下道喜呢!” “哦?沈国主,朕何喜之有?” 沈沐柯笑了笑,指着殿外道:“陛下,方才殿内诸公,虽以口舌讽我,但归根结底,是怕陛下为我这外人所惑,此诚为肱骨之臣,陛下麾下,尽皆此等忠良,岂不是喜?” “哦?哈哈哈哈哈。”天子笑着端起酒杯,道:“我曾以为,沈国主少年得志,当是英姿勃发,日子潇洒之人,如今一见,沈国主不愧为世间之英杰也!” 沈沐柯同样端起酒杯,与天子共饮。 一杯饮罢,沈沐柯笑着拱手道:“陛下,余远道而来,为陛下带来不少特产,然小国物产有限,终究不过一些俗物,但想来陛下仁德广大,应当不会计较我小国之鄙贱吧?” “诶~”天子连连摆手,道:“沈国主能来我朝,与我朝共叙友情,已是甚好,朕岂会因俗物计较?礼品何在,国主可为我一一介绍?” “礼品尽皆放在殿外。”沈沐柯回答。 “来人,将沈国主所带礼品,尽数抬来!” 几个 箱子被侍从抬上,沈沐柯一一为之介绍。 天子连连点头,最后趁着喜悦,沈沐柯还特意开了一罐精酿的莱塔尼亚啤酒,和天子共饮。 酒过三巡,沈沐柯笑着拱手道:“陛下,余远道而来,虽然仓促,但总还是为陛下,带了件更稀有的特产!” “哦?莱塔尼亚还有什么好东西?沈国主可予我一看?” 沈沐柯下意识看向殿内的宦官们,天子会意,便伸手将众人驱散。 由此,殿中只剩下沈沐柯,天子,和太傅三人。 “沈国主,现在没有闲杂人等在此,你,可以说了。” 沈沐柯笑着从身上取出一张羊皮卷,将它拱手呈上。 太傅眨眨眼,走下阶梯,接过沈沐柯手里的羊皮卷,又将它打开,确认没有危险,便呈于天子面前。 太傅和天子定睛一看,这上面正画着大炎乌萨斯,莱塔尼亚,卡兹戴尔,东国,叙拉古的地图,土地辽阔,几乎囊括了半个泰拉! “嘶…这地图…” 地图虽然不甚精细,但可以看出画地图的人是非常了解这几个国家的,而且,在这地图上,还有不少标注。 标注多为箭头,自大炎周遭各国而启,到大炎腹地而终。 “请问沈国主,这些标注的箭头,是为何意?”太傅指着标注问道。 沈沐柯放下酒杯,轻笑一声,平静地解释道:“此乃列国攻克大炎之路线也!” 什么!? 天子双手一抖,险些将那地图摔在地上。 太傅板着脸道:“沈国主,此等玩笑,可不好玩啊!” “玩笑?何谓玩笑?”沈沐柯眨眨眼,他立起身,走到大殿台阶前,以正对天子,道:“据余所知,大炎立国少年,社稷安稳,国富力强。然九渊之蛟龙,亦惧蛆虫也!虽至强,亦有所患!” 沈沐柯缓缓踱着步子,解释道:“想大炎天朝上国,国安民乐,因此所患者,唯有外敌也!” “大炎之外敌,无外乎东国,乌萨斯,卡兹戴尔也!” 天子听到这里,面色稍有改变,但还是说道:“沈国主此言,略有偏颇。” “哦?圣天子陛下,不知我何处偏颇。” “东国,东国乃我大炎之盟友,岂是外敌之属?” “东国?盟友?”沈沐柯乐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道:“天子何故以如此之言试探于我?难道在天子眼中,大炎与东国,真是所谓父子舅甥之国嘛?” 听到这,太傅心里咯噔一下,他似乎瞬间就反应过来沈沐柯是何想法,并同时察觉到天子的情绪逐渐起了波澜… 沈沐柯知道,虽然自己还没说明,但大炎天子已经明白了。 还不够啊,还得再加一把火! 沈沐柯摇了摇头,继续道:“夫东国者,以幕府治国,以武士御疆土,全民尚武,嗜杀喜斗,多有残暴不仁、野性难驯之辈!” “故此,其人轻命而重利,只知武威,不知仁德,因此幕府之内,常有顽固不化、任性作为、刚愎自用、愚昧无知之辈得志!” 沈沐柯叹了口气,昔日他曾经在血峰和幕府的人打过一些交道,士兵们都挺好,一个个保家卫国悍不畏死,大多是好汉…但是那些身着长袍、佩着大刀的官员们嘛…只能说很符合他对东国的刻板印象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沈沐柯看着天子,再三摇头道:“东国立于大炎东北,除大炎之外,再无邻国,这就让他们只知眼前方寸之地,而不知天下之广阔!久而久之,必有二心!” “倘若大炎千秋万载,始终如一,东国绝不敢造次,然而一旦大炎社稷不稳,东国必为覆灭大炎之马前卒也!” “太平年月,东国可为大炎之猎鹰猛犬,但若是到了多事之秋…只恐猛犬变豺狼,猎鹰变兀鹫啊!” 砰!! 天子终于气极,一双龙目圆睁,双手猛拍桌案。 “撮尔小国,受我朝恩惠万千,安敢如此?!!” “陛下…”太傅看着天子,他知道,东国从此已经在天子心里彻底奠定了反贼的形象了,而且是跳进大江也洗不净的那种。 太傅神情复杂地看着台阶下的沈沐柯,只感叹沈沐柯有通天的本领,仅凭借一副口舌,就让大炎从此盯上了东国,如此驱虎吞狼的本领,不亚于一人灭国了! 天子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睛道:“沈国主此言,倒让朕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呵,看来朕先前所顾虑的,并非空穴来风!” “陛下还请勿动怒,对现在的大炎来说,东国并非最大威胁。” “我正要听沈国主的下文。”天子平复了心情,坐下道:“方才沈国主说,乌萨斯,卡兹戴尔,也为大炎之患,不知沈国主可以为朕解答一二么?” “当然,可以。” 第五十二章 粮食,不就是给人吃的么? 沈沐柯仅 仅用三言两语就彻底断送了东国崛起的可能,而现在,他将要和大炎天子讨论乌萨斯与卡兹戴尔。 沈沐柯立在阶下,颇为意气风发,道:“以余之浅见,三国之中,乌萨斯当为陛下眼前最大一患!” “夫乌萨斯者,夺骏鹰之神器,立国于泰拉北境,背拒邪魔,南掠卡西米尔,向西,则侵占萨米,向东,则威胁炎国,此等大患,当是陛下之心病吧?” “的确如此,沈先生说得不错。”天子揉着脑袋道:“乌萨斯,的确是朕的心病。” 沈沐柯点点头道:“乌萨斯缕缕进犯,让大炎边关不胜其烦,也因此,令大炎不得已困居一隅,不能与泰拉西方各国往来也!” 天子眼睛一亮,沈沐柯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很多人只是浅显地认为,乌萨斯对大炎只有一个武力威胁,他们的军团对大炎构成了威胁,但是对于大炎来说,乌萨斯的武力威胁只是他们众多威胁中,最小的一个! 如果翻开泰拉的地图,我们会发现,大炎虽然国土相当辽阔,但地理位置极差! 首先,大炎地处泰拉的东北方,正好与大陆之外相连,和乌萨斯一样,大炎也面临着邪魔的威胁。 而除此之外,大炎的西边,可谓是混乱不堪。 暴虐无道的乌萨斯与常年混乱的卡兹戴尔将大炎西面整个围了起来!让大炎几乎无法与大陆内部交流往来,无论是开展贸易,还是国家合作,大炎都非常吃亏!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大炎武力还不错,且政治清明,又有自给自足、休养生息之道,早就特么被逼亡国了! “沈国主此言,深得朕意啊!”天子有些激动道:“千百年来,我朝无数仁人志士,欲开辟西域,发展贸易,然最终无不毁于乌萨斯和卡兹戴尔之手!” 天子站起身,走下阶梯,和沈沐柯平视道:“如果不是近来卡兹戴尔有所稳定,莱塔尼亚与大炎,岂能有所联系?” “陛下之言,乃正理也…然而卡兹戴尔稳定,对于大炎来说,也未必都是好事。” ??? 天子有些疑惑,道:“这,又从何说起呢?” 沈沐柯笑着道:“若说泰拉大陆之上,江山稳固至极者,无非大炎,然若说百战不死者,唯卡兹戴尔也!” “过往千年,卡兹戴尔曾三次亡国,民众百不存一,流离失所于各国之间,可谓是山河破碎,身世浮沉!” “但,数十年前,卡兹戴尔出了两位有道之人!即特雷西斯、特蕾西娅兄妹!” “特雷西斯,执掌兵戈,打破列国联盟,斩敌首于阵前,虽万夫,不可挡也!” “特蕾西娅,执掌黑冠,乃萨卡兹之正统,大纛一举,天下萨卡兹皆应之,已有统一魔国之兆!” “卡兹戴尔之所以稳定,此正为原因也!” 天子面色有些沉重,道:“如此,卡兹戴尔若是一统,对大炎…” 大炎天子并不如其他国家那样,歧视萨卡兹,相反,对于萨卡兹的武勇和血性,他很欣赏,但越欣赏就越顾虑,只是当年大炎从没有对卡兹戴尔做过什么,当年灭了卡兹戴尔的盟军之中,也没有大炎的队伍…萨卡兹复兴,真的会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吗?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陛下,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昔日卡兹戴尔横跨大陆,统治天下,那时可还没有大炎呢!” 嘶…… 天子看着沈沐柯,他明白沈沐柯的意思,如果萨卡兹想要重现往日的荣光,则必有一天,会打大炎的注意,不过早晚而已。 天子忧心忡忡地回到座位,沉默良久,最后道:“如此,我大炎之外患,竟是如此激烈如此凶险?亏我还以为大炎天朝上国,无所不敌,现在看来,我朝已是危在旦夕了啊…” 太傅站在一边,欲言又止,老而持重的他当然知道眼下局势没有那么严重,况且就算列国想对大炎出手,那大炎也不惧怕,大炎有雄兵百万、良将千员,又有岁兽的十二碎片以及青雷伯等高手,就算那些国家想对大炎不利,又能有何作为呢? 不过听了沈沐柯一番话,太傅也有些顾虑,这天下有百年之国,千年之朝,但若是万年呢? 没什么国家是长盛久衰的,你总会犯错,而身处大炎这个位置,一旦犯错,那就可能是万劫不复啊! 因此,太傅最终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沈沐柯说得不错,大炎的确需要一个办法,解决周边的隐患。 沉默良久,天子指着地图道:“沈国主,既然你肯为朕说明此等威胁,那么想必,你应当有了帮朕解决的办法了吧?” 然而刚才滔滔不绝的沈沐柯这时候眨眨眼,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夹菜。 太傅愣了一下,心道你刚才口若悬河,这会倒是没声了? 现在不说话装萌新是吧? 天子也有些尴尬,不过他很 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主要矛盾! “沈国主远道而来,为两国之事奔波,朕甚是高兴,这样吧,朕取内帑赤金千两,另有珠玉宝石各十箱送予沈国主,以示感谢,如何?” 内帑,就是皇帝的私房钱,天子用自己的钱送沈沐柯,可见重视。 然而沈沐柯摇了摇头,缓缓道:“金玉之物,口不能食,身不能着,纵有百万,又有何用?” 啊这… 沈沐柯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台阶上的天子深鞠一躬,道:“余此来,一来,为两国同盟,二来,是要向陛下求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沐柯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依旧有力:“余听说,大炎有稻米良种,能一年三熟,亩产千斤…” 死寂,落针可闻的死寂。 先不说天子,太傅的表情已是一变再变,最后黑如锅底。 “沈…国主,你这要求…你可知粮食乃社稷之本,你怎能…” 太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天子打断,天子平静地说道:“沈国主,朕诚心待你,你为何要和朕开这等玩笑呢?”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圣天子陛下,余虽然年少轻狂,但总还是有些自知的。粮食是一国之本,余当然知道,陛下不会予我,余也是知道,但即使如此,余也要向陛下无耻讨要。” “你既然知道朕绝无可能答应你,你又为何开口,让你我互相不喜呢?” “因为,余并非为了自己一人私欲,乃是为了莱塔尼亚万千生民百姓。” 沈沐柯低下头道:“圣天子有所不知,莱塔尼亚国小民寡,良田更是稀少,每年所产粮食根本无法维持民众的需求,因此不得不花高价从邻国卡西米尔购买,然而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余之所以想要稻种,就是想让莱塔尼亚可以和大炎一般,自给自足,休生养息…因此余恬不知耻、大言不惭,立于此处,请圣天子陛下答应余这一请求,余替莱塔尼亚万千百姓,拜谢圣天子陛下!” 沈沐柯双手抱拳,他第一次,向着一个帝王作揖。 又是一阵沉默,太傅看着沈沐柯,纵然是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要开口相劝,然而他的手被天子按住,因此欲言又止。 龙椅之上,天子沉默良久,最后喃喃自语道:“若我大炎有君…何愁国家不兴…何愁天下不定?” “陛下?” 天子摇了摇头,缓缓道:“沈国主,何至于此,抬起头来吧,如你这般天纵之人,折腰于朕,岂不让朕心中有愧?” 天子走下阶梯,亲手将沈沐柯扶起,缓缓道:“沈国主,沈先生,沈沐柯…今日之前,朕以为如你这般人,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之中,如今我却见到了,世上竟有你这样的人…这是文明的福气啊…” “陛下,您这是…”沈沐柯喃喃道。 “你的要求,朕答应了。”天子道:“朕会让人,挑选最好的稻种,并让一批农家子弟跟你回国,帮助莱塔尼亚人,吃上我国的粮食!” “陛下,此事,要不再和百官商量一下?”太傅凑到天子耳边,试探问道。 天子干脆地摇了摇头,道:“朕意已决,不许再言其他,只是沈国主,朕还有一个条件!” “敢问陛下,是什么条件?” 沈沐柯问道,他已经想好,无论什么条件,哪怕天子让他去取天上的月亮,他都要尝试一番! “朕要你从今以后,遇到其他食不果腹者,向你求取粮食稻种,你都要应允,你要一点一点地,把我大炎的粮食稻种,散布到泰拉大陆各个地方!终有一天,要让天下之人,都要吃上饱饭!” 沈沐柯被这等豪言壮语惊诧得后退一步,而一旁的太傅亦有震惊之色。 让天下之人,都要吃上饱饭? 穷兵黩武的国家并不能理解炎的繁荣从何而来。 而现在,沈沐柯似乎有所理解了。 “大炎所追求的,从不是偏安一隅,更不是独霸一方,而是兼济天下,四海升平的太平之相!对于大炎来说,能以良种救济饥饿之民,乃是物尽其用之事,沈沐柯可以为百姓折腰,那大炎,又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做一件有利无害的事呢?” “更何况,粮食,不就是用来给人吃的嘛?” 第五十三章 东国与乌萨斯 大炎,金殿之内。 “沈国主,朕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那这三国之事,君可为朕论述一二?”天子笑着打趣道。 “陛下仁德慷慨,余岂能不为陛下尽力?”沈沐柯笑着道:“只是不知陛下,想先听哪一个?” “沈国主便由北向南,依次列举吧。” “如此,那便先说东国吧。”沈沐柯踱步至阶前,滔滔不绝道: “东国虽常怀二心,然而反迹未显,如果大炎因为莫须有之理由而兴无名之师,恐会被天下人诟病,更何况,大炎以仁义 道德、忠勇无畏治国,怎么能做蛮夷之事?因此余以为,对东国,不可动一兵一卒。” 沈沐柯看着天子,也提醒道:“况且大炎与东国之间,多有联姻之事,想来陛下之后宫,也应有来自东国的妃嫔吧?” “沈国主说得不错。朕和朕那兄长,都与东国有姻亲,尤其我那皇嫂,乃是东国之公主…沈国主,既然朕不能动武,那朕要如何处置呢?” “陛下虽然不可动武,但可动用武器…” “此是何意?” “余听说,自去年年初,东国便爆发了…南北混战?” 太傅眨眨眼,依照他的经验,他感觉沈沐柯接下来估计要出损招了。 “东国的确已经进入夺权之争,只是不知,与大炎何干?” “陛下可知,两相缠斗,胜负未定,此时雪中送炭之恩惠,最动人心啊!” 天子瞪大了眼睛,道:“沈国主是说…” “正是如此,陛下,一个被聚合起来的东国会威胁到大炎,但一个四分五裂的东国不会。” “余为陛下所想之策,乃是分裂连横之法!” 沈沐柯走上长阶,将地图拿起,用手指在东国之上一划,将它南北一分为二。 “陛下,东国南北,互为仇雠,两相争斗,必有一伤!” “然而大炎的机会,就在此时!” “余听说东国之南方一派,此时正处劣势,陛下可以暗中令人与之交好,暗中以低价将兵戈粮草卖给他们,助他们成事!” “南方得此援助,士气必盛,故而东国北方必定接连败退。” “而当北方败退,陛下可另寻心腹,与北方相交,再以低价卖他们兵戈粮草,让他们可以回攻南方,反败为胜!” “陛下只需端坐金殿,以小利而乱东国之天下,致使南北对立,僵持不下!” “陛下亦要借此机会,体恤其民,可派人游说各地,言说大炎社稷安稳、国富民强,此举可令其子民为了避祸,心甘情愿来到大炎,如此,则东国之根基动摇,而大炎可多得万千子民!” “大炎之文明,海纳百川,兼容并包,如此行事,不出二百年,这些背井离乡的东国人就会变成大炎人,而东国也会因南北对峙,疲于奔命也!” “如此,陛下不发一兵,便可腰斩其国,令其人心尽丧,就此没落。” “待到东国南北之主力量消耗殆尽,大炎若想吞其疆土,也是顺理成章,顺应天意了。” 好狠的计策! 老太傅捋着胡子,他早就知道沈沐柯此人在治国理政的方面有惊世之才,却没想到此人在权谋之术上面,也有建树? 幸亏大炎与沈沐柯交好,如若不然,沈沐柯若用此等计谋算计大炎… 天子此时没想那么多,他此刻只有震撼和喜悦,多么完美的计策!与其说是诡计,倒不如说是阳谋! 东国南北混战,绝不可能拒绝大炎的“恩赐”,也因此,东国危矣! “好,好一个分裂连横之法,不费兵卒,就可以拿下一个国家?好办法,朕非常满意啊!” 沈沐柯随之谦虚地点了点头,表示低调低调。 太傅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最近又要加班了,毕竟天子平素雷厉风行,估计明天就要召集群臣商议此事了吧? “沈国主,帮我大炎除一心腹大患,朕甚喜!来来来,请满饮此杯!” 天子亲自敬酒,沈沐柯也笑着举杯回敬,同时将箱子打开,又取出一听莱塔尼亚啤酒为天子倒满。 天子似乎挺喜欢这种带汽的饮品,看来莱塔尼亚那些积压的货物有处倾销了。 放下酒杯,天子又道:“沈国主,这东国之事,朕知之也,只是不知,这乌萨斯、卡兹戴尔,又要如何行事?” “余便为陛下解释一番对乌萨斯之策吧。” “依余之见,乌萨斯亡国之日,已经近在眼前!其时当在数十年后!” “哦?”天子挑挑眉毛,道:“乌萨斯国土辽阔,兵精粮足,怎么能说是亡国在即呢?” “乌萨斯之取死之道,从不在于兵戈粮草,国土科技,而在人心。” 沈沐柯拱手道:“陛下以为,兵戈之于社稷黎民,是何关系?” 天子想了想,道:“社稷黎民重,而兵戈为守护社稷之器也。” 沈沐柯点点头,道:“然而乌萨斯之肉食者们,却不懂这个道理。” “余曾与乌萨斯之巨兽,不死之黑蛇交手数次,深知其秉性暴虐贪婪,有倾吞天下之野心,却无体察民心之细腻,虽有万载之韬略,实则是独夫民贼,只知兵戈之锋锐,不知人心之浩瀚也!” “而乌萨斯诸多贵胄将帅,多是此等之人,其人对感染者、贫瘠者、缺衣少食者无一丝一毫之怜悯,反而时常压榨,乌萨斯有如此酷烈之上位,何愁不亡其国?”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世人常言,乌 萨斯雄霸北方,唯有万年不化之冻土可以与之较量寿数…呵,以余之见,眼下之乌萨斯,不过冢中枯骨耳。早晚要丧尽祖宗之产,乃至山河动荡,最后,步那昔日高卢之后尘!” 天子连连点头,道:“那依沈国主之见,朕只需坐等乌萨斯自我消亡,便好了?” “这…倒也不是。”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乌萨斯到底是底蕴深厚之国,若是坐等它自己毁掉自己,那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故此,陛下绝不可无所作为!” “那么,沈国主的意思是…” “余为陛下所设之计,是为远交近攻之计也!” “乌萨斯穷兵黩武,其暴行天人共愤,以至于与其周边诸国,皆有宿怨。” “故而陛下可以与其敌人交好,各方联手,蚕食其生力,扰乱其国土!列国不需要大举出兵,也不需要联合征伐,只需要声东击西、以逸待劳便可!” 天子点头,急切道:“可朕,并无有门路与西方诸国相交啊!” 沈沐柯笑着拱手道:“余不才,和卡西米尔,维多利亚,皆有联络,余可以以莱塔尼亚国主之身份,与此两国相合,加上大炎,四国相连,就算是昔日之高卢尚且不敌四国之联合,想来区区乌萨斯,岂能抵抗四国之力?” “余等四国,皆派军士扰乱乌萨斯边境,却不与之正面交锋,只做袭扰,如此可令乌萨斯疲于奔命,空耗其力!” “如若此计不成,余尚有得意门生潜伏于乌萨斯军团之内,一旦起事,必可令乌萨斯实力大衰!如此不出十年,乌萨斯必然没有能力再威胁大炎了…” “好一个远交近攻之法!”太傅连连点头,老爷子似乎颇为激动,他凑到天子身边,道:“陛下,沈国主此计可行,若是四国如愿以偿,互相钩连,则乌萨斯必然覆灭!” “太傅,朕知道这计可行,但是卿能不能放开朕的袖子?” “啊?!”太傅赶紧松手,连连道:“臣有罪,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天子摆摆手,心道最近臣下怎么都喜欢拽自己袖子?要不之后自己穿点窄袖的衣服? 第五十四章 大炎的友善 “陛下如果想要窄袖的衣服,莱塔尼亚倒是可以为陛下提供。” 沈沐柯笑着打趣着,他施展法术,凭空画出一套莱塔尼亚式的礼服样板,正是黑键平时喜欢穿的那种。 沈沐柯笑着道:“陛下,请看此衣之样板,若是陛下喜欢这种风格的衣物,余可以令国内最好的裁缝为陛下订制。” 天子哈哈大笑,道:“既然沈国主有心送朕一份礼物,那朕就却之不恭了,稍后便让内侍将朕的尺码样板交给沈国主。” 沈沐柯欣然点头,又道:“陛下,三国之患,还差一个卡兹戴尔,不知陛下,是否要马上听?” “当然,当然,衣服之事小,而国事大啊!沈国主可为朕尽数讲来!” 沈沐柯点点头,他越发感觉此次来到大炎是物超所值了。 “陛下,依照余之见解,三国之中,唯有卡兹戴尔,是最为模糊不清的。” “何谓模糊不清?” “陛下可知昔日之泰拉,乃只有卡兹戴尔一国而已?” “这,朕确实知晓。” 天子点头,大炎的历史书上明确记载,万年前,泰拉大陆为提卡兹所占,是为卡兹戴尔,然而时过境迁,卡兹戴尔先是毁于内乱,后是被诸国交攻,虽然后来又被三度重建,然而百余年前的那一战,却让卡兹戴尔几乎彻底灭国,如果不是那特雷西斯、特蕾西娅两兄妹,卡兹戴尔几乎要消失在历史之中了。 “陛下,卡兹戴尔之模糊不清,就在这对兄妹身上。”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虽然余不曾亲自去过如今的卡兹戴尔,但是余却是知道,这对兄妹,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和睦。” “莫非,是有权力之争?” “非也,这对兄妹,都是心怀大志、眼界开阔之人,他们不会贪恋权力。” “那,又是何故?” 沈沐柯摇了摇头,无奈道:“比权力之争更难调和的,是理念之争。” “这对兄妹,虽然都有扶危救困之理想,但秉性思维,却不尽相同。” “特雷西斯,铁血丹心,勇猛无畏,但和如今天下诸多将帅一样,只知兵戈之利,而不知怀柔之仁。” “而特蕾西娅,这位巾帼有万千良策在胸,然而却过于柔和,虽为黑冠正统,但其理想,却与萨卡兹一族格格不入。” 沈沐柯叹了口气,特蕾西娅殿下是方舟里数一数二的理想者,但是有时候过于理想,只会走上绝路。 萨卡兹人不可能失去他们的魔王,同样的,萨卡兹人也不可能抛弃过往的仇恨与杀戮。 过往千年,萨卡兹人受的苦难太多太多,就像那个在主线剧情里的萨卡兹士兵说得那样,这世界 上每一个种族都欠萨卡兹的,每一个种族手上都有萨卡兹的累累血债。 然而在沈沐柯看来,这多少有点双标。 自前文明覆灭以来,泰拉大陆过往千万年,就萨卡兹惨?就你魔族受苦受累了?别开玩笑了! 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谁没吃过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苦?如果一定要算账的话,万年前,卡兹戴尔的提卡兹奴役众生,温迪戈和食腐者把其他种族当甘蔗啃,如血魔这般的嗜杀种族又残害过多少生灵? 就你萨卡兹苦,你们亡国你们苦,其他种族都欠你们的?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了属于是。 所以在沈沐柯看来,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这对兄妹,最让人难过的地方在于他们是一对兄妹。 这要是一个人多好啊,两者相合,各取所长,不激进也不保守,走走中庸路线,这不是很好么? 然而事实上这不可能,因为如果沈沐柯没有记错,卡兹戴尔眼下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 眼下已经是1077年秋天,而十年之后,1087年时,巴别塔将会建立,卡兹戴尔就将彻底陷入内战的烽火! 如何形容这一场内战呢?沈沐柯考虑再三,最后也只有草率二字而已。 确实草率,以特雷西斯为首的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和以特蕾西娅为首的巴别塔在卡兹戴尔打了个势均力敌,然而就是这紧要关头,皇女殿下拉胯了! 所谓链子只在关键时刻掉,这个戎马百年,征战疆场所向披靡的女武神竟然会死于一场刺杀,而最离谱的是,制定这个刺杀计划的人貌似就是巴别塔的灵魂人物之一: 【doctor】 实话说,沈沐柯非常好奇【博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神秘,而且还有玩家这个非常特殊的背景身份,因此在沈沐柯看来,就算有一天这个【博士】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所谓穿越都是自己的安排,沈沐柯都不会感觉到一点惊讶。 与博士的交往估计就在不久的将来,但是眼下,沈沐柯还是想为卡兹戴尔做点什么工作的。 沈沐柯摇了摇头,甩去杂念,道:“卡兹戴尔一切问题,全在这对兄妹之上,因此对于圣天子陛下而言,入手点也在此。” “沈国主的意思是,让我插手其中,如对付东国那般对付卡兹戴尔?” “非也非也。”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如特蕾西娅、特雷西斯这等人杰,比东国之人,强上百倍千倍,如分裂连横之法,不可能奏效。” 无论是两兄妹,还是十王庭,都是活了一把岁数的老古董,这些老古董纵横四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横之法可以用来对于东国,但对于拥有王庭盟约的萨卡兹来说,根本不可能奏效。 什么?你说王庭盟约到1087年就没用了?呵,如果1087年诸国联军侵入卡兹戴尔,你看萨卡兹团不团结! 归根究底,萨卡兹的路线问题再大,在一致对外这方面,还是非常坚定的,因此对于大炎来说,用武力干涉卡兹戴尔,只会走上绝路。 “但是,陛下却可以为萨卡兹带来一个新的可能。” “什么可能?” “与大陆诸国和谐共存的可能。” 沈沐柯笑着道,其实说到底,之所以顺特蕾西娅殿下太过于理想化,有一半是因为萨卡兹这个种族就不受大陆其他种族待见,大家都只道萨卡兹嗜血残暴,又因为萨卡兹和源石病总是联系在一起,所以萨卡兹在举目无亲的状态下,除了战争,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陛下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与卡兹戴尔平等建交,不需要刻意亲近,只需要时常交流,互通有无就行,如果可以,还可以卖点农产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沈沐柯摊开手道:“陛下有所不知,卡兹戴尔惨啊,举目无亲,倍受排挤,虽然萨卡兹勇士众多,王庭之主也都是超规格的强者,但在某些方面,不行就是不行。” 沈沐柯抱拳拱手,笑着道:“陛下只需用此三法,则大炎外患可定,社稷安稳矣!” 第五十五章 柯里昂的友谊 叙拉古,沃尔西尼市东岸,逆十字大街。 日暮酒吧内,身着长身西装,配衬衣马甲的安德鲁柯里昂正在看报纸。 经过几年的经营,柯里昂已经在这条大街上站稳了脚跟,而这座日暮酒吧,也成为了他们的据点。 对着窗户长呼出一口气,看着雾气逐渐凝结成水珠,再缓缓落下。 临近冬日,叙拉古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兄弟们也该添件冬衣了。 “让汤米从账上拿钱吧,兄弟们也忙了一年了。” 点点头,安德鲁继续看报纸—— 【昨夜,荒原剧场发生不明原因爆炸事故,爆炸造成三人死亡,一人轻伤,目前具体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 。】 荒原剧场,爆炸案。 安德鲁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真相永远不可能会被调查出来,因为这事是他亲自带人做的。 昨天晚上的爆炸,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猎杀”,而死去的那三个没有报道名字的人,一个是甘比诺家族的首席财务,也是甘比诺家族的三号人物图伊,还有两个是他的保镖。 这当然是一场报复,当年柯里昂两兄弟离开叙拉古,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甘比诺家族,如今他们逐渐站稳了脚跟,那么干掉一个甘比诺家族的重要成员,倒也不算什么。 至于说甘比诺家族可能的报复…呵,和甘比诺家族作对的人能从沃尔西尼排到七丘城,多柯里昂一家不多。 更何况,谁会在意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柯里昂呢? ( ω ) 端起酒杯,安德鲁闲适地饮了一口,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人来找他。 吱呀—— 酒吧的门被推开,一个面色苍白的鲁珀走了进来,他有些慌乱,将礼帽紧紧抱在怀里,当他看到安德鲁的时候,他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发抖。 安德鲁看到他,笑着让他走到面前,道:“早安,特利特先生,看样子你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 “是的,安德…哦不,柯里昂先生!”特利特死死抓着帽子,他有些颤抖道:“感谢您,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特利特说得报复,还是指昨晚那场爆炸案,说来也巧,两件事正好撞在一起。 事情的起因是三天前发生在日暮酒吧的一场闲聊。 当时,安德鲁,安东尼,汤米和迪林杰等柯里昂团伙骨干都在这边喝酒,而随着一声门响,愁眉苦脸的特利特先生就走进来了。 特利特先生那天晚上连喝了两瓶叙拉古白兰地,直到舌头打结才放下酒杯,然而放下酒杯之后,特利特先生就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日暮酒吧里哭了半晌,直到哭声把其他客人赶跑,酒吧里只剩下柯里昂团伙骨干,他才逐渐平复了情绪。 本着纯粹的好奇心,柯里昂团伙骨干迪林杰端着一杯利口酒走到他面前,然后递上手帕,道:“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您这样儒雅的绅士如此痛苦?” 特利特先生用红肿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他知道迪林杰的名号,整个逆十字大街是柯里昂团伙的地盘,这是贝洛内家族默许的,普通市民都知道他们。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许是阴差阳错,特利特先生一下子就想到了柯里昂团伙的往日的名头,他知道柯里昂团伙是叙拉古少有的肯为普通民众出头的组织,因此他将自己的麻烦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原来,特利特先生有个刚满十八岁的漂亮女儿,小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本来计划明年就能成婚,然而在昨天,甘比诺家族那个图伊,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他女儿长得很美,于是图伊竟然带着人把特利特先生的未来女婿给当街毙了! 图伊带着礼物上门提亲,然而特利特先生压根就不想答应。 图伊绝不是真心想娶自己女儿,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有姿色的花瓶,单纯想要玩玩而已。 然而作为家族高级成员,图伊岂是特利特先生能反抗的?在特利特先生委婉拒绝之后,图伊大怒,他的手下想要强抢,但是特利特先生的女儿非常刚强,在将要被带走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源石结晶,并用它刺破了自己的胳膊。 眼见得美人变成了感染者,图伊非常恼火,他最终黑着脸离开了,但这还不算完,他临走时,让特利特先生在一周之内凑齐十万里拉献给甘比诺家族,不然就把他们一家驱逐出叙拉古。 十万里拉,让特利特先生倾家荡产也凑不齐,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特利特先生绝望至极,可又不敢跟妻儿抱怨,只能一个人来酒吧买醉。 听了特利特先生的经历,迪林杰回过头看了柯里昂兄弟一眼,随后安德鲁就冲着他点了点头。 “特利特先生,您要不要写个委托?委托我们柯里昂团伙帮您摆平这事?”迪林杰试探问道。 “你们真能摆平这事?”特利特先生抓着迪林杰的手,恳求道:“我不敢要求太多,只求能让那个图伊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和财产,哪怕是让我用自己一条命抵债也好…女儿已经得了矿石病,如果没有了家产,那她可就活不下去了…” “如果您愿意,柯里昂团伙愿意为您效劳…那么,让我们明确这个委托吧。”迪林杰取出纸笔,摊开在桌面上,道:“柯里昂团伙愿意为特利特先生摆平来自甘比诺家族图伊的麻烦,而特利特先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 “什么都可以,如果我们一家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劫,我什么都可以付出!” 迪林杰勾起嘴角,道:“当然,特利特先 生,您当然可以安稳地度过这一劫…” 特利特先生又哭诉了一会,最后在柯里昂团伙的目送中摇晃着身体回家了,而因为喝酒喝得太多,第二天早上特利特先生睡醒起来,他就把这件事当成了醉酒后做的梦,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然后,三天之后,也就是今天早晨,特利特先生拿起报纸,就看到图伊死在了剧院。 特利特先生的记忆一下子就回来了,继而就是一身冷汗。 他实在没有想到,柯里昂团伙说得摆平,不是摆平事,而是摆平人。 图伊死在爆炸里,不明不白,无声无息,警探们找不到线索,家族也拿不出主意,也就是说,图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特利特先生根本没有半点怀疑,他知道,这只能是柯里昂团伙做的,因为图伊纵横叙拉古几十年,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干掉他的。 而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特利特先生也慌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可是写了协议的,自己愿意用任何东西来度过这一劫。 现在图伊这劫倒是度过去了,柯里昂的劫却又来了。 所以特利特先生抱着礼帽忐忑不安地来到酒吧,他不知道安德鲁会跟他提什么样的条件,也许是钱,也许是别的什么,但特利特先生已经决定好了,只要能保住家人,金钱什么的他都可以抛弃,包括他自己的命,也可以抛弃。 安德鲁看着眼前这个颤抖的男人,他明明那么害怕,却还是来了,这就是男人么? 安德鲁叹了口气,先生当年说这片大地会把人变成鬼,也会把鬼变成人,这话实在不假。 “特利特先生,你的这份协议在这里。” 安德鲁取出那张纸,站起身,拍着特利特先生的肩膀道:“你曾说你愿意用任何东西来回报我们。” “是的,柯里昂先生,我是这样说的…但我依然恳求您,求您可以大发慈悲,放过我的家人…” “别这样,特利特先生,别这样。”安德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特利特先生,你现在是在日暮酒吧,是在柯里昂的地盘,在这里,和柯里昂,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 安德鲁将手中的协议对折,然后塞到了特利特先生的上衣口袋里,道:“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特利特先生,我们同情您的遭遇,就像当年这条大街上的那些善良人同情我们一样。” “请不要害怕,特利特先生,我今天把这份协议交给您,代表了我们并不会像图伊那样威逼利诱…我们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您的友谊。” 特利特先生有些发愣,他还不太能理解安德鲁的话。 “友谊是重要的,对么?特利特先生,收下吧,这份友谊可以让您的美丽女儿有一个未来。” 安德鲁拿出一个信封,问道:“特利特先生,我还听说,您在和维多利亚的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做生意,那可是个大公司。” 安德鲁早就知道,特利特先生是个很有眼光的商人,莱塔尼亚那边的商路一通,他就和维多利亚的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搭上了线。 “您的生意是否顺利?最近遭遇了变故,想必损失不小吧?那么您就一定需要这个!” 安德鲁将信封放到特利特先生的手里,道:“您把这封信,托人送给玫兰莎香料贸易公司的老板,就说,是一个叫阿加里图的先生送的,他们自然会礼遇您的。” “这,这…”特利特先生话都说不利索,他感觉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好运。 “特利特先生,请您记住,这是一份礼物,来自柯里昂的礼物,也是来自柯里昂的友谊。” “也许在未来,柯里昂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个时候我们会需要您的回报…当然也可能没这个时候…总之请收下吧,特利特先生,收下这份友谊,做我们的朋友。” “这…柯里昂先生,我,我接受了这么多恩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特利特先生有些拘谨起来。 安德鲁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将他送到酒吧门口,然后道:“那么就不说,特利特先生,柯里昂更希望看到您的行动,而且,您的说法不对,这并非恩赐,而是来自朋友的友谊,我们是朋友,所以不要拘谨。” “虽然如此,但还是感谢您,柯里昂先生。” “不要客气,特利特先生,祝您生活愉快。” 第五十六级 西西里的朋友 特利特先生千恩万谢,走出酒吧大门后还连连挥手,与安德鲁道别。 吱呀—— 柜台里屋的门打开,安东尼走出来,站在安德鲁身边道:“信件送给特利特先生了?” “是啊,估计先生的亲笔信可以让这位特利特先生生意做大吧?” “生意做得再大,他的女儿也变成感染者了,本来不必如此的。”安东尼摇了摇头道。 “你说得没错,安东尼。”安 德鲁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先生当年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理啊。” “先生的话?哪句?”安东尼问道。 “将木头上钉错的钉子拔下来,虽然可以收回钉子,但痕迹却永远留在了木头上。” 安德鲁摇了摇头,道:“出现问题,再解决问题,总也比不上不出问题。” “先生还说过这话?”安东尼挠着头。 “那天你睡懒觉,没听见。”安德鲁笑着调侃道。 “安德鲁!安东尼!”汤米走进酒吧,凑到两人身边道:“西西里家族来人了。” 西西里家族,也就是西西里夫人的家族,是叙拉古十二家族的首位。 安德鲁和兄弟对视一眼,然后道:“他们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们没说,只是在我的部下那里投了一封信,信里告诉我们,今天晚上八点,西西里家族的角头请柯里昂两兄弟去米兰剧场做客。” “大哥,这可能是个圈套。”安东尼道:“我们刚干掉了甘比诺家族的图伊,西西里家族就来了信,这很可能是对我们下的圈套!” “你说得对,安东尼,但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安德鲁点了点下巴,道:“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去。” “这是为什么?” “西西里家族是叙拉古最大的家族,因为西西里夫人的存在,在议会里说话份量极重。”安德鲁道:“因为这一点,西西里家族的作风相对比较【光明】,如果他们想对我们下手,只需要带着人在夜晚包围逆十字大街就可以了,没必要用信件请我们去做客…所以,我感觉,西西里家族应该是别的目的。” “那么,我安排一下,晚上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汤米举手道。 “安东尼和我一起,汤米,你去找迪林杰,让兄弟们晚上提高警惕,稳住我们的地盘。” “好的,安德鲁,你们完事小心。” …… 米兰剧场。 沃尔西尼最大的剧场,和炸死图伊的那个荒原剧场不同,米兰剧场是被家族幕后掌控的,因此规模庞大且秩序严明,如果图伊昨晚来到这里看戏,柯里昂团伙的计划大概率就没法实现了。 西西里家族的角头坐在这里,他悠闲地抽着雪茄,等着柯里昂团伙的到来。 “先生,他们来了。”手下凑到角头的耳边,道。 “让他们进来吧。”角头吩咐道。 吱呀—— 门开了,安德鲁和安东尼一前一后走进门。 “柯里昂?” “是的,先生。” “请坐。”角头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三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远处的舞台,沉默良久。 太上演得剧目比较有年头了,传达的思想与观念相当老套,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安德鲁和安东尼也一样,但看角头似乎挺喜欢,两人也就沉默地看着。 半晌,角头开口道:“柯里昂团伙是吧,西西里家族需要委托你们一些事。” “西西里的委托,我们当然愿意接受,但是我们都是一群没什么本事的人,只知道打打杀杀,估计不能为西西里做什么啊。” “是嘛?”角头笑了笑,道:“甘比诺的图伊都死在你们的手里,现在竟然说你们没什么本事,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么?” 什么?? 安德鲁瞳孔一跳,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个叙拉古最古老家族的恐怖。 安东尼没有说话,他知道眼下自己插不上嘴,大哥的脑子更加灵光,所以一切交给大哥吧。 安德鲁没有慌乱,或者说他早就有所计划。 一个高级的家族成员不好杀,图伊死后,柯里昂团伙的日子会变得紧张,这是他早就料想到的事,但是没想到还是想晚了。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杀死了一个家族成员?呵呵呵,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为何要否定呢?柯里昂,杀死一个仇人,难道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仇人的死,固然让人高兴,但如果因为仇人死去就被怀疑是凶手,那么应该没人能笑得出来吧?” 角头看了看安德鲁的脸,最后露出笑容,夸奖道:“好硬的嘴,和石头钢铁一样硬!” “您过奖了。”安德鲁笑着点头。 “很好,柯里昂,很好,西西里需要你们这样保守缄默法则的老派人,白可以硬说成黑,这才是足够可靠的意志。”角头翘起嘴角道:“西西里有一个委托。” “请说吧,先生,柯里昂团伙竭诚为您服务。” “我们事先说好,这不是我的委托,而是西西里的委托…你们明白么。” 安德鲁眼睛眨了眨,道:“我们明白。” 西西里的委托,那就是夫人的委托。 “夫人的意思是,甘比诺家族的扩张过于快,野心过于大,他们的行为已经动摇了叙拉古的 秩序,所以夫人希望…” “驱逐甘比诺。” 驱逐甘比诺??? 这下,不管西西里夫人是怎么想的,柯里昂两兄弟是真高兴,因为甘比诺如果就此退出叙拉古,那么他们就彻底站稳了脚跟,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叙拉古发展了。 但是喜悦没有冲晕安德鲁的头脑,他依旧谨慎地问道:“夫人既然不想再看到甘比诺,那为什么不直接下场,却还要委托我们呢?” 西西里的现有实力十倍百倍于柯里昂,夫人看不惯甘比诺,为什么不亲自下场? “因为十二家族的格局是夫人定的,所以无论怎样,夫人都不能做开第一枪的人。” 角头简单解释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西西里夫人虽然强大,但依照叙拉古的传统,只能维持现有的格局不变,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只能制衡,但不能亲自下场。 而这个时候甘比诺家族的图伊死了,做出成绩的柯里昂团伙就这样进入了西西里夫人的视线。 “如何,柯里昂?”角头笑着道:“对于你们来说,这应当是个不错的机会,不是吗?” “不是谁都有这个荣幸,成为西西里家族的朋友的。” “现在,告诉我吧,柯里昂要不要成为西西里的朋友?” 第五十七章 意外到来的拉默 “老大,你可不能答应他们。” 米兰剧场的谈判结束了,安德鲁和安东尼没有急着答应角头的条件,只是推说需要和手下兄弟们商议,就早早回到了据点。 日暮酒吧里,迪林杰用酒杯敲着桌子,急迫道:“西西里,他们难道是做慈善的么?如此好的机会就这样落在我们头上了?” “他们是把我们当成了子弹,想让我们去为他们卖命!” 迪林杰走到安德鲁面前,用手摇着他的肩膀道:“子弹一旦射出,只会被遗弃在对手的尸体上,我们小心谨慎这么多年,怎么能就这样被当成工具呢?” 迪林杰的想法非常简单,与甘比诺的仇怨是双方的事,不需要第三方来插手,何况这第三方还是西西里夫人的家族,柯里昂实力并不强大,一个不好,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但是迪林杰,你想过嘛?我们其实没有其他的选择。”安德鲁摇了摇头,道:“无论是西西里也好,还是甘比诺也好,对于我们来说,现在都是不能正面抗衡的存在。” 安德鲁无奈地耸耸肩,道:“我们低估了西西里夫人的能量,这个时间点暴露出来,实在是个意外。” 其实柯里昂团伙的实力根本不是西西里家族的角头想得那么强大,他们之所以有能力干掉图伊,有一半以上是凭借运气,还有一半,则是依靠安东尼的神性。 这小子的神性已经颇具规模,他现在已经可以借助意识帝国搞点空间储物和短距离瞬移了。 那天晚上,柯里昂团伙就是依靠安东尼的能力将炸药送进了图伊的包厢。凭着这种大道至简的方式才能成功,西西里的角头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柯里昂团伙已经有了抗衡家族的实力,但是其实他们的地盘也只在逆十字大街而已。 “所以,我们要答应他们?”安东尼看着自己大哥道。 “答应。”安德鲁点了点头,道:“我们答应他们,其实也并不都是坏处。” “什么意思?”迪林杰好奇道。 安德鲁叹了口气,道:“我们成立组织,并不是为了称霸一方,也不是想守着这条街勉强混日子,而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 安德鲁的目光逐渐放空,他想起了当年离开谢拉格时的想法,那个下午—— “大哥,我们就这样回叙拉古?”安东尼问道:“先生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这样不辞而别,会不会…” “安东尼,兄弟,你要明白,我们现在的离开是必要的。” 安德鲁解释道:“正是因为阿加里图先生对我们的恩情很重,所以我们才要回去,做上一番事业,这样才能回报先生。” 安德鲁的眼睛望着谢拉格逐渐暗下的天空,道:“先生的理想,是足够颠覆世界的理想,因此他的身边不需要拖后腿的无能之人,如果我们就这样得过且过下去,总有一天,先生的身边就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安德鲁拍着兄弟的肩膀,道:“我们要做出一番事业,然后回来,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跟上先生的脚步了!” …… 安德鲁抿了抿嘴巴,他继续道:“我们的事业,是为了更伟大的理想才起步的,而此时,机会摆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要让它白白溜走嘛?” “话是这样说…”迪林杰反驳道:“可是这不代表我们要做别人的工具啊。” “迪林杰,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安德鲁盯着他道:“我们需要的是推翻一个家族的机会,你觉得这样的机会很常见吗?” “如果不是 甘比诺家族取死有道,如果不是西西里夫人同样厌恶甘比诺,你觉得我们会发现这个机会吗?” “可是…这…” “不用再说了!”安德鲁打断了他,道:“这个活,柯里昂接了,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至于说可能的风险…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 迪林杰低下头,他伸出手拽了拽一旁汤米的衣袖,道:“汤米,你怎么看?” “我?”汤米挑挑眉毛,继而低下头,道:“我们的团伙是柯里昂团伙,自然听柯里昂的。” “至于说危险…迪林杰,你不会是害怕危险吧?” “害怕?我会害怕?!”迪林杰炸毛道:“别把人看扁了汤米,我连死都不害怕,还会怕西西里家族吗?” 迪林杰拍着桌子道:“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接受,那我又害怕什么呢?无论将来怎样,我都奉陪到底!” “好!迪林杰,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安德鲁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有叹了一口气: “其实,说到底,我们所面对的风险,其实也是可以规避的。” “规避?”众人疑惑道。 “没错。”安德鲁点头道:“我们之所以有诸多风险,其实本质上,都来自于西西里家族在事成之后可能的落井下石和鸟尽弓藏。” 甘比诺家族对于柯里昂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恐怖,安东尼能找到机会干掉图伊,那就能找到机会干掉卡彭,无非是难度高一点而已。 但是西西里家族就不一样了,作为委托的甲方,柯里昂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他们几乎直接和西西里家族绑在了一起,这就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甚至日后可能会成为西西里家族吸引仇恨的靶子。 而最重要的是,按照西西里夫人建立的秩序,十二家族至高无上,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也就是说,柯里昂对甘比诺家族出手,一样也是坏了规矩。 西西里夫人不想坏规矩,却让柯里昂去打头阵,这对于他们这个小团伙来说,当然是额外的风险。 冒风险不怕,柯里昂团伙的兄弟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关键是冒了风险之后,要是再被西西里家族背刺一手,那可就太黑色幽默了。 “所以,我们很需要一个兜底的策略。”安德鲁道:“我们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后盾,可以是一份材料,可以是一件武器,当然也可以是一个人。” “这个后盾必须要起到威慑的运用,保证我们安全的同时,还要能让西西里夫人投鼠忌器,让她不会做出秋后算账的事。” “你说得很对,但是,这样的后盾要上哪去找呢?” …… “也许,我们已经找到了。” 安德鲁的目光忽然亮起,他直直地盯着窗口,喃喃道。 众人下意识地回过头,月光下,那精致的窗台上,一个头顶宽大巫师帽,戴着单片眼镜的黑袍青年拄着手杖靠在窗边。 第五十八章 保底 当日,和大炎天子聊完三国事宜,沈沐柯就暂且告退,前往馆驿休息了。 天子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的信息,此刻需要的消化,再多说其他就显得有些负担过重了。 反正,沈沐柯已经把大炎针对周边三个国家的策略全都告知了天子,至于说天子会不会完全采纳,这就不是他能干预的了。 但是至少,沈沐柯已经拿到了他此行最需要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大炎的粮食,还有一个就是大炎的友谊。 虽然大炎在过去的千年时光里,几乎没有什么对外事宜,但是沈沐柯有自信,他可以开这个先河。 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可以独善其身的时代了,各国之间的疆土都连在一起,各国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密切,这种状态下,大炎想保持过去那种遗世独立、自给自足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了。 所谓早做打算总比不做打算好,沈沐柯相信大炎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大炎和莱塔尼亚的结盟势在必行。 沈沐柯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大炎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和那些大炎的臣子们会晤和宴饮外,就是打理自己这边的事务了。 和塔露拉的日常自然继续,而莱塔尼亚那边双子女皇的执政也逐渐步入正轨,沈沐柯终于有时间去打理一下自己那些留学在外的学生们的事了。 他通过神性和自己那些出门在外的学生建立了联系,并开始归拢这些年学生们的收获。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在切城研究所事件后成功晋升,现在他们跟在敦克尔侯爵身边,已经成了乌萨斯第三集团军中的新秀。 而和敦克尔侯爵不对付的第四集团军的万尼亚大公,他在研究所事件后收到了冷遇,已经基本脱离了军队,现在已经在养老了。 可以预见,几年后,万尼亚大公就会和原剧情里一样,被凯尔希刺杀死去。 银灰和灵知那边,也是稳中向好,他们的队伍彻底融 入了萨米人的游击队,由于他们的指挥得当,眼下的萨米游击队,人数上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而且还有不少寒灾祭祀也加入了他们,这让这些松散的队伍一扫颓势,不仅可以抵抗乌萨斯的稽查队,还可以打一套防守反击! 玛恩纳那边,他哥哥的公司经营似乎是到达了瓶颈期,最近他们正打算往邻国玻利瓦尔扩展,希望可以度过。 而艾伦先生那边,他笼络了不少卡西米尔无胄盟的成员,大多数是年轻人,他们和那些老人相比更有理想信念,是合用的好苗子。 而谢拉格这边,希娜带着一批萨尔贡的鳄鱼人兄弟来投靠,现在已经被编入了正规军,而沙卒小队的研究也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空天舰在年的指导下,已经基本完成,现在就差一些细节了。 维娜和德拉克双子,许久不见,她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她们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拥抱了原剧情里未曾设想的理想,她们已经有了基础,相信很快,她们就可以回到维多利亚,开始自己的事业。 一切一切都很好,直到沈沐柯看到了柯里昂兄弟的近况—— 西西里夫人绝对是想玩一手兔死狗烹的绝活,她明知道团伙对抗家族是对秩序的破坏,却还要委托柯里昂团伙,这难道不是计谋嘛? 西西里夫人下得一手好棋,在自己坏规矩和别人坏规矩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其实如果没有柯里昂兄弟,西西里夫人对甘比诺家族的清洗和驱逐一样会发生,【喧闹法则】剧情里就是这么写的,甘比诺家族被西西里家族驱逐,之后逃到了龙门,最后覆灭于鼠王之手。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西西里夫人如果真的想对甘比诺出手,那么叙拉古其他十个家族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当柯里昂出现在西西里夫人的眼中,西西里夫人还是毫不犹豫地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也正常,换成沈沐柯站在西西里夫人的立场上,估计比夫人还果断。 但是这回不行,柯里昂兄弟是自己的学生,沈沐柯怎么会让西西里夫人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呢? 更何况,沈沐柯几乎从没有把叙拉古这个伪装成国家的集合组织放在眼里,哪怕是叙拉古的兽主扎罗又能如何,充其量不也就是个福瑞版的杰斯顿么? 因此,沈沐柯在这种情况下,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自己家的孩子,关键时刻自己不撑一把,谁来撑? 因此,就有了此时这一幕: 身着当年在维多利亚的那套衣服,沈沐柯的幻影来到了叙拉古。 沈沐柯眼下的大炎之行还远没有结束,一时间抽不开身,但是他的权柄给了他另外的答案。 拉默的魔神幻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可以变成乌鸦、也可以变成人的魔神降临在叙拉古日暮酒吧的二层,虽然不是沈沐柯的本体,但沈沐柯把魔神“拉默”的全部力量都集合在这里,这力量对付兽主都绰绰有余,更不要说帮助柯里昂兄弟了。 安德鲁和安东尼非常兴奋,他们已经太久没看到先生了。 而一旁的汤米和迪林杰虽然不认识阿加里图是个什么人,但是从眼前这个黑袍巫师的气息判断,这个人拥有着压倒性的强大,他的气势比安东尼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就是安德鲁他们经常念叨的“阿加里图先生”? 名不虚传啊,就像是怪物一样可怕! “先生,您怎么会突然过来?” “当然是为了你们,你们就这样答应西西里家族的条件,可不明智啊。”拉默笑着道:“西西里家族想要利用我的学生,我当然要出面了。” “先生…我们的能力有限,竟然还要您过来帮我们…” “这不算什么,安德鲁。”拉默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每个人的能力也各有不同,因此我从来没有苛求过你们什么。” 拉默伸出手,拍着柯里昂兄弟的肩膀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就让我作为你们的后盾,来让你们做得更好!” 第五十九章 不速之客 叙拉古,米兰剧场。 相同的包厢里,安德鲁面对着西西里的角头,签订了协议。 协议的大致内容是,柯里昂团伙帮助西西里家族逐步削弱甘比诺家族的实力,并最终将甘比诺驱逐出叙拉古,而作为回报,西西里夫人要扶持柯里昂顶替甘比诺的位置,成为叙拉古的第十二家族。 实话说,这协议内容相当模棱两可,但是对于两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驱逐一个在叙拉古经营多年的黑道家族,这是叙拉古自建立秩序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双方的协议更像是一种君子约定。 从第三方的角度看,柯里昂是绝对劣势的,因为明面上,他们是协议里最弱的一方。 然而安德鲁·柯里昂的顺畅态度简直堪称急迫,他几乎 没看完协议全部就落笔签名了,这么顺利的情况让角头都感觉不可思议。 甚至到了最后,角头都感觉自己貌似是欺骗了一个傻子,以至于还主动给柯里昂团伙安排了后续的晚餐。 握着那份协议,角头匆匆地走出剧场,一辆高级黑色轿车就等在这里。 “真安静啊,街道上都没什么人。” “先生。”一个部下向他点头,并在抬起头的一刹那冲他眨了眨眼。 角头的神情一瞬间紧张起来,他小心地打开车门,钻进轿车—— 身着黑色大衣的白发鲁珀妇人坐在那里,她似乎等待了很久。 “夫人!”角头低声道:“这么晚了,还要您亲自跑一趟,是我们做手下的失职…” “不用客气,我也就是出来散散心。”西西里夫人轻轻揉搓了一下自己大衣的袖口,道:“他们签了?” “签了,夫人,柯里昂兄弟很干脆地就签了。” 角头将协议递给西西里夫人,道:“他们就像是突然顿悟了一样,没有看完就签了,呵,也许是家族的名号压倒了他们?” “也许吧,总会有一个原因…”西西里夫人拿起协议看了看那上面的签名—— 安德鲁·柯里昂… “嗯?” 西西里夫人本能地用手摸了一下那个签名,只见这用钢笔写上的签名随着她的手指迅速被打散,继而又重组成另外的样子——拉默。 “拉默?”西西里夫人小声地念叨一声。 “您好,西西里夫人。” “什么人?!!”角头猛地回头,在这辆高级车的后侧座上,一个头顶巫师帽,右眼戴着单片眼镜的黑袍青年正坐在那里,他无声无息,如果不是说话,角头甚至不知道他就在车上。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角头下意识摸向侧兜,想要拿出铳械,但是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他只是刚有了反抗的想法就动弹不得了。 “住手!”西西里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阁下是哪一位?为何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晚上好,西西里夫人,久仰大名。”拉默笑着点头,将头上的帽子取下,道:“您这位部下,想要开枪打我,这是我不可接受的,所以,还请见谅。” 祂害怕枪械? 西西里夫人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衣的口袋,但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 对方的话语可能只是陷阱,在没有了解之前,还是不要和他起冲突。 “阁下突然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以单独谈一谈,西西里夫人,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拉默笑着道,祂伸出手将角头身上的法术解除。 “你,下车去,在我叫你之前,不许让任何人上来。”西西里夫人命令道。 角头看了看西西里夫人,又看了看拉默,最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走下车。 拉默等着车门换上,然后就看到角头拿起了电话,通过神性,拉默知道角头在叫增援,所以眼下,得长话短说了。 “您的部下很称职,也很忠心。”拉默笑着道。 “您来找我,不只是想说这些吧?”西西里夫人道。 “当然,当然。”拉默回答道:“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拉默,是阿加里图先生的部下…” 用魔神幻影说是本体的部下,这种玩法让沈沐柯兴奋不已。 以前总看到别人开小号玩马甲,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然而西西里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听说过这个名字…阿加里图,就是杀死巫王的那一位。 “是阿加里图派你来的?莱塔尼亚终于决定要吞并叙拉古了?!” 西西里夫人的态度变得冷漠起来,语气也逐渐变成了质问,她感觉自己最担心的事可能要发生了。 叙拉古和莱塔尼亚是邻国,很久以前两者就有摩擦,曾经,有很多人认为,叙拉古早晚要失陷于莱塔尼亚之手。 但是后来,随着西西里夫人匆拉特兰带来了铳与秩序,叙拉古逐渐支愣起来,因为莱塔尼亚最终也没有吞并成功,直到巫王上位。 巫王虽然对于国土有着近乎病态的追求,但是当他意识到叙拉古的不可动摇时,他就转换了目标,把目光转向了玻利瓦尔,因此叙拉古与莱塔尼亚的关系得以缓解。 然而,几十年过去,莱塔尼亚换了主人,作为大陆上少有的长生者,西西里夫人当然知道莱塔尼亚真正的掌权者是谁,但正是如此,她才无比担忧。 巫王虽然疯狂,但是他疯得单纯,疯得彻底,是质优价廉、童叟无欺、原汤化原食的疯,重在一个单纯,虽然他不讲道理,但他的心思却很好猜,但是阿加里图不一样。 西西里夫人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神秘客,这个人就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这片大地上,然后就以一己之力搅动了大陆的风云。 对于这 样的人,西西里夫人并不知晓他的底细,也就没有贸然与他建立联系,然而现在对方的部下已经坐在自己面前了,这属实超出了西西里夫人的预料。 “夫人,别紧张。”拉默摇了摇头,道:“我家先生从来没有吞并叙拉古的年头,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开玩笑,沈沐柯吃饱了撑的要吞并叙拉古,这里有什么非要不可的资源吗?叙拉古通心粉?还是叙拉古披萨? 看着眼前的西西里夫人,拉默笑着摇了摇头,道:“夫人,我今天到此,只是为了和您谈一桩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关于甘比诺的?”西西里夫人挑挑眉毛。 “甘比诺的问题是叙拉古的家事,我无意插手,虽然您所委派的柯里昂兄弟是我的朋友…但年轻人嘛,总要历练历练,这件事,我就不会再过问了。” “说得好听,如果柯里昂团伙被鸟尽弓藏,你怕不是要第一个找上门来。”西西里夫人暗道:“看来不能动柯里昂了,不仅不能动,还得完成那份委托上的条件…拉默是吗?我记住了…” 第六十章 中间商可以赚差价 “既然你不是来过问甘比诺的,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来和我闲聊的吧?” “夫人不必如此警戒,我带来的消息,是好事。” 沈沐柯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西西里夫人。 西西里夫人打开信封,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赤红色的龙头纹章。 “炎国?” “正是如此。”拉默点了点头道:“我家先生,已经与那炎国的皇帝结盟,两国之间,互通有无,并要成立一条商路,以此驱动两国的经济…” “所以,叙拉古就成了挡在商路中间的障碍,对吧?” 沈沐柯与大炎谈了很多合作事宜,其中就包括这条古代商路的重新开通,然而我们都知道,大炎与莱塔尼亚通商,有着两个障碍,一个,是卡兹戴尔,还有一个,就是叙拉古。 卡兹戴尔不宜考虑,按照沈沐柯的猜想,卡兹戴尔就算是得到了大炎的友好,也终究会走上那条极端的道路,区别只在于烈度的强弱罢了。 然而这样不行,大炎和莱塔尼亚,需要的是可以保证稳定和安全的商路,如果行商拉着货车一进卡兹戴尔,看到的是兵荒马乱、血流成河,那这条路还会有人走嘛? 因此,沈沐柯与大炎天子最终选择了叙拉古作为中转站,以此为桥梁,建立商路。 沈沐柯并非不想越过叙拉古,搞个自贸区,但是考虑到叙拉古毕竟是地头蛇,你不让它做倒爷,它可能就要做劫匪了。 因此,本着皆大欢喜的想法,沈沐柯派出了拉默,让祂来和西西里夫人谈。 “夫人,大炎与莱塔尼亚,已经决定通商,这条路上,稳定的叙拉古是最合适的中转站,只要东西两国通商,叙拉古只需要提供场地、运输和安保,就可以赚来外汇,这种机会对于叙拉古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叙拉古有叙拉古的秩序,大炎也好,莱塔尼亚也好,你们之间的盟约和叙拉古并无关系。” 西西里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她不愿意为了莱塔尼亚和大炎开辟出专门的场地和路径,或者说,她很排斥。 叙拉古是秩序的,同样也是传统的,这种传统贯穿了叙拉古的前世今生,也是叙拉古历经沧桑仍然能保持凝聚力的原因。 叙拉古的一切,都烙印着我们的文化与传统——包括尾巴。 这是【叙拉古人】里,斥罪的原话。 在沈沐柯看来,这种文化成就了叙拉古,也限制了叙拉古。 叙拉古的立国之本,是文化与秩序。 文化,来自于鲁珀一族的传统,这种锱铢必较,坚持原则的思想贯穿了鲁珀人的一生,狼族之所以能够延续,就是凭借这种奇特的文化。 但是这不好,起码对于文明和种族的发展不好。 看看大炎吧,那才是文化,那才是文明,能说出“粮食不就是给人吃的嘛?”这种话,并能慷慨地将种子送给需要的人,这种胸怀,这种海纳百川的自信,才是文明的象征。 然而对于叙拉古来说,敝帚自珍和墨守成规似乎是常态。() 文化尚且不足,那秩序呢?叙拉古的秩序来自于西西里夫人,来自于拉特兰… 拉特兰,说起这个城市沈沐柯就感到一种强烈的喜感。 讲个笑话,叙拉古用的是来自拉特兰的秩序。 开玩笑呢,你以为谁都能和萨科塔相提并论嘛?别忘了,拉特兰的主只渡萨科塔! 拉特兰的秩序是泰拉大陆之上的独一份,这是独属于萨科塔的特权,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道】,而这种【道】,只有在拉特兰才好使。 西西里夫人看到了秩序的好处,她以为将秩序带到叙拉古,就可以让叙拉古成为拉特兰一样的理想城 ,但是她错了。 和可以心电感应的萨科塔不同,鲁珀做不到心意相通,但鲁珀比萨科塔人更向往自由。 奔走在荒原之上,对着月亮引吭高歌的种族怎么可能会被冰冷的规则限制了思想?西西里夫人以为秩序能让鲁珀团结,但殊不知,她这样也限制了狼族的发展。 十二家族的特权让整个叙拉古变成了一个大号公司,他们和金字塔一样压制了民众,也压制了思想。 而现在,西西里夫人又拿出了“秩序”这块招牌,拒绝了沈沐柯。 然而拉默只是摇了摇头,道:“夫人,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多考虑一下。” 拉默双眼看着西西里夫人,诚恳地说道:“大炎与莱塔尼亚需要叙拉古这个中间人,而叙拉古也需要大炎和莱塔尼亚。” “叙拉古有自己的秩序,我们有自己的生意,不需要其他。” “夫人,我得说,我可不是在求您。”拉默抿了抿嘴道:“大炎与莱塔尼亚需要叙拉古,这是事实,但同样的,大炎与莱塔尼亚,也可以选择直接跳过叙拉古。” “你在威胁我?”西西里夫人严肃道。 “并没有这个意思,夫人,我无意与您对抗,莱塔尼亚也不想因此发动一场战争,但是大炎要如何决择,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拉默眯起眼睛,道:“夫人,请您不要冲动地做出决定,难道您情愿大炎的龙旗飘扬在叙拉古的高楼上嘛?” 西西里夫人沉默了,她不愿意接受,但似乎她也没有选择了。 西西里夫人感到有些新奇,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可以用这种语气来威胁自己了,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如果大炎和莱塔尼亚想要与叙拉古合作,叙拉古能得到什么?” “安全,与财富。”拉默笑着道:“叙拉古需要开放商路沿途的所有移动城市,这些城市会得到大炎和莱塔尼亚的双重保护,同时我们也会保证叙拉古的安全,保证这个国家不会被外敌入侵。” “而我们也不白用叙拉古的场地,我们可以支付一定的场地佣金,如果您愿意,我们也可以用一些货物抵押。” 西西里夫人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道:“场地,叙拉古可以提供,佣金可以另外面谈,但是安保和护卫必须要由我们负责。” 西西里夫人的想法很现实,如果让大炎和莱塔尼亚负责安保,那不就是在叙拉古驻军了?其他国家在本国驻军,那还不就是对本国的控制么? 这个先例不能开,这是西西里夫人的底线。 而拉默也不在意这一点,莱塔尼亚还不想对外整什么活,既然西西里夫人愿意自负安保,那也省去了很多己方的麻烦和支出,这不是皆大欢喜? 第六十一章 我要是朔,我拿大剑追着你砍 远在大炎都城的沈沐柯接到了拉默传来的简报,事情很顺利。 隔天上午沈沐柯就和天子说了这事,莱塔尼亚与叙拉古之间的商路,总算是建立上了。 沈沐柯还在谈话的最后,隐晦地表明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在莱塔尼亚和大炎这边已经驻留得太久,眼下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筹备谋划,没法继续摸鱼下去了。 天子显然知晓他的意思,虽然天子有一万个想把他留在朝堂里的心,最后也不得不松口。 “沈国主,既然商路已经通畅,那朕先前答应你的也应一并交付了。”临行时,天子摆摆手,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手持着工具走上殿来。 “这些,都是朕为沈国主挑选的农家子弟,他们的源石技艺专精于务农,想来,应当能在耕种一道上,帮上国主很大忙吧?” “陛下仁德,余甚为感激…只是余另有要事,要往他处,因此不能亲自带着这些子弟回国,故而…” “那没关系!”天子笑着道:“无妨无妨,沈国主本是神行无踪之人,这些小问题,朕就可以替你料理了。” 天子面对着那些农家子弟道:“你等携我旨意,自行通过商道前往莱塔尼亚,不可有误。” “臣等领旨!” …… 沈沐柯拜别天子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天子虽然嘴上说得痛快,但还是拉着他侃了一下午大山,内容五花八门,什么尚蜀的绸缎比以前产量低了,姜齐的大葱长得比人都高什么的…沈沐柯最终也没好意思直接拍屁股走人,只能寄希望于天子自己困乏之后再找理由离开。 然而天子似乎相当兴奋,一个下午嘴巴不停,说到最后,就到了喜闻乐见的家长里短时间—— “沈贤弟可曾婚娶?朕听太傅说,你与我朝古神,岁的第九子年,互相倾心?” 面对着沈沐柯,天子已经完全放开了,“国主”被舍弃,“贤弟”则成为版本答案,而且天子还很委婉地称呼年为岁之九子,没提碎片的事。 一 想到这,沈沐柯就忍不住叹气,年,自己好几年没和她见过了,说起来自己这些年远离谢拉格,一直没和她联系,如今提起,倒是觉得自己跟个负心汉一样,让伴侣一个人在谢拉格那“搬砖”。 天子看出了沈沐柯的窘迫,然后心里暗自笑着。 这小子,你也有今天?话说终于有这么一样东西是你小子不知道不了解的了。 一个人要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到,那么对于和他相处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别人完全比自己强的。 放到天子这里就更是如此,这也就是沈沐柯一个外来之人,如果是自家那个兄长有沈沐柯这般的能力,天子陛下早就气晕过去了。 这非是天子善妒,实在是为人君者,九五至尊,就算再胸怀宽广,也终究是称孤道寡的人,怎么可能有如此容人之能? 因此,对于现在这个略显窘迫的沈沐柯,天子一时间很兴奋了! 不懂男女之事?这好办啊!朕位居九五,后宫里嫔妃无数,朕可太了解女人了! 于是,空荡荡的宫殿里,两个男人露出了大家都懂的笑容,开始了“狼狈为奸”的讨论。 讨论的结果非常喜人,经过了圣天子陛下的一套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事朕帮不了你。” 天子哭笑不得地表示这事你把莱塔尼亚倒贴给我都不行,不是不愿意,是真办不到。 和当年的奥拉维尔·希瓦艾什先生一样,天子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压根不了解女人。 天子的想法是,女人嘛,总是倾慕一些浪漫色彩浓厚的东西,渴望一些伴侣之间有趣的小互动。比如说一同出游时的小“摩擦”,一同用餐时的小“情趣”什么的。 但是当天子把这些告知沈沐柯的时候,得到的反馈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陛下说的这些,余都试过不少,也就是刚开始有点用,但是后来,年就不怎么喜欢了。” 也许是大炎天子的妃嫔都属于那种保守妇道的类型,这类女人就讲究一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年不是这样的。 某种意义上,年比沈沐柯本人还要肆意妄为,作为十二个兄弟姐妹里最闹腾的一个,年是绝对不符合常理的,她所求的是一场狂欢,然而这场狂欢,沈沐柯不太想给她。 天子对此表示不解,作为一国天子,他不太明白沈沐柯的想法。 沈沐柯的想法,来自于和年的朝夕相处。 曾经,沈沐柯以为年的性格是天生如此,但是后来他发现,年并非如此单纯。 年和他一样,也喜欢沉睡,据她所说是为了寻找梦中那无拘无束的自在感觉,但是沈沐柯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沈沐柯虽然和年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但是他和年睡在一起也有很多次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沈沐柯睁开双眼,在朦胧中看到年就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明月怔怔出神。 沈沐柯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和年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岁。 这是困扰十二个兄弟姐妹的永恒梦魇,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让沈沐柯放心不下年的地方。 有人说岁兽十二个兄弟姐妹终有一日要重新合为一体,但是那样,年还会存在吗? 十二个兄弟姐妹,十二个不同的灵魂,不同的思想,一定要在那一天迎来自己的宿命嘛?就没有其他的路径可走了吗? 沈沐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他还太弱小。 然而现在,沈沐柯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他依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就这样逃避着,甚至很长时间没有和年联系了。 他在回避,回避问题,也回避年的疯狂。 年所渴求的,不是一场狂欢,而更像是身患绝症后那最后的疯狂。 年需要释放自己的苦闷,就像那些将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一样,这一点和她妹妹夕很像,两者都是同样悲观,区别在于年选择了放肆,夕选择了逃避。 然而沈沐柯面对这等情况却完全束手无策,他不想让年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但也拿不出好的主意,最后只能就此搁置了。 天子对于沈沐柯的情况也很苦涩,他是龙族人,是天子,天下之事都可如他所愿,但是唯独岁兽一事,他很茫然。 从小,天子就被人教导着,岁兽的十二个碎片是巨兽,是不同于人的怪物,祂们可以为大炎所用,但却不值得信任,需要时时提防,适时打压。 但是后来,当天子和太傅逐渐交心,天子也就理解了岁兽十二碎片的不易。 得益于大炎的历史与文化,祂们已经不能算是正经的神灵,时间的冲刷没有让祂们彻底超脱,反而有几个越来越像人了。 十二子中的老大朔,老三令,这两位曾经共同在玉门帮助大炎抵御邪魔,这份功勋,天 子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太傅的话的确深得天子心意,大炎所求的,不是偏安一隅,而是兼济天下、海纳百川。 拥有如此志向的大炎自然不能小肚鸡肠,不能如司岁台那些皓首匹夫一般,视巨兽之流为仇雠,而应该接受、吸纳、并最终与之交融,取长补短,以振社稷! 天子理解岁兽十二碎片的不易,同样,他也理解沈沐柯的不易。 没有什么是没有代价的,就比如沈沐柯如今的诸多成就,天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 沈与年,两者都是他所重视的,而如今,这种不易让他着实为难。 和平常的男女不同,这一对,是世间罕见的一对,也许几千年不会再出了。 最后,这个位居九五的天子只得拍着沈沐柯的肩膀,沉默以待。 沉默良久,天子突然眨了眨眼,似乎有了办法! “沈贤弟,朕有了这么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去尝试尝试。” “什么办法?还请陛下教我!” “诶,什么陛下,以后就叫兄长,陛下这称呼多见外?”天子笑着摆着手,道:“本来,这事就算你不问我,我也得为你考虑,毕竟你与年结为夫妻,这是对两国社稷都好的好事啊!” 天子笑着道:“为兄不知,这岁兽之问题何解,但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道贤弟可曾和年的兄弟姐妹谈过此事?也许祂们另有办法呢?” “这…倒是真的没有。”沈沐柯眼睛一亮,他感觉这事有希望了! “兄长此言,令我茅塞顿开,余拜谢兄长!” “诶,先别急着谢我。”天子笑着扶住沈沐柯的手,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你可别急着高兴,此事成与不成,还很难说,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什么?” “你有难了,小子,你要娶人家,却从没有见过人家的家人?你俩确定关系多久了?正式拜会过家属吗?没有吧?门都没串过就想把人家妹妹娶走?我要是朔,我拿大剑追着你砍!” 第六十二章 贵公子瓦沙克 从天子那告别出来,沈沐柯只感觉压力山大。 对啊,自己和年都交往这么多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不少了,就这种情况,和正经的夫妻也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除了令姐,自己好像再也没见过谁了吧? 这样盘算着,沈沐柯回到住处。 根据原剧情分析,这个时间点,大哥和令姐应当都在守边关,而夕则是在灰齐山隐居,二哥应该是已经把自己细细切作臊子了,估计是见不到了。 颉怎么样了呢?这会还在吗?估计也不好找她出来。 还有黍,他应该知道二哥在哪,但是问题是沈沐柯不知道他在哪。 那么眼下,十二个兄弟姐妹,沈沐柯知道名字的也就只有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压根找不到的。 “这亲戚不好串啊。” 沈沐柯为难道,他一挥手,眼前浮现几道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长着火尾的鹿,嘶鸣沙哑的鸽子,手持宝石和药瓶的男人。 弗法,汉帕,佛拉士。 这是已经达到100%的魔神,拉默已经被他派到叙拉古去了,而这几个,也有自己的任务。 “派佛拉士去萨米吧,萨米游击队的生活是苦涩又艰难的,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应当需要佛拉士的药学知识,还有隐身和不死,也很适合游击队。” 沈沐柯转向一旁,看着那只鸽子道:“弗法去趟维多利亚,我总有些心神不定,似乎维多利亚有大事要发生…” 按理说,维多利亚的老狮王没有死在1072年,这样维多利亚的局势应当是稳固的才对,再加上自己等人在伦蒂尼姆的诸多布置,想来维多利亚应当不会如原剧情一般被萨卡兹摘桃子吧? 以防万一,还是派汉帕去一趟,况且自己已经答应了老狮王,要庇佑阿斯兰一族,虽然老狮王本人不在保护范围里,但人情这事嘛,哪有那么严格?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至于说弗法,你去找阿克托斯他们,融入切城,如今的切城,在敦克尔侯爵的经营下,已经“固若金汤”,因此让弗法过去,可以起到扩大战果的运用。 弗法的雷霆太适合正面作战了,想来应当不会让沈沐柯失望。 安排好一切,沈沐柯唤醒模板先生。 “您又要献祭源石?” “那倒不是,只是我需要补全富卡斯的权柄,应当可以吧?” “当然,只是这样,不如您直接抽取魔神划算。” “无所谓,我这边正缺人手呢,尽快把富卡斯拉满为好…至于说其他那些源石,也都不攒了,直接抽取新的魔神。” “如您所愿。” 模板先生接受了命令,将源石注入富卡斯,将他的魔神幻影召唤出来,而其他的源石, 则变成了… 恭喜您,获得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之三位——【瓦沙克】。 【模板——所罗门王的眷属们】 解锁程度——8/72 当前最终获得:【弗法的魔神幻影】,【拉默的魔神幻影】,【汉帕的魔神幻影】,【佛拉士的魔神幻影】,【富卡斯的魔神幻影】,【瓦沙克的异次元双瞳】,【瓦沙克的未来视】。 【瓦沙克的异次元双瞳】: 洞穿未来与过去的双眼,如果你真的理解了它的力量,你将战无不胜。 【瓦沙克的未来视】: 启示,随命运而来,在无数的故事里,心血来潮、有感而发都是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手段,有人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有人说,这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所致,谁知道呢… 检测到当前完全觉醒魔神已达五位,已经为您开启“军团”。 …… 从住处出来,沈沐柯神情复杂。 一方面,他将富卡斯派去了哥伦比亚,希望可以帮助到玛恩纳他们。 又一方面,他得到了新的权柄,也解锁了模板新的功能,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新的功能和权柄,无不在暗示着他。 战争,将要来了。 凭心而论,沈沐柯不想打仗,打仗有什么好么?烈火与兵戈只能带来悲剧,没有历经过战乱的人以为和平是平常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它可贵,和平就是如此。 和平才有稳定,稳定才有发展,发展才能让人好好活下去,如果没有了和平,那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但是现在看来,大陆上那些掌控兵戈的人,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 自1062年沈沐柯从天而降,整个大陆就像憋着一股邪火,大家都在期待着某件事发生,以前沈沐柯没意识到,但现在他了然了。 人们在期盼着洗牌。 这片大地就这么大,各国的扩张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也就给了野心家一个理由。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子,谁比谁更高级么?不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仇恨,道理,信仰,乃至理想,说到最后,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 沈沐柯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区别只在于,他所求的,比任何人都大。 轻轻叹了口气,沈沐柯喃喃自语道:“不管怎样,我的事业已经走到了如今,今生今世,能有如此作为,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接下来,无论是血与火,还是花与诗,都尽管来吧!” 暗自下定决心,沈沐柯取出一份地图。 天子给的地图挺详细,沈沐柯很快就找到了灰齐山。 大哥和令姐那边不着急,他们这几年估计也不会到处跑,玉门那边,一时走不脱。 因此,沈沐柯最终决定去拜会一波小妹,毕竟是紧随年之后出的新年限定… 沈沐柯去找夕,倒也没指望她能在岁的问题上给出什么建议,这丫头自己都对岁避之不及,哪有什么建议,沈沐柯之所以先找她,完全是因为想给自己放个假、旅个游罢了。 这个时间点,夕应当是已经在灰齐山落下脚了。 画中人剧情里,夕在很多年前遇到了嵯峨的住持师父,又在婆山镇遇到了黎,又在黎老死了之后来到了灰齐山,这么算来,如今她应当是正在灰齐山那。 这就好办了,正好去叨扰一下,就是不知道她欢不欢迎… 沈沐柯突然笑起来,夕宝遇见自己,估计得一万个不爽吧?毕竟自己是年的伴侣啊。 考虑到年去找夕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而且两人还因为理念大打出手…想来自己独自前去…不会要跟小姨子拼命吧? 沈沐柯拍拍脑袋,感觉此行要不就从长计议? 然而思索了一会,沈沐柯还是决定,无所谓。 夕宝就一个宅女,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更何况谁说夕宝孤僻成性?她在【将进酒】剧情里还是挺可爱的嘛~ 沈沐柯想了想,运用权柄,瞬移至皇宫某处。 对于一个画家宅女,沈沐柯决定投其所好,从皇宫里顺了一套上好的笔砚,准备作为见面礼送出去。 “就这样吧…希望夕宝能接纳我,当然她不接纳也没用,毕竟我跟年的事也不是她说了算…” 第六十三章 画中人 清朗的午后。 沈沐柯睁开眼,走进一家精致的茶楼,缓缓踏上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将手杖放下,抬起头道:“小二哥?” “来了来了!” 肩膀上搭着手巾的小二哥凑过来,他殷勤地为沈沐柯递上茶具和菜单,等候吩咐。 沈沐柯翻开单子,一股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似乎多久没有坐在这样风格的店里点餐了,这勾起了他很多回忆,最终,他做出决定—— “来一壶碧螺春吧,再加凤爪和虾饺,如果有叉烧包 ,就多加一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好嘞,客官,马上为您准备!” 小二哥冲着楼下跑去,不一会又端着菜品上来。 沈沐柯看着茶水如同清泉一般流入茶杯,只感觉闲适惬意,他透过窗户,望向远处—— 一个颇有些书卷气的说书先生正在街角口若悬河,那滔滔不绝的口中描绘了世间百态,可见是曾经走南闯北的江湖客,只是那些书里的东西虽然挺有趣,但总有些云里雾里,风格也不是很接地气,反而让人感到高远飘渺,仿佛不是此间事一般。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沈沐柯摇了摇头,这书不好,过于飘渺不定,语言也太深奥了,不接地气,这种书是说给文人的,而不是说给普通人的,要知道这三乡五里都是庄稼汉居多,哪有人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换句话说就是,太雅了,应该俗点。 沈沐柯摇了摇头,把手中最后一个叉烧包塞进嘴里,将银票垫在盘子下面,然后,无影无踪。 …… 长河落日,血红色的夕阳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大地。 狂风卷积着沙尘,风沙轰击在战甲之上,兜鍪之下,是一双双畏惧死亡却又渴望功勋的眼眸。 沈沐柯抬起袖子擦了擦被殷红的血遮蔽的双眼,他知道,此刻他正身处于大炎的边疆上。 至于战阵的对面,看那飘扬在空中的鹰旗,在加上那些士兵的长相… 那是骏鹰帝国的标志,他们是骏鹰,是神民。 大炎一方,一个身披战甲的青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出战阵,他手中的长戈遥遥指向远方,肆意,张狂,仿佛下一刻眼前的千军万马就将化为齑粉,仿佛自己马上就可以得胜回朝,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凯旋时,当有钟鼓齐鸣,当有花团锦簇,当有天子下阶,亲授冠带… 然后,双方击鼓进军,短兵相接,而后,血流成河。 无数士兵的战甲和兜鍪相撞,无数的锋锐刺进血肉之躯,在所有的期许和幻想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哀嚎,痛苦与恐惧。 战争,从来不是花团锦簇的,它冰冷,且血肉模糊。 厮杀,厮杀,厮杀! 当抛却了脑中的思想,人就变成了纯粹的野兽,野兽是不具有荣耀的,也不具有什么思绪和理想,就只有活下去和杀死其他这两个念头罢了。 铛!铛!铛! 鸣金了,要退了。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军纪如山,王法严明。 所有人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兵戈,他们愣在那里,似乎上一秒还在咬牙切齿、奋力厮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茫然,无措,继而是理智的回归,野兽又变成了人。 散乱的队伍如同潮水一般向两侧分开,同袍们残破的尸首被尚且幸存的战友带回营地,已经死去的不能再活过来,而幸存下来的士卒无比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没能活下来,他的坐骑被敌人用长矛掀翻,他本人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就这样被取走了性命。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一幕,感慨良多,但他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反战嘛?的确是一个既接地气又现实的话题…” 沈沐柯撩起长袍,缓缓地向着夕阳走去: “但,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可以避免,也不是所有的战争,都应当反对。” “有些血,终究是不得不流…” …… 北风呼啸着,吹过异乡人的耳畔。 沈沐柯再一次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进京赶考的游子。 游子衣衫褴褛,身体瘦弱,但他的精气神挺不错,双眼里闪烁着智慧与理想的光。 风雪并不能阻拦学子赶考的心,但却能阻拦学子孱弱的身体,他最终因为饥饿和寒冷倒在路边,昏死过去。 万幸的是,一队商贾恰好经过,救下了学子,并用鸡蛋和咸鱼做粥喂下,让学子得以活了下来。 书生千恩万谢,他跪在恩人的面前,许诺自己中举后,商人的救命之恩当剖肝沥胆以报。 商人轻笑着祝他一切顺利,并送给他一笔能够安稳到达考场的路费,两者便各自分别了。 这是书生第一次明白金钱的力量。 商人回到家里,安安稳稳地做着小生意,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家境殷实,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几个月后。 一声锣响,打破了清晨的薄雾。 欢腾的人群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着红袍的书生端坐在上面,他成功了。 有了功名的书生就这样找到了那个慷慨解 囊的商贾,商人带着一家老小向着这个未来的官老爷下拜,书生慷慨解囊,让商人的铺子里外翻新,一场考试,改变了两个家族的命运。 这是书生第一次明白权力的力量。 书生做了官,他成了一方百姓的顶天梁,在他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街道整洁干净,这座小城焕然一新。 直到,一个同僚带着礼物慕名而来。 他不想收的,因为严格上讲这有违王法,但是同僚一句话就打动了他: “你都是一方父母官了,怎么还住这么旧的房子啊?” 是啊,自己辛苦读书考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要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吗?既然自己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这大笔的金钱就在眼前,自己为什么不能拿? 这是他第一次收礼。 一个人,做一千件好事难,但做一千件坏事却很容易。 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尝到了甜头的书生疯狂了。 他开始徇私枉法,作奸犯科。 他想要翻新宅院,但苦于俸禄不够,于是他就动了城里的府库。 他喜欢四处游玩,但政务总是太多,于是他开始敷衍了事,大量的公务被他搁置。 他还喜欢古玩字画,于是让人四处收集,如果发现了好的作品,就以威逼利诱的方式逼原主人就范,凭借这种手段,他的书房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无比满足,他的理想实现了。 直到那个宿命般的时刻到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在小城的歌舞升平中,朝廷的御史盯上了他。 随着一本奏折递到天子驾前,书生的事发了。 天子惊诧于昔年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雷霆震怒下判了他斩立决。 在书生被问斩的当天,商贾一家也到了现场。 如同那一年冬天一样,书生趴在那里,商人远远地看着他。 书生依旧用当年那样求救的眼神望向商人,但是这一次,他的恩人救不了他。 “午时已到,斩!!!” 嘶—— 一切归于沉寂… “铁砚磨穿成奸相,罄竹难书一罪臣。”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还有机会可以选择,书生是否还要如此行事?当年那个慷慨的商人,又是否还会伸出援助之手呢? 看到这里,沈沐柯摇了摇头,缓缓道:“这并不是选择的问题,从来不是。” “所有的选择都是人做出来的,在做选择时,没有知道这个答案对与不对,好与不好。” “一个人做出的选择是基于自己的,而非基于命运的。” “这个书生并没有坚定的意志,那么他会被财富与权力所诱惑也是非常正常的。哪怕轮回一世、两世,乃至万世,如果他没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那么他自始至终,也不过时被欲望驱使的可悲奴隶。” “你以为他是在后悔自己做错了?呵,他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露出马脚!当他的双手握住了权柄,堕落就已经开始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第六十四章 赔我画! 清雅的熏香笼罩着小屋,躺在榻上的沈沐柯睁开眼睛。 眼中是一间摆满了卷轴画本的大厅,和自己方才推开大门前,看到的那个小屋的空间布局完全不匹配,可见是用权柄和术法额外开辟的。 眨着眼,沈沐柯坐直身体,笑着望向眼前的清丽画家。 如墨一般柔顺的长发瀑布一般散落在地,珊瑚一般精致的龙角点缀在龙女的头顶,青色的彩绘沁满双手,一只画笔握在手里,丹青水墨就在笔下扩散开来。 然而这位和画作一样美丽的画家并没有给沈沐柯什么好脸色,眼前这个家伙,太讨人厌了。 事情的起因,在大约几个时辰之前。 沈沐柯很容易地找到了灰齐山,并在山中如愿找到了那个简朴的小木屋。 沈沐柯轻轻地推开门,然后就如同“画中人”剧情里的克洛斯三人组一样被拉进了画里,并开始了一段问心之旅。 然而,沈沐柯和克洛斯三人组,可是有本质区别的啊。 【画中人】里的克洛斯三人组,她们在那个幻化的小镇里不知道呆了多少时间才逐渐找回了自我,才逐渐发觉画中的种种怪异,并最终找到真相,这才从画中脱离出来。 然而沈沐柯,当他进入画中时,掌控神性的他就完美地保留了自我意识,他就像看电影一样看过了一幅又一幅画卷,并且和嵯峨一样,逐渐看上了瘾。 渐渐的,单纯地品鉴已经不够,他开始在每幅画的结尾搞总结,对画作传递出的思想评头论足一番,并最终让他发现了夕的思想核心。 在龙女飘渺无踪的心性之下,是空虚与漠然的性情。 虽然早就对夕宝有所料想,但是在以画问心的旅程之后, 夕的心理问题还是让沈沐柯哭笑不得。 怪不得她的画作会被令姐评论成是拙山枯水,原因都在于夕这飘渺的心性,太不接地气了。 沈沐柯在画作里看到了不少场景,也明晰了夕宝想要传达的思想内核,然而夕的想法还是太过于简单浅显了。 在那个说书人的主题里,沈沐柯就能感受到夕的飘渺不定。 她以为的说书,就是把那些文辞典籍照本宣科故弄玄虚地讲出来,这种书在她的画里很受欢迎,然而在沈沐柯,这套把式放到当年的天津卫,估计得穷得裤子都没了。 说书这东西,讲究一个通俗易懂,讲究一个下里巴人,它不能太高雅,不能像古诗词一样风雅唯美,因为它面向的观众不一样。 换句话说就是,你不能整阳春白雪,你得整点“三俗”的。 评书就和相声一样,是娱乐的产物,是普罗大众解闷用的,你非要整点什么飘渺风雅的大道理,群众们听不懂,也不爱听啊! 而在这之后的,那个反对战争的主题,沈沐柯非常同意这个思想导向,但是夕看得太浅了。 也许是早年游历的经历一直萦绕在夕的心头,这个长生的龙女认为,一切战争都应当避免,坦白地说,沈沐柯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后来,尤其是近几年,沈沐柯的思想逐渐转变了。 战争,有些时候,是不得已的,也是不可避免的,当那宿命般的一天真的来临,除了战斗,别无选择。 反战不是这么反的,如果主要矛盾一直没有解决,强行压制战争又能坚持多久呢? 而至于之后的那个书生逐渐堕落的主题,沈沐柯的感受是,夕把事情想复杂了。 她以为导致书生最终堕落的原因是红尘中那些熙熙攘攘的名利,但是其实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沈沐柯看书生,恰如看自己。 过往的岁月并没有改变沈沐柯的心性,和几十年前一样,他还是那个向往大同世界的少年,他并没有因为追随者众多而踌躇满志,也没有掌控了一个国家而好大喜功,随着他的力量和权力逐渐扩大,沈沐柯反而变得谨慎起来,他严格地规范自己的行为,生怕自己走错一步。 其实,一个人会不会走上歧路,跟那些耀眼夺目的名利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人要是不自己成全自己,又能指望谁呢? 所谓的被诱惑,都不过是有罪者的自我辩护罢了。 想想当年吧,那个光荣的时代,那个理想辉煌的时代,管粮食的部长饿晕在会议桌上,管棉衣的军需处长冻死在雪地里,他们难道不是人么?他们和那些贪图名利的人从生理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都是人罢了,只不过有些人,比寻常人更加坚定罢了… 当真正看明白了夕的内心,沈沐柯就无意再继续这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了,他只是随意地伸出手,就洞穿了虚妄的幻境,回到了现实。 然而,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当沈沐柯笑着睁开眼睛,夕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本来,她已经隐居了好几年了,平时喝喝茶作作画,日子过得美滋滋。 然而今天,这个陌生男人就这样连门都没敲就贸然闯入了自己的小屋,这种无理的行为让夕又惊又恼,于是挥手将他锁进了画里,让他自己沉沦去了。 然后,轮到夕自己后悔了。 这个人压根就没被幻境影响,他只是以一种游玩的心思在自己的画作里穿梭,而且不仅看,他还要评论! 沈沐柯的评论成了压垮夕宝的最后一颗稻草,在画作里,沈沐柯把夕宝的画作贬得一文不值,除去那炉火纯青的笔法和技巧,几乎没什么可取之处。 在沈沐柯看来,这是华篇难掩倾颓之色,而在夕看来,这是莫大的侮辱。 夕气得不是沈沐柯妄加评判,而是沈沐柯的评价和自己姐姐的评价惊人的一样! 令姐当年从玉门回来,曾经和夕小聚过一场,然而那次小聚却并不怎么愉快,就是从那时起,夕彻底不想跟姐姐们讨论自己的画了。 而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竟然也是如此评判,这让夕差点当场暴走。 因此,沈沐柯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面色阴沉的夕。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找我?” 好一个哲学三问! 沈沐柯轻笑着,从身上取出一个木匣: “初次见面,夕,也不知道你隐居在这都缺点什么,就从天子的书房里顺了一套毛笔,希望你能收下…” “我只用自己做的笔墨纸砚,你这个,我用不上!”夕的态度依然冷峻,只不过这一次,她突然有些明悟过来: “你的行为方式,还有你身上的气味,你和我那个烦人的姐姐是什么关系?!” “呃…”没想到刚说一句话就被点破身份的沈 沐柯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回答道: “我跟年,姑且算是夫妻吧…” 噗!!! 冒着热气的茶水从龙女的口中喷了出来,然后均匀地洒在面前未完成的画作上,这幅没完成的水墨丹青算是半途而废了。 然而夕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了,她此刻的心情只有震惊,她用沈沐柯听不太懂的南方话急切道: “你讲你和谁是夫妻?年?我那个姐姐!你弗要骗我啦!” 足足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夕在说什么的沈沐柯认真地点点头,道:“虽然这个消息可能比较震撼,但是我并没有撒谎,夕,我和年确实是那种关系。也许是你隐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不知道。” 夕停止了思考…… 面色复杂地取过那套毛笔,作为“小姨子”,本着最基本的礼貌,夕决定收下来自“姐夫”的第一份礼物,然后,作为画家,夕从一边抽出了自己的大剑—— “你要做什么?!夕!我不是说了我是…” “我知道洒,我知道你是谁!”夕的表情从平静逐渐转变成愠怒,她的长剑直直地指向沈沐柯: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和我那个烦人姐姐的事我不便多问,随你们怎么样都好,你们就算在一起给我生个外甥都无所谓,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了!” “现在!赔我画!!” 第六十五章 水墨之境 轰隆隆!! 嘶—— 神性摩擦空间,沈沐柯闪现在灰齐山麓,虽然姿势十分潇洒,但是长袍上破碎的一角还是证明了他方才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至于要打生打死嘛?更何况那茶水是你自己吐在画上的,跟我有啥关系?!”沈沐柯摊开手道。 水墨丹青的画中世界张开一角,夕从其中探出头来,她手上握着那柄完全不合常理的巨剑。 “少说废话!”龙女的面色阴沉着,她现在也不考虑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了,只知道这个家伙毁了自己的画,这是她绝对不可接受的事。 铮!! 巨剑搅动风霜水墨,一道山峦拔地而起—— “你还我的琅环水阙图!” 嘶—— 这么狠嘛?! 沈沐柯将手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布锐斯的魔杖。 阿加雷斯的长矛当然不能用了,万一一不小心真伤到夕怎么办?那年还不得跟自己拼命?! “落锋长日坠,起笔叠嶂起!” 山峦随着剑锋而起,如水落石出。 如同巨龙一般的山岳直直地刺向沈沐柯,而沈沐柯高高举起手中的魔杖—— 砰!!! 布锐斯的法术与水墨相碰,刹那间,天地失色,灰齐山方圆几里,水天呈现一色青白! “上来就用【大自在】?看来我的确事被记恨上了啊…” 大自在,是夕的造物,画中人里,就是它作为最终boss,那可以爆炸的护盾让博士们印象深刻。 然而现在,沈沐柯面对的可不只是一个大自在。 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画卷之中能够呈现的,太多太多了。 吼吼吼!! 巨龙腾挪而起,带起尘埃无数,而魔神抬起手中的魔杖,汩汩的神力喷涌而出。 嘶—— 画卷无穷,而音乐又何尝不是如此? 光辉的虚影显现暴虐的君主,华丽的长袍笼罩疯狂的灵魂。 “我名,布锐斯!” 为王者,不可动摇! 重峦叠嶂之下,手持魔杖的魔神君主张开手臂,那伟岸的辉煌化作纯粹的毁灭,和那一条条【大自在】直直地撞在一起! 轰隆隆!! 地动山摇,灰齐山内外,鸟兽惊惶,无数生灵匍匐在地,虽然灵智未开,但对天地本能的畏惧让它们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曾升起。 布锐斯的虚影之后,沈沐柯摇了摇头,本来只是串个门,结果得罪了夕宝不说,还整出这么大动静,果然是怪我打扰她了么? 轻轻叹了口气,沈沐柯望向远处,他的布锐斯,神力还不够强,60%的魔神君主比起岁的十二碎片,还是略逊一筹啊。 虚影逐渐消散,沈沐柯收起了魔杖,切换成阿加雷斯的“模式”。 好久都没有真正打过一场了,不得不说陷入暴怒的夕是个好对手,话说这妹子气鼓鼓地嘟起脸还挺可爱的…前提条件是她把手里的大剑放下。 沈沐柯面容逐渐变得苍老,眼神也逐渐变得像鹰隼一般锐利,这是阿加雷斯临近彻底觉醒的副作用,你的觉醒度越高,你就越像那个魔神。 “不能保持常态,否则会被影响心智…” 60%的阿加雷斯只是力量和权柄,而80%的阿加雷斯却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心智了,沈沐柯能感觉到,自从阿加雷斯的觉醒度突破80%,他的说话风格就有些偏向谜语人了,这可不好。 “如果条件允许,还是尽可 能快地把阿加雷斯的觉醒度点到100%,然后尽快把祂分离出去。” 沈沐柯高高举起右手,雷鸣声随之而来,天空与大海的力量汇聚于前任德行天使领袖的手中! “多变的侯爵,彰显神威吧!” 轰!! 数千道雷击轰击在灰齐山麓,雷霆灼烧山脉与空气,让原本浓郁的泥土气也随之一空。 滚滚的浓烟之后,这一招直接打散了夕剑锋上的水墨,原本那咄咄逼人的神性消散了。 “夕宝没事吧?” 看到这一幕,沈沐柯心里不禁有些嘀咕。 他自问这一招雷击的确是用了全力,但是这说到底也就是随手一招,算不上是什么杀招,自己出手,也主要是冲着那些大自在和峰峦去的,按理说,夕本体应当不会受什么伤才对… 嘶—— 神性摩擦空间的声音?! 沈沐柯下意识地低下头,然后就看到原本黄色的土地逐渐被晕染开的墨水染黑… “星藏点雪,月隐晦明,拙山枯水大江行!” 我去,别! 沈沐柯下意识地抬起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水墨扩散的速度极快,当他升起退却的念头时,来自夕的水墨已经完成了合围。 “神域…” 沈沐柯苦笑一声,看来那幅画对夕真挺重要的。 沈沐柯在天空上向下望去,山青,水浊,海天一色,这个区域已经完全被夕的神性占领了。 吼!! 几十条大自在匆四面八方穿越而来,每一个都比方才的更加强大! 此消彼长,沈沐柯的神力权柄在这里被压制得死死的,包括瓦沙克在内,身上仅有的三个魔神神性都被打了折扣,别说神域,就连方才那些雷击沈沐柯都召唤不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打。 沈沐柯感受着四周传来的阵阵压力,如果他现在把所有已拥有的魔神全召唤回来,他还是有把握战胜火力全开的夕宝的。 但是,没必要啊。 利用【瓦沙克的异次元双瞳】,沈沐柯看到了立在远处的夕,张开神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夕的神性,张开神域也就只能坚持片刻而已,过了这段时间,自己力竭…那不就是输了?! 不行!怎么能输给这个家伙?!如果今天自己输了,那以后见到姐姐… 一想到那个烦人的家伙揶揄的样子,夕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噫…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要不然不知道要被怎么嘲笑呢! 考虑到自己今天的表现足以决定今后百年的家庭地位,夕决定放手一搏! 和沈沐柯的瞻前顾后不同,夕宝完全不在乎这个便宜姐夫的安危,毕竟他都敢娶自己姐姐了,那想必他应当挺经打的? 就在夕举起长剑的一霎,她突然看到,那个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家伙竟然十分果断地调头就跑了! “废话,不跑等什么?又不是真要分出个胜负,姐夫和自己小姨子打架,打输打赢都不露脸啊!” 拼着全力冲破了神域,沈沐柯回过头大声道:“夕,关于你的画我很抱歉,我们今天先到这,以后有了机会,我再来找你玩!” 嘶—— 神性摩擦,魔神的身影消失在灰齐山麓。 第六十六章 热武器是战争的砝码 嘶—— 神性摩擦,沈沐柯显现在灰齐山方圆百里之外。 夕的本事比自己想像中大得多,看来光靠剧情猜测也不完全靠谱。 轻轻叹了口气,将进酒里夕宝的拉胯表现害人不浅,让沈沐柯自己都忘了她是和年等同的存在,当年的年可以轻易力挫巫王,而夕作为和她等同的姐妹,又怎么可能会弱呢? 不过,通过和夕的交手,倒是让沈沐柯彻底明晰了一个事实。 岁不好对付。 起码,完全体的岁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对付的。 和沈沐柯以前料想的一样,即使是在巨兽这个族群里,岁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超规格的,也难怪祂能以一己之力帮助大炎立于大地之上。 呼—— 风声,忽然而至,水墨一般的空间出口在沈沐柯面前打开,一个卷轴被扔了出来。 沈沐柯下意识地接住,然后就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声音: “送给你和我那姐姐的,就当是见面礼…收了画,就给我躲得远远的,别总来烦我!” 空间裂缝逐渐闭合,沈沐柯挑了挑眉毛。 “没看出来啊,夕宝还是个傲娇属性的?” 沈沐柯咂了咂嘴,缓缓打开手里的卷轴—— 是一幅夕很少画的肖像画,和山水那样的大开大合不同,这幅画的笔迹相当精细,而且看起来似乎是赶工之作,因为上面墨迹还没完全干透。 画中,一男一女两个人并肩而立,女的是年,她的手肘搭在一旁男人的肩膀,手里持着折扇。 男人 自然是沈沐柯,画上的沈沐柯拄着手杖,他的双眼看着年,满是欢喜颜色。 “画的不错啊…所以说夕你总画什么山水啊,花点人物不是更好?这个放在地球上某个蓝色小软件里,能有不少人管你叫【老师】的!” 笑着摇了摇头,沈沐柯将这份难得的礼物收起来,他得尽快奔赴下一站了。 “玉门是什么方向来着…嘶!” 突如其来的晕眩,让沈沐柯停下了思考,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而当双目重现光明时,来自瓦沙克的未来幻影显现在魔神之主眼前。 模糊的幻影里,头顶光环的白发黑袍青年手持着铳械,他的枪口指向远方,那彼岸之上,是丑恶与腐朽。 “贵公子瓦沙克,宣告命运的魔神,洞察未来的魔神…” 沈沐柯喃喃自语道,他知道,这是魔神瓦沙克的权柄,祂的未来视为沈沐柯带来了命运,而这个命运中的人,是一个萨科塔。 一直以来,沈沐柯对于命运这个玄之又玄的玩意一直存在诸多疑虑,他的穿越,他的一系列遭遇,是否是命运的安排呢? 沈沐柯不知道命运是怎么一回事,就像瓦沙克那个权柄介绍里一样,云里雾里。 但是遵循自己权柄的指引总是没错的,沈沐柯这样想着,当瓦沙克带来了关于萨科塔的启示,沈沐柯感觉自己应当尽可能快地去一趟拉特兰了。 沈沐柯看向西北方向,他的玉门之行看来是要搁置了,大哥哥令姐这次应当是没法去拜会了,只能先发一封信过去,聊表心意。 玉门,拉特兰,卡兹戴尔。 这是沈沐柯原本就确定在和大炎天子会晤之后的下一个目标,然而现在,新的魔神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 打定主意,沈沐柯张开神性,自意识帝国中取出一份文件。 亚伯拉罕小哥在他临行前,特意写了一份介绍信,想来自己这次应当可以用上了。 沈沐柯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要先去拉特兰吗? 如果说在得到启示之前,拉特兰有什么值得沈沐柯必须去一趟的,那么应当只有一件东西了。 萨科塔人的铳械。 拉特兰人的铳械,本质上和普通的法杖没有区别,大家都是用源石技艺驱动的,但是就是这种仿照前文明的特殊法杖制造技术,却是被萨科塔严格垄断的,如黑钢,雷神科技等大陆有名的安保公司,也只是从拉特兰人的手里购买成品而已,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还在天使们的手里。 而沈沐柯,他一直想把这项技术拿到手。 在泰拉大陆上,源石技艺存在于每一个种族之间,无论你的天赋和出身,无论你是否是感染者,只要你是泰拉本地人,那么你就可以通过法杖类造物施展源石技艺。 然而,在诸多法杖类造物中,拉特兰的铳械在沈沐柯看来,可以说是最容易使用的施法工具之一! 使用铳械不需要你本人有多么大的天赋,只要你握住枪柄,将源石铭刻子弹填进弹仓,然后用源石技艺辅助自己扣动扳机,铳械就会爆发出它应有的力量! 客观上,这种战斗方式非常烧钱,因为如果你想保证威力,每一发子弹都必须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源石子弹,在【吾导先路】的剧情里,教宗大人手里的左轮只用一发就把殉道者镶在了墙上,这哪是枪,这比榴弹炮都强了! 源石子弹当然奢侈,但沈沐柯不需要这么麻烦,如果他可以拿到了这项技术,他只会搞轻量版。 源石子弹可以变成普通的弹丸,甚至原本的源石底火和弹药都可以换成其他可燃物。 沈沐柯所求的并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人间杀器,而是可以大规模列装的便宜武器,这武器最好可以轻易武装起十万、百万的大军,和地球上的热武器一样,哪怕你只是一个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工人或者农民,你都可以凭借这种武器变成一个有战斗力的士兵!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当年乌萨斯对拉特兰的战争了,教宗的铳骑并非没有战斗力,甚至从武器先进度和火力上来说,萨科塔人比乌萨斯军团可强多了! 但是即使如此,拉特兰还是没打赢,这为什么? 因为拉特兰兵力少且造价贵啊! 拉特兰才多少萨科塔?而乌萨斯一个集团军就有十万人!十万人,放在平原上,那就是无边无际的军团! 十万个战士挥舞着武器向你冲锋,而拉特兰人的源石子弹每一发都得精雕细琢,这怎么赢?不输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说到底,拉特兰的这点家底,虽然挺富裕,但是完全没办法和大陆上那些超级大国正面扳手腕,论单打独斗,铳骑不输任何一个国家的精锐,但是问题在于铳骑的战斗力是用金钱堆出来的,拉特兰消耗不起。 但是,拉特兰不行,不代表铳械不行! 沈沐柯有预感,变革的机会即将到来,自己心 中那个理想可否实现,马上就要见分晓了!而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档口,他为这场战争做什么准备都不为过! 想象一下,如果在未来,自己手里有一支列装了热武器的军团,这可会让战争的天平向己方倾斜不少啊! 因此,在沈沐柯心里,铳械技术就是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第六卷 拉特兰思想导师 第一章 早上好,拉特兰 “早上好,拉特兰,要不要吃冰激凌?” 被洁白包裹的城镇里,身穿长袍,头戴贵公子冠冕的沈沐柯靠在街边的椅子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颇有些朴素的甜筒。 酥脆的蛋卷上点缀着纯奶油制成的雪球,这已经是能在拉特兰甜品店买到的最朴素无华的冰激凌了。 回想起菜单上那琳琅满目的“加料”,沈沐柯忍不住揉了揉被冰镇得有些生硬的额头。 那都不能叫甜品了,那热量已经能顶上一天的饭菜了!这要是吃上一口,估计马上就要被拉到医院打胰岛素了。 然而就在刚才,他这种点单方式却得到了在场所有萨科塔人的一致唾弃,就如同在尚蜀吃火锅却要清汤一样,这种朴素冰激凌同样得不到萨科塔人的认同,大家纷纷表示不吃甜品的人得不到萨科塔的认可!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将甜品一点一点吃下去,沈沐柯抬起头,观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不得不说啊,拉特兰是沈沐柯穿越以来,少有的真正称得上和谐城市的地方了。 沈沐柯看过很多城市的街道,维多利亚的街道是忙碌的,大家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前进。 常驻在叙拉古的拉默知道,那里的街道是阴沉的,普通人如同雕塑一样板着脸,大家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有的只有压抑。 而乌萨斯,汉帕的幻影告诉沈沐柯,那里看不到美好,只有无尽的腐朽钢铁和硝烟,普通人像牲畜一样被豢养着,他们喘着气的唯一价值就是作为帝国的原料,当一个乌萨斯军人走在街上,所有的人都会为之发抖,生怕会被盯上。 所以,综上所述,在沈沐柯看来,拉特兰的现状是在整个泰拉大陆上最最少见的一类,就算是他手下的莱塔尼亚,都不能与之相比…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他知道拉特兰之于莱塔尼亚的长处在哪—— 生产力。 拉特兰拥有远远强于莱塔尼亚的生产力,说是领先一百年都不为过! 他们已经拥有了自动化生产的技术,这一点从饮食上就能看出来。 很多人可能不太了解,“甜食”的地位。用现实来举例子,在华夏历史的发展中,只有极少数的富裕时代才能让甜食得到发展,毕竟如果国家贫瘠,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吃上糖呢? 生产力的极其强悍加上拉特兰人本就不多的数量,能够如此奢侈地供养一整个大型城市里的人,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并且由于萨科塔人的特殊属性,他们的制度极其灵活有效,几乎完美契合整个社会的发展,再加上他们拥有先进的工业技术和垄断专利(比如铳械生产),可以说,拉特兰是这片大地上最富裕的城市,连发达的龙门,大骑士领,伦蒂尼姆,都不能与之比较。 “可惜啊…拉特兰都富饶是一个个例,我们不能复制它,只能参考它,然后找到更合适这片大地的道路。” 沈沐柯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萨科塔人是和善的,在不搞破坏的时候,他们的素质高的离谱,当然,就算是搞破坏,他们也会和公正所打招呼。 拉特兰中庭公正所。 通常被称为拉特兰公证所。 一方面,公证所会向整个大地上的拉特兰公民征收费用,督促他们完成各类法定义务——包括且不限于遗产继承、抚养和监护、已公证契约的执行等; 另一方面,他们也为拉特兰公民提供种种权益维护服务。因此,拉特兰公证所需要独特的工作人员,将他们派遣向各个城邦,专门监督和推动种种事务的解决和落实。 公证所的工作人员被称作“执行者”,“执行者”代表着拉特兰公证所的意志。 刚才沈沐柯进城时的临时身份证明,就是一位年轻温柔的公正所萨科塔文员帮他办理的,当然,如果那位女士腰间不别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燧发枪就更好了。 换句话说,在拉特兰的官方组织中,公正所就是总领拉特兰一切“人间”事务的机构,而“天堂”的事,则有教皇厅料理。 教皇厅,这个机构在【吾导先路】里没有过多介绍,沈沐柯也就知道那里分了不少厅,至于具体哪个厅的功能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轰!!! 一声巨响,带着足以把头顶帽子吹飞的狂风自远处传来,随即就是一片浓烟滚滚。 沈沐柯将神性传递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原本矗立在建筑周围的罗马 柱倒下了。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执行者和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萨科塔少女正在一起大笑着鼓掌,好像在庆祝着什么… “又一个…”沈沐柯无语地低下头,这已经是今天早晨的第三个了,在早晨六点到七点半这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自己附近的这两条街,已经有三处爆破事件发生了。 所以说你们萨科塔人都是这样的吗?话说这建筑被爆破了之后,修理的工匠是哪位啊?还有,大早晨搞出这么大动静真的不会被骂嘛? 沈沐柯的吐槽不会传到萨科塔人的耳朵里,况且就算传过去了,估计也没萨科塔人会听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沐柯向着拉特兰城的中心走去… 听说,拉特兰围绕启示石塔建立,而这个启示石塔,应当和拉特兰的律法有关吧? 沈沐柯并不着急去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知道,拉特兰的铳械就像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一样,都是一国立身之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地交给谁,所以沈沐柯放缓了脚步,他想先了解一下脚下这座城市,然后再做打算。 说到底,当他真的来到拉特兰的时候,铳械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是真的好奇这座城,并且渴望得到一些答案。 “说起来…我也是遵循着贵公子瓦沙克的启示,才来到这里的…某种意义上,也算向当年建城的圣徒们致敬了。” 咚…咚…咚… 钟声自远处传来,那是启示石塔的方向,也是大教堂的方向… 新的一天开始了,当代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没错,就是那个又像G胖,又像肯德基老爷爷的那位。 虽然早了大约二十年,但是现在的拉特兰教宗的确就是这一位。 “教宗嘛?在大多数文艺作品里,教宗这个定位基本都是伪君子反派…但是拉特兰的这位却不是啊,真是稀罕…” 第二章 你所信仰的,真的是信仰本身嘛? 洁白的建筑里,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站在了大厅的c位,即将开始一天的布道。 大厅宽阔的空间让他的脚步声都回荡在大厅里,形成了若有若无的回声。 在他头顶,那精致的厅堂顶棚上,有着精致细腻的油画,那描绘着一段往事。 来自萨科塔圣徒的往事。 数千年前,初代圣徒还行走于地上的时代。 日间,萨科塔见天上乌黑,不见太阳。 夜间,魔鬼的军兵追来,戕害众多萨科塔。萨科塔失去许多辉光。 众圣徒说:跟随我。于是石塔矗立。众圣徒说:聆听我。于是钟声鸣响。 “钟声回荡在旷野,萨科塔便结成一心。” “这是启示,这是箴言。” “日间便有亮光,不再被遮挡。” “众圣徒说:建筑一座城市,乃是萨科塔的乐园。” “众圣徒说:这城该叫拉特兰。” 一幅幅精致细腻的油画勾勒出那段伟大历史,宣告着萨科塔人因此而立,因此而兴! 在大厅天花板的最中央,是圣魔之战。 左手持光环权杖的萨科塔圣徒身披白袍,他右手是一把上了膛的枪,直直地对着眼前那手持长矛的“魔鬼”,光芒自此而出,伟岸的身影永远被铭记。 大厅里,此时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他们有些是闲来无事的萨科塔人,有些是虔诚的黎博利、鲁珀这样的外乡人,当然,魔神的共主沈沐柯也在此列。 他环顾四周,发现来听布道的萨科塔人很少,当然,这并不代表萨科塔人信仰不坚定,其实恰恰相反,连蕾缪乐这样看似张扬肆意的叛逆少女都对拉特兰教拥有坚定的信仰,那么生活在拉特兰城里的这些萨科塔,当然也是非常虔诚啦~ 只不过,当虔诚到一定程度时,信徒也就不需要非要靠听布道来显示信仰坚定了。 当你的信仰,已经彻底压在你的心脏上,流在你的血液里,你还会在意那一场两场布道么?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些听讲似乎非常认真的鲁珀人和黎博利人,虽然看起来他们的确非常认真,但是他们的信仰,其实未必有那些没来的萨科塔人虔诚。 这就不得不cue一句那些经常将信仰挂在嘴边的人了,有一句话说的好: 你拜的是你的信仰?还是你的欲望? 这句话相当刺耳,但是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这句话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人心难测和欲望如渊。 口头上说着信仰的人,真的信仰这个吗?他们信仰的是信仰本身,还是信仰所带来的回报呢? 这是个相当有趣的问题,有趣到你都不能深想,因为当你开始思考信仰与欲望的问题,你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种古怪的自我怀疑,最后,你会感到彻头彻尾的惶恐。 原来到头来,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沈沐柯靠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 气—— “信仰是真正的奢侈品,而且还是限量版的,你甚至信仰一辈子也得不到真的。” 揉了揉脑袋,沈沐柯看向讲台上方,教宗完成了盥洗,那白色的胡子轻轻颤动,慈祥的教宗老爷爷笑着张开嘴: “早上好,孩子们,吃过早饭了吗?” 拉特兰版的【吃了吗您?】,可以,也是非常接地气了,就是一个“地道”! 拉特兰所谓的布道,也就是由教宗来宣讲一些来自圣徒的经典,就和讲座一样,放到沈沐柯的耳朵里,就好像在听神话故事。 然而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黎博利人和鲁珀人就不同了,他们是真的认真,恨不得把整篇背下来。 教宗的发言很快结束了,接下来,身着长袍的神父们走出来,开始了分圣餐的环节。 圣餐的本体,是一大块现烤的面包,神父们从面包上掰下一块又一块,然后分给每个信徒。 这其实象征一种传承,当年,那些萨科塔圣徒们走投无路时,就是以这种方式分配食物的。 当后人变得足够强大,他们就会记起当年的先驱们是如何艰苦与困难,人们就用这种忆苦思甜的方式来缅怀那个光荣的时代,同时叹惋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 将这没什么味道的面包塞进嘴里,说不上好吃,而且也许是为了追求一个真实还原,拉特兰的神父们还在面包里面掺了没碾碎的粗麦粒,沈沐柯甚至发现里面还有少量的木屑。 这种粗糙的食物当然难以下咽,但是在场的信徒们还是把它强行咽了下去,这场布道也随之来到尾声。 一个个信徒低着头,跟随着神父们的引领,他们走进一个个小屋,在那里,他们会向神父倾诉。 也许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想要转运,还有一些就是单纯的许愿。 有道是,有钱败家,没钱拜神。 这话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神父们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照章办事,为信徒排解疏导,也是作为神的使徒的责任之一。 至于那些坐在下面的萨科塔人,他们的愿望应该到公正所去说,神父们能做的,也就是为那些罗马柱和厅堂祈祷了。 一个抱着书本的神父走到沈沐柯身边,他发现了,眼前这个“信徒”与其他的不太一样。 “您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嘛?” 神父大约有个三十岁左右,长得挺年轻,让沈沐柯想起了见行者… 看着这个年轻的神父,沈沐柯突然心血来潮,他突然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于是他礼貌地向神父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小声道:“我有迷茫,神父,我可以向您倾诉嘛?” “当然,孩子,神会倾听每一个信徒的心声。” 那还是别了吧,我对神一点敬意都没有,我甚至自己就是个神…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沈沐柯跟着神父来到一间空荡的小屋,萨科塔神父将一个黑色的帘子拉上,这道帘子就像一道屏障,它会隔绝两者,信徒和神父互相看不见,这会让信徒放下心里障碍,坦然开口。 “请稍等下,孩子,我马上会为你另找一位神父,毕竟我们已经互相看到彼此了不是吗?” 神父笑着边说边走出门去。 如果不知道萨科塔有共感,我就信了你的鬼话了。 沈沐柯忍不住低声吐槽一句,萨科塔的共感让他们共享情绪和意识,他的脸被一个人看到,其实就等同于萨科塔所有人都看到了。 沓沓沓… 脚步声传来,对面的人咳嗽一声,示意沈沐柯可以开始了。 沈沐柯沉默地点了点桌子,开口道: “神父…我心里有些迷茫…” “我有一个理想,神父,我认为这个梦想是解决很多问题的方法,但是…不得不说,我这个理想充满了血与牺牲,我曾经想用更柔和的方式完成它,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是几乎不可能,但是我依然不想放弃这个理想,所以,我应当去选择那条血腥的路吗?” 沈沐柯没有去明说理想是什么,但是想来,对面这位应当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你所谓的理想,真的实际吗?孩子,很多时候我们深信不疑的答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的错误,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也就不用讨论它的方向了。” “我坚信,它是正确的,同时,它也是可以实现的。”沈沐柯平静地解释道:“这条路,曾经有人走过,也取得了一些成就。” “那么,它最终实现了吗?” “没有,那个【先驱】失败了,过往的功绩与成就付诸流水,甚至【先驱】的尸体,也被魔鬼嘲笑着丢弃在尘埃里。” “那么,孩子,即使前路已经如此渺茫,你依然坚信那条路吗?那可能只是一个幻想,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是的,神父。”沈沐柯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泪光闪动:“我依然坚信着伟大 的理想一定会实现,也许不在这个时代,也许要过上数千年、数万年的时光才能实现,但我坚信这条路不会错。” “可这世上,并不只有一条路对吗?孩子,也许你可以得到更好的答案。” “也许吧,但我还是想先取得一些成就,然后再来考虑其他,神父,我想做得激进一点,我…我想先做出一点成绩,然后再去考虑路线的问题。” 路线问题,这是向左转最大的阻碍之一,所谓左派无限可分就是这么回事,当右派团结一致搞事情的时候,左派在自我分化,这是愚蠢的。 沈沐柯不希望,一群怀揣美好远景的人们最后因为路线问题而四散奔逃,那一位说得好,要团结一切我们可以团结的。 “孩子,看来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很好,如果你已经决定,那么就这样向前吧,仁慈的主会与你同在。” 神父的声音很柔和,他看到了沈沐柯的坚定,这就够了,所谓开解,也就是这么回事。 “真的吗?神父,主会与我同在嘛?” “当然,孩子,仁慈的主庇护每一个虔诚的信徒,当你遇到了困难,那就向主祈祷吧,如果你的理想真的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么它就会实现!” “是嘛?”沈沐柯勾起嘴角,他猛地站起身,抓住眼前那厚重的帘子,将它突然拉开! 出现在魔神眼前的,并不是什么神父,而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老人。 “日安,教宗陛下。” 第三章 用烈火洗刷世界 “日安,教宗陛下。” 沈沐柯勾起嘴角,笑看着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慈祥老人。 “日安,阿加里图阁下。”教宗似乎并不惊讶,他平静地扶了一下眼睛,笑眯眯地打招呼道:“亚伯那孩子说,阿加里图阁下是个神奇的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这就是萨科塔人的共感?”沈沐柯挑挑眉毛道。 “是的,阿加里图阁下,这是律令赐予我族的恩赐,也因此,萨科塔人永为一家。” 沈沐柯点了点头,这是他已知的情报,亚伯拉罕小哥肯定提前向拉特兰教皇厅本部告知了他的情况,自己一进拉特兰城,估计这位教宗陛下就知道了。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阿加里图,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我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应当不会暴露才对…” “眼睛,我的眼睛有些门道。”沈沐柯眨了眨眼,笑着解释道:“这双眼,可以看穿伪装,洞察命运。” “是嘛…那可真是不得了…” 教宗点了点头,突然道:“阿加里图阁下,这里光线不好,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沈沐柯点了点头,与教宗一前一后出了教堂。 教宗缓缓地走在前面,老迈的身体似乎很虚弱,但是沈沐柯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个老爷子,在二十年后,可是一枪怼翻了殉道者啊! “阿加里图阁下,莱塔尼亚,最近还好吗?” 教宗显然是知道沈沐柯的真实身份的,他虽然端坐在拉特兰城里,但他的视野可以通过万国信使,传达到世界各地。 “还算可以吧,虽然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我觉得,现在的莱塔尼亚,应当是百年来最好的时期了。” 教宗点了点头,道:“那么,和炎国的合作,也很顺利?” 沈沐柯诧异地看了教宗一眼,莱塔尼亚和大炎的合作他也知道?这视野不是一般的广阔啊… “还好吧,通过和大炎交往,莱塔尼亚人的餐桌,可以更富裕一些…但总归比不上拉特兰就是了。” 拉特兰是绝对的孤例,不是那个城市或国家都可以和拉特兰比的。 教宗轻轻点头,他用手指着一边的甜品店道:“要吃点东西吗?” “不必了,教宗陛下,我之前吃过了。”沈沐柯婉拒道。 教宗和店里的店员招了招手,不一会,一个高配甜筒被店员送了出来。 手里拿着甜筒,教宗缓缓道:“要尝尝么?这是拉特兰的特色款式,在别的地方是尝不到的。” “不必了,教宗陛下。”沈沐柯明白教宗的意思,他在告诉自己,拉特兰人珍视眼前已经拥有的一切,他们不会卷入任何纷争。 “阿加里图啊…你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都应当理智行事,不是吗?” “您说得对,教宗陛下。” “所以,就像你说的,为什么不能选用更柔和的方式来完成这一切呢?” 教宗的视线放向远方,缓缓道:“看看那些建筑,还有那个广场中央的石塔…先贤们抛头颅洒热血地为我们带来了希望与曙光,我们难道不应当珍视眼前已经拥有的一切嘛?” “您说得很对,陛下,但这是不够的。”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时代始终追随着我们,浪潮已经来临,这片大地上,就不存在净土。” “先 贤已经为我们指引了道路,阿加里图,萨科塔和这世上任何一个种族都不相同,我们有自己的路,所以我们不需要聚集在另外的旗帜之下。” “可是时代不同了,教宗,也许在千年前,万年前,拉特兰可以遗世独立,但是世界在逐渐变小,连莱塔尼亚和大炎都可以展开合作,连闭塞落后的谢拉格都可以和卡西米尔通商,这世界上的变化太大,拉特兰没法独善其身了。萨科塔需要其他种族,其他种族也需要萨科塔。” “不,拉特兰不需要那些。”教宗摇了摇头,道:“拉特兰是一个希望,一个标杆,也是一片净土,只要萨科塔人一息尚存,只要律法还在,拉特兰的荣光将永远闪耀。” “这世上哪有万年不倒的王朝,居安思危总是没错,教宗陛下,在时代的路口,就算是拉特兰,也必须做出选择了。” “那么我们依然选择律法。”教宗缓缓道:“我们的律法已经延续了千年,那么它还会再延续千年,这就是拉特兰的选择。” “这并不理智,教宗陛下,您不能掐断改变的可能性。” “那么我们就要跟着你,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教宗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他严肃道:“看看这大街小巷,看看那些绽放笑容的脸,阿加里图,你是谁?你不属于我们,你凭什么想把我们卷入你的战争?!” “我说了,阿加里图,你的路是自己的,不是我们的,如果你认为你是对的,那么你去努力就好了,但是不要拉上拉特兰人,拉特兰,不是你的工具。” “可是您说过,仁慈的主与我同在。”沈沐柯有些失落,他看着教宗,道:“既然主与我同在,那祂的使徒为什么不帮助我?” “因为,你并不是神的使徒。”教宗看着沈沐柯,道:“你不是我们的同类,阿加里图,你只是一个被理想冲昏了头脑的野心家。” “野心家?我?”沈沐柯错愕地指着自己,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许吧,教宗陛下,我的确是个野心家,我的野心过于广大,甚至看上去有些疯狂…可是教宗陛下,我所追求的是人人平等、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理想世界,这和拉特兰教中的地上天国,难道不是殊途同归嘛?为何就不能得到主的认可?” “阿加里图阁下,你太过于理想了。”教宗摇了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的用意的,这世上有太多的争端与苦难起源于【误解】,如果你是一个萨科塔,你也许就会明白了。” “我并不是萨科塔,这片大地也不是萨科塔的大地,但是教宗陛下,拉特兰的教义决不能只是一个愿望,它应该得到实现。” “但是这做不到,阿加里图,我想你应当比我更理解这个问题。”教宗平静地说道:“你比我更了解,拉特兰以外的那些人,他们不会放下心里的芥蒂,就像萨卡兹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道道血海深仇一样。” 沈沐柯沉默良久,他当然明白教宗的意思,事实上,萨卡兹的血仇历史也反映了其他种族那别扭的问题,没有哪个种族的崛起是没有沾染外族人的血的,仇恨,真是一个无解的局。 “放下吧,阿加里图,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也许有足够的底气可以驱使着自己向前进发,但是其他人不能,他们不理解你的愿望,也不会跟随你向前进。” 教宗望向远处,一个个信徒从大教堂走出,他们有些是鲁珀,有些是黎博利,相同的是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 “看看这些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其实并不信仰我们的律法,没有经受过苦难与伤痛的考验,他们怎么会发自内心地信仰我们的主呢?你的事业,也是一样的,当你带着第一批【使徒】完成了使命,你如何保证【使徒】的后人依旧信仰坚定呢?他们甚至都没有经受过那些苦难。” “我会看着他们,教宗陛下,我有足够的时间,我会看着他们,教育他们,引导他们,他们会成为我意志的延伸,并将这伟大的思想发扬光大。” “也许你会成功,但是依然免不了流血,阿加里图,放弃战争吧,这片大地流的血够多了。” “不,教宗陛下,还不够多。”沈沐柯摇了摇头,他盯着教宗的眼睛,缓缓道:“千百年来,在这片大地上,工人、农民、作家、工程师、医生、教师、科学家,他们的鲜血像大海江河一样滔滔不绝地流着,但是那些肉食者,却始终如一地活了下来,他们是比邪魔更可怕、比海嗣更富有侵略性的怪物!” “他们活的太舒服了,以至于他们自己都快要忘了,他们也会流血。” “这就是我想要的战争,教宗陛下,我要用硝烟和烈火让他们知道,他们和那些受苦难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第四章 一把未上膛的枪 “肉食者们活得太舒服了,他们随意地挑起 争端,不用付出血与泪就可以掠夺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难道是应当的嘛?” “所以,你就要挑动更大的争端,让这片大地彻底陷入你所制造的疯狂之中?”教宗看着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太极端了,阿加里图。” “这是最后一战,教宗陛下。”沈沐柯解释道:“这场变革会让所有人都感到疼痛,只有大家都感受到战争的疼痛,各族才能真正将心比心地坐在一起,我们的文明才有一个新的未来。” 沈沐柯继续道:“拉特兰的主张不就是如此嘛?” “拉特兰的主张,是让大家都可以愉快地活下去的愿景,可你的理想,会让很多人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教宗陛下,看来我们对【一切】的理解有所不同。” “教宗陛下,您曾去过维多利亚的皇家戴尔兵工厂嘛?” “您了解过莱塔尼亚在巫王和选帝侯的统治下民众的压抑生活嘛?” “您知道乌萨斯的冻原上,有一群在矿洞里受苦受难的、奴仆一样的人们嘛?” “您认为那就是【一切】嘛?您说得很对,生命当然宝贵,但对于那些生活在活地狱里人来说,生命是最廉价的东西。” “如果本就一无所有,如果本来生不如死,那么谁还会害怕失去呢?” “教宗陛下,拉特兰如果想实现自己的主张,那么斗争就无可避免,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难道在谈判桌上就能得到吗?” 教宗沉默了,他的手捋动着胡须,他在思考,思考一个置身事外的理由。 良久,教宗缓缓道:“拉特兰,有拉特兰自己的律法,我们有自己遵循的规则和传统,我们置身事外,是对族人的保护,你的计划也许是可行的,但萨科塔不会参与,我们可以守护好自己。” “萨科塔不必参与,教宗陛下,我从没有想让萨科塔人放弃眼下平静安乐的生活,跟着我走上那九死一生的战场,我所求的,只是拉特兰的武装和技术。” 听到这些,教宗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但他还是严肃地说道:“阿加里图,你是个不错的人,我认可你的理想,但这不代表拉特兰就会为你提供帮助…说到底,拉特兰人是遵循着律法行事的。” 律法,就是那个像轮环一样的大型主机嘛?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明白教宗的意思,虽然他的理念可以得到个人的肯定,但是拉特兰是遵循集体的意志的,律法就是律法,律法才是决定拉特兰路线问题的决定性因素,如果律法不认可,那么教宗也不会做出什么选择。 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转了回来。 “教宗陛下,我想向主【祈祷】,可以吗?”沈沐柯刻意地重读了【祈祷】这个词,他知道,教宗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教宗深深地看了沈沐柯一眼,似乎在惊讶着什么,但他最终还是坦然地回答道: “还不是时候,阿加里图,还不是时候。” 教宗摇了摇头,道:“你可以在拉特兰待一段时间,在那个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得偿所愿。” 还不是时候?这算什么回答?如果【律法】主机认为这时机在一百年内都不成熟怎么办?难道他要等一百年? 似乎是看出了沈沐柯的不满,教宗宽慰道:“别着急,阿加里图,你不是说,你也是遵循着启示,才来到这里的嘛?如果你的启示真的灵验,那么那个合适的时机应当很快就会到来。”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目送这教宗陛下缓缓走向大教堂,和拉特兰的这场辩论,也来到了尾声。 遵循启示嘛?这可真是…唯心啊。 沈沐柯又一次独自坐在广场周围的长椅上,平静地看着广场中央的启示石塔,那高耸的石塔内,是一个巨大的钟,在【吾导先路】里,那座钟就曾被少女的歌声唤醒过。 如果启示石塔也能给我点启示就好了,实在不行,响两下也行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沈沐柯有点走神,他下意识地链接远方各个魔神幻影的感官,收集着各类情报。 这种远程直接控制魔神的行为非常消耗神性和精神力,以至于沈沐柯连自己旁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萨科塔少年都不知道。 萨科塔少年抱着一个破旧的口袋,里面似乎装着行李,他的衣衫相当破旧,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特殊的…咸味? 沈沐柯轻嗅了两下,辨别出这是海盐的腥味,这个少年来自大海。 真稀奇啊,在拉特兰,竟然还能见到来自海边的萨科塔? “你好,少年。”沈沐柯打了个招呼,道:“你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啊?!不,不是的。”少年似乎有些拘谨,他的手紧紧握着那个袋子,道:“不是我,不是我遇到了麻烦,而是我生活的那个小镇…是那个小镇的大家。” “小镇?”沈沐柯挑 挑眉毛,不是生活在拉特兰的萨科塔人?真少见啊。 “少年,你的小镇叫什么名字?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似乎没想到竟然有陌生人如此在意这个问题,少年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那是我的家乡…也许一个萨科塔人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我的确是把它当做我的故乡,小镇的名字叫潮石镇,那里发生了灾荒,大家都在饿肚子,可是伊比利亚的审判庭却不肯发一点粮食赈灾…我没有办法,就一个人穿越荒野,走了很久来到这里,想和同胞求一点帮助…” 潮石镇?求助? 等等,那你不就是… “你是安多恩?”沈沐柯惊诧地问道。 “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的安多恩还很青涩,他同样惊讶地看着沈沐柯等待他的答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到拉特兰的援助了吗?” 安多恩的脸色一下子落寞下来,低声道:“没有,公正所也好,教皇厅的那些同胞也好,他们都不愿意派出援助…反倒是大家都在劝我留在拉特兰,省得到外面受苦…” 安多恩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又想起了那些萨科塔跟他说的话: 【你是我们的同类,他们不是。】 同类吗?这和同类有什么关系?潮石镇的大家也好,在拉特兰的同胞们也好,大家不是都信仰拉特兰那仁慈的主嘛?教义里不是明确说明了,我们都是主的孩子,理应互帮互助,理应风雨同舟,然而怎么一涉及到援助的事,大家就变得那么冷漠… 就好像,除去萨科塔人以外的信徒,不值得获得救赎一样。 看着面前这个陷入迷茫的萨科塔少年,沈沐柯感慨万千。 命运不会欺骗自己,当安多恩真的如此巧合地出现在他面前,沈沐柯知道,那个出现在启示中的身影是谁了。 殉道者,安多恩。 一把未上膛的枪。 原来如此,这就是启示嘛? 的确,在某种意义上,安多恩一个人,就可以比得上半个拉特兰。 沈沐柯打定了主意,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当年卧龙见到了幼麟,安多恩,果然是命运让我们在此相遇。 “孩子,我会一点法术,也会打渔…如果可以,我倒是可以和你回一趟伊比利亚,如果来得及的话…”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好心的先生!”青涩的安多恩拉着沈沐柯的手,急切道:“那么,我们要怎么才能尽快回去呢?我一路上是依靠徒步和搭顺风车才到达了拉特兰,现在回去,应当…” “不用那么麻烦。”沈沐柯笑着抓住安多恩的手,“闭上眼,默念着潮石镇的名字,少年,我们马上就到!” 嘶—— 神性撕裂空间,沈沐柯带着安多恩消失在原地。 咚…咚…咚… 正午,启示石塔又敲了三下。 这,是一个小小请假条 跟各位说一下,因为明天有点事,所以实在抱歉,明天不得以停更一天,希望各位谅解。 另外,临近五一,祝大家五一快乐。 (ω<)★ ………………………………………………………………………………………………………………………………………………………………… 第五章 主也不是万能的 殉道者,安多恩。 一个行走在矛盾的道路上,并最终毫不犹豫地以身证道的绝对灵魂。 和很多其他幻想作品中的教士、天使、叛逆者的形象都不太一样,安多恩的道路,来源于对宗教信仰的怀疑。 确切地说,是来自于年少时的一件往事。 …… 嘶—— 神性划动空气,沈沐柯领着年少的安多恩回到了潮石镇。 大海独有的腥味和海盐的咸味扑面而来,让沈沐柯精神随之一振!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泰拉的海边。 歪着头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安多恩,沈沐柯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遭遇了一系列晕眩的安多恩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现在了潮石镇的郊外! 少年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安多恩,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奥妙不得而知。”沈沐柯笑着解释道。 听着沈沐柯的话,安多恩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迷茫,继而转变成坦然,然后就是意想不到的狂喜! 他知道,他可能是遇到了神迹! 熟记拉特兰教义的他知道,当年的先贤们得到了主的启示,随即拉特兰城便拔地而起,一千多年来,拉特兰就这样屹立不倒,直到如今! 而现在,自己也遇到了如同传说之中的神使一般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施展神迹的神使为什么不是个萨科塔…但是既然他把自己转瞬间就带回了潮石镇 ,如此力量绝对不是凡俗,那么他就一定是主的使者! 沈沐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多恩当成了天使,他只是环顾四周,随即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深邃癫狂的气息。 “这里,曾有什么东西来过?不是人类,也不像是长生者,反而有点像某种生物…” “使者大人,我们面前就是潮石镇的入口了!”安多恩兴奋地拉着沈沐柯的手,他激动道:“我们赶紧进去吧,大家见到您,肯定都会很激动的!” 沈沐柯没有回答,只是任由这个少年拉着自己跨入镇子,沈沐柯想开口,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 那个镇子里,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安多恩近乎癫狂地冲进镇子,他想大声地向着镇子里的大家呼喊一声,他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援手,虽然他不是萨科塔人,虽然他可能都不是一个拉特兰人,但他一定是主的使者!主的使者来了,我们的潮石镇有救了! 沈沐柯沉默地跟在后面,他看到,萨科塔少年立在镇子的主路口,手臂张开,但少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里除了沈沐柯,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了。 入眼,潮石镇满目疮痍。 无数被海水浸透的木板房破碎了,连同里面的家具、渔具、甚至农具,都已经破烂不堪。 近处,一些被海水浸透的土地上,由于太阳的暴晒已经析出大片白色的盐粒,在那些房屋的墙角,不时能看到几个因为饥饿而死的骨瘦如柴的饿殍。 镇子的主路上,还残存着被海水浸透的柴火,残破的帆布和水草搅和在一起,因为变质,散发出浓浓的霉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这座镇子,死了。 安多恩还立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他知道,他来晚了。 沈沐柯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样的场景还是冲击力太大了点。 伸出双手,搭在少年的两肩,将年幼的安多恩搂在怀里,沈沐柯没有说话。 对于现在的安多恩来说,任何语言都显得如此无情,所以就这样吧,让他自己走出这段阴霾。 …… 正午,金色的阳光穿透阴云,遍洒大地。 潮石镇浓郁的湿气被驱散了一点,安多恩也逐渐从方才那大喜大悲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但是他依旧沉默,就这样坐在一块岩石上,眼前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沈沐柯来到他身边,从身上取出一份枫糖内馅的馅饼,递给安多恩。 这个少年,在来到拉特兰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 接过这块饼,安多恩咬了一口,他缓慢地咀嚼着,但是他此刻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了。 沈沐柯立在一旁,等待着安多恩吃完,经历如此剧变的安多恩竟然没有流一滴眼泪,这让沈沐柯挺惊讶。 他欣赏安多恩这样的人,当眼泪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那就不流,这是理想者的标配。 将这块饼塞进肚子,安多恩终于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望着沈沐柯道:“先生,你不是神的使者,对么?” 在诸多的疑问中,安多恩选择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 “并不是,孩子,我只是一个有些本事的人罢了,我不是拉特兰教义里,主的使者。”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那时遇到您呢?”安多恩喃喃道:“主说,信仰我,我的光会照亮迷途羔羊的前路…” “如果您不是主的使者,那么主为何会让我遇见了您?” 不是你遇到了我,而是我遇到了你,因为我是遵循贵公子瓦沙克的启示才来到拉特兰的。 沈沐柯没有这样解释,他只是回答道:“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巧合?”安多恩摇了摇头,道:“多么恶劣的玩笑,就像那些同胞跟我说的那些话一样,难道在主的眼中,潮石镇的大家只配得到一个玩笑吗?” “我很遗憾,安多恩,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应该被抛弃的,但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直面牺牲。” 安多恩摇了摇头,道:“您的话语很有深意,先生,就像教堂里的那位主教爷爷一样深奥…但我还是不能理解。” 安多恩茫然地看着远方,灰色的大海与灰色天空连成一片,他缓缓颂念道:“主说,万物众生,俱是一体,信仰我,众生便得平等,众生便得救赎…” “先生,我不理解,既然主说信仰祂便得救赎,那么潮石镇的救赎在哪里?我们都虔诚地信仰着主,但为何,潮石镇的大家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无法得到?” 因为你们的主只是一台文明生产的机器,它可以给你答案,但具体如何实施,却需要你自己努力去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最后缓缓回答道: “也许,主也不是万能的吧…” 第六章 深海的狂信徒 主,不是万能的。 这是 对拉特兰教教义最彻底的否定,也是对神赤裸裸的亵渎,但是不知为何,虔诚的安多恩并没有感到一丝愤怒,他曾经将信仰铭刻在心,然而现在,他只有沉默了。 沈沐柯立在安多恩身边,看着这个未来的殉道者。 这是信仰崩塌之后的迷茫吗?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拉特兰的教义其实没什么错误的地方,人是应当怀揣着理想前进的,但是问题是,有些时候,把一个理想的载体神化成一个万能的偶像,这就脱离了唯物,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唯心,那么当你反应过来,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回事的时候,你就会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期望值太高了,如果一开始就脚踏实地多好? 当年的萨科塔人,如果只把那台计算机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万能的神,那就好了。 如安多恩这样的不知晓律法本质的信徒未来还会有很多,如果始终得不到答案,天知道他们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沈沐柯叹了口气,沉默地坐在安多恩身边,和他一起听着大海的波涛一下又一下拍在岩石与沙滩上的声音。 窸窸窣窣… 这是什么声音?! 沈沐柯从漫不经心中脱离出来,他猛地回过头,远处,在潮石镇面向大海的那片房屋的遮蔽之下,一个身着长袍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阴影中。 “那是谁?” 安多恩也回过头,他同样惊讶,因为他清晰地看到那个身影手里拿着一柄手杖。 那是拉特兰教的飞翼与光环纹章手杖。 这是只有主教才有资格持有的手杖! 然而那个身影身上穿的长袍,却看不出一点拉特兰教的影子。 那是完全不同于拉特兰的墨绿色长袍,那几乎如同海草一般的颜色的布条被那个身影胡乱地披在身上,看上去不仅不神圣,反而有一种触目惊心的…亵渎! “那是什么?” “那是深海教会。”沈沐柯回答道,他现在知道那股既古老又深邃的气息来自哪里了。 深海教会,海嗣信徒,陆地人奸。 虽然在沈沐柯看来,傲慢的阿戈尔上层一样惹人生厌,但是比起深海教会,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曾经,在沈沐柯玩【覆潮之下】的时候,他翻来覆去一个晚上也想不明白,深海教会为什么要信仰海嗣? 海嗣有什么值得陆地人信仰的地方吗? 无限进化还是大群意志? 要说无限进化,这个盐风主教昆图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海嗣的进化,依靠的是种群的不断繁衍,这有点像毒液那个种族,最强的永远是下一代,至于单独个体,不过是大群进化的一环而已。 而要说大群意志,有人称之为高效,但沈沐柯称之为虚假的平等。 真实的平等,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平等,是分工的平等,是人格独立的平等。 而海嗣,沈沐柯很难说海嗣的大群就是平等。 大群强调绝对的集体,但是问题是海嗣有神。 在拥有“神”这个类领导者存在的情况下,一切平等都变成了笑话。 沈沐柯非常清楚,泰拉人类的未来不在海嗣,哪怕海嗣也可以飞向星空,但是海嗣的路和泰拉人是不一样的。 说到底,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个体的独立,个体与集体相互依存,这才是人类。 然而海嗣,呵,说到底,海嗣是被制造出来的物种,他们只是工具而已。 而深海教会,他们竟然认为海嗣是神…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深海教会,一想到这些人信仰海嗣他就忍不住想笑。 讲个笑话,你觉得你家的扫地机器人是神,你认为扫地机器人的存在是高效且平等的,所以你想要加入其中,成为一个光荣的扫地机器人。 这就是深海教会,一群脑瓜子不怎么灵光的自以为是的傲慢家伙。 有道是,弱小不是原罪,傲慢才是,阿戈尔的傲慢让海嗣成了人类文明的敌人,而深海教会的傲慢让海嗣进一步扩大了威胁… 身着绿袍的传教士只是在远处观望了一下,便消失在阴影之中。 然而安多恩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先生,那个家伙不见了…”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明白安多恩的意思,那个传教士肯定有问题,而且说不准,如今的潮石镇变成这样,跟深海教会脱不了关系… 但是,海嗣的事太大,现在应当还不是让安多恩面对如此恐惧的时候。 沈沐柯看着安多恩,萨科塔少年的神情很复杂。 既有家乡毁灭的惆怅和哀伤,也有对那个古怪传教士的怀疑与好奇。 “就是没有恐惧吗?” 沈沐柯暗道:“安多恩,果然是天生的开拓者,如果他找到合适的道路,那么他将战无不胜。” “那个家伙,似乎有些问题。”沈沐柯突然道:“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我得跟上去看看,要一起吗?安多恩。” “我跟您一起去,先生。”安多恩攥紧了拳头,道:“他也许知道,潮石镇还有没有幸存者的存在。” 大概率不存在了。 沈沐柯对此不抱希望,深海教会对于普通人是什么样的,看【覆潮之下】就知道了,依照潮石镇如今的情况来看,就算有幸存者,估计也跟“人类”关系不大了。 轻轻叹了口气,沈沐柯道:“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阿加里图。” “好的,阿加里图先生。” …… “安多恩,虽然还有点早,但是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远远吊在那深海教会的教士后面,沈沐柯低声道:“你应该看得出,那个人,不是拉特兰的教士。” 安多恩点了点头,沈沐柯继续道:“在伊比利亚的大海之中,有些未知的怪物,这你应当知晓吧?” “您是说大静谧?那场席卷整个伊比利亚的灾难?我听老人们说过,是海里那些东西突然就冲上了岸…” 沈沐柯点了点头,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那些穿着绿袍子的人,他们崇拜那些海中的怪物。” “人,崇拜怪物?”安多恩大脑有些宕机,心怀虔诚信仰的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崇拜怪物。 “因为,在那些人看来,拉特兰教义中的那人人平等的地上天国,要借助那些怪物来实现。” 这下,安多恩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借助怪物?这,这是亵渎,没错,一定是亵渎!” 尽管安多恩已经对于过往那些深信不疑的教义产生了怀疑,但是这时候的他,还是一个非常虔诚的萨科塔人,对于亵渎信仰的深海教会有来自本能的厌恶。 他终于打开了一直搂着的包袱,里面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弩。 用力将弩上弦,安多恩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 他不允许那些披着人皮的怪物亵渎拉特兰的信仰,哪怕现在他自己的信仰也有所动摇。 “两位,先生…你们,跟了我一路了…要做什么?” 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那个手持短杖的传教士回过头,沙哑地问道。 这是安多恩,第一次直面深海的教徒。 第七章 未来演算 “两位,先生…你们,跟了我一路了…要做什么?” 这句七零八碎的话语让安多恩愣了一下,随即少年萨科塔就震撼地看着对面的传教士张开了“血盆大口”。 字面意义上的血盆大口。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传教士咧开嘴,那嘴角一直向后延伸到耳垂之下,参差不齐的牙齿胡乱地排列在嘴里,原本应该鲜红的舌头变成了污浊的深蓝,如同蛇信子一样在空气中狂舞。 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这就是深海教会的看家本领?”沈沐柯挑挑眉毛,嘲讽道:“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你胆敢,侮辱来自神的,恩赐,罪不可恕!” 传教士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他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腹腔传来阵阵异响。 安多恩已经陷入了极度的震撼中,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生物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但是冥冥之中,他意识到,这个生物的存在就是对于人类的否定。 “真恶心,本来挺好的人,非要选择和怪物融为一体。”沈沐柯摇了摇头道。 吼吼吼!!!! 传教士的嘴中,一个圆筒状的喷射口伸出,下一刻,这人形的怪物便像章鱼一般,将一道黑色高压水柱喷射而出! 砰! 水柱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沈沐柯抬起的左手,然而当水雾散去,沈沐柯的左手手心,却没有丝毫痕迹。 “什么…你怎么…会…呕呕呕…” 传教士瞪大眼睛,他颤抖着低下头,在他的胸口处,一道锐利的矛尖自背后穿过他的身体,而面前那个目标已经不知所踪… 噗嗤… 沈沐柯一脚踹在传教士的后背上,借着力将长矛拽出传教士的身体,然后猛地一甩。将那深蓝色的血扫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我已经接受了恩赐,我,怎么会,为什么无法愈合…” 传教士被踹得跪倒在地,他用手拼命地捂着那前后通透的伤口,企图将那些流出来的血液和组织塞回去,然而于事无补,随着他的动作,他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开始大面积溃烂,皮肤逐渐皲裂,然后像风化的纸张一样散落在地。 安多恩同样震撼,他刚才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当他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们认为那是神嘛?那也未免太卑微了。” “所谓的海神,充其量,也不过是文明的造物罢了。” 扑通… 传教士倒在地上,已经完全坏死的血液流淌一地。 阿加雷斯的长矛,可以杀死神,又何况一个小小的半海嗣? 沈沐柯叹了口气,冲着安多恩招了招手,萨科塔少年默不作声地收起手中的弩,有些惶恐地靠了过来。 “阿加里图…先生?” “我在,安多恩。”沈沐柯笑着揉了揉他灰白色的头发,道:“我是阿加里图。” 安多恩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杀死在眼前,虽然那个尸体已经很难称得上是人,但生理上的不适还是让他下意识死死抓住沈沐柯的衣摆。 “先生…这,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如同我之前说的,他们认为那些海嗣是真神的使徒,所以他们吃掉了海嗣的身体组织,并期望与海嗣合为一体。” “有着这样认知的深海教会,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沈沐柯蹲下,用手拍着安多恩的背,安抚着他。 “人,为什么要想变成怪物呢?” 啊这,这个问题可就深奥了。 沈沐柯沉默了一会,最终把【愚人号】剧情里,深海主教阿玛雅的思路解释给了安多恩: “也许,是他们对这片大地失望了吧…” “失望?” “对,失望。”沈沐柯叹了口气道:“对纷争不休的人类文明失望,对诸国各族之间的斗争失望,因为失望,所以他们寻求新的道路,可惜的是,他们选错了路…海嗣也许足够理想,但并不适合人类。” 沈沐柯有些惋惜地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那身体周围被血液浸透的羽毛标志着这个传教士曾经是个黎博利。 黎博利,飞翔天空的种族,也是无限可能的种族,然而却误入歧途,变成了这副模样。 安多恩同样沉默地看着那具躯体,他以为他会因为对方亵渎无上仁慈的主而愤怒,但他没有,此刻的萨科塔少年只有惋惜。 对这片大地,失望吗?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安多恩看着沈沐柯,这个自称阿加里图的神奇先生给自己展现了这个世界最阴暗的一面,这也是主的安排吗?主安排自己看见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安多恩的心智比沈沐柯想象中要成熟得多,他不会因为一件两件事就彻底陷入无谓的愤懑。 此刻,他虽然心有疑惑,但他并不怨恨,他只是失望,失望于那些萨科塔同胞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失望于眼前这个对这片大地失望的传教士抛弃了作为人的资格。 主啊,如果一切都是您的安排,那为何我会如此失望呢? 安多恩默默地颂念着那古老的经文,今天他看到的一切,都太复杂难懂了。 安多恩抬起头,看着沈沐柯面无表情的脸。他坚信自己遇到沈沐柯是一种启示,因此,安多恩此刻同样坚信着,这位先生可以带他找到答案。 沈沐柯俯下身,在传教士的衣服里摸索着,半晌,他无奈地站起身。 “很遗憾,这家伙身上没有地图和纸条一类的东西,看来用普通的方法是找不到线索了。” “那么,阿加里图先生,我们还能不能…” “别着急,安多恩,别着急。”沈沐柯笑着道:“我还有别的办法,放心,我们可以找到他们。” 沈沐柯理解安多恩的急切,深海教会和潮石镇的饥荒以及镇民的失踪脱不开关系,萨科塔少年还幻想着潮石镇还能有一两个幸存者,但是沈沐柯自己并不抱什么希望。 体质极度强悍,能以一敌百的鲨鲨尚且被深海教会的人捕获后做了实验,那些潮石镇普通的镇民又能如何抵抗那些怪物的魔爪呢? 沈沐柯下意识扫了一眼安多恩,萨科塔少年的表情有热切,有期待,还有一丝惶恐。 如果可以,真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看到这些… 魔神连连摇头,这片大地果然公平公正,绝不会因为你未成年就放你一马,成长中受的苦那是一点不少地全喂给你! “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他的同伙?”安多恩好奇道。 “只需要一点小小法术就可以了。” 沈沐柯笑着眨眨眼,他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 【瓦沙克的未来视】,通过对未来的推算,来决定当下的行为,换句话说就是照着弹孔画靶心。 我先进行未来推演,找到最合适的未来走向,然后按图索骥地去实施,换句话说就像是方舟关卡抄作业,我先看一遍攻略up主们的挂机攻略,然后按着顺序下干员,最后再在关键位置和时间节点补上决战技大C,这个关卡,就能轻松过关了~ 半晌,沈沐柯抬起头,望向远方—— “深海教会,找到你们了。” 第八章 疯狂伊比利亚 伊比利亚,某处地下。 这里原本是一座建立在陆上的拉特兰教堂,然而几十年前,大静谧的浪潮席卷 整个伊比利亚,这座教堂随着海浪和地震沉入地下,淹没于波涛之中。 而随着海嗣的逐渐退去,这座主要由石材建造的教堂主体被较为完善地保存下来,虽然它依旧深埋地底,但这并不影响深海教会的传教士把这里当做了海嗣赐予的据点。 然而今天,这个经历过很多依然保存完整的地下教堂,将要迎来自己的终结。 确切的说,是因为两个人的到来—— 没有人可以抵抗“作业”的力量! 魔神沈沐柯如是说。 施展瓦沙克权柄的沈沐柯很轻松地找到了深海教会的据点,带着懵懂好奇的安多恩,两人就这样径直闯入其中! 深海教会的杂碎们根本无力抵抗,他们在魔神的伟岸神力前撑不了一个回合。 沈沐柯一手持着长矛,另一手拉住安多恩,如同长坂坡前的赵子龙一般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杀到了一扇紧锁的大门前。 刚才,所有的深海教徒都是背对着这里向他发起进攻的… “安多恩…我们到了。”沈沐柯抿了抿嘴,他突然出声提醒道:“这扇门后,是一个答案。” 也是深海教会最不堪入目的真实一面… 安多恩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一路走来,无数的疯狂信徒倒在他眼前,血液浸透地板,让空气中的腥臭几乎凝聚成了实质,他只得捂着鼻子尽力跟上阿加里图先生的脚步,而现在,他所期望的“答案”就在眼前。 其实到了这里,安多恩已经基本明晰了深海教会究竟是什么样的疯狂组织,他明白即使潮石镇还有幸存者,这会恐怕也已经变成了… 但是我要直面这一切! 安多恩用力攥紧了沈沐柯的手,他逐渐找回了勇气,表情也变得坚定起来。 如果,那些记忆中的人还安好,那我要亲自去伸出手救出他们,如果,那些人已经堕入地狱…至少让我来送他们回归主的怀抱。 “阿加里图先生,开门吧。” “明白。” 砰!!! 坚固的岩石大门被阿加雷斯的长矛一击戳穿,随着那剧毒的锋锐一拉一扯,深海教会的阴影被打开。 腥味,盐味,裹着腐烂与污浊扑面而来。 透过密室里昏黄的蜡烛,深海的邪恶尽收眼底。 喷溅出的污浊血液沾染在墙壁上,入眼是无尽的骸骨和被割裂的生物组织,它们被胡乱地散落在地上。 在密室的一面墙壁,一个直通天花板的巨大立柜,透过混浊的茶色玻璃,里面摆满了各类标本。 立柜里,被割裂的眼球和长着鳞片的触手摆在一起,向闯入者解释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诞,而对面墙上那用完全未知语言雕刻的石碑和周围散落的卷轴,也说明了这里并非是陆上人熟知的领域。 目睹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一幕,沈沐柯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捂住安多恩的眼睛,然而少年倔强地将阿加里图那象征怜悯与关怀的手掰开,这一刻,年幼的萨科塔瞪大了双眼。 大颗大颗的泪珠自眼眶中滚落,安多恩的双目血红,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他要见证这一切,虔诚的信徒今日就要见证万能的主也无法照亮的阴暗角落。 “如我所见,辉光无法照亮之处,亦是人间。” “这是拉特兰典籍里的话?”沈沐柯好奇问道。 “这是我的话,先生。”安多恩颤抖着回答道。 …… 密室之内,在那些昏黄烛光的簇拥之下,被打扰了实验进程的深海主教回过头,混浊的双眼注视着两个闯入的入侵者,那被刀锋割裂的、露出些许鳞片的嘴角上扬,戏谑的声音传来: “欢迎欢迎,两位客人…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场。” “这里是你的实验场?” “是这样没错。”主教点了点头。 轻轻呼出一口气,沈沐柯问道:“两个问题,第一个,潮石镇还有没有幸存者?第二个,你叫什么名字?” “潮石镇?”主教似乎有些疑惑,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头颅,半晌,他想了起来: “啊,潮石镇,对的对的,我知道那里…你想问镇民的下落嘛?事实上,他们都已经成为了伟大种群的一部分,他们的灵魂已经迎来了无上的光荣!至于说还有没有留存…我身后这具也算是一个吧…至于说我的名字,我名尼特罗,是这间教堂的主教。” 这具… 安多恩瞪大了眼睛,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具被割裂的千疮百孔的躯体上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布料残片。 “主教爷爷…” 沈沐柯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么,足够了。” 嘶—— 光芒一闪而逝,陷入惶恐的安多恩消失于深海主教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的沈沐柯。 “关于潮石镇的问题,那是为了安多恩,然而对于我来说,其实不需要如此复杂。” “当你说出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就该死了!” 轰隆!!! 阿加雷斯嘶吼着挥动长矛,大海与陆地随之震撼,地动山摇中,主教尼特罗身形大肆膨胀,汩汩的海水自体内流出,汇聚成汪洋。 “愚蠢的家伙,你杀不死大群的信徒,我们是伟大种群的一部分,是不老不朽、不死不灭的!” “笑话!你有多少年岁,也敢自称不老不朽?给我俯下身,领死吧!” 轰隆隆! 伊比利亚,大地不住的震撼,沿海的城市随之颤动,波涛汹涌,巨浪翻腾。 被突然转移出来的安多恩抱着那把弩,震撼地看着那地下的教堂被神力高高拔起,重新显现于地上,短暂的沉寂后,轰然倒塌。 两道身影随之显现,一者,是身着灰袍手持长矛与魔杖的伟大魔神,另一者,是暴露出无尽触腕,就连脸颊都裂开成五瓣的巨大海怪。 吼!!! 完全不属于陆上生灵的嘶吼自主教身体中传来,随着那嘶吼而来的是汹涌的波涛,深色的浪潮里,无数的怪异生灵随之显现! 它们是海嗣,响应同胞的召唤来到此处,保护同胞,前赴后继,保护大群,对抗强敌。 沈沐柯立在高高隆起的废墟上,一手魔杖,一手长矛,他漠然注视着眼前的诸多海嗣—— 壳海狂奔者,钵海收割者,始海穿刺者,深溟奠基者,深溟猎食者,还有深溟喷溅者… 沓沓沓—— 在沈沐柯的身后,脚步声,接踵而至。 一支几十人组成的,身着紫色的长袍,戴着礼帽的队伍出现在海滩之上。 他们是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他们追寻着大地的震颤来到这里,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灰压压的乌云之下,漆黑的浪潮席卷海岸,如同花朵一般巨型触手魔怪搅动着海水,在它的身后,是数之不尽的各种海嗣,它们随着波涛而来,带来了毁灭与污浊。 而高耸的山坡上,灰袍的人手持长矛与魔杖,他的脸很年轻,至少比在场的诸多审判官年轻得多,他的脸漠然地注视这眼前的一切,似乎大海并不能让他动摇分毫。 山坡下,萨科塔少年看着名叫阿加里图的魔神举起手中的武器—— “你们,不得向前!” 回应魔神的是大海的嘶吼。 几十名审判官见状拿起腰间的铳械,抽出刺剑。 海嗣来的太快,已经来不及等惩戒军来到这里了,所有的审判官们都拿起了武器,今天,他们将成为伊比利亚的一部分。 吼!!!!! 海嗣们疯狂了,它们山呼海啸一般涌向陆地,意图吞噬眼前的文明。 “我说,不得向前!” 魔神动怒了。 轰隆,轰隆!! 神的怒火化作雷霆,如万道利剑刺破黑暗,雷霆轰击在海潮上,弱小海嗣随之化作灰烬。 信仰大群的主教扭动着,它卷积着海浪向前冲去,然而曾经如臂使指的海潮此刻却不听使唤。 阿加雷斯,是司掌天空与大海的魔神。 “大海会成为你的敌人,深海教会的杂碎,难道什么样的虫豸都配以大海自居吗?如果是那几位初生,倒还算有些水平,至于你,不过只是窃取了些许权柄的贼子罢了!” “带着你那愚蠢的幻想,将一切都奉献给你心心念念的大群吧,虽然我认为大群甚至都不屑于吸收你这样的废物!” 砰!!! 天空,卷积着滚滚烟尘,通天彻地的龙卷风直直地冲向异化的主教,气流如同钻头一般刺入,继而是血肉纷飞! 和变异时的狂乱吼声完全不同,当这个狂信徒死去的时候,大海意想不到的宁静。 无数幸存的海嗣争先恐后地回归大海,这一次有太多的同胞死去了,短时间内,它们不会回来。 魔神收拢了神性,他回到了那个小山坡上,如同凡人一般立在那里,留给身后几十个审判官一个背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伟岸的魔神漠视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审判官,以及在山坡下那个已经被震撼和迷茫完全包裹的萨科塔少年。 “这一次的事,就这样暂时结束了。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们,回去告诉圣徒卡门,伊比利亚欠阿加里图一个人情。” 嘶—— 光芒散去,魔神与天使消失在海岸,风平浪静,云开雾散。 第九章 理想的继承人 在现在这个时候遇到伊比利亚的审判官,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本来在沈沐柯的构想中,和伊比利亚的交流应当等到他把手头上的事忙完之后,起码也要把一系列的路线问题敲定,把整个局势稳定下来再考虑海嗣的问题,毕竟说实话,在沈沐柯这里,他对邪魔的忌惮远大于海嗣。 海嗣也许足够强大,但眼下,再强大也比不过代表泰拉大地意志的 邪魔…虽然它们两个都能灭世就是了。 所以,沈沐柯在解决问题之后,还是和审判官搭上了话,也好为后续与伊比利亚的合作打下基础,当然,沈沐柯对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们的态度实在不算很好。 然而沈沐柯本人倒觉得自己没错。 伊比利亚的审判官满门忠烈,他们对文明有不朽的功绩,那是值得肯定的。 然而,包括圣徒卡门在内,他们也有自己的局限。因此沈沐柯并不崇敬他们。 所谓犯错挨打要立正,就是这么回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伊比利亚变成如今这样,以圣徒卡门为首的审判官们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 孰是孰非,是功是过,一切交给他人论说吧。 …… 嘶—— 拉特兰城,还是那个熟悉的街角,沈沐柯与安多恩重新回到这里,然而此时拉特兰已经是夜晚,公园的长椅上,只有沈沐柯与安多恩两人而已。 “阿加里图先生…” 安多恩欲言又止,沈沐柯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抵住萨科塔少年的嘴唇,道:“已经足够了,安多恩,你今天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还有什么事,等到明天早晨再说吧,现在,去公正所,你的同胞应当会为你准备一个安全宁静的住所。”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当大教堂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你再来这里找我,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安多恩欲言又止,最终只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阿加里图先生。” “好好睡一觉吧,安多恩。”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跟着公正所值夜班的执行者来到一间临时宿舍,安多恩将所有的行李都塞到床下,然后裹紧了被子带上眼罩。 根本睡不着。 今天一个下午,安多恩所见到的东西完全超过了他过去十余年的认知,第一次,他知道这世界还有这样的阴暗,也是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曾经虔诚信仰的东西原来是如此虚幻。 主啊, 我该如何回应您的冷漠,若您真的万能,就让这一切都变成一个梦吧… 安多恩瞪大眼睛,他最后一次向万能的主乞求奇迹,然而,睁着眼睛的人怎么会做梦呢? 就这样,安多恩一夜无眠。 …… 晨露下坠,滴在青翠欲滴的叶片上,又随着阳光被蒸发消散。 白色的羽毛拍打着清朗的风,在象征圣洁的羽鸽眼中,拉特兰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上好,阿加里图先生。” 安多恩换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这是公正所的先生送的,虽然他舍不得那件来自潮石镇的旧衣服,但一想到今天要来见阿加里图先生,他还是妥协了。 总不能让阿加里图先生一直闻那股刺鼻的海腥味吧? “你来了安多恩?坐吧,我这里还有一点没写完…” 坐在长椅上,沈沐柯侧身为安多恩腾出地方,他的手上握着一支精致的羽毛笔,正在摊开的纸页上写写画画。 安多恩安静地坐在一边,他耐心地等着沈沐柯忙完自己的事。 半晌,沈沐柯放下纸笔,笑着道:“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 “我在写什么啊。” “很好奇,但我觉得,就算我不问,阿加里图先生也会主动开口告诉我。” “聪明。”沈沐柯笑了笑,将手里的纸收拢起来,递给安多恩。 “拿去看吧,一些心得,也许会有些晦涩难懂,但你总会理解的…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和疑惑,都可以问了。” 安多恩点了点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道:“阿加里图先生,您为什么要帮助我?” 从一开始,安多恩与沈沐柯就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两人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于沈沐柯都不是萨科塔,而且看他这样,也不像是信仰拉特兰教的样子,那么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安多恩虽然还年轻,但是他也是知道的,如阿加里图这样深藏不露的强者不会只因为兴趣就带着一个孩子跨越千万里去挽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镇,更不要说为了寻找幸存者和深海教会那些怪物大打出手了。 也就是说,这位看似慷慨无私的先生,也有自己的目的。 安多恩不知道这没来由的帮助算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被阿加里图看中了,故有此一问。 “安多恩,你相信命运嘛?”沈沐柯突然反问道。 “我不相信,先生,昨天之前,我还相信,但现在,我不信了。” “那就好,是我的担忧多余了。”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一定要给我们的相遇下一个定义,我想那应当是一个有意料之内的巧合,而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帮助你…我只能解释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解释? 沈沐柯继续道:“如你所见,我有一些超出 寻常的本事。” 安多恩点点头,不得不说,阿加里图先生是他见过的最顶级的强者了。 “我有这么一种能力,它可以根据现有的一系列情报和线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进行合理性推演,并最终将那多种可能回馈给我,我将这称之为魔神的启示。” 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方舟饼学…虽然饼学大厦上空的乌云就没散开过… “那么,您是算到了我们昨天会遭遇的一切?您也算到了潮石镇的毁灭吗?” “并没有,安多恩,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算到的,只是可能性,连【未来】都算不上。” “透过那些可能性,我来到了拉特兰,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您认为我是您启示中的人?” “事实上,我并不想这样说,这是偏命运的解释,我不喜欢。”沈沐柯拍着安多恩的肩膀道:“我更愿意相信,是你的行为和品格让我选择了你。” “我的行为?我的品格?” “是啊,安多恩,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有一颗怎样伟大的心。” 沈沐柯微笑着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他人而奔走千万里向拉特兰求助,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信仰崩塌后依然选择理性思考而非怨天尤人的。” “安多恩,你有着万中无一的伟大品格和意志,你会成为我的理想继承者。” 第十章 全靠我们自己 “你会成为我的理想继承者。” 沈沐柯温和地说道。 “理想的继承者嘛?”安多恩还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内涵。 沈沐柯没有着急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望向远方,继续道: “我是一个匆匆忙忙的旅人,我有着改变这个不公世界的理想,为此我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不少足迹,然而我走得越远,就越意识到我的弱小和势单力孤…思想上的。” “安多恩,你要明白,力量上的强大并非真实,毁灭美好比铸造美好要简单的多。” “可以战胜别人的人是有力的,而可以用身体力行去指引别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 “我知道,你还有太多太多的迷茫,但没关系,你最终会和其他同道走上殊途同归的道路,这是我对你的期许…你会成为我理想的延伸,安多恩,你会成为引领人民的英雄。” “阿加里图先生,我还是…”安多恩欲言又止,他的嘴又一次被沈沐柯的手指抵住。 远处,几名身着长袍的萨科塔老者走了过来。 他们是拉特兰教皇厅的枢机主教。 “阿加里图先生。” “我是。”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道:“教宗陛下让各位来的?” 为首的主教点了点头,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道:“教宗陛下请阿加里图到教堂一叙。” 一旁的另一位主教发现了躲在沈沐柯身后的安多恩,他笑着俯下身,宽慰道:“安多恩,别害怕,你可以和阿加里图先生一起去,你的疑问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沈沐柯:??? 什么疑问?什么答案?这是可以和安多恩说的么? 沈沐柯已经猜到教宗陛下要请他去做什么了,在拉特兰的地下殿堂,沈沐柯先前的请求将要得到满足。 他被允许,面见拉特兰的律法。 这是一个特例,因为教宗在原本的【吾导先路】剧情里可是把关于律法的秘密守得死死的,直到安多恩和他拔枪对射之后还没有堕天才破例让安多恩看了【律法的本体】。 然而现在,沈沐柯只是一个外族人,竟然也得到了准许,沈沐柯猜测,这应当是律法本身在经过分析后做出的判断。 毕竟拉特兰的律法只有一条:让萨科塔的存在延续下去。 …… 在一众主教的簇拥下,魔神与天使步入大教堂的地底,教宗在这里等待着他们。 “日安,教宗陛下。”沈沐柯打招呼道。 教宗的神情很淡然,当他做出邀请了沈沐柯的决定后,他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思想闭环—— 萨科塔律法得出的信息不会出错,那么眼前这位阿加里图,就是让拉特兰更加伟大的契机。 “日安,阿加里图先生,日安,安多恩。” 向教宗鞠躬行礼后,安多恩匆匆跟上了沈沐柯,那伟岸的魔神就立在两扇紧闭的大门前。 “安多恩,你对你所信仰的抱有怀疑么?”教宗的声音自身后缓缓响起。 “我…”安多恩看了看阿加里图先生,而沈沐柯只是回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是的,教宗爷爷,我怀疑我曾经深信不疑的信仰。” “你为此感到惶恐和愤怒吗?” “并不,我只感到莫名悲哀。”安多恩摇了摇头,道:“我来自伊比利亚的潮石镇,那里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回忆所在…然而它毁灭了,无声无息 。” “我因此对我的信仰产生了怀疑,教宗爷爷,既然无上仁慈的主让我们如此骄傲地生长于这片大地,那么萨科塔就应当履行相应的责任和义务,我们本拥有享之不尽的力量与财富,为何不能分出一丝一毫来救赎那些普通人呢?难道这就是主的仁慈吗?” “你的想法很好,安多恩,但是你知道吗?你眼中那享之不尽的力量与财富对于这片大地上的苦难来说不值一提。”教宗摇了摇头,道:“先贤们用热血开辟的拉特兰的伟大荣光,我们是这片大地的理想与标杆,这一切来之不易,你拥有伟大的理想,但你岂能将先贤们的努力当做你实现理想的工具?你考虑过族人的感受吗?” 教宗的话很尖锐,他指出了安多恩的一厢情愿,接济别人委屈自己,虽然伟大,但却得不到同胞的支持,这是最难行的道路。 安多恩沉默了,他想不出答案。 良久,沈沐柯开口道:“其实,为什么要执着于砍伐整片森林来点燃篝火呢?捡树枝不好么?” 沈沐柯拍着安多恩的肩膀,笑着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想着拯救别人?难道不能让他们自己去拯救自己吗?” 沈沐柯走到安多恩和教宗的中间,他张开手臂,向着萨科塔的两面,显现自己道路—— “我们不当拯救别人的英雄,也不应当去逞英雄。” “拉特兰不应该去寻求大地的救赎,而应该身体力行地去指引他们的道路。” “拯救是低效的,而指引道路却是一劳永逸的。” “拉特兰也好,我也好,我们不应当以神的立场去救赎他们,而应当以人的立场去指引他们的方向。” “我们要带着受苦难者实现理想,要将他们的思路打开,让他们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 “在面对苦难时,祈祷是没有用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泰拉人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如果,一定要把这个思想套上拉特兰的教义的话,我愿称之为——” “解放神学!” …… 砰!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向两侧推开,大型机械的翁鸣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大厅中央,那律法显现出真容。 在安多恩的震撼,教宗的从容,以及沈沐柯的淡定中,律法那堪称庞大的轮体开始转动,下一刻,教宗、安多恩、沈沐柯的耳畔都得到了启示—— 【系统检测正常,回复,律令判定通过。】 成了。 沈沐柯闭上眼睛,他知道,律法承认了他们三个人的理念,它没有做出选择,它全都要。 这是理想者的胜利,沈沐柯知道,从今日起,拉特兰将成为他的伙伴,而安多恩,他会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律法光芒继续闪烁,海量的信息流入安多恩的大脑,他在接受先贤的智慧,在接受律法的改造。 当光芒散去,安多恩睁开紧闭的双眼,平静地注视一切。 “安多恩。”教宗突然开口道:“虽然还有点早,但是,想来也是时候了。” 老人从身上摸出一柄铳,郑重其事地将它递给安多恩。 这是一把有些转轮和护持刀刃的铳,银灰色的外壳以及精致的铭文点缀其上,有些奢华,但配色又显得相对低调。 “每一个萨科塔人都应拥有自己的守护铳,虽然你还太年轻,但想来你已经有了资格。” “好好使用它吧,安多恩,你将走上一条与前人相似,而又不同的道路。” 第七卷 卡兹戴尔纷争侯爵 第一章 龙与狮,重返维多利亚 泰拉历1085年。 雪境,谢拉格。 与过去的种种刻板印象完全不同,如今的谢拉格已经进入了日新月异的快速发展状态,从卡西米尔、维多利亚、莱塔尼亚甚至乌萨斯的学者和科学家们来到这里,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工业进步的热土。 在谢拉格喀兰议会那堪称天堂的宽松政策下,无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无论你出身为何,只要你拥有一技之长,你都可以来到这里,获得一份工作,当然,为了保证安全,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活动区域并不重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总要考虑到人身安全和身体健康的问题吧? 这种几乎一视同仁,大家的力量都可以得到施展的策略是谢拉格如今不断强大的根本,他们建立起一座座工厂和研究所,几乎彻底摆脱过往采集和打猎的日子,现如今的谢拉格,养殖业与农业都得到了长足的技术进步,由于各类资源的紧缺,雪境人们甚至走出了雪境,在风雪无法覆盖的地方也开垦了田地和矿场,以此来养活那些日益增长的人口。 而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他们建立的聚落围着雪境,他们的到来,让谢拉格的领土扩大了一圈。 如果 说雪境周边的荒野被开辟成田地只能算是拓荒,那么当谢拉格的移动城市在荒野上隆隆作响时,谢拉格就算是彻底地走出了雪境! 是的,移动城市,由年监督,由来自各国的工人、科学家、工程师合力打造,并最终被命名为——雪境一号。 这座城市被用来安置那些雪境中放不下的人口,他们有些是慕名而来的逃荒者,有些是被各国排挤而来的苦难者、感染者,也有些是就是谢拉格的本土人。 他们响应喀兰议会的号召,定居于这座移动城市,当他们用义务劳动等方式获得了谢拉格的国籍,他们就和普通的谢拉格人一样,遵守谢拉格的法律,履行谢拉格人的义务,并享受谢拉格的伟大进步,在这里得到安稳的生活。 虽然,这些人并不信仰谢拉格伟大的耶拉冈德,甚至有些人还是虔诚的拉特兰教信徒,甚至有些人曾经是荒野上刀尖舔血的佣兵,但这都不重要! 希瓦艾什家的家主奥拉维尔先生说,过去的种种龃龉是不重要的,那些过往已经过去,真正重要的是你如今想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生活下去。 往事是一笔烂账,这事沈沐柯以前就和奥拉维尔谈过,纠结于一个外来的陌生人过去做过什么毫无疑问,因为评判的标准本就不同,而对于谢拉格来说,真正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怎么样。 无论是佣兵还是医者,无论是慈善家还是小混混,过去你曾经做过什么谢拉格完全不在意,当你通过考验,真正加入谢拉格时,你就抛弃了过去的身份,你只要遵循谢拉格的法律和道德就好了。 是的,如今的谢拉格,已经逐渐摆脱了过去那种落后的原始宗教治国的理念,他们现在更提倡法律和道德。 在议会的诸多议员的支持下,谢拉格的法律制定主要参考阿加里图先生以前所提出的先进经验,至于思想道德嘛…圣女大人新编写的经书就是最好的道德标杆。 至于说律令的执行力… 谢拉格的圣山军经过来自维多利亚和卡西米尔两国教官的精心培养,他们的战斗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而由西里奇先生负责管理的谢拉格纠察队,则保证了谢拉格常态化的安保,确保无论是谁,只要是在谢拉格,触犯了这里的法律就必将受到严惩! 就这样,谢拉格在周遭各国都陷入发展停滞和路线斗争的时候,完成了工业化的飞跃! 就连谢拉格人自己都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国家会变得如此强大。 在谢拉格人民的努力下,雪境一天一个样子,现如今世面上最先进的东西当然不是源石暖手宝,而是由电力驱动的无人机。 谢拉格,雪境的伟大国家,它正在崛起,它正在强大,逐渐变成这片大地上,不可忽视的强大国家。 …… “妹妹,维娜,我们该走了。” 头顶龙角手持法杖的的爱布拉娜冲着屋里喊道,今天对于德拉克和阿斯兰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们要重返维多利亚了。 龙与狮,重返维多利亚。这是沈沐柯为自己的宝贝学生设计的道路。 也许因为自己的介入,阿斯兰王女和德拉克双子已经不会走上剧情里既定的道路,但她们的回归却是必要的。 艾伦先生的路在卡西米尔,柯里昂两兄弟的路在叙拉古,那么理所应当,她们的路就在维多利亚。 只不过这一次,她们会和原本,不太一样。 “来了来了!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选在今天啊…” 亚历山德丽娜·维娜·维多利亚嘟着嘴,她嘴里叼着酸涩的棒棒糖,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持着一柄重锤,嘟囔着走出大门。 拉芙希妮提着箱子,亲热地挽着维娜的手,安抚狮子的起床气。 德拉克和阿斯兰竟然如此和谐,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要好! 一辆陆行器由远及近,车门打开,下车的正是这一次她们远行维多利亚的“兼职司机”,切斯特先生。 切斯特向几个年轻人打了个招呼,示意她们可以出发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切斯特先生会把我们送到维多利亚,我和拉芙希妮确定在小丘郡下车,维娜,你呢?”爱布拉娜问道。 “我吗?”维娜想了想,最后道:“我先去伦蒂尼姆吧,先生说他会在那里等我,我得和他见一面。”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先去伦蒂尼姆,然后再去小丘郡,事不宜迟…” “等一下,各位。” 温和的声音响起,身着白袍拄着手杖的黎博利青年从远处走来。 “艾利奥特?怎么是你?研究所今天不用值班吗?” “工作已经辞了,目前我属于无业游民状态。()”艾利奥特幽默道:“不知道几位公主,能不能收留我这个流浪汉呢?” “你少来,艾利奥特。”爱布拉娜翻了个白 眼,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先生的安排。”艾利奥特眨眨眼,道:“先生前几天和我通了信,依照先生的意思,我要和维娜一起回伦蒂尼姆。” “这,这又是为什么?”维娜不解道。 “先生的意思是,德拉克是两个人,而阿斯兰只有一个,让他的宝贝学生维娜一个人在维多利亚闯荡,作为老师的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嘁,把人看扁了…”维娜不满地嚼着酸涩的糖果,发誓见到阿加里图先生一定要狠狠地抨击他! “所以,艾利奥特,先生想让你去协助维娜?” 爱布拉娜有些疑惑,道:“为什么是你?你之前也没去过维多利亚吧?” “我也不清楚,不过先生在信里特意写的原因是…因为符合设定。” 艾利奥特耸耸肩,道:“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摇头,艾利奥特捂住脸,无奈道:“先生这么做,想来一定有他的大病吧?” 来自远方的沈沐柯:所以我就说,骑士王身边配个梅林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先生这个安排,我也感觉不错的。”艾利奥特看向远方,喃喃道:“对于维多利亚的诸多技术,我也向往已久了。” 维多利亚独有的蒸汽骑士,还有那些大型机械,艾利奥特对这些都非常好奇啊! “各位,有什么事情,我们路上再说吧。”切斯特先生拍了拍手,笑着道:“我们,该出发了。” 第二章 对拉特兰的态度 六年前,拉特兰城某甜品店。 教宗陛下将手里的咖啡加上甜奶油和冰块,堪称致死量的糖分让坐在对面的沈沐柯看着就脑袋疼。 话说这个用量真的好么?老年人不应该更少量地吃糖么? 将手中搅动咖啡的茶匙放下,沈沐柯道:“教宗陛下,作为我们告别的最后一餐,您真的要把龙舌兰挞作为我们的主菜么?” 由于在时间上还早了很多年,因此拉特兰还没有开发出仙人掌挞这种异端料理,但是这不代表萨科塔的想象力就因此而被限制。 因此,沈沐柯非常荣幸地品尝到了仙人掌挞的轻量版,龙舌兰挞。 很多人对龙舌兰这种植物可能有些误解,毕竟某位干净又卫生的up主曾经让广大网友将龙舌兰这种植物和鼻涕一类的东西联系起来,但是其实龙舌兰的恐怖不止如此。 除去那粘稠的口感,龙舌兰不加修饰的青草气味也能让多数可食用植物汗颜,经过甜味的蛋挞液和酥皮加持,莫名其妙多出了一股章丘大葱的味道。 沈沐柯皱着眉头拿起一个,他此刻非常理解未来的拉特兰人对仙人掌挞的恐惧了。 “拉特兰的饮食文化,真是包容啊…” 高情商,包容。 低情商,混沌。 教宗慈祥的脸上露出笑容,直到此刻,阿加里图才算真的是跟上了拉特兰的节奏。 “安多恩,已经离开了?”教宗问道。 “是的,已经看到了方向的少年总是这样急不可耐,这是好事,但也总让人放心不下。”沈沐柯喝了一口咖啡,道:“心浮气躁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阿加里图阁下,你应当也没有多大岁数吧?” “教宗陛下怎么知道?” “行为,和气息。”教宗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道:“你的身上,没有长生者共有的那种古老气息。” “是嘛?那还真是…”沈沐柯有些尴尬,气质这东西,可不好培养啊。 教宗笑了笑,端起咖啡壶为自己续杯,同时问道:“安多恩,你安排他去了哪里?” “乌萨斯。”沈沐柯眨眨眼睛,解释道:“我曾经想让他回到伊比利亚,但最后我还是否定了这个方案。” “伊比利亚的问题,不只有大地上常见的人与人之间的纷争,还涉及海嗣,因此,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说,还是乌萨斯更合适一点,那里有我的学生,也可以照顾他。” “海嗣?”教宗眯起眼睛,道:“已经很久,没在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名词了。” “您还了解海嗣?”沈沐柯有些惊讶,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了,然而教宗没给机会。 “说起来,应当是一位老朋友曾提起过。”教宗笑了笑,道:“你应当认识,她叫凯尔希。” ??? 我超,凯尔希? 怎么哪都有你? 真就泰拉大陆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呗。 “我曾和凯尔希就文明与秩序的问题聊过。”教宗似乎陷入了回忆,道:“她在很多事上的理论和思维都让我受益匪浅,她曾经向拉特兰提出过一些请求,虽然我最终没有答应…但我与她的友情却并未因此而中断。” “凯尔希女士向您提了什么请求?” “她希望拉特兰可以帮助伊比利亚驱逐海嗣与深海教会,代 价是伊比利亚流传自黄金时代的诸多技术,甚至包括他们自主研发的新型的铳…” “您没答应?” “没有,和拉特兰安定与平稳相比,伊比利亚的遗产并不算什么,况且,这太危险了。” 教宗突然笑着道:“和你的想法很像,但凯尔希女士更希望拉特兰可以身体力行地去解决海嗣问题,而你不同,你需要的只是拉特兰的态度。” 也因此,凯尔希的合作计划没有实现,但沈沐柯的计划却中标了。 沈沐柯深谙拉特兰的特性,他知道拉特兰这个阵营具有很强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同时,还具有一定的投机性。 换句话说就是,谁赢他们帮谁。 因此在与拉特兰谈合作项目的时候,沈沐柯提出的要求非常低。 他需要拉特兰人可以给他的事业提供除去实际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这句话听起来感觉就是一句废话,但沈沐柯知道,自己只需要这些。 拉特兰浓厚的宗教氛围让他们不可能和沈沐柯并肩而立,因此沈沐柯对他们的唯一谋求就只有他们在一些关键时刻不拉胯。 我可以不要求你们真的拿出家底来支持我们,但你总要保证拉特兰不会在关键时刻和我对立,你可以不出力,但在必要的时候,单纯的声援也未尝不是一种支持。 作为在这片大地上影响深远的宗教圣城,拉特兰还是有些不小的影响力的。 沈沐柯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他当然知道拉特兰的立场是飘忽不定的,但他依旧选择了争取,团结这可能的朋友。 而沈沐柯许诺给拉特兰的条件,则是一个“特别的例外”。 在未来,在沈沐柯参与的所有战争中,他要尽可能地保证萨科塔人的安全,也就是所谓战争豁免。 萨科塔人不主动发动战争,同样,沈沐柯也不得随意地把萨科塔人卷进来。 这个条件对于沈沐柯来说,不算吃亏,况且一个承诺就能换来拉特兰的立场,这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至此,双方都很满意。 沈沐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道:“我该离开了,教宗陛下,我现在已经在期待在世纪末的那场会议了,希望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理想都可以得到实现。” “另外,我还是想说,放过龙舌兰吧,教宗陛下,只让它作为一个单纯的盆栽不好吗?” “所以说,你还是对它太过苛责了!” …… 自拉特兰出来,沈沐柯就回到了莱塔尼亚,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忙。 虽然莱塔尼亚过去的贵族和选帝侯的势力残留已经基本被铲除,但还有一样后患被留了下来。 感染者。 感染者问题,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由于感染者的不可治愈性和高传染性,对感染者的法律限定得太宽松也不好。 说白了,人们对于感染者还是有着极大的偏见,对于立意改革的沈沐柯来说,这个问题真的不好解决。 虽然他已经搞了很多宣传教育,但是想要改变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如果,矿石病能治就好了。”沈沐柯拍了拍脑袋,突然有一道灵光闪现—— doctor。 也可以说是博士。 我好像记得,他的血液可以缓解源石病?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博士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以至于他都要把这个存在忘记了。 “这个世界的博士,是什么样的?又在哪里呢?” 看来,我得跟凯尔希联系一下了。 第三章 欲及山巅,故成此塔 时间回到1085年。 莱塔尼亚,地下塔楼。 手中捏着来自某绿色系长生谜语人的来信,沈沐柯笑而不语。 经过几年的沟通,凯尔希那边给沈沐柯传递了不少关于海嗣和源石病的消息。 关于海嗣,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阿戈尔的官方在好长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与凯尔希断了联系,目前为止,凯尔希并不知晓阿戈尔具体在做什么。 倒是伊比利亚的那位圣徒,曾经在大静谧之后和凯尔希通过信,不过那一次是凯尔希为了促成拉特兰与伊比利亚的合作,只不过最后因为拉特兰的独善其身和伊比利亚不愿意接受外来援助的原因而告吹了。 这就是目前能得到的海嗣的消息,某种意义上说,凯尔希所知道的情报,其时效性还不如沈沐柯,沈沐柯好歹还知道海嗣的诸多分类呢。 至于说源石病…凯尔希在这方面一直讳莫如深,她从来不主动表明观点和阐述信息,只有沈沐柯主动问起时,她才会透露出一点信息。 而当沈沐柯提到当年那两位和凯尔希共事的前文明学者时,凯尔希也总是避重就轻,虽然沈沐柯早就知道那两位就是普瑞赛斯和博士,但是考虑到这“应该”是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因此沈沐柯也就没有直接点破,反而是一直和老猞猁打机锋,久而久之,倒也得到不少情报。 比如,一些缓解源石病的方法。 虽然具体成因并不清楚,不过好在凯尔希在这方面还是值得信任的,因此沈沐柯很快在莱塔尼亚找了不少被感染的志愿者,第一批效果不错,虽然治不好,但是缓解了症状,这也让莱塔尼亚的感染者们看到了曙光。 在手中这封信的末尾,凯尔希还说了另一件事—— 她要去卡兹戴尔了。 卡兹戴尔,是为了特蕾西娅么?还是为了【文明的存续】呢? 沈沐柯叹了口气,凯尔希与卡兹戴尔,这又是一笔烂账。 多年以前,凯尔希曾经统领联军杀进卡兹戴尔,把一众萨卡兹打得丢盔弃甲,几近灭国,直到后来因为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的崛起,才让这场战争平息下来。 也因此,特雷西斯从此与凯尔希势不两立,对于这个一心要光复伟大种族的魔族王子来说,曾经踏破卡兹戴尔的凯尔希是无可置疑的绝对敌人。 沈沐柯摇了摇头,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他是凯尔希,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凑到卡兹戴尔去了。 也许,这就是凯尔希和常人的不同? 沈沐柯无言地将信纸收起,开始思考如何回信。 其实抛开凯尔希这一环,他本来也想要去卡兹戴尔考察一番,如果可以得到萨卡兹的支持和帮助那就更好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为其他的事做些准备。” 沈沐柯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日历—— 1085年。 这是一个泰拉大陆上没发生什么关键事件的年份,但是在沈沐柯看来,在这一年之后,年年都是关键。 首先,随着他数年的努力教导,在乌萨斯的塔露拉已经基本完成了思想的蜕变,现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的可以为伟大事业做出贡献的人了。 而在1086年,也就是明年,这个号称斗士的龙女,将会手刃她的养父,也就是黑蛇的化身,科西切大公。 而在同年发生的舍瓦塔会议,将会成为塔露拉的首秀,随后,她会一手建立起那个通向理想的组织——整合运动。 值得一提的是,整合运动的灵魂人物,霜星,也将会在1086年上阵,纵横乌萨斯北方的雪怪小队将会踏上历史舞台。 这是沈沐柯期盼已久的事,因为,对于他来说,整合运动,将成为他第一个,这将是唯一一个一手打造的自己的组织,沈沐柯已经想好,未来,他所有的一切目标,他都要通过这个组织来实现。 不得不说沈沐柯是一个叛逆的人,在明日方舟开服两大组织中,他并没有选择罗德岛,反而是选了昙花一现的整合运动。 当然,这个世界的整合运动,可就不是原剧情里那么简单又短命了… 沈沐柯默默盘算着,虽然黑蛇对于塔露拉的入侵是潜移默化的、是循序渐进的,但是祂的侵入却是果决的,祂是从“科西切大公”死去的一瞬间侵入了塔露拉的意识,换句话说,就像是死后马上夺舍一样。 “看来我得时常关注着塔露拉的情况了,毕竟塔露拉可是自己一手看大的孩子,可不能让黑蛇那个老变态偷了去。” 说到塔露拉,就不得不想到德拉克,而说起德拉克,就不得不提在谢拉格的那三小只了。 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三小只应当都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吧?不知道她们学得怎么样…也该安排他们回维多利亚去了,毕竟对于狮子和红龙而言,那里才是她们施展才能的地方。 “写一封信给她们,让她们去维多利亚吧,我也去一趟,在伦蒂尼姆和她们见一面…让艾利奥特也过来,维多利亚的先进技术应当会让他流连忘返的…话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另类的声优梗?” 梅林与骑士王,艾利奥特与维娜。 考哥.ntr (**) “而在维多利亚之行后,我就该去卡兹戴尔了。毕竟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后,巴别塔就要成立了。” 泰拉历1087年,巴别塔成立,同年,卡兹戴尔内战爆发。 看起来,巴别塔的建立,似乎是引爆萨卡兹两兄妹矛盾的直接原因,但是沈沐柯倒不这么认为。 谈起对于巴别塔的定位,沈沐柯总感觉这个组织和卡兹戴尔本身的政治建设关系不大,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的矛盾,也不只是因为一个组织那么简单。 剧情里,凯尔希和博士设立这个组织的目标好像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萨卡兹一族,说它是卡兹戴尔正统官方组织其实并不恰当。 巴别塔,更像是一个围绕【魔王的黑冠】成立,目的是保卫文明、让各族得以延续的组织。 所谓欲及山巅,故成此塔,就是这么回事。 换句话说,它不是单纯为了某个种族而建立,而是为了很伟大的目标而存在,即【让文明延续下去】,这一点上就把格局拉满了。 不过虽然如此,沈沐柯却对加入巴别塔兴趣不大。 他终究是要自立门户的,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的羁绊自然是越少越好,不过倒是可以与之合作,毕竟,在他看来,他的理念和巴别塔的主张并不冲突。 “我们终究是道路不同啊…凯尔希女士。” “不过幸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 第四章 晴空万里 “先生,您的咖啡…诶?” 面容俊朗、身着白色西装的白垩端着杯子推开书房的门,然而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出去了?” 白垩将咖啡放在桌上,在疑惑中拿起一张明显是故意留给别人的信件。 来自阿加里图先生的信… 【给白垩和黑键】 【我的学生,当你们两个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当已经前往他处。】 【我很欣慰,在这有限的几年里见证了你与黑键的成长,这意味着我们距离我们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值得庆幸的是,距离我们踏入那扇伟大之门的日子已经渐进,这将是一场空前绝后的伟大革命。】 【谢拉格,维多利亚,卡西米尔,哥伦比亚,萨米,莱塔尼亚,叙拉古,乌萨斯。】 【到处都有我们的同志,我们在一起,将为了心中那伟大的理想而执着前进。】 【所以,时刻准备着吧,准备着为我们的理想献出一切,白垩,黑键,你们是我的学生,也将是我未来的同行者,我们将会在这片大地的历史中留下我们的痕迹。】 【而现在,姑且先等待着吧,等待着我们的事业正式起步。】 【另外,关于莱塔尼亚一直以来的感染者问题…我只能说,目前,莱塔尼亚还找不到比设立感染者社区更加合适的方案,所以就先这样吧,乐观点说,我这一次出门,也有可能会找到更好的方案也说不定?】 【先写到这里吧,白垩,黑键,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阿加里图。】 “啊,这可真是…”白垩无奈地笑了笑,端起那杯本属于沈沐柯的咖啡喝了一口。 “先生啊,您在其他地方埋下火种之后也是这样不辞而别的么?那还真是随性啊。” 将信件收好,白垩乘着电梯回到地表。 今天的莱塔尼亚天气不错,清朗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吹过这片土地,来自大炎的粮食已经在土中生根发芽,在可见的未来,莱塔尼亚已经不会有因饥饿而死的人了。 当沈沐柯初次踏上这片土地,这里是巫王统领、选帝侯分治的堕落之国,然而当沈沐柯离开时,这里已经被光明与希望笼罩。 和所有沈沐柯的学生一样,白垩无比相信,在阿加里图先生的手中,任何苦难都将不值一提。 街头巷尾,有歌声飘过—— “天空湛蓝明朗, 微风轻轻歌唱; 河水潺潺流淌, 我的心充满希望。 阴霾一夕散尽, 大地迎接晨光; 赞美莱塔尼亚, 自由之人的故乡。” ……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 当乌鸦的羽翼再一次划过天空,沈沐柯回到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国度。 上一次来,还是伦蒂尼姆那场针对国王的政变… 站在杰弗里·梅斯曾屹立的那座钟楼上,沈沐柯感慨万千。 伦蒂尼姆的重建工作做得不错,新的城区构建得很好,感染者社区的设施都是颇有维多利亚本土的工业风,重在一个实用。 “老狮王的改革是成功的,但可惜的是,他还是没有剪除大贵族的羽翼,他们依然拥有只隶属于他们的庞大军团,这始终是不稳定的因素。” “也许,这就是国王的局限性?” 沈沐柯摇了摇头,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就算维多利亚的公爵拥兵自重,和莱塔尼亚的那些贵族武装可不同。 莱塔尼亚的贵族是纯纯的道德地下室,剪掉他们的羽翼非常简单,甚至只需要用游说的方式就行了,但是维多利亚的公爵们可不同。 温德米尔,开斯特,威灵顿,还有其他几位,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更何况他们的立场还各有不同,处理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先生?”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沈沐柯回过头去—— 三个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少女们立在那里,她们金色的发丝随着风飘荡,和印象中的三小只已经完全不同,现如今的三人,已经彻底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蜕变。 “好久不见,各位,看来你们收获的不只是思想。”沈沐柯笑着张开手,做拥抱状。 下一刻,三个少女被沈沐柯拥在怀里 ,重逢的喜悦笼罩住他们。 其实对于这三人,沈沐柯本人是怀有愧疚的。 当年在维多利亚,将这三小只收养下来,沈沐柯可是抱着悉心培养的态度的。 只是没想到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他要跑的地方越来越多,最终,也就只能用书信的形式和她们交流沟通了。 所以,沈沐柯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养父做的不怎么好。 良久,几人分开,维娜不满用手锤了一下沈沐柯的胸口,吐槽道:“先生小瞧我,你为什么要让艾利奥特跟我一起?” 作为阿斯兰血脉,维娜有着自己的骄傲,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也完全不输于德拉克双子两个人的总和。 因此沈沐柯这种特殊的照顾,在她看来反而是一种另类的小看。 “别这样,维娜,我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沈沐柯不得以拉下脸来安慰这个要强的小公主,当然,他最终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这个安排起源于自己玩的声优梗。 “先生,许久未见,您依然是如此帅气么~”爱布拉娜笑着道:“可惜,您已经有年姨了,我们姐妹是没有机会喽。” “打住打住,别在给我找这个事了。”沈沐柯哭笑不得道:“这种玩笑以后不许再开了!” 莱塔尼亚的那一位就已经搞出不少事了,现在又要来两个?而且这中间差了这么多岁,龙门的陈sir要来抓人了啊!! 诶不对,陈sir现在好像也不大,那更刑了! 将脑袋里有些污浊的想法甩掉,沈沐柯问道:“切斯特先生和艾利奥特呢?怎么没一切过来?” “切斯特先生还有事,这会已经回去了,我和拉芙希妮买了一会的火车票,估计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达小丘郡了…艾利奥特很想去伦蒂尼姆的工厂,也就没有一起来。” “呵,真有他们两个的风格啊。” 沈沐柯笑着坐下,道:“爱布拉娜,拉芙希妮,在你们前往小丘郡之前,我还得嘱咐你们两句。” “先生,好不容易见到一面,真的要这么不解风情么?”爱布拉娜不满道。 “别闹,这说正事呢!”沈沐柯严肃道:“关于小丘郡的塔拉,我得跟你们交个底。” “塔拉人在传统上是拥护红龙的,这是你们搞组织的基本盘,但是这个队伍并不好带。” “塔拉人的问题,全在于德拉克的衰颓,因此你们想用德拉克的名义聚拢人手,这是容易的,但这与我们初衷并不兼容。” “我们所求的,是底层人的意识觉醒,而非用种族和传统去绑架他们。” 原剧情里的深池之所以走上散布恐怖的道路,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你们不可用这种方式,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了一些设想。” 沈沐柯笑着拿出一张纸,道:“我将这计划称之为——塔拉特区。” 第五章 选择的机会 在维多利亚现如今的大多数的问题中,很少有哪个比塔拉人的问题更死局。 塔拉人的问题起源于国祚本身,他们遭遇的一切问题其实是国家顶层的问题。 他们是前朝遗老。 古往今来,很少有王室可以大公无私地容忍那些在思想上依旧拥护前朝的民众,阿斯兰王室也不例外。 其实无论后人如何拥护、如何掩饰,“颂古者”沃里克都说得很对,德拉克就是维多利亚的正统。 当年,是在萨尔贡卷不动的阿斯兰一族迁移到了维多利亚的土地,然后用武力逼得德拉克让位,这是历史,不加掩饰的历史,就算阿斯兰用行动证明了他们是维多利亚当之无愧的王者,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他们的王位,就是抢来的。 说到这里,也就能感觉到塔拉问题的难解决了,阿斯兰抢王位这事,其实不算什么,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但是塔拉人就受苦了,作为拥护红龙的一支,他们在阿斯兰的国度几乎注定是要受到歧视的,因此,在维多利亚,塔拉人的问题其实比感染者更加难以解决。 因为阿斯兰一族从根本上就排斥塔拉,这是国家上层建筑根上的问题,几乎无法解决。 但沈沐柯却有一个缓解问题的构想——设立特区。 塔拉人就像感染者,他们饱受歧视,他们受苦受难,但是其实,他们从本质上,跟最最普通的维多利亚百姓,也没啥区别。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都是一把汗一把泪的血汗工人,大家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区别么? 归根究底,塔拉的受苦来源于阿斯兰政策的不平等与长久以来的宣传迫害,如今塔拉人从各种层面上讲,跟红龙的关系都不大了。 哪有那么多遗老遗少?哪有那么多“颂古者”? 塔拉人之所以到现在还在拥护红龙,那完全是因为在阿斯兰这里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安稳 生活,换句话说就是,日子过得去谁愿意跟你挑事啊?! 而且退一万步说,塔拉人大多数是菲林,从血脉上讲,他们跟阿斯兰的关系反而更近,追随德拉克,也不过是一种文化认同罢了。 所以在沈沐柯的构想中,维多利亚想要解决塔拉问题,用原剧情里深池的行为方式是不行的。 本来塔拉人就受歧视,如果再变成深池这样的恐怖分子,那不是更是加重了这种歧视么?这对塔拉人并没有好处。 因此,目前最稳妥、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来自维多利亚上层的改革。 沈沐柯后续会与阿斯兰的老狮王沟通,并拿出一套改革方案,通过改革,小丘郡可以建立一个塔拉人的社区,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他们自治的权力,让他们自己去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并逐渐通过沟通和宣传改变塔拉人的形象,最终让他们获得归属感,让其他民众获得认同感,由此,塔拉人的问题可以得到缓解… 没错,缓解,而不是解决。 沈沐柯给塔拉问题出主意,从来不是以解决为目的,因为他知道,只要维多利亚的阿斯兰王室存在一日,塔拉问题就一日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看着眼前的维娜和德拉克双子,拉芙希妮温柔地挽住维娜杂乱的头发,不厌其烦地将她的发丝收拢整齐,爱布拉娜和维娜说着笑话,她们的相处比沈沐柯想象中还要融洽,就像是亲姐妹一样。 但是沈沐柯清楚地知道,虽然她们现如今如此要好,但这是因为她们暂时抛弃了自己的血脉,因为从身份和立场上说,她们依然是敌人。 沈沐柯知道,这种对立来源于历史,来源于德拉克与阿斯兰的王座之争。 而要改变这种敌对关系,就只有—— 将王座彻底毁弃,让维多利亚,变成维多利亚全体人民的维多利亚! 消灭一个种族,是不可取的,指望王者放下心中的芥蒂,也是不可取的,但是彻底消灭一个政体,却是非常合理的! 这就是,革命的好处。 沈沐柯抿了抿嘴,道:“爱布拉娜,拉芙希妮,我和你们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先生。”爱布拉娜回答道:“我们会在小丘郡整合塔拉人,暗中发展我们自己的组织,同时我们也会把您的思想传给他们。” “很好。”沈沐柯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得做好一些准备,据我所知,有一位帝国大公爵,就对塔拉的事很感兴趣,他后续可能会与你们接触,并寻求合作,但是这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沈沐柯所说的,就是威灵顿公爵,作为一个支持深池的野心家,沈沐柯当然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饼,因此特意叮嘱道: “对于威灵顿来说,德拉克领导的塔拉是实现他野心的绝佳工具,所以他会许诺给塔拉很多东西,但这是彻头彻尾的糖衣炮弹,现阶段,我们还做不到吃下糖衣,然后将炮弹打回去,因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和他撇开关系。” “那如果,他用武力来威慑我们呢?”拉芙希妮好奇道。 “关于这一点,只要威灵顿没有把脑子扔掉,他就不会这么做。” 沈沐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作为维多利亚大公爵,他不会不知道我的存在,既然他知道,他就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放宽心,姑娘们,你们的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 德拉克双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虽然特区的计划最终还是要沈沐柯去安排,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现在就可以摆烂不努力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们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而现在,在这座钟楼上,就只有王女维娜和沈沐柯了。 “维娜…”沈沐柯看着这阿斯兰的血脉,心中思绪万千,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维娜本能地感觉到一丝紧张的气氛,她没来由地有些拘谨。 “维娜,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对于你来说,太过于沉重了。”沈沐柯叹了口气,道:“所以,这一次,无论我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你可以选择拒绝。” 从小到大,沈沐柯虽然并没有时常陪在维娜身边,但对她的要求却始终严格。因为对小狮子的期望值很高,所以从小到大,维娜都是在相比于同龄人更加高压的环境中成长的。 然而这一次,沈沐柯决定放手,他要给这个小狮子选择的机会。 “没关系的,先生,我能理解您的难处。” 维娜的反应很平静,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缓缓道:“请说吧,先生,您的计划是什么,和往常一样,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完成它。” 良久,沈沐柯苦涩地笑了笑,缓缓道: “维娜,我需要你,放弃阿斯兰的身份。欢;:迎"进" !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第六章 阿斯兰的坚持 “维娜,我需要你,放弃阿斯兰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沈沐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很荒谬,他这个老师说出这种话也多少带点大病,但是这些比起让维娜成为旧时代的牺牲品来说,不值一提。 听到这话,维娜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她只是平静回答道:“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先生?” “当然,维娜,当然。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沈沐柯缓缓开口,一段来自过往的思考呈现在王女面前: 从很久之前,沈沐柯就在考虑维娜未来的身份定位。 从出身来说,维娜和自己的理想事业是冲突的,因为自己所寻求的是人民当家做主的理想世界,而维娜,她是剥削者的后裔,她是王储,她是要被消灭的对象。 这就造成了立场的撕裂,作为王女,维娜是沈沐柯的敌人,然而对于沈沐柯来说,亚历山德丽娜,只是他一个可爱的学生罢了。 沈沐柯也曾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吐槽过,自己的学生是自己的敌人,这种古早言情耽美小说的剧情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然而现实已经摆在眼前,沈沐柯能做的,就只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维娜的身份决定了她的立场,那么如果维娜抛弃了她的身份,那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的,这就是沈沐柯思考过后的结果,他想让维娜,抛弃阿斯兰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十多年前,沈沐柯与老狮王交易,将维娜从维多利亚带走,按照后来维多利亚官方的说法,王女维娜是以出游的理由离开了维多利亚,从那个时候开始,王女维娜就走出了维多利亚众人的视野。 而现在,沈沐柯感觉时机已至,王女维娜,是时候彻底抛弃过往,拥抱新生了。 但是这对于维娜本人来说,这无疑是不近人情的,因为抛弃阿斯兰的身份,就意味着她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和血脉,也意味着这个女孩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她会变成一个无根浮萍,也许在未来,她可以借此幸免于烈火,但是这对她并不公平。 没有谁会愿意成为一个没有根基的人,哪怕她心里存着这世界上最先进的思想。 所以罕见的,沈沐柯没有替维娜做主,他把选择权交给了维娜,无论维娜如何选择,他都支持。 沈沐柯低下头,他的话说完了,现在,选择权教给维娜。 “先生真是坏心眼,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这不是为了让我只能选择放弃么?” 维娜笑了,和当年初见的时候一样,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但是我的选择是…不!” 维娜微笑着,坐到了沈沐柯的身边,将头依靠在沈沐柯的肩膀上。 “我知道的,先生,你是为了我好。” “我们的事业即将起步,我们将会亲手打造一个伟大的世界,我无时无刻都在为此而兴奋,兴奋于我是您伟大事业的一份子。” “然而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我是国王的女儿,是不可被接受的敌人,但我并不认为这身份会否定我的一切。” “先生,还记得您为我们讲的第一课嘛?” “不要单纯地用身份和血脉去判定一个人的思想立场。” 维娜伸出手,用力搂着沈沐柯的身体,就像女儿在向父亲撒娇: “别担心我,先生,我当然知道您为我做的一切,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一次,请您接收我的叛逆吧。” “我不会成为您的敌人,当我接受了您的思想,我就下定决心要永远跟在您的身边了。” “但我也不会因此就放弃我自己的过往,血脉也好,身份也好,我都没法去放弃,我始终都是我父亲的女儿,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您总说,解决问题最重要的就是实事求是,如果我放弃了我的身份,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么?这难道不是在逃避么?” “所以我不会这样的,先生,我会坦然接受选择带来的一切代价,就像您始终愿意为了理想而奋斗一样。” “别为我担心,让我自己去面对一切吧。” …… 在沈沐柯的注视中,维娜离开了钟楼。 她最终也没有选择沈沐柯为她安排的道路,倒也是,真选了就不是维娜了。 维娜回 到了阔别已久的宫殿,以王女的身份回归了维多利亚,当天,伦蒂尼姆皇庭内载歌载舞,老狮王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以庆祝自己女儿的回归。 在宴会上,维娜向老狮王提了关于塔拉特区的事,老狮王一高兴,就批准了下来,为沈沐柯和德拉克双子省去不少工作量。 这就是阿斯兰的王女做出的选择,她选择了回归,选择了直面自己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沈沐柯并不担心维娜会随着身份的转变而变成自己的敌人,因为在见证了太阳的光辉之后,维娜就不会再去追求萤火了。 三小只的事情告一段落,沈沐柯的事务却还没有终止。 他又回到了伦蒂尼姆地下室,在那里,他先后见到了坎伯兰公爵和凯尔希。 和十多年前的样子不同,坎伯兰公爵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而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银白色短发的菲林女孩。 沈沐柯认得出来,那是坎伯兰公爵的女儿阿勒黛。 只不过眼前的阿勒黛没有像原剧情里那样经历家族剧变,她现在的气质就和自己父亲很像,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完全看不到原剧情里那副女强人的样子。 和坎伯兰公爵简单寒暄了几句,沈沐柯说明了来意。 他希望坎伯兰公爵可以让阿勒黛和维娜搞好关系,最好成为维娜事业上的助手,他不想让这本应该成为挚友的两人最终和原剧情里一般形同陌路。 坎伯兰公爵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当然希望阿勒黛可以和维娜成为挚友,就像自己和如今的陛下一样。 只是沈沐柯最终也没有告诉他,维娜与阿勒黛,注定不会是君臣的关系了。 在坎伯兰公爵离开后,凯尔希来到了这里。 沈沐柯笑着请凯尔希坐下,然而老猞猁的眼中却始终透着警惕。 “阿加里图…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凯尔希罕见地没有玩谜语人的那一套,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别紧张,凯尔希女士,我只是想,去卡兹戴尔考察一番罢了。” 我怕的就是这个…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阿加里图,不是我阻止你的行动,而是现如今的卡兹戴尔,经不起你的折腾。” 凯尔希早就看出来了,阿加里图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搞事机器,他几乎是去到哪,事情就发生到哪,他去了谢拉格,蔓珠院没了;去了维多利亚,伦蒂尼姆差点没了;去了莱塔尼亚,巫王没了;现在他要去卡兹戴尔… 我的天,你别把黑冠给我整没了吧! 凯尔希没来由地感到心累,阿加里图太能折腾了,卡兹戴尔现在立足不稳,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还有那么多矛盾,眼下,可真经不起折腾啊。 沈沐柯很无奈啊,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就折腾了?我那都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啊! 当然,也就是手段激烈了一点罢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会,最后凯尔希无奈道:“去可以,但是你不能随意地去搞什么事,在你做出一些划时代的决定之前,我也希望你可以和我商量一下。” 当然,你不跟我商量,我也奈何不了你… “感谢您,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第七章 萨卡兹与王 泰拉,西部荒野。 风滚草随着呼啸的秋风扫过黄沙,独行的旅人跨越千里到达了这片古老至极的土地。 这里是古卡兹戴尔的边境,也是现卡兹戴尔的边境。 身着灰袍的魔神手持手杖,肩负大鹰,孤独地行走在这里。 他没有选择与凯尔希同行,而是选择了走路这种看似低效的方式,对于沈沐柯来说,这是一种另类的仪式感, 也是一种对古老文明的敬意。 作为一个有底蕴的种族,萨卡兹其实有比他们的“武德”更加吸引人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历史。 虽然,大地上其他种族的人们提起萨卡兹总是会把他们称作“魔族佬”,但是其实,萨卡兹有着这片大地上屈指可数的优秀文化,就比如…他们的血脉传承。 沈沐柯曾经与挚友谈到过泰拉大陆上诸多种族的优劣,最后两人认为,在整个泰拉现文明中,唯有大炎和卡兹戴尔是真正意义上的健全“文明”。也许萨尔贡也很有底蕴,但时过境迁,那片热土的人们已经逐渐遗忘了往日的辉煌了。 卡兹戴尔与大炎,各有不同。 大炎的文明来源于思想和文化。 而卡兹戴尔的文明却来源于历史与血脉。 萨卡兹人天生就对历史敏感,他们会用书写历史的方式来传承自己的种族,以此让他们的种族历经沧桑而不衰,经历过千难万阻依然挺立于大地之上。 可不要小看 这份对历史和血脉的执着,他们就是靠着这一份认同才延续至今,才会在如今的这个混沌的年代依然保证“虔诚”。 是的,虔诚。 某种意义上讲,现如今的萨卡兹,丝毫不比萨科塔的信仰来的弱,只不过萨科塔人信仰那个前文明的“万机之神”,而萨卡兹人信仰那“魔王的黑冠”。 当年,卡兹戴尔在联军的攻势下濒临灭国,如此天亏地囧的时刻,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为何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兄妹俩的个人的力量,其更多的,应当是萨卡兹的种族认同了。 卡兹戴尔就是这样种族风味非常重的国度,也因此,沈沐柯其实并不看好他们的事业。 无论是特蕾西娅还是特雷西斯,他们的主张都有自己的问题所在,尤其是特雷西斯。 特蕾西娅的想法也许可以评价为过于理想,但特雷西斯的想法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恐怖炸裂了。 时代终究不同了,想要复兴一个种族,让它变成上古时代的跨越整个大陆的国度,谈何容易? 更不要说如今的时代已经基本完成了开发个探索,世界变得很小,萨卡兹人想要重新征服万物,让世界臣服于黑冠之下… 多少还是有点难度。 已经不再是那个年代了,现在这个年代,讲究的是自己活、也让别人活,大家都不容易,何苦要打生打死? 更何况,如果按照沈沐柯自己的想法,以种族为核心的价值观有点太极端了,你方向盘向右打死了你知道吗?! 总之,如今的萨卡兹,就是一个让人闻之心伤的境况,你不能说他们没有希望复兴,只是说,难度太大了。 如果,他们能诞生出新的思路,那么情况也许会好很多,但是从现阶段来看,让萨卡兹人暂且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难。 …… 黄沙随着脚步的方向前进,沈沐柯来到一处驻地。 这里是一批流浪者的驻地,流浪于大陆其他地方的萨卡兹们跨越千里来到这里,就为了心中那最崇高的“信仰”。 他们是朝圣者,是自发来拥护魔王的萨卡兹。 沈沐柯默不作声地走进驻地,当他再一次将头上的兜帽摘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头生双角的“萨卡兹”。 “陌生的同胞,到这来喝一杯!”有人招呼沈沐柯过去,那几人冲着他招手,手里还端着劣质的酒。 缓缓踱到篝火之前,沈沐柯笑着坐下,接过一个独眼萨卡兹大叔那木头做的酒杯,饮了一口…然后就直接喷了出来。 口感…非常粗糙。 或者说这玩意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酒,沈沐柯从这里面喝出不少“工业化”的味道,因此他有理由怀疑,这酒是用酒精混着泉水勾兑的。 “哈哈哈哈哈!”一群萨卡兹流浪者哈哈大笑,阴谋得逞者更是自来熟地拍着沈沐柯的肩膀道:“看来我们的新朋友不太喜欢这种欢迎的方式啊哈哈哈!” 嗤—— 沈沐柯的肩膀上,看到自己主人受委屈的梅金有些愤怒地拍打着翅膀,发泄着不满。 “欧呦呦,好漂亮的羽兽!别啄我别啄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被梅金盯住的萨卡兹大叔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对它的主人没有恶意。 “嘿,老瞎眼,你摊上事儿了!” “这羽兽在护主呢,真聪明,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驯养这样的猛禽…” “嘿,新来的朋友,你这羽兽卖不卖?”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卖,无论你给多少,我都不买,当年大炎的皇帝还曾经想用赤金和珠宝来买下它,但我也没有答应。” 沈沐柯伸出手,抚摸着伙伴的羽毛,道:“它是我的朋友,是无价之宝。” 嘘~~~ 四下嘘声一片,看来大家都不怎么相信所谓大炎皇帝买鹰的说辞,只认为这是吹牛。 虽然事实如此就是了… 将那整蛊人的酒水放下,老瞎眼取出一瓶自酿的浊酒,这可是他珍藏的玩意,一般不会拿出来招待人,而沈沐柯付出的代价则是送给他一支梅金脱落下来的尾羽做纪念。 老瞎眼捧着这羽毛,看着那上面精致的纹路以及那在昏黄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属一般的光泽,喃喃道:“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羽兽,果然觐见我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一路上我交了大好运了!” 一旁的沈沐柯看着老瞎眼小心翼翼地将那羽毛用软布包裹,禁不住问道:“您是来觐见特蕾西娅殿下的?” 您? 老瞎眼似乎颇为惊讶,他愣了愣,最后笑着道:“您?这可真是,你小子说话用的词就像是那些古堡里的贵族,还挺讲究的…不过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好听,他们都叫我老瞎眼,名字不怎么好听,你要是愿意,叫我老爷子也不吃亏 。”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老爷子?” “诶!”老瞎眼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让旁边的众人频频大笑,然而老瞎眼本人似乎并不在乎,他只是看着沈沐柯道:“看你这样,应当是远处来的?你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应当不是在荒野上讨生活的吧?也许,你还读过不少书?真好,老子当年就没有这样的好运,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不太会写…你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幸运得多…诶,你叫什么名字嘞?” “老爷子言重了,我叫阿加里图。”沈沐柯回道:“相信在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两位殿下的指引下,萨卡兹的日子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我们的后人也能过上读书的日子。” “嘿哈哈哈,臭小子们,你们听见了吗?” 老瞎眼捧腹大笑道:“阿加里图小子说我们的后人也能读书?那我们不都成贵族了?哈哈哈,我们都成贵族了!!” 笑了一会,老瞎眼眯着独眼道:“你小子,有意思,对我胃口,不过你刚才有个地方说得不对。” “你现在,可不能再叫殿下了。” “特蕾西娅殿下数日前已经在卡兹戴尔城中戴冠,现在,你得称呼她为——” “吾王。” 第八章 凯尔希的目的 吾王…吗? 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惶恐哀伤的称呼,在沈沐柯的印象中,被称呼为“吾王”的二次元少女基本都不怎么好运,当特蕾西娅决定将那黑冠戴在头上时,她就永远不能再摘下来了。 除非,她死了? 沈沐柯眉头一皱,他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这是怎么回事?原剧情里,那场玄幻的刺杀到底是因何而起的? 只可惜,一味地猜测是得不到答案的,沈沐柯目前能做的也只有一点一点地跟剧情,最好可以借着机会和那个传说中的博士搭上关系,这样这个谜团也就算是解决了一半。 而现阶段,还是先做一个普通的萨卡兹吧。 老瞎眼似乎格外高兴,他端着酒瓶围着篝火到处乱逛,似乎想让驻地里的所有人都认识阿加里图这个新朋友。 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老爷们儿喝多了酒之后都会被动地打开话匣子,并且他们的“起手”都出奇的一致—— “我和你说…” 老瞎眼也毫不例外,他在逛了一圈没有得到足够多的听众后又回到了沈沐柯的身边,这个花白胡子的老萨卡兹搂住阿加里图的肩膀,开始和沈沐柯诉说自己的过往。 老瞎眼是被一个荒野佣兵生下的,他几乎记不得自己母亲的样子,他在刚记事的时候就被丢在荒野上,他知道,不是母亲不愿意养育他,而是因为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诸国对于萨卡兹的政策比他们平时压迫感染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一个成年的萨卡兹人,尚且不可自保,何况是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呢? 所以,老瞎眼不是被丢在了荒野上,而是因为战乱和母亲走散了。 然而老瞎眼非常幸运,年幼的他竟然找到了一个被废弃营地,并在那里找到了讨伐卡兹戴尔的盟军遗弃的军粮,靠着这些,他活了下来。 在这之后,老瞎眼辗转各处,他几乎在几十年间走遍了泰拉大陆东南部,他的一只眼睛也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生活。 如今的老瞎眼和另一个荒野上讨生活的萨卡兹女人结了婚,并养育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而随着家庭的逐渐稳定,远在雷姆必拓西北方讨生活的老瞎眼也得知了卡兹戴尔重建、特蕾西娅加冕的消息。 作为一个标准的在荒野上长大的萨卡兹人,老瞎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萨卡兹人,又有家了。 一辈子没什么大格局的老瞎眼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他本能地意识到当年可以击退诸国联盟的特蕾西娅与特雷西斯正是萨卡兹真正的救主,他们漂泊了一辈子,如今终于要见到那独属于萨卡兹人的曙光了。 老瞎眼有些激动地拍着沈沐柯的肩膀,他用手指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道: “阿加里图,你看看,看看这些人,他们都和我差不多,他们都是从这片大地各处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这里,我们来到这里,只为了向咱们的新王特蕾西娅觐见,明天就是安魂节,我们要用古老的歌声来祭奠我们的先祖,并歌颂伟大的王!” “阿加里图,你难道就不激动吗?!”老瞎眼红着眼睛,他盯着沈沐柯道:“你也是萨卡兹,你难道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有家了,我们又有家了!” 说到这,老瞎眼通红的眼睛突然暗淡下来,随即就是两眼一闭,昏沉倒下。 他喝醉了。 一旁的同伴将老瞎眼从沈沐柯身上移开,露出一个抱歉的笑,道:“别介意,阿加里图,老瞎眼就这样,喝多了总会发酒疯。” “无妨,我能理解他的 。” 我们又有家了… 多么朴实无华的夙愿,多么令人动容的感叹。 沈沐柯沉默地喝下最后一口酒,他将从身上又取出三根梅金的尾羽,将它们包裹好,放在老瞎眼的手边。 这是给他的家人的,他们应当会喜欢… 沈沐柯默不作声地将酒杯放在石块上,沉默着走出驻地。 灰袍的魔神又一次踏上旅途,他今天见到了很有趣的东西。 如老瞎眼这样的普通萨卡兹人,着实让沈沐柯大开眼界。 “我又被上了一课啊,老瞎眼…谁说萨卡兹是只懂杀戮的魔族佬呢?这不是和其他种族的普通人一模一样么…” …… 卡兹戴尔,移动城市在大地之上奔腾,而在那宽广的平台上,一座恢宏殿堂屹立于此。 这是新建立的卡兹戴尔城,而萨卡兹一族的两位领袖,就在其中。 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他们是卡兹戴尔的重建者,也是萨卡兹人的领导者,几乎所有萨卡兹都相信,这对兄妹会让萨卡兹重拾往日的荣光。 然而只有诸王庭之主和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这对兄妹之间,其实有着几乎不可调和的裂隙。 今天,一位客人来到了特蕾西娅的书房。 凯尔希普通影子一般立在书房门前,她已经在这立了很久了。 然而她最终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而是等待着特蕾西娅将一切事物对面前的年轻人交代完才显露出一丝气息。 那个萨卡兹年轻人本能地感知到了凯尔希的存在,然而当她看到特蕾西娅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后,还是选择顺从王的命令,她平静地离开了书房。 “路上小心点,阿斯卡纶。”特蕾西娅笑着嘱咐道。 “感谢您的关心,我会小心的。”阿斯卡纶,这个日后的罗德岛精英之首就这样和立在门口的凯尔希擦肩而过。 “进来吧,凯尔希,我们好久不见了。” 照理说,特蕾西娅面对一个曾经率领大军攻打卡兹戴尔的敌人应当戒备,然而并没有,她就像面对老朋友一样迎接着凯尔希,然而凯尔希并不怎么感到高兴和放松。 “特蕾西娅…你,你理解了?”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而特蕾西娅竟然非常顺畅地回答道:“当我戴上它的时候,很多事,我都想明白了。”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相向而坐,特蕾西娅率先笑着开口道:“凯尔希,你比我想象中可理智不少啊。” 凯尔希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理智来源于对事物的态度,特蕾西娅。” “那么,你的立场,也会随着态度而改变吗?” “我的态度不重要,特蕾西娅,我的立场始终未变。” 凯尔希眯起眼睛,她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我只想,尽我所能地延续这个始终被灾难摧残的文明” 第九章 凯尔希的老朋友 让文明,延续下去。 从一开始,凯尔希就是为了这个,发起战争也好,维护和平也罢,这些都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她只是希望可以维护好这个再生的文明,哪怕它和过去那个自己印象中的时代相去甚远。 从她再一次苏醒的那一天开始,凯尔希就一直在为这个理念奋斗着。 “凯尔希。”特蕾西娅缓缓地走到凯尔希身边,她伸出手,示意凯尔希进入书房。 “和我说说吧,凯尔希,你是如何想的。” 白发的老猞猁立在窗边,她沉思片刻,回答道:“首先,请原谅我,特蕾西娅,当年的事并非我本意。” “我理解的,凯尔希。”特蕾西娅平静道:“你是为了【文明的存续】,对吧?” 当特蕾西娅真的将那黑冠戴在头上,她就理解了凯尔希。 当年,诸国兴兵讨伐卡兹戴尔,凯尔希作为联军统帅,其实她并不是想要彻底消灭萨卡兹,那未免太瞧不起老猞猁了。 凯尔希是为了回收黑冠。 当年的卡兹戴尔,实在是势微到了极点,萨卡兹随时都有亡族灭种的风险,在这种情况下,让萨卡兹依然保存着【文明的存续】显然不够稳妥,于是凯尔希就萌生了回收黑冠的想法。 作为文明的见证者,凯尔希有责任把文明的遗产拿在手里,而作为一个有格局的长生者,她也有责任在最后关头拉一把缰绳,以免萨卡兹这个种族真的让人给灭了。 所以她成为了盟军的主帅,并踏上战场,在她的手下,卡兹戴尔分崩离析。 然而有意思的是,就算是凯尔希也没有预料到,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这对兄妹可以让事情出现转机。 魔族兄妹以王庭盟约为证,统合了整个萨卡兹一族,凯尔希率领的盟军被抵抗下来,她本人甚至在战场上丢了一条命。 而现在,看清了形式的凯尔希又回到了了卡兹戴尔,她知道特蕾西娅已经戴上了黑 冠,那么一切就好说多了。 “特蕾西娅,你已经知晓了一切,那么我就不会再苛求你交出黑冠了。” 凯尔希缓缓道:“我来这里,是来向你寻求合作的。” “合作?” “是的,合作。”凯尔希道:“我可以和卡兹戴尔的魔王合作,既是为了保护【文明的存续】也是为了可以让萨卡兹这个种族得以延续下去,因此,我想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 只有知晓了一个人的理想,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才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的,理想嘛? 特蕾西娅缓缓走到窗前,和凯尔希并肩而立,她伸出手,透过薄暮,指向卡兹戴尔城的街道—— 今天是安魂节的前一天,然而此时的街面上已经热闹起来,萨卡兹们都在为了节日做准备。 这可是过去几十年间难以想象的盛景,要知道,自从上一次卡兹戴尔沦陷,萨卡兹人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喜悦和幸福的滋味了。 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毫无疑问是萨卡兹人的英雄,而特蕾西娅得到黑冠的认可,加冕为王,也正应了萨卡兹人的民意。 我们又有家了。 这是多么让人感动的事,多少年来,萨卡兹人流离失所,到如今,他们终于又感到了人间的值得。 “这就是我的理想,凯尔希,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特蕾西娅双手合十交叉,默默地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就像蔷薇花一样柔和: “我们所追求的,不仅仅是文明的延续,而更应当是这一点一滴的普通幸福,在这片充斥苦难的大地上,每个人的生命都如此可贵,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它。” “凯尔希,虽然我和哥哥一路走来,已经杀死过太多的生命,但我其实并不喜欢战争,无论如何粉饰,无论如何辩解,战争就是战争,它会制造仇恨,它会焚烧美好,它会让这眼前的点滴幸福消弭于无形,而这是不好的。” “我希望有一天,萨卡兹人可以放下那铭刻在血脉中的仇恨与刀剑,真正屹立在阳光之下、大地之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后辈,都可以和其他种族的孩子们一样享受美好,而不是和我们一样,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理想,凯尔希,我们的文明本就来之不易,为何还要互相讨伐呢?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应当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共进才是。” 凯尔希沉默良久,她古井不波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涟漪,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前不久还一起聊过天的老朋友—— 阿加里图。 多么相似啊,特蕾西娅和阿加里图,他们的眼睛总能发现那些隐藏在泥土中的点滴美好,而他们两个又是多么不同,特蕾西娅想要用博大的胸怀和伟岸的理想来引领人民,而阿加里图不同… 他想要用鲜血和烈火来让人惊醒! 凯尔希忽然感到后颈发凉,连带着隐藏在脊柱里的M3都为之颤栗。 阿加里图,他也要来卡兹戴尔,那么他在面对特蕾西娅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绝对不会认可特蕾西娅的! 他已经走上了殊途的道路,特蕾西娅的理想动摇不了他,那么…他不会做出点什么事吧? 凯尔希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和特蕾西娅说明阿加里图的事。 毕竟如今的阿加里图已经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天知道他来到卡兹戴尔后会做些什么。 然而特蕾西娅听了凯尔希的话,却丝毫没有感到担忧,反而显得有些欣喜。 “这很好啊,凯尔希,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么?”特蕾西娅平静道:“我们追求的理想,本就应当是求同存异的,对么?这位阿加里图既然拥有伟大的理想,那么他的行事风格以及手段就必定不是卑劣的,他既然也珍视着点滴的美好,那么他就一定不会用单纯的残酷去消弭矛盾…这么看来,这个人,应当是我们的朋友才对啊。” “可他渴望战争,特蕾西娅。”凯尔希补充道:“他从不避讳使用武力。” “武力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凯尔希,这不是你教我的么?”特蕾西娅眨眨眼睛,道:“他有他自己的考量,而我们要做的,是和他平等地交流,这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应对方法么?” “也许吧,特蕾西娅,也许吧。”凯尔希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阿加里图这个人,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 “没关系的,凯尔希,我们不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跟随我们,如果有人可以拿出新的方案,那不是更好么?” 特蕾西娅平静看着远处的黄昏,那血色的残阳如同烈火焚烧天空。 “我所担心的,只有我那位兄长…那些敌人,让他喘不过气,也让他逐渐变得冷漠极端,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凯尔希,我很担忧,我担忧兄长最后 会走上完全相反的道路,他的理想和信念会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了。” 凯尔希点点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在考虑对策,也许我们应当和他谈一谈…或者,找一个真正懂的人来解决问题。” “真正懂的…什么人?”特蕾西娅疑惑道。 “一个…老朋友,说起来,他的医术明明比他的权术更加出彩,比起杀戮,他明明更擅长救人的…”凯尔希有些无奈,道:“我是和他一起来的,这会,他应当还在城里闲逛吧?” 第十章 博士登场 安魂节,萨卡兹人的传统节日。 它由黑色庆典演变而来。无论是黑色庆典还是安魂节都带有一定的狂欢性质。安魂节有着与死者同乐的节日含义,人们会在这一天食用糖果,为死者供奉其生前喜爱的食物,彻夜狂欢。 在萨卡兹古老的文化中,死去的亡魂依然可以以各种形式影响如今的人们,萨卡兹人崇拜伟大的先人,这一点从他们的英灵殿就可以看出。 沈沐柯是在安魂节当天上午进入卡兹戴尔的然后就感受到了一股泼水节一般的狂热气氛。 他一进城门就被塞了满手的糖果,这还不算,一个喝多了酒的萨卡兹大哥可能是认错了人,他搂着沈沐柯的肩膀又哭又笑,把他拉到酒馆里说个不停,直到十多分钟之后才被找过来的同胞带走。 “真的很抱歉,朋友,轮毂他喝多了酒就是这样,实在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也感谢你的糖。”沈沐柯靠在柜台上摆着手,同时疑惑道:“话说,他叫…轮毂?” “是的,他叫轮毂。”对方解释道:“别看他现在醉成这样,他以前在荒野上,可是拿着一个轮毂敲死了十六个佣兵好手,这故事在我们那边传了好久呢!” 拿轮毂?敲死了十六个? 沈沐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涕泗横流的醉汉,这不就是另类般的索林·橡木盾么?区别在于他用的是轮毂。 目送这位仁兄离开,沈沐柯笑着对柜台里的女妖酒保道:“来一杯【神血】吧。” 神血。 由一位高等血魔族发明的特制鸡尾酒,据说血魔大君尤其喜欢。 将酒杯端在手里,浓烈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沈沐柯的嗅觉,这里面真的含血,是荒野上常见的跳角兽的血,但是调味的时候放入了大量的烈酒冲淡了鲜血本身的味道,这也是深受萨卡兹佣兵喜欢的原因。 萨卡兹人的喜好真重口啊,可以,这很符合他对萨卡兹人的刻板印象。 “借过借过,啊啊啊,我碰到你了吗?抱歉抱歉…啊感谢让路…” 一个莫名有些拘谨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出现,来人穿着带兜帽的大衣,看不清面容,但从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有点…社恐? 男人坐在沈沐柯的身边,他点了点桌子,最后道: “一杯白水谢谢,如果可以加柠檬和茶叶就更好了,没有茶叶?那就加点冰块吧。” 女妖面容古怪地看着他,最后小声吐槽道:“安魂节不喝酒?真是奇怪的家伙。” 男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口腔,似乎一路上的辛劳与疲惫都有了回报。 “啊,真是,享受啊…” “你好?安魂节快乐。不过看你这样,不是萨卡兹人吧?” 沈沐柯端起杯子打招呼道。 兜帽人笑着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半长的、几乎遮住眼睛的白色头发,他的脸色不自然的苍白,瘦而有棱角的脸庞上几乎可以看到那些发黑的血管,他的手也是一样的苍白,整个人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但他嘴角的笑意和那莫名的亲和力又让人觉得他应当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健康人。 这是沈沐柯第一次与名为doctor的存在见面,还算…愉快? “嘿,我说,你说我不是萨卡兹,那我看你也不像!”博士笑着用手肘顶了顶沈沐柯,笑着调侃道。 “我不是萨卡兹?”沈沐柯挑挑眉毛,他伸出手指了指头上的角,道:“看我头上的角,我怎么不是萨卡兹?” 博士似乎并不在乎,他只是将手里的冰水喝完然后提议续杯,接着他平静道:“是啊,你的角,你的气息,都和普通的萨卡兹一样,但是我就是感觉你不是萨卡兹人…这算是一种直觉?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信任我的直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直觉吗? 巴别塔的恶灵果然不可忽视啊,仅仅依靠直觉就可以发觉我的伪装么?他身上没有神性的气息,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他看上去那么瘦弱,似乎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的言语的力量丝毫不比阿加雷斯弱。 凡人,却有洞悉神明的天赋…很有意思。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手点了点头上的角,那琥珀色的角 便消失不见,他的面庞也随之变化,显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沈沐柯笑着道:“你很厉害,博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识破我伪装的凡人。” “凡人?真是傲慢的语气,我建议你可不要小看我哦~”博士不无得意道:“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称呼】。” 博士只是一个称呼么? 沈沐柯没有纠结博士的本名,因为那无关紧要,在明日方舟的故事里,只有一个“个体”可以称之为博士,他可以有很多名字,哪怕他叫【我是***的狗】都没关系,因为博士就是博士。 “凯尔希女士,她曾经和我提过你。” 反正有什么事都甩给凯尔希就好了,她无所不知嘛~ “凯尔希?她可真是…什么都往外说,明明我一向很低调的。” 低调? 老兄你在方舟剧情里可一点都不低调啊,作为罗德岛的指挥官之一,你手下的黄金大队可是把各国搅得风起云涌啊。 什么叫梦魇大可汗啊!! 不过博士似乎并不是对自己身份的曝光感到特别在意,反而对沈沐柯非常好奇: “我很好奇啊,先生,我了解凯尔希,她从不会把我的事随意地挂在嘴边…我是说,您又是哪位?乔装打扮来到卡兹戴尔,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在盘问我?”沈沐柯笑着道。 “当然不,我又不是什么巡查队…只是单纯好奇,如果您不想说,那就算了。” “我啊,这次只是为了来卡兹戴尔考察一番的,只不过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不得以就用了乔装的手段。” “考察?考察什么?风土人情?”博士挑挑眉毛道。 “不止,也想见识一下那位闻名遐迩的特蕾西娅殿下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那就是来看社会制度的?身份敏感?你不会是什么间谍吧?”博士有些惊恐道:“我嘴很严的,我可不会往外说啊,你可不要想着把我拐到无人僻静的角落然后将我打晕之后溺毙在水里最后在荒野上随意找个地方把我的尸体处理掉啊,那种事情不要啊!!!” 咳咳咳,这位博士,您的内心戏有点多啊,而且你这套路也过于专业了吧?! “安心吧,我的【博士】先生。”沈沐柯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来游玩的旅人,不是什么间谍,更无意插手卡兹戴尔的事务,除非…他们自己找上门…” 哗啦—— 门被推开,一队身着战甲和长袍的萨卡兹士兵走进酒馆,他们扫视了一下,最后在博士的身上定格。 “博士?”领头的萨卡兹挑挑眉毛,他的脸上还缠着一节血红色的带吸盘触手。 血魔的眷属嘛? “和我们走一趟吧,博士。”血魔的眷属生硬道:“特雷西斯殿下有请。” “啊,请我?那真是荣幸啊。”博士笑着回应道,他指了指手里的杯子,道:“我先喝完这个,可以吗?” “…可以。” “再多一个人怎么样?”沈沐柯举起手,笑着道:“各位,我和这位博士是一起的,让我和他一起怎么样?事实上,他这个人生活习惯很差,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他可能连热水壶在哪里都找不到。” “这叫什么话!”博士不满地将最后一点冰水喝完,道:“我不爱喝开水!” “好了两位,请不要浪费时间。”萨卡兹队长神情严肃道:“现在,请两位移步军事委员会!” 第十一章 特雷西斯的邀请 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 卡兹戴尔官方军事机构,由特雷西斯担任将军,负责包括监督移动城市建材运输在内的工作,也担负从外部威胁中防卫卡兹戴尔的职责。 这个机构目前就在卡兹戴尔新建立的英灵殿旁边,这也许是特雷西斯想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战斗状态的原因。 走在路上,沈沐柯和博士看着围在他们周围的诸多萨卡兹兵卒,那安静有序、严肃冷酷的风格都非常令人窒息,仅仅从气息来判断他们就堪称萨卡兹中的萨卡兹! 不过在1085年这个时间节点上,特雷西斯的部下还远没有 来在维多利亚那么苦大仇深,因此虽然他们对两人的态度不怎么样,但是总归不是杀气腾腾的。 而随着几人的前进,周遭的景象也逐渐变得严整有序,路面变窄,只够七八个人并排同行,气氛也逐渐凝固。 走在灰色岩石铺就的路面上,感受着隔空传来数道阴冷视线,这种种反应都告诉两人:这里是军事重地,老实点!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是博士还是沈沐柯,两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沈沐柯惊讶于萨卡兹人的生产力与技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原本以为萨卡兹人大多只会打仗呢。 而博士的思路则更加清奇,他喃喃自语道: “这,可真是个好位 置啊…” “什么意思?”沈沐柯小声道。 博士神秘兮兮地凑到沈沐柯耳边,道: “我们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看到岔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里几乎是唯一一个出入口” “你再看这四周的墙壁,是用整块的火山岩石雕刻的,连路面都不例外。这意味着这里的地形很难被人用暴力改变。” “这里是一个要塞的门户,一个绝佳的防御通道!” “给我五十…不,二十,二十个身着重甲持重盾的士兵,我可以守住这条路一整天时间!就是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到此,我也能凭借地形拦住他们!” 啊这… 博士的话虽然很小声,但是还是被他旁边的萨卡兹士兵听了个大概,那士兵紧紧握着刀柄,似乎博士有一点不友善的举动就要先斩后奏了。 沈沐柯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敷衍道:“这样么?那还真是…厉害。”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博士面容古怪道:“你不喜欢这个话题?” “那倒不是,只是…”沈沐柯用手杖用力点了点地面,道:“只是如果我真要出手,这里的地形对于我来说也意义不大。” “靠!”博士翻了个白眼,不满道:“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超规格的家伙了,一个个强得不合常理。可惜啊,你们很难理解我这种战术家的伟大理念了。” “伟大理念?” “是啊,你知道什么才是战术的极致么?” 博士双眼闪烁着光芒,道:“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古往今来有多少将军皇帝,他们打了不计其数的胜仗,但是真正值得纪念的战事,永远只有那几个。” “只有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达到了不可能的效果,那才是真正的胜利,也就是所谓的…” “无伤通关?” “呵,你这不是很懂嘛~” 废话,只有无伤才有源石拿,你以为我以前都是怎么攒源石的? “到了,两位,你们可以自行进去了。” 萨卡兹士兵停下脚步,回过头吩咐道。 沈沐柯和博士抬起头,只见那高耸入云的尖顶如长矛一般直插天空,他们发现这里并不是军事委员会,而是英灵殿的后门。 “你们怎么把我们带到这来了?” 博士有些警惕,他下意识地揪住沈沐柯的衣角,道:“你们想怎么样?让我猜猜,英灵殿是萨卡兹的荣耀之地,这里不会不允许其他种族的人进入吧?你们想陷害我们?” “你奇怪的想法太多了,学者。”萨卡兹队长面无表情道:“我们还没有卑微到要用我族的荣耀来陷害一个弱小的学者,特雷西斯殿下就在里面,现在,给我满怀敬意地进去吧!”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们的说辞…” 博士低声道:“我说,你一会可保护好我啊…我不会打架的。” “怎么是我?你不怕我和萨卡兹人是一伙的么?” “别逗了,你要真是他们一伙的,你就不会伪装身份了。” “我说你们说够了没有?现在,给我进去!” …… 沓…沓…沓… 英灵殿,萨卡兹荣耀之地。 空旷的大厅内,脚步踏在光滑的岩石地板上,声音如同钟鼓一般回荡,这里庄严、肃穆、伟岸而又高远。 在那厅堂两侧,是一座座英灵雕像,他们并排立在这里,高耸巨大,几乎要顶住那有浮雕的天花板。 它们有些是在历史上留有姓名的英雄,而更多的,则是王庭之主。 萨卡兹的诸王庭:血魔,温迪戈,食腐者,歌利亚,女妖,石翼魔,变形者,独眼巨人,巫妖,炎魔。 他们有些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更多的血脉依然在世上流传,那些古老而又伟岸的血脉等待着人们去发掘,等待着血脉继承者又一次书写属于自己的英雄史诗。 沓…沓…沓… 向前行进着,沈沐柯与博士看到了那坐在大厅台阶之上,殿堂中央的青年男人。 他身着银色的战甲,那猩红色的宝剑被他随意地放在一边,他头上黑色水晶一般的角如同王冠一般笼络着他的头发,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特雷西斯。 平心而论,沈沐柯并不怎么讨厌特雷西斯,无论他做过什么,他都是在为了自己的国家和种族奔走,他是没有私心的,也许他的确是残暴而偏激的,但这依然无法磨灭他的功绩。 当然了,他后来砍了凯尔希的事得另算。 在特雷西斯右手边,是身着黑袍面覆羊头骨面具的赦罪师,而左手边,则是白发赤瞳的血魔大君。 原来如此…刚才那些萨卡兹士兵也是血魔的眷属,话说血魔大君这个时候就已经和特雷西斯并肩了么?那如果特蕾西娅如剧情里那般身陨,那血魔大君就称得上是“从龙之臣”了。 端坐在台阶上的特雷西斯扫视了一眼沈沐柯和博士,半晌,他缓缓开口道: “你们好啊,博士,以及…” “阿加里图。”沈沐柯自我介绍道。 “哦?”血魔大君挑挑眉毛,他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有些惊悚的笑容道:“阿加里图…那不就是…” “杀死了巫王的术士…”赦罪师在一旁插嘴道。 “不过侥幸而已,让大君和特雷西斯殿下见笑了。”沈沐柯拄着手杖,不卑不亢道。 一旁的博士禁不住伸出小手拉了拉沈沐柯的衣角,快速又小声道:“你就是阿加里图?凯尔希和我提过你,就是你杀了莱塔尼亚巫王?” “都是侥幸而已。” “我读书少你别逗我,巫王是靠侥幸就能战胜的?你这样说话高卢皇帝恐怕要从棺材里蹦出来!” “你才是别逗了,高卢皇帝没有棺材…” “咳咳咳!”特雷西斯的咳嗽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他立起身,缓缓走下长阶: “两位贵客来参加我族的安魂节,卡兹戴尔自然应当礼遇…这样,两位如果不忙,不妨在这里喝上两杯,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其实我很忙…” 博士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他发现此刻在殿堂里的人中,就他是个战五渣。 “算啦,保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博士将兜帽取下,露出那瘦弱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十二章 拖延与婉拒 英灵殿的侧面,一间相较之英灵殿显得有些寒酸的宫殿里,血魔大君,特雷西斯,博士,沈沐柯坐在这里。 赦罪师侍立在特雷西斯身边,他用脑中的信号指挥着一个个侍从为几人端上美酒和佳肴… 萨卡兹人的佳肴… 尽管已经对萨卡兹人的厨艺水平不抱希望,但这些粗糙的菜品还是让沈沐柯和博士大开眼界。 大块大块的烤肉被盛在盘子里,上面是用羽兽蛋液做成的酱汁,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糖果和土豆泥。 高油,高糖,吃一口得打胰岛素。 然而本着礼貌的原则,沈沐柯还是和博士强行吃了一点。 虽然两人对这种饮食接受不来,但特雷西斯和血魔大君却非常受用,血魔大君端着酒杯,杯子里的酒水一杯接一杯,而虽然他们的动作很优雅,但依然可以看出他们是喜欢的。 “咳咳咳,感谢您的款待,特雷西斯殿下。” 博士将杯子放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所以就…” “不着急,【博士】。”特雷西斯道:“你没必要如此心急,事实上,我还有很多话题想和你聊一聊…当然,也包括你,阿加里图陛下。” “别叫陛下,特雷西斯殿下,我不太喜欢那个称呼,如果可以,叫先生也行。”沈沐柯摆着手道。 “好的,阿加里图先生。” 不得不说啊,特雷西斯是有些贵族气质在身的,他的言谈举止丝毫不像是个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反而像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贵族绅士。 “我不记得我和您有过交集,特雷西斯殿下。”博士将杯子放下,平静道:“我只是一个学者,没有什么力量,事实上,不是我自谦,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捏死我都像捏死一只虫子…所以,我实在搞不懂,您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我感兴趣。” “不需要妄自菲薄,博士,事实上,我的部下曾自作主张地调查过你,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战术家,老实说,你正是我们现如今紧缺的人才。” 特雷西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旁边的血魔大君,继续道:“博士,我是说,也许你可以来军事委员会,我知道你不喜欢卷入什么政治纷争和权力倾轧,所以请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可以来军事委员会,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你可以获得我军队的指挥权,并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特雷西斯毫不犹豫地向博士伸出自己的橄榄枝,道:“对于一个战术家来说,这难道不是梦寐以求的么?” 博士平静地将酒杯端起来,饮了一口。 “很丰厚的条件,殿下,让人不自觉的感到振奋,不得不说,我很心动。” “但是,请恕我拒绝。” 血魔大君手中的酒水一瞬间凝固,而沈沐柯也下意识地将酒杯放在桌上。 高脚杯中的酒水在一瞬间停止波动,一缕冷气随着桌面蔓延,凝固了酒水,烤肉,以及糖果。 冰冻的法术,来自布锐斯的音乐法术,古往今来的诸多乐曲中,从来不缺少冷静的音调。 “能,说说理由么?”特雷西斯笑着道。 “当然…”博士叹了口气道:“殿下的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但是很可惜,我还是不能接受。” “可能您不了解,但 我姑且也是有一些使命在身的,因为这些使命,我的行为也是有一定限制的,所以,请恕我不能从命。” 使命? 是关于魔王和【文明的存续】么? 沈沐柯思考着,博士和凯尔希的行事目的应当是一样的,他们都与【文明的存续】相连。 话说普瑞赛斯在其中是什么定位? 她在整个文明的存续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些都得由凯尔希和博士来解读了。 “就如同您与您的妹妹也身负种族复兴的伟大使命一样,我也拥有同样重要的使命,所以很抱歉,殿下,我不能留在军事委员会。” “这样啊…那么…” 沓沓沓… 英灵殿外,一个身着黑袍的萨卡兹女人走进来,她向着特雷西斯和血魔大君行礼: “向您致敬,特雷西斯殿下,大君。” “有什么事么,阿斯卡纶?”血魔大君道。 “我奉命来邀请【博士】前往皇庭。” “是谁的命令?” “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特蕾西娅? 沈沐柯察觉到特雷西斯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酒杯,然后又马上松开。 而和特雷西斯的不动声色不同,博士在看到女妖的时候,表情却肉眼可见的凝固了。 “凯尔希怎么让人来找我了?她这是什么情况…” 他站起身,对着特雷西斯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们今天只能聊到这了,殿下,我得先离开了。” 博士向着血魔大君同样欠了欠身,得到血魔大君举杯示意之后便匆匆离开。 “那么,殿下,我…” “阿加里图先生,事实上,我刚才的条件也同样适用于你。” 特雷西斯笑着道:“卡兹戴尔很感激你做的一切。” “感激?” “是的,感激。”特雷西斯笑着和沈沐柯的酒杯碰了碰,道:“你让卡兹戴尔收到了来自炎国的礼遇,这对于萨卡兹来说,是一件好事。” 特雷西斯笑着道:“上个月,大炎派来了使者,松开了两国之间通商贸易的文书,这是过往的卡兹戴尔从未奢望过的事,你让卡兹戴尔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感谢你,阿加里图先生。” 沈沐柯有些尴尬地和他碰了碰杯。 过奖过奖,殿下,事实上我当年还跟大炎天子说卡兹戴尔是个威胁来着。 “过奖了,殿下,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一杯酒下肚,特雷西斯试探道:“那么,阿加里图先生,既然我们的友谊已经有了一些基础,那么我们也可以让这友谊更加坚固!” “萨卡兹渴望朋友,阿加里图先生,我们也希望得到其他种族和国家的友谊。” “莱塔尼亚和卡兹戴尔,也可以…” “殿下,我想这一切还不到时候。”沈沐柯打断了他,看着手里的酒杯道:“我们现在,还只是初次见面的朋友不是么?在我们都喝了酒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谈论国事了。” 很有趣的借口。 血魔大君勾起嘴角,一个神祇也会喝醉么?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沈沐柯就此起身,道:“感谢您的款待,殿下,我还有其他的事,所以…” “如果阿加里图先生愿意在卡兹戴尔多住一段时间,军事委员会可以为您提供住所和饮食。保证僻静和安全。”血魔大君补充道。 “……那么,感谢。” 第十三章 博士与凯尔希 入夜,沈沐柯顺利入住卡兹戴尔中央城区的某处别馆。 别馆的装修比较粗犷,可以从那风格上看出非常明显的萨卡兹文化的特征,当然,这里毕竟是刚刚建起的卡兹戴尔,所以这样的别馆已经称得上豪华了。 “阿加里图先生,这里就是你的住所了。” 萨卡兹侍从立在门口,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当然,如果您有什么出行计划,也请吩咐我。” “替我感谢特雷西斯殿下的招待,我很满意这里的环境。” “别客气。” 别客气的鬼啊! 沈沐柯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默默吐槽道。 将手杖摆在一旁,沈沐柯靠在那不算柔软的沙发上。 与特雷西斯的初步接触还算愉快,和自己印象中那种战争狂人和种族斗士的极端形象不太相同,特雷西斯还保有理智,虽然他依旧偏激,但总归是可以沟通的。 只是,他这个人,太过于执着了。 沈沐柯用神性扫了一遍外面,仅仅他感知到的,就有十多个训练有素的萨卡兹士兵围在四周,包括刚才那个侍从在内,他们都是来监视沈沐柯的。 虽然,沈沐柯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到了他如今这个等级,寻常人的监视已经和玩笑一样了,然而沈沐柯依旧不好行动。 他的压力来自 血魔大君,或者说,来自萨卡兹诸王庭。 王庭之主们的实力良莠不齐,但是沈沐柯仅仅依靠观察血魔大君就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他得到的信息是,血魔大君身上,没有神性。 但是,对于强者来说,神性这东西,只是充分不必要条件罢了。 有神性的个体一定很强,到不代表没有神性就完全不行了。 通过对血魔大君的感知,沈沐柯知道了他的一些信息: 首先,血魔大君的肉体极其强大,他身上的所有器官都像是独立的个体,他就是一个由亿万个体集合而成的伟大生物,他其实对自己下了限制,毕竟维持一具人类的身体是很吃力的…但是如果他决定解放自己,那么… 沈沐柯不知道如何形容,但他这时候莫名想到了当年看过的一部经典老番—— 《皇立国教骑士团》 没错,就是阿卡多,沈沐柯眼中的血魔大君,就如同阿卡多一般,当他彻底解放了自己,他就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一个血魔大君尚且如此,其他的呢? 食腐者之王,女妖之主,变形者集群,还有那些神秘的掌控预言的独眼巨人… 沈沐柯并不惧怕这些,因为即使王庭之主们都是如此强大的个体,也比不上如今的他,他已经今非昔比了。 但是问题是,他也不想拨动特雷西斯那根脆弱的神经。 萨卡兹面对的敌人太多了,这压力让特雷西斯近乎癫狂,如果沈沐柯在卡兹戴尔城里搞出什么事…难保特雷西斯不会暴走,提前搞点大新闻。 因此沈沐柯愿意遵守这个君子协定,既然特雷西斯不愿意看到他满城乱跑,那么沈沐柯就顺从他。 不过,话虽如此,老老实实呆在别人的监控之下,也不是沈沐柯的风格。 该做的事,总要去做吧? 沈沐柯俯下身,将手指抵住地面,默默吟诵道:“沉默于此的亡魂,静止不动的灵体,来面见你的侯爵。” 在【阿加雷斯的神力】中,有这样一个能力:阿加雷斯可以驱使静止不动的人行走,也可以令逃亡者归来。 沈沐柯以前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最近随着权柄的逐渐完善,他知道了。 静止不动的人,是已死的人:而逃亡者,则是堕落黑暗者。 他可以让已死的生灵回到现实,也可以让堕落者获得净化! 换句话说,就是把术士和牧师的活一手包办了。 缕缕黑气升腾而起,浑身焦黑,身着破碎的长袍的萨卡兹亡魂立于此处。 “侯…爵…” 阿加雷斯,以多变的侯爵之名行走大地。 “去寻找名为【博士】的个体,然后,成为我意识降临的依凭。” “如您,所愿…” …… 特蕾西娅的书房内。 博士被阿斯卡纶带到了门前。 砰! 博士用力推开了门,扫视了一眼屋内—— 只有凯尔希在这里,特蕾西娅似乎出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借过阿斯卡纶递过来的咖啡杯,又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麻烦你了,请先去休息吧。”博士吩咐道。 “两位,需要我请吾王过来吗?” “需要,麻烦你了。” 看着阿斯卡纶离开,凯尔希开口道:“你似乎,不太高兴?是在谈重要的事时被打扰到了?” “你犯了个错误,凯尔希,这让我实在没想到。”博士用沉稳的声音回答,但语气并不好。 “错误?” “是的,错误。”博士喝了一口茶,道:“你为什么要让人来找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在一切还未明朗之前,特雷西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只是在试探你我的关系和特蕾西娅的态度而已。” “凯尔希,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否明白…我是说,现阶段,我们还拿不准这对萨卡兹兄妹的态度,那么我们就不能把所有的赌注全放在特蕾西娅身上。” “特蕾西娅得到【文明的存续】的认可就说明她可以合作了么?我可不这样认为,你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岁月了,你总该明白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理想者都值得信任,有些时候,理想者比你想象中还要不可理喻得多!” “我只是将你个人的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而已,毕竟在守护【文明的存续】这件事上,你比我更加重要。” “…算了吧,凯尔希,你怎么总是这样?” 博士将兜帽摘下,用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神盯着凯尔希,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凯尔希,你的行事风格主观色彩严重,而且你总想着可以依靠理想去推动事业,但是这世界上自称是理想者的人多如牛毛,有能力做出改变的却只有寥寥几人,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理想不能做饭吃,就像我以前说的,以少胜多、以小搏大固然畅快,但放在战场上,更 多的其实是三换一,甚至十换一!” “甚至,连那种号称是理想者的军队,但上了战场就临阵溃逃的乌合之众,我们也见过不少了。” “我们的事业难道是小孩子过家家么?在很多时候,没有谁的性命是不可以舍弃的,包括你我。” “现在好了,一个来自特蕾西娅的侍从,让特雷西斯看出了你我的关系,同时也让他明白了我的重要性…你让我之后如何安心指挥队伍?” 凯尔希端着杯子,她明白自己这一次失误了,但她也没有道歉,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在指出她的错误,而非单纯的责备。 也只有他了,只有这个被称之为博士的人才会愿意在各种事上指导她了,在凯尔希漫长的岁月中,除去普瑞赛斯,也只有这个人会在她犯了很多错误之后依然愿意支持她的主张和理想。 所以凯尔希接受了,她站起身将博士手中冷掉的咖啡倒掉,换成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 在以前,凯尔希用就是这样来表示“妥协”的。 博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叶放多了,凯尔希,你还是那么笨拙。” 他也是以这样的话语表示他接受了凯尔希的“妥协”的。 凯尔希走到博士的身后,将他被汗水打湿白色头发收拢起来,同时将他有些纷乱的衣领整理平整。 仅有两人的书房内,气氛终于得到缓和。 咚咚! 两下门响,特蕾西娅打开房门。 “啊~凯尔希,我…有打扰到你们么?” “并没有,特蕾西娅陛下。”博士立起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道:“请进吧,魔王陛下。” “初次见面,您可以称呼我为,博士。” 第十四章 特蕾西娅的理想 “您就是凯尔希曾提起过的博士?感觉很不一般呢。” 特蕾西娅笑着道:“刚才阿斯卡纶都和我说了,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与大君和我那位兄长镇定自若地交谈的。” 这话没毛病,先不说特雷西斯,光是血魔大君一个人的压迫力就能碾压这片大地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个体了。 阿斯卡纶,就是刚才那个萨卡兹女人的名字么? 博士下意识记住了这个名字,作为战术指挥家,他保留着记人名的好习惯,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他笑着伸出手,和特蕾西娅握了握。 “请坐吧,博士,不必拘谨。” 特蕾西娅笑着道:“你来之前,凯尔希和我谈过了,卡兹戴尔现在缺少一个可以统筹全局的人,所以如果博士你愿意的话…” “魔王陛下…我们在谈这个问题之前,能否先让我问您一些问题?”面对同样的说辞,博士打断道。 “当然,博士,请说吧。”特蕾西娅平静道:“另外,如果您愿意,直接叫我殿下也是可以的,毕竟一下子改过来,还是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我理解的,殿下。”博士点了点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凯尔希,继续道:“那么,特蕾西娅殿下,在我们谈具体的事务之前,我还得先问一句:” “殿下,您是否真的明白,如今存在于您脑海中那顶王冠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然,博士,我非常明白。”特蕾西娅平静地回答:“那是来自史前文明的遗产,里面保存着文明的火种,以及难以想象的力量,同时它还记录这萨卡兹自提卡兹以来的漫长历史,说它是【文明的存续】一点不错。” “正是如此。”博士点了点头,道:“那么,您也应当理解,我与凯尔希是【这件东西】的【监护人】。” “我们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维护这片大地上的文明本身,因此,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们可不是为了萨卡兹而战的。” 这就是博士果断拒绝特雷西斯的原因,他从来不是为了萨卡兹而行动的。 对于文明本身来说,一个种族和一个国家的存亡都是不重要的,所谓“泰拉文明”,这个概念是指整片大地上生灵的所有,而和整片大地相比,“萨卡兹”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特雷西斯不理解黑冠与魔王的本质,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从萨卡兹出发,所以博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他效力。 他们是文明的守护者,不是军师更不是将领,参与权谋、指挥作战,这些都是手段,而非目的。 特雷西斯以为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战争狂人,这实在是看扁了他。 虽然他的确热衷此道罢了… “所以说,殿下,我们不是萨卡兹的朋友,从来都不是。”博士的话语有些不近人情,他平静地向特蕾西娅解释道:“我们会支持你,让你麾下的萨卡兹彻底站稳脚跟,这完全是因为您是黑冠的继承者,仅此而已。” “我与凯尔希,从来不会以个人的喜好来决定文明的走 向,所以…” “你的话,我完全理解了。”特蕾西娅平静回答道,她向着博士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道:“和凯尔希说得一样呢,博士。” “你真是一个【严肃】的人呢。” “这可不是严肃啊,殿下。还请原谅我的不近人情。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还是说得清楚明白一些比较好。” 并非博士不懂得人心,恰恰相反,他太了解了。 这片大地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年轻的、热血的、有理想的、想要有所作为的人们萍水相逢,他们凑到一起向着伟大事业前进,但是其实他们的合作只是建立在最廉价的意气相投上,而当时间缓缓流逝,当年轻人们逐渐看清了彼此,分道扬镳的时候也就到了。 这是很多公司,集团,甚至是政府的常见情况,但是这种情况可不能出现在守护文明这件事上! 守护文明是一个非常平淡无味且漫长的事情,可不是靠着一时兴起就能加入其中的。 “你说的很对,博士,所以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 博士愣了愣,就看到特蕾西娅对着凯尔希道:“我接受你的条件了,凯尔希,关于你所说的参与进【巴别塔】计划的一切条件,我都完全接受,我愿意,加入巴别塔,成为你们的一员。” “巴别塔?不是…请等一下!殿下!”博士的脑子罕见得有些纷乱,他望向凯尔希,道:“你和殿下说了巴别塔的事?你怎么能…” “…博士,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只依靠自己,不是吗?”凯尔希解释道:“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这是你教给我的。” “可我没让你…算了。”博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特蕾西娅殿下,我…我得说,巴别塔计划起源于很久之前,它本身不带有任何种族、国家和立场,只是为了保证文明的存续而存在。” “也就是说,当我们成立了巴别塔,我们就没有了广义上的朋友和敌人的概念,与之对应的,我们的对手就变成了这片大地。” “所有不理解我们理念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所有阻碍文明前进的存在都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要和海嗣交手,和邪魔搏斗,和野心家与军阀贵族一较高下。” “换句话说,我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博士叹了口气,道:“在过去,我们曾经建立过巴别塔,但是遗憾的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失败了,过去那伟大的组织只剩下我与凯尔希两人还存活于世…这就是巴别塔的现状,殿下,当你走上这条路,你所要面对的,就不是眼前这一切了。” “我很理解,博士。”特蕾西娅点了点头,平静道:“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不明白啊殿下,难道您认为如今这如履薄冰的卡兹戴尔的境况还不够严峻么?您何苦要来趟这浑水?” “就像你说的,对于文明来说,萨卡兹是不重要的。”特蕾西娅平静回答:“但对于萨卡兹来说,文明却是重要的。” “我们的理想并不冲突,博士,我守护文明,也是在守护萨卡兹。” “……” 博士沉默了,他在思考规劝的理由,但他最终还是没想出来。 那么… “那么好吧,殿下。” 博士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又一次向特蕾西娅伸出手,道:“那么,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欢迎你的加入,特蕾西娅殿下。” 第十五章 天外 “那么,今晚就谈到这里吧,博士,凯尔希。” 特蕾西娅站起身,笑着道:“安魂节快乐,希望你们今晚有个美好的梦。” “晚安,特蕾西娅殿下。”博士道。 “晚安。” …… 砰—— 门关上的一刹那,在特蕾西娅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汩汩的黑气升腾而起。 “mon3ter!” 凯尔希唤出了那翡翠一般的怪物,锋利如刀的前肢刺向前方。 “等一下,凯尔希,先等等!”博士抓住了凯尔希的手臂,让她没能抬起来。 黑气升腾,一个萨卡兹魔王的男人显现出来,他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死魂灵?不对,没有那种古老的气息…” “只是一个游荡的灵魂而已。”亡灵开口道,那熟悉的声音让凯尔希和博士一愣。 “阿加里图?”*2 “是我。”亡灵回答道:“特雷西斯看我看得很紧,虽然我想出去也易如反掌,但在眼下的局势,还是不要做出什么让他发狂的举动。所以我就选择用一点小小的唤灵法术来联络你们。” “明智的选择,阿加里图,你很有战略眼光。”博士给予肯定。 凯尔希下意识看了博士一眼,博士与阿加里图已经接触过了?而且看起来,博士对于阿加里图的评价还不错? “那么,阿加里图,你深夜至此,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我只是觉得应当提醒你们一声。” “什么?” “特蕾西娅殿下,她…她似乎有些麻烦。” 麻烦? 沈沐柯附身的亡灵抿了抿嘴,解释道: 在刚才,在特蕾西娅和两人谈论巴别塔的建立时,沈沐柯操控的亡灵就来到了这里。 不过他潜在地下,借助神性的掩护,书房内的三人并未察觉而已。 而沈沐柯透过亡灵的视角,却观察到了特蕾西娅的异常—— 她在衰弱。 这是一种非常没道理的结论,沈沐柯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依靠自己的神性直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特蕾西娅殿下,我以前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以前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但我敢保证,她就是在衰弱。” 一个生命的衰弱,往往不是非常直观地体现在生理上,而是精神上。 判断一个智慧生命体是否健康,可不是仅仅看他有没有生病就行了,而更多的应当是依据他精神和灵魂上的反映。 拿最普通的人做比较,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和一个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他们也许都没有什么病,他们的身体也都很强壮,但是毫无疑问的,五十岁的人已经进入了生命的衰颓期,具体特征,则可以体现在精神上。 二十岁的小伙子可以在烈日之下奋力劳作一整天,而代价可能只是第二天的腰酸背痛。 而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他第二天可能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 而沈沐柯从特蕾西娅身上,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 她就如同一朵花期将尽的花,虽然现在依然鲜艳夺目,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沈沐柯不知道特蕾西娅现在的情况和未来她在原剧情里被刺杀有没有关系,但他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陈述事实。 特蕾西娅的生命周期绝对远远没到“晚年”这个时段,她应当只是青年,本应该是上升期的,然而现在,却有了早衰的迹象? “凯尔希女士,博士,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魔王的黑冠,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的?特蕾西娅又为何会有衰颓的情况?还有,关于黑冠与邪魔的联系,我也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解释。” 凯尔希没有回答,她望向同样沉默的博士,博士的表情很平静,凯尔希之前和他说起过一些关于阿加里图的事,因此他并不惊讶于阿加里图了解黑冠。 他只是在思考,要用什么措辞来陈述。 “阿加里图…凯尔希和我提起过你,你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你的一些主张我并不认同,但我还是非常认可你的。” “所以,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信息。” “荣幸之至,博士。”沈沐柯回答道。 “首先,我来解释一下黑冠的定义吧,魔王的黑冠…或者说文明的存续,它就像一个加载了存储卡的指挥终端,当某个个体拥有了使用它的资格之后,这个个体就可以通过黑冠,接收来自前文明的几乎所有信息。” “这些信息,有些是社会制度,有些是意识形态,有些是工业技术,甚至一些存在于禁忌中的源石技艺、神力魔法,都会包含在其中。” “持有黑冠的个体,他当然无法一下子承载如此多的信息,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黑冠会静静地【沉睡】着,只有当持有者想要使用它的时候,它才会将持有者需要的信息输送给持有者。” “这就是所谓【存储卡】的功能,而比存储卡功能更加重要的,是它的指挥功能。” 博士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道:“它是天空之上,那个虚假的穹顶的控制器。” “从物理意义上,它把【泰拉】和【宇宙】隔离开来,这保证了我们文明的延续,是守护我们文明的【屏障】,是它让天外之物发现不了我们,也让我们在过去万余年中,免受世界外存在的威胁。” 世界外? 看到沈沐柯依然疑惑,博士叹了口气,道:“你去过焚风热土的研究所了,对吧?” “那么,你就没有思考过一件事?” “前文明的先驱们,他们拥有现在的我们难以想象的伟大科技,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跨越星海来到泰拉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以逃难一般的形式?” “……卧槽!” 一直以来都被沈沐柯忽略的问题被博士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眼前,这让沈沐柯的思路一下子闭环了。 为什么黑冠被称之为文明的“存续”?难道没有黑冠文明就存续不了么。 现在,由博士这个诞生于前文明的老古董告诉了沈沐柯——是的,没有黑冠,真的不行。 如果阻碍文明前进的敌人只有眼前这些,那么压根就不需要什么黑冠。 为什么凯尔希和博士建立的组织名字叫做巴别塔?巴别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古老的传说里,巴别塔是凡人用来触及天空的,是向天外之神发起挑战的! 原来如此,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亡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沙哑道:“在泰拉的天外,有什么?” “天外,有神。” 第十六章 湮灭 “比星空更崇高,比日月更悠久,恒星的寿数不足祂的万一,所谓长生者的生命之火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在绝对伟岸的深渊面前,生与死、悲与喜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博士平静的语气并不能让沈沐柯心中的波涛安定分毫,那平静的话语让人无力抵抗。 “也许用伟大的神灵来形容尚且不足,因为以目前有限的技术手段,尚且只能观测到祂的存在对于宇宙本身造成的影响,换句话说,我们甚至不能搞明白祂是一个生灵,还是很多生灵的集合,又或者,祂只是一种未知的自然现象。”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祂的存在,是文明的绝对敌人。” “我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祂,我们只能用祂所造成的现象来进行模糊的推论——” “我们,或者说前文明,将祂称之为…湮灭。” …… 湮灭。 这是前文明对于天外的不可知者的称呼,祂是否是一个生灵,是否拥有智慧,前文明的先驱们尚且不知。 但有一点是可以知晓的,那就是祂在有意识地猎杀文明。 祂就像一个饥饿的野兽,在茫茫宇宙中游荡,当祂发现了“文明”,祂就会马不停蹄地奔向那个猎物,祂的移动速度和光接近,祂可以以光速不停前进,直到与文明所在之地相撞。 至于说相撞的结果…湮灭,这个名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也就是说…”沈沐柯沉闷地开口道:“我们的头顶上,有这么一个可以像吃豆人一样吃掉文明的怪物。祂一直在宇宙里游荡,当这怪物发现了我们,祂就会来一口吃了我们,大家一起死光光?” “差不多,当祂发现了我们,祂就会赶来,至于说祂到来的时间,全看祂距离我们多远。” “所以,先驱们为了防御这个怪物,所拿出的方案是…”沈沐柯试探道。 “就是我们头顶的虚假天空,它是由前文明打造的,它不仅是意识帝国的载体,还是隐藏我们文明的外壳。” “这层外壳,让整个泰拉成为了宇宙中诸多星球中不起眼的一个,这也是前文明诸多隐秘中最重要的一个。” 博士摇了摇头,无奈道:“比起天外的湮灭,眼前的海嗣与邪魔,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土地之下的神秘,这些都显得如此不起眼。” “这就是答案,阿加里图,黑冠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掌控着绝对的掀桌权,这么说吧,这就是一个自我毁灭的按钮,只要黑冠的持有者愿意,他可以将一切归零,包括自己。” 那也就是说…现在泰拉文明的存亡,全在特蕾西娅一个人身上? 我去,什么泰拉面壁者?! 沈沐柯沉默了,他感觉思路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这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刚才还是萨拉热窝事件发生之前,这会就变成面壁者对抗天外邪神了? “所以,特蕾西娅她…” “她知道,她是真正得到黑冠认可的【魔王】,她知道文明的一切都在自己手中,也因此,她想要加入我们,成立巴别塔。” “至于说,她在衰弱?这倒是件奇怪的事,因为过往万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啊…得到黑冠的认可会导致早衰么?那为什么以前的魔王没有…还是说,这和黑冠没关系?只单纯是特蕾西娅的问题?”博士彻底搞不懂了。 “阿加里图,你真的确定么?特蕾西娅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会不会是源石病的原因?”凯尔希提出一个思路。 “大概率不是,源石病的发作是局部的,不可能像特蕾西娅这样全面衰颓,而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博士摇了摇头,将所有猜测甩在脑后,最后道:“盲目的猜测是无用的,还是要进行长久的观察和实验…凯尔希,这方面就靠你了,要密切关注特蕾西娅的身体状况,如果真像阿加里图所说,那么我们需要面对的难题又多了一个。” 黑冠的持有人出了异常,这可是不可想象的事。 “我明白,博士,这方面交给我吧。” 沈沐柯看着这两个人配合默契的样子,不由一笑。 这对也是老夫老妻了,哦不对,应当还有个普瑞赛斯的,这什么白色相簿剧情? 明确了短期目标的博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话说,阿加里图,今晚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啊?巴别塔还挺需要一个高强度战力的。” “我?”沈沐柯愣了一下。 “当然了,阿加里图,你不会以为我跟你说那么多只是为了科 普文明小知识的吧?当你知道那些事的时候,你就上了贼船啦!” “如何?阿加里图,要不要加入巴别塔?你现在加入,你还能抢到一个靠前的编号~” 哇哦~真是好有诱惑力啊!! () “很高兴你能邀请我,博士,真的很高兴。” 亡灵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愿意加入巴别塔,但是…还不是时候。” “我还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所以现在还不是我为了文明献出一切的时候…不过很快了,我有预感,不出五十年,我就能完全地从眼前的事业中解脱出来,那个时候,希望巴别塔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没关系,阿加里图,不着急正式入伙,你先挂个名头待机呗。” 博士笑着道:“先挂个编号,你先待机,至于入职仪式,等到你正式加入时再说。” 啊,这事可以这么随便的么? 沈沐柯看向凯尔希,而老猞猁只回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一切都按博士的想法来吧。】 沈沐柯从表情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沈沐柯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博士?” “我在听。” “…好,我思考了一下,我最终决定接收特雷西斯的邀请,暂时加入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 “为什么?” “……说说理由?” 凯尔希比博士更早走出震惊,她只是平静地抛出疑问。 “…我在来到卡兹戴尔的路上,见到了很多萨卡兹人。” 沈沐柯的声音平静而又有力:“和我们过往的偏见和刻板印象不同,我见到了很多热爱生活的【萨卡兹人】,他们和其他种族的普通人一样,他们也不喜欢血腥与杀戮,他们的日常生活也不是只有血与恨,他们是向往着读书写字、自给自足、悠然自得的生活的。” “之后,我又见到了特雷西斯,我发现过去我对于他还是抱有偏见了。” “他不是什么战争贩子,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虽然极端,但他终究是为了种族而战的。”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并非所有萨卡兹都渴望鲜血与杀戮,只是他们生来如此,又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他们指出过另外一条路,所以他们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所以…”博士缓缓开口道:“你想为他们指路?” “我只是一个外人,没有统合萨卡兹的力量。”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但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有。” “我可以加入军事委员会,成为那最极端的一股势力中的一员,然后为他们指出新的道路…” “但是你不得不明白,萨卡兹的问题可不是起源于当代。”博士提醒道:“萨卡兹放弃不了他们的血泪历史,就像萨科塔人放弃不了甜食与铳一样。” “也许吧,但我总要努把力不是?”沈沐柯耸耸肩,道:“如果不行,那我离开就是了。” “你这个想法…还不错,只是你可记得,别陷太深。”博士提醒道:“如果你最终没能成功,也无所谓。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如果你最终感到迷茫而无处可去,那就回巴别塔吧,这里有你的位置。” “我明白了。” 第十七章 侯爵 1085年的冬天,卡兹戴尔迎来了两位对萨卡兹影响深远的外族人。 一个是凯尔希,很多萨卡兹人都不认识她,人们只知道她被特蕾西娅邀请,来到卡兹戴尔,负责搞一些医疗和后勤工作,而为了表彰她为卡兹戴尔随处可见的源石病患者做出的贡献,魔王特蕾西娅陛下封她为女勋爵,从此,她将会在萨卡兹的历史中留名。 特雷西斯当然是不满的,但好在,这一次的特雷西斯和原剧情里的不同。 在维多利亚与莱塔尼亚等周边诸国对卡兹戴尔的态度相对缓和的情况下,此时的特雷西斯比起原本的那个摄政王可以说是相当冷静理智了。 因此,特雷西斯虽然不满,但终究是没有发作。 而另一位——沈沐柯,他在卡兹戴尔正式亮相之前,有些萨卡兹人就已经知道了他。 他是阿加里图,据说是来自莱塔尼亚的一位大术士,有些消息灵通的萨卡兹知道他是推翻巫王暴政的英雄,这让很多萨卡兹人对他怀着别样的敬佩。 要知道,巫王对萨卡兹人的态度可不算好,一个杀死了巫王的英雄理所当然地受到了萨卡兹人的尊重。 而随着这位阿加里图接受了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的邀请,正式加入了卡兹戴尔阵营后,萨卡兹人对他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不少。 在荒野上讨生活的萨卡兹人普遍讲究实力为尊,而一个杀死了术士之王的人加入己方当然是令人振奋的,于是在凯尔希获得勋爵的头衔后,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两兄妹最终敲定,给阿加里图一个“荣誉侯爵”的头衔。 侯 爵,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定位了,要知道,他可是个外族人! 沈沐柯无奈接受了这份让旁人艳羡的恩宠,虽然他对于这个头衔一点都不感兴趣。 拿了恩赐就得干活啊…而且起手给我这么大一个头衔,这不是想把我绑在卡兹戴尔这辆车上下不来么? 当然,这话也就只能自己心里说说,明面上,他还是很给萨卡兹两兄妹面子的。 …… 书房内,沈沐柯立在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 今天是他这个侯爵正式受勋的日子,仪式以及仪式以后的宴会已经布置完成,他知道,今晚,在卡兹戴尔的所有萨卡兹王庭之主都会到来,他们会来检阅这个外族人是否有这个资格拥有如此高的爵位。 “凯尔希就没有得到这样的礼遇,她的受勋仪式只有特蕾西娅和一些侍从,念一些致辞就结束了…果然侯爵这个位置还是太高了,勋爵多好,虽然不入流,但麻烦事少啊!” “阿加里图先生,您准备好了么?” 侍女从门后探出头来,然后眼前一亮。 沈沐柯穿上了那件富卡斯的鳞甲,他将灰袍衬在外面,将铭刻着萨卡兹纹样的长剑别在腰间,他还精修了自己的容貌,让自己的气质显得更加精干。 沈沐柯立在那里,几乎不用开口说话,就是一个标准的“侯爵”。 “怎么了?”沈沐柯轻声问道。 “没什么…祝贺您,阿加里图先生。” “谢谢。” 沈沐柯点了点头,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卡兹戴尔英灵殿。 是的,他的受勋仪式,在英灵殿举行。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感到惊诧不已。 他在萨卡兹那古老苍凉的乐曲中缓缓步入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恢宏雕像。 也许是加装了法术,它们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加震撼了,沈沐柯缓缓向前走去,在英灵殿的中央,王座之上—— 特蕾西娅平静地坐在那里,温婉、和煦,她就像一朵蔷薇一般。 特雷西斯手持宝剑立在妹妹的身侧。仿佛不管何时,他手中的剑都会守护自己的妹妹,以及萨卡兹的一切。 在王座之间,赦罪师,血魔大君,食腐者之王,变形者集群,女妖之主,石翼魔,巫妖尽数到场,除去血魔大君和赦罪师,他们都用审视的眼光观察着沈沐柯。 阿加里图,莱塔尼亚的继任者,也是为卡兹戴尔争取来炎国的友谊的人,无论他怀着怎样的目的,他都是萨卡兹人值得礼遇的朋友。 沈沐柯感受到了他们的意志,布锐斯的权柄的确很能感知情绪。 沈沐柯感受到了赦罪师的混沌,血魔大君的好奇,食腐者之王的审视,变形者集群的无所谓,女妖之主的跃跃欲试,石翼魔的平静,以及巫妖的期许。 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沈沐柯平静地立在那里,等待着特蕾西娅。 王座之上,头顶黑冠的特蕾西娅缓缓起身,她手中的剑被抽出,那锋锐轻轻地搭在沈沐柯的左肩、右肩,古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以萨卡兹的名义,以卡兹戴尔的名义,以魔王的名义,余加封阿加里图以侯爵之位。” 嗡—— 数万年历史带来刀光剑影与腥风血雨,沈沐柯的眼中,闪过了来自萨卡兹的片段。 萨卡兹,古老伟大的种族;萨卡兹,饱经风霜的种族。 今天,萨卡兹迎来了一个外族的朋友,他愿意向萨卡兹伸出象征友善的双手,萨卡兹铭记他的义举,萨卡兹人也将永远记住他的名字。 萨卡兹荣誉侯爵,阿加里图。 沈沐柯缓缓转过身,他向着英灵殿外望去—— 那是卡兹戴尔几乎所有的萨卡兹人,他们同样望着英灵殿的方向,向着朋友行礼。 呼—— 神性唤起微风,吹过卡兹戴尔的各处,沈沐柯用这种方式向萨卡兹人介绍自己,让这片大地上保守歧视的萨卡兹人知道,他们这个种族,并非是大地上孤独的弃子。 …… 短暂的受勋仪式之后,是不亚于安魂节的狂欢,就连沈沐柯也没想到自己的作用竟然这么大,这一波调动了整个卡兹戴尔的情绪,让所有人都收获了别样的喜悦。 宴会上,血魔大君和女妖之主端着酒杯来向他敬酒。 前者是好奇他的能力,而后者… 看着女妖之主眼中那几乎要喷出来的火焰,沈沐柯知道,自己可能摊上事了。 “阿加里图侯爵?我听说你干掉了巫王?怎么干掉的?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知道的,我这一支族人也很擅长法术,不过我们的流派不太一样…我听说你和巫王的术法流派很像,都是依靠音乐?我们不是这样,女妖更擅长从文字和语言中获得力量,我其实很好奇音乐的法术是什么样的…所以能不能…” “女士,女士…”沈沐柯 连连摆手,用手指抵住女妖之主手里的骨笔,哭笑不得道:“女士,我理解您对我的法术的好奇心,但是我想眼下还不是咱们切磋技艺的时候…以后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说得好听。”女妖之主翻了个白眼,指着远处的另一位王庭之主道:“大巫妖那家伙已经用同样的理由搪塞我很多次了,每次都说没空,你怎么刚来就学坏了?” 原来女妖之主是这样的么? 大巫妖阁下,您受苦了啊! “好了好了,两位,先让我们的朋友享受一下美好的宴会吧。” 特雷西斯非常适时地出现,打了个圆场。 “嘁…殿下,你可真没劲儿。” 女妖之主摇了摇头,缓缓远离了沈沐柯。 特雷西斯和沈沐柯碰了碰杯,解释道:“别紧张,侯爵,大女妖总是这样。” “没关系,殿下,话说,我都没想到我这么受欢迎。”沈沐柯笑着道。 “你是萨卡兹的朋友,又是一位强者,理应如此的。”特雷西斯笑着道:“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有些惊讶,你竟然接受了我的邀请,我还以为你的犹豫代表拒绝呢。” “殿下,您其实也没有说错。”沈沐柯平静道:“一开始,我是想拒绝的。” “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呢?”特雷西斯好奇道。 “也许,是一份愿景吧…”沈沐柯的目光很平静,他又想起了老瞎眼,想起了那些荒野上的萨卡兹人。 他回答道:“我只是希望萨卡兹人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未来,仅此而已。” “……侯爵,你这个愿景,实在是萨卡兹一族这数百年来,求而不得的东西啊。” 第十八章 开源节流 “那么各位,让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军事委员会内特雷西斯坐在首位,在会议室里,血魔大君等王庭之主尽数在场,而今天会议室里还多了一位新人—— 新晋的阿加里图侯爵。 沈沐柯安静地坐在角落,因为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会议,因此他选择保持沉默和低调。 当然了,保持沉默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变形者集群就坐在他身边,这个明明是最年长却又看起来最年轻的王庭之主就坐在沈沐柯旁边,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俨然一副自闭社恐的样子。 这是又在思考自己漫长的人生? 沈沐柯当然看不穿变形者集群的思想,但一想到他在剧情里被李狗剩拿嘴炮怼死的情节沈沐柯就忍不住叹息。 挺好的孩子,为啥要跟自己较真呢? 变形者集群发觉了沈沐柯的目光,他转过头小声道:“诶?侯爵,你在看我们?” “啊?没什么。”沈沐柯摇了摇头。 “撒谎,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变形者集群摇了摇头,道:“你的表情太丰富了。” “是嘛?”沈沐柯耸了耸肩,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现在再看看?” “嗯…嗯?” 在变形者集群惊诧的目光里,沈沐柯的五官迅速变换,逐渐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一个变形者集群不认识的样子。 “你这是…变形?你怎么会…” “这个?算是权柄吧。” “还有这样的…这可真有意思…” 咳咳咳!! 如同上课聊天被班主任抓到一般,特雷西斯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沈沐柯和变形者集群的窃窃私语。 “我说,两位,咱们现在是在开会啊,好歹安静一点嘛。”女妖之主无奈扶着额头道。 血魔大君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露出一个有点戏谑的笑容道:“看来,我们的侯爵还是挺容易融入我们这个团队的嘛~” “你们说就说你们的,我们又插不上话。”变形者集群不满地瞪了一眼血魔大君,道:“特雷西斯殿下,我们这边的态度而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我们都可以无条件去执行,至于说那些琐碎的小事…我们并不擅长,所以还是交给你们。” “我明白,变形者们。”特雷西斯点了点头,道:“那么,关于刚才的后勤预算问题,我们的新晋侯爵有什么意见么?” 提到我了? 沈沐柯下意识低下头,虽然刚才他走神了一小会,但是他好歹是没有完全状态外。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份文件,这里面列举了关于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以及特蕾西娅殿下掌控的所有军团来年的各类军饷预算,其中包括了作战装备、粮食、药品、以及燃料等各类需求,当然,还有未来发给军团的薪金和阵亡将士的抚恤,这些都需要他们这些掌权者去考虑。 而看着上面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数据,沈沐柯就忍不住摇头啊。 好家伙,这比他刚刚接手的莱塔尼亚还穷啊… 当年他接手巫王治下的莱塔尼亚时,预算问题就困扰过他一段时间 ,不过好在,虽然莱塔尼亚被巫王经营得很差,但好在,选帝侯们的敛财水平还是在线的。 虽然民众都穷得一清二白,但当他消灭了选帝侯们之后,好歹还是让国库充盈了起来。 靠着这点家底,他可以稳住莱塔尼亚,甚至还有富裕和大炎谈粮食问题。 但是如今,看到卡兹戴尔的情况时,沈沐柯是不住苦笑啊。 看看,这都是什么,几十条需求的后面都写着暂时亏欠,这还只是养军队的钱,而把军队的开销除去之后,卡兹戴尔连今年过冬的粮食都拿不出来,沈沐柯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和特雷西斯与血魔大君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吃得狼吞虎咽了,原来这两个屹立于卡兹戴尔权力和实力顶端的男人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那么“丰盛“的午餐了。 血魔大君这段时间喝的都是在荒野上打猎得来的猎物的血,可见卡兹戴尔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什么程度。 别的不说,就说大君现在手里那杯血,那杯子举了几个小时,沈沐柯就没看见血魔大君喝过,望梅止渴这一块是给他拿捏住了。 “殿下,我的确有一些意见。”沈沐柯无奈地说道。 有意见?有意见是好事啊! 特雷西斯道:“说说你的意见吧,侯爵。” “我的意见只有一个,殿下,卡兹戴尔该裁军了。” 裁军? 王庭之主们的面色逐渐凝固,他们望向特雷西斯,然而特雷西斯的表情古井不波,他只是平静地回答道:“说说理由?” “很简单啊,殿下。”沈沐柯摊开手道:“我们拿不出那么多的物资供给军队,而卡兹戴尔目前的军队又都是职业化的,他们不事生产,只是在一味消耗资源,他们需求的资源全压在了那些在工厂里的工人身上…而工人们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供应得了和他们数量相仿的士兵的。” “殿下,我这两天考察了军营,我们的军团里有很多人都是有一定手艺的,比起当士兵,他们当工人显然更合适,为何不把这一批士兵裁撤掉,让他们去搞生产呢?” 沉默,可怕的沉默。 沈沐柯看着在场的各位,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但没有,在他抛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不仅王庭之主们没有回应,特雷西斯也没有回应。 半晌,特雷西斯开口道: “关于预算问题…既然大家暂时没有合适的方案,那我们就之后再议吧。” “殿下…” “就这样,散会!” …… 会议室外,沈沐柯靠在墙边。 身着怪异长袍、看不清面容的老者拄着手杖走到他身边。 “食腐者老爷子…” “侯爵。” 沈沐柯叹了口气,道:“今天,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侯爵,你恰恰说对了。”食腐者之王用低沉怪异的声音道:“然而有些时候,说对了比说错了更不可接受。” “所以,老爷子您也希望裁军?” “这不是希望与不希望的问题,侯爵。”食腐者之王摇了摇头,道:“是能不能的问题。” “侯爵,你觉得,特雷西斯殿下为什么不同意裁军的问题?” “是因为眼下的局势,侯爵。” “我们的卡兹戴尔正处于立足未稳的状态,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也不可能去裁军。如你所说,那些军队中有很多同胞不是合格的士兵,但是眼下,他们只能顶上。” 明白了,也就是说,不是卡兹戴尔不愿意,而是敌人逼迫得太紧了。 卡兹戴尔的敌人主要来自维多利亚和乌萨斯,这两个国家圈住了卡兹戴尔的西北,这让卡兹戴尔不得不全力以赴。 其实沈沐柯曾经想通过谈判的方式争取维多利亚的松口,奈何维多利亚的老狮王管不住手下那些大贵族,而且,沈沐柯看他那样子…估计他自己都对萨卡兹抱有很大的敌意和偏见。 这么看来,节流的问题肯定是不行了,那么就只能在开源上想办法了。 第十九章 战斗的理由 “殿下!殿下!请留步!” 翌日傍晚,在军事委员会依然没有拿出合适的解决预算的方法之后,沈沐柯在散会以后跟上了特雷西斯。 “侯爵,还有什么事么?”特雷西斯平静地回过头道。 “还是预算和经费的事,殿下。” 特雷西斯深深地看了沈沐柯一眼,最后摇了摇头,道:“侯爵,我们之前就说了,在如今的情况下,裁军是绝对不行的。” “不是裁军的事,殿下。”沈沐柯四下望了望,笑着道:“是另外的方法…不用裁军,也不用缩减开支…这个方法,您有兴趣么?” “……那就请侯爵跟我来吧。” …… 书房内,特雷西斯和沈沐柯相对而坐,侍从拿起一个水壶为特雷西斯和沈沐柯倒上一杯清水后便躬身离开。 特雷西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请说吧,侯爵。” 连咖啡和茶都没了么? 沈沐柯叹了口气,卡兹戴尔的情况是真差啊… 沈沐柯将手探入口袋,取出一份泰拉大陆地图,将它在桌面上摊开。 “殿下,我知道如今我们脚下的卡兹戴尔物资问题并不乐观,而解决问题的方案,在我们看来也无非两样。” “开源,或者节流。” 特雷西斯点了点头,道:“那么,侯爵的意思是…” “殿下不是说了?裁军是不行的,所以节流是不可能了…那么我们只能考虑开源的问题。” “开源…” 特雷西斯想了想,道:“可是,眼下已经快到冬天,无论是粮食还是棉衣都已经不能马上生产出来了,和炎国的贸易也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这源头要去哪里找?” “殿下,我们为何要把目光永远凝固在我们的北方和西方呢?” 沈沐柯将手指抵在桌面上地图的右下角,笑着道:“在我们的东南方,不是有一个很合适的目标么?” 特雷西斯看向那手指抵住的位置—— 雷姆必拓。 雷姆必拓,位于泰拉大陆东南部的一块广袤的平原国家,以极其发达的矿产和农业闻名,而这里,就像是卡兹戴尔的后院。 “雷姆必拓…”特雷西斯抚摸着地图的边角,沉吟了一会,道:“听侯爵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去掠夺雷姆必拓的矿场和粮食吧?” 掠夺… 可以,这很萨卡兹。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殿下,您还想在眼前的敌人之外,再多加上几个敌人吗?” “殿下,您有没有考虑过,卡兹戴尔的未来在哪里?” 卡兹戴尔的未来吗? 特雷西斯沉默了片刻,道:“特蕾西娅,我的妹妹…她曾向我构想过萨卡兹人的未来…” “她希望萨卡兹人成为真正屹立于阳光之下的种族,也希望世界上的其他种族可以接纳我们,视萨卡兹为朋友…” “可是很难想象吧,殿下,大陆的诸族已经歧视了萨卡兹无数岁月,连萨卡兹人都已经快习惯这种歧视了。”沈沐柯叹了口气道: “那么,我们到底要不要就此迈出第一步呢?” “要,为何不要?”特雷西斯看着沈沐柯的眼睛,道:“请说吧,侯爵,我们要如何做?” “殿下,您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沐柯指着雷姆必拓的一角,那里是尤里卡自治州。 “殿下,您了解雷姆必拓么?” “雷姆必拓?一块维多利亚的海外殖民地,在很多年前,雷姆必拓境内发现了大批量的矿产资源,全大陆的投机者和探险家便来到这里,而在百余年前,维多利亚人在这里彻底站稳了脚跟,他们已经成为了雷姆必拓这块地方事实上的主宰。” “说得很对,殿下,您很了解【雷姆必拓大开发】。”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但是殿下,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姆必拓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在泰拉历1050年代,也就是大约三十年前,雷姆必拓发生了一件大事。” “围栏事件。” 雷姆必拓围栏事件,当事双方分别是维多利亚和尤里卡自治州,在泰拉大陆掀起雷姆必拓淘矿热之后,无数的维多利亚人来到雷姆必拓,希望在荒漠之中淘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在50年代,维多利亚不满足于和雷姆必拓本地人的工会签订的采矿许可,开始派出囚犯来打劫非许可的矿场,这也就是所谓的“殖民”。这种策略让当地群众和维多利亚当局的矛盾激化。 最后,维多利亚当局把囚犯家属扔进集中营成为一根导火索,引爆了民意,群众纷纷上街抗议,工人暴动攻入集中营,解救囚徒及囚徒家属,移动城市尤里卡号脱离了维多利亚的直接控制,成立了自治州。 这就是所谓的围栏事件,是雷姆必拓人反抗殖民者的一次伟大尝试,虽然得到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区区一洲独立而已,但能从纵横天下的维多利亚手中啃下一块肉,这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伟大成就了。 “所以侯爵,你的意思是…” “殿下,没有什么是比反抗强权和压迫更正义的事了。”沈沐柯嘴角上扬,轻快地说道: “战争的理由,可以是杀戮和掠夺,当然也可以是为了正义的!” 沈沐柯张开手,向着特雷西斯介绍自己的宏伟蓝图—— “殿下,雷姆必拓如今与维多利亚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昔日的庞大帝国已经无法在民心上维持,而这时候,阻碍雷姆必拓人自由的,只有维多利亚留在雷姆必拓这块土地上的那些武装力量了。” “而对于萨卡兹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战争更简单的了。” 帮助受苦难者反抗殖民者的统治 ,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正义,它象征自由,象征光明,而为了让雷姆必拓摆脱维多利亚阴影而仗义出手的卡兹戴尔,将会在事后收到来自雷姆必拓人毫无保留的友谊。 “我们可以通过帮助雷姆必拓人的方式,来换取到他们的友谊和资源。”特雷西斯眯起眼睛,道:“我们帮助他们获得自由,他们帮助我们获得过冬的物资。” “过冬的物资?不,殿下,不止如此。”沈沐柯笑着道:“如果萨卡兹人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赢得人们的认可,那么萨卡兹人收获的就不仅是物资,更是未来。” 第二十章 新的军团 在这世界上,通向成功的道路有很多种,而其中有一条,最为特殊—— 那就是通过帮助别人获得成功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的成功。 沈沐柯为萨卡兹制定的方案就是如此,既然雷姆必拓人想要脱离维多利亚的掌控,那么卡兹戴尔为什么不做一个顺水人情呢? 至于说这种人情会不会带来维多利亚的仇恨…呵,当维多利亚对卡兹戴尔步步紧逼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今天了。 他们错就错在,没想到萨卡兹也会“救人”吧? “殿下,此时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维多利亚在雷姆必拓的武装力量远不如正面战场上强大,而且因为卡兹戴尔的隔离,那些武装也得不到本国的支援,而我们不一样。” “卡兹戴尔出兵的理由既充分又合理,我们上承天时,下合地利,又可以得到雷姆必拓的人心,这不出手,简直就是浪费啊!” 特雷西斯眯起眼睛,他在思考,思考这方案的可能性。 他平静道:“萨卡兹从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在我们过往的战争中,有些是为了守护,有些是为了掠夺…从没有过【帮助】这个行为出现。” “可这正是萨卡兹需要做的,殿下,萨卡兹人想要得到诸族的认可,首先要从改变自身形象开始。”沈沐柯劝诫道:“卡兹戴尔需要朋友。” “那么,好吧。” 特雷西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同意了,侯爵。” “英明的选择,殿下。”沈沐柯笑着端起桌上那杯凉水,如今的特雷西斯比自己想象中要好说话一点,这是个好现象。 “那么,侯爵,你需要我为你准备什么呢?” “为我?” “当然了。”特雷西斯笑着道:“我与王庭之主们,我们从来没有以【帮助】为名率领军队作战过…考虑到专业的事教给专业的人,侯爵,帮助卡兹戴尔获得友谊这件事,就要依靠你了。” 确实,考虑到王庭之主们的赫赫凶名… 沈沐柯揉了揉脑袋,道:“殿下,我得提前说一句,如果是我自己率领军队进入雷姆必拓,那么就需要给我军队完全的掌控权,也就是说…” “需要给你实质上的兵权,对吧?”特雷西斯笑着道:“这样就超出了【荣誉侯爵】的范畴,阿加里图也就变成了卡兹戴尔的军事长官之一,对吧?” 特雷西斯笑着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那落日的余晖道: “无所谓的,侯爵。” “当你怀揣着友谊和善意来到卡兹戴尔,你就已经是萨卡兹人所尊敬的对象了。” “虽然你并非我族,但你依然是值得萨卡兹信赖的朋友。” “所以,请说吧侯爵,帮助雷姆必拓摆脱维多利亚的掌控,需要卡兹戴尔出多少力量和资源?” 沈沐柯抿了抿嘴,道:“殿下能给我多少?” “多少…”特雷西斯闻言,真的点了点下巴,开始认真思考道:“前线的战事不算紧迫,从各个军团抽调的话,一个集团军的兵力还是有的…高端战力的话,大君和大女妖可以和你同行。但是军饷问题,还得由你自己解决…” “殿下还真是信任我啊…”沈沐柯笑着道:“我只是提出一个不知道结果如何的计划,殿下就给我这么多力量?” “这也表明了我的态度,侯爵。”特雷西斯道:“我是认可你的。” “感谢殿下的信任。”沈沐柯将杯子放在桌上,道:“不过,不需要了。” “殿下不需要将西北防线的军团调过来,也不需要两位王庭之主和我同行,我只需要殿下给我点HC。” “HC…是什么?”特雷西斯疑惑道。 “呃…就是编制啊,殿下,请允许我自己去招募一支军队,经过训练之后,再随我去雷姆必拓。” “现在招募?现在训练?”特雷西斯皱起眉头,道:“冬天还有几个月就要来了,真的来得及么?” “一般的情况可能来不及,但眼下…” 沈沐柯望向窗外,看着卡兹戴尔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萨卡兹们。 “萨卡兹人对现如今的卡兹戴尔的归属感是难以想象的,如果我们现在开始公开招募士兵,响应者的数量想必是多如牛 毛的。” 沈沐柯转过头道:“我所需要的,只是殿下可以给予他们编制,让他们以正规军的身份进入雷姆必拓,也好让他们明白,他们是为了萨卡兹和公理而战的。” “没问题,这是可以满足的条件。”特雷西斯点了点头道: “那么,侯爵,你需要多少编制?总要有个数量吧?” “就先定在…一万人左右吧。”沈沐柯道。 “一万人?” “太多了?” “太少了!”特雷西斯摇了摇头道:“侯爵,你知道雷姆必拓有多大?它的面积和炎国类似,如此广袤的土地,你只用一万人的军团,能做什么?这一万人进入雷姆必拓就是一块石子落入汪洋,一点浪花都不会出现的。” “不,殿下,一万人就够了。”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石沉大海,而是星火燎原。” “一万人,贵精不贵多,足够了。” “真是有趣的说法。”特雷西斯取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最后划破自己的手指,任由鲜血滴落在纸上,然后印下自己的指纹。 “这就是你要的许可了,侯爵,收下吧”手指上的伤痕飞速愈合,特雷西斯笑着道:“还需要其他几位王庭之主和陛下的认可才能真正生效,不过无所谓的,既然我已经认可,陛下她们估计也会同意的。” “感谢您的信任,殿下,如果进展顺利,我后天就可以开始招募了。” 沈沐柯站起身,走出书房。 “侯爵!”特雷西斯叫住了他,道:“别让萨卡兹失望。” “请放心,殿下。” …… 卡兹戴尔宫廷,特蕾西娅处。 沈沐柯推开厚重的大门,特蕾西娅、凯尔希、博士尽数在场。 “特蕾西娅殿下,凯尔希女士,博士,晚上好啊!” “晚上好,侯爵。”特蕾西娅露出温婉的笑容,道:“看你的表情,你应当是得到了兄长的认可了?” “正是。”沈沐柯笑着取出那张印着血印的纸,道:“只需要殿下再印上一枚指纹,这份文件就基本具有了合法性。” 他转向一旁的凯尔希,道:“还需要拜托凯尔希女士在我们训练新兵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前往雷姆必拓的尤里卡自治州和当地人谈判一下了。” 随即又转向凯尔希身边的博士,道:“当然了,在我们进入雷姆必拓之后,博士的战术指挥也是不可或缺的。” “呵,你算盘珠子都要崩在我脸上了。”博士翻了个白眼道:“拿了一份企划书,就要我们两个给你打工?” “都是为了卡兹戴尔嘛~”沈沐柯看向坐在王座之上的特蕾西娅,笑着道:“也为了这片大地的明天。” 第二十一章 理想者来 卡兹戴尔某处,人满为患的酒馆内。 虽然卡兹戴尔的各类物资已经不足以让萨卡兹们可以再享受酒水和惬意,但是卡兹戴尔的大多数酒馆依然照样营业。 对于萨卡兹人来说,酒馆不只是喝酒消遣的地方,而更是萨卡兹人信息交流融汇的平台,在新的卡兹戴尔政体还未完善之前,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萨卡兹人尤其喜欢的地方。 今日的酒馆依然如以往那么热闹,虽然大家喝的大多是烈酒兑水,但当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还是很能调动气氛和情绪的。 在这里萨卡兹人很享受这种生活,虽然由于时局紧张,他们每天不得不到矿场和工厂去挥洒汗水,但是有什么比一份保证温饱的工作更能让这些常年游荡在荒野上的萨卡兹人满足的呢? 劳动虽然辛苦,但总要比如荒野上拼杀好吧? 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人们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和归属感,为了美好的明天,他们无比拥护特蕾西娅魔王。 所以当“轮毂“拿着加盖了魔王印玺的告示走进酒馆,并用一把缠着红色布条的匕首将它用力钉在告示板上时,酒馆内所有萨卡兹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萨卡兹人的平均文化水平不高,于是卡兹戴尔官方在发布一些通告和政令的时候,总会让有些文化的萨卡兹人带着缠着相应布条的匕首来到酒馆,并将告示钉在告示板上。 “红色的布条…” “最紧急的政令…” “喂!轮毂!告示上写的什么?” “自己看,老子忙着呢!”轮毂扬了扬手里剩下的告示,没好气道:“我还有几十份要发,没功夫伺候你!” “嘿!这是什么混账话?!”有人吼道:“老子要是识字还用得着你?!” “你…”轮毂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着告示板上的纸张,道:“这是征兵令。” “征兵令?” “西北防线又缺人手了?那些混账的维多利亚人又杀了我们多少同胞?!” “不是西北。”轮毂摇了摇头,道:“是另外的…来自阿加里图侯爵。” 阿 加里图侯爵? 萨卡兹们很熟悉这个名字,他上个月刚被授予爵位,是个外族人。 他不是“荣誉侯爵”么?荣誉侯爵也能征兵? “阿加里图侯爵…他是要征召卫队?”有人好奇道。 “不是这么回事。”轮毂摇了摇头,他看向一旁的酒保,便用力拍了拍桌子,道:“嘿,来一杯冰水!” 端起缺了口的杯子,轮毂喝了一口,道:“各位应当都知道,现在咱们卡兹戴尔的局势不怎么好…维多利亚和乌萨斯那边的杂碎把我们的西北方围了起来,除了来自炎国那点微不足道的粮食,我们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吃了。” 众人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卡兹戴尔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虽然大家都很拥护现在的卡兹戴尔,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口号喊得震天响,也改变不了如今捉襟见肘的局势。 “所以,这就是征兵的目的。”轮毂解释道:“阿加里图侯爵,这位为我们带来炎国的支援的朋友,他在几天前表示他有办法可以为我们解决眼下的危局,而要实现这个办法,只需要魔王陛下允许他招募一支一万人的军团,征兵点就在城外…” 砰! 一声闷响,随着一个萨卡兹人猛地推开门奔出酒馆,继而便是乌泱泱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出。 “诶!你们不听后续了吗?!” “废什么话,就要一万人,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 卡兹戴尔城外,由石翼魔们临时搭建起来的征兵点处。 “侯爵,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人手么?” 一个萨卡兹书记官立在沈沐柯身边,疑惑道:“我们的招募名额不就只有一万人么?真的需要一千人来维持秩序嘛?” 坐在椅子上的沈沐柯笑着看向远方,道: “一万人是最终的数量,而在这个过程中,来到这个征兵点的,绝对不止一万…” “啊,他们来了…” 书记官看向远方,自卡兹戴尔城内,如同乌云一般的人群汹涌而来! “这…这么多?” “别愣着了我的书记官,让我们的人都准备好,我们这是很严肃的征兵,秩序可不能乱啊!”沈沐柯笑着提醒道。 “啊!明白,明白!” …… 没有任何一个萨卡兹愿意如今的卡兹戴尔在维多利亚和乌萨斯的围堵之下分崩离析,因此当阿加里图侯爵声称他可以拿出解决的方案时,几乎所有的萨卡兹人都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征兵点。 没人去考虑他征兵是为了干什么,也无所谓他的目的,所有来应召的萨卡兹都抱着一种狂热的情绪。 无论阿加里图是要他们做什么,哪怕他是要指挥自己等人去奇袭伦蒂尼姆或者圣骏堡都没关系,只要可以保住子孙们的未来,只要可以保住这个让他们得以安稳的国度,抛头颅洒热血又能如何呢? 然而沈沐柯面对这份汹涌而来的狂热,却是要浇上一盆冷水。 他不希望萨卡兹们加入自己的军团只是凭着一腔热血,那是冲动而感性的,那样的军团只能打顺风局,不是可以克敌制胜的伟大的队伍。 所以他调用了一批诸王庭内的精英,由他们去维持秩序,并让所有来应召的萨卡兹在征兵点前排成长队。 在征兵点前,沈沐柯在两旁的立柱上贴上一副对联: 上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下联:“贪生怕死,勿入此门” 横批:“理想者来” 考虑到萨卡兹人可能看不懂这里面的含义,他还特意找了个懂炎国话的女妖立在旁边,向着所有来应召的萨卡兹解释这些文字的含义。 果不其然的是,当一个个萨卡兹真的立在那对联前时,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人都冷静了下来,并打起了退堂鼓。 这上面的文字一下子把军团的门槛提高了一个纬度,在场的萨卡兹几乎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有一点是很多人接受不了的。 “升官发财,请往他处。” 萨卡兹人大都是很现实的,他们都不怎么怕死亡本身,但却怕死了之后的事。 在场的很多人都已经有了后代,他们来参军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他们想通过赚军饷的方式为自己和家人带来实惠,况且按照卡兹戴尔的制度,战死沙场的士兵的家人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 很多萨卡兹人是为了这笔钱才来的,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两条语句时,他们犹豫了。 没有钱吗?那我们万一死在战场上,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一旁的女妖向着来到这里的萨卡兹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各位即将加入的这支军团,是要去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伟大任务,如果这个任务可以顺利完成,我们的卡兹戴尔就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境,我们的族人也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丰厚回报。” “但是请注意 ,因为我们目前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所以就算是阿加里图侯爵,也无法许诺给各位什么,如果我们最终失败了,那么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以及我们身后的卡兹戴尔。” “抚恤也好,军饷也好,阿加里图侯爵都不能许诺给各位,我们可以许诺的,就只有这支军团完成训练之后,在出发前发放的只能维持两个星期的口粮,以及一份由侯爵本人提供的战斗装备。” “没有金钱,没有爵位,只有一个任务目标,完成了,卡兹戴尔可以保全,萨卡兹一族可以延续:完不成,我们就这样消逝在荒野之中。” 这… 血液,冷了下来。 萨卡兹人驻足了,他们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利弊得失。 现在的卡兹戴尔真的很好,真的,但它真的值得我们为此献出生命,甚至连一块金币、一袋面粉都有可能得不到嘛?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让开,让开!你挡住我了!” 一声粗野蛮狠的吼声从人群中传来,由远而近。 人群缓缓散开一条缝隙,一个黑袍独眼的老佣兵挤到门口,挤到女妖书记官的面前。 “那是老瞎眼?” “他想干什么?” 老瞎眼深吸两口气,把自己的气息调匀。 他望向征兵点里面,用他平生最大的声音吼道: “阿加里图!!” “侯爵大人!是你吗?!” “你真是阿加里图吗?是那个在荒野上,和我们说,我们的后人都可以读书的那个阿加里图吗?!” 寂静,一片寂静。 人们看着老瞎眼,一时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老爷子,别来无恙啊…我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征兵点内,沈沐柯的回答让老瞎眼一下子涨红了脸。 “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这只独眼,比那些有两只眼的小子可靠得多!!” 老瞎眼彻底没了顾虑,他立在那里,将满腔的热血顶上脑门—— “侯爵!你说你拿不出军饷,也拿不出抚恤…没关系!老瞎眼活了半辈子,早就把金子和宝石抛在脑后了!” “我只问你一句,侯爵!” “你在荒野上说,说萨卡兹的后代终有一天,会和那些贵族子弟一样坐在明亮的屋子里读书,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你说过的,对吧?!” “我今天,什么都不想要你的,我只问一句!” “侯爵,你说话算话吗?!” 侯爵,你说话算话吗? 旷野上,这吼声传遍每个人的心,人们在等待着,等待阿加里图的回答。 “当然算话,老爷子。”沈沐柯的笑声再一次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我们的后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能过上好日子,萨卡兹一族,也终将堂堂正正地屹立于穹顶之下。” “那么…”老瞎眼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它划破自己手掌,任由鲜血滴落在大地之上。 “我老瞎眼下半辈子,便跟着你了!!” 第二十二章 伟大时代 当老瞎眼的鲜血滴落在地,沈沐柯就已经热泪盈眶。 他从没有如今天这般动容,也从未如此肯定自己还未开战就已经将胜利纳入掌中。 这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支军团,还没有组建,还没有训练,甚至还在征兵的阶段,就已经战无不胜的呢? 当然有。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个双目血红的萨卡兹们用匕首划破手指,然后满怀着希冀和理想地将指纹印在纸面上。 他们是冷静下来的萨卡兹,他们也是怀揣着理想的萨卡兹。 冷静的理想者,最为可怕。 “不过…还是需要刷下来一批人啊…” 看到征兵令后赶来的萨卡兹大约有四五万人,权衡利弊之后离开了三万多,因此此时剩下的还有不到两万。 可我只需要一万人… 沈沐柯看着身边那一张张表,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对一旁的女妖书记官道 “得加一些条件,嗯…有重度源石病的就不收了,让他们去养病…父母妻子有重度源石病需要他们照顾的也不收。” “父子来从军的,让孩子回去。” “母子来从军的,也让孩子回去。” “兄弟姐妹一起来从军的,让小的回去。” “独生子的,也让他们回去。” “家里有孩子太小需要照顾的,也一律不收。” “侯爵。”书记官无奈地用笔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您这也不收,那也不收,咱们可能都凑不齐人数啊。” “不会,这才第一天。”沈沐柯很乐观,道:“况且,我们要做的事也不同于以往…诶?这张表是你的?” 沈沐柯拿起一张表,指着上面的名字道:“这是你,对吧?” 书记官点了点头,道:“是我,侯爵, 我觉得我应当符合您的条件吧?” 女妖笑了笑,道:“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更不是感染者。” “但是你是这里少有的精通莱塔尼亚、维多利亚、炎国和卡兹戴尔四国语言,并且在哥伦比亚读过大学的女妖。”沈沐柯平静地说道:“所以,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这不公平,侯爵大人,您是在小瞧我吗?我会的可不止纸面上的本事!” 书记官不满道。 “这就是公平。”沈沐柯打断道:“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你留在卡兹戴尔能发挥的作用,比在战场上能多出十倍…听话,留下吧,特蕾西娅殿下需要你这样的人辅佐。” “这…” 沈沐柯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说,便让书记官继续工作去了。 …… 征兵的过程非常顺利,虽然沈沐柯把要求提得很高,但意外的,这些萨卡兹大多数符合条件。 在荒野上讨生活的萨卡兹大多数不畏惧死亡,而怀揣着理想信念而萨卡兹也更是如此。 因此,当征兵的最后一天结束,沈沐柯记录在册的人数有足足一万五千多人。 “还是多了啊…接下来就得用心理测试来刷人了。” 所谓心理测试,在现实中很多国家的军队中都会有,一般是在加入军队之前进行,问的都是一些非常接近生活的问题。 这种测试没有对错,只有一种偏向性,通过偏向性来确定你是否适合加入军队。 这种测试卡兹戴尔当然是没有的,因此沈沐柯只能自己补上。 他写了很多问题,比如最近胃口怎么样,脾气怎么样,生活是否开心愉快等等。 他将这些看起来完全没道理的问题发放给书记官们,让她们为那些应召者进行测试,并将测试结果带给他。 在这种看似无厘头的测试中,又一批人被劝退,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位侯爵的问题到底代表了什么,但还是乖乖接受了安排。 心理测试之后,沈沐柯手里就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了。 “9612人…足够了!” 看着眼前这九千多人,沈沐柯踌躇满志。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打仗拼的可不只是人数。 在人数最终确定下来之后,沈沐柯将所有人聚拢在广场上。 他立在山坡上,注视着这些衣着身材都各有不同的准士兵们。 这些就是…萨卡兹的未来… 沈沐柯伸出手,将神性扩散,滚滚尘烟借风而起,随着一阵闪烁,荒野上,已没了人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 意识帝国,神性空间。 光华闪过,广场上的近一万余人随着神性来到这里,他们将在这里接受训练。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沈沐柯对着眼前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的士兵们大声喊道:“大家不必紧张,这是独属于我的源石技艺,在未来的几个月,大家将在这里接受我的训练!” 源石技艺,真不愧是一个万能的借口,当沈沐柯抛出这个理由之后,竟然让刚才还躁动不安的人群平静了下来,大家欣然理解了这种奇特的“源石技艺”,有些积极者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接受沈沐柯的安排了! 沈沐柯平静地看着这片空间,这里是意识帝国的一角,是他在几年前解锁的模板功能的延伸——军团系统。 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魔神,他们不仅拥有神力和权柄,还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军团。 而在沈沐柯获得五位100%觉醒的魔神后,他就开启了军团系统。 当然,他当然没有直接得到成千上万的恶魔士兵,但是他得到了与军团数量等同的武装!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沐柯只是向特雷西斯申请了一万人的HC,却没有要求什么装备和军饷。 自己手里这些装备,就是给所有卡兹戴尔的军团都翻新一遍都没关系,特雷西斯手头本来就不富裕,因此沈沐柯最终就只向他要了可以维持一万人两周的口粮。 沈沐柯望着意识帝国混沌的穹顶,在这个由神性开辟的空间里,魔神的军团可以在这里完成训练,而在这个过程中,士兵们和魔神一样,他们被笼罩在神性之下,不会饥饿,不会受伤,不会感到劳累。 沈沐柯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他可以借此重现昔日可汗的梦魇大军! 这些懵懂的、野路子出身的士兵,将会在这里完成蜕变,并在几个月后一鸣惊人。 “就将他们称之为萨卡兹远征军吧,他们是第一批远征雷姆必拓的萨卡兹,也是这世界上第一批反抗殖民和掠夺的萨卡兹,这是一个伟大的开始,也将开启一个伟大的时代!” 第二十三章 所谓卑劣,所谓殖民 意识帝国,魔神军团驻地 “五十年代的围栏事件让雷姆必拓的本地卡特斯正式进入了历史舞台,自那时起,雷姆必拓荒 野上的兔子们逐渐走上了通向自由、反抗掠夺者的道路。” 沈沐柯坐在高台上,面向所有的士兵缓缓讲道。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训练士兵的时间就那么几个月,但是考虑到队伍的思想建设不可或缺,因此沈沐柯还是选择在每周末的时候给士兵们搞点思想教育。 出乎意料的,沈沐柯发现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萨卡兹们还挺喜欢“学习”的,这和自己以前主观臆断的大老粗形象可不一致啊! “侯爵!侯爵大人!” “别叫大人,我不是说了么?这个称呼不好,下次记得叫先生。”沈沐柯望向远处那个举手的士兵,笑着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青年站起身,他显得有点拘谨,但还是大声道:“先生…我有一个想法。” “请讲。” “按照您所说,维多利亚在多年前掀起了雷姆必拓的开发浪潮,这让他们进入雷姆必拓获得了大量资源…我想到的是,我们不是也要进入雷姆必拓嘛?我们也想得到雷姆必拓的粮食和矿石,那我们跟维多利亚人有什么区别呢?” “嘿小子!你怎么跟先生说话呢?!”有人怒吼道:“咱们怎么可能跟那些家伙一样?” “安静!各位,安静!”沈沐柯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沈沐柯看着这个青年,抿了抿嘴,饶有兴致地问道:“士兵,告诉我你的名字。” “赫德雷,先生,我叫赫德雷。” 青年身着黑袍,那紫色的头发拢在脑后,面庞显得干练又坚毅。 看着这熟悉的面孔,沈沐柯才反应过来。 赫德雷? 怪不得这么眼熟…他这会还没遇到伊内丝和W?真有意思,这样一个人竟然让我招进队伍了…意外之喜啊。 “很好,赫德雷,真的很好。”沈沐柯认可地点点头,指着他道:“大家,都要向赫德雷学习,今后无论大家有什么疑问,如果经过深思熟虑依然得不到答案,那么就可以来找我解答。” 得到认可的赫德雷有些激动,他等待着沈沐柯的回答。 “先请坐吧,赫德雷,关于你的疑问,我估计要讲很长时间。” 沈沐柯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诚然,如赫德雷所说,我们和维多利亚人一样,都觊觎雷姆必拓的资源,甚至在目前这个危机关头,我们甚至想把整个雷姆必拓都抢过来供给我们的消耗,这其实很正常。” 沈沐柯摊开手,道:“看到别人有的,我们自己却没有,于是便产生了贪欲,这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拥有欲望。” “吃不饱的时候,渴望粮食,吃饱了,却又渴望更多的美食,得到了美食,又想要好看的衣服,有了衣服,又想要漂亮的房子,有了房子,就想要权力、武力,乃至于长生不老、永世长存!” 沈沐柯笑看着眼前的众人,道:“又或者,在座的男人们,我想请问你们,你们喜不喜欢美女?”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一众萨卡兹大老粗都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然后他们就被旁边的女兵狠踹两脚,其中,女妖族的踹得尤其狠。 看来她们对于自己的颜值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沈沐柯将双手向下按压,好一会,躁动才平息下来。 “看到大家都如此【正常】,让我心里放心不少~” “不过,大家可以思考一下,我们拥有了如此【丑陋】的欲望,难道我们就是恶人了吗?” “当然不!”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有欲望,是人之常情,希望获得更多,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判断一个人的善恶是非,却不是通过欲望来判断,而应当是行为。” “在这里,我就要讲一些关于维多利亚的【光辉历史】了。” 沈沐柯清清嗓子,道:“在雷姆必拓刚刚发现巨额矿产时,维多利亚并没有派出大批量的军团进入雷姆必拓,因为他们的军力根本吃不下整个雷姆必拓。” “但是,这世界上掠夺的手段,不只有战争。” 沈沐柯站起身,用魔杖凭空勾勒出一个词语: 【殖民】 “殖民,掠夺者的惯用把戏,这是他们贪心的体现,也是他们卑鄙的体现!” “如何才能在兵力不足的时候占领一块土地呢?殖民就是答案!” “在最初的时候,当维多利亚得知雷姆必拓的资源时,他们并没有派出军团和矿工,他们派出的是罪犯!” “在维多利亚本土犯了罪的罪人们,他们被维多利亚以放逐的名义送到了雷姆必拓的荒野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罪犯们为了生存,自然要不择手段地抢夺资源,这为雷姆必拓的本地人带来了压力。” “而当罪犯们在雷姆必拓站稳了脚跟,获得了一小片土地,维多利亚的机会就来了!” “他们派出了军队, 占领了那些土地,同时也控制了矿场!” “出兵的理由是什么呢?理由是保护维多利亚子民!” 沈沐柯戏谑地笑了笑,道:“多么有趣,被维多利亚官方无情抛弃的罪人们,随着维多利亚军团的到来,又成为了光荣的维多利亚子民,他们用生命与鲜血为掠夺者们开辟了道路,让维多利亚的大炮和兵戈打开了雷姆必拓的门户!” “当维多利亚的军团进入雷姆必拓,一切已成定局。” “他们用大炮打开了雷姆必拓的国门,用罪人和开拓者占领了土地,这样一来,原本在雷姆必拓生活得好好的卡特斯们反而成了局外人,成了被驱逐的对象!” “这就是殖民,卑鄙无耻的混账手段,因殖民而被开拓的地方还有很多,哥伦比亚,玻利瓦尔,萨米,甚至卡西米尔,那里的本地人都可以说是被害者!” 沈沐柯的语气逐渐沉重:“又或者说,在诸国灭亡卡兹戴尔之后,他们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萨卡兹。” 咯吱吱…… 磨牙的声音,攥紧拳头的声音,在场的萨卡兹士兵都怀着满腔热血,他们不怕直面死亡,不怕和那些人厮杀,但他们却因听到这手段而不寒而栗。 多么可怕啊,掠夺一个国家竟然如此容易?凭借一批罪人,一批纯粹的消耗品站稳了脚跟,就可以恬不知耻地占领别人的土地? 这是人能搞出来的事? “那么,让我们说回赫德雷的问题。”沈沐柯平静道:“我们是不是和维多利亚一样?” “我的回答是,完全不同。” “掠夺与帮助,其实都是打仗,但目标却是不同的。” “我们的敌人,是盘踞在雷姆必拓人头上的掠夺者,我们战斗,是为了帮卡特斯人赶走那些维多利亚人,在立场上,我们是正义的。” “我们这一次进入雷姆必拓,不可以像维多利亚人一般掠夺本地人,我们要保护他们,不可以随意欺负他们,也不可以拿他们的东西。我们此行所得的一切回报,必须是与雷姆必拓当局公平谈判之后得到的。” “我们帮助他们,他们回报我们,就这么简单。” “我们不要他们的土地,不要他们的生命,我们只是去帮忙。” “我们要让他们自由,要把他们扶起来,让他们夺回自己的家园。” “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当他们回到了家园,他们会记得我们的。” “雷姆必拓的兔子们会记得,是萨卡兹的哥哥姐姐们帮他们重新夺回了家园,而他们的后代也会永远铭记萨卡兹的情谊。” “请记住,同志们,我们是为了友谊与公理而战的,更是为了这片大地的未来而战的。” “我们和掠夺者,一点都不一样!” 第二十四章 Logos “我们和掠夺者,一点都不一样!” 沈沐柯的声音传到每个士兵的耳朵里,这让萨卡兹们明晰自己的使命,也在一定程度上规范了他们的行为。 规范行为是非常必要的,毕竟无论如何指责他人的歧视,萨卡兹一族都有着自己的问题。 搞歧视也是需要原型的,更何况萨卡兹这个种族确实血腥残暴了“一点”。 别的不说,就说血魔和食腐者,这两个种族可以说是声名狼藉啊。 一个喝血,一个食尸,这放在其他国家,高低得是睡前故事高频词汇,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而如温迪戈、女妖、独眼巨人这样出现于各种传说故事里的种族,自然也是不遑多让,他们的风评和他们的历史一样充满腥风血雨。 因此,在沈沐柯最开始想要组建这样一支军队的时候,他也在考虑,萨卡兹人到底适不适合这份理念。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还是挺像样的嘛~ 赫德雷的开端让众人兴奋了起来,不断有人站起身发问,在得到回答后又满足地坐下,气氛逐渐活跃。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他们这些人,在过去也曾经走上过战场,但那只能说是“打仗”。 从来没有人会用心良苦地和他们解释战斗的意义,更没有人指出他们的不足并解答他们的疑惑。 萨卡兹人不是天生只会杀戮和争斗的种族,只是从来没有人为他们指出不同的道路。 今天,在这里,在阿加里图侯爵…哦不,是阿加里图先生! 在阿加里图先生的麾下,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战争也可以是为了拥护正义,原来他们还有比抢夺更加好的生存方式。 为了正义,为了公理,为了让他人不受苦。 这种独特的浪漫让他们只感觉轻飘飘的,他们第一次找到了最合适的战斗理由。 愉快的问答游戏还在继续,一个青年女妖站起身,提出疑问道:“先生,我想问,我们的敌人是维多利亚和乌萨斯本身嘛?” 嗯?这个问题有点深 度啊! 沈沐柯将目光投向对方,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巧夺天工”的脸。 黑纱一般的长袍包裹住挺拔的身姿,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显示出坚定与高傲,他周身的气息很古老,但脸庞却年轻帅气,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支精致的骨笔。 这是一位罕见的男性女妖! “你是…” “Loges,您可以这样称呼我。” 我去,李狗剩?! 沈沐柯眨了眨眼,道:“你…女妖之主让你来的?” “啊,不是这样的!”Logos摆摆手道:“大女妖并没有安排我,是我自己看到了您的招募令…” 所以你就来了? “你来参军,王庭那边知道吗?” “应当是知道的。” 知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事确实得让“家长”知道,要不然大女妖还得说我把她家孩子抢走了呢。 沈沐柯感慨万千地看着Logos,这也算中奖了? 我原以为队伍里能出一个赫德雷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更加重量级!这是谁的部将?! “好吧,Logos,既然你已经加入,那么就要认真听我的指挥,我可不会因为你和大女妖的关系就优待你什么…” “求之不得,先生。”Logos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不得不说你的问题非常巧妙啊…” 沈沐柯笑着解释道:“所谓我们的敌人,这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我们在很多时候搞不清谁才是我们的敌人,这是不好的。” “要完成伟大的事业,则必须要明确我们的目标,也只有如此,才能将事业推进下去。” “说回正题,关于我们的敌人,大家认为是什么?” “是那些被维多利亚派来当炮灰的罪人?” “还是那些大肆屠杀本地土著的士兵?” “亦或者那些钻漏洞盗采矿产的投机者?” “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没错。” “但是这不是主要的,这些只是表现在眼前的敌人,而非真正主要的敌人!” 沈沐柯的手指点着桌子,道:“遭受掠夺的人民真正的敌人,应当是那躲在幕后遥控一切的人!” “没错,如我所说,我们的敌人,是野心家,是大投机者,是那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皇帝和贵族!” “是他们的贪欲,让他们将手伸向了雷姆必拓,这是他们开启了所谓的雷姆必拓大开发!” “呵,多么可笑,在【雷姆必拓大开发】这一活动中,打头阵的竟然是维多利亚人!” “雷姆必拓本地开采的矿石和粮食,雷姆必拓本地人却用不上,直到如今,雷姆必拓那些被维多利亚和乌萨斯控制的地区里,依然还有吃不饱饭的矿工在劳动,这难道不是掠夺嘛?” “掠夺者们在别人的土地上得到了财富,却让本地人忍饥挨饿,这难道不是卑鄙嘛?” “所以我们要抗争!把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夺回来,还给那些兔子们!” “可是,先生,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有人举起手道:“我们只有一万人啊,我听说,现在还盘踞在雷姆必拓的维多利亚军团,足足有几十万呢!” 面对几十倍于我们的兵力,我们真的能赢吗? 沈沐柯平静的看着他,心道: 傻孩子,就算退一万步讲,维多利亚在雷姆必拓有上百万的军队,在我面前也不过就是三两下的事~ 我之所以不直接出手,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尝试的机会? 我要是真想当英雄,现在这颗星球就得叫【神圣泰拉】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不必担心,在这里,我就要向各位介绍另一个概念了。” “所谓,人民战争!” …… 雷姆必拓,尤里卡自治州。 自围栏事件之后,移动城市尤里卡号从政治上脱离了维多利亚,它不再由维多利亚的总督掌控,而是由雷姆必拓本地人选举出的议会掌控,而作为雷姆必拓这片土地上第一个实现自治的移动城市,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反抗维多利亚的种子。 而今天晚上,种子得到了埋在土里之后的第一滴水—— 尤里卡自治州议长巴卡莱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此时正靠在座椅上休息。 秘书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议长阁下,有位自称凯尔希的菲林女士想要见您。” “谁?凯尔希?那是谁?”巴卡莱特有些疑惑,但好奇心还是让他做出决定: “让她进来吧,嗯…记得让人检查一下,不要有武器…” 因为维多利亚当局对巴卡莱特恨之入骨,这让他不得不时刻提防着维多利亚人可能的暗杀。 门开了,凯尔希缓缓走进屋内,巴卡莱特看到她两手空空,确实没带武器。 “晚上好,女士,不知道 这个时候到来,有什么事吗?” “巴卡莱特议长,我为你带来了雷姆必拓的未来…” 第二十五章 巴卡莱特 【泰拉历1085年十月,卡兹戴尔远征军出征雷姆必拓,萨卡兹人在迈出卡兹戴尔的那一刻,走上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在未来人们书写历史时,多半会如此书写吧? 卡兹戴尔城外,沈沐柯立在山坡之上,注视着山下的远征军团。 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完成了训练,沈沐柯的要求很高,在他的构想中,这些远征军的士兵应当是拿起弓箭就是射手,拿起剑盾就是近卫,骑上驮兽就是骑兵,穿上黑衣就是特种。 事实证明模板赋予的军团空间的确是作弊器本器,而魔神权柄赋予的装备也是顶中顶。 漆黑的长袍和银白的鳞甲交织在一起,长弓与战锤背负在身后,他们佩戴着加持了神性的徽章,手持长槊,腰佩短刀,肃杀之气汹涌而来。 沈沐柯将这支队伍分成了三队,由其中训练成绩和知识储备最优秀的三个人担任队长。 这三个人,分别是赫德雷,Logos,以及那个沈沐柯想强行留在卡兹戴尔的博学的女妖。 是的,她最终还是加入了这支队伍,并成为三位队长之一。 顺带一提,她叫哈米尔,她还有个叫娜斯提的姐姐,前段时间在哥伦比亚的特里蒙和志同道合的人成立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赫德雷、Logos以及哈米尔没有穿上魔神士兵的装备,他们的装备由沈沐柯亲自操刀、量身打造。 此刻,他们已整装待发。 特蕾西娅和博士立在沈沐柯身边,他们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些士兵的意志不同凡响。 “很厉害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特蕾西娅平静地赞赏道:“侯爵的训练手法让人敬佩。” “殿下谬赞了。”沈沐柯笑着回应道。 “你怎么做到的?我记得几个月前他们还没有如此充沛的…精气神?”博士疑惑道。 “只是,和他们在一起谈了很多事。” “谈了很多事?” 博士抿了抿嘴,道:“我从来没做过教官,我一般只用战术家的眼光去判断一支队伍的战斗力的,你这支军队…” “如何?” “让我想起了梦魇…加载了神性之后甚至更强,和我以前指挥的军团都不一样。” 博士看着沈沐柯道:“这个时代不应当有人能训练出这样的军团,哪怕神也做不到。” “我只是人而已,博士。”沈沐柯平静道。 “原来如此…”博士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有些狂热的笑容:“和凯尔希说的一样,阿加里图,你是如此的特殊,特殊到甚至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我明白你的自信来自何处了,阿加里图,这是一支只能被毁灭、不能被瓦解的军团。” 博士抿了抿嘴,道:“你确定咱们只是去雷姆必拓打维多利亚殖民武装?我感觉操作得谨慎一点,雷姆必拓全境也不是不能拿下。” “很遗憾,不能这么办。”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支军队不害怕死亡与强敌,唯独害怕【背弃】,当他们【背弃】了他们心中的理想,这支军队就完了。” “这样嘛?这可真是…” “殿下,凯尔希女士的消息来了么?”沈沐柯转过头问道。 “已经来了,凯尔希在信中说,她已经和尤里卡的巴卡莱特议长达成了合作,眼下,尤里卡自治州的核心城已经向着这边赶来,如果速度足够快,你们向卡兹戴尔的东南方向出发,只需要不到两天就能碰上他们。” “那最好不过了。”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注视着萨卡兹的王女,透过神性,他察觉到了异常… “好了,侯爵,你的军团,我已经看到了,的确是一支强大的军团…这一次,我留守在卡兹戴尔,不能在远征的时候帮助到你们什么,唯有祝福你们得胜而还了。” “感谢您的祝福,特蕾西娅殿下,您的话语会给予我们无限的力量。” “我的语言并没有什么力量,侯爵,你的理想和信念才是真的有力。”特蕾西娅笑了笑,缓缓走下山坡。 “博士?” “我在。” “殿下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了。”沈沐柯提醒道。 “是吗?”博士面色逐渐严峻,道:“那么…” “你和凯尔希,这一次就留在卡兹戴尔吧。”沈沐柯平静道:“殿下很重要,只有你和凯尔希留在卡兹戴尔,我才放心。” “但是指挥…” “没关系,我指挥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有道是大力出奇迹,我这边也是有点实力打底的。” “呵,莽夫。”博士笑着道:“别太飘了,维多利亚的底蕴不差。” “维多利亚的底蕴,用不到雷姆必拓的…殖民武装只不过是纸 老虎,虚有其表而已。” “呵,你说的很对。” …… 雷姆必拓,尤里卡号核心城。 瞭望塔上,巴卡莱特议长屹立在此,他面向着茫茫荒野,那时不时滚过的风滚草让他的心随之变化无常。 “议长阁下。” 秘书走进来,两个卡特斯并肩而立。 “有什么事嘛,提姆?”议长平静地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您真的信任那个菲林嘛?”提姆秘书问道:“那个菲林,她比我以前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高深莫测,她不是凡人…” “是这样的,提姆。” “那么您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相信她?”提姆问道:“那个菲林,她说萨卡兹人的队伍会来帮助我们?帮我们收复雷姆必拓?您怎会信这样的话?” “萨卡兹,他们是什么样的?他们就像野兽一般野蛮血腥!怎么能指望他们来帮助我们呢?” “提姆,别激动,提姆。” 巴卡莱特,这个和维多利亚人斗争了半辈子的卡特斯摘下帽子,露出那有些稀疏的毛发。 “提姆,你今年多大?” “五十九岁,议长阁下。” “我今年六十八岁。”巴卡莱特平静道:“我们和维多利亚人斗了半辈子了,提姆,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没发现,我们已经太老了。” “卡特斯人能活多久呢?也就百年有余吧。从我们反抗维多利亚的强权开始算,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然而我们依然还蜷缩在尤里卡号上。”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和维多利亚斗了半辈子,鲜血和汗水一点没少留,雷姆必拓各地响应的人民也不少,但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那天,我见到了凯尔希,她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茅舍顿开。” “她说了什么?”提姆疑惑道。 “她说,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巴卡莱特议长盯着自己的秘书,道:“多么有道理的话,我们用文笔和思想团结了那么多人,到头来,我们欠缺的其实只是炮火和兵戈!” “凯尔希告诉我,这句话就是我们即将见到的那支军团的领袖说的。”议长将目光移开,平静地看着远方:“我选择相信能说出这种话语的人,提姆,我们奋斗了半生,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成功的那一天吗?” “原谅我的莽撞吧,提姆,我不在乎帮助我们的人是萨卡兹还是什么…我只求一个结果。” 第二十六章 伊内丝 雷姆必拓,西北荒野。 查尔斯·威灵顿坐在陆行器上,身边簇拥着他忠实的手下们。 今天,他久违地来做一件正经事。 老实说,作为维多利亚的威灵顿大公爵的弟弟,他早就习惯了下人们为他打点好一切事务,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做过什么正事了。 “我哥哥当年跟着阿斯兰入关的时候,就把老子这辈子的活儿都干完了!” 作为大公爵的弟弟,他自然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样在维多利亚国内卷,他很顺利地在本世纪四十年代从维多利亚脱离出来,来到雷姆必拓当上了总督,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世外之地,他的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舒服! 皇帝还需要管理政务和玩弄权术,他则完全不需要。 他只需要控制着手里的军队,再通过他们控制住雷姆必拓的局势,并保证每年向本国缴纳足够的税款就可以了。 然而在他当上总督的第十个年头,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出现了一丝涟漪。 尤里卡号爆发了围栏事件,那个地方的人起义了! 老实说,这让他非常无法理解,雷姆必拓这帮矿工是怎么反抗得了维多利亚呢? 维多利亚军团的装备和素质比那些矿工高出不知多少,那些矿工和农夫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却愣是将整个尤里卡号抢了下来,并开着它自治了。 从那时候开始,查尔斯的好日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他掌控的矿场不断有反抗者出现,他带兵镇压,却又越压迫越反抗,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而维多利亚当年,自己的公爵哥哥也给自己提了很多建议,但最终都收效甚微。 前两天,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尤里卡号的核心城脱离了主城区,独自驶向西北方向。 这是值得警惕的,查尔斯知道,他辖区内出的乱子有一大半都是尤里卡号那边鼓动的,而如今尤里卡号突然出了这么大动静,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 “这帮刁民,不会又要整出什么大动静吧?” 查尔斯是个安于现状的人,他本来就没什么抱负,和他那个一心想重回伦蒂尼姆的哥哥不同,他只想守好这一亩三分地,然而眼下,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都不好守了。 一个围栏事件,已经让伦蒂尼姆对他非常不满,甚至有些人提出要把他换掉! 这是查尔斯不能忍受的 ,他还想在这里享受生活呢! 因此,查尔斯久违地对正事上了心,他带着侍卫来到荒野上,想要雇佣一批佣兵,为自己打探消息。 之所以不用以前的探子,那是因为尤里卡号核心城脱离时,巴卡莱特带得都是最开始跟随他的那一批人,他的探子混不进去。 而且,培养一个优秀忠诚的探子多么不容易,这哪有找佣兵实惠? 将车窗摇下,查尔斯看着眼前的佣兵小姐: “你叫什么?” 在他对面,那气质清冷的丽人冷淡地回应道: “伊内丝…” “伊内丝啊…”查尔斯看着她,微不可查地撇撇嘴。 是个萨卡兹?啧…魔族佬… “伊内丝,听说你很擅长打探情报?” “你说的很对。”伊内丝平静道。 “呵,你有什么样的本事?我如何相信你可以为我打探到我需要的情报?”查尔斯轻蔑道。 “我当然可以。”伊内丝平静道:“比如,我知道你是维多利亚威灵顿公爵的弟弟,雷姆必拓总督查尔斯·威灵顿,又比如,你身边这些手下,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有一个,脑子里的想法甚至还有些不干净。” “你…”查尔斯看向自己的部下们,颇为蛋疼地摇了摇头。 这帮人,平时在我面前吹得跟什么似的,这会低下头装萌新了是吧?! “你很厉害,萨卡兹。” 查尔斯道:“我决定雇佣你了。” “先结账,再给钱。”伊内丝平静回答。 “额…可以。”查尔斯取出一个钱袋,扔给眼前的丽人,道:“我要你去查尤里卡号…” “我知道,你要查尤里卡号核心城去北方干了什么。”伊内丝平静道。 “你怎么…” “堂堂总督大人,亲自来找我买情报,想也知道,除了尤里卡号核心城的事,没有其他了。” “那么,能做到么?” “只要你的赏金足够,我会完成我的任务的。” 伊内丝说要,便沉入阴影,消失无踪。 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黄昏是阴影最浓厚的时段,这时候伊内丝的源石技艺也就达到了最强。 “源石技艺?真有意思。” 查尔斯看着伊内丝消失,将车窗关闭,指挥陆行器回去。 今天他差不多用完了过去的一个月运动量,该回去了。 …… 伊内丝的影遁,让她几乎可以以光一般速度在阴影间跳跃,在双月逐渐浮现的时刻,她看到了尤里卡号核心城。 也看到了萨卡兹远征军。 伊内丝躲在阴影里注视着眼前这支军团。 这是怎样的一支军团啊,他们每一个都穿着堪称奢华的强悍装备,那甲胄上反射的月光几乎刺痛了伊内丝的双眼,那遮盖天空的大纛上绣着银色的萨卡兹纹章,在队伍的最前方,三个气息汹涌的萨卡兹更是让伊内丝不觉颤抖。 那个女妖,带着银色的首饰和青色的兜帽,她周身都被蒙蒙的雾气包裹,让人看不出虚实。 而她身旁的两个,一个是身着重甲、面容硬朗的紫发剑士,另一个则是一位帅气的男性女妖。 每一个,都是伊内丝平生仅见的高手,从气息上来看,她对付不了任何一个。 乌—— 号角声响起,在军团的簇拥之下,身着灰袍的男人走出队伍。 那是一个看不出种族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萨卡兹,伊内丝在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什么血腥气,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走出队伍,向着眼前的尤里卡号核心城喊话: “尤里卡号的巴卡莱特议长在吗?我即是阿加里图,我身后,便是远征军!” 瞭望塔上,巴卡莱特露面,他用广播回应:“欢迎远征军的到来,还请入城吧!” 吱呀—— 沉重的铁闸被打开,尤里卡号向萨卡兹打开了门。 透过城门,沈沐柯看到了尤里卡号核心城的内部—— 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就像一座空城。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巴卡莱特并不完全信任远征军,如果他信任,他会在城门口安排人迎接的。 现在他把空荡荡的城门打开,只说明一点。 他在向自己展示,展示这座城的贫瘠,让沈沐柯知道,这座城就算夺走了也没什么用处。 无所谓,时间和行动会让他理解的。 沈沐柯举起手杖,示意身后的军团跟上自己,远征军就这样进驻尤里卡号。 远处伊内丝的身影一闪而逝,她已经得到了合适的情报。 尤里卡号和萨卡兹人结盟了,这个消息,想必会让查尔斯总督彻底失眠吧? 第二十七章 伊内丝的任务 当远征军进入尤里卡号核心城,他们就发现了,尤里卡号的确没什么价值,甚至唯一 值钱的就是这个核心城本身。 走过重重街道,沈沐柯在瞭望塔和指挥部前示意旗手止步,他看着眼前的建筑,摇了摇头,下令道: “各自散去,就地落脚,凡有私自入户者,军规处置。” “明白!” “Logos,赫德雷,哈米尔,你们跟我来吧。” …… 在秘书的引领下,沈沐柯等人走进一间会议室,看到凯尔希与巴卡莱特相对而坐。 看到沈沐柯时,巴卡莱特议长起身迎接。 “欢迎各位,这一位想必就是阿加里图侯爵大人?失敬失敬…” 沈沐柯笑着和对方握手,然后道:“日安,巴卡莱特议长,叫我名字就好,不必如此…拘礼。” 哪里哪里,其实更多的是紧张… 巴卡莱特看着沈沐柯,也看着他身后的三个队长。 一个比一个可怕… 巴卡莱特议长感觉自己就像是兔子遇到了虎狼,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半生阅历,就算面对再可怕的人也能有点兔子蹬鹰的孤勇,然而等到远征的军团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钝。 仅仅一个照面,巴卡莱特议长就已经完成了从行为到思想的大退步,他几乎没法在对方面前权衡利弊,准备好的一切腹稿也都派不上用场。 这当然不是他缺乏勇气,事实上,他和维多利亚的殖民者们斗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之所以感到恐惧,是因为瞭望塔下的整个远征军团都笼罩在沈沐柯的神性之下,经由神性洗涤出来的滚滚杀气,会让普通人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所以,巴卡莱特是败给了本能。 秘书走进来,为两方人各送上一杯果酒,然而Logos等人却婉言谢绝。 “真抱歉,先生,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战争时,不能碰酒。”Logos礼貌地回应道:“普通的清水就可以了。” 啊这… 秘书愣在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换掉杯子。 巴卡莱特议长愣在那,半晌,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那个…我看到了贵方的士兵们,的确如凯尔希女士所说,非常强悍,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沿着街道休息啊…” 这句话说完,巴卡莱特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他感觉这个开头太没水平了。 沈沐柯笑了笑道:“没什么,这也算是一个规矩,在没得到许可之前,我们的士兵不得随意进入任何一处民居,这是对贵方人民的尊敬。” 沈沐柯笑着将手里的手杖递给一旁的赫德雷,道:“巴卡莱特议长,请不要担忧,我们是帮助你的朋友,而非是敌人,我们是平等的,所以不要如此拘谨。” 沈沐柯的话语给了巴卡莱特勇气,他定了定神,道:“那么,在话题开始前,我先代表雷姆必拓的人们,感谢您的帮助。” 巴卡莱特郑重其事地向沈沐柯鞠躬,道:“雷姆必拓人,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沈沐柯笑着扶起他,道:“我能理解,巴卡莱特先生,萨卡兹人也同样等待着这一天。” …… 雷姆必拓,西部荒野上。 通过影遁行动的伊内丝追上了查尔斯·威灵顿的陆行器。 而在伊内丝看到查尔斯时,却没有选择把已知的情报送给他,反而选择了坐地起价。 “这一次的情报非同小可,所牵扯的事太多,所以你之前给我的那点钱不够。”伊内丝平静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得加钱!” “你!你不守规矩!”查尔斯咆哮道:“你不守信用!” “这就是荒野上的规矩,查尔斯总督大人。”伊内丝用危险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不给我双倍的钱,你就拿不到消息,之前给我的那些,也不会退给你。” “混账!你可别太得意了!”查尔斯推开车门,怒气冲冲地走下车:“小妞,你可别忘了,这荒野上佣兵多得很,我可以不找你,我可以换一个人为我做事!” “是吗?那也好啊。”伊内丝冷笑着道:“那你就去找吧,找另外一个佣兵,看看他的开价会是多少,顺带一提,情报可是具有时效性的,也许当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佣兵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查尔斯·威灵顿哑火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垄断是多么罪恶,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开始检讨自己了! “好吧,你说的,双倍,我可以答应你。” “那是刚才的价钱。”伊内丝摇了摇头,道:“因为你刚才的无理,我现在要三倍。” “你!!”查尔斯瞪着眼,最终,他妥协地取出钱袋,扔给伊内丝。 “就这么多,好了,现在告诉我,我花了如此多的代价最终能得到什么消息?” “尤里卡号在西北荒野上接走了一支军队,在军队进入尤里卡号核心城后,它便 向着尤里卡主城返回了。” “军队?!”查尔斯心里咯噔一下,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一直以来,尤里卡自治州的问题都是查尔斯心里的一根刺,但是也仅仅只是一根刺而已。 笔杆子再厉害,也比不上刀枪剑戟。 在查尔斯麾下,有两支精锐的集团军,总共二十余万的强悍军团是他掌控雷姆必拓的根本,因此虽然雷姆必拓本地人暴动连连,他的统治却依旧稳固。 然而现在,尤里卡号有了军团?这是哪里来的?巴卡莱特不是神仙,他还能自己变出一支军团? “军团的规模多大?战斗力如何?指挥官又是什么人?”查尔斯问道。 伊内丝想了想,最后道:“大约一万左右,我没有和他们交手,所以不知虚实,但从气势判断,应当不弱,他们有三个小指挥官,一个大指挥官,小指挥官都很强大,起码我不是对手,大指挥官看不出实力和种族,只能判断出他很年轻。” “他们是哪里的军队?” “除了那个大指挥官,都是萨卡兹人。” 萨卡兹?尤里卡号和萨卡兹人结盟了? 查尔斯本能地感到古怪,他知道整个卡兹戴尔都处于维多利亚和乌萨斯两国的压力之中,就这么危机的关头,萨卡兹人还有余力来撑一把雷姆必拓? 查尔斯摇了摇头,他和他足智多谋的兄长不同,他不擅长动脑子,但他本着基本的逻辑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尤里卡号的威胁变大了。 他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看向伊内丝: “咳咳,这位佣兵小姐,不知道你除了情报,还接不接别的业务?” “你是指…” “比如,将麻烦遏制在摇篮里?” 查尔斯平静道:“巴卡莱特,他是我的敌人,我不想他活在世上了,所以…” “抱歉,这事我做不到。”伊内丝平静地回答:“维多利亚视巴卡莱特为仇敌,近十年来,针对他的暗杀不下百次,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判断的,我杀不死他。”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伊内丝知道巴卡莱特的为人。 帮助一个贵族老爷去杀一个反抗者的英雄,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那么,我们退而求其次。”查尔斯摇了摇头道:“你去干掉那个未知军团的指挥者,就是那个年轻人,这你做得到么?” “他被他的人保护起来了,我同样做不到。” 伊内丝继续摇头。 查尔斯有些恼火,他最后破罐子破摔道:“那么我不要他们的命了,我需要哪支军团的具体情报,他们从哪里来,又有什么目的,我要这些,你总可以帮我打探来吧?!” “这个,可以,不过,这需要另外加钱。” “……好。” 第二十八章 夜袭 指挥室内,巴卡莱特议长逐渐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他和凯尔希与沈沐柯谈了一系列的合作项目,同时确定了援助卡兹戴尔物资的交付问题—— 远征军拿下了什么,我们就可以援助给卡兹戴尔什么。 巴卡莱特表示,他手里目前只有尤里卡自治州这区区一个城市,这个城市是以采矿为根本的,因此存粮很少,维持自身不是问题,但供养卡兹戴尔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但是这也不必担心,巴卡莱特议长给出了己方的条件,不算尤里卡号,远征军在进入雷姆必拓后,每从维多利亚人手里拿下一座城市,这座城市里两成的物资都可以无条件送给他们,无论是粮食,还是矿石,哪怕沈沐柯他们想要工厂里的生产机械,巴卡莱特都表示可以商量。 前提条件是,远征军得保证,他们帮助雷姆必拓人解放城市之后,不能占山为王,不能强占雷姆必拓的土地,巴卡莱特可不想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对于这些条件,沈沐柯完全答应,他保证远征军进入其他雷姆必拓的城市后会和今天一样,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秋毫无犯。 “口说无凭,巴卡莱特议长,为了打消您的顾虑,我们还决定自己给自己上个强度。”沈沐柯笑着道: “我行明伐之策,不为掩袭之计!” “我们进入雷姆必拓后的每场战役,我都会让人用摄影机随时直播我们军团与维多利亚人的战斗场面,并将影像传播到卡兹戴尔、莱塔尼亚、卡西米尔、炎国、以及叙拉古,让诸国之人看看,我们是如何对掠夺者和野心家发起挑战,并赢得胜利的!” “我们会用实质上的行动证明,我等所为,上承天时,下合地利,顺应民心天理,乃如火昭昭天命!!” …… 午夜,在秘书将晕乎乎的巴卡莱特议长扶出指挥室后,远征军与尤里卡号的初次接触结束了。 巴卡莱特议长一滴酒都没沾,但他自己感觉晕乎乎的。 他甚至感觉 今天的一切都像是做梦,沈沐柯提出的种种条件把他砸懵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一辈子见过那么多妖魔鬼怪,今天却遇到一个“圣人”! 他竟然愿意帮别人摆脱掠夺者的统治!而且条件竟然只是一点粮食和矿产? 他真的我哭死! 会议室里,凯尔希和沈沐柯相对而坐。 “你疯了?” “这怎么说话的?”沈沐柯无奈道:“我显得很不正常么?凯尔希女士?”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清醒。”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你刚才说的,只要20%的物资…你知不知道,眼下天气已经逐渐变冷,还有一个月,卡兹戴尔就要直面寒冬了。” “所以呢?” “所以,你应当先拿到物资,然后再谈其他。”凯尔希平静道:“卡兹戴尔面对的危机,比雷姆必拓更加紧急。” “您说得很对,凯尔希女士,但是这只是【一般】的情况。” 沈沐柯笑着道:“如果我可以在一个月内,凑齐足够卡兹戴尔活动的物资呢?” “那你就需要在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内拿下至少五个移动城市。”凯尔希盯着他,道:“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沈沐柯摊开手,道:“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到,我又有什么把握能拿下整个雷姆必拓呢?” “如果你真的认为从维多利亚人手里夺走整个雷姆必拓是【这点事】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了。”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那么,另一件事,你说的直播,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就是字面意思啦~”沈沐柯自意识帝国取出一台颇为精致的摄像机,道:“我会把它交给哈米尔,让她来记录我们的战斗过程。” “……我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噱头,在卡西米尔应当很有市场,但你确定一定要【直播】吗?” 凯尔希盯着沈沐柯的双眼道:“你把战争当成了什么?” “残酷的屠戮生命的过程,凯尔希女士,我知晓战争的恐怖,但正因如此,我才要把它展示给人们看!” 沈沐柯平静道:“只有知晓了残酷,才不会拥抱它,只有感受到了恐惧,野心家们才不会肆无忌惮。” “凯尔希女士,你知道ptsd嘛?” “你是医生,你肯定知道的!那是一种心理疾病,杀戮别人的人会因为自责和忏悔而陷入苦难,究其原因是他没有一个正当的、值得为之而战的理由!” “在很久以前,我曾见过很多有ptsd的军人,他们对着摄像机忏悔自己的罪孽,说自己是多么后悔。 “然而有这样一类老兵,他们谈起他们屠戮敌人的经过无不骄傲地放声大笑,别误会,他们可不是天生的刽子手,而是挽救同胞的大英雄!” 沈沐柯握紧了拳头,道:“当你找到了伟大的、足以为之战斗的理由,你就不会害怕血了。” “这就是我的目的,凯尔希女士,我把这场战争带到人们眼前,让他们知道,世间最朴素的正义依然存在,它不会因为淋漓的鲜血而陷入迷茫,而是会令它更加熠熠生辉!” “凯尔希女士,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已经把过往的美德忘得七七八八了,而现在,我要让他们回忆起来。” …… 当双月的光辉笼罩住尤里卡号,月下的影子蠕动,潜入其中。 呼…呼…呼… 伊内丝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刚才进城的时候,迎面就撞到了一群拥挤在街道上的远征军团。 “差点就被发现了…这帮人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进城里的房子?” 暗自吐槽着,伊内丝摸到了一个房间,准备夜袭沈沐柯! 之所以如此容易就找到,完全是因为沈沐柯落单了。 凯尔希已经连夜赶回了卡兹戴尔,Logos三人留在会议室里开会,而巴卡莱特议长等人的房间又有人严防死守,因此伊内丝最终选择了沈沐柯。 一群人都在抱团,就你落单了,不选你选谁? 吱呀—— 轻轻推开门,确定了房间里唯一一个人已经睡去,伊内丝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她来到桌前,看着那前面散乱的纸张,便随意翻了起来。 “这是,手稿?看起来似乎是书稿啊…让我看看——无产者失去的只有锁链?” 伊内丝好奇地翻看着沈沐柯的手稿,越看越惊心: 无产者失去的只有锁链,而得到的是整个世界! 全泰拉的受苦难者、一无所有者、感染者,都应联合起来,为了自身解放而斗争! 这片大地上,一切的矛盾都应当归结于压迫者的暴行和掠夺,种族与种族之间的矛盾可以通过交流等手段来调和,而阶级之间的不行。 伊内丝看着这些手稿,最终沉默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沈沐柯。 “这个 人到底是谁?为何他会有这样的见解?他几乎否定了这片大地上眼下所有的斗争理由,而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理论。”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把斗争的原因归结于源石、仇恨这些常见的理由,反而认为上位者才是普通人的敌人吗?” “他抛弃了种族,抛弃了血脉,甚至抛弃了最传统的君主和贵族制度。” “他是如此离经叛道,但为什么,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呢?” 伊内丝感觉自己应当是疯了,她只是来刺探情报的,为什么现在她会陷入这样的思考?这不是那些所谓的哲学家吃饱了撑的才会做的么? “如果真的好奇,可以留下来,看看我其他的书稿。” 平静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伊内丝下意识地想要潜入暗影,然而下一秒,她一切的反抗都变成泡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神性,神性的威压让所有的源石技艺俯首,伊内丝还没来得及升起反抗之心,就已经败了。 她看着沈沐柯,咬着牙问道:“你不是在床上?” “刚才确实是。”沈沐柯笑着道:“你借助影子,的确非常快,但还比不上瞬移。” 瞬移吗?那我输的不冤。 伊内丝认命地放下武器,道:“是我小看你了,要杀要剐,随便来吧。” 沈沐柯看着她,黑水晶一般的双角、白皙的皮肤、还有那黑色的贴身衣物衬得这个佣兵小姐十分甚至九分的… “你是伊内丝?” “你认识我?”伊内丝惊诧道。 “算是认识吧。”沈沐柯笑着道。 虽然我一直没抽到你… “你想不想看完我的手稿?” “你不杀我?”伊内丝有些疑惑。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伊内丝小姐,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么…是。” “那就好。” 神性退去,伊内丝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这边刚好缺一个摄像师,伊内丝小姐,你影子的能力应当很合适这个工作。”沈沐柯笑着道:“也能让我的三队长哈米尔从这个工作中解脱出来,正好她因为不能直接参加战斗,和我提了不少意见呢。” 第二十九章 战争直播 “这位是伊内丝,从今天起,她暂时加入赫德雷的队伍,另外,因为她的思想教育还没完成,所以就不跟着我们一起作战了。” “她暂时作为摄影师顶替哈米尔的位置,我想这样应当没问题吧?”沈沐柯笑着道。 “感谢先生的照顾。”哈米尔道。 赫德雷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伊内丝,半晌,道:“战斗时跟得紧些,不要掉队。”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伊内丝冷冷道:“你们只会比我慢。” “好了各位,我们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沈沐柯笑着道:“巴卡莱特议长醒了吗?我有事和他商量。” …… 会议室里,巴卡莱特议长的秘书为几人端上早饭,开始今天战略计划的讨论。 “我看了雷姆必拓的地图,巴卡莱特议长。”沈沐柯放下咖啡杯,道:“我们的第一场战斗,应当定在钢铁萝卜矿场。” 钢铁萝卜矿场,雷姆必拓诸多盛产源石的矿区之一,它位于雷姆必拓西部,与尤里卡自治州的主城相距不远,以目前核心城的速度,大约三天就能和主城区汇合,再行进两天,就可以到达钢铁萝卜矿场。 然而,虽然离得很近,但巴卡莱特议长却并不看好这个目标。 “这里有维多利亚大约五万人的军团驻守,是雷姆必拓少有的修筑了要塞城墙和城防炮的移动城市。” “阿加里图先生,这可是个硬骨头。” “正是因为它硬,所以才要拿下它。”沈沐柯笑着道:“只有把这块骨头啃下来,才能铸就雷姆必拓的人民的信心,才能更好更快地发动群众。” “巴卡莱特议长,您不会以为,我真的要用区区一万人的军队就拿下整个雷姆必拓吧?” “难道不是么?”巴卡莱特疑惑道。 “当然不。”沈沐柯解释道:“一万人,放在雷姆必拓,就是石沉大海,维多利亚军团甚至都不需要和我们正面决战,他们大可以借助人数优势消耗我们,当他们雷姆必拓各处流窜,我们根本不可能剿灭得了他们。” “所以,我们要换个打法!” 沈沐柯眨眨眼,道:“所谓,人民战争!” “要发动群众,让普通群众加入到反抗的队伍里,他们会成为我们的耳目,帮手,甚至为我们巩固战果、保卫城池。” “用一万人来对付二十万,是不可接受的。” “但用千万人对付二十万,却是如此简单。” “要让他们失去立足之地,让他们深陷于广大人民的海洋里。” “而为了让人民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就要把这个钢铁萝卜矿场狠 狠地拿下!” 沈沐柯点了点桌子,继续道:“不仅如此,我已经用我的渠道联系了各国的媒体,他们会实况转播我们拿下钢铁萝卜矿场的过程,我们不仅要让雷姆必拓人有信心,更要让大陆诸国的人都有信心!” “一万对五万,这是一锅夹生饭…夹生就夹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 莱塔尼亚。 地下塔楼内,别格勒拿着一套复杂的设备走进房间。 “女王陛下,还有白垩和黑键两位先生,先生来了信。” “先生有什么事?”黑键将手里的笛子放下,借过信封,并用拆信刀打开。 “阿加里图先生说了什么?”黑裙女王急迫地凑到黑键身边,看着那熟悉的字迹—— “说了什么?” “先生说,他要打一场仗…需要我们帮他…在国内直播?” 黑键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疑惑道:“这什么意思?直播战争的过程?先生是不是写错单词了?” “先生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白裙女王无语地看着自己妹妹那副一听到阿加里图就变得“不值钱”的样子,感慨先生真是罪孽深重。 “我们只要听从安排就好,正好最近莱塔尼亚各地的源石信号塔搭建得差不多了…让感染者社区那边的工人尽快赶工,我看这时间也不多了…” “……如果感染者社区那边的工作完不成,那就干脆开启街区的大屏幕吧,省事一点。”白垩补充道。 “只能这样了。” …… 类似的对话还出现在了哥伦比亚,卡西米尔,叙拉古,谢拉格,卡兹戴尔和大炎。 远在哥伦比亚的玛恩纳很重视这事,他去找到了自己哥哥,最终说动了斯尼茨用一笔钱租用了城市大屏幕两天时间。 而卡西米尔,这边的工作就比较顺利了,艾伦先生仅仅只是让人向商业联合会内部的委员会提了一句:“收视率可能很高,毕竟噱头足够大,观众们看腻了你来我往的骑士对决,对真正的战争应当更感兴趣。” 此言一出,商业联合会临时拨出一笔专款,甚至连原本安排好的骑士竞技表演赛都推迟了! 叙拉古的柯里昂两兄弟影响力有限,但借着和西西里夫人以及贝洛内家族的名头,还是得到了沃尔西尼电视台的直播许可。 至于谢拉格,当听说阿加里图先生又要整活的时候,整个谢拉格都炸了锅。 “阿加里图先生战斗的场面?我去,这不看?!” “不看不是谢拉格人好吧!!” 而反映最大的,则是大炎了,天子在早朝上拍着桌子下圣旨: “朕要在三天…哦不,两天之内,让大炎的子民都看到沈贤弟的直播,众卿家,这能做到吗?” 群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太傅站出来道:“陛下圣明,我等观察沈国主之作战行动,便可令我军将士取长补短、查漏补缺,如此一来,我大炎兵威更甚也!” “啊?是吗…” 天子有点尴尬,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单纯地见猎心喜…话说还得是太傅啊,这话都能圆回来。 “啊,对,正如太傅所说,我大炎将士,理性取长补短、积极进取才是!” “陛下圣明!” …… 泰拉历1085年十月二十二日,尤里卡号核心城与主城区汇合,萨卡兹远征军得到了全城人的热切欢迎。 入城当天,人们拿着面包和果酒来迎接远征军团,然而在军纪之下,无一人伸手拿取,于是远征军名头更盛! 十月底,钢铁萝卜矿场的工会得到消息,沈沐柯与他们约定在十一月一号时开战。 雷姆必拓,此时就像一只火药桶,等待着人们去把它点燃! 第三十章 向一切掠夺者发起挑战 “泰拉历1085年十一月一号。” “今日无事。” 钢铁萝卜矿场,维多利亚驻雷姆必拓三号兵团参谋长胡克如是写道。 他一直有着写日记的习惯,这是他保持了很久的爱好,虽然,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文笔很差,但他依然喜欢用这种方式记录着自己的生活。 而今天,他早早地起来,在早晨写上“今日无事”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贵族小姐将会在今天上午到达这里,是的,他今天要去相亲。 胡克不是土生土长的维多利亚人,他是在雷姆必拓出生的菲林,没错,他的祖父,就是第一批到达雷姆必拓的囚犯之一。 他的祖父在雷姆必拓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攒下了如今莫大的家业,而到了胡克这一辈,他成功地和查尔斯·威灵顿总督搞好了关系,随即便是一路高升,到现在,他几乎拿到了维多利亚驻守在雷姆必拓四分之一的军力,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头! 而今天,如果顺利的话,他会和那位来自伦蒂尼姆的贵族 小姐促成一桩政治婚姻,当他成功迎娶了那位小姐,他就可以跳出雷姆必拓这个圈子,进入伦蒂尼姆了! 而正所谓,写进日记里的怎么能是心里话呢? 胡克并没有把今天这事写进日记,而是随意写了个“今日无事”糊弄过去了。 “如果以后我扬名立万了,有人看到我这本日记,那岂不是很丢人现眼?” 这样想着,胡克系好领带,准备出门。 砰! 一声闷响,副官闯进来,打断了胡克的思路。 “参谋长?!” “…啊,我在这呢,你给我好好说话!” 胡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有事,就说事!” “啊,是!”副官立正,道:“参谋长阁下,我们的兄弟发现,今天早晨,有大批的工人没有上工!” 没上工? 胡克皱了皱眉,道:“你确定?都没有上工嘛?” “几乎是所有了,现在已经是七点,按理说,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应当在矿场里了。” “一个小时前…那么你为什么这个点才来找我?!” “因为…您六点钟还没有起床…” “混账!” 胡克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道:“你脑子让驮兽踢了?!你不知道这属于【罢工】嘛?!” 作为殖民地的军头,胡克实在太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帮工人,一定是串通好了,一起罢工是吧,看我怎么…”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然而放在耳边,却没有一丝声音。 “参谋长?”副官试探道。 “……”胡克面色苍白地放下听筒,他看着副官,手心已经起了些汗。 “电话线…断了。” …… 钢铁萝卜矿场,城外以东数公里处,山坡之上。 因为雷姆必拓当局这边实在拿不出可以用于作战的陆行舰,沈沐柯便请巴卡莱特议长准备了不少越野陆行器和战马。 他当然知道对付一座有要塞重炮的移动城市还是用战舰最好,但条件实在是有限,那就勉强用吧。 好在,装备上的差距可以用纯粹的力量来弥补。 沈沐柯走上高坡,和Logos、赫德雷、哈米尔与伊内丝并肩而立,在他们身后,是整装待发的萨卡兹远征军。 这个山坡的位置不错,正好可以遮蔽整个军团,在远征军发起进攻之前,钢铁萝卜号的瞭望塔发现不了他们。 看着远处的城池,哈米尔道:“那就是钢铁萝卜号了吗?很有军事要塞的感觉嘛。” “可惜的是,诞生于劳动者之手的伟大杰作,却成为镇压人民的工具。”Logos摇了摇头,道:“吾将摧之。” “先生,同志们都准备好了。”赫德雷立在沈沐柯身边,他身着黑甲披风,一柄重剑拄在地上。 “各位,记好自己的任务。”沈沐柯提醒道:“赫德雷队负责正面攻坚,Logos队负责掠阵,哈米尔队负责清理散乱武装和保护工人。” 沈沐柯拍着赫德雷的肩膀,遥遥指着远处的钢铁萝卜号,道:“看见那指挥部上的旗帜了吗?赫德雷,当你手中的剑斩断旗杆时,这场仗就结束了。” “我明白,先生。”赫德雷平静道:“赫德雷,必不辱使命!” “不,你不明白。”沈沐柯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得跑快点,要不然等到你摸到旗杆时,我们可能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啊这… “伊内丝,你可要保护好那摄像机,那可是很重要的。”沈沐柯叮嘱道。 “我还是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让我来用?你不怕我找个机会带着摄像机跑路吗?”伊内丝问道。 “你会吗?”沈沐柯笑着反问。 “……在我看完你的书前,不会。” “那就好。” 沈沐柯的手臂抬起,在几人的肩膀上一一拂过。 “同志们,你们要永远记住今天,在今天,萨卡兹人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 嘶—— 神性振动,猎神的长矛出现在沈沐柯手中。 他立在山坡上,枪尖光芒大放! 这一刻,无论是远征军,还是在钢铁萝卜号,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身姿。 伊内丝适时地打开摄影机,这一刻,半个泰拉都看到了沈沐柯—— “那位是阿加里图先生!” “阿加里图先生!” “沈国主!” “先生!” “那个杀死了巫王的术士!” 卡西米尔,哥伦比亚,大炎,谢拉格,叙拉古,莱塔尼亚,卡兹戴尔。 人们守在屏幕前,他们听说了阿加里图的事迹,并围在这里,想要看着这个向这片大地展示战争的人准备做什么。 “那是雷姆必拓的钢铁萝卜号。”有人认出了阿加里图面前的移动城市,同时,也看到他身后的萨卡兹远征军。 沈沐柯手中的长矛,如璀璨寒星,划破了初冬清晨的薄雾,划破了尚有些黑暗的天空。 “今日,我与诸君,永载史册、万古流芳!” “同志们!让我们,向一切掠夺者和野心家,发起挑战!!” 呲啦!! 雷霆,从天而降,长矛,直冲云霄! 胡克和副官只能感受到耀眼的白光侵占了自己的视野,这一刻,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轰!!! 当弥漫的尘烟散去,钢铁萝卜号那堪比军事要塞的城墙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那长矛撕裂开来,守城的士兵透过那破碎的洞口,看到了东方逐渐升起的太阳,以及那遮天蔽日的大纛! 那是萨卡兹人的纹章,是脱胎于凡世的恶魔向着掠夺者们发起的挑战! 山坡上,赫德雷跃上战马。 他抽出漆黑的大剑,遥遥指向那钢铁的城池! “冲锋!!” 第三十一章 冲上去! “冲锋!!” 苍凉慷慨的号角声伴随着陆行器与战马隆隆作响,那黑旗之下,是向着自由与光明的魔鬼的军兵! 沓沓沓…沓沓沓… 马蹄扬起滚滚烟尘,赫德雷一手举旗,一手持剑,在伊内丝手中的镜头里,他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是谁?那是哪个族群的战士?”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萨卡兹…” 钢铁萝卜号指挥部内,胡克的脸庞如纸一般苍白。 他颤颤巍巍地又一次拿起电话,又一次愤恨地放下… 电话线被断了…这当然不是意外,城里,有他们的内应… 砰! 门被推开,一个军官戴着还在冒烟的帽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参谋长!工人们…工人们突然就暴动了,他们拿燃烧瓶烧了我们的…” 轰隆!!! 一阵巨响,震得办公室内几人东倒西歪。 浓烟、滚滚浓烟,浓烟遍染天空,遮盖了朝霞。 “烧了我们什么?”副官问。 “烧了我们的…军械库…”军官答。 砰! 这是胡克在敲桌子。 几个人愣在那里,一时间,连他们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城里冒出的滚滚烟尘,远征军的士气大振,他们知道,是城里的工人在帮助他们! 钢铁萝卜号内,包受压迫之苦的矿工们集合起来,他们挥舞着铁锤和镐头,和酒精制成的燃烧瓶点燃了维多利亚人的军械库,他们成功断送了这座城市的城防炮。 没有了城防炮,那么一切就容易得多了… 数千米的距离一蹴而就,当赫德雷战马的前蹄踏在钢铁萝卜号的甲板上时,维多利亚方的弩手也才姗姗来迟。 “挡住他!挡住他!” 弩手们举起弓弩,对着赫德雷发动齐射! 羽箭雨点一般击打在赫德雷身上,胯下的战马中箭倒下了,也将赫德雷掀翻在地。 “赫德雷!” Logos张开法术,他咏唱着萨卡兹古老的语言,那歌谣一般的术法让战士们屏退了羽箭,也让被战马压住的赫德雷奋而起身! 魔神的战甲与女妖的法术让赫德雷毫发无损,他双手举起大剑,领着随后赶来的队伍向前冲锋! “赫德雷!!” Logos从空中落下,紧跟在赫德雷的身旁,他用骨笔一下又一下地挡住来自敌人的羽箭与法术,他赫德雷在耳边提醒道: “避箭!赫德雷!避箭!” 而赫德雷用更大的声音回答: “我为近卫,岂可避箭?Logos,掩护我!我去斩下那旗!” 赫德雷,Logos。 这就是那两人的名字。 在屏幕之前的观众们都记住了这两个名字,对于【观众】来说,这是英雄的名字,也是叛逆者的名字。 城里,在街头巷尾,源源不断的工人们冲出来,和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士兵扭打在一起。 维多利亚的士兵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工人们是如何在此时此刻如此的悍不畏死?他们就不怕我们的刀剑嘛? 事实证明,不怕。 工人们手里的铁锤和斧头比长刀更加坚硬,而工人们的血液也更加炙热! 当人看到了光明,就不会再愿意忍受黑暗,而当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他们就无敌了! “用弓弩,射死他们!” 维多利亚士兵们举起弓弩,然而这弓弩在这一刻却重如千斤。 “维多利亚人,你等放下武器,不可反抗!” 哈米尔握着骨笔,凭空写下一段命令,她看着眼前的维多利亚军团,平静的声音穿过战场—— “维多利亚人,你等放下武器,投降者可免一死!不要为野心家和肉食者白白牺牲性命。” 疯了…疯了…都疯了! 要知道现在在屏幕前看直播的,可不只有普通民众,很多肉食者 野心家也在看着呢! 这些被鲜血和腐败填满的虫豸们盯着屏幕,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萨卡兹人和雷姆必拓人对付的仅仅只是维多利亚吗? 当然不是! 他们对抗的是整个阶级,是向着压迫本身发起挑战! “阿加里图…萨卡兹远征军…你们在挑战这片大地的秩序吗?” …… 无所谓野心家们的看法,此时的远征军正向着胜利前进,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懵逼后,无数的维多利亚士兵涌出,工人们虽然可以牵制住一部分,但还是有一半以上的军团得到了胡克参谋长迟来的命令—— 守住城门,守住瞭望塔,守住指挥部。 坚持守住,就有办法! 这个命令听起来就很混账,然而眼下,维多利亚的士兵已经没选择了。 他们看着远征军跨入那破碎的城墙,冲上街道,打进核心城。 不需要去占领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远征军的战士们知道,当核心城的指挥所陷落,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冲上去!冲上去!” 远征军的战士们咆哮着,他们簇拥这赫德雷,萨卡兹近卫的大剑划破空气,斩断箭矢,击碎盾牌! “拦住他!拦住他!” 维多利亚的士兵们也咆哮着,他们举起一切可以发射的、投掷的东西,他们不敢去硬刚赫德雷的大剑,于是只能用这种方式阻拦他的脚步。 然而终究是徒劳。Logos的法术让所有箭矢停滞下来,在那黑旗之下,赫德雷屹立不倒! 维多利亚人的鲜血将黑色的甲胄包裹,赫德雷的头盔被打掉,露出那紫色的长发和漆黑的角。 “赫德雷!赫德雷!” 在卡兹戴尔的酒馆里,一众人围在屏幕前,看着赫德雷向着那塔楼上的旗帜进攻。 人们高喊着赫德雷的名字,为他鼓掌,为他打气! 那旗帜周围,参谋长胡克和他的副官躲在卫兵的重重保护之中,他们面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参谋长,咱们快跑吧!再不跑,我们就跑不了了!!”副官抱着脑袋,大惊失色道。 “跑?能跑到哪里?在这雷姆必拓,我们能跑到哪里?!”胡克颤抖着声音,他勉强地将腰间的军刀抽出来,指着逐渐靠近的赫德雷,道:“拦住他!拦住他!只要我们拦住了他,撑到城里的其他队伍赶来,我们就能赢!” 我们哪还有其他的队伍啊? 副官抱着脑袋,眼下城里已经乱成一团,各个营地之间自顾不暇,哪还有能来增援的队伍? 赫德雷的剑,遥遥指向那大旗,他在靠近,在靠近! 近了!近了!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弩箭拦不住他,法术也拦不住他,在潮水一般的维多利亚军团涌来时,唯有他屹立不倒! 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更近了!更近了! 赫德雷,他要冲到旗杆下了!! 屏幕前,一个个野心家攥紧了拳头,一个个无产者也攥紧了拳头。 “拦住他!拦住他!” “冲上去!冲上去!” 两个世界的目光凝聚在赫德雷身上,战士的步履越发艰难。 靠近了!靠近了! 二十步,十步,五步,三步! 赫德雷站在那里,这一刻,似乎风暴般的战斗已经归于平静,似乎纷乱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他就这样立在那里,注视着眼前的胡克。 胡克抱着军刀,他像看到天敌的小动物一般颤抖着。 呵,这就是掠夺者,这就是肉食者,这就是野心家。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一样害怕死亡,一样胆小如鼠。 铮!!! 漆黑的大剑高高扬起,如海啸,如浪潮! 轰隆!!! 钢铁的旗杆与血肉的头颅一并飞起,那绣着盾牌、红龙与狮子的大旗轰然倒下! “倒下吧!维多利亚!!” 第三十二章 程序正义 正如沈沐柯之前所说的那样,当赫德雷的剑斩断旗杆时,这场仗也就结束了。 维多利亚的军人们目睹大旗倒下,他们的士气瞬间低迷,几乎下意识便想向城外逃去,然而哈米尔和工人们都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哈米尔制止了工人想要杀死这些投降士兵的冲动之举,泄愤是合理的,但不合远征军的规矩。 有罪的人,应当得到公理与正义的审判,直接杀死,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这是阿加里图先生的话,他说过,仇恨是血腥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不可避免地长成参天大树。 而公正的审判,却可以让一切都得到解决。 “处置战俘的事,先生会有所裁定,现在,各位,请先回去,等待消息。” 哈米尔遣散了大部分的工人,让他们回去等待,而留下了几个工人领袖,矿场 的事务,还需要和他们商量。 “如何,我们的三队长。” 沈沐柯拄着手杖,坐在一台陆行器的顶部,道:“一切都很顺利吧?” 刚才发起进攻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只负责开启战斗,而具体作战,则全部依靠远征军自己。 如果我亲自下场,那远征军的意义又何在呢? 而事实证明,大家还是非常争气的! 刚才,他也看到赫德雷与Logos的表现,的确非常出彩,尤其是赫德雷,估计这次回去,他甚至会得到萨卡兹人英雄般的拥护吧? “先生,这些就是全部战俘了。”哈米尔道,她将所有战俘排成长队,准备暂时送往矿场看押。 “有三万多人吗?”沈沐柯默默地看着眼前壮观的景象。 其实维多利亚的军团根本没有多少损失,他们是被突如其来的远征军打得直接军心溃散了,在战损不到一半、且人数占优的情况下顺滑投降,只能说这很符合沈沐柯一开始的构想。 他能理解这些维多利亚士兵的思路:一个月挣多少饷银啊这么拼命?朝天放两箭,也算对得起老国王的恩德了。 “他们的指挥官,抓到了吗?” “已经死了,死在赫德雷的剑下。”哈米尔道:“赫德雷一剑就斩断了旗杆和头颅。” “啊,这样啊…”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还想搞个公审,整点形式上的东西来鼓舞士气呢。” “先生倒也不必如此沮丧,类似的机会还有很多。”Logos凑过来,道:“一个参谋长,不算什么,一个总督才算分量十足。” “查尔斯·威灵顿,他是维多利亚驻雷姆必拓总督,也是威灵顿大公爵的亲弟弟。”赫德雷走过来,补充道:“我们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就好,那就好。”沈沐柯笑着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搞【公审】这个东西呢?”伊内丝拎着摄像机走过来,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完整地记录下来战斗的全过程。 “直接杀掉不是很简单吗?” “为了程序正义,各位,这里就不得不提到【程序正义】了。”沈沐柯用手杖点了点地面,示意几人注意听讲: “所谓程序,也就是一种形式上的东西,很多精明强干者都认为走程序是浪费时间和降低效率,但其实不然。” “很多程序是必要的,尤其体现在维护正义和公理这方面。” 沈沐柯竖起一根手指,笑着道:“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在获得胜利之后,直接一次性快速且高效的杀死所有恶人,我们会得到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赫德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道:“质疑,先生,我们会得到质疑。” “对喽~就是这么回事!” 沈沐柯很惊喜,他原本以为回事Logos和哈米尔这两个有文化底蕴的高材生回答出来,却没想到是赫德雷…果然能写得出《萨卡兹战争史》的人也是不同凡响啊! “是的,赫德雷说得没错,我们会收获质疑。” 沈沐柯摊开手道:“这世界上,总有这样一批人,他们顽固地只相信自己能接受的东西,而且习惯于向一切他们不理解不认可的东西提出质疑和否定,如果我们不可以自证【清白】,那么就会被他们扣上一顶【阴谋】的帽子,他们这种论调往往不会在事情发生时马上出现,而是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逐渐产生,就像是酿酒一样,逐渐因为和空气的接触而二次发酵变酸。” 沈沐柯的手杖在地上一顿,道:“想象一下,各位,我们今天站在这里,向世界宣称我们的事业光明而又伟大,然而等到几十年、几百年后,我们的生命走到终点,当我们已经闭上双眼,不能再自证清白的时候,跳梁小丑和食腐苍蝇便会挥动他们的笔尖和手指,肆意批判我们的事业和理想,好像他们有多了解我们似的…” 沈沐柯冷笑一声,道:“我们的事业,理应是合理的、正当的!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因为我们今天的小小失误而批判我们的理想,如果这种人真的出现了,那我们今天流的血汗,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沈沐柯挑挑眉毛,道:“而这时候,程序的重要性就产生了!” 他用手杖指着远处的战俘们,道:“我们要开一场大会,在大会上,把所有能请来的人都请来,并全程直播,让人们看着,我们是如何处置我们的敌人的!”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者,也不会放过一个刽子手!” “我们要把他们的过错一一拿出来,展示给世人看,让他们看看,这些人是罪有应得!” “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后来者的嘴。”沈沐柯站起身,道:“去统计一下吧,哈米尔,这事教给你了,去工人们那统计一下,也调查一下各个战俘的底细…必要的时 候,也可以来找我,我会一点回溯过去的手段。” “放心吧,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我。”哈米尔点着头道。 “啊,对了,赫德雷,统计一下同志们的伤亡!”沈沐柯拍着赫德雷的肩膀道:“把所有牺牲者的名字,身份背景,以及是如何牺牲的,都记录下来,找人用陆行器把他们的躯体送回卡兹戴尔。让特雷西斯殿下接收,好令将士们归于安宁。” “另外,他们是怀揣着伟大的理想和信念战死的,记得在他们的躯体上,裹上我们的军旗。” “没问题,先生。” 第三十三章 反应 如果说沈沐柯直播萨卡兹远征军拿下钢铁萝卜号,是对旧有帝国和贵族制度的挑战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就是在骑脸输出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场空前绝后的战况直播将会在沈沐柯拿下矿场之后结束,然而并不是。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沈沐柯依然没有让摄影机闲下来,他决定要做就做的彻底,命令伊内丝用摄影机继续记录远征军在攻占钢铁萝卜号后的所做所为。 这片大地上的人们看到,竟然有这样一支队伍,他们在打了胜仗之后依然保持着相当的克制,他们没有耀武扬威,甚至依然选择住在帐篷里,不进城里的民居一步。 而除了这些,这些萨卡兹士兵对当地民众的态度和行为也能让人叹为观止,以下节选自伊内丝的直播记录: 在钢铁萝卜号那被沈沐柯撕裂的城墙下,一个个士兵卸下甲胄,他们排成长队,在雷姆必拓本地工人们的带领下搬运物资,修补城墙,他们褪去了战袍后,就如同最最普通的工人一般劳动着。 起初,矿场的工人们还有些拘谨,他们不太敢像使唤学徒工一样使唤这些帮了自己的军人们,然而当赫德雷脱下战甲,并带头劳动时,工人们也就不再客气了。 …… 然而,就是这样一幕,却让泰拉各国不知道多少人破防了,无数“政治家”,“军官”和“老派贵族”在各种场合对着沈沐柯口诛笔伐,声称他不尊重军人人格,把自己的军团当成奴仆。 然而这话,也就说着听听,谁会真的相信呢? 见到盲目抹黑不可取,不少人就换了一套打法,他们认为沈沐柯在钢铁萝卜矿场上做的一切都是演给大陆诸国的一场戏,什么军民团结的美好景象,都是演出来的。 这一套打法相当阴险,因为无论如何沈沐柯都没办法自证清白,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这方面,沈沐柯收获了不少质疑… 但是,在一周以后,一场“公审”,让沈沐柯这出盛大的表演迎来高潮—— 泰拉历1085年11月8日,上午。 钢铁萝卜号核心城指挥所的广场上,沈沐柯,伊内丝,赫德雷,Logos,哈米尔以及几十个工人代表悉数到场,而在广场上,是成千上万的工人。 伊内丝将摄像机对准沈沐柯,示意可以开始了。 沈沐柯平静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一个个饱经风霜的工人。 他清了清嗓子,道: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既是为了公审那些曾对我们的工人兄弟犯下累累罪行的犯人们,也为向那些质疑者证明,我们和维多利亚的掠夺者,并非一路。” 台下的工人们闻言有些躁动,他们也都听说了,最近大陆上各个国家都有出现质疑远征军兄弟的声音,这让他们非常愤恨。 早你干什么去了?! 维多利亚人对着咱们拳打脚踢,任由咱们昼夜劳作、横死街头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呢? 这会您跳出来了?这会您又能独立思考了? 纯纯贱种!! 沈沐柯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各位稍安勿躁。 “我知道各位的意思,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是那么伟大,如此伟大的事业又怎么会让那些跳梁小丑认同呢?毕竟他们只知道跪在地上,向弱者露出獠牙罢了…” 工人们听到这话,哄笑一团,他们知道沈沐柯在讽刺那些人,这话让他们非常认同。 沈沐柯张开手,大声道: “无所谓的,同志们,真的无所谓,那些人,那些只会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家伙,我预料到他们的好日子不会长久了!” “让他们说去吧,让他们去质疑吧,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自己的事,我们终将会将他们的爪牙驱逐出我们的家园,我们终将会迎来自由!” “而现在,我们要在世界的眼前,审判那些对我们犯下累累罪行的罪人们!” “把他们带上来!” 全副武装的远征军士兵们押着几十个维多利亚军官走上来,他们都是驻守在钢铁萝卜号上的维多利亚中层军官,军衔最高的是上校,而最低的则是少尉。 这些都是经过哈米尔调查,沈沐柯回溯过的真正意义上的人渣,他们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工人的血,他们对于工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沈沐柯很讲原则,他和工人代表们约定好了,手上有人命的,都通通判死,而没有人命的,则判流放和劳改。 Logos站起身,他用女妖的术法一一宣判这些犯人的罪行,在摄像机前,他将这些人一一处死。 当然,远征军是讲人道的,在这些人犯有大罪的情况下,沈沐柯很人道地给了他们一个体面,没有什么折磨,也没有什么人格上的羞辱,只是单纯的审判,然后给个痛快。 这一做法立刻赢得了不少好评,大炎的天子俨然已经变成了泰拉头号沈吹,他在朝堂上直播了沈沐柯公审的全过程,然后拍着龙书案连连赞叹,并下了一道旨意: 自今日起,大炎各级官员,凡有审案查案之公务,务必要效仿此道,以昭我大炎公正严明之法度! 如果说大炎的反应还只是单纯的认可,那么此时的卡兹戴尔则属于是狂热追捧了。 公审当天,卡兹戴尔万人空巷,无数萨卡兹人走上街头共襄盛举,他们高呼着英雄走上街头,聚在一起共同唱起萨卡兹的古老歌谣。 萨卡兹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以公正的守护者的姿态出现在诸国眼前,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族群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得到其他种族的认可。 在公审的第二天,卡兹戴尔的高层齐聚一堂,他们互相看着,每个人都等待着某件事的发生… 良久,特蕾西娅温和的声音响起: “…各位,大家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 最先绷不住的是女妖之主,她家的孩子这回算是露了个大脸,一个哈米尔,一个Logos,这可都是自己自家孩子啊! 女妖王庭这一次算是长了大脸,大女妖这两天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王庭之主们也都不自觉露出笑容,甚至包括无悲无喜的变形者集群。 即使是在变形者集群漫长的岁月里,他也几乎没见过这一副景象,萨卡兹从来都是散布恐惧的存在,哪有被人当成英雄的时候? 特雷西斯看着这一幕,无奈道:“各位,你们笑归笑了,但可不要忘了,侯爵此举,可是把维多利亚的脸面踩在了地上啊,各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将比以前更加强大。” 特蕾西娅伸出手,握住兄长的手,平静道:“没关系的,哥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一定不会输。” “所以,至少现在,开心点吧。” 第三十四章 阿斯兰的选择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 皇庭之内,老狮王照例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然而今天的气氛却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看着身旁的人,一时间感觉这氛围阴沉得不像样,就连原本清朗的风也显得有些倦怠了。 “陛下…”有人凑到老狮王的身边,将一份文件以及一沓报纸递给国王。 老狮王接过,扫了一眼—— “萨卡兹远征军团大败维多利亚,雷姆必拓钢铁萝卜矿场失守。” “卡兹戴尔阿加里图侯爵公审维多利亚军人,这是否代表了维多利亚的虚弱?” 啪嗒… 茶杯脱手,落在桌子上,老狮王的双眼瞳孔放大,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然后从侍从和幕僚们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老狮王低下头,将那报纸和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将它们合上,放在一旁。 “……你们,都先退下吧。”老狮王张开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把王女,坎伯兰公爵召来。” “遵命,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现在看来这个称呼是多么的讽刺,多么愚钝可笑? 我是国王…还有比我更失败的人吗?我这个国王,不过只是…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是维娜和坎伯兰公爵,他们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今天是8号,昨天上午阿加里图完成了公审,而今天凌晨时,伦蒂尼姆就得到了消息。 当这消息传到了伦蒂尼姆,传到了坎伯兰公爵和维娜的耳朵里时,他们就可以料想到老狮王的反应了。 “维娜…罗伯特…” 老迈的狮子已经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他太累了。 嘶—— 沓…沓…沓… 角落里,三位兽主现身,他们依偎在老狮王的脚边,沉默不语。 “罗伯特…你看到了吗?雷姆必拓矿场的失守…” “陛下!”坎伯兰上前一步,道:“陛下,您大可不必如此沮丧,我们只是丢了一个矿场而已,雷姆必拓,大部分的地区都在我们手里,而所谓的萨卡兹远征军,也不过只有一万人左右…” “罗伯特!” 老狮王打断了坎伯兰的话,他的语气很平静: “那可是阿加里图…” 坎伯兰愣住了,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低下头。 是啊,那可是阿加里图,神一般的阿加里图。 他可以战胜不死的黑蛇,也可以杀死高塔的巫王;他可以令一国灰飞烟灭,也可以一国浴火重生。 这样的人,当他决定要解放雷姆必拓时,试问谁可以拦住他? “罗伯特,听我说吧,高洁的坎伯兰。”老狮王悠悠地陈述道:“我已经看到了,贵族和国王的时代要结束了…” “陛下,这…” “想想看吧,罗伯特,阿加里图所做的一切,他不是要战胜我们,而是要摧毁我们。” 老狮王看着维娜,道:“亚历山德丽娜,你知道阿加里图这是什么意思嘛?” 维娜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攥紧拳头,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先生曾说,他想用烈火与鲜血洗刷世界,让贵族和上位者们感受到普通人的痛苦,这样,就完成了他的理想。” “这是一场革命,父王,是普通人对上位者的革命,是脱离了国家和种族的斗争,在一切旧有秩序毁灭后,只属于普通人的家园将浴火重生,那会是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剥削与压迫的世界。” “这…何等…可怕的理想…”坎伯兰公爵颤抖着道:“他想让世界陷入混乱吗?” “并非如此,坎伯兰公爵。”维娜摇了摇头,道:“阿加里图先生理想的世界,是以普通人为基础的民主集权,他会让人们自己选出自己拥护的领袖,并集中在领袖的旗帜之下。” “让人民来选择国王。”兽主高文平静道:“这就是来自魔神的秩序,抛弃了皇权与血统,抛弃了种族与国家,完全以人为中心的新秩序。” 他会成功吗? “先生会成功的。”维娜点了点头,道:“先生的思想,随着他的学生去到了大陆诸国,在卡西米尔,叙拉古,哥伦比亚,谢拉格,莱塔尼亚,乌萨斯,甚至在维多利亚这里,都有先生播撒的种子。” “这种子会成为火种,燃烧这个世界。”高文的双眼放空,祂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 “和过往所有的理想者都不同,阿加里图,他的赢面很大…”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时代结束了。” 老狮王向着维娜伸出手,道:“亚历山德丽娜,我的女儿,听我说吧。” “现在,你跟着你的老师们,从皇庭之内的密道离开皇庭,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父王,我…” “不用多说什么,维娜,忘记你王女的身份吧,你有更合适的、更好的出路。” 老狮王轻抚这维娜的脸,看着自己这个英气的女儿。 “亚历山德丽娜,离开吧,去追逐阿加里图的影子,去完成那改变世界的理想,然后成为阿斯兰一族的骄傲。” “阿加里图会保护你,这一点他会比我做得更好,在他的羽翼下,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老狮王用干瘦的手指轻轻擦干维娜脸上逐渐滑落的泪水,道:“不要犹豫,不要踌躇不前,阿斯兰的血脉不应如此。” “向前进吧,维娜,去寻找你的伙伴,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老狮王说完一切,便靠在王座之上,他对着兽主高文道: “带她走吧,各位。” 高文看了一眼老狮王,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加里图,真是可怕,难怪他和阿斯兰一族定下的是契约只保护维娜和她的子辈…也许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料想到今日与国王为敌了。 老狮王坐在王座之上,他看着维娜的身影消失,平静地道:“罗伯特,维娜离开了。” 坎伯兰公爵颤抖着回答:“是的,陛下,王女离开了。” “那你的女儿呢?” “我的…” 老狮王笑着道:“阿勒黛·坎伯兰,罗伯特,让你的女儿跟上维娜吧,她们应当和我们一样,同路同行。” “我们的时代将要结束了,罗伯特,她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所以让她们同行吧。” “我明白了,陛下,我会让阿勒黛跟上王女的!” “不是王女,那只是…维娜。” 老狮王轻抚着椅子,他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外。 坎伯兰公爵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和以前一样,他永远高洁,永远忠诚,永远寸步不离。 大门开启,眼前是神色激动的议员与军官们,他们手里还拿着来自各大贵族的信件。 “陛下!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些魔族佬夺走我们的殖民地!” “那些萨卡兹,竟敢在伟大的维多利亚面前放肆?!” “我们出兵吧!陛下,把维多利亚那些闲置的军团和蒸汽骑士都派到前线去,我们可以推平整个卡兹戴尔!” “威灵顿公爵来了信,他说可以负担一部分的军饷,也可以派出他自己的队伍!” 看着眼 前这些人,老狮王笑了笑,道:“那么,以维多利亚的名义,向那叛逆者,发起进攻吧!” 第三十五章 你打的越好,我这边越安全 1085年的冬天,整个维多利亚陷入了一种堪称病态的战争狂热。 十一月八号下午,大约百分之三十的伦蒂尼姆人涌向议会大楼,他们举着条幅和标语,抗议当局者软弱以至于伟大的维多利亚丢失了宝贵的领土。 是的,在大多数维多利亚人眼中,雷姆必拓是自家的领土。 如同那句著名的话:就算是在工厂里打螺丝的底层工人,在想到维多利亚今日的繁华时,也会不自觉地挺起胸膛。 维多利亚人的爱国意识是极度狂热的,他们拥护自己的国家,虽然本质上,他们只是贵族和议员们眼中的消耗品罢了。 示威当天,议会就通过了紧急决议,他们决定增兵备战,并要把目前在国内闲置的军团全部派到西边去,你阿加里图不是要吃下整个雷姆必拓吗?那我干脆就把整个卡兹戴尔推平!我看你连老家都没了,你还怎么和我维多利亚斗! 这个决议得到了整个维多利亚百分之七十的人的支持,因此当这份文件呈递给老狮王的时候,老狮王是很吃惊的。 过去,老狮王所构想的几乎八成以上的决议最终都会被议会拒绝,明面上拒绝不了的也会被无限期拖延,如今雷姆必拓事发,议会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一个等级啊! 其实老狮王想错了,议会的老爷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利不起早。 他们平常习惯于拖延各种议案,那是因为一旦议案通过,就必然要从财政里拿钱,渴望那些议员为国考虑,从财政里拿钱,还是太“苛责”他们了。 财政上少花一点,议员们就可以多捞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这情况可不一样了! 来自雷姆必拓的源石和粮食几乎占了整个维多利亚的一半,维多利亚当局每年的收入有大把来自雷姆必拓,雷姆必拓要是没了,不说别的,就说伦蒂尼姆一处的财政,就要出现大笔赤字,更不要说那些根本经不起查的坏账了。 伦蒂尼姆是首都尚且如此,那么其他地方呢,怕是连官员的薪水都开不出来了吧? 所以,必须要出兵,不仅要出兵,还要扩充军队,把整个维多利亚都动员起来! 保卫雷姆必拓绝对不能失败,维多利亚现在的局势多严峻?失去了哥伦比亚之后,有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维多利亚可以输一时,但决不能一输再输!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整个维多利亚整整扩充了两个集团军,他们由卡文迪许公爵带领,和威灵顿公爵的队伍合并,急行军前往卡兹戴尔。 也许他们没办法直接支援雷姆必拓,但只要维多利亚大军压境,想必雷姆必拓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吧? 维多利亚的这个想法极好,但有一些小问题,是他们料想不到的。 比如,莱塔尼亚的强硬态度。 莱塔尼亚作为沈沐柯的地盘,双子女皇当然知道这时候应当如何行事。 莱塔尼亚重新整编的第一集团军跟着索罗斯出了边境,他们带来了双子的旨意—— 维多利亚的军团想要借道莱塔尼亚的南部荒野? 不行! 一整个术士集团军在荒野上列阵开来,索罗斯对着维多利亚连连喊话。 莱塔尼亚的南方荒野,此时已经开垦完毕,准备种上来自大炎的稻米和小麦,这里是莱塔尼亚的田地,是莱塔尼亚新开辟的粮仓。 维多利亚军团带来多少陆行器和战舰?就这么从这田地上碾过去?那莱塔尼亚人来年还吃不吃饭了? 这个理由相当无厘头,因为这会已经是十二月了,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荒野,你说这种了粮食?骗傻子呢吧? 但是索罗斯不管,田地就是田地,退一万步说,这里一颗种子都没有,那也是莱塔尼亚的土地,莱塔尼亚有权拒绝维多利亚的请求。 威灵顿和卡文迪许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索罗斯是在找理由,但也无可奈何。 对面的兵力,只有己方的一半,但是自己等人这次的目标可不是莱塔尼亚,要是在这里被拖住,那雷姆必拓还要不要了? 威灵顿公爵着急啊,雷姆必拓总督是他亲弟弟,他老了,留在世上的亲人不多,也就格外珍惜。 “卡文迪许,我们改道吧。” 陆行舰调转方向,向北方开去,索罗斯看着维多利亚人退走,不由翘起嘴角: 这一来一去,至少耽误半个月时间,这样一来,先生的操作空间就大了很多了。 “收兵,我们回家!” …… 自莱塔尼亚之后,维多利亚军团的行进非常顺利,两位公爵断定,一月之前,军团就可以开到卡兹戴尔北面。 然而当两位公爵的队伍到 达叙拉古和乌萨斯的交界时,他们傻眼了。 人,全是人,大批大批的人! 无数商贾打扮的人驾着马车和陆行器运载着货物行进着,他们之中,有来自莱塔尼亚的卡普里尼,有来自叙拉古的鲁珀,也有来自大炎的埃拉菲亚和黎博利。 “这都是…什么情况?” 维多利亚的斥候带来了消息,这片区域,是大炎—莱塔尼亚—叙拉古三国商道。 这商道开启于六年前,自那一年起,南来北往的行商都会到此做生意,也算是荒野上的一道奇景。 六年前?六年就有这样的规模了?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两位公爵恨得牙根痒痒。 他们有心直接开着陆行舰碾压过去,但是他们不敢。 是的,不敢。 在以维多利亚为核心的大陆西部国家圈子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谁都没忘记在大陆东侧还有一个大个活炎国。 大炎只是不想打,不是不能打。 真龙只是乏了,不是特么死了! 两个公爵都知道,今天用陆行舰碾死一个大炎平民,明天大炎的百万雄兵就要杀进伦蒂尼姆了。 “我们化整为零,绕道而行吧,去卡兹戴尔北面集合。” 威灵顿公爵的建议得到了卡文迪许公爵的认可,虽然分兵不算妥当,但为了不节外生枝,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就这样,在行进路上耽误了数日的维多利亚军团,等到他们到达卡兹戴尔北面时,已经是第二年的一月下旬了。 “咱们比预计晚了大约一个月,这可不妙啊…” 当然不妙。 就在这段时间,沈沐柯的远征军连下五城,成功凑齐了供养卡兹戴尔的物资,并顺利移交军事委员会。 特雷西斯难得地开了个宴会,要知道他本人可是相当节俭的。 因为实在难得,沈沐柯破例从前线赶了回来,和王庭之主们共襄盛举,并在席间提醒道: “维多利亚不会就此沉寂,虽然我已经做足了准备,维多利亚援兵这一路上不会顺利,但他们总有一天会到来,到时候,还需要各位坚守住我们的大本营。” “让我去吧,很久没指挥队伍了,有些手痒。”博士喝下一杯冰水,道:“特蕾西娅殿下?” “这事,你得问兄长。”特蕾西娅笑着看向特雷西斯,道。 “…没问题,博士。”特雷西斯平静地点点头,他向一旁招手,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站了出来。 “曼弗雷德,我的得力干将,他会跟着你一起去前线,博士。” 特蕾西娅笑了笑,补充道:“那么,我让阿斯卡纶也和你同去。” “那,就再好不过了。”博士笑着道。 “需不需要我那边把攻势放缓?” 沈沐柯突然道:“我那边放缓,你这边压力会小一些。” “不,不用,保持你自己的节奏就好。”博士摇了摇头,道:“查尔斯·威灵顿是威灵顿公爵的弟弟,雷姆必拓的局势越严峻,威灵顿公爵的脑子就会越乱,这就给了我更大的机会。” “记住,阿加里图,你那边打得越好,我这边就越安全!” 第三十六章 烈焰,冲破黑暗 乌萨斯,科西切公爵领。 那阴森的古堡里,科西切,那不死的黑蛇坐在椅子上,祂是公爵,是土地的化身,也是乌萨斯的这片土地上最恐怖的意志。 在祂面前,是一个屏幕,里面播放着来自雷姆必拓的影像。 “阿加里图…” 老对手的影像跨越万里来到了自己的眼前,然而黑蛇的情绪并没有多少起伏。 祂看着阿加里图的长矛刺穿城墙,看着远征军的大纛闯入矿场,看着赫德雷的大剑一击就斩断了维多利亚那象征荣耀的旗帜。 名为阿加里图的存在正在做着与时代不符的事,他那超前的思想让整个世界震撼不已。 “阿加里图,果然我们是一样的疯狂。”黑蛇靠在椅子上,古堡里阴冷的气息让祂感到舒适。 “我们本应当成为朋友的,阿加里图,可惜了,你始终没有找到你的问题所在。” 沓…沓…沓… 空荡荡的古堡里,红龙的子嗣——塔露拉·雅特利亚斯缓缓走向科西切。 “塔露拉…我的女儿。” 科西切无视了塔露拉那不自然的厌恶表情,事实上,黑蛇非常满意现如今塔露拉的样子。 她的心里有着疑惑和不解,也有着俯瞰一切的意志和思维,她不愧是德拉克的血脉,从头到尾,她都保持着一颗王者之心。 她会是自己的继承人,各种意义上的继承人,黑蛇的羽翼会随着红龙的烈火燃尽大地,乌萨斯,这片土地会因此而伟大! “科西切…”塔露拉手中握着宝剑,她强忍着不适与黑蛇对话。 “你在看什么,科西切?” “一出伟大而悲壮的戏剧,我 的女儿,你应当也看一看。” 作为沈沐柯梦境中的学生,塔露拉当然早就知道了发生在雷姆必拓的事,然而她还是配合地将目光投向屏幕。 和老师的联系,不能让科西切知道,起码不能现在就让祂知道! 焰色的龙瞳注视着眼前的屏幕,不管多少次观看老师的录像,塔露拉都能由衷地感到震撼和欣喜。 在大陆的一角,老师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理想的确可行,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振奋的事! 然而黑蛇却不解风情地摇了摇头,道:“看一看,我的女儿,阿加里图,他本应和我一样,成为人们恐惧和膜拜的存在。” “但他没有,他把自己的一切赌在了那些凡人身上,多么可笑,他作为一个真正的神祇,却向凡人俯首…” “你错了,黑蛇!” 塔露拉突然打断道:“阿加里图…他的理想是伟大的,由不得你去曲解!” “伟大?也许吧,但伟大者往往不会成功。”科西切摇了摇头,道:“无数的岁月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真正可以做成一番事业者,绝不是一个伟大者。伟大者天生就与世界格格不入,说得通俗一点,这世界是不会允许伟大者的理想实现的。” “不,科西切,不。”塔露拉反驳道:“也许这世界没有伟大者的位置,但这不代表他们的理想不会实现!” 科西切看着塔露拉,良久,祂咧开嘴,笑着道:“塔露拉,我的塔露拉。” “你是如此光彩夺目,你是如此完美无缺。” “你像是一团灼烧一切阴霾的烈火,也像是一盏可以照亮世界的明灯…” “你是如此博爱,你爱着世人,对吗?” 科西切缓缓走下阶梯,道:“但是错了,塔露拉,完全错了。” “你看到的那些,不过只是孤例,你觉得萨卡兹人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与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 “别太天真了,塔露拉,历史与记忆不会被轻易忘记,如果萨卡兹人的问题如此简单,那么过往的千年万年里,他们早就已经光复了卡兹戴尔。” “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们爱好施暴,四处残杀,自虐、惶恐又自私。” “你觉得阿加里图拯救了他们?其实萨卡兹人并不需要他,就如同这片大地不需要英雄一般。” “纷争无法避免,欲望必然冲突。塔露拉, 人与人之间就是被恨意占据,由仇恨所统治。这些所谓的人,只是一群踱步的尸体。” “他们没有得到救赎,他们也不配得到救赎。” “你觉得阿加里图会遇到什么?他会遇到背叛!他昔日的战友会背叛他,会让他挫败,会让他疯狂,最终,他会被自己曾经的同行者毁灭!” “没有人会允许背叛,当阿加里图看到了萨卡兹人的本质,你觉得他会怎样?” “他会恨上萨卡兹,继而恨上整片大地!” “他一定会的,一定会!” “住口!!”塔露拉打断了黑蛇的话语,她周身的烈火再也无法抑制,随着烈火而出的,是那腰间的佩剑—— “黑蛇!你住口!!” 昂首,足践烈焰! 德拉克的子嗣在这一刻火力全开,在无数个日夜里修习源石技艺的塔露拉挺剑而起,她没有犹豫,丝毫没有犹豫,她只是这样端起剑,冲向科西切! 噗嗤—— “哈…咳咳咳…哈…很…利落…” 科西切缓缓抬起头,祂知道,这一刻的德拉克已经成熟,祂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不死的黑蛇伸出手,用手指抚摸着红龙的脸颊。 “塔露拉,我的女儿,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也是我意志的延伸。” “不要用厌恶的表情看着我,你觉得我会因此而难过吗?你觉得我会因此而悲叹着死去吗?” “你太年轻了,塔露拉,虽然你已经拥有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但有些事,你还不理解。” “去吧,杀死我之后,去逃亡吧,在荒野上,你会看到真相的。” “一旦你认同我,一旦你理解我,一旦你明白你所处大地的真相,你就会成为我。塔露拉,你的终点只在我!” “谢谢你,科西切。”塔露拉平静第看着科西切,道:“你说的对,一旦我认同了你,我就成了你,谢谢你的提醒。” “我会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认同你。” “所以,安心地去吧!科西切!” 嗤—— 不死的黑蛇倒下,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归于沉寂,而德拉克的血脉,则于这一刻复苏。 “感谢你的告诫,科西切,我一定、一定不会如你所愿的。” 塔露拉收起长剑,她缓缓走向落地窗,黑蛇死去了,科西切公爵领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该离开了,按照老师的计划,去寻找我的同志。” 泰拉历1086年春,红龙离开了古 堡。 明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所以… 520跟大家请个假( ω ) 明天有点事,就小小地休息一天 !!!!!!!!!!!!!!!!!!!!!!!!!!!!!!!!!!!!!!!!!!!!!!!!!!!!!!!!!!!!!!!!!!!!!! 第三十七章 皇帝与内卫与黑蛇 黑蛇死了? 沈沐柯远在雷姆必拓得知了这个消息,然而这会已经是黑蛇被刺的十天后了。 自从乌龙冲突之后,沈沐柯就在塔露拉身上留下了印记。 这是一道保险,专门用于防备黑蛇的夺舍大法! 原剧情里,坐忘道老黑蛇不讲武德,臭不要脸地贪图人家德拉克美少女的身体,将一个本应该成为先驱的人变成了一个悲剧人物,真可谓是罪孽深重啊! 因此,防备黑蛇夺舍塔露拉就成了沈沐柯的重点任务,他留下了后手,就等着老黑蛇被塔露拉一剑捅死,然后借着上身的空档在出手阻止,一举灭杀老黑蛇! 事情,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老黑蛇的夺舍大法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略有差别。 沈沐柯以为的夺舍,是黑蛇以灵魂的状态侵入到塔露拉的意识,然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用瓦沙克的权柄又看了一遍塔露拉刺杀黑蛇的全过程,最后还是黑蛇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一旦你认同我,一旦你理解我,一旦你明白你所处大地的真相,你就会成为我。塔露拉,你的终点只在我!” 认同,理解,这是两个细思极恐的词语。 原来如此,黑蛇的夺舍不是灵魂入侵,而是类似于模因感染嘛? 沈沐柯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条黑蛇。 黑蛇的思维,黑蛇的观点,充斥着上位者与掠夺者的恶臭,但不得不说,这玩意真有市场! 从古至今,文明的前进主要依靠两种方式—— 一种是发展自己,用已有的创造更多的。 另一种是直接抢,别人的就是我自己的。 很难说哪个是最佳答案,因为两种方法都能变得强大。 大炎是前者,现如今它已经做到了敕封神明的伟业。 乌萨斯则是后者,现如今它的版图最大,军队最多。 尽管不能理解黑蛇的道路,但扪心自问,对于乌萨斯来说,黑蛇还是挺有市场的。 “越有市场,塔露拉被夺舍的概率就越大啊…” 作为一个大炎生、乌萨斯长的德拉克,塔露拉的思想就如同太极图的阴阳两面,她其实并不怎么稳定。 不稳定也得用啊,毕竟还指望她能摆平乌萨斯这个烂摊子呢… 沈沐柯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道:“赫德雷?Logos?都在吗?” 吱呀—— 门开了,Logos走进来,道:“先生,我在,赫德雷的话,他现在应当在军营里。” “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 “瑞波特号移动城市,那是个农场和牧场混合的城市,主要产面粉和养跳角兽…” “我们还有多久到达?”沈沐柯问道。 “大约一个星期吧…” “放缓脚步吧,让同志们多休息休息,一直保持高强度作战也不好。” 沈沐柯想了想,道:“我要离开几天,大约一周的时间吧,所以把速度放慢吧,留出点提前量。” “这段时间我不在,思想工作不要落下,你和赫德雷都看过我的书,由你们两个来给大家上课。” “记住,不管你俩在解读我那本书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分歧,都不要争吵,更不要相互攻击,要求同存异,懂吗?” “明白,先生。”Logos点了点头,道:“先生这次离开,要去哪里?” “乌萨斯。” …… 乌萨斯,北方荒原。 茫茫风雪之中,塔露拉身着乌萨斯军装,跌跌撞撞地奔走着。 她刚刚摆脱了第三股追兵。 在杀死黑蛇之后,塔露拉一刻不敢停留,她来不及换上一件常服就带着剑和一点盘缠离开了黑蛇的古堡,然而当她一头扎进雪原,她才发现自己还是草率了。 追兵,无数的追兵。 有些是雪原巡查队,有些是正规军,有些干脆就是全副武装的百战精锐! 塔露拉不明白这么多追兵是怎么跟上她的,她更不明白这么多追兵是如何知道她是一个杀死帝国公爵的凶手的。 她官方的身份,可是科西切公爵的干女儿啊! 这怎么一夜之间,这身份就不好使了?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成了乌萨斯的敌人,甚至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塔露拉努力思考着,最后她惊诧地发现—— 从她杀死科西切之后,几乎瞬间就成了乌萨斯帝国公敌,这么一看,科西切的死就好像是乌萨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 自己到底杀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一定早有准备,他一定预料到了今天的一切! 可他这么做,又图什么呢? 不管科西切有着什么样的算计,他这会都是死的透透的了。 这个阴险狡诈的野心家,他拿自己的命来布下了一个局,就为了算计我?就为了让我被追杀? 他特么的图什么? 懂得太多,想得太多,都不怎么好。 塔露拉在进入雪原之后的几天里,她就被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连带着手上的本事也跟着倒退,好几次身处险境,有一次甚至差点折在路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最高能让我安顿下来,再考虑其他…” 啪嗒… “谁?!” 龙女在一瞬间完成了拔剑、格挡、后退一系列动作,她来不及看清对方,就召唤出火焰点燃了脚下的地面。 “你太紧张了,塔露拉,这样会出错。” 平静的声音,令人安心的声音,如冬日的暖阳。 “老师?” “是我,塔露拉,你安全了。” 一瞬间,连续数日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在松懈下来,筋疲力竭的龙女瘫软在地,她手中的火焰与长剑也无力地落下。 将自己的学生搂在怀里,沈沐柯心疼地用手指轻抚龙女的额头。 不管人们如何看待塔露拉,在这里,在此时此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女罢了。 如果塔露拉生于一个和平稳定的时代,她这会也许会在明亮的教室里跟着同龄人一起享受愉快的大学生活,可惜命运总是突如其来… 嘶…… 沙…沙…沙… 沈沐柯平静地抬起头—— “呵…追兵也总是突如其来…” 漆黑如墨的恐怖气息扩散开来,堕落的嘶吼震撼心灵,那来自泥土深处的堕落之性于此刻降临。 “皇帝的内卫…” “阿加里图…你怎会在此…” 帝国之影嘶吼着,他们如临大敌般抽出军刀。 三个内卫约等于一个纯血温迪戈,三个纯血温迪戈可以拿下一个城市… 眼前,有十个… “这不是用来对付塔露拉的配置,更像是用来对付黑蛇的…” “原来如此,费奥多尔…他知道黑蛇在做什么吗?”阿加里图摇了摇头,道。 可惜啊,今天他们遇到了自己。 “退去吧,内卫们,看在你们是文明的守护者的份上,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现在,退去吧。” 第三十八章 阿丽娜 塔露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依偎在父亲怀里,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她在父母身边安然长大,她和自己妹妹陈晖洁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平静地长大。 在梦里,她忘记了科西切,忘记了乌龙冲突,也忘记了近十年的灰暗人生。 不管塔露拉如何坚强,如何无畏,她都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会伤心,会难过,也会有自己柔弱的一面。 “梦,该醒了…这种程度就好了。” 在梦里获得的感动终究不是真的,塔露拉强迫自己睁开眼,她从不避讳自己的苦难,或者说,正是这苦难驱使着她向前进。 睁开眼,塔露拉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是阿加里图,她的老师。 “醒了?” 阿加里图偏过头,擦拭着手里的手杖,那上面还粘着来自内卫的漆黑血液。 内卫们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一丝不苟地执行来自皇帝的命令——杀死塔露拉。 从精神上,沈沐柯对这样恪尽职守的行为表示赞许,皇帝的内卫的确忠诚可嘉。 但是,这并不代表沈沐柯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手。 幸好今天他来了,要不然塔露拉不就折戟沉沙在这了? 他不会因为内卫守护文明有功就对他们抱有善意,因此他下手也就重了一点… 在丢下六具尸体后,内卫们撤退了。 已经确定不是对手,那么再继续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对于内卫们来说,“阿加里图来了”这条消息,比杀死一个塔露拉更有价值。 沈沐柯几乎没有过多停留,他带着塔露拉绕了几个大圈,在一个村庄前停了下来。 “顺着小路,向前走个几分钟,就能到达一个村子,在那里,你可以安顿下来,科西切、皇帝还有内卫们,他们都有自己的算计,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沈沐柯点了点手杖,道:“在不可力敌的时候,保全自身就是最重要的。” “老师,科西切他…” “我知道,塔露拉,我都知道。”沈沐柯笑着道:“他否定了我们的理想,这些我都看到了…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你也抱有类似的疑虑,对吧?” “对不起,老师,我不应 该…” “没关系的,塔露拉。”沈沐柯摇了摇头,道:“真理,是越辩越明的,我们既然走上了前所未有的道路,那么我们就不害怕被质疑,更不害怕犯错。” “老师,科西切说…” “说我选错了对象,说萨卡兹人不会放下仇恨和历史,说他们终有一天会背叛我,会让我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得不说啊,科西切虽然一向疯狂,但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有一定水准的…起码,比我要在行的多。” “老师…”塔露拉欲言又止。 “祂说的对,塔露拉,某种意义上,祂说得很对。” “但是祂看错了一点,那就是我的想法,塔露拉,我前两年寄给你的书看完了么?” “看完了,老师。” “那么,来个小测验吧。”沈沐柯眨眨眼,道:“塔露拉,我来问你,你知道一个成熟的无产者与一个成熟的资本家之间,有什么是相似的嘛?” 相似? 这两者有相似的地方? 塔露拉摇了摇头,沈沐柯继续道:“有的,无产者与资本家,当他们完全明确了自己所在立场的定位,他们会产生一个相似的特点。” “他们会脱离种族与血脉的限制,只以阶级为中心做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一个只会出现在理想中的情况,一个人,他只以本阶级为中心,而完全抛弃了原本的血脉、种族、文化认同、甚至是朴素的伦理。” “这是理想的极限,塔露拉,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到最后完全的分离。” “我们所追求的,是无产者的理想世界,所唾弃的,则是资本家的理想世界,然而,塔露拉,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哪?” 塔露拉想了想,道:“在中心,老师,我们现在在中心。” “不错的回答,塔露拉,看来你的确看了书。”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人,是动物,是有感情的,性格与思想驱使着我们前进,人生经历铸就了我们的人格,我们经历过的历史决定了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因为我们是动物,所以我们无法保证绝对的理性与理想,所以我们一直执着的东西,理论上,并不存在。” “不存在?”塔露拉惊讶道。 “对的,理想是绝对的东西,然而这世界上恐怕连物理法则都不会是绝对的。” 物理还有量子力学这样的抽象东西呢,可以说,物理学的大厦到现在为止连地基都没建好。 “虽然理想世界在理论上并不存在,但这不代表我们的工作就毫无意义,在客观上,我们的偏向很重要。” 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地面,道:“所以,我在明知道萨卡兹改不了老毛病的情况下依然组织了远征军为他们寻找出路,这不是因为我支持萨卡兹,而是因为我要为我们的事业带来更多的同路人。” “在左与右的博弈下,萨卡兹是绝对的特殊存在。” “他们的社会结构非常特殊,是不同于大陆任何一族的。” “他们几乎成了一个全新的,我以前从未想过的极限存在,在我看来,他们实在是太特殊了。” “几乎所有的萨卡兹,都保留着极端的种族和血脉意识,由于历史和血脉记忆的传承,萨卡兹人以自我种族为中心,就连那些在我麾下的远征军战士,都有不少是为了【萨卡兹】的繁荣才加入的,他们根本不在乎雷姆必拓怎么样。” “这就是萨卡兹的现状,科西切说他们会背叛我?呵,除去少数的一些,他们跟我从来不是同志。”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接纳他们,依然要让他们中的一些理想者加入到我们的事业中,因为我们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 “在很久以前,我曾经陷入过路线问题的矛盾,但是后来我反而释然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历史,谁说我知道的理论就是绝对正确的呢?” “思想的发展是基于现实思考的,而随着思考,天知道最开始的那份思想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讨论路线正统与否毫无意义,只会让我们陷入无止境的内耗…呵,当敌人在细心考虑着如何摧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在无限分化?” “这是不可取的,塔露拉,我们需要同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 “不必担心,我们的道路注定曲折,但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啊!” 沈沐柯笑着拍了拍塔露拉的肩膀,道:“所以,不必迷茫,不必踌躇不前,我们只需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就好了。” “先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塔露拉,好好思考,好好工作,好好休息。” 龙女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道:“我明白了,老师。” “我会一直关注着你的,塔露拉…” 微风拂过脸颊 ,魔神无影无踪。 这片大地上总有太多事要去忙了,而沈沐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深呼吸了一下,塔露拉拎着长剑走向远处的村落。 这是一个在雪原上随处可见的小村,这里没有移动城市存在的痕迹,有的只是极其简单的农耕生活。 这就是,自给自足… 塔露拉看着那些低矮的土墙,出乎意料的,她感受到了极致的安宁… 也许乌萨斯人一直疯狂追求的土地,就是要这样利用的吧? 向前走着,塔露拉在一处民居前停下脚步,一个衣着朴素的埃拉菲亚少女抱着一捆柴火走出来,她惊讶地看着身着破损军装的塔露拉。 “你好?”埃拉菲亚少女试探道:“我在煮饭,要来吃一点嘛?” “…好啊。” “我叫阿丽娜,你叫什么?” “我…我叫塔露拉。” 第三十九章 萨米的决择 泰拉极北,雪域森林。 建造在高耸树木上的萨米人树屋里,恩希欧迪斯将身上的大衣脱下。 自他带着圣山军离开谢拉格,已经有十多年了。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战士,他睿智,强大,富有领导者的魅力。 他坐在桌案前,翻开一份手稿。 这是他的日记,虽然先生一直打趣说正经人不写日记,但他还是用这种方式记录下了自己这十余年的经历。 他的手指拂过手稿,默念着自己的文字: 萨米,是一个独特的国家。 或者说,说是一个国家不太恰当,萨米,应当是一种独特的文明聚落。 萨米人,主要是埃拉菲亚居多,当然,也有少数乌萨斯和菲林的存在,在萨米人的歌谣里,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在此兴起的… “当天空之上的烈日转过一周,萨米的意志便从幽谷中觉醒。” “当天空之上的双月转过一周,萨米的火炬便从黑暗中燃起。” “当天空之上的星辰闪过三下,萨米的家园便从风雪中拔地而起。” 这是萨米的历史,介绍了他们是如何在兴起的。 在大约数万年前,【萨米的意志】这个在史诗中奇特的、不可言说的东西出现了。祂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神,祂的存在,帮助凡人们隔绝了所谓【深渊中的堕落】,让之后得到启示的萨米人先驱来到此处并扎根于此,继而发展出独特的文明。 恩希欧迪斯将手稿合上,他发现自己还是把萨米都想简单了。 当初,他和诺希斯来到萨米,主要是觉得萨米饱受乌萨斯帝国的欺凌,他们是来帮助萨米的。 然而等到他们来到了萨米,加入了游击队,继而真正走进了萨米人的生活,他才发现,萨米的古老文化和历史底蕴比自己想象中深厚得多。 乌萨斯虽然可以压倒萨米一时,但却始终没能进入萨米真正的核心区域,在这茫茫风雪之中,是萨米意志的领域。 萨米的意志,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恩希欧迪斯想不明白,诺希斯也一样。 诺希斯曾经通过和游击队员们交流,做出过些许猜想。 他认为萨米人口中所谓的萨米的意志,很大可能是和谢拉格的信仰一样,是个神秘的、有着无上伟力的强大真神! 否则,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萨米人的聚落为何可以抵御乌萨斯持之以恒的扫荡。 但是看那些雪祀的态度…似乎也不是这样? 谢拉格的两人从本地人身上得不到答案,也就只能暂时将这些抛在脑后了。 呼—— 寒风,灌进屋里,厚重的门帘被打开,一个年迈的身着雪白长袍的埃拉菲亚老人走进屋里。 “提米特老爷子?” 恩希欧迪斯招呼一声,这是一位雪祀,也是自己和诺希斯目前待的萨米聚落的首领。 “上午好,恩希欧迪斯…” 提米特笑着点了点头,他从皮口袋里取出一罐鱼肉,连带着一些熏腊肉和奶酪放在银灰的桌上。 “给你带了几天的食物,你们这一次去南面,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 恩希欧迪斯意识到了什么,他僵硬地点了点头,道:“老爷子…你们…你们要去北方了?我们…” “不用多说什么,恩希欧迪斯。”提米特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逐渐舒展。 “你们帮助我们抵御了来自南面的威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付来自北方的堕落之物上,萨米人都很感激你们。” “可我们做的还是不够,北方那些邪魔,我们拿他们毫无办法…如果我们能…” “无所谓的,恩希欧迪斯,不需要如此沮丧,你是在为我们担忧和惋惜嘛?呵呵,不必如此,萨米人的使命,早在烈日转过一周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是属于我们的使命,是【萨米的意志】赋予我们的。我们生于此,长于此,最终,也 要用这种方式,回归【萨米的意志】,成为指引后人的先驱。” 所以,一代代雪祀们就要这样前赴后继,拿身体和灵魂去抵御那些邪魔?然后等到这些雪祀耗尽寿数之后,再由后代补上?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凭什么他们就要面临这样的命运? 恩希欧迪斯骨子里不认可这种所谓的命运的安排,更不认为有什么命中注定。 如果他在二十年前选择了命中注定,选择了接受安排,那么他就不会跟上阿加里图先生的脚步,更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看着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恩希欧迪斯不住地叹息。 这个老人其实并不怎么老,他最多也就只有六十岁,凭借泰拉人的体质和寿命,再加上萨米人的术法传承,一个雪祀活个二百年不算什么,然而眼前这个老人,他此刻却像是干涸的水潭一般。 北方的邪魔,它们散播的恐惧和堕落会侵蚀灵魂,虽然雪祀们的秘术让他们不至于被感染成怪物,但长久的对抗也加速了灵魂的衰老。 眼前这个老人,已经是第八次深入北方,抵御邪魔的侵蚀了。 一个正常的雪祀,一生,也就只能出征五次左右。 提米特,这个老人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然而他已经衰弱得太多,也就是说,他这一次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雪祀们每次出征,都会提前安排好聚落的继承者,提米特老爷子的继承者是他的儿子,是一个已经进行过两次“出征”的合格的雪祀,这让提米特老爷子非常放心。 乌—— 悠扬的号角声,萨米雪祀们该出发了。 “老爷子!” 恩希欧迪斯站起身,提米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恩希欧迪斯,你们也该出发了。” “不要彷徨,不要犹豫,萨米的意志存在于我们的心中,会照亮我们的前路,直到烈阳再一次照亮大地。” 提米特掀开门帘,在聚落的广场上,萨米的舞者手持弯刀与火把,他们在太阳升起时起舞,送别远征的雪祀,当双月出现在天空之上时,雪祀们的战斗就会开始了。 “走了,恩希欧迪斯,我们都有自己的战斗,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坐的事,所以不必迷茫,向前进发吧,我们终有一日,会抵达彼岸。” 第四十章 萨卡兹的路 泰拉历1086年三月,威灵顿公爵与卡文迪许公爵率领军团出征,与萨卡兹交战于卡兹戴尔西北方平原,遭遇萨卡兹军队英勇抵抗,曼弗雷德阵斩三名蒸汽骑士,令维多利亚大军迟滞,博士遂派遣阿斯卡纶突入敌军左翼,歼灭维多利亚五万余人。 女妖族的书记官在纷乱的战场上写下这些语句,在她面前,悬挂红龙与狮子军旗的维多利亚陆行舰隆隆作响,士兵们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这已经是己方第三次击溃维多利亚军团的进攻了,虽然笔下所写的非常简单,但只有身临现场,才知道战争的恐怖。 不是所有战争都如同远征军解放雷姆必拓那样可以在屏幕上播放,或者说,跟随阿加里图那一批萨卡兹算是卡兹戴尔中的异类。 他们太文明了。 萨卡兹从来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种族,茹毛饮血、漂泊无定的生活更加重了他们的野蛮,如同食腐者在战场上把敌人生吞活剥,血魔掠过大地,所过之处敌人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这只能说是和风细雨的小场面…如巫妖那般的诡异手段,那更是想起来就令人反胃。 想象一下,你在战场上,对面是一群长得奇形怪状强壮无比的家伙,它们腰间别着被斩下的头颅,身躯上还满是己方战友的血… 只能说,维多利亚的各位能撑到现在,可真是军事素养过硬啊! 在卡兹戴尔前线的战场影像也传到了沈沐柯的手里,此时他已经从乌萨斯归来,在意识帝国里,他看到阿丽娜和塔露拉已经碰面,那既定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也就放下心来。 阿丽娜作为塔露拉成长道路上最最重要的一环,她的某些品质其实比塔露拉还要可贵,所谓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阿丽娜是一个凡人,纯纯的凡人,她甚至连如何战斗都不会,在武力上,她打不过哪怕任何一个经过训练的士兵。 但这不代表她不重要,她可是整合运动的政委啊! 塔露拉的整合运动走上歧路,九成九是因为阿丽娜被人害死了。 当年黑蛇的预言就应验在了阿丽娜身上,这也是塔露拉彻底疯狂的主要原因。 一个人,如果对某件事情失去了信心,那么她就算拥有再多的学识,再伟大的理想,也一样无济于事。 所以沈沐柯留了个后手,他通过塔露拉的意识,将阿丽娜的意识也链接了起来,并将瓦沙克派了出去。 贵公子瓦沙克, 这个拥有启示之能的魔神在最近被沈沐柯补满了觉醒度,祂成为了沈沐柯权柄的延伸,也成为了守护塔露拉和阿丽娜的影子。 塔露拉和阿丽娜共同生活的这几年,是对塔露拉过去人格的补全,只有脱离黑蛇,脱离乌萨斯的上层,塔露拉才能真正理解底层的苦难。 这也就是,阿丽娜的作用。 乌萨斯的一切就这样暂时走上了正轨,沈沐柯只要耐心等着,等着塔露拉蜕变,等着整合运动成立就好了。 当整合运动成立,他就能从卡兹戴尔这边脱离出来,真正搞个大的! 没错,他想要以整合运动为跳板,在泰拉上,建立一个属于无产者的国家! 届时,他将会启用过往一切的布局:乌萨斯、维多利亚、莱塔尼亚、叙拉古、哥伦比亚、卡西米尔、谢拉格、萨米以及卡兹戴尔! 这就是曾经某位革命者提出的所谓“世界革命”,他以整合运动为主体,扩散至全世界! “这一次的整合运动…可就不会是剧情里那么点人了…” 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终于要到这一天了吗? 这可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先生?先生!” “啊?哦哦哦,怎么了么?” 沈沐柯收起笑容,看着面前的赫德雷道:“怎么了,赫德雷?” “先生,您为什么盯着屏幕傻笑啊?” “咳咳咳,没什么。”沈沐柯尴尬地咳嗽道:“没什么的,我想起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 赫德雷狐疑地看着沈沐柯,只觉得不会是先生工作太忙,导致精神压力太大出毛病了吧? 沈沐柯看出赫德雷的想法不太礼貌,心里也不满地吐槽—— 乐什么?看着屏幕笑怎么了?你是没看见尤里卡直播呢!你以后给人家当切片man和打米的时候,你乐得比我傻! “咳,赫德雷,你…你找我有事么?”沈沐柯在转移话题… “啊,是的,先生,我带了一份手稿给您。” 老实人赫德雷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沈沐柯笑着接过,然后看到上面写着: 《萨卡兹战争史》 “萨卡兹战争史?” “是的,先生。”赫德雷点点头,道:“您说过,铭记历史可以让我们少犯错误,所以我就发散了一下…” “萨卡兹和很多种族不同,我们的历史记忆可以随着血脉和意识传承下来,因此,我们不修历史。” “但我思考了很久,觉得这并不好。” 赫德雷摇了摇头,道:“萨卡兹人总是会铭记血腥的屈辱历史,这历史让我们可以凝聚在一起,但随着血脉传承,这种历史包袱变得越来越重,然而大多数萨卡兹人还恰恰没有什么文化…” “没有文化,就没有理性思考的能力,那么萨卡兹人在接受历史之后,得到的不是反省,而是仇恨,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所以,你写了这部书?”沈沐柯挑挑眉毛。 “是的,先生。”赫德雷点头,道:“我写这部书,是为了让萨卡兹人知道,我们记住历史是为了强大自身,是为了让我们不再受欺负,而不是让我们打着受害者的名义去欺负别人的!” “很好,赫德雷,非常好!”沈沐柯毫无保留地称赞道:“如果每一个萨卡兹人都能如你这般,那么卡兹戴尔就将屹立不倒!” “可惜的是,恐怕很难做到…”赫德雷看着一旁的屏幕,在那里面,食腐者们吞下了一个放下武器、跪地求饶的士兵。 如果在远征军这里,这个小兵八成是可以活下来的。 “要把丑陋的帝国掠夺分子与被驱使被蒙蔽的普通人区别开来。” 这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原话。 一个投降的俘虏,怎么也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杀掉。 萨卡兹人,还是分不清什么才是敌人啊。 第四十一章 雷姆必拓的路 萨卡兹的问题,是不可能仅仅依靠一场援助性的战役就能解决的。 就算萨卡兹人因此找到了方向,他们未来要面对的挑战也还有很多。 “不过事到如今,先开个会吧,我们总结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的经验教训。” 沈沐柯笑着道。 …… 会议室内,雷姆必拓一方与远征军高层齐聚一堂。 对于远征军出征至今的表现,巴卡莱特议长是一万个满意,他认可远征军的实力,更倾佩沈沐柯的品德,因此他专门写了一个稿子称赞远征军。 沈沐柯平静地接受了这份赞叹,然后开始批评自己一方的错误。 “我们出征至今,战果的确非常惊人,但还有一些不可忽视的错误。” 沈沐柯指向窗外,道:“我们的一些同志,在作战中不听指挥,只知道一味向前冲锋,这是不行的。” 沈沐柯平静地摊开手,道:“作战英勇,当然 是好事,但不听命令,只一味地冲锋,这是莽夫行为,是不可接受的。” “赫德雷?” “我在,先生。” “让咱们的同志们都注意这个问题。” “没问题,先生。”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那么,下一个议题,关于我们之后一段时间的战略。” 沈沐柯伸出手,向前一挥,在面前的桌面上,神性移动沙粒和清水,汇聚成雷姆必拓的沙盘。 沙盘上,已经有大半个雷姆必拓悬挂了萨卡兹的黑旗和雷姆必拓的兔旗。 “我们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眼下我们的完全胜利已成必然,但是…” 沈沐柯指向雷姆必拓的一角,那里是查尔斯总督所在的移动城市,道:“我们显然有些小看这个威灵顿公爵的弟弟了,查尔斯并非是纯粹的酒囊饭袋,他还是是有点看家本事的。” 在1086年初的时候,在萨卡兹和卡特斯拿下雷姆必拓的半壁江山之后,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查尔斯·威灵顿不知是得了什么上帝神启又或者是他那身经百战的哥哥给他出了什么主意…总之,他换了个打法。 原本,维多利亚军团对抗远征军的策略是固守城池,他们在城里城外布下阵势,等着远征军的人来,然后玩一手以逸待劳。 然而这种呆板的战术对于远征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谓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远征军一个维多利亚也是打,两个维多利亚也是揍,凭借着沈沐柯的神性网络和魔神军团的装备,维多利亚人根本顶不住进攻。 然后,查尔斯就另辟蹊径了。 查尔斯破天荒的让所有维多利亚军团将军事设施、陆行舰、核心城等与移动城市本身分开,然后将所有物资带走,开始玩猥琐路线了! 换句话说,就是打游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沈沐柯也眼前一亮的战术,如果是沈沐柯自己,他都未见得能想到这么狠辣的计策。 查尔斯带走了几乎所有物资,却把和他不是一条心的雷姆必拓人留给了远征军,也就是说,他向远征军丢了包袱,自己一方开着陆行舰等迅捷的作战装备溜到荒野上了! “我们还是太小看一个老派贵族子弟的求生欲了,拜他所赐,我们目前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要放在回收城市和民众上,这给了他机会。”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一开始的战略,是追求极致的速战速决,在维多利亚来不及驰援雷姆必拓的情况下解决问题,如果可以活捉或者杀死查尔斯,那么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但现在不行了。”赫德雷摇了摇头,道:“就算现在用先生的权柄把查尔斯找到并宰了他也没什么用了。” 一个指挥者对自己最极致的保护,不是让自己变得极为重要,而是让自己变得最不重要。 查尔斯现在就是如此,他把所有队伍化整为零,把手里那一整个集团军变成了十几股游击部队,他们散布在荒野上,以远征军的兵力,只会陷入无止境的奔波。 “我们的属性和思维,现在已经成了查尔斯的底牌。”沈沐柯指出道:“他知道我们不会放弃那些移动城市里的人,所以他故意这样做,让我们应接不暇,他也就为他哥哥威灵顿公爵争取了时间。” “那么,依照阿加里图先生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 沈沐柯笑了笑,道:“打游击嘛,本来就是革命者的看家本事,查尔斯·威灵顿什么档次,也配和我们打游击?” Logos挑挑眉毛,道:“那依照先生的意思…” “游击嘛~是要有群众基础的。”沈沐柯拍拍手,道:“远征军征战至今,已经有不少同志倒下,而现在,应对新形势,也是时候增加一些编制了。” “赫德雷,Logos,哈米尔,我授予你们三个征兵的权力,你们三个可以从眼下雷姆必拓中寻找愿意加入我们的仁人志士…当然,必要的考核不能少,最好是接受过我们理论教育的那种。” “明白。” “巴卡莱特议长?”沈沐柯突然道。 “啊,我在,阿加里图先生有什么事?” “眼下,雷姆必拓的局势已经是稳中向好,我感觉,雷姆必拓是不是也该建立独立于远征军的军队了?”沈沐柯笑着道:“我们终究不是雷姆必拓人。能够长久地守护雷姆必拓的,也就只有雷姆必拓而已。” 所谓求人不如求自己,别忘了自己也是个人啊。 巴卡莱特议长有些讶异,他莫名地感觉很稀奇。 作为卡兹戴尔的邻国,尤其是还是雷姆必拓这般领土广袤、物产丰富的大国,如果军队实力过于强大…那么对卡兹戴尔难道不是一个威胁么? 沈沐柯平静地说道:“巴卡莱特议长,您可能还不太理解【援助】的概念,所谓援助,有些时候也可能是包藏祸心的,在国与国之间的 交往中,谁援助你,谁就有可能因此而控制你。” “今天卡兹戴尔扶起了雷姆必拓,明天卡兹戴尔也可能会因此而向雷姆必拓提出诸多无理要求,而这时候,雷姆必拓自己的武装就显得重要了。” 沈沐柯的声音很小,然而给人的震撼却一点不小。 哈米尔和巴卡莱特惊诧莫名地看着沈沐柯,而赫德雷与Logos倒是十分平静。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国与国,人与人,不单是依靠理念和目标才联系到一起的,更多的时候,我们会用利益来划分一切。” “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可以把酒言欢,可以为了理想而不懈前进,但后世子孙、坐享我们成就的那些人们,他们不会有我们今日的伟大理想,因为他们是分蛋糕的人,而不是做蛋糕的人。” 巴卡莱特愣住了,良久,他站起身,面容严肃地向着沈沐柯鞠了一躬。 沈沐柯平静地接受了这份感激,此时此刻,会场内安静无声。 第四十二章 阿米娅 入夜,沈沐柯坐在书房里复盘自己最近的行动。 对于雷姆必拓的军队建立,沈沐柯是真的很着急。 一方面,他预感到风暴将至,泰拉大陆上的诸国估计要迎来一轮大洗牌,这次洗牌,可能会和War2一样,将各国之间的关系稳定下来,甚至可能会和拉特兰主张一样,搞一个国家之间的联盟,以此来阻止大型战争的发生。 沈沐柯非常认同拉特兰主张,但同时他也看到了拉特兰主张的弊端。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是存在着阶级差异的话,那么国与国之间也同样存在。 简单盘点一下泰拉上足以称之为“第一世界”的国家吧,大炎算一个,哥伦比亚算一个,萨尔贡可能算,也许全盛时期的乌萨斯和维多利亚也算,剩下的就不行了,体量都不够。 卡兹戴尔有潜力,却立足未稳。 莱塔尼亚比以前稳定了不少,但失去了玻利瓦尔和雷姆必拓的广袤土地之后,也就不太行了。 伊比利亚和阿戈尔,这两个海洋的难兄难弟实在是不好算进来,只能说…未来也够呛可期。 这么看来,未来的世界,终究还是按着那既定的剧本。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当诸国把大陆分割完毕之后,小国和弱国再想崛起就难上加难了。 就说眼前的雷姆必拓,如果雷姆必拓不搞国防,那么终有一天它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被卡兹戴尔等国吞噬,别忘了,这世界上掠夺资源的方法可不止殖民。 所以雷姆必拓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哪怕弱,也要有! 沈沐柯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远征军收复了雷姆必拓,他就把远征军就地解散,只留下一些符合自己要求的同志,让他们留在雷姆必拓帮助卡特斯人搞军队。 沈沐柯拿起笔,在白纸上列出一个个名字… …… 嗤啦—— 剑刃划过骨骼,发出刺耳的声响。 荒原战场之上,赫德雷放下长剑,用披风擦拭着。 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所幸,远征军再一次胜利了。 沓…沓…沓… 脚步声,由远而近,从正面走来。 赫德雷抬起头,眼前,是一个或者黑色斗篷的萨卡兹。 她大约只有二十上下,有着白色的短发以及猩红色的角,她不算高,但足够敏捷,她的脸上,还带着冷漠的疯狂。 赫德雷看着她,看着她手里托着的一套黑色的魔神甲胄。 “你知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嘛?”赫德雷问。 “我知道…是独属于远征军的装备。”对方回答。 “你想穿上吗?想继承上一位主人的意志嘛?”赫德雷平静地将长剑收入腰侧,道:“你继承了他的装备,也就是继承了他的名字,这是传承,属于萨卡兹,也属于远征军。” “他叫什么?” “W。” “那么,我现在就叫W。” 萨卡兹少女,也既是W,平静地回答道。 “远征军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赫德雷摇了摇头,道:“你可以跟在我身边,等到学习之后,再决定你的去留…你,认字吗?” “认识…维多利亚语和乌萨斯语,也会一点。” 呦~还是个高材生? 赫德雷点了点头,荒野上的独狼见过不少,这么有文化的可不多啊…先生之前特意让招收一些有文化的人来远征军,说这些人可以用作政委什么的…果然有文化就是吃得开,话说自己最近写书总是卡文,要不要去找个学校沉淀一下呢? “队长!赫德雷队长!!” 一个远征军士兵抱着一个卡特斯小姑娘跑过来,在他怀里,一个小兔子睡得正香。 “你…你这是从哪带来的?”赫德雷皱皱眉,道:“不是不让打扰本地的民众嘛!!” “这不是别人的孩子…啊不对不对,这,这 个是不知道谁的孩子…” 士兵抱着小兔子,奈何他的文化水平难以讲明白前因后果,只能把小女孩往赫德雷怀里塞。 W歪着头看着这颇为滑稽的一幕,威震天下的远征军平时就是这样的? 赫德雷抱着这熟睡的小兔子,半晌,他终于搞清了来龙去脉。 这是一个孤儿。 在远征军在雷姆必拓的荒原之上行走之前,这个卡特斯小姑娘的父母便双双去世了。 她是被本地的工人们养到现在的,而当远征军扫清了这里的维多利亚人以后,工人们一起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远征军。 工人们伸出脏兮兮的手,将睡着的小兔子放在远征军士兵的怀里,一众充满着皱纹的脸上,是无限的期许和渴望。 “把这个孩子带走吧,带到卡兹戴尔,或者其他地方都好…在那些先进的地方,这孩子,可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小伙子,带她走吧,让她读书,让她可以摆脱苦难,让她可以骄傲地活下去!” 赫德雷听着士兵的话,沉默了良久。 “这孩子叫什么?” “阿米娅,这孩子叫阿米娅。” …… 名为阿米娅的孩子来到了远征军,这让远征军的士兵们兴奋不已。 一群人围在军帐外面,无论种族,无论男女,他们都凑在这里,就为了看一眼那个小兔子。 “让我们看看嘛,赫德雷队长!” “就是嘛,那孩子多大?长得什么样?是黑色头发还是白色头发?” “我们谁负责把她送到后方?诶,我感觉我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一个萨卡兹青年自告奋勇。 “去去去,一边去,你看你,一脸伤疤,你去送不得把小姑娘吓着了?”一位女妖鄙视道。 “你好看,你好看。你能背着这小姑娘走几百里路?”对方不甘示弱道。 眼看着一场喜闻乐见的斗殴即将发生,沈沐柯到来,他从后面艰难地挤进队伍。 他已经得知了阿米娅的消息,于是就马不停蹄地从荒野上赶过来了。 然而远征军士兵们可不会因为阿加里图先生的地位就对他有丝毫相让,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呢?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是没有孩子的“孤家寡人”,然而对于孩子的保护欲却存在于他们的内心,这是来自本能的悸动。 “大家先静一静,不要吵!”沈沐柯无奈道: “小姑娘经历了一场乱子,这会已经睡着了,你们也不想小姑娘醒了之后吓得哇哇大哭吧?” 此言一出,众人哑火了。 沈沐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首先,向大家说明情况…这孩子是本地的工人托付给我们的,我得说,这是我们意志品质的胜利,我们的作为让雷姆必拓的民众相信了我们的品质,所以他们愿意把视如己出的孩子托付给我们,这是我们值得骄傲的事!” “其次,我希望大家知晓,工人们把孩子送到我们手上,可不是想让她继续这种混乱的生活的,我们要保护好她,那么就要把她带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这个问题我已经和特蕾西娅殿下说明了,殿下会收养她,所以各位想要提前当妈妈爸爸的…就免了吧!” 啊?! 众人垂头丧气地哀嚎一生,连带着哈米尔和Logos都有些许沮丧。 诶,话说Logos你要是收养阿米娅,那你是当妈还是当爹? () 心里吐槽了一下Logos那雌雄通杀的颜值,沈沐柯走进军帐。 阿米娅,这个在未来可能会成为罗德岛领袖、混血魔王的孩子,她此刻坐在赫德雷身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沈沐柯。 “阿米娅…” 亲女儿啊…阿米娅… 沈沐柯有些小兴奋,他看着阿米娅,道:“阿米娅,愿意跟我回卡兹戴尔嘛?” 阿米娅歪着头,她的双脚悬在空中来回摇晃着。 半晌,一个抚慰人心的明媚的笑容出现了。 “好啊~” 第四十三章 特蕾西娅的决择 卡兹戴尔,雄伟恢宏的城市内。 沈沐柯带着阿米娅进入城中,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以免被人认出来。 没办法,成为一个大人物也是有着诸多不便的,如今的沈沐柯作为一个为萨卡兹指引道路的英雄,他走到哪都会得到来自萨卡兹人的热情。 还是低调点吧,别让小阿米娅吓着… 这样想着,沈沐柯缓缓走向皇庭。 萨卡兹的皇庭如今已经基本完工,和数年之前不同,此时的宫殿已经基本重现了数百年的恢宏,卡兹戴尔,作为萨卡兹的家园,已经走在了复兴的道路上。 “但还不够啊,还远远不够。” 沈沐柯摇了摇头,萨卡兹如今的军事实力,已经不弱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但这可不够。 在天外,有湮灭; 在地下,有土地的意志。邪魔与海嗣都是可以毁灭文明的存在,在这些东西面前,萨卡兹这点家底可不够啊。 叹了口气,沈沐柯继续向前。 值班的守卫看到了他,在举起武器之前,他们就听到了沈沐柯的“声音”。 “我是阿加里图。” 几乎下意识地,士兵们将长矛立在身侧,向阿加里图行礼。 阿米娅握着沈沐柯的手,看着那些士兵向着沈沐柯行礼,一双眼睛惊奇异常。 沈沐柯感受到了小兔子的情绪,他同样感到新奇。 如果,如果一切按照既定的剧本前进,那么在几年之后,阿米娅会继承魔王的冠冕,她会成为卡兹戴尔的正统继承者。 只不过,奇美拉不会得到萨卡兹人的认可就是了。 这样想着,沈沐柯推开了大门。 由岩石和钢铁铸就的宫殿里,特蕾西娅坐在王座之上,凯尔希和阿斯卡纶在她的身边,她的脸上,带着圣洁又博爱的笑。 博士现在和曼弗雷德他们在前线吗?真是繁忙啊… “日安,特蕾西娅殿下。”沈沐柯笑着点了点手杖,他侧过身,露出那躲在身后的阿米娅。 小兔子有些怕生,她从沈沐柯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又胆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大的屋子啊,只有在汤米爷爷给自己讲的童话故事里才会存在这样宽敞的屋子吧? 年幼的阿米娅看到,那如同母亲一般的人,就坐在那高高的座位上,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冷着脸的大姐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容严肃。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兔子贴上不好相处的阿斯卡纶和凯尔希就这样看着,看着阿米娅逐渐找到勇气,缓缓走上阶梯。 特蕾西娅伸出手臂,将阿米娅的手握住。 那握着荆棘与剑的手握住了柔弱的手,特蕾西娅的双眼盯着阿米娅。 “阿米娅?” “是我…我能叫您特蕾西娅殿下嘛?” “好啊,阿米娅愿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特蕾西娅眯着眼睛,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手指轻轻拂过阿米娅的脸颊,特蕾西娅道:“阿米娅,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小兔子沉吟了一会,最后高兴道:“好啊!” 嘶—— 神性的波动。 沈沐柯下意识地望向特蕾西娅面前的阿米娅,他感受到了命运和启示。 虽然贵公子瓦沙克已经不在身上,但运用阿加雷斯的力量,沈沐柯还是看到了“未来”。 名为阿米娅的未来,名为魔王的未来。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万千生灵尽数奴役。】 “啊,这可真是,恶趣味!” 沈沐柯不怎么喜欢这个未来,这就好像有人告诉你明天要发生地震海啸天塌地陷这样的大灾,而解决问题的方式是葬送一个小兔子的美好未来…这未免有些太混账了吧? 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 “阿加里图侯爵。”特蕾西娅轻声道:“雷姆必拓的战事如何了?” “进展还算顺利,殿下。”沈沐柯平静道:“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了,需要耐心和时间。” 特蕾西娅点了点头,道:“侯爵,我有意让你在接下来的几年常驻卡兹戴尔,希望可以搞一搞萨卡兹人的教育工作…” 教育? 沈沐柯面色有些凝重,对萨卡兹搞教育? 搞什么?思想上的教育?还是理科技术类的教育?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 有些犹豫地,沈沐柯平静道: “殿下,您能如此信任我,我是很高兴的,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也是有自己的组织和事业的。” 眼下已经快到1087年了,90年前后德拉克双子的组织就要成立了,到了92年,整合运动就要正式出道了! 可以预见的,接下来这几年,可以说是自穿越以来最繁忙的一段时间了。 这会让他呆在卡兹戴尔搞教育?倒也不是不想,主要是没这个精力啊! “这样嘛…”特蕾西娅有些惋惜,她看了看一旁的凯尔希,最后道:“那么,我也就不勉强了,侯爵,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留下一些可以及时联络上您的联系方式,这样也更方便了不是…” 联络我? 沈沐柯狐疑地望向特蕾西娅,以及她身边的凯尔希… 老猞猁脸上看不清表情,而特蕾西娅的脸上唯有坦然。 “殿下如果想找我,就用白纸写上要告诉我的信息,并默念我的名字就好。”沈沐柯平静道。 “好吧,那么,侯爵你接下来…” “我会等到雷姆必拓的局势告一段落之后再离开。”沈沐柯笑着道:“总要有始有终嘛。” …… 沈沐柯没有怎么停留,便返回了雷姆必拓。 阿米娅初次来到卡兹戴尔 ,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特蕾西娅便让阿斯卡纶将阿米娅带走参观城市去了。 宫殿内,只剩下凯尔希与特蕾西娅。 “咳咳咳!” 沉闷的咳嗽,汩汩的黑色气息自特蕾西娅的身上散发出来。 “你的情况,又重了。”凯尔希严肃地看着特蕾西娅,道:“我们不能再拖了,得尽快让你与黑冠脱离…” 特蕾西娅咳嗽着握住她的手,她的眼眸里,是无畏与坚强。 “凯尔希…啊,凯尔希,你总是这样…”特蕾西娅摇了摇头,道:“你想让我摘下黑冠,然后呢?然后你戴上?然后你独自面对这片大地的堕落?你又要把一切背在自己身上?” 特蕾西娅握住凯尔希的手,道:“凯尔希,我再问你一遍…这缠绕在黑冠上的诅咒,它是否会因为我的消亡而消亡?” 凯尔希看着她,半晌,她平静道:“是的,那东西盘踞在你的灵魂上,它会侵蚀你,让你虚弱,直到你坚持不住,彻底毁灭…” “那就让它来吧!让它来!”特蕾西娅靠在王座之上,道:“让它来吧,让它和我一起消亡,让我结束这魔王注定的命运!” “然后,就请凯尔希你、博士和阿加里图侯爵一起,结束我的生命,让我走进历史。” “这是我的选择,凯尔希,这是我,特蕾西娅,卡兹戴尔之王的旨意!” 第四十四章 塔拉 泰拉历1087年春,远征军冲破查尔斯·威灵顿最后的据点,并在镜头下审判了他。 远在西北方战场的威灵顿公爵得知了这个消息,据说他当时的反应相当平静。 雷姆必拓已经陷落,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维多利亚召回了威灵顿和卡文迪许,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荒野上的陆行舰里,身着军礼服的威灵顿遥遥望着东方那逐渐升起的太阳,他最终沉默地转过身,不再去看。 大陆诸国的人们,都知道那卡兹戴尔已经在一夜之间崛起,萨卡兹人的旗帜又一次立在了大地东方。 …… “殿下,凯尔希女士,博士,既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我就要离开了。” 沈沐柯坐在会议室里,他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手杖,道:“我的表演要开始了。” “你要启动你的布局了?”博士问道:“准备从哪里开始?” “维多利亚。”沈沐柯摊开手,道:“试问,这片大地上有哪个国家在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不可逆转的倒退呢?唯有维多利亚罢了。” 维多利亚,这个国家此时就像是一台生了锈的老爷车,和其他国度相比,这台车是大陆上第一批跑起来的,而到了如今,它也会是第一个报废的。 为什么原剧情里,特雷西斯最终选择了夺舍维多利亚?因为只有它最合适! 维多利亚地处大陆中心,他们占据了广袤无垠的肥沃土地和矿产资源,然而他们却不需要承担保护文明的工作,再加上维多利亚历代先主的兢兢业业…维多利亚被萨卡兹盯上也不奇怪。 而现在,维多利亚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们都知道,当一个国家走下坡路的时候,新的思潮便会产生。 作为“光荣”的维多利亚人,民众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拯救国家的机会,这就给了沈沐柯机会。 十多年前,他去到伦蒂尼姆,那个时候,他是也为了不让【国王】死在议会和贵族手里。 而如今,他去到伦蒂尼姆,却是要亲自杀死【国王】。 统治维多利亚千百年的君主制,该推翻了! 沈沐柯立在卡兹戴尔城外,最后一次打量着这座城市,如今的卡兹戴尔虽然还没有甩掉过去那血腥与野蛮的帽子,但已经比原本的剧情好了太多。 他成功解放了雷姆必拓,按照之前的计划,远征军在战争结束之后便就地解散,并入卡兹戴尔的正规军,而那些被沈沐柯选中的,如赫德雷、哈米尔、伊内丝和W这些,则被他留在了雷姆必拓。 雷姆必拓正好要建立自己的军队,这个时候,拥有军事经验的远征军们就显得如此珍贵了。 …… 小丘郡,郊外。 呼—— 火焰,照亮了地下室的黑暗。 拉芙希妮自火焰中走出,在她之前,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你来了?拉芙希妮?” 爱布拉娜,这个尾巴上缭绕着紫色火焰的德拉克笑着道。 “我来了,姐姐,”拉芙希妮点了点头,她自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等待会议的开始。 这里,就是德拉克双子在几年时间里苦心经营的据点,她们统合了生活在小丘郡的塔拉人和感染者,建立了这里。 不得不说啊,虽然颂古者沃里克这个人的能力不怎么样,但是他那套塔拉独立的论调倒是破坏力惊人。 在德拉克双子刚刚到达小丘郡, 并开始发展组织的时候,不少塔拉人来到据点,他们见到双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着昔日的“女王”躬身行礼,第二件事,就是询问双子什么时候带领塔拉人独立于维多利亚,重现红龙的伟大! 这都哪跟哪啊!? 双子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些狂热的塔拉人,她们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这些饱受歧视和伤害的塔拉人暂且放下了独立的念想,而转向了相对温和的抱团取暖。 用阿加里图先生的话说就是:啥实力啊,就要独立? 你们是能顶得住乌萨斯还是能打得过卡西米尔? 塔拉人可以反抗,可以向维多利亚发起名为叛逆的起义,但决不能搞独立! 塔拉人世代生活的土地面积很小,再加上科技不发达,他们能勉强维持温饱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还要独立?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走访,德拉克双子逐渐摸清了这些塔拉人的情况—— 因为阿斯兰王室是入侵者,他们是在德拉克陷入内斗的时候来到维多利亚的,所以他们就不配统治这片土地,而塔拉人作为红龙的眷属,他们也不承认阿斯兰。 而阿斯兰王室在发现塔拉人是铁了心地要和德拉克走的时候,他们也就失去了耐心。 没有哪个国王会对那些不愿意归属自己的臣民们有好脸色,于是在长久的打压之下,塔拉人的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时至今日,塔拉人几乎要跟感染者一个待遇了! 德拉克双子的到来让塔拉人看到了希望,他们想要依靠这法理上的正统王室,让双子带着塔拉人脱离维多利亚。 然而德拉克双子却为他们带来了另一条路:阶级革命。 这是一个颇为新颖的词汇,塔拉人以前从未听过,而这就是德拉克双子接下来的工作。 她们花了一年的时间,将塔拉人,感染者,还有那些饱受欺负的工人和农夫们聚集在一起,向他们讲述何谓阶级革命。 爱布拉娜站在桌子后面,她的声音洪亮而又有力! “我们说,阿斯兰王室从法理上并不是维多利亚这片土地的正统,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否定阿斯兰这个种族!” “用种族和血脉来评判一个群体,是不合适的,我们应当脱离血脉,而用行为来定义他们!” “阿斯兰王室,他们的确是德拉克的敌人,更是塔拉人的敌人!” “但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却不能完完全全地归结于阿斯兰,而应当归结于制度。” “阿斯兰的确迫害了我们,迫害了塔拉,但如果我们将阿斯兰毁灭,自己登上王位,那么我们是不是又要清算另一批支持阿斯兰的民众?” “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各位,如果我们想要脱离这个轮回,我们就要看到问题的本质!” “维多利亚的问题,不在于阿斯兰,不在于德拉克,更不在于感染者和塔拉人。” “而在于,王位!” 第四十五章 “团结” 伦蒂尼姆,皇庭。 “陛下,您真的要把他们召进伦蒂尼姆嘛?” “当然,罗伯特,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准备。” 老狮王的神色很平静,他看着坎伯兰公爵,用手指着手中的文件,道:“罗伯特,你看过阿加里图的书吗?” “没有,陛下。” “我看过。”老狮王眨眨眼,道:“该说是作为王者的自觉嘛?我一直都很清楚阿加里图的危险,因此我让侍从在维娜的物品中找到了她老师送给她的礼物…呵,在这方面,亚历山德丽娜的经验还是不够啊…” 那是啊,毕竟哪个女儿会整天像防贼一样提防自己老爸呢? 老狮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对于维多利亚,阿加里图早就已经有了他的安排…他曾在书里写:” “对于维多利亚的革命工作来说,最大的阻碍在于当代王室的贤明和拥军自重的大贵族,对于维多利亚的普通民众来说,他们手中的力量过于弱小,这让他们就算做出反抗也会非常快地被各路贵族和伦蒂尼姆的军团镇压下去,换句话说,就是需要流很多血。” 老狮王盯着坎伯兰,道:“但这不好,罗伯特,很不好。” “对于我来说,维多利亚这个国度,是我阿斯兰祖祖辈辈经营下来的伟大国度…我们从德拉克的手里抢走了王座,但不代表我们就这样把维多利亚视作了自己一族的私产。” “我不希望未来的人们谈到阿斯兰王室,最先想到的是独夫民贼,阿斯兰是荣耀的,这荣耀必将照耀着维多利亚,直到千年、万年之后!” “所以,陛下…” 老狮王点了点头,平静道:“我会把维多利亚民众的敌人聚集在一起,然后推着他们走向毁灭。” “到了那个时候,维多利亚民众想要掌控这个国家,就变得容易了…” 沓…沓…沓… 脚步声,由远而 近,侍从推开大门,在他身后,是维多利亚的大人物们。 老狮王坐在这里,他的双眼扫过每一个人。 开斯特,卡文迪许,威灵顿,诺曼底,高多汀。 温德米尔没来…她得带着军队防护维多利亚的边境,这也是老狮王刻意安排的结果。 维多利亚在不久后的未来一定会陷入动荡,但是这不代表老狮王要将所有的赌注压在阿加里图和他的学生们身上,当维多利亚走向衰颓的时候,需要有一个人在关键时刻踩一脚刹车。 温德米尔,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菲林女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拦住觊觎维多利亚的野心家们,哪怕让她牺牲自己。 至于说其他的人…就让我们一起随着时代结束吧。 “日安,陛下!” 公爵们立在阶下,他们向着老狮王躬身行礼! 不管公爵们心里想得是何等的悖逆,至少在现在,在老狮王还在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在明面上造次。 没有人想背上一个悖逆君主的名头,毕竟大多数公爵心里都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登上眼前那个座位。 这些人,脑子里只有争权夺利。 老狮王平静道:“诸卿,维多利亚正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我们已经知道,雷姆必拓,丢了。” 公爵们面色阴沉起来,不管他们如何争名夺利,如何野心勃勃,雷姆必拓的陷落都动摇了他们的共同利益,那广袤的土地和富饶的矿场,失去一点都让公爵们感到异常的惋惜。 “陛下,请您下令,集合我们旧日的同盟,远征卡兹戴尔,我们在战场上得到的耻辱,只有在战场上洗刷干净!” 开斯特上前一步道。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开斯特。” 老狮王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但往日的同盟已经不可能集结了。” 他看向威灵顿和卡文迪许,在两人的口中,昔日以维多利亚为首的同盟已经崩盘。 昔日,联军远征卡兹戴尔,那个时候的联军有高卢,有卡西米尔,有乌萨斯,有莱塔尼亚,也有维多利亚。 然而时过境迁,高卢毁灭了,卡西米尔和乌萨斯陷入了长久的斗争,至于莱塔尼亚…从去年维多利亚军团被莱塔尼亚人拦住而不得不绕路而行就可以看出,莱塔尼亚已经不可能在和维多利亚同行了。 当公爵们与国王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维多利亚竟然没有可以同行的盟友了?! “诸卿,现阶段,我们似乎只能依靠自己了。” 老狮王平静道:“不知道各位,哪一个愿意领兵远征卡兹戴尔?” 远征卡兹戴尔? 公爵们沉默了,他们在思考此举的得失。 从长远来说,如果雷姆必拓能被收回来,又或者己方可以覆灭如今的卡兹戴尔,那么维多利亚能得到的回报都是不可想象的。 自阿加里图那一场场直播之后,半个大陆的人都看出了如今维多利亚的衰弱,而在这节骨眼上,一场证明实力的战争是必要的。 但是谈到出兵,公爵们却都有自己的顾忌。 公爵们的想法都很像,他们都想坐上那个位置,但是问题是,他们如果带头出兵,他们受到的损失这无疑是最大的。 当手里的底牌全露出去了,那么自己还能有机会吗? 坎伯兰公爵看着阶下的几人,他此刻的心中只有鄙夷。 这就是所谓维多利亚的支柱,这就是守护维多利亚的伟大者们,在利益与权势面前,他们丝毫没有荣耀与理想的概念! “陛下,臣可以总领军团,为了维多利亚!” 威灵顿公爵上前一步,道:“臣的弟弟,查尔斯·威灵顿可以为了维多利亚牺牲自己,臣也一样可以。” 单纯的谈利益没有由头,就开始说人情了? 威灵顿公爵躬身道:“臣可以率领手下的士兵,为维多利亚夺回属于我们的明珠,但陛下,战争并非儿戏,所以…” “请说吧,威灵顿卿。”老狮王笑着道:“维多利亚需要为勇猛的战士们提供什么?” “雷姆必拓,陛下,我们需要的,只有那片浸染了我们血液的土地。”威灵顿公爵平静道:“我们的士兵需要那片土地,来告慰我们的英灵。” “土地,是国家的。”老狮王摇了摇头,道:“我不可能将土地送给你,威灵顿卿。” “但我可以将税收和矿产送给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弟弟。” 老狮王张开手,道:“在座的诸卿,每一个都是一样的,你们夺回了哪片雷姆必拓的土地,我许诺给你们那片土地上矿产和税收的一半!” “陛下英明!!” 公爵们诚心下拜,他们惊喜于国王的慷慨,在这一刻,维多利亚的顶层实现了空前的团结! 第四十六章 魔神重返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郊外。 时隔多年 ,当沈沐柯再一次踏足这片土地时,他并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大的改观。 伦蒂尼姆依然是和当年一样的繁忙,那沉闷的蒸汽和齿轮咬合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街道两侧的道路上,流浪汉和失业者比比皆是。 这可是伦蒂尼姆啊,是伟大的维多利亚的首都,然而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幸福与美好,只有痛苦的…活着。 摇了摇头,沈沐柯走进中央城区,他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这让他不会被维多利亚人认出来,毕竟某种意义上,他可是个“大明星”!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瓦莱丽蛋糕店,和当年一样,他要了一份糕点和咖啡。 年轻的店长坐到他的对面,笑着向沈沐柯打招呼:“您好啊,先生,看您的样子,应当不是第一次来了?” 沈沐柯笑着点点头,道:“上一次我来到这里,还是1072年。” 十五年前? 店长挠了挠头,道:“那可真是…怪不得我不认识您。” 店长看着店里的装潢和那柜台前的鲜花,道:“如果您是十五年前来过的话,那个时候这家店是我的父母在做,几年前他们感觉到经营店铺太过劳累了,就把这家店传给了我。” “那么你的父母,他们现在…” “ 在乡下,他们去了小丘郡的乡下,那是个挺不错的地方,气候和环境都很不错…呵,您也知道,伦蒂尼姆虽然能赚些钱,但终究不是什么过日子的地方。” 小哥指着那色泽暗淡的玻璃,道:“在这地方做事,我都怕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源石和蒸汽填满。” “哈哈哈哈…”沈沐柯笑着道:“那么,你应当很不喜欢这座城市了?”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小哥摇了摇头,他凑近沈沐柯的脸,低声道:“您看不出来吧?其实,严格来说,我应当是一个塔拉人!” 塔拉人? 沈沐柯挑挑眉毛,道:“这,怎么讲?” 小哥左右看了看,道:“我看您很投缘,也就和您说一说我家的事,我母亲,原来算是高卢人!” “她是高卢一个商贾家庭出身,后来您也知道,高卢不是没了嘛…她就跟着家族来到了小丘郡。” “我父亲,算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塔拉人,他和我母亲结婚,就有了我。” “因为高卢菲林的长相和维多利亚菲林的长相很像,所以我们一家就顶着这面孔在伦蒂尼姆开了店,落了脚。” 听着小哥家族的奋斗史,沈沐柯只感觉啧啧称奇,他突然道:“小哥,你和我说这些真的好么?我印象中,伦蒂尼姆应当是很排斥塔拉人的吧?你就不怕…” “不怕,先生。”小哥笑着为沈沐柯续上一杯咖啡,道:“因为您不会去举报我。” “你就这样确定?” “当然!”小哥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本事,但就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先生,我可以用源石技艺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怀有恶意。” “还有这样的源石技艺?”沈沐柯挑挑眉,看来还是不能太小看泰拉土著的实力啊… 砰!! 砰!砰!砰! 几声铳械的响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沈沐柯望向窗外,他惊讶地看到一个头戴灰色礼帽、身着漆黑作战风衣的高大身影按钮从天而降,他手里握着大口径的带着利刃的铳。 灰礼帽? 这是开斯特公爵手下的灰礼帽? 沈沐柯瞪大眼睛,他指着远处的灰礼帽道:“小哥,那是…” “您问那个?”小哥抿了抿嘴,低声道:“那是来征兵的。” “征兵?” “您不是伦蒂尼姆人吧?”小哥低声道:“前段时间,咱们雷姆必拓那片地,不是让萨卡兹人抢走了么,据说国王非常愤怒,连夜宣召帝国公爵们进入伦蒂尼姆,让那些大人物出兵卡兹戴尔…” “但是您也知道,大公爵们都是何等人精,他们才不想拿着自己的军团上战场呢!” 小哥指着远处的灰礼帽,道:“所以,开斯特大公爵,她就派出自己的部下就地取材…他们在城里城外抓了不少感染者,想把他们送上战场当炮灰…” 小哥摇了摇头,道:“唉,其实说实话,雷姆必拓那块地,它压根就留不住,更何况那个领兵的阿加里图已经证明了雷姆必拓那边的人压根就和维多利亚不是一条心,他们宁可跟着萨卡兹都不跟我们…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说到底,还不是大贵族们舍不得那里的矿…” “可是,如果维多利亚最终夺回了雷姆必拓,维多利亚人不也能跟着受益么?” “跟着受益?”小哥瞪着眼,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您不看报纸和新闻的么?” “您看那雷姆必拓每年产出多少源石和粮食?但维多利亚的普通人的生活改观了?没那回事啊!” “是,维多利亚强大了确实是好事,但关键是,这点家底全在那些议会老爷们手里,时至今日,我们不过也就是如此这般吧。” 听着小哥的抱怨,沈沐柯笑而不语,他看着那灰礼帽打开一处下水口,并从里面抓出来一个…安妮?! 沈沐柯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带着巫师帽的菲林少女,虽然她的身段和以前完全不同,但那倔强的眼睛却完全没变! 是巫女林的安妮!她被抓住了!! 沈沐柯取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道:“不用找了小哥。” 小哥看着沈沐柯披上大衣,快步走出店门,然后就立在了灰礼帽的面前! “诶?!先生,您别…” 铮—— 话音未落,那环绕在沈沐柯身侧的大提琴便大放异彩,那铮铮的琴声,在一瞬间震开了灰礼帽的手。 当啷! 铳械脱手,灰礼帽下意识地望向沈沐柯,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银色的指环铸就音乐魔法的殿堂,在王的面前,灰礼帽只得下拜。 安妮愣在那里,她感到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上午好啊,小女巫。”沈沐柯恢复了容貌,笑着将倒在地上的安妮抱起来,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总被人欺负啊?” “阿加…里图?!”安妮惊讶地看着沈沐柯,下一秒,她搂住了沈沐柯的脖颈,如同当年一般,依偎在魔神的怀里。 “别害怕,安妮,我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巫女林与灰翼 灰礼帽那强悍的心里防线在魔神面前并不坚固,沈沐柯只是释放了些许布锐斯的神威,就让他不得不以面对王者那般颓然下拜。 沈沐柯平静地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里的骚乱很快就会引来注意,必处不可久留。 “小女巫?我们得去见阿里安娜首领,为我指路吧。” “呜…先往前走吧。”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抱起安妮,向前走去。 能再见到安妮,属实是个意外之喜,要知道沈沐柯行走大地数十年间,见惯了离别与相识,相较之下,久别重逢就变得难能可贵了。 沈沐柯怀里抱着那仿佛棉花糖一般的小女巫,只感觉不愧是菲林,就连触感和温度都这么…猫。 沈沐柯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已经逐渐褪去青涩的菲林少女,这个安妮在被他抱在怀里时已经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丝…羞涩和喜悦。 感受着怀里的少女逐渐提高的体温,沈沐柯挑挑眉毛,道:“你怎么了,安妮?怎么突然间…” “啊!!没事没事!我没事啊!!” 安妮挣扎着从沈沐柯的怀里扑腾出来,她晕晕乎乎地摇了摇头,道:“我没受伤的…让我自己走吧!” 奇怪的丫头… 沈沐柯看着这个与十几年前大不一样的小姑娘,感慨万千。 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这个小女巫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她在夜里闯进自己的别馆,想要把自己这个“嫌疑人”绳之以法。 幸好最后证明一切都是误会,而那个被拐走的夜烟小姑娘也被救了回来,大家皆大欢喜。 沈沐柯跟在安妮身后,看着这个少女日渐成长的身段…我去,这要是放在方舟里,估计怎么也得是五星强度吧? 诶,这么说也不行,毕竟五星术士的强度也就那么回事…那就六星吧,好歹有个保底,毕竟六星再拉也得有个底线吧? 你说是不是,伺夜?( ̄▽ ̄) 安妮并不知道沈沐柯在想什么,她只是感到了久违的安心,阿加里图回来了,大家就都有救了。 “安妮?你是怎么被灰礼帽盯上的?”沈沐柯突然道。 安妮的法术很独特,尤其擅长隐藏和潜行,按理说,她应当是不会在大街上被人发现的。 “那些灰礼帽,他们抓了不少巫女林的同伴们…”安妮的神色暗淡下来,道:“有些同伴承受不住他们的拷问…巫女林的法术,有不少都被透露给那些大贵族的爪牙了…” 沈沐柯沉默着跟上安妮,他拉住小姑娘的手,想要开口安慰,但安妮小姑娘却在这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 “我知道的,阿加里图,我都知道。” 安妮摇了摇头,道:“大家都没有错,无论他们是否出卖了同伴,他们也是有苦难言的…一切,都应当归咎于那些刽子手!” 沈沐柯点了点头,安妮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也很欣慰。 “我们到了!” 在穿过重重阻碍,又越过一道道法术禁制,安妮来到了巫女林目前的据点。 “这里…这不是伦蒂尼姆地下室么?” 沈沐柯挑挑眉毛,眼前这处据点,就是当年他与凯尔希共事过的地方,那个时候,这个组织的会员还有坎伯兰公爵和杰弗里·梅斯骑士,以及巫女林的首领阿里安娜女士。 “是的。”安妮将 手中的书按到墙上,一边解锁,一边道:“坎伯兰先生,是他把这里托付给了首领…我们的大多数同伴才能依靠这里保存下来。” 沈沐柯点了点头,等待着安妮将大门打开。 咕噜…… 似乎是某种吞咽的声音,在声音之后,伦蒂尼姆地下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是某种生物在守门? 沈沐柯眨眨眼,他想看穿这里的秘密,但一声熟悉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阿加里图嘛?你回来了?” 沈沐柯向声源处望去,阿里安娜,这个巫女林的首领平静地坐在那里,她还带着那标志性的宽大巫师帽,以及那一袭黑色的衣裙。 她还是如当年那般美艳动人,但那鬓角的银丝,也告诉了沈沐柯,这个伟大的女巫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安妮的目送中,沈沐柯走进房间,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房间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 这里的空间不大,而巫女林的诸多成员都在这里,因此显得摩肩接踵,但仔细观察,他之间的“图层”似乎并不在一块,因此众人在移动时就如同3D穿模了一样,而他们本人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异常。 这是…法术的效果? 沈沐柯眯起眼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妙的法术,话说魔神拉默的力量也不过如此了吧? “日安,阿里安娜女士。” “日安,阿加里图先生。” 沈沐柯笑着走向阿里安娜,他随意地拉过一把椅子,道:“很精妙的法术,女士。” “总还是要会一些本事的,不然也无法保护大家了。” 沈沐柯不置可否,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道:“这是空间的法术?类似于平行时空?” “算是吧。”阿里安娜点点头,道:“用法术为所有人开辟出独立的空间,让所有人都单独占据一整个【地下室】,除我和少数几个核心成员之外,别人无法观测和影响到那些独立的空间,这也保证了安全。” “精妙的设计,阿里安娜女士。” “其实并不完美。”阿里安娜摇了摇头,略显无奈道:“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个法术就会失效,重叠的时空会让所有人重回原点,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那就成物理穿模了。 “阿加里图,你回到伦蒂尼姆,不会只是来拜访老朋友的吧?”阿里安娜笑着道:“说说吧,你是来做什么的?又是怎么会遇到安妮的?”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把自己遇到安妮时的遭遇说了一遍,又问道:“阿里安娜女士,伦蒂尼姆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街上看到了灰礼帽?那不是开斯特公爵的人么?伦蒂尼姆的大事小情,不是应当由坎伯兰公爵的【灰翼】来监管的么?” “灰翼?”阿里安娜沉默半晌,道:“灰翼嘛?他们当然还在,只是,他们现在,得比我们藏得更深才行啊…” 第四十八章 牺牲 “他们现在,得比我们藏得更深才行。” 灰翼们的情况这么严峻的吗? 沈沐柯回忆着那些身着灰底白羽大衣的特工们,那些大多是出身贫苦的年轻人,他们怀着报国热情加入了坎伯兰公爵的队伍,在伦蒂尼姆时间和之后的诸多事件中做出不少贡献。 他们是街头的英雄,他们曾经在灾后解救了不少民众,就连感染者,都对他们的作风赞叹不已。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需要躲起来了吗? 阿里安娜叹了口气,道:“国王把公爵们召进了伦蒂尼姆,这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 “是确有其事的。”阿里安娜道:“在丢失雷姆必拓之后,国王就陷入了疯狂…” 阿里安娜突然停顿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从维多利亚手里夺走雷姆必拓的人。 “请继续,阿里安娜女士。”沈沐柯笑着道:“我的确让维多利亚失去了一整块殖民地,但老实讲,我并不憎恨维多利亚本身。” “我只站在公理和美好未来这边,维多利亚也好,卡兹戴尔也好,都算不上我的朋友或者敌人。” “你这样的觉悟…难怪你可以做到那些事。” 阿里安娜笑着继续道:“国王把公爵们召进了伦蒂尼姆,他要求公爵们履行责任,出兵征讨卡兹戴尔。” “那么,公爵们的反应是…” “取之于民。”阿里安娜摇了摇头,道:“公爵们不愿意动用自己的军团,他们只想得利,却不想付出。” “所以,他们开始抓壮丁了?”沈沐柯挑挑眉毛,道:“想必他们抓得不仅是感染者,还有穷苦工人和失业者吧?” “这也就是灰翼要隐藏起来的原因吧?如果被那些公爵们发现坎伯兰公爵手里有一支可以笼罩整个伦蒂尼姆的强大特工部队,他们一定会对坎伯兰和老国王有所提 防。” 沈沐柯笑着道:“公爵们可不想这个城市有一批随时监控自己行为的人。” “呵,你真的很了解他们啊。” 不过都是常规操作罢了,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普通人为了他们的利益走上战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战争中,政治家提供弹药,富人提供食物,穷人提供孩子……当战争结束后,政客们取回剩余的弹药,富人种更多的粮食,穷人寻找孩子的坟墓。 在如今的维多利亚,很难说他们开战的理由是否符合正义,甚至连是否合理都不好说。 不过…老狮王这一手,我怎么感觉不像是他能整出来的活呢? 沈沐柯沉思着,他是很了解维多利亚这位老狮王的,他虽然终究是个封建君主,但从个人能力上讲,他还是明智且贤德的。 一个有智慧的贤德的君主,他不会不清楚把那些拥兵自重且野心勃勃的大公爵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退一万步讲,他都不应当在这时候把公爵们召进伦蒂尼姆。 “除非…他想把所有的大贵族都聚到伦蒂尼姆,然后一次性全部解决?” 沈沐柯瞪大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get到了老狮王的意思了。 “老狮王啊…您可真是,难怪,难怪。” 不得不说啊,老狮王在这方面还是有着惊人的觉悟和政治嗅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他竟然可以明晰维多利亚的主要问题在于国王与贵族组成的制度,并且还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作为一个“牺牲品”来推动国家向前进步。我去,这觉悟,自己革自己的命? 感慨着老狮王的觉悟,沈沐柯突然问道:“维娜呢?王女亚历山德丽娜在皇庭么?” “你,这话怎么说?”阿里安娜疑惑道。 “那我换个问法,阿里安娜女士,你知道坎伯兰公爵的女儿,阿勒黛·坎伯兰在哪吗?” “那一位大小姐,前段时间,被坎伯兰公爵的部下和我们的同伴一起护送着出了中心城区,好像,是去了贫民窟?” “那就是了。”沈沐柯笑着道:“年幼的狮子已经踏上了通往伟大的道路,那么她的身边,必然有高洁者誓死相随。” 沈沐柯立起身,道:“今天可以见到您,我很高兴,阿里安娜女士。” “感谢您告诉我这些,接下来,我也就有了前进的方向了。” “阿加里图,你要如何做?”阿里安娜道。 “既然老狮王已经为我们布好了局,那么我们要做的,也就只有落子而已。” “阿加里图!” 阿里安娜叫住了沈沐柯,道:“有什么需要巫女林做的,尽管开口,我们大家都很信任你。” “那就请女士先替我感谢大家的信任。”沈沐柯笑着道:“当时机成熟,我会需要巫女林的配合。” “没问题。”阿里安娜点了点头,她顿了顿,突然道:“小阿烟长大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之后吧,女士,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 皇庭,骑士高塔。 高耸的塔楼里,杰弗里·梅斯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眼下这个特殊时期,他的工作量总是异常得多。 他像往常一样,卸下甲胄和佩剑,穿着宽松的长袍躺下。 吱呀—— 呼! 急促的呼吸后,长剑已经握在手里,杰弗里立在床头,望向来者。 那是一个头戴巫师帽、身着黑袍的青年。 “阿加里图?!” 杰弗里无奈地将长剑收进鞘中,颇有些无奈道:“你怎么又走窗户?你就不能走门嘛?” “走门?” 沈沐柯皱着眉头,道:“你住的这个地方,四面八方、从上到下就没有第二个窗户,我要是走门,得爬几千节楼梯!” “好吧,我后续会考虑在楼上修个窗户。” 看吧,人都是折中的。 当你说要他搬家的时候,他就会考虑开窗的事了。 “说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杰弗里坐在椅子上,倒上两杯利口酒,道:“你是为了推翻国王和公爵们来的?” “你这话…我竟然能听到一个塔楼骑士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塔楼骑士?那又如何呢?”杰弗里笑着饮下一杯酒,道:“塔楼骑士,守护王室的骑士,我们忠于王室,忠于国王,我们可以为了保护国王而死!” “按理说,你,阿加里图,你应当是我的死敌。” “但我不能,阿加里图,因为这同样也是由于国王的命令。” 杰弗里平静道:“为了执行王的命令,我可以扫清眼前的一切障碍。” “阿加里图,你想知道这一次,王向我们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吗?” “是什么?” “解放维多利亚。将她从贵族与王权中解放出来!” 杰弗里取出一个卷 轴,郑重地将它交给沈沐柯,道:“这上面,是伦蒂尼姆灰翼的所有据点所在地,上面还有关于联络灰翼的暗号以及支持他们活动的装备仓库所在。” “阿加里图,国王早就知道你会回来,因此,坎伯兰公爵和国王陛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从现在开始,伦蒂尼姆的灰翼,由名为阿加里图的人掌控。” “维多利亚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第四十九章 格拉斯哥帮 沓…沓…沓… 贫民窟里,裹着灰色大衣的青年们踩过水坑,他们安静,他们沉稳,他们步履匆匆,他们整齐有序。 他们是伦蒂尼姆的灰翼,也是现如今这个国家的敌人。 每个灰翼都铭记着来自坎伯兰公爵的最后一条命令: “从公爵们进入伦蒂尼姆开始,你们的领导者就不再是我了。” “很快,你们就会有一个真正值得跟随的领袖,他会带着你们前进,把维多利亚,这个强大的国家变成伟大的国家。” “他会带着我的暗号来找你们,而你们要做的,只有跟随他,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 灰翼们也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公爵大人,我们如何能信任您之外的领导者?” “你们会信任他的,这世界上所有受苦受难的人,都应当信任他。” …… “坎伯兰大人…”灰翼们在心里默念着坎伯兰的名号,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他们在互相串联,在各个公爵都在蚕食伦蒂尼姆的时候,他们需要时刻保证彼此间的联络。 咕咕咕…咕咕咕… 羽鸽的叫声,自远方传来。 “羽鸽…是暗语。” 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停下脚步,听着那羽鸽的叫声在耳边回荡。 伦蒂尼姆的贫民窟是没有羽鸽的,因为这里的环境很差,羽鸽活不下来。 “当鸽鸣响彻伦蒂尼姆,那必有灰翼拂过人间。” “是我们的领袖,他来了!” “跟上他!跟上他!” 沓…沓…沓… …… 即使是在伟大的维多利亚,即使是在伦蒂尼姆,也有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对于初次来到贫民窟的维娜来说,几乎每天都是全新的体验。 虽然这体验并不怎么好就是了。 尽管她已经在书里,在沈沐柯那,把伦蒂尼姆穷苦人的生活想象得足够悲惨,但她最终还是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差了现实一筹。 维多利亚实实在在给了维娜一点小小的老派世界帝国震撼! 原本,维娜以为,贫民的生活也就是没什么钱,再加吃不饱穿不暖而已。 而当她真的踏足这片阴暗的土地,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有人终身是靠着吃富裕城区的剩菜过活的,要知道,这可是维多利亚,这可是伦蒂尼姆啊! 这片大地上很少有哪一座城市比伦蒂尼姆更加富裕了吧?很少有哪一座城市比伦蒂尼姆科技水平更高了吧? 但是就是这里,依然有大量的贫民过着吃泔水的生活,因为他们吃不到正经的东西,所以大多都会因此而生病,而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有钱去看病呢? 于是,恶性循环来了。 吃不饱饭的人在生了病之后同样也得不到治疗,他们就这样在这里痛苦地忍耐着,直到死亡。 维娜发现,在贫民窟里,感染者反而是不怎么受歧视的,因为在这里,源石病是众多疾病里破坏力最小的一个。 维娜沉默着走上一个“山坡”,这里是伦蒂尼姆外围的废弃物回收场,成堆的“废物”被倾泄在这里,这里也是贫民窟里的民众每天都要来的地方。 运气好,这里会有保存完整的罐头和可用的材料。 银色短发的菲林就跟在维娜的身边,昔日的大小姐阿勒黛·坎伯兰在这段时间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冲击。 作为“高洁的坎伯兰”的女儿,阿勒黛是浪漫如夏花般的少女,她对鲜花与诗,骑士与王有着近乎梦幻的幻想,因此,当坎伯兰公爵让她跟上维娜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充满向往的。 但很快,梦醒了。 阿勒黛从那时才明白,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骑士与贤王都无从下手的难题,原来面包可以压垮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国家! “喂!!前面那两个!对,就是你们俩!!” 一声喧哗的喊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闷,维娜和阿勒黛回过头去—— 一群人,大多是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穿着街头风浓郁的衣服,手上还持着钢管和拳套。 为首的是两个与维娜她们年龄相仿的少女,都是菲林,一个白色长发、打扮中性假小子,一个则是金色黑皮肤的辣妹。 “你们是…” “我们是格拉斯哥帮!” 为首的白发菲林大声道,似乎她能从自己的声音里获得力量一般,她毫不避 讳地展示自己脸上的疤痕和那对银光闪闪的拳刃。 “我叫因陀罗!以前没见过你们两个…不知道这里是格拉斯哥帮的地盘嘛?” 因陀罗的目光扫过维娜两人,她皱了皱眉毛,指着阿勒黛有些疑惑道:“你…是哪个贵族家的大小姐?怎么上这来玩了?” 被看出来了? 阿勒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维娜适时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们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因陀罗眨眨眼,道:“你们两个新来的,要不要加入我们?跟着我们,你们就可以在这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是嘛,格拉斯哥帮,这么厉害?”维娜笑着打趣道:“那是不是说,我们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报出你们的名号,就能幸免于难了?” “那是自然!” 见到这一幕,因陀罗身后的摩根无奈地扶着额头,她凑到因陀罗身后低声道:“还笑,她在耍你呢!” “耍我?!”因陀罗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将手中的拳刃重重一敲:“你敢耍我,那就是做好了和我干一架的准备喽?” “维娜,我们还是…” 维娜摇了摇头,她拍了拍阿勒黛的手背,低声道:“别担心,阿勒黛,不会有事的。” 阿斯兰的斗争血脉在这一刻逐渐苏醒,将身上黑色的夹克褪下,维娜向前一步。 “你也找个武器,别说我欺负你!” “武器的话…” 维娜环顾四周,最终,她在一堆散乱的杂物里扯出一柄铁锤。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 “这个还可以用…这个应当也可以。啊,这个,这个缺了两个重要的零件…带回去拆成散件吧。” 和维娜与阿勒黛的悲悯和愤恨不同,艾利奥特在看到伦蒂尼姆贫民窟的这个废弃物回收场的时候,他是非常兴奋的。 垃圾可不代表废物,艾利奥特鄙视那些不识货的家伙。 在他看来,那些已经被遗弃的零件和机械,在进行简单的维修和零件补充之后,都可以再次发挥原本的作用,甚至很多已经完全不能运转的东西,构成它们本身的材料也值得回收。 “该说真不愧是维多利亚吗?在各种方面都是如此地…奢侈。” 将收集来的种种物件汇聚在一起,艾利奥特把它们打包拖走。 “维娜!阿勒黛!我们可以…” 满载而归的艾利奥特愣在那里,他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山坡下,维娜肆意地坐在那里,周围满是倒在地上的帮派小混混。 在维娜身下,还压着一个白发的不良少女,她毫无威严地趴在地上,显然是刚刚被阿斯兰的少女狠狠滴教育了一番。 维娜揪住那布满黑白条纹的长尾巴一扯,威胁道:“服不服?不服再来啊!” “啊啊啊别扯别扯!!我服啦服啦!”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了?!” “啊啊啊不敢了不敢了!” 这…这都什么情况啊? “艾利奥特?你回来了?”维娜抬起头笑着向艾利奥特打招呼,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以后一段时间的住所找到了,组织也找到了。” “就叫格拉斯哥帮。” 第五十章 奇妙脑洞 伦蒂尼姆,海布里区。 发出了暗号的沈沐柯正等待着,等待着灰翼们的到来。 翻看着眼前的名册,沈沐柯忽然发现这些由坎伯兰公爵选择的成员都非常特殊。 公爵选的,基本都是曾有过从军经验,并且被大贵族和政客们压榨,没有得到什么良好回报的失意者,换句话说,他们都对权贵不满。 “在某种意义上,对权贵怀有不满的人思想上就倾向于左派。” 这样想着,沈沐柯缓缓走进面前的厂房区。 这里是皇家戴尔兵工厂。 他以前曾经在这附近开过店,因此对这里了如指掌。 “伦蒂尼姆的灰翼,这个来自坎伯兰公爵的情报组织竟然把据点设置在了皇家戴尔兵工厂的一座闲置的地下仓库…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么?” 要知道现在正是整个维多利亚都在积极备战的阶段,整个皇家戴尔兵工厂开足了马力在生产武器装备,然而灰翼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开辟了一个据点? 怪不得杰弗里说那张图上还包括灰翼组织的装备和补给呢,如果据点上面就是一座开足马力的兵工厂,那确实不缺物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一声爆喝,让沈沐柯下意识地愣在那里。 花白胡子的老工人敲着手里的扳手,他十分戒备地盯着沈沐柯,道:“嘿,我说小哥,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兵工厂,可不是商业街,可不是你这样的少爷该来的地方!” 老工人看沈沐柯没有反应,顿了顿,接着道 :“这可正在制造炮弹呢!一不小心可能要伤了你嘞!” “我知道,科德大叔,我知道。”沈沐柯笑着转过身,道:“您还是那么精神。” 当啷! 扳手掉在地上,这下轮到老工人科德愣住了。 “阿加里图先生?真是阿加里图先生?我的天,难道我眼花了?” “您没眼花,科德大叔。”沈沐柯走到老工人面前,将他落下的扳手捡起来,又递给他道:“我回来了。” …… 噔! 噔! 噔! 工厂里,炙热的火焰与钢铁交织在一起,一套套甲胄,一柄柄利刃,一枚枚炮弹,就这样在流水线上完工。 它们是工人的作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们也将夺走另一批工人的命。 但是今天,“意外”来了。 铛铛铛铛!! 清脆的铜铃宣告着来自老科德的喜悦,老工人兴奋地举着扳手和铜铃冲进厂房,他要宣布一件喜事。 “老科德,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了!”老科德拍着面前的栏杆,道:“工友们!我们的朋友,那追求自由的英雄回到伦蒂尼姆啦!” “阿加里图,阿加里图回来啦!” 沈沐柯曾经想过自己回到伦蒂尼姆,见到这些昔日的熟人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保守了。 在他迈进厂房,一众工友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这些灰头土脸的壮汉们几个呼吸就跨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围了起来。 “阿加里图?” “真是阿加里图!” “你怎么回来了?雷姆必拓那边的事完了?” “我看了你的直播,我得说,你的演讲可比议会里那些老爷强多了!” “后来怎么样了?你拿下雷姆必拓了吗?你的远征军呢?” “我们只看了你第一次的直播,后面议会和皇庭那边就来人收走了大屏幕和收音机,我们就不知道了。” 沈沐柯被工人们的热情打乱了所有思路,他原本是想跟着老科德低调地进来,然后顺势前往地下等待灰翼组织来集合的。 却没想到老科德一进厂房就来了这么一出…这下“暴露身份”了。 不过,倒也不算坏事,正好可以和工人们交流交流嘛。 因为皇家戴尔兵工厂的管理者们只负责下指标和验收,在这里的都是普通工人,所以这里还是相当安全的。 沈沐柯被工人们簇拥着坐下,从这些工人们的话语里,沈沐柯充分了解了最近的舆情。 雷姆必拓的失陷并没有让阿加里图成为维多利亚民众的敌人,反而是他那正气凛然的演讲和光明磊落的理想信念感染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好多工人把他当成英雄,比如老科德。 据“知情人士”说,老科德已经不止一次地说出:要是我家那臭小子能有阿加里图小哥一半出息就好了! 老科德的故事也反应了工人们的心声,他们对于那片远在千里之外的雷姆必拓没什么兴趣,因为那片土地无论是有还是没有,他们都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名为阿加里图的人说的那些话可是动人心弦啊! “向一切掠夺者和野心家发起挑战!” 多么振奋的口号! 工人们是怀有朴素的情感的,他们不在乎那些政客画的大饼,但他们是真的在乎那看得见的希望。 “阿加里图先生,您这次回来,是来救我们的吗?” “阿加里图先生,您是不知道啊。十多年前,伦蒂尼姆在经历那次危机之后,议会那边就把我们的薪水和待遇一降再降,说什么困难时期,不得以削减一点。呵,我信他个龟龟!自伦蒂尼姆危机之后,我们的薪水就没涨回来过!如果不是您开了那场直播,我们都快忘了这个国家还有块名叫雷姆必拓的地呢!” 所谓幸福总是相似,而苦难却花样繁多。 这些工人们长期处于高压之下,他们早就受够了来自权贵们的压榨,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拯救他们。 而今天,那个反抗权贵并最终取得了一些成绩的阿加里图先生回来了。 在当时,沈沐柯开启那场面向大陆的直播之前,大多数工人们都不相信那个向维多利亚挑战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卖凉茶和草药的小哥,直到亲眼目睹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阿加里图真是阿加里图。 沈沐柯被工人们团团围住,他简短而又清晰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 “阿加里图先生,雷姆必拓的战事如何了?” “萨卡兹的勇士们和雷姆必拓的工人们取得了胜利,掠夺者都被打跑了。” “最近伦蒂尼姆城里在征兵,是不是又要反攻?” “正是,贵族和政客们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还想要重回雷姆必拓。” “阿加里图先生,您会来这里,是要来对 付维多利亚的吗?” “不是对付,而是改变,我不希望维多利亚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继续走下去了,在这方面,各位与我应当是一样的想法吧?” 外围的工人们不断涌上来,他们的问题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不少问赫德雷和那个扛摄像机的伊内丝小姐是什么关系的。 沈沐柯强忍着笑,告诉对方两人只是单纯的战友关系,这才打住了对方的奇妙脑洞。 果然,这世界上从来不缺磕CP的啊。 第五十一章 灰翼集结 沈沐柯感觉工人同志们的关注点在某些时候总是如此清奇,以至于他不得不消耗比谈意识形态更大的精力来解释远征军队伍里的人际关系。 “伊内丝是个卡普里尼,她都不是萨卡兹,她怎么可能跟赫德雷是情侣呢?” “什么你问她的角?那是她自己磨的。您总不能因为她长得像就认为她是吧?” “哈米尔和Logos也没啥关系,是的他俩不是兄妹,当然也不是姐弟,他俩只是单纯的长得都很好看而已。” 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足足持续了半个钟头,气氛越发活跃的同时也让沈沐柯哭笑不得。 这都啥跟啥啊,话说这就是最朴实的幽默吗? 咕…咕…咕… 羽鸽的声音再一次传到沈沐柯的耳朵里,他顿了顿,知道灰翼们已经到了工厂的外围。 “各位,各位!” 沈沐柯站起身,他大声道:“能再一次与各位交流,这是让我欣喜的,但是各位,我现在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所以,各位,请稍安勿躁,我得去忙活一下了。” 工人们安静了下来,他们向着沈沐柯报以善意的笑,然后缓缓散开,为他让出道路。 “感谢各位。” 在一众饱含着期许与崇敬的视线中,沈沐柯扶了扶帽子,向鸽哨声处走去。 …… 吱呀—— 锈蚀的铁门被轻轻推开,在短暂的沉寂后,数道人影闪了进来。 他们走进厂房,看到那头戴巫师帽的青年缓缓转身。 “阿加里图?!”有人认出了沈沐柯,他的语气惊讶又欣喜。 听到声音的沈沐柯忍不住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之前被坎伯兰公爵统领的情报组织,灰翼的成员能在认出自己之后有这样的反应是好事,这显示出他们是心向变革的。 但是你作为一个情报组织,在接头的时候这么失态真的好么? 沈沐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些来自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还是专业素养不高,整得跟草台班子似的,对付普通的敌人还可以,但要是对上真正的高手,一下子就会被抓住破绽! 在这一点上,这些灰翼还真不如萨卡兹那些经过训练的荒野老兵。 老兵都知道什么叫令行禁止和等级分明,他们是专业的。 摇了摇头,将思想隐藏起来,沈沐柯上前一步道:“如果我说我来自西方。” “那么你就是阿斯兰的朋友。”灰翼们回答。 “如果我说我来自东方。” “那么你就是这片大地的朋友!”灰翼们回答。 “如果我说我需要勇士助我。” “那么我们就来助你!!” 铿锵有力的话语笼罩在厂房,几十个灰翼抬起手,向沈沐柯敬礼—— “伦蒂尼姆的灰翼,向领袖报到!” …… 乌萨斯,北方荒原,村庄之内。 土坯和茅草搭建的小屋里,龙女褪下那重重的绷带,她一路上所受的伤痛痊愈了。 “如果有足够的药品…这点伤早就好了…” 塔露拉颇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以她那强大的血统,竟然还需要几个月才把伤养好,不是因为伤有多重,完全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和条件太差。 “我这样的人,都要这么旧的时间来养伤…那那些普通的农夫和工人呢?他们受了伤,生了病,又会怎么样呢?” 塔露拉的神色暗淡下来,她抚摸着手里那把剑,沉默不语。 “你恢复的怎样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阿丽娜,那白发的埃拉菲亚掀开厚重的帘子,她端着一碗用土豆、野菜和羽兽卵制成的汤走进来,道:“塔露拉,你感觉如何了?” “很好了,阿丽娜。” 塔露拉露出真挚的笑容,这段时间,她很开心,因为她终于有了一个朋友。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塔露拉就被黑蛇带到了乌萨斯,那个时候她就认识两个对她影响至深的人。 一个是科西切,一个是阿加里图。 前者是敌人,后者是老师。 是的,严格来讲,塔露拉没有少年时代。 正常的少年时代,应当是与同龄人一起度过的,然而塔露拉从十多岁开始就失去了这种美好的东西。 她总是形单影只,总是孤独,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为 自己可以在那种环境中坚持下去而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不是阿加里图老师总是给予自己鼓励和帮助,自己八成就要变成科西切构想中的那种人了。 “嗯嗯~”阿丽娜笑着把手里的碗塞进塔露拉的手里,道:“喝了吧,你现在还不算完全康复。” “谢谢…”塔露拉端着碗,看着那几乎看不到油水的汤。 这当然不是什么美食,塔露拉这些年在科西切的官邸里喝的任何一顿下午茶都比这豪华得多,但塔露拉清楚地知道,这是这个村庄里,几乎要在过节的时候才能喝到的“好东西”。 将那汤喝下一点,塔露拉看着眼前的阿丽娜逐渐绽放的笑容,好奇道: “阿丽娜,你怎么总是笑盈盈的?” “笑?笑还有什么理由么?”阿丽娜惊讶地回答道:“难道整天愁眉苦脸就是正常的了么?” “可是,也没什么可笑的不是么?”塔露拉抚摸着那碗沿上的缺口,道。 “哦~我知道了!” 阿丽娜坐在塔露拉身边,她的目光逐渐柔和: “你觉得,这里的生活怎么样呢?” “很困难,阿丽娜,跟我以前的物质生活比起来,很困难。”塔露拉低声道:“我简直没法想象村里的人是如何在这样的日子里度过每一天的。” “可我们就是这样度过来了。”阿丽娜道:“不仅如此,我们还保留了每周一次的歌会和舞会,我们的生活充实又欢乐。” “可是…” “塔露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丽娜平静道:“想知道吗?我们生活的理由。” “…请说吧。” 阿丽娜站起身,她望向窗外: “塔露拉,你知道吗?在雪原上,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 “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一场天灾,一场疾病,甚至一个寻常的意外,都有可能会夺走他们的命。” “但是这就意味着我们应当终日活在苦闷之中了吗?” “不,绝不应当!” 阿丽娜拉起塔露拉的手,道:“塔露拉,我们决不能因生活的苦痛而放弃歌唱,正是因为世界已经足够艰难,我们才要高唱着向光明前进!” 第五十二章 一个幽灵 和沈沐柯料想的一样,即使是最最坚强的斗士,塔露拉也有属于她的弱点所在。 一个人的性格和经历会决定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塔露拉既是如此。 塔露拉的不幸经历让她走上了反抗命运与旧有规则的道路,但同样的,依靠痛苦和愤懑可是没法完成解放的伟大理想的。 斗士塔露拉,她的一生充斥着各种悲情与苦痛,她是踏着荆棘向前进的,这样很好,但也要有人给她片刻温暖。 这个送温暖的人,不能是阿加里图,也不能是其他的什么人,只能是阿丽娜。 这也就是阿丽娜的作用,塔露拉负责引领团队,她负责引领塔露拉。 “要出去走走吗?” “好。” …… 乌萨斯的北方雪原,每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耕种、生长、收获,而这也就意味着粮食的亩产量绝不会多,因此为求温饱,农夫们不得不使用另类的“人海战术”,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开垦了大片农田,尽可能多种一些,这样才能勉强维持温饱。 这种农业生产模式其实非常脆弱,因为田地一旦遭遇天灾,无论是什么种类什么烈度,当年的粮食产量就一定会下降,那么就要迁徙,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而除去天灾会影响人们的生活,还有人祸。 乌萨斯长年累月的战争让粮食的需求大大增加,毕竟你不能要求那些政客和军官们自己种地,因为这些需求就毫无保留甚至变本加厉地压在了普通民众身上。 一个农夫,辛劳一年的成果,最后可能有半数都要交给乌萨斯那些不事生产的上层,要是倒霉遇到天灾,可能都交不齐赋税,甚至还要被抓走充做劳力。 这就是脱胎于乌萨斯庞大的军国体系以及落后的生产模式的乱象,在先皇时期,这些问题在乌萨斯军国的节节胜利,以战养战的状态下还能糊弄过去,但是现在不行了。 乌萨斯在费奥多尔的改革下,已经十多年不动干戈了,虽然的确减少了战争的开销,但皇帝却没能完成裁军,乌萨斯依然有大批量的没有战争却依旧在吃粮饷不干活的军团,他们不事生产,也不会生产,在这个时期,就是在空耗国力。 费奥多尔当然想裁军,但奈何现在的军官集团是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自己没办法对这些人下手。 问题就这样僵持着,始终得不到解决。 走在雪地上,感受着那脚下松软的雪与冻得坚硬无比的土地,塔露拉感慨万千。 在以前,她曾经以为,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最大的敌人是源石,是不可治愈的矿石病绝症 。 但阿加里图老师告诉了她,不是的,源石不是造成一切问题的元凶,人才是。 而今天,在和阿丽娜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塔露拉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阶级之间的血与泪。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贵族,他们可以在一个世界上最贫困的地方享受着世界顶尖的奢华生活,并且他们习以为常,甚至长久以来的历史让他们有了来自血脉来自姓氏的优越感,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世界的主人。 “科西切…他就是这样的人…原来如此,难怪他…” “怎么了么?”阿丽娜关切道。 “没什么,阿丽娜,没什么…”塔露拉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一个幽灵,一个孤独的幽灵,在泰拉大地上游荡…” “它是被那些旧势力的资本家和剥削者们创造出来的,而这幽灵的怒火,终于要点燃了…” “它会将一切掠夺者和野心家燃烧殆尽,那些贵族,皇帝,残暴的匪军和贪婪的资本家,都将被一一驱逐消灭!” “你在说什么,塔露拉?”阿丽娜拉住塔露拉的手,道:“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没有失去理智,阿丽娜,我很冷静。”塔露拉笑了,她轻抚着阿丽娜的手指,道:“我只是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明白了老师那些道理的来源。” 塔露拉望向远方,原来这就是您让我在这里留下的原因吗,只有理解了真理的来处,才能推动它走向彼岸。 “这个幽灵,它名为整合,它是被腐败的贵族与资本家们创造出来的,是被受压迫者与受苦难者发现,它带着满腔的怒火,必定要燃尽腐朽的旧世界,而新的世界,将会在这里起步!” “阿丽娜!” “我在。”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去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让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我们的队伍?” “是的,阿丽娜,我已做好了准备,我要高举着一面伟大的旗,让这个不公的、充满苦难的世界彻底改变!为此,我需要一些同志,阿丽娜,你愿意加入吗?” “这个…”塔露拉的思路很快,阿丽娜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但她还是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好啊,塔露拉,我愿意加入,但我想,这个组织应当不能只有两个人吧?” “是这样没错!” 塔露拉望向北方,道:“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伙伴,阿丽娜,你知道北原的游击队吗?” …… 乌萨斯北方的荒原之上,有些很多神秘的东西。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皇帝的内卫和邪魔,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萨米人,这些都为北方的神秘增色不少。 然而在这些口口相传的传说里,有一个,却非常接地气—— 游击队。 一支由感染者、矿工、反叛军人和奴隶组成的队伍。 他们的长官具体为谁,乌萨斯人并不知晓,但那如渊似海的强大伟力却让所有乌萨斯矿场和农场的管理者们闻风丧胆,他们惧怕游击队,甚至高于惧怕邪魔。 因为邪魔只是传说,而游击队是真的会为了感染者和矿工农奴们出头的! 嗤啦—— 钢铁划过钢铁,那飞溅的火星点亮了黑暗,又是一处矿场被游击队攻破,大量的矿工被解救出来。 这些矿工,有些是重症的感染者,他们会被游击队通过一些来自萨米的同志们送出乌萨斯养病。 而一些症状较轻的或者干脆没有源石病的人,则令他们自己离开。 当然,也有很多人也心向游击队,他们想加入游击队,加入到反抗乌萨斯暴政的队伍中。 那身着重甲的游击队盾卫搓了搓手,从厚重的甲片里取出一本本小册子,递给那些人。 《革命理论基础第三版》 ——阿加里图著。 “看看吧,不认字的话,我可以念给你们听,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加入我们。”盾卫平静道:“看不懂,也无妨,这是我们从乌萨斯的军队里偶然获得的,也是我们游击队的指导思想。” “如果你们想要加入我们,那么就先接受这份思想吧。” 第五十三章 布局 沈沐柯对于灰翼们的安排其实非常简单,他知道,现阶段公爵们的耳目已经把整个伦蒂尼姆笼罩住了,这个时候再去刺探他们的虚实纯属自投罗网,不仅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有可能会让这已经隐藏好了的灰翼组织暴露出来,白白浪费一手好牌。 因此,沈沐柯给了灰翼们两个任务: 第一,找到志同道合的变革者,用思想来武装他们。 这个目标人群重点要在苦出身的工人和民众里找,找到他们,给他们精神食粮。 沈沐柯拿出自己那本书,交给灰翼们。 “将它缩印成小册子,然后带着它前往各地,你们可以伪装成教士 传教,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先不急着把他们拉入队伍,而可以用科普的方式刺激他们。” “所谓亲不亲,阶级分。你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当最为了解普通人的苦楚和需求,你们拿着这个,他们在明晰着里面的道理后,明智者们会跟着你们走的。” 而第二个任务,则是物理上的武装了。 “眼下,伦蒂尼姆各个兵工厂都在开足马力地生产军械,而这也给了我们很大的机会。” “我们可以联合工厂里的工人,注意我说的可不是罢工,罢工对那些没有良心的贵族没有什么意义。” 这可是泰拉,大贵族和野心家们一个比一个心黑。搞罢工?他们会妥协才怪。 他们的脑子里可没有人权和民心,他们只知道你不干活不行,真要是惹毛了他们,搞个屠杀岂不方便? 沈沐柯丝毫没有一点妥协的心思,他知道,大面积的罢工意味着暴露,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可能暴露组织。 “所以不要罢工,让工人们开足马力地干,让他们把大批量的军械生产出来,最好能多生产出一些来,但是这些武器就不要上交了。” “我们要一点一点地,运用这些武器,把我们自己武装起来!” “同时,我们还要联合一些有军事经验的人,让他们来训练我们的工人队伍,用这种方式武装己身。” “阿加里图先生,我们是要…” “没错!”沈沐柯目光闪烁,道:“就是如此!” “我们要团结伦蒂尼姆中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在公爵们的眼皮底下,训练我们自己,我们要蛰伏下来,等待时机!” 沈沐柯攥紧拳头,道:“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举推翻皇帝和贵族的时机!” …… 灰翼们带着书离开了,沈沐柯独自坐在厂房里默默思考。 他所要搞的,其实就是现实中的武装起义,他实在是信不过伦蒂尼姆的议会和政客,或者说,他信不过那些资本家。 资本家对于国王与贵族来说,其实还算先进,但对于维多利亚人来说,这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 别忘了,原剧情里,也是资本家卖了蒸汽骑士,然后将伦蒂尼姆献给萨卡兹人的。 资本逐利,这是最大的问题,资本家没有祖国,他们是以利益为立场的,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出价更高,那么很快他们就会妥协,继而走向卖国… 这可不行啊,维多利亚是维多利亚人的维多利亚,这个国家能够发展至今也是靠着一份国族认同的,虽然自己这个时空的萨卡兹很大概率不会再进攻维多利亚了,但谁说卖国只能卖卡兹戴尔? 哥伦比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毕竟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属于同源,而且哥伦比亚确实挺有钱。 因此,沈沐柯不会想着把果实交给议会那些老爷,他信不过。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莱塔尼亚一样,留一个君主的虚名,然后组建委员会,让民众们自己选出一批代表来…这样走个几代,大约两三百年,无产者的政府就立起来了。” 是的,两三百年。 维多利亚的君主制可有快一千年的历史了,沈沐柯门清得很,他这边开始做事才几年?想要在几年就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理想世界?那不纯纯傻缺么? 一种思想,人们接受它,只需要几年的时间,但你要让人们理解它,并加以运用,却至少要两代人! 沈沐柯不着急完成所有的任务,他只需要尽可能快地将一切的节奏牢牢抓住就可以了。 现在的泰拉大陆诸国是在向着各自的方向狂奔的,而沈沐柯需要的是把它们拉住,并让它们走向正途! “然而就这,都需要长时间的布局…” 沈沐柯叹了口气,以伦蒂尼姆目前的情况来看,能布置到这样已经可以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了,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 但终究,肯定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可以用一场起义,推翻眼前的皇庭和议会,创造一个新的政体! “光有一个伦蒂尼姆也不行,我得去维多利亚各处走走,多伦郡,小丘郡,克莱布拉松…这些地方都得去!” “不仅是普通工人,感染者我也得去团结…对了,还有感染者受歧视这事。”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我做了一件事,却发现要做的事反而又变多了呢?” “越来越忙啊,难受…” …… 乌萨斯,北方荒原之上。 为民众们分发小册子的盾卫急匆匆地归队了,他立在一处山坡下,向着面前的长官报告。 “把书给他们了?” “报告,给了!” “嗯…” 沉闷的响声自蒸汽的战甲里涌出,那头生鹿角的庞大怪物坐在岩石上,他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温迪戈摸着手中书本的封皮,这本书就是之前游击队员分发出去的手写版的原件,这本书本来不是他的,是温迪戈几年前从一个来投降游击队的中士那得到的。 “这是从南方传过来的,据说很多下级官兵都有。” 博卓卡斯替一眼就认出了那作者的名字—— 阿加里图。 多么熟悉的名字,这名字在落日峡谷出现过,在血峰出现过,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对于阿加里图这个人,博卓卡斯替的印象是…他挺厉害的,至少打架挺厉害。 但是他竟然还写了书吗?这倒挺有意思。 出于好奇,博卓卡斯替翻开了这本据中士所说非常好的书,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书里,沈沐柯用近乎解剖般的言语痛斥了乌萨斯腐朽混沌的现状,并一针见血地指出,如今乌萨斯的所有问题,其归根结底,在于制度。 皇帝也好,贵族也好,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亦或者民生和科技,都可以归结于制度的尾大不掉,都可以归结于制度的腐朽落后。 乌萨斯需要变革,这片土地也需要一个新的政体来引领乌萨斯。 而这个解决问题的答案,阿加里图给了: 人民武装夺取政权,人民当家做主。 建立人民委员会,以民选代表代替过往腐朽的议会与皇帝! 第五十四章 霜星 呼—— 北方的寒风划过空气,也划过旅人白色的衣袍。 不过,这些隐没于风雪中的人们,他们可不是什么旅人。 他们是雪怪。 这荒原之上的游击队,也是那些黑皮军的梦魇! “大姐?” “怎么了,米哈伊尔?”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雪怪小队的一个队员取出地图,对着面前的少女道:“我们和大尉,离得太远了,是不是应当…” “不用。”被成为大姐的卡特斯少女站起身,她有些雪一般的白发和冰晶一般晶莹的眼眸,而那清冷的气质下,却又闪烁着火。 “老顽固那边,暂时不需要我们援助…我们出来一趟,总要有收获。” “伏拉夫!你确定你还跟得上吗?” “当然!”一个雪怪小队的队员取下兜帽,露出那长长的鼻子。 这是一个毛色黑白的佩珀,就是他靠着自己的嗅觉寻找到了猎物。 “那是一个精锐的小队,大约三十几个,他们都带着盾和刀,我还闻到了燃料的味道,那意味着他们还带着炮或者铳,大概率是乌萨斯百战精锐!” 百战精锐! 卡特斯少女皱了皱眉,她感到困惑。 最开始,雪怪小队发现了这个队伍,便以为是来侦查游击队虚实的斥候,然而现在看却并非如此。 谁会用百战精锐刺探情报啊?那也未免太过奢侈了! “这些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另有目的。” “那大姐,我们还跟吗?” “当然跟,一队百战精锐,他们比我们想得更有价值,不是吗?” “可…” “不用再说了,准备作战!”卡特斯少女活动着手臂,那一柄柄银色的利刃和施法单元便随着意念活动着。 “风雪会掩护我们,我们上!” …… 砰! 长剑再一次与军刀碰撞,塔露拉此时又陷入了苦战。 她明明已经非常小心了,她甚至换了一套农夫的粗布衣来掩饰身份,但当她与百战精锐的巡逻队狭路相逢时,那些士兵还是非常容易地就认出了她。 “我的伪装技术,就这么差?” 其实百战精锐们并没有看穿塔露拉,这场战斗发生的原因,只是巧合而已。 上头让他们去找游击队,然而游击队神出鬼没,不好找,于是他们在荒原上转了几天就准备收队。 而就在收队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塔露拉。 皇帝陛下悬赏十万卢布,要抓一个杀死科西切公爵的龙女,这个消息所有的乌萨斯军人都知道。 百战精锐们当然没法确定眼前的塔露拉是不是凶手,但她长着角啊! 长着角,不管是埃拉菲亚,还是卡普里尼,又或者是瓦伊凡或者其他什么种族,只要看着像,那就可以抓人,乌萨斯军人都是“因信称义”的! 因此,当百战精锐们说出要带塔露拉去军营的时候,塔露拉当时就以为自己露馅了,之后就是拔剑起舞,然后两方就打了起来。 客观地说,这些百战精锐的实力并不怎么样,说是精锐,其实比内卫之流可差远了。 但是他们人多啊,三十个百战精锐列好阵型,那么塔露拉便只有招架的份了。 “可恶,我的伤才刚愈合,还不能用全力…这些家伙,就没有破绽嘛?” 砰! 百战精锐的利刃又一次与利剑碰撞,他们开始合围。 消耗了 我好一会,终于要来了吗? 老师…这一次,老师应当不会来救我了吧? 可惜…阿丽娜,对不起,我… 嗤——砰! 一发信号弹,打破了原有的局势,百战精锐们的动作明显地一僵。 寒冷,悄然而至。 呼呼呼—— 风雪,接踵而来。 “这是…寒冷的源石技艺!” “雪怪…” 沓!沓!沓! 脚步声,四面八方,周而复始。 白色的雾气笼罩住了战场,有人随着这冷气包围了士兵们,形势,在这一刻逆转。 “是游击队!!游击队来了…呜…” 乌萨斯的队长大声道,然而那话音未落,冰冷的利刃便刺入了他的喉咙。 “你的话,太多了。” “大姐!” 一众雪怪挥舞着长刀和弓弩上前,他们挡在霜星的身后,帮她挡住来自背后的袭击。 霜星,北原的公主,那如水晶般的冰块将战场分割开来,继而切断了乌萨斯的阵型。 “火龙,该你了。” 塔露拉:??? 被叫做火龙的塔露拉又一次出剑,这一次,烈火不会再被阻挡。 “我们败了,撤退!” “不会让你们撤的!” 呼—— 寒风,又一次汇聚,风雪的公主在这一刻解放了自己。 数十根冰凌,分散成数十个方向,激射而出! 噗嗤!! 十余个目标,然而却在同时失去了生命,在源石技艺的掌控方面,霜星精湛而又精准。 “好厉害的掌控力,各种方面的…” 塔露拉将长剑收起来,有雪怪小队的队员将她扶起来,道:“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惹上这些家伙?” “我是…” “不要跟我们说,和大姐说吧。”队员笑着道:“大姐一般管这种事。” 大姐? 塔露拉看着这些雪怪—— 最大的,不过二十上下,大部分人的面孔还相当年轻,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 所以才是“大姐“吗? 抿了抿嘴,塔露拉走到霜星面前,道:“你好,感谢你们救了我。” 霜星点了点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些人要抓你?” “可能,是因为我杀了科西切公爵吧…” “你杀了公爵?!!” 一众雪怪震撼地看着她,他们的脸上满是惊讶与震撼。 “你杀了个公爵?这么说,你是个逃犯喽?” “嘿,米哈伊尔,怎么说话的?她可是杀了一个公爵,这怎么能叫逃犯?这是英雄!” “对对对,就是英雄!杀死了贵族,杀死了阶级敌人的英雄嘛!” 阶级敌人? 这下轮到塔露拉惊讶了,她看着那个雪怪队员,这个词语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的,至少,他得看过阿加里图老师的书。 “你似乎很惊讶?”霜星眨了眨眼睛,道:“你似乎,知道什么重要的事。” “的确,我是有重要的事…我想要见游击队的领袖,可以吗?”塔露拉又一次道:“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霜星吧,我可以带你去找游击队,不过,你最好想一个像样的理由。”霜星凑近塔露拉的脸,贴得很近道: “你说你杀了一个公爵,才成为乌萨斯的【罪人】,我暂且相信你的说法,但你最好真的有事找游击队。” “我可以相信你是一个被追杀的逃犯,当然,我也可以相信,你可能别有所图。” “所以,在你自证之前,我会盯着你。” “……好。” 第五十五章 爱国者 塔露拉今天的心情就宛如过山车一样,先是遇到了追兵陷入苦战,而后有得到了雪怪小队的帮助,随后便是得到了来自霜星的戒备和与游击队领袖见面的机会… 这一天天的,真刺激。 霜星跟在塔露拉的身后,她对于眼前这个龙女,始终带着莫名的敌意。 但霜星知道,在一切还未明朗之前,如何戒备都不为过。 过去,就有过这样的事,游击队解放了一个矿场,并收留了一些愿意加入的平民,但却没想到在这批人里,有来自乌萨斯军方的间谍… 那一次损失可不小,就连老顽固手下的盾卫都折了几个,这让霜星把人心险恶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 群众里面有坏人,这也是那本书上说的,这也是团结人们的一个阻碍,因为不管是什么阶级,都少不了好人和坏人。 霜星不会因为一个人遭遇了乌萨斯的迫害就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好人了,谁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 至于说,这个人杀死了一个大公爵,乌萨斯的贵族有叫科西切的大公爵么? 霜星是有些疑惑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科西切公爵”的名号,更不知道他死没死,也就遑论塔露拉的过去了。 “无所 谓了,交给老顽固吧,他能看出对方的底细的。” …… 空地上,散乱的帐篷之中,塔露拉见到了博卓卡斯替。 几乎在一瞬间,双方就认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那么下一步,也就顺理成章了。 “…坐吧,这里没有敌人,很安全。” “没有敌人,也没有粮食,对吧?” “冬天,来得很快…我们去了几个农场…但收获不多。” “你的声音…” “源石病,那些晶体,封住了我的喉咙。” 博卓卡斯替平静地解释,就好像生病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需要治疗,那个带我回来的卡特斯女孩,她也需要。” “我的女儿,霜星,她很坚强。” “那也需要治疗,你们都是病人!”塔露拉严肃道:“另外,你说…女儿?” “霜星,是我从矿场的,黑牢里,救出来的。” 博卓卡斯替平静地望了一眼远处的霜星,道:“她没有了父母,很巧,那时候,我也没有了儿子。” “所以,你就把她收养了?” “风雪总是让人,感到孤独,有一个亲人,是幸福的。” “很难相信,昔日的爱国者却是如今这个模样,乌萨斯,它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的仁慈。” “不,塔露拉,不。”温迪戈摇了摇头,道:“乌萨斯,它的上层是冰冷的,无情的,但不代表,这个国家,没有希望。” 博卓卡斯替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本书,找到了答案。” “果然,你也有。”塔露拉的手伸进口袋,一本显然更加厚实的书册被拿出来。 “你那本,是手抄的吧?爱国者博卓卡斯替。” “你那本…倒像是原本…” “就是原本。”塔露拉叹了口气,将它递给那眼神有些恳切的温迪戈:“这是阿加里图、我的老师写的新版。” “阿加里图…是你的老师?”温迪戈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又迅速释然:“难怪,你杀死了科西切。” “杀死科西切…即使没有老师,我也会杀死他。” “但你接受了,阿加里图的教诲,你在动手时,就不会迷茫。” “的确。”塔露拉深以为然,道:“那么你呢?博卓卡斯替大尉,作为乌萨斯爱国者的你,又是为什么走上反叛这条道路?” “我,从未反叛。” 博卓卡斯替将那原本的《革命理论基础》打开,道:“那些人,他们不知道,也不了解,乌萨斯是什么。” 乌萨斯是什么,这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来思考的问题。 博卓卡斯替曾经陷入过长久的思考。 在他年轻的时候,认为乌萨斯就是那被黑色笼罩的国土,那国土就是乌萨斯的所在。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乌萨斯的土地一扩再扩,而作为乌萨斯的拥趸的他,却越发迷茫。 迷茫之后,他便认为这片国土上的皇帝和贵族才是乌萨斯的象征。 然后,他就经历了人生中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相继去世。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形容他的痛苦,也许只有温迪戈一族传承千万年的那尖利哀嚎才能发泄出一点点。 那个时候,他知道了乌萨斯的所在,不是土地,不是皇帝,更不是那些贵族。 而是人。 乌萨斯人才是这个国家的本质,他们生于这片土地,他们才应当是乌萨斯的主人。 当他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就带着盾卫们离开了军队。 他变成了游击队,变成了那些贵族和军队的梦魇,人们说温迪戈承受了痛苦,背弃了乌萨斯,其实是不对的。 温迪戈的确痛苦,但却没有背叛乌萨斯。 他只是,想通了而已。 “所以,你就走上了这条路?以阿加里图的理论为基础的路?”塔露拉询问道。 “德拉克,你又是如何,看待阿加里图的呢?” 博卓卡特斯道:“他对于你来说,是什么?老师?前辈?还是父亲?” “也许,是都有吧。”塔露拉平静道:“没有阿加里图,就没有现在的塔露拉。” “很好。”温迪戈点点头,道:“有一个明智的、温和的长辈,是幸福的。” “那你呢?博卓卡斯替,你又是如何看待阿加里图的?” “一个…老朋友吧。” 温迪戈的目光投向远方,道:“阿加里图,我曾与他交手…他是个不错的战士。” 温迪戈扬了扬手里的书,道:“一个战士,他写的书,总还是很有道理的。” “曾经,我的儿子告诉我,乌萨斯病了。” “但我没有在意,那时的我,固执地认为,乌萨斯的问题,在于感染者,在于天灾,在于邪魔,在于源石。” “但我错了,原来乌萨斯的病灶,不在这里。” “那么,它在哪呢 ?” “在人,在那些人。”博卓卡斯替突然有些激动,他的手挥舞着,指向圣骏堡的方向—— “乌萨斯,她害了病,有虫豸,有病魔,把她缠住了!” “那些病魔,伪装成了,国家的主人,他们,他们篡夺了,本属于乌萨斯人的东西!” “我!我们!要把她解放出来!” 呼—— 凛冽的寒风随着温迪戈的起身呼啸而过,那高大的躯体上,烈火正在燃烧。 “我们,我们游击队,一定会向着那些掠夺者们,发起进攻!” 第五十六章 复仇者雷德 如果一个军人,他被自己的祖国背叛,那么他会陷入长久的疯狂。 博卓卡斯替就是如此。 作为乌萨斯最最忠诚的战士,他是孤独又高傲的。 然而,这个国家,这个冰冷似铁的国家,从来不允许这样的幸福出现。因此她摧毁了温迪戈,不仅如此,她还想企图驱使着那温迪戈继续向前,并摧毁更多。 对此,温迪戈表示:去他妈的吧。 …… “博卓卡斯替大尉,我注意到游击队缺少粮食,这个冬天来得太快,有想到什么办法么?” “我们的战士,是坚定的。”温迪戈平静道:“我们会继续寻觅,寻觅拥有足够燃料,和粮食的矿场,然后获得足够的补给。” “但是那总归是未知的,而且需要艰苦的战斗。” “你的意思是…” “游击队,需要扎根于群众。”塔露拉道:“来我所在的村庄吧,这里的村民都很好,他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你们需要的。” “不,不行。”博卓卡斯替摇着头,道:“游击队,会把战火,引向他们。” “他们,会受到乌萨斯军队的敌视。” “难道村民们不接纳你们,军队就会把他们当人看了吗?”塔露拉反问道:“你都看了那本书,却还不明白吗?博卓卡斯替?” “问题在于你们去了哪吗?问题在于他们啊!” “你们不是走到哪,哪里就会受害,而是现在,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所有人都在受害!” “你觉得你们不与村民接触,就是对他们的保护吗?” “你错了,博卓卡斯替。” 塔露拉站在温迪戈的面前,仰视着名为爱国者的庞然大物,道:“阿加里图,名为阿加里图的战士,他的书是给所有受苦难者看的,可不是只送给了游击队战士!” “你以为这本书是因为什么,才在乌萨斯的底层军官中如此悄无声息而又远播四海的?” 博卓卡斯替看着塔露拉,良久,他站起身: “村民们,他们会接纳我们吗?我们可大多数是感染者。” 听到这话,塔露拉忍不住笑了笑,道:“知道吗?爱国者,在这片土地上,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 “在这里生活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一场天灾,一场疾病,甚至一个寻常的意外,都有可能会夺走他们的命。” “相比之下,源石病,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了。” …… 乌萨斯北方的矿场,向来是灰黑色的领域,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不人道几乎达到了极致。 而对于尤里和雷德两兄弟来说,这里是他们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 尤里,雷德,两个乌萨斯北方土生土长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们在乌萨斯矿场长大,在这里,他们成为了兄弟。 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也没有什么象征意义上的仪式,就是单纯的,在一个午后,挨了监工鞭子的两个人为了以后不再被欺负,决定抱团取暖,成为兄弟。 他们不知道自己本来的名字和姓氏是什么,他俩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也没什么特别含义,主要是在乌萨斯,尤里和雷德这两个名字实在很烂大街。 两个人都没什么文化,在记住了这两个名字的拼写后,也就用上了。 两兄弟里,尤里相对大一点,就成为了大哥,他发誓要保护弟弟,为此,他很努力,甚至主动承受了不少弟弟雷德的错误,代替自己弟弟去挨揍。 雷德很感动,而他越感动,也就越希望可以改变眼前的现状。 突然有一天… “尤里,我们逃跑吧!” 雷德满怀期待道:“我们离开这里,去荒野上讨生活。” “可是,雷德,如果我们离开了矿场,我们就要独立面对风雪和饥饿了。” “总比在这里要好吧?”雷德道:“我们在这里,是没有未来的,离开了这里,我们才有未来。” “…好,我同意!” 两个穷苦青年的逃跑计划就这样开始了,根据雷德的计划,他们需要两把任意武器,最好是可以辅助源石技艺使用的,当然没有也没关系,因为两人都是感染者,所以对于这种功能也不是必需。 他们还 需要一定量的药品和食物,毕竟这矿场四面八方都是雪原,他们没法在茫茫风雪中取得足够的补给。 最后,雷德估计,他们还需要一辆加满了燃料的陆行器。 “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但陆行器是必需的。” “在这矿场里,有几十辆矿车,但是那些矿车太沉重,而且在雪地里跑的不快。” “但那些监工和士兵开的巡逻车不一样,那些车足够快。” “可你会开车吗,雷德?” “……会一点。”雷德挠了挠头,道:“我之前,开过那些运输用的矿车,想来原理都一样吧?” “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做呢?” “这个嘛…” …… 接下来的数天,雷德和尤里便有意识地将那些难以下咽的黑面包用粗布包裹好,藏在角落里。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德的计划也随之完善。 “尤里,我们很快、很快就能跑出去了!” 每到这时,尤里就会重重地点头,并笑着道:“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几个月后。 这一天,矿场来了客人,据说是两个挺有地位的军官,他们来到这里视察矿场的工作。 矿场的管理者破天荒地为矿工们放了假,他们得以在这一天歇歇。 然而,雷德却在这一次的假期里,看到了机会。 “尤里,我们该走了!” 雷德用两盒长久以来积攒的香烟收买了监工,买到了两个名额。 两个临时仆人的名额。 雷德的计划非常周密,他借着为两名军官打洗澡水的功夫,放掉了矿场几十辆巡逻车的车胎气,并在两个军官洗澡的档口,拿着两个军官的衣物和武器溜出门去。 尤里等在停车场,在他的身边,是两名军官的座驾。 “尤里!快换上,我们该走了!” 两个人穿上军官的衣服,拿起军官的军刀,他们要自由了。 “快快快!雷德,快走快走!” 一向冷静的尤里此刻也没了耐心,他只是不停地催促着雷德,而随着车钥匙在钥匙孔里旋转一周,陆行器振动起来。 启动了! “我们出发!” 这辆陆行器,在雷德那半桶水的技术下,一脚油门,向着矿场外冲出! 自由,自由,尤里和雷德,要得到属于他们的自由了! “拦住前面那辆车!他们是小偷!!” 一声爆喝,让兴奋的两人心里凉了半截,雷德来不及思考,冲着大门撞了过去—— 轰!! 陆行器穿透了哨卡,陆行器向前冲着,一往无前! “混账!!”一个军官披着别人衣服,他恶狠狠地盯着那远处的陆行器,片刻后,道:“拿弓弩来!” 一柄精致的弓弩递了过来,那军官张弓搭箭,遥遥射出一箭。 嗖—— “中了吗?” “不知道,那陆行器没停下来,应当是没有。” “那还追不追了?” “当然追,不干掉那小偷,我咽不下这口气!” …… 向着东面开了两个小时,又向着南面开了几个小时,直到天空连连泛白,雷德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安全了,更是因为这车没有燃料了。 “尤里,我们得下车了,接下来的路,我们得…” “不是我们,雷德,是…你…” “尤里?尤里!!” 雷德瞪大眼睛,他看到尤里的背部仅仅贴在车座上,在他胸口上,一根锐利箭头穿透了他,血流如注。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连尤里这边的情况都没有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尤里,尤里你坚持住,你千万别睡着了,睡着了可就醒不过来了!我们有药,对,我们有药!” 雷德打开那从监工的办公室里寻找到的药包,因为手颤抖着,那药瓶和绷带来回翻转,他抓不住,就着急,越着急,就越拿不到。 “别着急,雷德,别着急,尤里没什么事的,尤里没事…现在,现在只需要你,把这该死的绷带和药瓶拿起来,就行了!” 雷德低声为自己打气,而随着时候推移,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让他都有些看不清药包了。 “雷德,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闭嘴!尤里,你现在,给我闭嘴!” “真的吗?要我闭嘴…咳咳咳…闭嘴的话,你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放屁吧,尤里,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自由了,我以后,有的是时间听你说话!” “雷德,听我说,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闭嘴,闭嘴!”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虽然…虽然我们都只不过是…矿工,但我知道的…你向往自由的生活,你想出来,去做你想做的事…” “尤里,别说了,别说… ” “雷德,你该走了,放下我的手吧,你该离开了,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你现在活着!” “雷德,别哭,我知道你在哭,但不要眼泪,从我们成为兄弟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想要你的眼泪了。” “尤里…” “雷德,走吧…离开这里,去寻找自由,做你想做的事。” “尤里,你…不能丢下我。你丢下了我,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那就去做吧,雷德,你自由了,不必在跟在我身后,你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了…” 晨曦的辉光撒下,尤里,雷德的兄弟,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尤里…” 雷德胡乱地擦干眼泪,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追兵,来了。 “尤里,我走了…” 雷德将那军刀和深色长袍穿戴好,又撕下一块红色的布作为面罩掩盖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尤里…我会为你复仇的…” 雷德,这个青年站在那陆行器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远处,尘烟将至,他得走了。 “乌萨斯,准备好,接受复仇者的怒火吧…” 第五十七章 突变 “因此,我们说,感染者所遭受的一切,绝不仅仅是那源石造成的,源石,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有些危害的矿物罢了,感染者的确具有传染性,但谁说得了这病就要被打成贱民,从此沉沦在痛苦中呢?” 卡拉顿的大学讲堂里,一群学生簇拥着沈沐柯,他们在听着这个挑动世界风云的人演讲。 从伦蒂尼姆离开后,沈沐柯在伦蒂尼姆各地活动了几年,如今已经是他在伦蒂尼姆活动的第三个年头,在时间进入90年代的前夕,沈沐柯来到了卡拉顿。 沈沐柯之所以能来这里演讲,还是沾了当年昂斯特议员的光,因为老爷子是这群大学的教授,因此,当沈沐柯又一次找到昂斯特,表示希望可以为学生们讲解一些课本上没有的“新东西”时,昂斯特欣然应允。 作为凯尔希女士的学生,昂斯特非常喜欢接触一些特别的东西,而他也是靠着这种思想才能在如今一百多岁的情况下依然精神矍铄,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传承吧。 “阿加里图,你在雷姆必拓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得说,你做了一番就算是我和当年的老师也没能想到的伟业,这实在是惊人倾佩。” 昂斯特俏皮地眨眨眼,那老顽童的样子又一次展现出来: “我算看出来了,老子在实验室和学院里拼死拼活累了半辈子,就为了告诉世人源石病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呢,没人听啊!” “可你看你,你都不到五十岁,就解决了我半辈子都完不成的事,一杆旗帜,一支部队,一场胜利,就逼得国王和公爵们抛弃往日的恩怨,他们甚至对感染者的态度都有所松动,就为了征兵…呵,说到底,一万篇学术论文,也不如一发炮弹好用嘛!” “话不能这样说,老爷子。”沈沐柯笑着道:“您所做的研究对于医学和地质学都有帮助,怎么能说是完全没意义呢?只是在感染者待遇这件事上,还是我这个方法更占优。” “呵,我就当你在安慰我喽。”昂斯特笑着顿了顿拐杖,道:“那么,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做什么?总不能只是来叙叙旧,顺便搞个讲座吧?” 当然不是了。 沈沐柯见四下无人,便凑近昂斯特的耳边,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当然,只是一个大概,没有具体。 然而昂斯特却有些惊诧地看着沈沐柯,半晌,昂斯特道:“你…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个计划要比您想象得长,我感觉,至少还要等个十来年,时机才能成熟,算起来,本世纪结束之前,应当可以完成。”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该说是后生可畏嘛?” 昂斯特咋舌道:“推翻国王,议会也不要了,就要人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完全不要那些贵族和官员,那你拿下国家之后,政府由谁来组建?总不能用文盲吧?” “当然不,所以我才来这啊。”沈沐柯摊开手,道:“学生,他们接受新事物总是非常快的,他们可以成为我的同志,帮助我完成我的事业。” “但是,接受你的思想,那就需要…” “时间,我知道,昂斯特先生。”沈沐柯点点头,道:“所以我没有马上出手,我只是先通过演讲和宣传一类的手段,先让思想深入人心,然后再谈其他。” “原来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昂斯特耸耸肩,道:“讲堂给你,在议会那些人没 发现之前,随便用吧。” “感谢。” …… “长久以来,善良人们都认为感染者的待遇是不合理的,但同时我们又是如此地惧怕感染者,我们担心他们会危害到我们,因此我们往往选择沉默地站在一旁,然而这是不行的。” 沈沐柯用手拍着桌案,面向着眼前的一众学生,道:“我们不应当将一切都归咎于源石,更不能顺着那刻板印象,各位,大家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学者,那么请各位告诉我,源石病感染者,真的是恶的代名词吗?” 一众学生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当然不是,各位,源石病是一种病症,它和感冒、和咳嗽一样,只是这些普通的病可以治,而源石病无药可救而已。” “一群得了无药可救的病的病人,而如今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国王,却说他们是感染者,这难道不是一种迫害嘛?” “源石病,这种病到底是如何的?它是如何传播的,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的,最终感染者是什么样的结局,大家都应当清楚吧?”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在这里说明,在我们长达千年的历史之中,绝大多数对于感染者的迫害和歧视,都是上位者的阴谋,而对于这一群体的抹黑,也是一样的用心险恶!” “想想吧,各位,为什么感染者会遭到上位者的记恨?还记得感染者的几个有别于他人的特性么?” 有人举起手,还不等沈沐柯示意,他便起身回答:“感染者可以不用法杖作为媒介而使用源石技艺。” “正是如此!” 沈沐柯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各位,因为感染者与源石技艺总是这样密不可分,而感染者又是有着非常浓厚的无边者色彩的。” “同一座城市里,诞生于无产者的感染者比诞生于贵族和官员的更多!” “那么,我们就得到了结论,感染者因为源石病而获得的武力与不确定性对官员与贵族造成了麻烦,他们不想承担将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病人的责任,于是干脆就将他们变成罪人好了!” “这是谎言,各位,这是赤裸裸的谎言!” “谎言不会因为传播了千年而改变它的属性,时至今日,有太多人依然被这谎言骗得团团转!” “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这谎言的下一个牺牲品呢?在座的各位,谁家没有源石制品?谁没有接触过源石?谁能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成为源石病患者?” “难道我们要在成为了谎言的受害者之后再去考虑对感染者的迫害存续问题吗?”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这是不行的,各位,对于谎言,我们最应当做的,是纠正它,让别人不再受谎言的骗!” 沈沐柯的演讲很接地气,学生们因这言论新颖又叛逆而大呼过瘾,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对于世界还认知不深,还处于一个非黑即白的状态,因此。他们会钻牛角尖,会尝试着去做出改变,而这,这正是沈沐柯的目的。 去改变吧,去做出改变吧,肯定有人会因此而碰的头破血流的,也肯定有些人会在这过程中逐渐向世界妥协,但这没什么关系。 只要有一个,有两个,有几个,无论多少,只要有,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坚持了下来,并为感染者发声,为感染者奔走,为了感染者和无产者向着上位者发起挑战,这就行了! 一场演讲很快结束,在众人的目送中,沈沐柯缓缓退场,接下来,昂斯特先生会来做收尾工作,沈沐柯则可以先行离开。 “谁在那?”沈沐柯心念一动,他感到了窥视。 “您,很敏锐。” 角落里,身着刺客套装的阿斯卡纶自阴影中现身。 “阿斯卡纶?怎么是你?” 你来卡拉顿做什么?这可是维多利亚啊,卡兹戴尔这会这么闲么? “来刺探情报,顺便,来找您。” 哦,对对对,维多利亚这边在增兵备战来着,是要和卡兹戴尔打仗了,来刺探情报也对。 “不过话说,你来找我?”沈沐柯挑挑眉毛,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阿斯卡纶罕见地不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只是道:“是殿下的命令,让您返回卡兹戴尔。” “殿下找我?那为什么不让伊内丝来?” 自远征军解散后,伊内丝没有选择和赫德雷一起留在雷姆必拓,而是回到卡兹戴尔,成为了直属阿加里图的联络情报官。 阿斯卡纶现在可不是寻常的刺客和普通斥候了,她现在是卡兹戴尔的高官,军衔和曼弗雷德一样,怎么可能作为一个传声筒来找阿加里图呢? “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但想来殿下一定自有深意吧?”阿斯卡纶低声道。 “好吧,那么,我们一起回卡兹戴尔。”沈沐柯伸出手,想要带着阿斯卡纶一起离开。 “不,侯爵,只有您。”阿斯卡纶平静道:“殿下交代了,只有您,只有您回卡兹戴尔,我需要留在维多利亚。” “还有这样的事?”沈沐柯皱了皱眉,他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预感逐渐变大,似乎,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你出来时,Logos和曼弗雷德,他们在哪?” “曼弗雷德在北方的前线,Logos应当是跟着凯尔希勋爵一起离开了卡兹戴尔。” “凯尔希也不在卡兹戴尔?” 沈沐柯握紧了拳头,又道:“那现在,在卡兹戴尔城里的军事委员会成员,都有谁?” 阿斯卡纶有些诧异,她看着沈沐柯道:“您为何要这样问?您不知道么?军事委员会在几年前就全员搬到北方荒野上防备乌萨斯去了啊…” “…坏了” 沈沐柯的记忆在一瞬间苏醒,冥冥之中,他找到了答案。 “侯爵,到底怎么…” “阿斯卡纶,原地待命,既然殿下已经给你下达了命令,那么就服从吧。” 嘶—— 神性摩擦空气,魔神消失无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我回卡兹戴尔了,从现在开始,阿斯卡纶,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别怀疑自己现在的想法与观点!” 第五十八章 黑冠意志 阿斯卡纶的突然来访让沈沐柯想起了一件几乎要被他完全抛到脑后的事情,那就是特蕾西娅殿下的身体状况。 “印象中,只有一件事将要发生的时候,阿斯卡纶这些个特蕾西娅关系紧密的人才会被调出卡兹戴尔。” 特蕾西娅遇刺。 原剧情,泰拉历1094年,随着头顶黑冠的魔王特蕾西娅被人刺杀,巴别塔由此毁灭,卡兹戴尔内战随之结束,以特雷西斯为主的军事委员会便彻底执掌了卡兹戴尔。 关于特蕾西娅遇刺的具体情况,是方舟剧情众多未解之谜中的一个,事件是因何而开始,又是如何收尾的,是谁出手“杀死”了特蕾西娅,又是谁策划了整个计划,这计划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态度为何,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这些,yj没说。 “混账啊混账,yj,你挖下一个坑容易,我穿越过来那是真的伤啊…” 原本,沈沐柯认为这个事件已经基本翻篇了,因为当年特蕾西娅遇刺这事件的表面上的原因是萨卡兹内战,而如今的沈沐柯已经通过自己的操作基本稳住了萨卡兹这个基本盘,如今的卡兹戴尔比起原剧情里的那个可是好了不少,不仅可以获得廉价又丰厚的物资,还有整个雷姆必拓作为大后方来做缓冲,这么个卡兹戴尔就打不起来内战,那特蕾西娅不就应当没事了么? 但是随着阿斯卡纶的到来,沈沐柯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了。 特蕾西娅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被害的,她是被害的还是自愿赴死的?刚才阿斯卡纶又说目前的卡兹戴尔主要人物基本都不在… 神性回转,沈沐柯向着东面又一次瞬移—— 瞬移可不是随意施展的,依照锚点的跃迁需要缓冲与停顿。 “往好处想吧,也许只是找我谈谈人生呢?”沈沐柯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不管情况如何,都不能慌! …… 卡兹戴尔,曾经雄伟的城墙如今已经重建了大半,这座新生的萨卡兹家园已经基本重现了数百年前的强大盛景。 当然,和万年前那古老的卡兹戴尔帝国比起来,还差一个国土面积… 沓…沓…沓… 魔神的长筒靴点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此刻的沈沐柯只感觉这里是诡异的宁静。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原因,卡兹戴尔的皇庭都不应当如此宁静。 在皇庭的门廊前,见不到一个身披铠甲的侍卫,那些身着长袍的食腐者和巫妖们也不在,石翼魔,那些会在长廊两侧守卫的萨卡兹也都被调走,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沈沐柯可能都会以为这里遭受了什么袭击… “越反常,事越大。” 循着诸王的长廊,沈沐柯来到大殿门前。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魔神缓缓推开,他就这样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卡兹戴尔。 “你来了?阿加里图。” 熟悉的声音,温婉,和煦,又有些疲惫。 沈沐柯抬起头,看见王座之上,特蕾西娅的身边,有博士侍立。 沈沐柯表现得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他就这样平静地走进大厅,然后立在阶下,向着王座之上的特蕾西娅问好: “日安,特蕾西娅殿下。” “日安,阿加里图。” 王座旁,那熟悉的兜帽人缓缓走出。 “博士…” 沓…沓…沓… 博士缓缓走下阶梯,他将兜帽取下,露出那深沉似海的表情。 “侯爵,你上前来…” 沈沐柯迈步向前,与博士擦肩而过。 沓…沓…沓… “…殿下。” “侯爵,你看看我…” 嘶—— 呼!!! 黑色,漫无边际的黑色,不可注视的黑色,在一瞬间侵入了沈沐柯的神性视野,他瞪大眼睛,在卡兹戴尔皇庭之内,面对着泰拉的黑暗。 “侯爵,你听得见吗?” 听得见吗?当然听得见,但听得到又有什么用呢? 当沈沐柯张开神性,那深邃的黑暗意志便整个侵入到了他的神性之中,他只能努力看着,看着那黑暗到底是什么。 渐渐的,黑暗开始显露出它的本质,沈沐柯也逐渐找回了自我。 “侯爵,你醒了吗?” 沈沐柯没有回答,他只是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手杖,向着脚下的地板重重一顿! 咚!!! 悠扬如钟的震动让魔神站稳了脚跟,那被黑暗侵蚀的意识帝国之内,所有的权柄在一瞬间回归,魔神的双眼睁开—— 看清了,看清了! 那不是寻常的堕落之物,那是…土地与血脉,传承与历史… 深邃的黑暗来自魔王的冠冕,在那黑色的王冠之中,是历代王冠之主的意志传承。 萨卡兹,那死去的亡魂在哀嚎着,它来自萨卡兹的的历史,把痛苦与仇恨带来这里。 “侯爵,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什么? 沈沐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察到了,那不是特蕾西娅的询问,更像是一个堕落之物发出的、宛如讨口封一般的古怪问题。 “我看到了…堕落的怪物!!” 魔神的言语带着无上的神力,沈沐柯在这一瞬间取回了意识帝国和神性空间的掌控权,他握紧拳头,向前一挥—— “滚回地狱去,怪物!滚出这里!!” 嘶!!! 宛如蛇鸣的哀嚎最后一次震撼了沈沐柯的耳膜,那堕落之物便随着黑暗褪去,让沈沐柯的视野也随之回归。 再一次睁开眼,沈沐柯看着面前的特蕾西娅… 大厅里,博士站在阶下,特蕾西娅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侯爵,你看见了什么?” 这一次是特蕾西娅的声音了,沈沐柯低下头,半晌,他回答道:“我看到了,萨卡兹。” 那是萨卡兹么?当然是,没有什么比那个存在更有资格称之为萨卡兹了,那是自黑冠诞生的萨卡兹人的集合意志,它就像一个萨卡兹种族的灵魂,保存着萨卡兹人距今为止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那痛苦与耻辱的回忆。 “阿加里图,这就是殿下召集我们两个的原因。” 博士平静的声音在阶梯下响起,严肃而又冷静。 “博士,殿下她…” “最多,还有一个星期,殿下的灵魂就会被抓住破绽,那黑暗就会来夺走殿下的心智,届时,预言便会成真。” “我见诸城,满目疮痍。我见源石,遍布大地。 我见你,头顶黑冠,将千万生灵,熬成回忆。 我见魔王,将所有种族,尽数奴役。” 第五十九章 博士的计划 “说说吧,殿下的冠冕发生了什么?把我叫回来,又要做什么?” 大厅内,沈沐柯与特蕾西娅和博士相对而坐,三个人呈现三角形的态势。 “如果用泰拉现在的文明水平,我比较倾向于诅咒这种说法。” 博士平静道:“来自死魂灵的诅咒。” “那么,如果用你的话来说呢?”沈沐柯挑挑眉道。 “哪有什么诅咒,不过是历史、记忆和来自地下的东西在作怪罢了。” 博士耸耸肩,他看着面色平静的特蕾西娅,道:“阿加里图,你了解黑冠吗?” “主材料来自地下,记录了文明的回忆,同时还是穹顶的控制器。” 沈沐柯无奈道:“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了。” “正是如此,但是我却忘了。”博士苦笑一声,道:“也许是长久以来的安稳让我自己都忘了这码事,黑冠的主材,是来自地下的。” “我们过去,也曾经怀疑过,和邪魔一样来自地下的黑冠会不会具有安全隐患…” “事实证明,有?”沈沐柯试探道。 “是的,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博士看着特蕾西娅的脸,那平静如水的表情下,是对抗的内核。 “一周前,凯尔希向我汇报。” “特蕾西娅的身体各项指标呈现异常,她的意识时而清醒,而又时而模糊。” “是黑冠?” “准确来说,是黑冠承载的意志。” 博士指着特蕾西娅的额头,道:“黑冠,活了。” “活了?” 沈沐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等待着博士的下文。 “长久以来,文明的存续,作为魔王的冠冕在萨卡兹中传承。” 博士的手指 点着桌子,道:“这黑冠承载了文明的历史,同样也承载了萨卡兹的历史,当然,也包括萨卡兹数万年间的血泪。” “如果,黑冠只是一个存储硬盘一样的东西,那也无妨,但关键是…” “黑冠本身,是一个具有神秘性的物品,它随着历史与记忆的传承,不知何时,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这意思无限接近于那传说中的死魂灵,死魂灵你懂吧?” 沈沐柯点了点头,死魂灵他知道,一种似生非生的存在,原剧情里的锡人,还有那个执掌天灾的飞空艇,都是死魂灵。 “黑冠诞生的意志,就无限接近于死魂灵,它本来没有意识,没有形体,没有作为一个生灵该有的记忆与知性。” “但是问题是,黑冠里承载了萨卡兹的历史。”沈沐柯眯起眼睛,道:“这历史给了黑冠意志一个【灵魂】,让它成了一个满怀复仇与痛苦的怪物…而这个怪物,现在附体了特蕾西娅!” “准确的说,它想夺舍特蕾西娅。” 博士在最后送上一条炸裂的消息,道:“刚才,你都看见了,那怪物,如果不是特蕾西娅自己压制住了它,它估计已经毁灭了卡兹戴尔,让这座城市变成废墟了。” 确实,那怪物的确有这样的力量。 沈沐柯回想着自己在意识帝国里见到的一切,那都不能称之为怪物,如果不是因为它没有真正的神性,它都快赶上邪神了。 沈沐柯把所有魔神的权柄都收了回来,才能把它挤出意识帝国,可见它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前文明的大佬们怎么这么擅长挖坑啊?”沈沐柯吐槽道。 博士有点尴尬,他摊开手道: “这个嘛,就像你说的,把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都利用上…黑冠虽然危险,但它强度高啊,它成功保证了本体不会被外力轻易毁灭,而且存储在里面的信息也不会被随意丢失,最重要的是,它不会变旧。” “而现在,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都变成缺点了吧?”沈沐柯道。 “呃,对。” 确实是,黑冠不能毁灭,这也就意味着它诞生的意志不能用毁灭本体的方式来解决,曾经的保护反而变成了阻碍。 “所以呢,现在就是这样的烂摊子,特蕾西娅现在变成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的状态,每天只能固定地说出几句清醒的话就要陷入这种状态…”博士伸出手,在特蕾西娅的脸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然而此时的魔王就像一个木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沈沐柯皱了皱眉,良久,他靠在椅背上,道:“那么,想必你现在应当有对策了?” “诶?这么明显么?” “当然,要不你就不会来找我了。”沈沐柯翻了个白眼,道:“你把阿斯卡纶派到了维多利亚,把军事委员会调出了卡兹戴尔,就连凯尔希和Logos他们都不在,特蕾西娅出了这么大事,却只有咱们三个在这里…说说吧,你是怎么计划的,需要我做什么?” “你还挺敏锐的。”博士点了点头,道: “那么,我就告诉你我的想法吧。” “本来,对于黑冠的问题,我是应当和凯尔希商量的。” “但你没有,说明你不想让凯尔希知道这计划。”沈沐柯笑着道:“明明是凯尔希发现了特蕾西娅的异常,你却把她排除在外了。” “别这样说,我只是不希望她参与进来。”博士叹了口气,道:“凯尔希啊,她是很忙、很累的,在我不在的这些年里,她走了太多的路,过往的一切会成为她的阻碍,也让她因此看不清很多东西。” “阿加里图,也许你很难理解我对凯尔希感情,我只能说,当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足够长的时候,一切感情都会变成如同亲情一般的东西,你不再会把她当成一个仆从、一个机器,反而会把她当成亲人。” “所以,你想保护她?”沈沐柯低声道。 “谈不上保护,她也不需要保护…只是单纯的,关于特蕾西娅的这件事,我不想让她参与。” “我能理解。”沈沐柯点点头,道:“凯尔希在特蕾西娅身上看见了希望,这是她不得不被排除在外的原因。” “正是如此。”博士点了点头,他用手捻动自己白色的头发,道:“对于你我来说,特蕾西娅并不算无可或缺…就算是没有这个人,我们依然可以继续前进,但凯尔希不行。” “那么,现在却只能是我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在这里拯救我们的特蕾西娅殿下了?” 沈沐柯笑着调侃道:“不晓得殿下会不会提出抗议啊。” “抗议也无效。”博士摇了摇头,道:“计划已经开始了。”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先说好,我可不戴黑冠,你可别想着让我做魔王。” “想什么美事呢?没有特蕾西娅,也有凯尔希 啊,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博士点了点下巴,道:“阿加里图,我需要你,把殿下【杀死】。” 第六十章 算无遗策 “你少来这套!” 沈沐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原本以为,你找我是来解决问题的,结果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背锅?” 杀死特蕾西娅,这是人能想到的计划? 且不说特蕾西娅本人愿不愿意,就说这事本身,这里面的因果就大得难以想象。 “我,阿加里图,花了多少年,才让萨卡兹如今维持着这表面上的和平,才能稳住这个基本盘?你现在要做什么?让我把这个盘毁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的天,看来你确实挺在意这个的。”博士连连摆手,他站起身,用尽了力气把沈沐柯压回了座位。 “无论你怎么说,也无论殿下本人有多么认可这个计划,我都不同意。”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如果一定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那只能说明你这计划就不合理…杀死魔王,这件事对萨卡兹人的冲击比【黑冠活了】这事影响更大,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所以说,我这个杀死,不是生命层面的,而是社会层面。”博士摊开手,道:“不是让你真的杀死她,而是让你把她带走,在解决问题之前,不要送回来。” “你的意思是…” “失踪。不得不说,失踪,有时候就像是一把万能钥匙,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博士自大衣内侧口袋取出一封密封好了的信,那是特蕾西娅提前预备好的。 “我的计划,就是由你,把特蕾西娅带走,最好放在意识帝国的某处,在那里,你可以通过神性压制那个黑冠意志…这个在之前的时候你已经证明了可行性…当特蕾西娅彻底压制住了黑冠的意志,她就可以自己把黑冠摘下来,等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让她回归,黑冠的问题也可以得到解决。” “至于说,特蕾西娅离开后的一切,我们之前已经做了准备,这封殿下本人的亲笔信,里面写了特蕾西娅离开的原因和之后的布置,当然,还有对巴别塔的安排。”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算好了一切,就等着我这个钉子在关键时刻钉在这里?”沈沐柯面色有些古怪,道:“我怎么感觉被你算计了呢?” “这不重要。”博士笑着道:“重点在于,我们可以解决眼下这个问题,特蕾西娅也可以活下来了。” “我想问一下,如果没有我,这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一场刺杀。”博士平静地回答,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一样:“我可以安排一场刺杀,让殿下的生命终结,以此泯灭那个寄生于殿下的黑冠意志,同时,我可以让殿下物色一个新的魔王继承者,然后让凯尔希带走ta,她们会以一个新的形态延续巴别塔的存在,也许需要改个名字?” “因为那个继承者是特蕾西娅指定的,我们还可以把忠于特蕾西娅的人也拉上我们这条船,阿斯卡纶,Logos,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他们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有了这些人的掩护,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应当不会对我们有过多的苛责,不过考虑到特蕾西娅死亡的计划是我做的,那么我这个做计划的人就应当隐藏起来,如果计划真的如此进行,那么我那个时候应当会回去沉睡吧?”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战术家一句一句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不知为何,他感到了冰冷。 冰冷的计划,冰冷的思维,一切都是冰冷的、机械的。 一切都是如此高效,一切都是如此顺理成章,不仅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问题,还把自己的,凯尔希的,甚至黑冠和巴别塔的后路,都考虑到了。 “我该庆幸,我现在在这里。”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没有让你这个原计划成功进行下去。” “呵,这是最坏的情况,一般只有在事情严重得无以复加的时候才会用,那时候计划的关键就不在我了,而在凯尔希。” 博士摊开手,道:“凯尔希,她在保留火种、伺机而动这些方面,比我强。” 在人情味这方面,她也比你强点。 沈沐柯内心吐槽了一句。 “这些都不重要了,阿加里图,重点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完全压制住那个意志…你刚才出手,应当不算吃力吧?” “如果你让我直接解决问题,那需要我的力量再增长一些…”沈沐柯想了想,道:“我的权柄里,应当有可以驱散黑暗的力量。” “但是如果你让我压制住那个意志,让特蕾西娅自己在意识帝国里解决自己的问题,那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做,但是我可不保证时间。” 压制一个满怀复仇与堕落的意志,是很困难的,沈沐柯很难在这之外再做什么,也就没法确保“时间”了。 “我可以将殿下带走,但什么时候回来可就不一定了,也许本世纪之内都完不成任务。” 沈沐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感觉十年就差不多了,就算特蕾西娅本人解决不了,那十年时间里随着他权柄和神性的日益增长,这个问题怎么也解决了。 “我比较在意的是,殿下被我带走,卡兹戴尔这边会怎么样?特雷西斯,那位殿下可是明察秋毫,他很有可能会刨根问底啊。” “关于这个,特蕾西娅殿下的信里说明了对她哥哥的安排,至少明面上,特雷西斯不会对魔王的命令有任何质疑…而且他现在,也很难会对这件事做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战争将至。”博士笑着道:“你从维多利亚来,你总该知道吧?维多利亚要来和卡兹戴尔碰一碰,在这个节点,特雷西斯就算有满腔的狐疑,也不会做出什么事的。” “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 “过奖过奖。” “我可没夸你。”沈沐柯道:“你这样,算计得太多,迟早有一天出事。” “我明白,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不过我不喜欢被人推着走的感觉,所以选择推着别人。” “呵,你高兴就好。” 沈沐柯站起身,将座位上的特蕾西娅拦腰抱起,魔王殿下丝毫没有反抗,就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就像一个等身抱枕一样… 沈沐柯摇了摇头,把那点邪恶的想法甩掉,他立在窗前,道:“我走了,后续的收尾工作,都交给你了。” 博士看着沈沐柯怀里的特蕾西娅,良久,他开口道: “阿加里图,照顾好殿下。” “放心,我会的。” 一阵风,吹开了紧闭的窗户,魔神带着魔王离开了。 “好了,那么,现在,就是我的工作了。” 空荡荡的大厅里,白发的战术家又一次戴上了那个兜帽,他取出联络器,对着他能联系到的所有卡兹戴尔王庭之主以及特雷西斯发出信号。 “收尾,收尾,计划开始了。” 第六十一章 罗德岛启航 当博士将那封信交给特雷西斯的时候,这位身经百战的殿下显得异常冷静。 没有沈沐柯预料中的不可置信,更没有什么难以平息的愤怒,特雷西斯此刻只有平静。 “魔王陛下…她还说了什么?” “殿下只是说,她终会归来。” 终会归来…只有这样吗? 特雷西斯看着眼前的博士,和当年一样,他依旧看不穿博士的想法。 半晌,特雷西斯伸出手,郑重地接过了博士手里的信件。 “那么,特雷西斯谨遵魔王旨意,卡兹戴尔恭候吾王归来。” …… 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内,特雷西斯将所有他能找到的王庭之主和军官都找了过来。 “这是陛下留下的,她会离开卡兹戴尔一段时间。” 特雷西斯平静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样无关紧要的事。 “这就是陛下留下的信件,我确认了,的确是殿下的笔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要遵守陛下的安排。” 王庭之主们将目光投向那信件,大女妖取出骨笔,向着那信件轻轻一挑。 文字,繁琐复杂的萨卡兹文字如同跳跃的精灵,它们排列成行,钻入每个人的脑海。 特蕾西娅做的安排很详细,从她离开后的人员安排到卡兹戴尔的对外措施,基本都有涉及。 特蕾西娅允许兄长特雷西斯的军事委员会掌管整个卡兹戴尔,并允许他以自己的方式应对来自乌萨斯和维多利亚的威胁,对于诸王庭之主,则是让他们听从特雷西斯的命令。 “我们的卡兹戴尔,正面临着很多挑战,所以,万般无奈之下,我请兄长您来代替我主持大局,希望兄长可以原谅我一直以来的种种任性之举,保护好我们的卡兹戴尔。” 特蕾西娅的语气很软,更像是妹妹在嘱托哥哥,这让王庭之主们很诧异。 特蕾西娅在对待政务时是很严肃的,她很少在众人面前强调与特雷西斯的血缘关系,而今天,这位魔王的态度很奇怪。 “陛下到底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在此时不辞而别?又为什么让一个外人传达手信?” 王庭之主们对于特蕾西娅的行为感到困惑,而特雷西斯显然不想解释什么。 “魔王的旨意,是不容我们质疑的,各位,我们需要保护好卡兹戴尔,等待陛下归来。” 特雷西斯将所有讨论和质疑打断,并盖棺定论: “因为某种不可抗力,陛下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由我,特雷西斯来总领卡兹戴尔的一切事务,各位,有没有异议?” 王庭之主们低下头,半晌,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沉默不语。 “女妖没有异议。” “血魔也没有异议。” “变 形者没有异议。” “食腐者也没有异议。” …… 1090年的卡兹戴尔发生了一件大事。 魔王特蕾西娅忽然失踪,而她留下的密信则将卡兹戴尔的一切事务委托给了其兄长特雷西斯。 摄政王特雷西斯,他和他的军事委员会,从此登上舞台,成为卡兹戴尔的掌舵者。 卡兹戴尔,在一夜之间,改换门庭,而在萨卡兹人的眼中,似乎一切如旧。 对于萨卡兹人来说,只要卡兹戴尔还是由那对兄妹引领,萨卡兹人的路便不会走错。 …… 入夜,在王座之间。 “殿下。” 身着长袍,看不清面容的老者拄着手杖立在阶下,他面向着摄政王,深行一礼。 “这么晚了,食腐者之王还有什么事嘛?” 特雷西斯坐在王座上,那柄猩红色的长剑就靠在一旁。 “殿下,我们的王,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特雷西斯平静地回答道:“老爷子,无论你心中怀着怎样的疑惑,我都只有一个答案,我不知道。” “那么殿下,吾王,她还活着吗?” 死寂,冰冷的死寂在一瞬间笼罩住整个王座之间,特雷西斯的表情不变,他只是看着食腐者之王,反问道:“老爷子…为什么这样问?” “殿下就当是,一个老人的直觉吧。”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的直觉并不准确。”特雷西斯严肃地回答道:“我们的王,她只是离开了卡兹戴尔,依然还在人间。” “那么,我便没有任何疑惑了。”食腐者之王平静道:“殿下,晚安。” 食腐者之王走了,而特雷西斯却依然坐在王座上,久久未能起身。 作为兄妹,特雷西斯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现在是生是死,但就是如此,他才疑惑。 有什么事,是比眼下卡兹戴尔遭遇的危机和压力更重要的么?重要到连基本的说明都没有,只是匆匆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特雷西斯看向远方,深沉的夜色里,一座陆行舰正在向远方驶去。 那是名为【罗德岛】的古老陆行舰,是特蕾西娅组织人手从地下发掘出来的,而如今,它要随着特蕾西娅离开卡兹戴尔了。 在信件里,特蕾西娅免除了包括博士和凯尔希在内所有其麾下的人的职务,并命令他们驾驶着罗德岛离开卡兹戴尔。 这是在为自己让路,特雷西斯知道妹妹这样做的原因,只有将那些人调离卡兹戴尔,他这个摄政王才能做得安稳,在这方面,自己的妹妹还真是用心良苦。 然而特雷西斯却有着另外的想法,罗德岛带走了几乎所有拥护特蕾西娅的人,这是否是一个信号,她在保护他们,而他们显然更拥护这个失踪了的魔王。 特雷西斯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他们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保存实力,他们在另立中央! 对于一个摄政王来说,他甚至可以以此为由追杀罗德岛,但是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任由罗德岛本舰开出了卡兹戴尔。 “离开吧,罗德岛,离开吧,凯尔希和博士,这一次,我选择容忍,但不代表我毫不在意。无论你们去哪里,都不要想阻拦我的脚步,如果有一天,你们敢挡住萨卡兹人前进的路,我亦不会留情。”月光下,特雷西斯低声道。 …… 罗德岛,舰桥之上。 年幼的罗德岛领袖坐在这里,她在向后张望。 “在看什么,阿米娅?” 凯尔希适时地出现,她的手里,正抱着一份文件。 “凯尔希医生…博士他…” “阿斯卡纶带他去了切城,他会在那里睡上一觉,放心吧,阿米娅,他会很安全。” 凯尔希清冷地回答,然而她此时的心情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你竟然,都没和我说一声…” 博士的计划从制定到实施,只有三个人知道内情,一个是博士本人,另外两个,就是特蕾西娅和阿加里图。 从一开始,凯尔希就被排除在外,她当然知道这是来自博士的保护,但就是因为这个,凯尔希久违地感受到了…愤怒。 为什么你又自作主张?为什么你不和我商量?为什么你宁愿相信阿加里图也不相信我? 凯尔希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她和博士都是这样,博士制定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然后由凯尔希出手完善这个计划,让它可以顺畅地实施下去。 【特蕾西娅被阿加里图带走后,封印我,终止特雷西斯的探寻,然后用罗德岛带着阿米娅等人离开卡兹戴尔。】 这是凯尔希在这次计划里得到的唯一一句话,这个工具人算是当得彻底。 然而即便如此,凯尔希还是接受了,她丝毫没有表露出一点不耐,反而和往常一样和阿米娅说话。 “凯尔希医生,我们要去哪里?” “哪里有源 石病,我们就去哪里,依照殿下的构想,罗德岛,会成为解决这片大地上源石病的关键。” “罗德岛,能够解决源石病吗?” “只要我们还在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解决这片大地上所有的问题,阿米娅,牢记你的愿望,只有明白愿望是什么,我们才能实现它。” “我明白了,凯尔希医生。” 第六十二章 魔王的委托 意识帝国,某处。 身着长裙的萨卡兹王女立在那里,在魔神神性的笼罩下,她的目光逐渐回归理性,卡兹戴尔的继承者,逐渐找回了自己。 “感觉如何了,殿下。”沈沐柯拄着手杖,立在一旁。 “我感觉很好,侯爵,感谢你。” “不必谢,殿下,我们本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说感谢。” “虽然如此,但你依然帮助了我。” “……要和我去维多利亚逛逛吗,殿下?卡兹戴尔就要与维多利亚交战,去看看敌人,也是很不错的吧?” “当然,侯爵。” 神性空间之中,魔神与魔王并肩同行… “很奇妙的地方,侯爵,这就是觉醒者眼中的世界吗?”特蕾西娅伸出手,拂过神性空间,道:“神性,真是奇妙。” “比起黑冠的伟力,神性就不算什么了。”沈沐柯平静地回答道。 “你的心中似乎怀着困惑和迷茫,侯爵,这不像你,你从来不会去迷茫未来。” “迷茫吗?不,只是不解而已。”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望向远方,那里是意识帝国的尽头,连接着现实与虚幻。 “殿下,可以和我说说吗?”沈沐柯停下脚步,道:“您为什么解散了巴别塔,又为何将卡兹戴尔交给了您的兄长?” “兄长…卡兹戴尔是我和兄长一起重建的,那么我在离开后将这座城市托付给兄长,有什么问题么?” “殿下,这里没有别人。”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博士和凯尔希,还有阿米娅都不在这里…所以和我说说吧,殿下,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您不能常驻,那么完全可以让巴别塔来引领卡兹戴尔,为何要将一切都交给军事委员会,又为何要将巴别塔解散后重新整编成罗德岛呢?” 特蕾西娅沉默了半晌,低声回答道: “兄长他,他不会允许我以外的人染指卡兹戴尔。” “巴别塔的存在,是兄长心中的一根刺,如果没有我的掩护,兄长他不会容许这个组织在卡兹戴尔延续的。” “但您不会不知道,特雷西斯殿下,他所处的位置,非常危险。” 不要以为特蕾西娅将卡兹戴尔委托给特雷西斯是对兄长的偏爱,事实上,没有什么是比那个位置更危险的了。 “特雷西斯殿下…摄政王…他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要面对来自维多利亚和乌萨斯的压力,还要应付来自萨卡兹本族的问题,卡兹戴尔的事务会让他疲于奔命,这会让他疯狂,最终…” 最终,带领萨卡兹走向毁灭。 沈沐柯很理解特雷西斯的难处,但就是这份理解,才让他对特雷西斯不放心。 当一个拥有光辉历史的伟大种族在同时面临外部战争和内部问题的时候,他们会拐向那边? 别忘了,那可是特雷西斯! 特雷西斯对自己种族的感情是很极端的,在敌人来临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屠戮眼前的一切。 “殿下,特雷西斯殿下毫无疑问可以胜任萨卡兹的王,但同样的,他也只会成为萨卡兹的王。” 可以预料到,未来数十年的特雷西斯,会带领萨卡兹攻城掠地,并在最终走上既定的道路…向世界宣战。 沈沐柯从不认为特雷西斯会胜利,虽然到目前为止,萨卡兹的确在原剧情里占尽了优势,但这就好像后人看巴巴罗萨计划前后的德三,他们确实厉害,但大家都知道,他们赢不了。 “侯爵…”特蕾西娅平静道:“萨卡兹本就没有什么选择,不是吗?” 沈沐柯沉默了。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调调,他从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别无选择。 嘶—— 神性划破空间,沈沐柯撩开那纱帘一般的空间,露出那充斥着钢铁与蒸汽的一角。 “殿下,我们到伦蒂尼姆了。” …… “先生们,女士们,如今,在这片土地上,在我们所深爱的祖国,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挑战来自萨卡兹,来大陆东方诸国,我得说,当我们的伟大帝国收敛了自己的利爪时,宵小之徒便蹦了出来!” “我们不能任由这种亵渎,我们要战斗,我们应装备起来,做勇敢的士兵,应准备停当,等待着烈火的考验!” 中央城区的广场上,老狮王,这位帝国的顶点正在挥舞着手臂,在他面前,是一群神色各异的民众。 有些身着 粗布短衣和工装外套,也有些身着华丽长袍和精致西装,无论是贵族青年,还是工人和感染者,他们都在聆听国王的宣传,在那话语中,人们的情绪逐渐高涨。 “我们将在荒野上战斗,我们将在移动城市上战斗,愈战愈勇、愈战愈强;我们将不惜代价守卫我们的伟大帝国。我们绝不投降!纵使,我们的国土大部分落入敌手,我们的民众遭受了萨卡兹人的奴役,无力反击,驻守在帝国剩余领地的军团仍将继续苦战,直至我们的国家重获新生!!” “ohhhhhhh!!!” 广场上,帝国的青年们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他们期望走进那光荣的战场,立下那不世之功! “对于如今的维多利亚来说,老狮王的演讲很有水准。”沈沐柯平静道:“他会收到很多拥护,公爵们也会聚集在他身边。” 然后,贵族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沈沐柯不认为如今的维多利亚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如骑士一般胜过萨卡兹人,这场战争,更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卡兹戴尔一方发挥得好一点,维多利亚的有生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 老狮王是在用这种方式消耗贵族的力量,他要通过这种方式,结束贵族统治的时代,来为民主和自由让步。 维多利亚人不会认可萨卡兹,同样,由特雷西斯殿下带领的萨卡兹人也不会原谅维多利亚,当这两者相撞,一切的结果,不言而喻。 看着面前的一切,沈沐柯沉默不语。 萨卡兹一族,似乎到达了一个死胡同,他们不会容许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之外的领导者出现,然而现在,特雷西斯会把萨卡兹引向毁灭的道路。 萨卡兹,似乎就是别无选择。 “侯爵,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请说。” “如果有一天,兄长他走错了路,如果我那个时候还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那么就由侯爵你,来帮我拉住兄长吧。” “这是来自魔王的委托吗?” “这是,来自妹妹的委托。” “那么…我答应你。” 第八卷 乌萨斯燎原烈火 第一章 火种将至 北方荒原上向来没什么新闻,这里平静得就像是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对于乌萨斯的军人来说,这个冬天只不过是无聊透顶的军旅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段,然而对于阿丽娜所在的村庄而言,这个冬天却是十几年间最热闹的一个。 来自北方的那神秘的游击队来到了这里,他们由一位戴着面具的高大萨卡兹人带领的,那些盾卫,那些雪怪,都让村子里的人啧啧称奇。 村子里来了新客人,这个消息随着寒风吹进了小村庄,在长达数年的被围剿中,游击队终于得到了片刻安稳。 起初游击队的到来让村民们有所不满,因为大家都害怕游击队会因为缺少物资而变成匪徒,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 游击队需要的,只是一块安稳的营地,至于物资,他们自己会解决。 “乌萨斯的群山,会为我们的战士带来,所需要的一切,除去没有现烤的面包,它什么都能提供。”博卓卡斯替平静道。 “没有食物,就去猎杀,冬眠中的动物,没有药品,就去寻找,埋藏在雪下的草药,没有衣服,兽皮一样是不错的选择。” “游击队只需要,一个安稳的据点,就可以了,对于村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动。” “看来,你对阿加里图的理论,非常理解啊。”塔露拉忍不住道。 “我们是游击队,应当把普通人,放在首位。”山坡上,博卓卡斯替平静地望向脚下的村庄。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在荒原上很难见到如此富有魅力的地方了,它的宁静与安定都让温迪戈着迷,这是一片有些贫瘠的净土。 “如果,没有游击队的到来,这里也许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不会太久的,塔露拉。”温迪戈摇了摇头,汩汩蒸汽凝结成水珠,又化作冰凌,掉落在地。 “乌萨斯,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新皇有意改革,但成效甚微。” “随着贵族们,逐渐陷入疯狂,乌萨斯会走上老路,那个时候,这片大地,就没有净土了。” 如果是以前,博卓卡斯替也许会为眼前的村庄祈祷,祈祷它的宁静与安定永存,但现在,在认清了现实之后,温迪戈对乌萨斯从来不抱希望。 “我们的到来,会让村庄,陷入动荡,这不好。”博卓卡斯替望向遥远的群山,道:“过了这个冬天,我们要离开,离开这里,进入大山,我们会在山中,站稳脚跟,扩大我们的队伍。” “在山里打游击?”塔露拉挑挑眉毛,道:“这不就是…” “乌萨斯,核心在于城市,因此,皇帝与贵族,往往会忽略,荒野的力量。” 想要带领人民推翻乌萨斯的暴 政,和乌萨斯的移动城市硬碰硬是不理智的,且不说游击队现在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武器,就说人数,游击队在千百倍于他们的乌萨斯军团面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我们的队伍,需要更多的人,更先进的武器,更多人的拥护。” 等到人数足够多,队伍足够壮大之后,就要用武力夺取一座工业发达的移动城市,并以那发达的工业为基础,逐渐扩散。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其实眼下,先进的武器是有的… 塔露拉默默想到,阿加里图老师以前和自己说过,在谢拉格,他有一艘可以飞翔在空中的、能够随意操控天灾的战舰,只要把那战舰开过来,乌萨斯的陆行舰就能迎刃而解。 可惜啊,现在开不得。 老师和自己说过,乌萨斯的问题绝不是一两个人一两种新武器就能解决的,在他们夺取国家的政权前期,必须得经过夹缝里生存的过程。 “你得先艰苦奋斗过了,然后再考虑苦尽甘来的事,如果一上来就飞龙骑脸,那不叫革命,那叫英雄拯救世界,这戏码都烂大街了,对改变世界一点帮助都没有。” 老师啊,看来您的秘密武器暂时还用不上… “塔露拉?”博卓卡斯替打断了塔露拉的思路,他缓缓道:“我们,拥护阿加里图,拥护他的思想。” “但思想,还是不如实际行动…阿加里图,我知道,他在乌萨斯,布下了一个局,那么,他会来亲手,引领这个局吗?” “会的,博卓卡斯替大尉,老师现在在维多利亚,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将我们的旗帜立起来,老师他会来到乌萨斯引领我们的。” 老师曾经和自己介绍过他的布局,有游击队、感染者以及普通民众为基础的队伍,要从北方的荒野出发,行军绕过几个移动城市,在这个过程中发展更多的同志,然后大家高举那伟大的旗帜,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动起义,夺取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会成为革命的据点,依靠这个据点,队伍扩散至乌萨斯各地,最终,各地云集响应,一举拿下圣骏堡,让乌萨斯成为一个理想中的国度。 这就是阿加里图布下的局,而如今,这个局进行到了第一步。 通过接触,塔露拉联络上了游击队,博卓卡斯替的情况比她想得更好,游击队是可以团结的。 塔露拉将沈沐柯的计划讲给了温迪戈,半晌,龙女向爱国者提出邀约: “大尉,老师的计划已经开始,游击队是我们必定要团结的对象,所以…” “塔露拉,游击队从来不是我的一言堂。”博卓卡斯替摇了摇头,道:“你想团结战士们,那就要亲自和他们去说。” “那如果,我说服了他们…” “那么我也就没有意见了。”温迪戈站起身,缓缓走下坡路。 “我们,是感染者的盾,是受苦难者的盾,如果你的想法,与我们相同,那么我们就会跟随你,拥护你。” “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表现出,值得我们,跟随的样子。” 塔露拉明白温迪戈的意思,想当领袖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格局和能力吧。 “我的女儿,霜星,她对你很戒备,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塔露拉颇为无奈地望向远处,那白兔子正在屋檐下与阿丽娜聊天。 该说不愧是阿丽娜么?和谁都能把关系处得很好。 “努力吧,龙女,冬天还很长。”博卓卡斯替迈着步,走进鳞次栉比的村落: “在春天到来之前,尽快成为领袖吧。” 第二章 商人逐利 北国的风雪呼啸而过,狰狞的源石火车在轨道上飞驰。午后,异乡的旅人们正享受着愉快的行程。 “真是清朗的一天啊。” 打出既定的天气卡组,互不相识的旅人便可以借此机会谈天说地,靠着窗户,沈沐柯笑着接过对方友善的咖啡。 “日安,慷慨的先生。”沈沐柯笑着答谢对方的友善,能在火车上主动为别人买单的人可不多见啊。 “呵呵,不必放在心上。”乌萨斯男人的笑容显得憨态可掬,他坐在沈沐柯的对面喝着咖啡,同时微不可查地打量着沈沐柯。 “看不出种族和血统,但气质和长相很好…” “他身上穿的衣服,很贵的样子,是维多利亚的上流风…难不成,是个贵族?” 乌萨斯男人开始胡思乱想,而沈沐柯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先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有没有!”男人连连摆手,笑着道:“只是,感觉有些熟悉,我们之前似乎在伦蒂尼姆见过?” 这是一句试探,而沈沐柯顺滑地接过话头: “也许吧,也许在哪个咖啡厅,或者酒会上,我们见过。” “啊,那可真是凑巧…” 男人的脸色逐渐产生一股潮红, 他似乎兴奋于自己和一个似乎身份不凡的人搭上了话。 “想想也是,一个身着考究的青年,坐在维多利亚通往乌萨斯的火车高级车厢里,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乌萨斯男人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眼前的沈沐柯,道: “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年轻的先生。” “鄙人是搞纺织品的,著名的乌萨斯特色毡毯您听说过没?我就是卖那东西的。” 乌萨斯毡毯? 减元素损伤的那个? 沈沐柯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对方,他顿了顿,还是伸出手道:“幸会。” 男人似乎受宠若惊,他握住沈沐柯的手,又迅速放开,似乎生怕惹人不快。 “这个人,倒是挺商人的…” 沈沐柯大概能猜到对方是什么想法,八成是把他当成了维多利亚的贵胄子弟,想要来搭关系又不知道用什么话题交流,所以就这样尴尬地僵在原地。 轻轻摇了摇头,沈沐柯取出一份报纸,自顾自看了起来。 沈沐柯之所以选择用坐火车这种“平易近人”的方式进入乌萨斯,主要是为了避开那些可能存在的眼线,黑蛇的蛇鳞也好,那些神出鬼没的内卫也好,这些存在都有可能会感知到他的神性,从而判断他进入了乌萨斯。 可不能再这样了,上次在内卫面前强势出手,救了塔露拉一次,估计自己就因此被内卫记在小本子上了,自己这一次进入乌萨斯搞组织,可不能像之前一样高调了。 将手中的报纸翻过一页,沈沐柯对乌萨斯的新闻都很在意,虽然这些报社基本都没啥水平,但通过这些杂乱的信息,还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的…比如,乌萨斯军队的动向。 沈沐柯看着报纸的某处,那是切尔诺伯格的新闻,帝国第四集团军被从切城调出,前往东方边境布防,而版面下方,刊载了来自东国幕府的“挑衅”言论。 “东国,在挑衅乌萨斯?” 沈沐柯挑挑眉毛,他怎么也不信东国敢这么做,和平的日子才过几年?乌萨斯这边正处于一个火大尿黄的状态,正是一身力气没出施展的时候,你东国何德何能,谁给你的胆子挑衅乌萨斯? 东国的幕府,不会真以为血峰战役是靠着自己打赢的吧? 对面的乌萨斯商人注意到了沈沐柯在看切城的新闻,他忍不住开口道:“您也看到了?呵呵,说来也是颇为无奈,小小的东国竟然敢挑衅伟大的乌萨斯,看来当今陛下还是太过于仁慈了。” “费奥多尔…陛下,他很仁慈?” “您是维多利亚人,肯定不了解乌萨斯吧?”商人终于找到了话题,便有些激动道:“我们现如今的这位陛下,比起先皇,的确是仁慈得紧…自上位以来,乌萨斯就没打过对外战争…” 商人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道:“血峰战役的失败,让乌萨斯畏手畏脚,放在以前,小小的东国,怎么可能挡得住我们呢?” “哼,都是那些贵族老爷,一个个不懂军事还硬抓着军权不放。” 沈沐柯挑挑眉,道:“听你这意思,乌萨斯在战场上的失利,主要怪贵族老爷们不顶事?” “要不然呢?”商人叹了口气,道:“在血峰之前,我是怎么也不相信小小的东国竟然能打赢我们,想想也是够离谱的。” 不,你应当相信,因为那时候我也在场… 当年血峰战役,乌萨斯能输得这么顺畅,还是多亏了沈沐柯出手宰了贝加尔大公… “你就没有想过,乌萨斯无休止的对外战争,迟早有一天会迎来失败?”沈沐柯平静道:“掠夺,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也许吧,您是维多利亚,不太了解咱们乌萨斯。”商人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一旦乌萨斯打仗,我的毡毯就可以卖得很好,帝国要是总不打仗,我手里的毡毯都要长蘑菇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沈沐柯笑着低下头,今天又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第四集团军被调出切城,那么现在的切城,应当就只有第三集团军了…” “第三集团军的首脑是敦克尔侯爵和新一代贝加尔大公,而在几年前,贝加尔大公已经被排除在外…” “现在的切城,是由敦克尔说了算吗?” 沈沐柯盘算着局势,他之所以如此在意切城,主要是因为阿克托斯、拉塔托丝以及安多恩都在切城,将来如果沈沐柯想要对切城做什么,他们三个将是最重要的一环。 呜—— 火车汽笛被拉响,毡毯商人到站了。 “真是愉快的旅行,先生。”商人站起身,他笑着低下头道:“给您的名片,希望您务必收好,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比如需要一张暖和又柔软的毡毯,那就可以联系我。” “我会记住的,先生。”沈沐柯礼貌地点点头,便不再回话。 商人拎起箱子,缓步下车,在站台上来回张望几下,便消失在人群里。 “典型的商人么…真有趣…” 沈沐柯将手中的报纸又翻过一页,继续向下看去。 旅途,就这样又度过一天… 第三章 罪孽之国 荒野上,一处隐秘的营地拔地而起。 数日前,盾卫与雪怪们将手头的一切物资聚集都起来,赶在开春乌萨斯纠察队到来之前,一头扎进大山。 据点内,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我们的游击队,需要一个足够隐秘的,发育地点,一个四通八达、随时转移的据点。” “有了据点,游击队就可以,在荒野中,站稳脚跟,同时,我们的队伍,也可以逐渐扩大。” 博卓卡斯替面向眼前的众人,如是说道。 “我们还需要在村庄中建立联络站,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队伍可以持续扩大。”塔露拉补充道。 到目前为止,游击队派出不少队员将沈沐柯写的宣传手册分发到了乌萨斯北方各处,但那种宣传手段并不稳定,真要想扩大组织规模,还是需要一些固定的联络站。 “联络站的建立,需要足够可靠的同志。”塔露拉身旁的阿丽娜提醒道:“只有明晰我们的理论,且实力足够可靠的人,才能搞好联络站。” “阿丽娜…说得对。” 一向沉默的霜星适时地给予肯定,让会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角落里,雪怪队员们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们,在笑什么?” “没有,大姐,我们没笑什么…”被cue到的雪怪队员连连摆手。 “好了,说正事吧。” 博卓卡斯替询问道:“阿加里图,来了吗?” “老师已经进入乌萨斯。”塔露拉回答道:“他此刻,应当正在通向北方的火车上。” “坐火车?”温迪戈有些疑惑,随即又反应过来:“他可真谨慎。” “在阿加里图先生到来之前,我们得把我们的组织架构完成…”塔露拉提醒道:“在我们的组织发起全面的起义之前,阿加里图不能动用自己的力量。” 众人认同地点点头,这位是现阶段需要面对的挑战之一。 在沈沐柯坐上通向乌萨斯北方的列车之前,他就与游击队建立了联系,并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依照塔露拉的想法,她需要以目前的游击队为主体,募集更多的同志,在荒野和村落中与乌萨斯周旋,然后找准时机,发动起义,武装夺取政权。 在这个过程中,阿加里图的领导不可或缺,所以他必须在场,但问题是,在之前营救塔露拉的时候,阿加里图这个名字已经被乌萨斯内卫挂在墙上了。 【内卫:就特么你叫阿加里图啊,别让我在荒野上看见你哈,要让我在荒野上看见你,手杖给你撅一地,必须打你脸!】 沈沐柯倒是未见得害怕乌萨斯内卫,主要是眼下组织还未成型,不能让乌萨斯官方发现他的存在。 适当的保密是必要的,名为阿加里图的存在当然不害怕乌萨斯,但那些战士是脆弱的,是需要保护的。 “所以,在我们事业的前期,不可以依靠阿加里图的力量吗?”博卓卡斯替很郁闷,他莫名感到被冒犯,作为纯血的温迪戈,他向来是作为王牌的,然而现在却需要自己为别人打掩护…是我老了吗? 博卓卡斯替身边,叶莲娜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温迪戈那眼中的些许落寞—— “爹,要吃糖吗?” “啊,给我一块…” …… 呼…呼…呼… 风雪中,复仇者迈起沉重的脚步,失去兄弟的雷德已经连续走了几个月。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身后的追兵就已经放弃了追捕,但雷德依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向着北方行进了几十天。 虽然仇恨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心,但雷德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 游击队。 那就是雷德的目标,以前在矿场里时,他就无数次听到过游击队的名号,那些走狗,那些衣冠楚楚的军官,他们最害怕雪原上的游击队。 摇晃着走进一家酒馆,雷德坐在角落,将长刀放下。 “找到游击队,就可以报尤里的仇。” “要来点什么?”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走过来,他打量着眼前落魄的青年,试探道。 “我只想在这里歇歇…如果可以,就给我来一杯水吧。” 乌萨斯大汉眨眨眼,默默回到后厨,半晌,他端着一盘煎香肠和啤酒走出来。 “啊,先生,我没有…” “算我请你的,小子,在荒野上讨生活不容易。”大汉摇了摇头,强硬地将手里的食物塞给雷德。 “谢谢,感谢您。” “不用谢我,吃完就赶紧走吧…”大汉向四周张望几下,低下头,小声叮嘱道:“把你的脸 遮好,源石结晶露出来了!” “啊?好的好的…” 雷德有些慌乱,他只能尽可能用左手遮住嘴巴,然后笨拙地用叉子挑起香肠。 “您不害怕我?” “怕你什么?” “我是感染者…” “那又如何呢?”大汉张望几下,没发现可疑的生面孔,就干脆坐下为雷德“打掩护”。 “像你这样的感染者,荒原上有很多…你们比荒原上的跳角兽还多,我为什么要害怕?” “您不怕,我把源石病感染给您?” “呵,那就试试吧。”大汉笑了,他指了指酒馆后厨,道:“不瞒你说,我夫人,也是感染者…就算我一定要被感染,也轮不到你啊。” “是吗…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您不怕我会给您…” “带来麻烦?”大汉挑挑眉毛,道:“我干什么了么?我只是给了你一盘菜而已,你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我是逃犯…” “呵,很多人都是。”大汉压低声音,他的表情带着不屑: “在如今这个帝国,谁不是逃犯?” “在这个看不见阳光与希望的国度,又有多少没有罪的人?” 老板的话,让雷德沉默了。 原来矿场里面和外面,也没什么两样啊。 雷德咽下最后一片香肠,又将那杯就一饮而尽。 “感谢您,先生,我会报答您的恩情的…” “不必了,小子,好好活着,就算没辜负我这盘香肠。” 老板起身,亲自将雷德送到门口。 “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被抓住,就尽量不要去城市。” “老板,我想找…” “住口!”老板突然瞪大眼睛,他抓住雷德的手臂,紧张地四下张望。 “你想找什么,我明白,但请你不要说出来。” 酒馆老板望向远处,那残阳之下,有一座雪山耸立。 雷德会意,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向着酒馆老板深鞠一躬。 “感谢您。” 第四章 神明,也可以加入革命 意识帝国内,沈沐柯久违地与年重逢。 火车上的旅途是很无趣的,沈沐柯便将灵魂脱离躯体,来到意识帝国与年见面。 其实在雷姆必拓打仗的时候,沈沐柯曾经想把年带在身边,这丫头最喜欢热闹,想必会喜欢那种热切的氛围。 “我的身份特殊,就不去了。” 年最终还是婉拒了沈沐柯的邀约,哪怕她本人非常想念自己的恋人。 年的压力来自大炎,她是大炎的神明,在很多时候言行举止就代表大炎,而沈沐柯打仗是要搞录像的… 我去,这要是被拍到了,维多利亚宣战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大炎又不怕维多利亚,况且等到维多利亚军团打到大炎国门,那也得等卡兹戴尔倒了之后啊…” “这不一样,小哥哥,完全不同。”年摇了摇头,道: “你说过的,有些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也有些战争是可以避免的。” “我不能因为好玩就给大炎带来麻烦,这是原则。” “呦呵~我家年竟然这么识大体有理智?让我看看是不是被黑蛇附体了~” 魔神奸笑着伸出魔爪,探向年的脸蛋—— “啊啊啊,放开我!” “嘻嘻,捏一下捏一下嘛~” …… “你去见过我那个瓜妹妹了?” “啊,是啊…” 沈沐柯笑着伸出手,从虚空中取出一份画卷,将它递给年,道:“夕送的,不得不说我还是缺少艺术细胞,虽然有布锐斯的权柄,但对于水墨丹青的感觉还是差了一点。” 布锐斯的权柄能理解音乐,但不能理解水墨,不得不说这是沈沐柯本人的短板。 “她竟然真的送了?”年有些诧异,她打开画卷,看着那上面的小哥哥与自己… “夕画的作品,如果你想要,她不会给你,非得是她自己愿意的时候,才能得到。” 年挑挑眉毛,道:“看来她还是挺认可你的嘛。” 认可我? 沈沐柯不自觉地想起当年在灰齐山面对几十条“大自在”的情形… 可能,她更认可我的实力吧? “小哥哥…” “怎么?”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大哥和令姐他们?” 啊这… 沈沐柯一瞬间反应过来,年这是…想把事订了?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沈沐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绷住绷住…别笑出声…不然被当成傻子…】 “年,怎么突然说这事?”沈沐柯问道。 “没什么啊,只是感觉,我们也该更近一步了。” 年眯起眼睛,道:“怎么,小哥哥,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沈沐柯连连点头,他下意识握住年的手,用额头抵住她的手指:“年, 我愿意娶你。”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凯尔希和我说了,你神性空间里有个女…” “那个老猞猁敢打我小报告?!!” 沈沐柯瞪大眼睛,久违的,他感受到了背叛… “公报私仇!妥妥的公报私仇!” “不就是我和博士把她安排了么?至于么?在这事上坑我?!” “还真有啊!”年瞪大眼睛,她还以为是凯尔希在骗她… “没有没有,啊不是,也不是没有,啊不对,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 “哦~是这么回事啊。” ~( ̄▽ ̄~)~ 为了自证清白,沈沐柯带着年进入了特蕾西娅待的空间,并将这沉睡中的魔王介绍给了她。 “就是这样…特蕾西娅殿下被那个黑冠意志影响了,我的神性只能把这意志压制住,却没法驱散它,想要彻底祓除,还需要特蕾西娅殿下自己努力。” “那么,这位殿下的治疗大约需要多久?”年试探性地伸出手,点了点特蕾西娅头上那漂浮的黑冠。 非金非木,看不出什么材质,但那里面蕴含的能量却是自己不可想象的。 “小哥哥,你这空间里,放了个定时炸弹啊。” “哪有那么危险?”沈沐柯耸耸肩,道:“别小看特蕾西娅殿下,她终有一天可以彻底压倒黑冠,重返卡兹戴尔。” “小哥哥,凯尔希说的是真的么?在我们头上真的有…” “湮灭。”沈沐柯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年搂在怀里,道:“有,那又怎么样?你害怕了?” “嗯…有点…” 这可不是有点啊… 感受着怀中年的温度,沈沐柯叹了口气。 本来,年对于岁的再度融合就已经非常惧怕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湮灭… “别怕,年,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所以你不必怕。” “那,跟我去见大哥和令姐吧~” 哈??? 沈沐柯愣住了,这怎么突然间又绕回这里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不想去见大哥,对吧?” 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你心里有别的事。” “……年,你还真了解我。” “当然啦,毕竟我应当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来处的人。” 年笑着伸出手,从沈沐柯的怀抱里挣脱,道:“我知道,你想等到你拿下乌萨斯之后再谈这些儿女情长,对吧?” “……” 沈沐柯沉默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面对着年,他却感到了不妥。 自己,是不是太忽视年的存在了… 这不就好像总拿事业搪塞爱人的大男子主义么?这可不好,该受批斗! “年,要不要来乌萨斯玩?” “玩?” 年眨巴着眼睛,道:“你不是要…” “所以说,要不要来参加整合运动?”沈沐柯笑着道:“就当做度假,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是你我共同的事业。” “可是,我的身份…” “那没关系,因为情况不一样了。”沈沐柯笑着道:“我出征雷姆必拓,解放了那些卡特斯,同时为萨卡兹人寻找到了新的路…自始至终,与维多利亚起冲突的主体都是卡兹戴尔一方,我只是【打工人】,所以我没法让你参与其中。” “但乌萨斯就不一样了。”沈沐柯摊开手,道:“我都要拿下整个乌萨斯了,这时候还考虑什么其他?等到我拿下乌萨斯,那两国就从敌人变成了朋友,这好事你怎么能不参加?” “那…我尽快收拾一下,去乌萨斯找你?”年点了点下巴,道:“那艘空天舰已经完成,需要我直接开过去么?” “不着急,我们得先把组织架构立起来,然后再考虑武力的事…” “年,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信,先去乌萨斯北方荒山里找游击队…另外,记得别暴露神性。” “我知道,黑蛇嘛…话说,小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长虫干掉?” “祂现在是【死亡】的状态,我找不到祂,现阶段,我只能守株待兔,看看祂什么时候对塔露拉下手。” “会不会,祂还有别的后手?” “肯定啊,我已经预料到了。”沈沐柯无奈地耸耸肩,道:“有能力阻碍我们拿下乌萨斯的,不是内卫,不是皇帝,而一定是黑蛇!” 第五章 伊诺与萨沙 泰拉历1090年五月,维多利亚向着卡兹戴尔发起全面进攻! 后来的人们将这场战争称之为帝国的反击,然而事实上,这更应当称之为帝国的毁灭。 作为一个最早在大陆上开展殖民活动的老派帝国,时至今日的维多利亚早就没有多少“世界最强”的排面了,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始终先进,虽然他们的炮火依旧迅猛,但那锈蚀的装甲和迟滞不前、推诿扯皮的军事风格,也 无不在展示着这个帝国的衰老。 维多利亚老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虽然大家都不说,但总归是看得出来的。 在维多利亚的邻居莱塔尼亚这边,黑键与白垩亲自率领队伍侦查维多利亚军团的情况,他们对那贵族老爷的做派惊诧不已。 “维多利亚的军团,甚至还比不上过去莱塔尼亚选帝侯的私兵,他们的情绪倒是相对高涨,但却全然不听指挥,各支队伍之间完全没有配合,仿佛将战场当成了儿戏。” 黑键与白垩没有参加过什么军事行动,但他们也见识过“金丝带”的训练,虽然不知道金丝带的训练到底算不算一流,但眼前这个维多利亚军团的情况可是根本谈不上一流。 “维多利亚军团,是一流的武器装备,二流的士兵,三流的指挥。” “那些军官,就像是不想打胜仗一样,完全是在胡乱指挥,而士兵们,也是一样胡乱作战。” 黑键在笔记中如此记下。 “也许,这就是维多利亚的大贵族们想达到的效果?”白垩想了想,突然道: “维多利亚当然拥有强悍的军团,但那些军团都掌控在公爵们手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动用那些精锐。” “所以,这些只是炮灰?” 说是炮灰其实也不妥当,因为炮灰是得不到如此好的武器的,他们当然是正规军不假,但他们是被国王招募来的。 “他们是维多利亚的国王的军队,因此被公爵们安排在最前方打头阵…呵,这个时候,还在搞这种小动作?” “如果他们不搞,他们就不是公爵了。”白垩摇了摇头,道:“现在向东走吧,看一看卡兹戴尔的情况。” “先生怎么说?维多利亚和卡兹戴尔的事,先生应当知道吧?” “让他们自己打,莱塔尼亚不要参与。”白垩回答道:“另外,先生给咱们两个寄了一封信和两张火车票。” “去哪的火车?” “乌萨斯,先生要将理想照进现实了,问咱们两个,要不要成为第一批…组织成员。” “当然要,和两位女皇说一声,咱们尽快出发!” …… 一支队伍在荒野上行进…… 他们是雪怪小队的第一批联络员,正要奔赴到一座临近的城市。 他们来迎接一列火车,依照乌萨斯铁路运输的消息,火车将在半个月后到达此处。 火车上,有一位重要的人,重要到他们在出发前向博卓卡斯替大尉和霜星大姐宣誓,必要时,要用生命来掩护阿加里图。 蓝色的天空与银白色的地面相接,空旷的雪原上,没有人,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 距离目标的城市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天气良好,地面平坦。对于雪怪们来说,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大家加把劲,我们得提前就位,等着火车到来。” “米哈伊尔!” 一个佩珀族从队尾赶上来,他摘下兜帽,露出那长长的鼻子,道: “我们得停下,前面有异常!” “异常?”米哈伊尔挥挥手示意大家停止行军,他知道伏拉夫的鼻子一直是很灵敏的,之前的塔露拉小姐就是被他发现的… 伏拉夫没有说话,他只是俯下身体,像猎犬一般在雪地上探寻着,片刻后,他抽出长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撬动那被雪笼罩的地面…… “这是…土制源石地雷?” 米哈伊尔面色难看地将那灰扑扑的土豆一样的东西放在一边。 “很粗糙的地雷,用钢珠和源石法术单元糅合在一起的,这东西不像是士兵做出来的。” “更像是矿工做出来的,对吧?”伏拉夫摸了摸鼻尖,他指着眼前的一片地方,道:“这前面,应当还有很多…这是一片雷区。” “雷区?”米哈伊尔面色有些难看,他们现在可是带着重要任务的,却要在排雷上面耽误时间吗? “我闻到了带着其他感染者的味道,埋下地雷的人就在附近!” “那就把他们找出来,他们可以帮助我们走过这片区域!” “明白!” …… 山坡上,斐迪亚男孩缩回脑袋,他颤抖着道:“伊诺,我们似乎被发现了!他们找上门来了!” 斐迪亚男孩的身旁是一个黎博利男孩。 “别担心萨沙。我们用雪做了掩护,加上你的源石技艺,我们不会被发现!”伊诺说。 “是吗?”萨沙的双眼垂下,目光落在自己身边的弩上,他拿出块布擦拭了一下。 沓…沓…沓… 雪怪们的脚步由远而近,萨沙站起身,就看到十多个雪怪正向着这边奔来! “伊诺!他们来了!” “可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黎博利少年伊诺拿起那用链条和胶带融合的法杖,他的源石技艺主要是用来辅助他人的,而自己唯一的队友 ,就是萨沙。 “伊诺,他们好像是感染者游击队…” 萨沙瞪大眼睛,道:“如果是游击队,那么我们应当可以…” “萨沙,我们别无选择了!那些家伙不会放过我们的!”伊诺的声音提高了,显得更加沙哑。 “游击队,你觉得他们会因为我们同样是感染者就放过我们吗?萨沙,你竟然还这样天真?你还记得,那些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我知道。我记得的。我只是在想,能不能不和游击队起冲突……”萨沙重新看向伊诺:“我们大概率打不赢他们的。” “萨沙…”伊诺的声音低了下去。 “放心吧,伊诺。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就在这档口,雪怪们已经完成了合围,他们将这两个少年包围起来,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他们—— “是两个小孩?” “也不算是小孩了,他们只是长得瘦小而已。” “看着岁数也不大啊,大概就十五六岁嘛,就是小孩。” “米哈伊尔,你今年才十七,你叫他们小孩?” “闭嘴,伏拉夫!” 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伊诺和萨沙就这样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雪怪们整活儿。 “你们两个,山坡下的雷区是你们布的?” “是我布的…”萨沙上前一步,将伊诺拦在身后道。 “那么,就请你来为我们排雷了。”米哈伊尔收起武器,他平静地说道:“你们不需要如此戒备,我们是北原的游击队,是为感染者和受苦难者战斗的队伍,所以你们无需害怕。” “你们,只要我帮忙排雷?” “不然呢,难道还要把你们带到矿场里压榨么?”伏拉夫没好气道:“我们可不是那些黑衣的魔鬼。” 萨沙和伊诺看着眼前的雪怪们,只感觉劫后余生。 原来游击队真的是为感染者而战的队伍? “想明白了?排雷吧…” …… 和雪怪们预料中的一样,萨沙和伊诺确确实实是从矿场那学到的地雷制作方法,因为不熟练,所以搞的好像土豆一样… “你们布下雷区,是为了打劫吧?”米哈伊尔站在萨沙身边,递给他一根肉干,道:“那条路,常有商队经过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雪原上活下来。”萨沙将肉干转手递给伊诺,然而伊诺握着那肉干,却没有吃下去。 “你们是从矿场逃出来的?” “其实是村庄,我们曾经潜入过矿场,也曾经在那里面待过一段时间。” “土豆”地雷的制作方式,还有伊诺和萨沙的源石技艺,就是在那学的。 “村庄…”米哈伊尔眨眨眼,道:“确实啊,不是所有的村民都通情达理。” 如果说阿丽娜小姐所在的村庄是热情亲切的,那么伊诺和萨沙以前所在的村庄就是充斥着绝望的。 “要加入我们吗?加入游击队,你们的源石技艺和手艺都挺不错的,加入游击队,可以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 “这个…” “不着急答应,你们可以先通过看书的方式来了解我们。” 米哈伊尔凑过来,他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萨沙:“识字吗?” “伊诺认识,我的话,认识得不多。” 少年接过小册子,将它放进口袋。 “如果你们有兴趣,想加入我们,那么就来这个地方找我们吧,我们会在这里待上半个月时间…如果你们在这里找不到我们,就去这里吧。”米哈伊尔眨眨眼,道:“如果我们可以成为同志,那可真是令人兴奋不已的事。” “米哈伊尔,我们该走了!” 伏拉夫挥挥手,示意米哈伊尔归队。 “我们走了,两位,记得看书,如果你们对我们的理想感兴趣,那就来加入我们吧!” 第六章 纷至沓来 切尔诺伯格,军方司令部。 这处设施是在第四集团军被调离切城之后建立的,被敦克尔侯爵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第四集团军终于彻底放弃了切城的一切,将这座工业发达的城市留给了第四集团军。 敦克尔侯爵从未有过如此意气风发的时刻,他调集了不少资源来为自己在切城中央城区建立了一个堪称富丽堂皇的司令部,并将所有第四集团军的军官的办公地点都搬到此处。 让所有的部下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工作,敦克尔侯爵肆意挥洒着统治者的掌控欲。 坐在办公室里,敦克尔侯爵踌躇满志,如今的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脚下这座城市,权力与财富,唾手可得!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自办公室外传来,打断了敦克尔侯爵的惬意,他下意识地将两条腿从办公桌上拿下来,道:“进来。” 吱呀—— 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阿克托斯、拉塔托丝以及安多恩,排成一列走进办公室。 “是 你们三个啊…” 敦克尔点了点头,如果说在第四集团军的众多军官之中有哪些是他绝对信任的,那只能是眼前这三位了。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两个以利落干练著称的军官,在加入第四集团军之后,因为能力初衷且忠心耿耿而屡屡得到升迁,眼下两人都已经是少校军衔。 而这位安多恩嘛… 敦克尔眨眨眼,自从安多恩这个人被阿克托斯引荐进第四集团军之后,他的表现一直不错,然而他的行事风格却并不像是一个纯正的军官,反而更像是一个…神父。 安多恩本人的能力当然非常优秀,但他却更像一个神职人员,是因为他是个萨科塔么? 不过无所谓了,对于敦克尔来说,部下的性格与风格如何与他都没关系,毕竟手下只要好用就行了。 “有什么事吗,三位年轻人?” “侯爵大人…”拉塔托丝欲言又止,她看向一旁的阿克托斯,用手肘顶了一下旁边的傻熊。 “啊,侯爵大人,我们是来向您请假的。” “请假?” 敦克尔皱皱眉,道:“怎么突然三个人要一起请假?” “是收到了老朋友的邀请,要去北方。” “北方?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打猎,还有温泉。”阿克托斯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总不能告诉敦克尔侯爵,自己三个人要去北方和游击队汇合,然后加入他们干革命吧? 在三天之前,沈沐柯的信就到了阿克托斯三人手里,和年手里那封主题一致,都是邀请他们去北方加入组织的。 “温泉?打猎?挺会玩,挺有情调啊~”敦克尔侯打趣道: “行吧,看在你们三个平时从不请假的份上…给你们三个一个月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吧。” 敦克尔自认为是开明且智慧的,毕竟给手下人适当地放假也彰显了上位者的仁慈不是? “你们两个大男人,可给我照顾好拉塔啊,在荒野里打猎可是相当危险的。” “感谢您的关心,侯爵。” …… “师傅,有人给您寄了信。” 卡西米尔,大骑士领内某处场馆。 艾伦·科特将标靶上的训练箭支取下,将它们收进整理箱。 “卡洛斯…是谁的信?” “这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署名,我是在场馆外的架子上发现的,这上面写着,致艾伦·科特。” “没有署名?” 艾伦先生抬起头,他接过那信封,将它打开,借着场馆的灯光,凑在眼前看了起来。 “这近视是真的麻烦,已经有些影响生活了,听说哥伦比亚那边有人研究出了可以治愈近视的手术,有时间要去一趟了。” “师傅,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卡洛斯提议道。 “不必,我看完了。” 信件很短,艾伦先生借着灯光看完了。 “卡洛斯,看来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你得留在卡西米尔,帮我维持住这里。” 艾伦·科特花了数年的时间,以这片场馆为中心,招募了很多感染者竞技骑士和无胄盟成员,而由于监正会的庇护,这个组织也越发壮大。 卡洛斯有些迷惑道:“离开?师傅您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嘛,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艾伦笑着道,他转过头,冲着一处幽暗的角落道:“要一起去么?” 沓…沓…沓… 金属鞋跟的靴子踏在地面上,头生双角,飒爽干练的黑骑士现身。 “我这样的人,也可以么?” “当然,先生会很喜欢你的。”艾伦笑着道:“他可不会因为源石技艺就心生偏见。” “那么,好吧。”锏点点头,答应下来。 …… 泰拉大陆东方,卡兹戴尔北方的战场上。 嗤啦—— 利刃划破军装,在这荒芜的战场上,弓弩与火铳齐鸣,刀剑与法杖相撞。 维多利亚的先头部队在一周的时间内发起了三十次进攻,但都被萨卡兹人强硬地挡住。 王庭之主们成为了主宰战场节奏的利器,维多利亚这些从社会各界招募而来的新兵完全挡不住萨卡兹人的法术与身躯,虽然维多利亚一方的数量显然更多,但比起士兵素质,这片大地上很少有哪个种族能比得上萨卡兹人。 随着又一场进攻被抵挡住,维多利亚的士兵们如潮水一般退去,萨卡兹们想要追击,然而维多利亚的陆行舰炮挡住了他们。 “先退去吧,同胞们,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攻了。” 血魔大君舔着猩红的嘴唇,这些日子,他得到的新鲜血液比以往数年得到的都要多。 “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战争,鲜血,生命如草芥一般消散…” 血魔大君屹立于山坡之上,在他的面前,战场的全貌尽收眼底。 如同月球表面一 般的弹坑布满了荒野,每一个坑洞里都散落着士兵们的遗骸,有些是萨卡兹的,也有些是维多利亚人的,相同的是他们都尸骨无存,连血液都被烈火和蒸汽烧干了。 “这场战役会被后人记住,人们会知道,萨卡兹人英勇地反抗了来自维多利亚的侵略。” 血魔大君歪过头,对着身旁的女妖之主道。 英勇嘛? 女妖之主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许是吧,但也没什么可为之高兴的,毕竟对于那些死去的亡灵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维多利亚的先头部队吃了大亏,他们很快就会退去,由那些大贵族带领的精锐也很快就会到来了。” “让其他王庭之主都做好准备,后续的战斗,需要他们的力量。” 第七章 狼群将至 哈…哈…哈…哈… 奔逃吧,奔逃吧。 泥泞的街道上,甘比诺家族的首领甘比诺·里奇的座驾内,昔日高高在上的黑帮家族领导人此时唯有狼狈与惊恐,在他的身旁,唯有与他携手创业的卡彭陪着他。 能让这个身经百炼的家族领导人如此落魄,当然是西西里夫人和沃尔西尼市逆十字大街的那个柯里昂帮的共同杰作。 “混账,混账!!” 甘比诺·里奇锤着大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西西里夫人竟然会亲自带人下场并公然打破自己立下的规则和秩序,那个柯里昂帮,他们以前明明只是一群被自己赶出叙拉古的丧家之犬,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他们在几年的时间内重返叙拉古,并成为比肩家族的存在? “卡彭,看来甘比诺这一次是栽了。” “别太紧张,里奇,我们还有机会。”卡彭将手中的弓弩上弦,平静道:“我们还有机会,西西里夫人的人都在家族驻地那里清剿我们留下的诱饵,我们家族的主体已经转移,换一个地方,我们还能东山再起!” “你有什么想法?” “龙门,那是一片未曾开发【蓝海】,我们可以在那里…” 砰!!! 吱呀—— 黑色的高级轿车遭受一记重击,向着路旁漂移而去,眼看着就要装上旁边的大楼—— “快跳车!” 轰!!! 当座驾直直地撞上大楼,剧烈的火光之中,甘比诺·里奇和卡彭跃出车门。 “呦~竟然逃出来了?看来锦衣玉食并没有让两位的身手退步啊…” 有些戏谑的声音响起,甘比诺·里奇站稳脚跟,他用手掐灭自己身上的火苗,此刻,他真的愤怒了。 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做! 自从他成为叙拉古十二家族之一的话事人后,从没有人敢如此搞他。 此刻,愤怒与仇恨压倒了惊惧—— “你是谁?” 火焰映照着魔神之影,头戴巫师帽的拉默背靠着叙拉古的月,向着眼前的两人脱帽致意: “拉默,魔神之中的夜鸦之影,来此为两位先生送上命运的终结。” “命运的终结?”卡彭将手中的弓弩端起,道:“你可以试试!” “为何要反抗呢?”拉默笑着道:“今天之后,泰拉大陆之上,就不会再有名为甘比诺的存在了。” “废话少说!!” “卡彭,掩护我!” 甘比诺·里奇抽出短刀和战斧,他一马当先,将卡彭挡在身后。 “兄弟情?战友情?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感?” 拉默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们应当感谢我,如果你们平安到达了龙门,那么在几年之后,你们反而会反目成仇。” 两个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兄弟,却会在未来因为家族发展方向和利益而反目,时间,还真是了不起的魔法。 “疯言疯语,死!!” 甘比诺·里奇扬起利刃,在他身后卡彭的弩箭伴随他的左右,转瞬间,已到眼前! “凌厉的攻势,可惜,我不是你们曾经遇到的那些对手。” 法阵,五光十色的法阵,烈火,寒冰,光芒,幽暗,腐蚀…魔神的法术在一瞬间释放,在夜鸦之影的伟岸之下,凡人之躯的甘比诺·里奇毫无抵抗力。 “里奇!!” 卡彭慌了神,他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但那黑色的羽毛已经封锁了他的退路。 “卡彭,你和甘比诺·里奇,在这几十年间,倚仗叙拉古的秩序,走私货物,欺压民众,暗杀反抗者…你知罪吗?” “罪?什么罪?我何罪之有?!” 在生与死的边缘,卡彭疯狂了,他冲着那满天的黑羽怒吼道: “这里是叙拉古!没有家族就无法维持秩序,我们掌控着叙拉古的十二分之一,为何不能过得更好一点?!” “少来大义凛然了!你就是柯里昂帮的那个【王牌】吧?你又是为了什么才屈身于此的?你有这样的伟力,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贪心?就没有一丝一毫 的野心?你们不是也想要占据叙拉古的家族席位嘛?!所以少来这套了,你只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 “很有趣的遗言,卡彭,如果是别人,也许就要认同你了。” 嘶—— 血液,自喉咙里喷涌而出,那猩红映照着天空的满月,淌在叙拉古的街头。 “自此,甘比诺家族,就从历史上除名了。” 拉默摇了摇头,他收回了法术,卡彭与甘比诺·里奇的尸体并排躺在街上,至少在最后,这两个人是以并肩作战的方式迎来死亡的。 “拉默先生!” 远处,安德鲁和安东尼手持铳械赶过来。 “你们两个…一切都结束了才来,你们是电影里的警员嘛?” “实在抱歉,拉默先生。”安德鲁讪笑道:“这一次让您出手援助,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拉默没好气地吐槽道:“这一次你俩的确是大意了,竟然没看穿甘比诺的计策,柯里昂帮的其他兄弟呢?” “他们在甘比诺家族的驻地清剿,今日之后,甘比诺家族就除名了。” “嗯…”拉默点点头,道:“和西西里夫人的交涉工作呢?” “汤米去做了,他办事很细心,请您放心吧。” 拉默点点头,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封写好了的信件,递给两人,道: “等到眼下的工作完成,彻底接手甘比诺家族的领地和势力后,我们得离开叙拉古一段时间。” “去哪?” “乌萨斯,我们一直构想的组织要成立了。” 拉默笑着道:“没有意外的话,你们会成为组织的创始成员,并在未来,永远被留在这片大地的历史中。” “青史留名…”安德鲁和安东尼对视一眼,他们要青史留名了?他们这两个出身贫寒的傻小子,竟然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怎么?感觉不敢相信?”拉默笑着道:“觉得自己出身贫苦,就感觉这一切有些不够真实?” “确实,有点…”安东尼挠了挠头,腼腆笑道。 “妄自菲薄可不好,柯里昂。”拉默摇了摇头:“很快,出身寒微,就不再是耻辱了。” “可以想象到的,未来的泰拉,将是普通人的泰拉,未来的历史,这将是普通人书写的历史!” “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而它终究也会回归到人民手中,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八章 领袖的人选 萨米,风雪与密林覆盖的战场。 恩希欧迪斯将手杖剑从敌人的躯体中抽出,又是一场战斗结束了。 在萨米的这段时间,恩希欧迪斯的源石技艺和格斗术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而在与乌萨斯军团的对决中,一向专注于技术和科学的诺希斯更是收获颇丰。 “恩希欧迪斯!” 远处,诺希斯立在一台重炮旁边,向着恩希欧迪斯招手。 恩希欧迪斯转身看去,那是一台被涂成雪地迷彩的两轮源石重炮,它的主体是由乌萨斯人的迫击炮和陆行器合而为一的,配合诺希斯研制的高能源石弹头,在战斗中,就连百战精锐和乌萨斯盾卫都难以抵抗它的锋芒。 而由于它是由其他武器融合制作的,所以携带方便且容易拆卸,萨米的游击队员们每五六个人就可以携带全部的零件,在战斗时,只需要两分钟左右就可以完成组装和装填。 “可惜的是,所有的零件来源都只能是缴获,如果有完整的生产链和工厂机床,我们就可以量产了。” 诺希斯想到这里,也是郁闷非常。 “好啦,你们两个,总是这么较真。” 苏鲁,前任雪祀提米特老爷子的儿子,一个身强力壮,长相很有萨米人特色的高大汉子拍着诺希斯和恩希欧迪斯的肩膀,大笑着道:“今天的战果不错,回去吃烤肉庆祝吧!” 诺希斯点点头,他望向远处,那缓缓落下的日光和晚霞。 嗤—— 尖利的啸声响彻云霄,晚霞映照着那五彩斑斓的羽毛,诺希斯看到,翱翔天空的神鹰自东方而来! “那是什么羽兽?” 苏鲁挠了挠头,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猛禽,就连部落里那只雪祀世代相传的猎鹰都没有这样的神采。 “那是,先生的梅金。”恩希欧迪斯认了出来,他扬起手,示意神鹰落下。 嗤—— 一声长啸,斑斓的神鹰自空中落下,它落在恩希欧迪斯扬起的手上,依偎着青年雪豹的脸。 “好了,好了,梅金,我知道你想我了。什么,你这样子是想丹增了吗?它前段时间伤了腿,在部落里养伤呢,你要是想见它,一会跟我们回部落吧。” 嗤!嗤!嗤! 梅金拍打着翅膀,它习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悦。 “恩希欧迪斯,看来我们的梅金有事告诉我们。” 诺希斯指 了指梅金的左脚,道:“那看上去是一封信。” 恩希欧迪斯取下纸卷,轻轻打开—— “是先生的信?” “是…” “先生有什么事吗?” “先生说…”恩希欧迪斯眨眨眼,勾起嘴角: “先生说,让我们去乌萨斯,参加那个他筹备已久的组织。” “吼吼,要开始了么。”诺希斯的手指扶了扶眼镜框,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先生只说,让我们两个带着梅金进入乌萨斯北方,同时随时关注他传达的信息。” “另外,先生还说,有什么技术和经费上的需求,也可以写一张表带过去给他,他会想办法解决我们现在的一些困境。” “呵,先生,总是这般,料事如神。”诺希斯无奈笑着道。 “是啊,总是这样…” “你俩要走了?” 苏鲁凑过来,道:“怎么这么突然?” “不是走了,应当只是暂时离开。”恩希欧迪斯解释道:“应当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那么,我得给你俩准备准备了。” 苏鲁摩拳擦掌道:“整个篝火仪式什么的。” “不用这么铺张吧?”诺希斯摆摆手道。 “这怎么就铺张了?”苏鲁笑着道:“就算是,那你俩值得这份铺张。” 萨米的部落会在雪祀出征前举行仪式,他们相信用这种方式可以使出征者得到来自【萨米的意志】的庇护。 “如果一定要的话,还是一切从简吧。” “放心~” …… 乌萨斯,北方荒野。 此时,游击队的成员们都已经离开,他们要散入深山,等待命令。 在一间小屋里,塔露拉和阿丽娜坐在一起。 “那位阿加里图先生,他什么时候来?” “快了,就快了。”塔露拉看着手中的地图,道:“在老师到来之前,我们需要把一切都布置好。” “阿加里图先生,他需要一个安全的会议场所。” “我们的组织需要一场会议,而会场的选择应当慎之又慎。” “你觉得哪里最好?”塔露拉看着阿丽娜道。 “这个得你拿主意。”阿丽娜打趣道:“组织的成立地点,当然应当是由领袖决定的。” “领袖?不,阿丽娜,别这么说。”塔露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老师众多优秀学生中的一个,目前为止,没有什么贡献,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领袖的位置,应当是属于老师的。” “是这样么,可是塔露拉,你有没有发现,大家其实更加支持你。” 阿丽娜平静道:“阿加里图先生,他开创了我们信仰的理论基础,然而把它带到我们身边的,却是你。” “你觉得我只是在开玩笑么?不,塔露拉,并不是这样的。” “塔露拉,大家是拥护你的,是你为那些游击队的战士们指明了方向,就算是博卓卡斯替大尉,也非常认可你的能力。” “博卓卡斯替大尉?他什么时候…” “这种话,当然不会直接跟你说啦~”阿丽娜笑着道:“比起向伟岸的领袖倾诉,大家还是都比较喜欢和我谈心。” “阿丽娜…” 塔露拉笑着捋了一下面前之人的头发,道:“我哪有什么领袖的水准呢?没有你的仁善,没有你为我疏导那些战士的情绪,大家也不会如此迅速地接受我们。” “所以啊,塔露拉,你更不能让大家失望。” 阿丽娜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家拥护你,不只是你的勇气与理想感染了大家,而更是因为大家对你抱有期许,大家信任你可以带着大家成就一番事业,所以,不要让大家失望。” “你都这么说了…”塔露拉笑着道:“压力一下子就大了呢。” “当然,你说的也对。”阿丽娜狡黠地笑了笑:“领袖这个位置,还得是阿加里图先生做决定。” “哼哼,那可不一定哦。”塔露拉眯起眼睛,道:“老师最讲究民主了,如果大家真的都拥护我,那就算是老师也不得不同意了呢~” “啊,那我一定不能投你,不然你尾巴还不翘到天上?” “阿丽娜!!” 第九章 游侠 哥伦比亚,特里蒙市。 长久以来的和平发展和对卓越技术的追求让这个国家逐渐成为了一个拥有强悍科技与军事实力的强大国家,而特里蒙市,则是诸多高科技移动城市中的佼佼者。 无数的科学家和梦想家来到这片热土,他们在这里开拓创新,让科技与理想在此处绽放。 几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由衷感慨这里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人们相信,哥伦比亚在脱离维多利亚之后,会独立自主地成为文明新的灯塔… 某栋大楼内,一场会议刚刚结束。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费尔迪 南主任。” 金发的天马笑着伸出手,和面前的青年学者握了握,道:“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如我们的友谊一般长存。” 斐尔迪南,莱茵生命的能量科主任,此时的他如火焰一般意气风发,他握住斯尼茨·临光的手,笑着道:“这正是莱茵生命所期望的…祝你生活愉快,临光总辖。” 经过数年的经营,斯尼茨·临光的逐光安保公司已经成功完成转型,主营业务也从原本的安保变成了武器装备开发,如今的“逐光”已经成为了军方的供应商之一,在特里蒙如日中天。 对于斐尔迪南来说,他对于逐光的武器装备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对逐光自主研发的特殊材料感兴趣。 动力装甲,这是斐尔迪南手中诸多项目之一,而这个项目推进到现在,正缺少一种足够坚韧的材质作为外壳。 “已经做了很多实验,但效果都不怎么理想,那些所谓的战甲,连赛雷娅主任一拳都挡不住。” “……贵公司的保卫科主任这么厉害么?” “谁知道那一位的极限在哪里呢?我感觉她就算是从飞行器上一跃而下都不会有事。” “呵,斐尔迪南主任,您这个玩笑可真有意思。” …… 叮咚! 办公室的感应门打开,拿下一笔新订单的斯尼茨心情很好,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弟弟玛恩纳正坐在那里。 “玛恩纳?呵,我正要找你去呢!” 斯尼茨取出一瓶产自卡西米尔的红酒,将它打开,给弟弟和自己倒上,笑着道:“庆祝我们拿下了莱茵生命的订单,干一杯?” “乐意之至。” 兄弟俩举杯相碰,享受着难得的愉悦。 “哥哥,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就知道你有事。” 斯尼茨放下酒杯,笑着道:“有什么事吗?是厌倦了公司的枯燥,想出去玩玩?” 对于自己的弟弟,斯尼茨很了解,他和自己不同,自己所追求的,是安稳的、充实的、最高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共度的美好生活,然而自己这位弟弟却不一样。 他更像是一个征战沙场的骑士,或者一个纵横荒野的游侠。 对于他来说,冒险才是他需要的一切,社畜打工人的生活其实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不是去玩,哥哥,我要去乌萨斯了。” “乌萨斯…” 斯尼茨看着眼前的弟弟,他瞬间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你要去追随那位阿加里图先生?” 如今阿加里图这个名字在泰拉大地上已经成为了一个反抗强权和掠夺的代名词,就连哥伦比亚的那位副总统先生都在公开场合称赞阿加里图先生,说他对这片大地反抗殖民者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对于哥伦比亚这个前殖民地来说,反维多利亚是一种正确,因此阿加里图如此受追捧也不奇怪。 “玛恩纳,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作为哥哥,我并不推荐你去追随他。” 斯尼茨将红酒又一次倒满,道:“阿加里图,我看过他写的书,我得说,他是我见过的少有的不愚蠢的人,他的眼光很犀利,道德很高尚,这都是他伟大的证明。”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的事业不会顺利。” 斯尼茨摊开手,道:“民众是盲目且愚昧的,他们往往不会理解伟大者的想法,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们会令伟大蒙尘。” “我明白,哥哥,事实上,先生也说过这一点。”玛恩纳平静道:“对于普通人来说,伟大的理想和对卓越的追求都是不重要的,柴米油盐才是一切。” “那么,你还要去追随他么?” “你了解我的,哥哥,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自己是个骑士?” 斯尼茨打趣道:“你觉得,你就像小说里那样,是个挑战权威不惧牺牲的骑士?你手中的剑可以斩断恶龙么?” “不能,哥哥。但我相信,当人们团结在一起时,恶龙会向我们俯首的。” “那么,你便去吧。” 斯尼茨站起身,拍着弟弟的肩膀,道:“去做一个游侠,让大地上的居民们传唱你的名。” “……我应当很快就会回来的,哥哥,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斯尼茨笑着道:“临光家的人总是坚韧无比的…不过也别太久,玛嘉烈和玛利亚她们两个该想你了。” “放心吧,哥哥。” 玛恩纳将那柄长剑挂在腰间,套上金色的护臂,向门外走去。 “啊,对了,玛恩纳。”斯尼茨突然道:“你要去乌萨斯的哪里?以后我要是想给你寄信,总要有个地址吧?” “我目前,只知道是北方…” 玛恩纳挠了挠头,道:“阿加里图先生说,让我先去维多利亚,然后从维多利亚坐源石火车到乌萨斯北方,但是具体是哪座城市,还不知道。 ” “保密工作这么好么?” 斯尼茨挑挑眉,道:“看来这位阿加里图先生也是挺专业的嘛~” …… 乌萨斯北方荒野,游击队移动据点之内。 塔露拉,阿丽娜,博卓卡斯替,叶莲娜,一众游击队干部尽数在此。 除去这些老面孔,还有一些新面孔—— 头戴兜帽的雷德,手持弓弩的萨沙,以及终于得到了趁手的法杖的伊诺。 “阿加里图先生,他就要到了。”塔露拉平静地说道。 此言一出,会场的气氛活跃起来。 伊诺兴奋地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萨沙,在他们加入游击队的一个月以来,伊诺已经看完了沈沐柯的全部著作,而伊诺本人,也成为了游击队内的头号沈吹。 伊诺对“阿加里图”的追捧,已经达到了连塔露拉都未曾达到的程度,他将那些经典的语句用便签记录下来,贴在自己宿舍的边边角角,以便自己可以时常获得来自理想的力量。 “阿加里图先生到了哪里?我听说他要隐藏实力,不能动手…我可以带队过去接他,保证先生的安全。” “别着急,伊诺。”塔露拉摇了摇头,道:“老师现在具体在哪座城市,我也不知道,但我们组织的第一次会议的地点,老师已经交给我了。” “第一次会议…” 博卓卡斯替看向塔露拉,道:“是以游击队为主的会议嘛?” “不仅是。”塔露拉道:“这场会议,老师称它为第一次整合运动代表大会…到时候,不仅是游击队的代表,还会有其他各国的同志们出席。” “我们的组织,已经这样大了?”伊诺兴奋不已。 “那么,我们开会的地点和时间…” “地点和时间,老师已经告诉我了。”塔露拉看着会场内的众人,道:“接下来,我要向各位说明,但请各位务必保密…” “我们要在下个月三号的上午十点,在舍瓦塔…” “谁在外面!!” 温迪戈爆喝一声,他身边的叶莲娜在一瞬间做出反应,寒冷的风掠过会议桌,击破了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 “老顽固,外面没有人…”叶莲娜转过身道。 众人转向温迪戈,然而博卓卡斯替平静地摊开手,道:“也许,是我听错了,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 “老顽固,别总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好嘛。”霜星不满地用手指点着温迪戈的大角,道:“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乖女儿,别生气。” “那么,既然没有异常,那我们就继续吧。” 塔露拉继续道:“请大家务必做好准备,不过我想各位应当也不会忘了这事…” “确实如此。” 第十章 舍瓦塔 圣骏堡,乌萨斯荣耀的首都。 老一辈的乌萨斯人对圣骏堡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先皇时期,那是一座钢铁的城市,那是一座如同巨兽一般的城市。机械与源石两相辉映,滚滚的蒸汽直冲云霄,天空是灰暗的,气氛是压抑的,那座宫殿,是不可亵渎的。 但其实,在费奥多尔坐上皇位之后,圣骏堡基本就已经告别那种铁血的氛围。 议会和贵族们都知道,如今的这位皇帝,对战争不怎么热衷。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拒绝的。 宫殿内,维特手持情报文件走进皇帝的书房。 很多年前,贝加尔大公也是如这般走进这里,而时过境迁,当年的君臣皆已故去,如今的乌萨斯,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 “然而有很多人,不想乌萨斯调转方向。” 维特将情报放在费奥多尔面前的桌上,道: “军方传来了消息,陛下,阿加里图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国土。” “阿加里图…” 费奥多尔沉吟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让他有些心悸的名字。 作为乌萨斯至高无上的皇帝,费奥多尔本没有理由如此害怕一个人,但奈何这个人已经成功让莱塔尼亚和雷姆必拓改换门庭,这就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阿加里图,反抗强权和掠夺的英雄…在这方面,他几乎是我们天生的敌人。” 多少年了,乌萨斯依靠着强权和掠夺从诸国拿走了大批量的利益,殖民玻利瓦尔有它一份,掠夺雷姆必拓同样也有它一份,高卢灭亡、远征卡兹戴尔…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乌萨斯的影子。 帝国的伟岸让无数的土地与财富涌入乌萨斯,这是乌萨斯之所以如此强大的原因。 而如今,有一个人,他要打破这一切。 “阿加里图进入乌萨斯的消息,是谁为我们带来的?” “是军方,陛下。”维特平静道:“关于这点…不知道您了不了解北原的游击队?” “博卓卡斯替。”费奥多尔会意,他叹了口气道:“最后的温迪戈…可惜我看错 了他的内心,不能让他为我所用…这件事和他的游击队有什么关系么?” “北原的游击队,最近正在飞速扩张。” 维特解释道:“他们打出了新的旗帜,拉拢了很多人加入他们,从原本的数百人,已经发展到上万了!” “所以,军方的探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混入他们的?” “正是如此。”维特回答道:“正是潜入了游击队的探子向我们汇报了游击队目前的具体人数…从一万到三万不等。” “那就是三万,要抱着最坏的打算,维特。” 费奥多尔点了点下巴,道:“所以,让我猜猜,游击队打出的旗帜,是阿加里图的?” “正是如此。”维特将情报打开,道:“他们似乎要成立一个新的组织,一个以阿加里图为主的组织…这个组织目前涉及的主要人员我们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很快就要在某处开一场会议,以完善组织的架构,让这组织得以成形。” “在我们的国土上,建立一个拥护阿加里图的组织,维特,我是否可以认为,这个组织是来毁灭我们伟大的帝国的?”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阿加里图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呵,这可真是,有些荣幸啊。” 费奥多尔笑着叙述道:“英雄的阿加里图,反抗强权和掠夺的阿加里图,伟大光明的阿加里图…他要与乌萨斯为敌嘛?真是让人惊叹的勇气。” 费奥多尔将桌上的情报放到一边,他面对着维特议长道: “那么,维特,依照现在的情况,应当如何做呢?” “陛下,我们需要一场搜捕…” “搜捕,当然,我们当然需要,但不能是军方来做,起码不能是以军方来主导。”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道:“我们与老贵族、军方斗了这么多年,维特,你应当最了解他们的想法。” “唯恐天下不乱!” “想象一下,我们把搜捕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会怎么说?” “他们会说,阿加里图是从国外来的,这是一场入侵,是对伟大的乌萨斯的挑衅!” “维特,这是对外战争的理由。” “而我们,不能用对外战争来解决问题。” 维特想了想,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只有让新贵族,让那些忠于我们的人来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费奥多尔道:“给切城的敦克尔传令吧,让他派出一队精锐,依照我们的情报去搜捕阿加里图及其党羽,务必…斩草除根!” “明白了,陛下。” …… 敦克尔是被从被窝里惊醒的,当皇帝的命令到来时,他还在呼呼大睡。 “陛下的命令?我的天,怎么这么突然?!” 敦克尔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他实在的地方在于他非常明白自己如今的成就跟自己的努力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仔细想想,自己有个屁的能力?还不是对皇帝的绝对忠心才得以掌控整个第四集团军? 如果不是当初的费奥多尔需要人帮助他平叛,他有个der的出头之日? “陛下有什么命令?忠诚的敦克尔会为他解决他想解决的一切!” 这跪舔的样子让传令官大为震撼,心中暗自记下以后自己在皇帝面前也要做到这样。 看看人家,要不说人家能当侯爵呢,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拿捏住的! “敦克尔侯爵大人,陛下现在,需要你的队伍。” “又要打仗了?” 敦克尔有些惊讶,当今陛下不是不喜欢征伐么? “并非征伐,侯爵大人,陛下需要你的队伍去搜捕一群叛乱者!” 叛乱者? 这个词可是好久没听到过了。 “不知道,陛下需要我如何行事呢?” 传令官取出一份文件,将它郑重其事地交给敦克尔道:“具体的情况都在这里,侯爵大人。” “明白了,请传达陛下,敦克尔会毫不打折地完成他的一切命令,乌萨斯万岁!” “乌萨斯万岁!” …… 送到敦克尔手里的情报相当复杂,军方的情报专家努力地从各个角度叙述这个以阿加里图为首的组织的情况,让敦克尔不胜其烦。 “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直接告诉我时间、地点、目标人物不就得了?” 敦克尔向下翻动,在文件的末尾看到了博卓卡斯替和塔露拉的照片。 “阿加里图呢?主犯的照片没给?是没有得到吧?!” 敦克尔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军方那些人怎么办事的?” “让我看看,时间倒是挺具体,下个月三号的上午十点,舍瓦塔…舍瓦塔?” 舍瓦塔这个地方,敦克尔是有点了解的,这个地方是北方的一个小城,离科西切公爵领挺近的。 “只说了舍瓦塔,没说具体 是哪个城区?” 敦克尔皱起眉头,他不太擅长猜谜语,眼下,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是… “来人!” 秘书推门进入,敦克尔将文件递给他,道:“把我们的炮兵部队和百战精锐通通派到舍瓦塔,给我把那座城整个围起来。” 既然没有具体的地点,那我就把整座城圈在手中! 第十一章 列车上开启的时代 舍瓦塔,北方的移动城市。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产生一个相似的观点,那就是这里和多年前相比,已经发展得好了太多。 在大叛乱期间,舍瓦塔一度成为了乌萨斯新派贵族们举办宴会和派系首脑会面的地点,因为这独特的定位,舍瓦塔,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城市迅速发展起来,如今,已经基本摆脱了过去落后的面貌,成为北方少有的先进城市。 然而这一切,对于敦克尔侯爵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将整个城市,都给我包围起来,从现在开始,到本月十号这一周的时间之内…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远在切城的敦克尔侯爵在收到来自皇帝的命令之后,便率领手下的精锐马不停蹄地赶路,并在三号当天上午六点到达舍瓦塔,并非常霸道地接手了整座城市的武装。 “侯爵大人,您不能如此…舍瓦塔有很多贸易公司和工厂,他们需要依靠和别的城市交流来维持…您封锁了城市,搞不好会…” “你在教我做事?”敦克尔斜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驼背的舍瓦塔市长,道:“我的市长先生,我想请你理解…我们可不是来耀武扬威的,而是来平叛的!” 敦克尔向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副官走上前,向着眼前的老市长展示皇帝的委任状和亲笔签名。 “我的市长先生,您现在理解了吗?”敦克尔勾起嘴角,道:“我们在完成伟大的陛下的命令…阿加里图,也许你听说过他的名字…根据可靠情报,这个家伙已经潜入了你的城市,啧啧,市长先生,你可不要阻止我们哦,不然的话,我怕我会在向陛下汇报工作的时候说出一些对你不太好的事啊~” “这…这…” 老市长哪见过这个,他只能沉默着命令城市里的巡查队和两千人的驻军交给敦克尔,自己回到家里躲清闲了。 “威廉,我们的队伍就位了吗?” “已经就位了,侯爵大人。”副官回答道:“第四集团军炮兵部队和百战精锐总共三万人已经就位,加上舍瓦塔本身就有的巡查队和驻军,大约能有不到四万人供您驱使。” “很好,很好。” 敦克尔点了点头,他立在小型陆行舰上,看着眼前这座城市,道:“开始吧,包围这座城市,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捕!” “博卓卡斯替,塔露拉,这两个人的照片都已经发给你们了,至于阿加里图…” 说到阿加里图,敦克尔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阿加里图,这个人的威名远播万里,从莱塔尼亚到雷姆必拓,无不说明这个人的强大… “这么个硬核狠人,我真的抓得到么?” 敦克尔侯爵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他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就自己手里这几万人,真的能抓住这个挑动世界的人物么? “侯爵大人,没有阿加里图的照片,我们要怎么…” “真是废物!”敦克尔被打断了思路,不耐烦道:“温迪戈认识吧?龙认识吧?那么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当然就是阿加里图了,这还不简单么?” 这都什么歪理? 副官有些哭笑不得,跟温迪戈和德拉克在一起的就是阿加里图?这都什么脑回路? “总之,记住一件事。”敦克尔看着眼前的副官,嘱咐道:“情报里写的是【下个月三号上午十点,舍瓦塔…】,这个情报是不完整的,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开会的地点,是一个以【舍瓦塔】开头的地点,所以,我要你把这座城市里,所有以这个城市名开头的地点都搜上一边!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明白,侯爵大人!” …… 舍瓦塔,某处。 阴暗的角落里,阳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两个奇特的身影显现。 狰狞可怖的黑色面具,如同章鱼触手一般虬结交织的呼吸管道,漆黑的长身军装与钢铁的护具相互辉映,猩红色的军刀挂在腰间。 他们是乌萨斯的帝国之影,皇帝的内卫。 “嘶——” 邪魔的吼声自面具中、自亘古不变的大地传来,内卫看向远方的敦克尔的队伍,低沉道:“敦克尔,开始行动了。” “愚钝的行动,无谋的布局。” 另一个内卫显然并不看好敦克尔侯爵的布置,缓缓道:“将本就不算多的军队分散开来,企图用虚弱的大网捕捞深渊中的魔怪…我已经可以预见到敦克尔的失败了。” “但是敦克尔不能失败,他虽然只是一个庸人,但他也代表着乌萨斯的军事实力。” “在与阿加里图的博弈中,乌萨斯不能步维多利亚的后尘…他所代表的立场,会毁灭如今的乌萨斯。” “正因如此,我们才来到了这里。” “让同伴们在舍瓦塔的周围张开【国度】吧,面对温迪戈、德拉克和阿加里图的联手,一点都不可大意!” …… 砰!! 哗啦!! 轰隆!! 手持弓弩和长刀的士兵闯入一座座建筑,连同舍瓦塔军队驻地、舍瓦塔巡查指挥部这些地点都没能幸免,一个个房间、地下室、阁楼、仓库被士兵们暴力打开,无论是民用的还是军用的,通通都逃不过第四集团军的魔爪! “九点半了…” 敦克尔看着手上的怀表,此刻,他也有些着急了。 如果是因为己方实力不足,让对方跑掉了抓不到,还则罢了…但要是将整座城都搜上一遍却还找不到对方,那就丢人丢大了。 “还没找到吗?!” “侯爵大人,我们已经将城里所有以【舍瓦塔】开头的地点都监管了起来,但还是没发现他们…” “下水道呢?城市下水道找到了吗?” “这个…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 副官急匆匆地跑出指挥部,留下敦克尔面色难看地坐在那里。 下水道还没找…但大概率也找不到了。 敦克尔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 博卓卡斯替,塔露拉… 大名鼎鼎的“爱国者”博卓卡斯替是一个纯血的温迪戈,这个种族的人都有着如同怪物一般的体格…根据资料,这位前帝国大尉至少得有两米五,加上双角,至少有个两米八。 如此庞大的身躯,怎么也不可能跑到狭窄的下水道吧? “他们会在哪呢?舍瓦塔,整个城市都已经落入我的手中,却还找不到他们…真是奇怪啊…” 舍瓦塔城市下水道口。 副官威廉和同事站在这里,就在十五分钟前,一队百战精锐已经进入了下水道,然而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情报传来。 “估计又扑了个空…他们不在下水道。” “奇怪啊,我们已经把整个舍瓦塔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找不到他们?” “也许,是我们忽略了哪里?” “忽略?还能忽略哪里?我们连郊区的农庄和城市下水道都找了!” 威廉有些郁闷,他百无聊赖地点燃一支香烟,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诶,克莱德,你看这个…” “什么?” 同事抬起头,在威廉手指的方向,一处设施的巨大标牌映入眼帘: 【科西切公爵领火车站】 “怎么了嘛?” “克莱德,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现在在舍瓦塔,可为什么这座火车站叫【科西切公爵领火车站】?” “这个嘛…我还真知道。” 同事点了点下巴,道:“咱们乌萨斯的火车站,北方和南方的命名方式有着很大的区别…南方的铁路系统比较复杂,一般会使用所在城市的名称来命名,比如在切尔诺伯格的三个火车站就叫切城一号、切城二号、切城三号。” “但是北方的就不一样了,因为城市与城市之间往往只有并排两条铁路,所以火车站的命名往往以彼端的城市来命令。” “那也就是说,在舍瓦塔的、通向科西切公爵领的火车站,就叫做科西切公爵领火车站?” “是这样…苏卡布列!!” 克莱德瞪大眼睛,他盯着面色逐渐阴沉的威廉,一瞬间,他们明晰了自己的疏漏。 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种地方,它的名字里有“舍瓦塔”却又不在舍瓦塔呢? 有,比如说,舍瓦塔火车站。 “错了错了,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 “舍瓦塔…从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就不在舍瓦塔,而是在与舍瓦塔相连的其他城市的火车站!” “得赶快报告给侯爵…” “来不及了,已经快到十点了。”威廉面色苍白,道:“我所知道的、与舍瓦塔有铁路相连的城市,一共有五座,也就是说,总共有五座【舍瓦塔火车站】。” 五个城市,五个火车站,怎么都来不及了。 “……那就保持沉默吧,威廉。”克莱德平静下来,道:“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就不要再提起这事了。” “我同意你的观点。” …… 科西切公爵领,舍瓦塔火车站。 纷乱的候车大厅内,沈沐柯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九点四十五分,已经开始检票了。 “小哥哥,已经办完了。” 年从远处跑了过来,将手中的票据展示给沈沐柯道:“依照计划,包下了十点钟的那趟列车的七号车厢,我们的会场已经拿 下来了。” “很好…” 沈沐柯勾起嘴角,意识帝国的权柄被他撬动了一丝,一条信息被传递到脚下这座火车站的各处。 “大家,都听得到吧?十点钟,科西切公爵领通往舍瓦塔的列车,七号车厢。” “收到!”*n 第十二章 价值 乌—— 轰隆—轰隆—轰隆— 汽笛拉响,自科西切公爵领开往舍瓦塔的列车就要发车了。 “您好,请往这边走,七号车厢在这边。” 列车员诚惶诚恐领着沈沐柯和年向车厢走去。 “感谢您的服务。”沈沐柯笑着将一张钞票递给列车员,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列车员涨红了脸,指着车厢墙上的铜铃道:“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我!” “我会的。”沈沐柯回答道。 列车员走了,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富裕的情侣想要享受一个安静奢华的旅途而已,他只要伺候好这两位,就能得到不少小费。 然而他不可能知道,今天,在这趟列车上,将会发生一件永载史册的事。 吱呀—— 车厢打开,露出里面的设施。 两排座椅和桌案,一个狭窄的过道。 “这个地方可不适合开会,得改造一下。” 沈沐柯抬起手,下一刻,四周的窗帘纷纷扬扬落下,而眼前的空间,也逐渐扩大! 扩大,扩大。 狭窄的车厢如同被吹鼓的气球,而设施也被打乱重组。 桌案被移动,拼合,重组成巨大的圆形会议桌,一把把椅子围绕在会议桌两侧,依次排列。 “这样,就有了开会的样子了嘛~” “好厉害…小哥哥,你还会这样的源石技艺?” “离开维多利亚的时候,跟阿里安娜女士学的,这本事还不到家,阿里安娜女士能把一处空间掰成成千上万份,我只能简单布置一个会议室罢了。” “那也很强了。” 年在沈沐柯身边坐下,道:“这个空间,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异常吧?” “不会。” 沈沐柯指着四周的窗帘,道:“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讲,不可视就意味着不可知,外面的人不会发现车厢内部发生的一切,除非他开门。” “然而开门也是无用的,因为我在前后门设置了法术,只有我们的同志们才能进入这个空间。” “啊,那就好。”年靠在椅背上,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就这样等着?” “不然还能做什么?”沈沐柯勾起嘴角,伸出手指捏了一下年的脸蛋,打趣道:“请问年小姐,你还想发生点什么呢?” “你少调戏我,你有【菲尼克斯】的权柄了么?没有就忍着去~” “靠,开始给我上压力了是吧?!” …… “七号,七号…” 列车上,白垩和黑键向着七号车厢行进。 “先生把整个七号车厢包了下来,准备在行进的列车上开会。”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垩和黑键惊为天人—— 还有这种操作? “先生的斗争经验真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白垩喃喃自语道。 黑键点了点头,然后就这会功夫,他的肩膀被一个高大的身影蹭了一下。 “啊,实在抱歉…”恩希欧迪斯伸出手,扶住这个卡普里尼青年,然后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 《泰拉革命理论基础》 “你们要去七号车厢?”恩希欧迪斯睁大眼睛,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同样封面的书册。 “你也是…” “嘘——”恩希欧迪斯身后,诺希斯竖起一根手指,道:“各位,别急着激动,我们还没到畅所欲言的时候。” 几人点了点头,一同向前走去—— 相似的场景,还发生在列车的各处。 来自五湖四海的有志者,在这列车上相遇。 他们将开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 …… 吱呀—— 车厢的门被轻轻推开,塔露拉自门后探出头。 “塔露拉?来了就先坐下吧。” “啊,老师!” 塔露拉领着阿丽娜踏进车厢,她显得有些急迫,有一肚子话想要对阿加里图老师说。 阿丽娜则有些震撼于眼前的景象,她不太擅长源石技艺,也从没有见过这么神乎其技的法术。 塔露拉领着阿丽娜坐到沈沐柯的身边,然而她还没开口,就被沈沐柯打断: “别着急,塔露拉。”沈沐柯笑着道:“还不到时候,等其他人来齐了,再说。” 塔露拉点点头,安静地坐好。 吱呀—— 又一声门响,白垩、黑键、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陆续走进车厢,恩希欧迪斯首先看向沈沐柯和他身边的年,点头示意。 而白垩等三人则被这源石技艺制造的会议厅吸引了目光, 这有趣的法术激起了他们的求知欲。 “坏了,我怎么感觉这法术有点喧宾夺主了呢?”沈沐柯歪过头,对着身旁的年道:“大部分人一进来都是震撼于这个会议厅,这是不是…” “把你的风头抢了?”年笑着道:“谁让你非要炫技。” “不是,这怎么能叫炫技呢?” 沈沐柯有些无奈,只能示意那几个想把车厢拆开来研究的人入座。 诺希斯取出一份图纸,道:“先生,我带来了…” “别着急,一会说。” “……明白了” 吱呀—— 另一扇门打开,这次是艾伦先生、玛恩纳以及一位有些陌生的…骑士? 沈沐柯打量着这个卡普里尼,那修长健美的身材和那标志性的双角…黑骑士锏? 沈沐柯下意识地看了看已经入座的诺希斯,心道还好有我啊,要不然你小子早晚要被锏摁着头压在雪地里。 诶,某种意义上,这还挺爽的? “先生,给您介绍,这位是黑骑士。”艾伦先生介绍道:“本名叫锏,曾经是卡西米尔有名的竞技骑士,她现在加入了我的组织,是很可靠的人。” “幸会,锏小姐。”沈沐柯笑着站起身,伸出手道。 锏有些不知所措,她来之前做了功课,知道眼前这位阿加里图有着很多的身份,比如其中一个就是…莱塔尼亚的影子君主。 拘谨地伸出手,和沈沐柯握了一下,颇为厚实的触感自手掌传来,让沈沐柯有些惊诧。 黑骑士锏,名不虚传,就这一下,就能感受到她强悍的力量。 “不必拘谨,锏。”沈沐柯笑着道:“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也不过只是一个阿加里图而已。” “不,阿加里图先生,您太谦虚了。”锏回答道:“您的事迹足以被卡西米尔的吟游诗人们传唱千年。” “只是千年,可不够啊。” 白垩适时地站起身,来到锏的面前,道:“我们的事业,是要到达永恒的极限的。” “锏小姐,我听说过你的事,你是莱塔尼亚人,对吧?” 黑骑士点了点头,过去莱塔尼亚的日子逐渐涌上心头,被当做残次品的经历不堪回首。 “如今的莱塔尼亚与过往大不相同,我们欢迎一切愿意为建设国家出力的人。” “可,我不会源石技艺啊。” “没关系。”黑键站起身,道:“巫王的时代已经过去,时至今日,莱塔尼亚人已经不需要用源石技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白垩点点头,伸出手道:“锏,莱塔尼亚永远欢迎你的回归。” 锏看着白垩,就如同看着如今的莱塔尼亚,她伸出手,与白垩握在一起。 “那么,好。” 第十三章 接踵而至 舍瓦塔,移动城市郊区。 嗤—— 这座阴冷的北方城市又一次迎来了风雪,然而那不祥的黑色却为这场风雪带来了灾厄般的诡异,在那幽暗的领域,帝国之影行走于大地之上。 “找到了吗?” “没有…意识帝国里也看不到阿加里图的痕迹。” 一个内卫弯下腰,用那污浊的手捻起一抔泥土,道:“阿加里图,尚不曾踏足这片土地。” “他不在舍瓦塔,那会在哪?” “情报有误?” “不一定…” 内卫捧着那泥土抬起头,眼前,是黑色的土地…以及铭刻在土地上的钢铁。 “源石火车…铁路…” 若隐若无的震撼自远方传来而来,内卫们缓缓起身,望向一处 “阿加里图,在舍瓦塔火车站!” “很聪明的计策,不愧是阿加里图。” “链接舍瓦塔的火车站总共有五个,哪一个才是目标?” “遵循我们的本能吧,阿加里图无法逃脱【国度】的探查。” “阿加里图很强大,我们的人手可能不够。” “没关系,圣愚也和他在一起,所以优势在我。” “高见!” …… “阿克托斯?该过去了。” 列车上,拉塔托丝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棕熊,道:“该去七号车厢,你在看什么?” “拉塔,你看外面。” “什么?” 拉塔托丝望向窗外,荒野上,两缕尘烟由远而近—— 一个是敞篷的越野陆行器,副驾驶上那长着巨大鹿角的庞然身影格外现眼。 另一辆则是银灰色的高级轿车,在车门上,还有着狼头的涂装。 “那是…什么情况?” “是我们的同志。”一旁的安多恩站起身,道:“纯血的温迪戈博卓卡斯替,那辆高级轿车里的应当是叙拉古的柯里昂兄弟。” “这是要闹哪样?速度与激情么?哥伦比亚的电影终于要照进现实了?” “估计是没买到票吧…行了行了,我们该去了。” …… 敞篷的越野陆行器上,叶莲娜坐在后座上,她伸出手指向火车的某处,道:“那就是七号车厢,爹,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乖女儿。”温迪戈看着远处的火车,逐渐起身,将白兔子搂在怀里。 “大尉,您可悠着点…”驾驶座上的米哈伊尔回过头道:“所以我就说,为什么大尉和大姐不能和雷德老大一样买张票直接上车呢?” “这叫什么话。”叶莲娜伸出手点了一下米哈伊尔的脑门,道:“你也不想想,老顽固这样,怎么买票?” 确实,温迪戈坐火车,怎么想都会很引人注目吧? “抱紧我…霜星!” 嗤—— 吼!!! 温迪戈仰天长啸,高大的爱国者屈下膝盖,伴随着隆隆的巨响,自陆行器上一跃而起! 嗤—— 作为踏板的陆行器剧烈地颠簸,荒野那本就不平的路面更是让陆行器在一瞬间失控,开始左右漂移。 嗤—— 砰!! 银灰色的影子自一旁冲出,开足马力蹭了一下米哈伊尔的车门,帮助手忙脚乱的米哈伊尔稳住了阵脚。 “嘿,你就是游击队的小哥嘛?”安德鲁摇下车窗,笑着喊道:“你的同伴很是乱来啊” “啊,感谢。”米哈伊尔答谢道:“大尉和大姐,总是这么乱来。” “不得了不得了。” 安东尼坐在副驾驶上,道:“哥哥,我说什么来着,没买到票的绝对不止我们一家。” “闭嘴,要不是你忘了订票,我们也不至于开着车追火车了!钩索带了吗?” “带了带了。”安东尼取出一条绳子,道:“把车靠过去吧。” …… 七号车厢门前,身着长风衣戴兜帽的雷德立在那里,这个面对着矿场监工和乌萨斯军队尚且面不改色的战士在此刻却感受到了紧张。 “阿加里图,就在这扇门后。” 和初出茅庐的新手不同,如今的雷德已经在游击队里经历了很多,那种昂扬的精神和那真切的理想信念改变了他,如今的他,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怀抱着仇恨的复仇者,而更是一个坚定的战士。 “书写下那光辉未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雷德伸出手,打开大门—— “啊,是雷德…大尉和霜星他们没和你一起吗?” 雷德立在门口,他看着眼前这宽敞明亮的会议室,看着那已经入座的众人,在塔露拉的身边,他看到了阿加里图。 眼前这位先生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当雷德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无比确定—— 那就是阿加里图。 “你好,雷德。” 沈沐柯站起身,走到雷德面前,笑着道:“欢迎你的到来。” “阿加里图先生…您认识我?” “红刀的名号,如雷贯耳。”沈沐柯笑着伸出手,和雷德握了握。 “不敢当,阿加里图先生。” 雷德有些拘谨,道:“您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 “我说,你们两个要在那客套到什么时候?” 年趴在桌子上,道:“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调调了?” “年说的很对。”沈沐柯点点头,平静道:“雷德,可不要被身份和经历束缚住了…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同志,我们没有上下高低之分,都只是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 “您说得对。”雷德点了点头。 “先生!好久不见!” 门被用力推开,阿克托斯大大咧咧地冲着沈沐柯招手,道:“我可想死您了!” “看看,雷德,你就保持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挺好。” “哈哈哈哈!!” 嗤—— 汽笛又一次拉响,趁着这火车拐弯的空档,博卓卡斯替尽可能轻地推开大门,弯下腰挤进车厢。 “阿加里图,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大尉。”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您还是如当年一般【坚硬】。” “我也只有这么个优点了,阿加里图。” 温迪戈将怀里的霜星放下,介绍道:“叶莲娜,是我的女儿…女儿,这就是阿加里图。” 霜星… 沈沐柯看着眼前的白兔子,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在原剧情里在生命的最后选择加入罗德岛的白兔子,是大多数博士们难以忘怀的痛。 在方舟主线里,很少有哪个人可以如霜星这般令人印象深刻,北原冻土的白兔子,是多少人心中的痛。 “很高兴认识你,叶莲娜。”沈沐柯笑着道 “……您比我想象中,年轻了好多。” 在霜星的想象中,能写出那么多伟大的语句的人怎么也应该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吧?结果却是个年轻人么? “感觉很奇妙吧?但其实我也不年轻了。”沈沐柯耸耸肩道。 吱呀—— 安德鲁和安 东尼灰头土脸地走进车厢,他们借助着钩索上了火车,为此还牺牲了那辆银灰色的轿车。 至此,整合运动的第一场会议的所有参会者都已到齐。 “那么,在会议开始前,容许我来为大家介绍彼此。”沈沐柯站起身,自他的左手边,依次介绍道: “来自乌萨斯的代表——塔露拉·雅特利亚斯小姐和阿丽娜小姐。” “来自乌萨斯北方游击队的代表——博卓卡斯替大尉,【霜星】叶莲娜小姐,以及【红刀】雷德。” “来自乌萨斯军方的代表——阿克托斯·佩尔罗契,拉塔托丝·布朗陶。” “来自哥伦比亚的代表——玛恩纳·临光。” “来自卡西米尔的代表——艾伦·科特先生,【黑骑士】锏。” “来自拉特兰的代表——安多恩。” “来自萨米游击队和谢拉格的代表——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和诺希斯·爱德怀斯。” “来自莱塔尼亚的代表——白垩,黑键。” “来自叙拉古的代表——安德鲁·柯里昂和安东尼·柯里昂。” “来自炎国的代表——年。” 最后,沈沐柯指向自己,道:“最后,是我,阿加里图,大家应当都认识吧~” “如此,全员到齐了。” 沈沐柯张开双手,面向所有人,如同宣告一个伟大时代的开端: “会议开始!” 第十四章 整合运动万岁! “各位,时至今日,我们已经可以知晓,这片大地上的无产者与感染者的处境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困境。” 面向着所有人,沈沐柯语气平静地陈述着: “一直以来,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有着诸多的不公平的地方,人们生而不平等,死而不平等,从来如此,亘古未变。” “然而从来如此,就对么?” “当我们翻开已知的历史,我们会发现,这片大地似乎从来没有迎来黎明。” “万年前,卡兹戴尔掌控着这片大地,那个时候,诸族被提卡兹所掌控,人们生活在极端的不合理之中,那是一个黑暗的年代。” “后来,随着提卡兹的内乱,昔日的种族四分五裂,那庞大的帝国也随之烟消云散。” 沈沐柯说到这里,坐在左侧的安多恩点了点头。 昔年的萨科塔人就是在这时与萨卡兹人分道扬镳的,和墨守成规的萨卡兹不同,萨科塔人接受了【律法】指引的新的道路。 “卡兹戴尔消散,而属于各族的时代来临,人们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国度,探索全新的道路,并一直发展至今。” 沈沐柯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 “然而,我们现在,却是要在这里批判那些上位者引以为傲的荣光!” “不知各位是否察觉,在如今的大陆之上,质疑与批判逐渐成为主流,我们说,这是旧时代的逐渐没落,一点也不为过!” “让我们来盘点一下如今的诸国吧——” “占据大陆中心要地的维多利亚,号称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各位可知,即使是在伟大的伦蒂尼姆,也有冻饿而死的贫民。” “我们脚下的乌萨斯,号称北方的伟大帝国,然而在座的各位在来到这里的旅途中,应当有所发现,这座帝国的上位者们已经把剥削与杀戮作为维持秩序的主要手段!其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乌萨斯与维多利亚尚且如此,那其他的国家呢?” “艾伦先生,我想请问您,如今的骑士之国卡西米尔,还有多少真正值得尊重的骑士?” “柯里昂兄弟,如今的叙拉古,还有多少公理与正义?” “昔年的莱塔尼亚在巫王的统治之下,又何谈希望与勇气?” “恩希欧迪斯,如果如今的谢拉格依然处于蔓珠院的统治之下,我想恐怕连火车都不会出现在雪境之内吧?” “还有炎国…”沈沐柯看向身边的年,叹了口气道:“我也算是个大炎人,本不愿意如此批判…但以皇室为中心的政体,又何谈公平?要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沈沐柯顿了顿,总结道:“如今的诸国,是软弱的、混乱的。过往开拓者的后人们被手中紧握着的财富与权力蒙蔽了双眼,让他们就没法像当年的祖先那样看清形势,只能这样一步又一步地让这片大地走向深渊。” “时至今日,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国家、种族来划分立场,评定正邪…这无疑是不理智、不客观的!” “我以为,这世界上,有阶级,而无种族!” “我曾经亲自审判了维多利亚驻雷姆必拓总督查尔斯·威灵顿,我可以告诉大家,他是一个菲林。” “同样是菲林的,我还认识另一位,那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她叫安妮。” 沈沐柯眯起眼睛,道:“安妮小姑娘是个感染者,从小就失去 了父母,又因为是感染者,所以不得不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甚至差点被突然爆发的源石病夺走年轻的生命…” “然而同样是菲林,查尔斯·威灵顿却可以从出生起便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因为他是维多利亚威灵顿公爵的亲弟弟!” 砰!! 沈沐柯用力拍了下桌子,道:“这就是那些上位者们所谓的立场!同样是维多利亚人,同样是菲林,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花天酒地,有的人就要饿死街头?” “查尔斯·威灵顿,他亲手夺走过多少生命?从雷姆必拓掠夺了多少财富?然而他的报应来的太晚了!如果没有那场远征,他现在恐怕还在那金碧辉煌的宅邸里享受生活呢!”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用种族与血脉来确定立场是盲目的,因为无论哪个民族都有剥削者与被剥削者。” “我见过为他人解放而战的萨卡兹人,也见过为了财富而无端侵入雷姆必拓的菲林!” “同志们,你们明白吗?我们被蒙蔽了,被蒙蔽得太深太深。” “相近的血脉不会让那些虫豸在吸我们血的时候酌情,而相同的阶级却可以让我们共情!” 沈沐柯伸出手,指向博卓卡斯替等人,道:“博卓卡斯替大尉,我知道他来自萨卡兹最古老的几个种族之中的温迪戈,然而他的干女儿叶莲娜小姐,毫无疑问是一个卡特斯。” “卡特斯与温迪戈,血脉天差地别,然而他们却可以跨越这道障碍,成为感情上的父女,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血脉束缚住了真理,而如今的时代,正是解放这真理的时候!” 沈沐柯举起手,大声道:“这世界,需要一群人,用身躯化作火炬,用发自内心的呐喊来传播真理,用我们的行动来向人们证明,各种族之间并没有什么难以调和的矛盾,真正应该被打倒的,永远是那些踩在我们头上的剥削者们!” “多少年了,我们终于认清了现实,终于找到了我们应当为之奋斗的方向!” “无产者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得一切需要,然而剥削者们却只会趴在我们的成果上坐享其成!我们没有他们,可以过得更好,他们没有我们,就活不下去!” 沈沐柯瞪大眼睛,那双目中的光芒四射:“我们要传播这真理,使民众觉醒,我们要打倒剥削者,使无产者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此,我们要成立一个组织,举起一面旗帜,以我们脚下的土地为起点,将这烈火燃向四面八方,让旧世界在我们的脚下燃烧,让新世界得以在烈火与热血中重生!!” “在此时此刻,我正式宣布,一个为了建立新世界而不懈斗争的组织成立了!” “我们的主张,我称之为整合,我们发起的这场斗争,我称之为整合运动。整合无产者,整合感染者,整合受苦难者,我们要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受苦难者都联合起来,向着那腐朽的旧世界吹响斗争的号角!!” “整合运动万岁!” 第十五章 领袖 “我们要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受苦难者都联合起来,向着那腐朽的旧世界吹响斗争的号角!!” 沈沐柯的话语落下,会议厅内掌声雷动。 柯里昂兄弟几乎要把手掌拍肿,而安多恩则将手按在那本《理论基础》上,向着那光明的未来祈祷不止。 “谢谢大家,我能和各位同行,亦是我无上的幸福。”沈沐柯向着众人鞠躬。 “阿加里图先生,既然我们的整合运动已经建立,那么我们是不是应当有一些组织应该有的配置?” 一旁的艾伦先生提议道:“比如人员构成,比如符号和编制…”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 “这个,我确实准备了…塔露拉同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这东西,都搞定了吗?” “都搞定了,老师。”塔露拉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阿丽娜。 埃拉菲亚少女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枚枚徽章和一面黑色的旗帜—— 主体黑色的旗帜被展开在桌案上,那是红黑两色的旗帜,如同DNA一般的红色双螺旋结构被绣在黑色的丝织旗上,这象征着整合运动将那伟大的理想融入骨血,是一面寓意深刻的旗帜。 而那一枚枚徽章,则是旗帜的微缩版,用钢铁和红色油漆组成,这些东西都是阿丽娜手工做出来的。 “阿丽娜小姐的手真巧啊…”拉塔托丝抚摸着旗帜与徽章,有些羡慕道:“这种东西,我就完全做不出来。” “没有啦,多实践实践就可以做到了,熟能生巧嘛~”阿丽娜谦虚道。 “诶,这不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旁的阿克托斯突然道。 “哈哈哈,当年的佩尔罗契大少爷,如今也是一个有着先进思想的人啦~” “年小 姐,我求您给我留点面子吧…” 面对年的玩笑,阿克托斯不好意思道。 “不行,有进步怎么能不说呢?”沈沐柯笑着道:“适当的肯定,是必要的。” “是,先生说的是。”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的旗帜和标记已经有了,接下来,要给大家分配一下任务…” “首先,安德鲁。” “我在,先生。” “如今的叙拉古正处于一个动荡的时期,甘比诺家族的覆灭也造成了部分权力的空白…因此这一次的行动,你和你弟弟不需要参与,但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 “组织需要你们去尽可能地在叙拉古宣传我们的理论,这是一个并不刺激、反而有些乏味的工作,能胜任么?” “当然,先生,柯里昂保证完成任务!” 沈沐柯点点头,又转向白垩与黑键:“你们两个的任务,与柯里昂兄弟差不多,不过你们还有额外的任务…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战争正在持续,而处于两国之间的莱塔尼亚正处于一个非常动荡的区域,因此稳住莱塔尼亚现有的局势就是你们两个的任务,当然,你们两个有任何的不解,都可以询问双子。” “明白了,先生。” “艾伦先生与锏,依照我的计划,你们两位也不会直接参与这场行动…不过你们的任务也非常重要…” “一旦我们对现在的乌萨斯发起挑战,北方的局势势必陷入动荡,那么卡西米尔作为乌萨斯的老对手就必然会有所行动…监正会与商业联合会的动向,我需要你们两位的情报。” “请放心,阿加里图先生。”艾伦先生点了点头道。 “恩希欧迪斯,你和诺希斯的队伍都在萨米,所以这一次的行动…” “先生!”恩希欧迪斯插嘴道:“我们的队伍和萨米的游击队在一起,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法参加这场斗争…北方的萨米人也饱受乌萨斯剥削者们的摧残,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萨米爱国游击队】的名义参战。” “……如果萨米的各位同意,我当然欢迎。” 沈沐柯笑着点点头,道:“但要听统一指挥啊。” “请放心,先生。” “那么,目前可以参与乌萨斯这场战争的人员名单就是…” “恩希欧迪斯,诺希斯。” “阿克托斯,拉塔托丝,安多恩。” “塔露拉,阿丽娜,博卓卡斯替,叶莲娜,雷德。” “玛恩纳,年,以及我本人。” 众人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人员配置。 “那么,年,也该让我们那艘战舰开动起来了。”沈沐柯笑着道:“就先停在乌萨斯的南方边境之外吧,记得用神性隐藏一下。” “放心~” 一直沉默着的玛恩纳突然问道:“先生,那我们的职位和任务…” “关于这一点…”沈沐柯看向身边的塔露拉,道:“我们的队伍,需要一个领袖,而这个人选嘛…” “我有意将这个位置交给塔露拉·雅特利亚斯同志,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啊?老师,我不…” “听我说完,塔露拉,先别急。”沈沐柯看着众人的惊讶表情,缓缓解释道: “我知道,各位都希望我可以成为这场整合运动的【领袖】,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我想各位应当都没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领袖】这个定位是不同于寻常职位的,比起职称,我更倾向于这是一个象征。” “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加里图】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我们理想和信仰的代名词,然而这是不合适的。” 沈沐柯看向安多恩,道:“你们看我,就如同拉特兰教的信徒看待【律法】一样,然而所谓崇拜与信仰,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当各位开始盲目地崇拜我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偶像,这是不利于我们的事业的。” “我经常说,我不过就是一个阿加里图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与大家是同志而非绝对的上下级,这个道理是需要明晰的!” “因此,我选择将领袖的位置交给塔露拉,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非常了解她的思维和信念,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她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那先生,您…” “我就做一个幕后的人,写写书,制定制定计划,带领队伍打打仗,就是这样。” “那,您总得有个职位吧?”阿丽娜道。 “那…我就暂时当个军团指挥官吧。”沈沐柯摊开手,道:“我还挺喜欢带队伍的。”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对沈沐柯的这种操作不太理解,但是阿加里图先生嘛,他的行为往往很超前,一时半会不理解也很正常,既然阿加里图先生不愿意做领袖,那就这样吧。 “我们的队伍需 要扩张,我们需要更多的同路人,这就需要宣传…”沈沐柯继续道:“这个任务,就交给阿丽娜了。” “啊,阿加里图先生,我…” “别紧张,阿丽娜,我觉得你能胜任这个任务。” 沈沐柯笑着道:“放心,我会安排玛恩纳配合你,保证你的安全。” “博卓卡斯替大尉和叶莲娜,两位就负责带队伍吧,后续我们的游击队就会变成正规军了,需要做的工作会有很多。” “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你们两个也是一样,在萨米的游击队里宣传我们的理论。” “阿克托斯,你们三个要在乌萨斯的军团中布局,尽可能在敌人的队伍里发展一些可以跟随我们的同志。” “明白了,先生。”安多恩点点头,同时问道:“先生,那我们行动的目标…” “我已经让你们去发展敌方军官了,还不明白么?”沈沐柯勾起嘴角,道: “是的,我们向乌萨斯发起正式战争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切尔诺伯格!” 第十六章 诺希斯向你分享了技术 “他们,来过这里。” 舍瓦塔火车站内,内卫们隐没在阴影之中,在意识帝国与现实的交界,看到了过去的记忆。 “阿加里图,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还有其他的…那些阿加里图的门徒,他们都曾在这里。” “他们不会就这样离开,他们一定会在某处相聚…在哪里?” 嘶—— 邪魔的嘶吼提醒了内卫们,他们抬起头,望向那高高悬挂的屏幕—— “十点,有一列开往舍瓦塔的火车…” “他们就在那列火车上!” “追!” …… “先生,我们如今的基本盘都在北方,那为什么要选择切城作为我们第一个战略目标?” 阿克托斯好奇道。 众人随着阿克托斯望向沈沐柯,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关于这个,原因有两个。”沈沐柯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 “在来之前,我和塔露拉通了很多信,对目前的队伍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沈沐柯看向博卓卡斯替,道:“北方的游击队,最主要、最中坚的战力,是大尉的队伍,是那些出身正规军的盾卫们。” “叶莲娜同志的雪怪的确是很精锐,但奈何数量太少了。” “至于最近一段时间新吸纳的队伍…我知道雷德手下有一支由感染者组成的队伍,战力不错;塔露拉手下新训练出来的部队也很有实力;除此之外,就是我们还有大约五千的农民和工人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且不说这些队伍本就不如乌萨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团,就说【配置】,那也是差上一大截…” “如果只是单纯的武器装备,我倒是可以提供。”年举手道:“我可以在一周之内造出至少一万人份的装备。” “但你没法解决这些人的后勤问题。”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战争,从来不是一两件武器装备就能决定成败的。” 沈沐柯一挥手,一张一开大的白纸摊在桌上,他取出一支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一场战争,不仅需要足够消耗的武器装备,更需要后勤。” 后勤,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重要的,遥想华夏50年代那场开国之战,如果志愿军的战士们拥有足够强悍的后勤保障,那大洋彼岸签的就不是停战协议,而是战败协议了。 “因此,我们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必须要有足以支撑起整个军团的食品,药品,棉衣…” “而在乌萨斯众多的移动城市里,最合适的莫过于切城了。” 切尔诺伯格是驻军城市,这个城市曾经同时供养第三集团军和第四集团军足足二十余万的军团,其本身经过前代贝加尔大公、万尼亚大公、敦克尔侯爵三代人的持续改造,已经成为乌萨斯首屈一指的大型工业城市。 “无论是军事重工,还是后勤轻工,切城都可以满足。这样的城市,作为第一个战略目标简直是太合适了,而且,阿克托斯、拉塔托丝和安多恩暗中发展的队伍,也是在切城,这不拿下还有天理么?” “拿下了切城,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基本盘。” “那,我们要把整个队伍迁移到南方?”塔露拉有些犹豫,道:“会不会太危险了?” “就是危险,塔露拉,就是要危险。”沈沐柯眯起眼睛,道:“也许这样说有些无情,但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我们队伍变得纯粹。” “各位以为,我为什么要挑在这么个地方开这个会?”沈沐柯平静道:“我们的队伍一直在扩大,然而谁能保证我们吸纳的人员就一定是真正拥护我们理论和信仰我们思想的人呢?” “间谍。我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乌萨斯军方的间谍,他们混进来了…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温迪戈沉闷 道。 “大尉说得不错。”沈沐柯点了点头,道:“我们不是要打赢一场普通的战争,而是要发起一场革命,这是一个阶级毁灭另一个阶级的斗争,因此,我们的队伍必须保证纯粹!” “从北到南,跨越万里,这个路上会有很多人牺牲,会有很多新人加入,也会有很多人掉队…但当我们抵达南方,我们的队伍会变得战无不胜!” 沈沐柯摊开手,道:“而且,乌萨斯高层已经开始在北方围剿我们,所以这里也不适合我们继续发展下去了。” “原来如此。”塔露拉了然,道:“那就依照先生的计划,我们会尽快安排队伍向南转移。” 沈沐柯转向一旁的玛恩纳,道: “玛恩纳,你要跟着游击队一起转移,在荒野上,你游侠的经验是必要的。” “明白了,先生。” “阿克托斯、拉塔托丝、安多恩,你们三个要尽快返回切城,并稳住你们目前的布置,时机成熟时,你们需要配合我们行动。” “明白!”*3 “先生,那我们呢?”恩希欧迪斯开口道。 “你和诺希斯先回萨米,萨米的游击队可以为我们提供支援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把你们最初的队伍带回来。” “先生,我还有一样东西得给您看看。” 诺希斯撩开大衣,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卷图纸,摊开在桌上: “在北方作战的时候,我将乌萨斯军方的越野陆行器和他们的炮兵部队的装备结合了起来,做出了一款新的武器装备…这就是新装备的图纸。” 图纸展开,狰狞的机械构造被显示出来,即使只是图纸,众人也能从其中察觉到那来自机械与烈火的独特浪漫。 “我把原本的炮升级改造了,将炮管加长,将炮口扩大,并将它融合在了越野陆行器上面。” “陆行器也经过了改造,加持了厚重的挡板和金属外骨骼,轮胎也升级过了。” 诺希斯揉了揉头发,道:“目前,我在萨米已经做出了一辆原型机,效果还不错…但要是想实现量产,还需要足够发达的重工业…” 沈沐柯看着这张图纸,沉默不语。 诺希斯有些紧张,他试探道:“先生,我这个…还可以么?” “……诺希斯,你这个…” “怎么了先生?” “你这个武器,要是把原本的轮胎换成陆行舰那样的履带,是不是就可以防止被敌人的弩箭刺破了?” “呃…” “还有,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车窗玻璃通通换成装甲?这样不就可以保护坐在驾驶座的人员了么?” “那坐在里面的人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 “潜望镜啊,诺希斯,在装甲内加装一个潜望镜不就能解决视野问题了么?” “…那就太过于笨重了吧?侧方和后方的敌人不能及时有效地解决啊。” “可以让步兵协同它作战啊,由步兵来提防侧方和视觉死角里的敌人,用旗语来指挥调度…” “那陆行器之外的步兵不就很危险了么?” “原本的步兵不危险?火炮单位在任何时候都是敌人最先打击的对象啊…” 沈沐柯在图纸上写写画画,滔滔不绝地给诺希斯叙述一个前所未有的战术。 “……” 这一套理论下来,如安多恩、玛恩纳这样不太懂军事战术的人还好,而像阿克托斯和博卓卡斯替这样的科班出身的军人已经接近目瞪口呆了。 沈沐柯说了一会,停下来,指着那图纸道:“这个图纸就先交给阿克托斯吧,带回切城,切城有足够发达的军事工业,可以试着量产。” “…先生,您,怎么对我的装备这么清楚?”诺希斯擦了擦额头上逐渐冒出来的汗,道:“您是怎么知道我这设计的短板的?您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废话,我当然知道。 因为这玩意在现实世界还有另一个名字—— 坦克。 看着这简陋的坦克图纸,沈沐柯总有一种世界线收束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要不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呢,特么的诺希斯能给你在萨米搓出来坦克!这就是泰拉超人么? “那就先这样,阿克托斯你先把这图纸带回切城,在未来的战斗中,一定用得上。” “明白了,先生。” “小哥哥!” 沉默半晌的年突然抓住沈沐柯的手臂,她抬起头,望向虚空的远方: “皇帝的内卫,来了。” “呵,终于来了…” 第十七章 帝国之影 “皇帝的内卫,来了。” “呵,终于来了…” “阿加里图,你得尽快离开!” 身着装甲的温迪戈起身,道:“内卫来了,那就代表,你脚下这片土地,盯上了你。” “内卫…那是什么?”安东尼不了解乌萨斯的情 况,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是乌萨斯的精锐?” “皇帝的内卫,是存在于乌萨斯传说中的队伍…如果一定要做一个比较的话…”一旁的白垩看了看安东尼和安德鲁,道:“我记得叙拉古有一种被称之为家族灭迹人的存在…” “所以,他们是乌萨斯版的灭迹人?”安德鲁取出转轮铳,紧张地给铳填弹。 “内卫比灭迹人可厉害多了。”沈沐柯摇了摇头,道:“灭迹人再厉害,也只是【强大】。” “而内卫,则是驾驭国度的帝国之影!” 博卓卡斯替擎起大戟,道:“各位尽快离开,我会拖住他们…” “大尉,你有把握么?击败两位数的内卫然后全身而退?”沈沐柯笑着道。 “两位数…”黑键握紧手中的魔杖,他酝酿着深藏于血脉中的魔法,有些颤抖地握住身旁白垩的手,道:“那我们就不能分散逃跑,那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我们得团结起来,一起抵抗!” “别紧张,黑键,你有点太悲观了~”沈沐柯笑着摆摆手,道:“大尉,黑键,安德鲁,把手里的武器都放下,我们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呢。” 沈沐柯将手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阿加雷斯的长矛:“年?” “放心,我早就准备了。”年一挥手,十多个精致的铭刻着龙头的金属造物落在桌上: “一人一个拿好,一会穿梭的时候可别掉队。” “年小姐,这个是…” “算起一种,通行证。” “一会,就由年来带你们离开这里。”沈沐柯平静道:“记住自己的任务,等待我的消息。” 塔露拉站起身,道:“老师,我们还是…” “在战争开始之前,你们中很多人的身份不能暴露,也就不要想着留下来抵抗内卫了。”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听从组织的安排。” “阿加里图,你不是说,不能暴露你自己么?” “是这样的,大尉,但那是之前。”沈沐柯勾起嘴角,将手中的长矛旋转一周: “现在,我们的组织已经建立,这预示着斗争的开始,我也就不需要在躲躲藏藏了!” “现在,我以整合运动军事总指挥的身份,命令你们跟随年离开!” “……是。” “玛恩纳!” “我在,先生。”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给我保护好阿丽娜。” 塔露拉开口道:“老师,我就可以…” “我知道,塔露拉,我知道。”沈沐柯平静地陈述着:“但你是领袖,领袖是不适合做【保护】工作的,明晰你的定位!” 领袖?哦对,我是领袖来着… 塔露拉有些幽怨地看着沈沐柯,老师真是的,明明把领袖的位子给了自己,却又这样一手包办了所有事务… “别想太多啦,小塔~”年看出了塔露拉的小心思,凑到她耳边道:“小哥哥他就这样,有时候可霸道了~” “是这样嘛…” “行了,悄悄话之后再说,内卫来了!” “各位,跟上我!”年举起手,烈焰灼烧空气,空间随之打开——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 轰隆!! 沓沓沓! 剧烈的震动自头顶传来,随即就是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众人知道,那是因为内卫的到来。 “年,走!” 嗤啦—— 神性空间闭合的下一刻,内卫的军刀划破了车厢,汩汩的黑暗侵蚀现实,那是国度的无限伟岸! “阿加里图!!” “好久不见,各位,那么想我啊~” “你,胆敢再一次踏足乌萨斯!” “呵,我要做的可不止【踏足】!” 轰隆!! 砰!! 滚滚雷霆从天而降,在一瞬间融化了厢顶,魔神自车厢中一跃而起,伴随着闪电与雷霆! 【我见一雷霆从天而降,如铁蹄踏地,若烈火燎原,另有光芒伴随其身,他自深渊而出,高唱凯歌,胜之又胜!】 “阿加里图!!” 隔着那一张张封闭的黑色面具,感受着那邪魔的碎片鼓动的能量,沈沐柯高举长矛—— “来吧!!” 轰隆!! 军刀与长矛碰撞,雷霆燃起的烈火与漆黑的雪在大地之上交缠,十余个内卫摆开阵型,【国度】全开! 铮—— 布锐斯的权柄张开,高扬的音乐响彻荒野—— 大提琴,小提琴,管风琴; 长笛,短笛,双簧管! “战胜巫王的法术…” 内卫们止住脚步,国度的扩张也随之一滞。 “阿加里图,源石技艺的力量对我们没有效果。” “不见得吧,各位。”沈沐柯勾起嘴角,道:“巫王之于你们,何如?” 沈沐柯很自信,当年在莱塔尼亚,巫王就是被邪魔侵蚀的土地载体,那时候布锐斯的法术就 发挥了作用,对如今的内卫,没理由不奏效。 嘶—— 雪,黑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来自深渊的寒冷冻结了涌动的音符,二十几个内卫驱动体内的邪魔碎片,抵御住了眼前的攻势。 “阿加里图,你为何要对乌萨斯出手?” “我什么时候对乌萨斯出手了?”沈沐柯笑着道:“内卫们,别太傲慢了,你们代表不了这个国家。” “我们所立之处,便是乌萨斯神圣的国土!” “神圣?谁来定义神圣?皇帝?贵族?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承认,乌萨斯的内卫是文明的守护者,你们对文明的存续有着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但你们代表不了脚下这片大地。” “退去吧,内卫们,你们还有其他的任务,想清楚你们真正应当做的事,文明的守护者不应死于与我为敌。” “……扩张国度!” “执迷不悟!” 沈沐柯举起手中的长矛,神性的汪洋滚滚而下! 雷霆燃了天空,刺破了乌云,如同烈日一般照亮黑色的大地! 轰隆!! 长矛点地,魔神的伟岸在此刻显现,面对绝对的强大,内卫们无力抵抗。 漆黑的雪花被蒸发殆尽,国度也随之收缩,内卫们要撑不住了。 “阿加里图,这一次,是你赢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走!” 嘶—— 邪魔的指爪撕破空间,内卫们撤退了。 “啧…邪魔的天赋,逃跑和追击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沈沐柯自空中落下,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远处因为震动而被迫停下的火车。 “今天这事,估计会成为一个大新闻吧?只是难为那些旅客了,估计要接受不少乌萨斯官方的盘问吧…” 沈沐柯摇了摇头,向着北方踏出一步,身影一闪而逝。 第十八章 一个普通人 北方游击队驻地,塔露拉、玛恩纳、雷德、阿丽娜和博卓卡斯替父女脱离意识帝国,回到了这片荒野上最安全的地方。 “我们到了?”玛恩纳环顾四周,看到了那四下林立的帐篷和土坯房。 好简陋的条件…和哥伦比亚相比,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觉得简陋么?”博卓卡斯替走上前来,平静道:“在会议上,阿加里图说,你是来自哥伦比亚的…哥伦比亚的条件,应当比这里好很多吧?” 温迪戈将大戟插在地上,缓缓道:“北方的条件,的确有限,等到我们拿下了切城,也许就能好一点了。” “没关系,博卓卡斯替大尉。”玛恩纳摇了摇头,道:“我也曾在荒野上流浪,早已习惯了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这里的帐篷再简陋也可以遮风挡雨,没什么不好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 远处,阿丽娜拉着塔露拉的手,道:“怎么了?小塔,你还在担心阿加里图先生嘛?” “…有一些吧。”塔露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虽然我知道老师的力量强过我们所有人,不需要我们的担心…但总是…” “所以,你还需要历练啊,塔露拉~” 虚空中,沈沐柯伸出手,搭在塔露拉的肩膀上,道:“你的心,还不够理性~” “老师!” “放心吧,我没事,全身而退。” 或者说是吊打? 沈沐柯暗自想着,内卫们的强度还是太有限了,量产的高精尖还是不如那些有血脉传承的、久经考验的强者。 “老师,我们已经回到了驻地,您看我们下一步需要怎么做?” 看着眼前的塔露拉,沈沐柯一时有些语塞。 你是领袖啊塔rua,发号施令、带领大家的应当是你啊,怎么一直问我? “自己想,塔露拉,你总不能总是依靠我。” 沈沐柯摇了摇头,拄着手杖向前走去,留下塔露拉愣在那里。 “走啦,小塔,我们该告诉大家之后的计划了。” 阿丽娜凑过来,道:“可不要灰心哦~” “谁灰心了?!” 塔露拉像一只小猫一般炸毛道:“我只是在考虑计划而已!” “是是是,小塔,你说得对。” 阿丽娜笑着推着她向前走,让她跟上了沈沐柯的脚步。 “走啦,走啦,塔露拉。” …… 阿加里图到来的消息,随着塔露拉等人的到来而传遍整个游击队营地,一个个在雪原和荒野中摸爬滚打的战士们从四面八方凑过来,想要看看那写下真理的、伟大的人。 然而这样一群人毫无纪律地围堵在一起,自然得到了博卓卡斯替的斥责,温迪戈喝令所有士兵保持秩序,在沈沐柯的帐篷外排好队列。 “萨沙,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样?”伊诺兴奋不已,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位阿加里图先生,他可是在一天一 夜没合眼了。 “我不知道,伊诺。”萨沙擦拭着手里的弓弩,缓缓道:“也许,是一个睿智的老人?” “睿智的老人,恐怕不见得吧。” 伊诺反驳道:“你看他写的那些文字,那里面的力量像火一样…这样的文字,老态龙钟的家伙怎么可能写得出?” “那你是认为呢,伊诺?” “我觉得,他一定是这样的——” 伊诺张开手,冲着萨沙比划着: “我说阿加里图啊,首先一定得是个大个子,估计和博卓卡斯替大尉相近。他应当很强壮,比博卓卡斯替大尉更强壮!他可能是个乌萨斯,也可能是个埃拉菲亚…总之,他应当是个饱经风霜、经验丰富的战士!也许有花白的胡子和硬朗的面容,他的脸上,也许还有几条伤疤!” 萨沙看着激动异常的伊诺,点点头,道:“也许你能猜对…” “那是肯定的!放心吧萨沙,我敢说,他一定是个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强悍战士!” “你们在说什么呢?”雷德背着长刀路过此处,他有些迷惑地看着眉飞色舞的伊诺,道:“谁鹤立鸡群?哪个战士?这两天游击队又来新人了?” “雷德老大!”伊诺凑到雷德身边,道:“你去舍瓦塔开会回来了?” “大尉和塔露拉都回来了,你觉得呢?”雷德反问道。 “那太好了…雷德老大,你见到阿加里图先生了么?” “啊,见到了。” “他什么样?是不是一个大个子?是不是很强壮?他是乌萨斯人,还是埃拉菲亚人?” “你…”雷德皱起眉头,道:“伊诺,你这都从哪听来的谣言?” “谣言?”伊诺愣住了。 “阿加里图先生不是这样的…至于说他是什么样…一会你看看不就行了么?” “啊这…” “啊,伊诺,阿加里图先生出来了。” “在哪在哪?让我看看!” 伊诺甩开雷德,他跟随着拥挤上去的人群向前,在对面的帐篷里,沈沐柯与博卓卡斯替等人联袂现身。 “那就是…阿加里图。”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穿着长长的灰袍,他的面容大约二三十岁,五官也算是清秀帅气,他的身量不矮,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和博卓卡斯替站在一起,就显得矮小异常。 他就这样站在那,拄着漆黑的手杖,毫不起眼,普普通通。 如果他身边的塔露拉不站出来向众人介绍他,谁也不会想到那就是阿加里图。 “这就是…阿加里图。” 萨沙平静地看着那个亲切的、和一个个战士频频握手的身影,缓缓道: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伊诺愣在那,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构想过阿加里图会是何等模样,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完美避开了自己的所有想象。 “他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感觉应当和雷德老大是同龄…” “就是这样一个人,写出了那本书,解放了雷姆必拓…” 伊诺有些茫然失措,他一直以为阿加里图一定是与众不同的,可是事实却是如此平淡… 然而平淡,似乎更让人振奋! 嗯? 沈沐柯察觉到了窥探,他抬起头,远远地看到了和雷德站在一起的伊诺与萨沙。 浮士德?梅菲斯特? 沈沐柯挑挑眉,他当然认识这两个原剧情里的整合运动的干部,当时打【歌者】的时候那叫一个坐牢,他俩剧情也是一样的催人泪下,可怜与可恨在他们的身上共存,让人难受不已。 这个时空的他们也加入了整合运动?这倒是个好事,毕竟如今的整合运动,是值得托付和依靠的。 沈沐柯走出人群,他缓缓穿过人群,来到伊诺与萨沙的面前。 “先生。”雷德下意识地开口,道:“这是伊诺和萨沙,他们是前段时间加入我们的战士…伊诺是护佑者,萨沙是射手。” “很高兴认识你们,伊诺同志,萨沙同志。” 沈沐柯伸出手道。 “同…同志…” 两个少年宕机在那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阿加里图竟然会称他们为“同志”。 “有什么问题么?”沈沐柯笑着道:“在这里的,都是同志。” “啊,对,您说得对!”伊诺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沈沐柯的手掌,道:“很高兴能见到您,阿加里图先生。” “阿加里图…” 博卓卡斯替走过来,道:“该开始宣讲战略了。” “我知道了,大尉。”沈沐柯点点头,他转向一旁的伊诺与萨沙道:“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的,先生,我们跟着您!” “不用,伊诺,我还不熟悉这里,你和萨沙来为我引路吧。” “…荣幸之至!” 第十九章 猩红利刃 今天的游击队营地格外的热闹,所有的战 士都知道了阿加里图到来的消息,他们拥挤在空地上,想要见见这位闻名遐迩的“大人物”。 “很抱歉,各位,阿加里图先生和大尉他们在开会。” 雪怪小队的米哈伊尔守在会议室门口,道:“所以各位暂时还不能见他。” “没关系的,米哈伊尔,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没关系的。” 一个腰间别着工具包的矿工大叔瞪着满怀热切的双眼,道:“我们也不想打扰阿加里图先生的工作,只是想看他一眼,看看那个反抗强权的大英雄长什么样。” “任尼亚大叔…”米哈伊尔有些为难,他有意让大家回去等候命令,但他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大家,只是想见见那位先生… “米哈伊尔?” “啊!大姐!” 霜星从里屋探出头来,道:“阿加里图先生说,让同志们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好的,我会跟大家说。” 米哈伊尔点头道。 …… 低矮的会议室里,沈沐柯坐在门边,侧身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良久,他坐直了身体。 “各位,看到了么,我们的同志们,对我们抱有多么大的期望。” 沈沐柯平静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回荡在每个人心头, “只有把同志们的所思所想放在心里,我们才能前进,才不会迷失方向。” 沈沐柯看向塔露拉,道:“塔露拉,你要记住这一点,这是比战略和决策更重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先生。” “嗯…那么好,考虑各种各样的原因,今天的会议就一切从简吧。” 沈沐柯坐在椅子上,取出一沓文件道: “首先向各位说明,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决策者的名义主持这场会议。在这之后,我就会把领袖的位置正式交给塔露拉,我们的很多议题就需要大家一起讨论了。” 一支队伍,不能同时有两个强人。 沈沐柯深知自己的特殊会给组织的领导层带来什么,所以他情愿把“最高”交给塔露拉。 领袖是要面向所有人的,那么这个人不能是亘古不变,让一个长生不老、伟岸无双的魔神做唯一的领导者…那不成神圣泰拉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点了点头。 阿加里图先生的决策总不会错,既然他不愿意成为领袖,那就依照他的安排吧。 沈沐柯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心里却并没有多高兴。 【一点意见都没有?这也太崇拜我了吧?这可不好。】 定了定神,沈沐柯看着众人叙述道: “首先,我们的组织正处于斗争和扩大的关键时期,而我们的队伍中的人员构成却又是鱼龙混杂的。” 沈沐柯叹了口气,道:“在列车上开会听起来很独特,但其实也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部门,来监督着我们自己不犯错误,并从我们的队伍里找到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保证我们队伍的纯粹!” “这的确是必要的,阿加里图。”博卓卡斯替认可道:“乌萨斯的军队里,也会有这样的督战队…” “督战队?”沈沐柯皱了皱眉,道:“大尉,你这个说法可不好。” “为何?” “乌萨斯的督战队,可是有着压迫和剥削的属性的,据我了解,那些督战队可算不上好人。” 沈沐柯摊开手道:“我们需要的,不是那些躲在队伍后面,用武器指着自己人的懦夫。而应当是心怀信仰的英勇无畏先锋!” “雷德!” “我在,先生!” “命令你组建一支队伍,负责在我们的队伍里调查一切不利于我们伟大事业的人,将那些心怀不轨的、消极怠工的、投机取巧的人通通抓出来!让我们的队伍保持信仰和理想的纯粹!” “我明白了,先生,我会把一切威胁到我们的人,统统消灭!”雷德抚摸着手中的长刀,坚定地回答道。 “……我可没让你消灭他们。” “啊?” 不仅是雷德,会议室里的绝大多数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唯有塔露拉若有所思。 沈沐柯扫视一圈,道:“塔露拉,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么?” “老师想要的是…程序正义?” “正是如此!” 沈沐柯打了个响指,给予塔露拉充分的肯定: “没错,如果各位了解我在雷姆必拓的所做所为,那就应当知道我的主张。” “对于罪人,暗杀、斩首、灭口,这些都不是最优解。” “唯有公开透明的审判,才能彻底消灭那些组织的叛逆者、事业的搅局者以及卑鄙的告密者!” “雷德,我命令你组建的队伍,只有调查权,没有处置权,更没有审判权!” “如果你们发现了有问题的人,你们要做的是发掘证据、调查真相,并将 可靠的情报呈递到委员会,至于处置罪人,那是委员会的工作,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先生。”雷德点点头。 “你队伍的名称,你自己来想,队伍里的成员,你自己来招募,但要记住,你这个队伍是组织的保险,也就是说,谁都可以出问题,你们不行。” “我明白,先生。”雷德握紧了手中的刀,平静地回答道:“在我的队伍里,有任何一个人有问题,委员会都可以追究我的责任。” “这倒也不至于。”沈沐柯笑着道:“你只要记住了就行。” 看着雷德的反应,沈沐柯可谓是满意至极。 和他想的一样,雷德的心比一般人坚定得多,这可能跟他的过去有关…复仇的烈火无时无刻不灼烧着他的内心,这样一个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人,最适合成为执剑的人。 “博卓卡斯替大尉,你和叶莲娜、伊诺、萨沙等人负责训练和指挥我们的军队,我们的队伍即将开往南方,这一路上,你们要做的事很多。” “明白。” “阿丽娜,你就负责我们的宣传工作,把我们的思想随着我们的脚步传到各地,这个工作很危险,搞不好会成为敌人优先打击的对象…不过不用担心,玛恩纳会保护好你。” 沈沐柯看向玛恩纳,道:“阿丽娜的安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 “先生放心。”玛恩纳握紧拳头,道:“阿丽娜小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都…” “别发誓,用行动证明就好。”沈沐柯打断了玛恩纳的誓言,道:“我知道对于一个卡西米尔人来说,誓言代表着什么,但不需要。” “空洞的誓言不如踏实地工作,用行动来证明就好。” “我明白,先生。” “至于塔露拉…”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你是领袖,指挥队伍是你最重要的工作,然而我这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沈沐柯笑着眨眨眼,道:“塔露拉,我需要你,为组织培养出一批政委来。” 第二十章 长生者的误解 当清晨的薄雾再一次散去,圣骏堡又醒来了。 维特议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大理石铺就的长阶上,他今天心情不错。 但是当他推开皇帝书房的大门,皇帝那阴沉的脸色还是让他心里一沉。 皇帝不开心,那么作为臣子,也得不开心。 这是维特纵横官场多年的“小妙招”,在必要的时候,要与自己的上级保持一致,大到立场,小到情绪,都要一致。 “日安,陛下,我来了。” 维特平静地问候,他的微笑被收藏起来,只用扑克脸示人。 “你来了,维特,看看这个吧。” 一张报纸,被递了过来,维特双手接过,上面是【科西切公爵领—舍瓦塔】列车遭遇意外,致使整条线路停滞的新闻。 是列车脱轨?或者恐怖袭击?又或者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费奥多尔平静地回答道:“原本,这件事根本不会被登在报纸上,各个报社把消息掩盖到了最后一刻,但还是因为影响过大而压不住了。” “…这是阿加里图做的?” 维特看过军方的情报,知道阿加里图最近将要去到舍瓦塔。 “是的,维特,我们低估了这位【英雄】。” 费奥多尔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我原本以为,阿加里图最令人畏惧的,是他那恐怖的思想和近乎洗脑一般煽动力…没想到,他的武力是一样的强大。” “你能想象么,维特,我签署了命令,我派出了二十几个内卫去围剿他们…但最终结果是十多个内卫身受重伤,而阿加里图和他的门徒们一个都没捞到!” 费奥多尔泄愤般地将桌上的一切打翻在地,墨水撒出,浸染了地面,勾勒出狰狞的魔鬼。 “那可是内卫!那是伟大的乌萨斯帝国之影,是我的利刃!” 费奥多尔咆哮道:“二十几个,二十几个都没能取得一丝一毫的胜利,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阿加里图想,他甚至可以在圣骏堡开会,反正内卫们也抓不住他不是吗?!” “这还是乌萨斯么?先皇把乌萨斯交给我,我是如此的兢兢业业,我是如此的勤勉有加…可结果呢?什么人都可以践踏乌萨斯的尊严吗?” “他今天毁掉了一节铁路,那明天是不是就要占领一座城市?” “乌萨斯,乌萨斯,如此伟岸的帝国却拿一个小小的阿加里图毫无办法吗?过去是维多利亚,现在是乌萨斯…阿加里图想干什么?他就这么喜欢践踏我们的秩序?!” 维特平静地看着费奥多尔的暴怒,一言不发。 皇帝很少如此失态,这样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也确实很难接受就是了… 多少年了,乌萨斯虽 然时常内乱,但在硬实力上还是值得肯定的,这些年北拒邪魔南掠卡西米尔,帝国的阴影的确足够伟岸,这样的瘪也是很久不吃了。 “维特?” “我在,陛下。” 费奥多尔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维特,问道:“维特,我忠心的臣子,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应对阿加里图?” 如何应对阿加里图? 您这个问题有点超纲啊… 就连内卫都没法消灭的人,又怎么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对的? “陛下,臣…” 维特的大脑飞速旋转,良久,他开口道:“陛下,如今阿加里图已经在乌萨斯潜伏了起来,有北方的游击队和他的门徒们为他做掩护,我们很难通过武力绞杀他…” “继续,说下去。”费奥多尔道。 “但我们可以从他的组织入手,削弱他的力量。” “陛下,您有没有发现,沈沐柯明明拥有战胜二十几个内卫的力量,却没有选择用武力解决一切,反而着重于发展组织和门徒…这说明他并非寻常的强者,而是有头脑的谋略家。” 维特还为自己的想法提出了理论依据: “您看,阿加里图在雷姆必拓做的事,他明明有着绝对的武力可以摧毁维多利亚在雷姆必拓的一切,然而他却非要拉起一支由萨卡兹组成的远征军,这正是他个人思维的体现!” “你的意思是…” “陛下,您了解拉特兰么?” 维特自问自答道:“您一定不甚了解,乌萨斯人习惯了北方的生活,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文化和历史,我们不需要去寻找其他的信仰作为支柱,然而我早年间曾经见过一位来自拉特兰的万国信使,这让我了解到了拉特兰教。” “拉特兰信仰他们律法,他们认为律法的内容就是神明的铁律,在拉特兰,他们没有法律,信仰的律法就是他们的法律,他们在所谓神的庇佑下建立起拉特兰城,并将这信仰传递到大陆各处。” “维特,你的意思是,阿加里图他是…” “他在传播一个信仰,陛下,不是拉特兰的信仰,也不是萨尔贡那些古老的信仰,而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信仰!” 维特的声音逐渐上扬,道:“陛下,阿加里图毫无疑问是想成立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教派,他想要建立一个拉特兰那般的地上天国,就在我们脚下的大地之上。” “消灭阿加里图,不应当从他本人身上下手,而应当从他身边的人。” “我们应当派出军团,围剿他们的队伍,杀死他的门徒,让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这样。他就失败了。” “那如果他恼羞成怒,要用武力来解决一切呢?” “陛下,乌萨斯并非只有眼前的一切可以为您所用,在阴影之中,尚有未开掘的力量!” 费奥多尔眯起眼睛,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被他忽略的人—— “圣愚…” 不死的黑蛇,北方土地的意志,不可名状的邪神! “他不是死了么?” 科西切公爵是圣愚的本体,这事在费奥多尔没当上皇帝之前他就知道了,因此他一直对科西切敬而远之,前两年科西切被养女塔露拉杀死,费奥多尔还很是放松了一段时间。 结果,他没死? “圣愚的诡秘,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陛下。” 维特低声道:“他一定有别后手,每一个长生者都是如此难缠…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阿加里图直到如今都未曾真正出手。” “这应当是属于长生者之间的默契,不轻易出手,不过分介入世俗。” “哼…长生者的算计…”费奥多尔冷哼一声,道:“可是科西切公爵已经死去,我们现在要如何找到他?” “我们找不到他,陛下,但他一定会出现,帮我们应对阿加里图。” 维特平静道:“一直以来,圣愚都盘踞在这片土地之上,他不会允许阿加里图将这里占为己有。” “……维特,你,怎么这么了解圣愚?”费奥多尔眯起眼睛,他感觉到了一丝诡异。 “我以前是先皇的书记官啊,陛下。”维特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整理过先皇的手稿,也知晓了圣愚的一些消息。” 费奥多尔狐疑地看了看维特,最后道:“圣愚的立场很不可靠,我们不能指望他为我所用,但这不代表我们要什么都不做,就依照你的想法来吧,我们派出可靠的军队,让他们绞杀阿加里图的门徒。”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和平的日子不好玩吗?那就给我把阿加里图拿下吧。” “谨遵您的命令,陛下。” …… 维特走出书房,将门带上,他眼中的黑暗一闪而逝。 “阿加里图…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想要攻占乌萨斯,只需要足够精锐的军队就好了,为什么要从一无所有开始做起?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些如同尘土的一 般的人?难道你还未明晰凡人的愚蠢吗?” “维特”摇了摇头,向着皇庭之外走去… 第二十一章 化整为零 整个秋天,沈沐柯和整合运动的队伍都在和乌萨斯的军团斗智斗勇。 自血峰战役之后,乌萨斯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地调动军队了,其动静之大,甚至让南方的卡西米尔监正会调动了二十几个征战骑士团前往北方河谷布防,就为了在关键时刻顶住可能到来的进攻。 然而卡西米尔的种种布置到底是多此一举,真正的大头还在国内,在整合运动。 原本,整合运动经过一段时间的扩张,已经达到了原本游击队数量的十倍,大约两万人的队伍本来已经是非常可观的了。 然而乌萨斯却一次调动了五个集团军总共五十多万的大军围剿整合运动,二十多倍的敌人差点把整合运动的建制打散。 沈沐柯已经尽可能地用神力和权柄庇护这点家底了,有些时候他为了保住那些队伍甚至自己去硬抗集团军的陆行舰和重炮,使用超规格的力量去摧毁那些集团军的冲锋,然而即使这样,依然改变不了被动的局势。 “不能再这样了,塔露拉。” 博卓卡斯替在会议上道:“阿加里图的力量,只能是辅助,我们的组织,不能完全指望他的力量,来解决问题,这是作弊,是对长生者的依赖,是不合适的。” 整合运动是无产者和感染者的组织,那光辉的理想应当是大家一起达到的,现在一直依靠着阿加里图算怎么回事啊?! “如果没有阿加里图先生就不能成事的话,那我们还搞什么革命?”雷德自我检讨道:“我作为猩红利刃大队的队长,有必要进行自我检讨,一直以来,我的思想是怠惰了。” 猩红利刃大队,就是雷德新建立的监察组织,主要是由感染者和一些有军旅生涯的军人构成的,他们足够忠心,也足够专业。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给你们检讨的时候。” 塔露拉无奈地打断道。 这也算是整合运动的独特之处,出现问题的时候大家都是争先恐后地搞自我检讨,习惯性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和大部分甩锅的组织完全相反。 “批评与自我批评嘛,阿加里图先生的书里说过的。” “好了好了,伊诺,我承认你看书认真。” 塔露拉无奈道:“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么?” 一旁沈沐柯突然被cue,有点不知所措:“啊,我?我没什么要说的,你们大家讨论嘛…” “我们现在是在讨论一件关乎事业的大事,先生,请您上点心吧。” “嗯嗯,我知道,领袖。”沈沐柯连连点头,道:“但是我觉得完全没到大家说的这么糟糕的地步。” “……怎么说?” “我们现阶段,毫无疑问是处于一个低谷期,这是我们事业发展中必然要经历的,不仅是现在,未来,我们还会经历,如果这点挫折都接受不了,我们还怎么搞事业?” “这么说,您有办法了?”伊诺惊喜道:“不愧是阿加里图先生!” “别急着夸我,伊诺,我还没说完呢。” 沈沐柯摊开手,道:“各位,近段时间,我们遭遇的一切情况,都毫无疑问地可以归结于乌萨斯官方对我的忌惮,这大家应当理解吧?” 众人点头,这话确实没错。 在乌萨斯皇帝和军事贵族们看来,有阿加里图的整合运动和没阿加里图的整合运动毫无疑问是两个概念,乌萨斯之所以突然对整合运动这么大反应,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阿加里图个人太强了。 “因为强大,所以忌惮,因为忌惮,所以要赌上一切。”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其实,他们对我们并不了解,他们是冲我来的,而不是冲整合运动。” “那么,阿加里图,你的意思是…” “乌萨斯之所以敢如此疯狂地围剿我们的整合运动,完全是因为他们把我们的组织当成了我的私有物。” 沈沐柯勾起嘴角道:“他们以为,我是以一个传教者或者神使的身份来领导队伍的,他们想要摧毁我的信徒们,想以此让我陷入疯狂…呵,傲慢的想法。” “他们认为,阿加里图先生是神?”伊诺感觉有些别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阿加里图不是神。”一旁的萨沙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他不是,可是他…他比神可伟大多了…” “伊诺,萨沙,你俩说什么呢?”沈沐柯问道。 “啊,没什么,阿加里图先生,您继续!” 沈沐柯皱了皱眉,继续道:“…所以,他们在一开始,就把我们的组织想错了,我们可不是拉特兰教!” “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嘛,那就让他们来吧,正好,我们的组织也可以因祸得福了。” 沈 沐柯伸出手,在面前的地图上勾画: “从现在开始,各个分部的干部们带着自己的队伍离开大部队,我们化整为零,向着四面八方各自突围。” “这不好,阿加里图。” 博卓卡斯替反驳道:“我们的力量,薄弱,他们的人数,众多。我们会被他们,逐个击破的。” “不,不会,大尉,他们不会去追你们,他们会来追我。” 沈沐柯笑着道:“我会带着一部分人向西突围,如果顺利的话,应当可以和恩希欧迪斯他们的队伍会合,那些乌萨斯的追兵,他们一定会来追我。” “他们是来围剿我的信徒的,那么除我之外的其他队伍,都不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因为他们只会以为那些是我抛弃的诱饵,而跟随在我身边的那些才是我的【信徒】。” “您要把自己当做诱饵?”阿丽娜有些犹豫,道:“先生,这会不会…” “不会,放心吧,阿丽娜政委,你还不了解我的实力吗?” 【阿丽娜,塔露拉的政委组织中完成培训的第一批政委之一】 沈沐柯笑着宽慰道:“另外,雷德,你把你的猩红利刃大队最近收集的那些人员名单给我,我要把那些间谍和投机者通通带走。” 然后让他们死在乌萨斯军团的围剿下? 雷德不禁有些背后发冷,先生真狠啊,玩借刀杀人这一套! “您不是说要搞程序正义么?” “战争,塔露拉,有些时候,理想与现实总是冲突的。”沈沐柯摇了摇头,道: “那么,就这样,大家带着队伍分散开来,各自找机会突围,不必担心乌萨斯军团扩大封锁范围,因为他们是由各个集团掌控的,在指挥上并不团结,只要我们散开,就一定会出现空隙!” 沈沐柯说到这,叹了口气道:“我唯一担心的,是我不在,你们会遇到很多的困难…” “放心吧,先生,我们会克服的。”塔露拉坚定道。 “那自然最好,塔露拉。”沈沐柯点点头,最后提醒道:“有什么疑惑,记得跟阿丽娜政委商量。” “明白。” 第二十二章 愚蠢,有时也是优点 1090年冬,整合运动在乌萨斯北方集团军群的围剿下四分五裂,革命者的队伍分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突围。 “如我们所料,陛下,阿加里图已然穷途末路。” 皇庭之内,维特议长有些难掩激动道: “阿加里图放弃了那些散乱的队伍,只带着数百人向西面突围,陛下,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拥护阿加里图的核心成员,就是他带在身边的这些。” 费奥多尔点点头,他也很高兴自己采纳的方略可以如此成功,在集团军的围剿下,即使是阿加里图,也不得不带着队伍慌忙逃窜。 “让我们的部队加快脚步,尽快将阿加里图赶出我们的国土。”费奥多尔平静道:“让前线的指挥官们不要和阿加里图本人缠斗,只需要削减他身边的人的数量,这样就行了。” “那么陛下,其他的那些…” “那些只是弃子不是吗?是阿加里图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分散我们的军力的诱饵,我们可不能上钩。” 费奥多尔平静道:“让那些还在围剿诱饵的军团把手里的事先放下,都去追阿加里图。” 对于国内的游击队,费奥多尔从来不觉得那是个威胁,有阿加里图和没有阿加里图的游击队是两码事,只要把那些拥护阿加里图的人处理掉,纠察队就可以解决剩下的残局。 费奥多尔和维特就这样自以为是地把沈沐柯安排得明明白白,完全没有料想到一个可能: 【会不会,阿加里图身边的那些才是诱饵?】 …… 乌萨斯,东部荒野,隆隆的陆行舰平息了下来,那狰狞的履带开始回转,向着西面行进。 “老顽固!他们的包围圈散了,他们向着东面去了!” 叶莲娜站在山坡上,向着在山下隐藏的博卓卡斯替等人喊道。 “阿加里图的计策,生效了。” 温迪戈站起身,在他的身边,是久经考验的盾卫和霜星的雪怪小队。 “全体盾卫,呈行军阵型,将雪怪们围在中间!” “雪怪的队员,术士和弩手掩护盾卫!” 将那大戟握在手中,温迪戈仰天长啸:“我们突围!!” ……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乌萨斯北方荒野的各处,乌萨斯的集团军们为了追赶沈沐柯而放弃了已经形成的包围圈,让整合运动的各支队伍找到了机会,自那松散的缝隙里突围而出! “塔露拉,你在想什么?” 荒野上,塔露拉领着队伍冲出包围后,站在高地上回望那隆隆作响的陆行舰逐渐远离。 “他们会把老师赶出西部边境,而看到老师【仓皇逃窜】之后,他们就会放松对我们的整合运动 的围剿,我们的队伍也就可以就此转战【地下】,穿插在各个城市之间…” 塔露拉摇了摇头,道:“老师的计策永远这么高明。” 高明嘛… 阿丽娜站在塔露拉身边,看着那夕阳下的逐渐远离的陆行舰,若有所思。 阿丽娜不怎么懂军事上的事,但她看过沈沐柯写的那些书,她知道这是在利用敌人的思维漏洞来制定计策,换句话说,这是在指挥敌人。 “高明的战术家,就连敌人都可以指挥。” 塔露拉有些无奈道:“我和老师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小塔,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阿丽娜适时地宽慰道:“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感慨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吧。” “说得对,阿丽娜。” …… 切尔诺伯格,军事指挥部。 敦克尔侯爵的这段时间的心情不是很好。 之前他接到命令,要去舍瓦塔抓捕阿加里图,他忠实地履行了职责,带着大队人马去了… 然后,一根阿加里图的头发都没看到。 敦克尔侯爵那叫一个怒火攻心,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舍瓦塔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仿佛阿加里图从未踏足过舍瓦塔的土地一般,难道阿加里图是神吗?! 而找不到阿加里图,倒也无妨,更让他破防的事发生在他收队之后的第二天—— 阿加里图被发现了,就在开往舍瓦塔的一列火车上。 敦克尔完全没考虑到火车站的名字这回事,他在拿到第二天之后的报纸之后得到的结论是:阿加里图是要来舍瓦塔的,只是在路上火车出了毛病,然后耽误了时间,以至于和自己等人正好错过了! 不得不说,敦克尔得出的结论虽然令人智熄,但依照他所得到的信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奇怪。 首先,他不知道乌萨斯南北方火车命名的事,其次,他看到的报纸上写的是列车故障导致迟滞,而军方发来的情报里,也只是谈到了阿加里图在那趟列车上。 因此,敦克尔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是因为巧合,才和已经要到手的功劳失之交臂。 “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敦克尔郁闷地自言自语,就因为他没抓到阿加里图的影子,皇帝那边把自己调回了切城,甚至在后续全国范围内的围剿工作中,自己都没接到调令,第四集团军完全成了整个乌萨斯军事系统中的边缘。 一想到这里,敦克尔就不住地愤懑。 “侯爵大人!” 门被推开,穿戴着乌萨斯军服的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走进书房。 “你俩来了…我让你们做的事怎么样了?” “侯爵大人,您要调集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敦克尔疑惑道。 “侯爵大人,您能不能告诉属下,您突然要调动第四集团军三分之一的兵力,是要做什么?” “阿克托斯,你哪那么多问题??”敦克尔有些不耐烦道。 “侯爵大人,您不会是要自发参与对阿加里图的围剿吧?”拉塔托丝突然道。 “你怎么…啊不对,这跟你俩有什么关系?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俩敢质疑我?!” “当然不敢,侯爵大人。”拉塔托丝平静道:“但还是请侯爵大人三思而后行。” “你…” 敦克尔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半晌,他逐渐平静下来。 “……拉塔,你从来不会违抗我的命令…说说吧,是为了什么,你不想让我去参与围剿?” “因为侯爵大人您没必要去啊。” 拉塔托丝平静道:“您既没有得到命令,又没有和北方的军团对接,就这样领着队伍北上…我不认为这很合适。” “……继续说。” “我们能理解您想要在陛下面前显现实力和价值,但有些时候,不是什么事都合适掺上一脚的。” 拉塔托丝摇了摇头道:“阿加里图,他是杀死了巫王的人,他在雷姆必拓带着队伍奔袭万里斩下了查尔斯·威灵顿的头,这些事迹,无不证明了他并非一般的人。” “你的意思是,北方的那些人抓不到阿加里图?” “抓不到。”拉塔托丝肯定道:“也许北方的军团可以将他驱逐出境,但绝对不可能把他杀死或抓捕,因为他是阿加里图。” 阿克托斯上前一步道:“侯爵大人,您没必要去参与一个没什么回报的任务。北方的军团已经注定了一无所获,您又何苦去呢?” “……你俩说的,也有道理啊。” 敦克尔只感觉被浇了一盆凉水,情绪逐渐平息,那为数不多的智商也找回来了一点。 “那不去了,既然没好处,那我去做什么?拉塔,让兄弟们回营歇着吧。” “明白,侯爵大人。” …… “你看 我说什么来着,敦克尔就是这样的人。” 切城内鬼三人组的办公室里,安多恩坐在椅子上,道:“好逸恶劳,好大喜功…这些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敦克尔。”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切城发展至今,不是吗?”拉塔托丝笑着道:“换一个有头脑的人,我们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确实如此…阿克托斯,先生让梅金传来了一封手信,先生要问你:坦克的事怎么样了?” 安多恩晃动手里的纸条道。 “我给先生回一封信吧,坦克图纸已经交给了切城兵工厂的工人们,他们的技术和思想觉悟都值得信赖。”阿克托斯笑着道。 “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整合运动的坦克就可以在平原上飞驰了!” 第二十三章 寻求光明 轰隆!! 陆行舰上,炮火连天,滚滚的怒焰与尘霾自那巨兽一般的重炮中喷出,平原上,是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洪流。 龙与狮的旗帜和恶魔的大纛交织在一起,在这荒蛮的战场上,生命如麦穗一般纷纷扬扬倒下。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坚持着,没有任何一方选择鸣金收兵,荒原的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陆行器辎重随着洪流的涌动而散落一地。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逐渐冰冷的血液在翻涌,血魔大君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王庭之主的力量被完全解放,他行走大地之上,用鲜血铸成收割的镰刀,所过之处,伤者、死者、生者,无一幸免! 在战场外围,食腐者之王的吟咏和女妖之主的歌谣连成一片。在萨卡兹们的术法的加持下,石翼魔的岩石圈住了战场,维多利亚的主力部队被圈在了阵中。 在战场的外侧,维多利亚的陆行舰结成线列,隶属于大公爵们的军人发了疯地向阵中开炮,在烈火中,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士兵同时倒下。 “大女妖,他们想用重炮收割战场…挡住他们!” “明白了,摄政王殿下。” 女妖之主抬起手,那骨质的笔勾勒出一枚枚字符,萨卡兹的古老歌谣响起,拦住了陆行舰的炮火,护住了己方的阵型。 “开斯特大人,您还不愿意将灰礼帽派上去吗?” 高多汀公爵眯起眼睛,道:“我的士兵正在遭受己方和敌方的攻势,然而您的部下却…” “高多汀,我想您应当不是总指挥吧?”开斯特看着战场中的一切,淡淡回道。 “两位,两位,现在可不是咱们内讧的时候。” 诺曼底公爵打了个圆场,道:“开斯特大人,您也应当出手了,战场已经焦灼了太长时间了。” “那么…”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大公爵们的谈话,公爵们下意识地看向战场,在滚滚的烟尘中,卡文迪许公爵的旗舰被烈火削去了一半。 “那是,什么东西?!” 陆行舰的瞭望塔屏幕上,狰狞可怖的飞空巨兽突破重重尘霾,那狰狞的炮口,斜阳落下,庞然阴影笼罩在战场之上!前所未见的庞然巨物自阴云之中升起。 战场中的维多利亚士兵抬起头,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与何为敌,笼罩着伦蒂尼姆的并不是寻常的阴云。 那是天灾云,从未出现在任何天灾信使记录中的巨大天灾云。 浓黑色的云层因为积攒了过多能量而迸发着火花,从而形成了近似于雷声的轰鸣。 而形状怪异的飞行器就像这场风暴的眼睛,巨眼的注视下,所有萨卡兹的敌人都将无路可逃。 “那是个什么东西?!” 开斯特惊呼道:“萨卡兹的科技造物吗?它是如何飞在天上的?源石技艺?血脉法术?还是…” “没时间去想这种学术的问题了。”高多汀公爵握紧手中的手杖,大声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撤退。” “不是撤退,而是败亡。”诺曼底公爵摇了摇头,低声陈述着一个事实:“我们败了。” “败了,那就撤退!!” 三个公爵默契地将卡文迪许公爵的安危抛在脑后,天知道在旗舰被削去一半之后,卡文迪许的生还几率还有多少。 “保住自己,才是重要的!”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在自己不能理解的伟大武器面前,几个公爵完全放弃了继续战争的想法,此刻他们只在思考逃亡的可能性。 “那个飞空艇…威力绝对已经超过了火力全开的伦蒂尼姆城防炮…” 战场的另一侧,身着黑甲的赫德雷放下长剑,坐在一块岩石上,遥遥望着那天灾之中的恐怖。 “死魂灵…萨卡兹的古老意志。” 赫德雷考察过很多萨卡兹的史料,当死魂灵化作的天灾飞空艇行于天穹之上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多么可怕的武器,你觉得呢?赫德雷。”萨卡兹 剑士的身后,哈米尔缓缓开口道: “属于萨卡兹的胜利之路已经铺就完成,维多利亚自今日之后,不会再有机会对卡兹戴尔出手了,战争要结束了。” “战争要结束了吗…”赫德雷看着战场的四周,看着那在血泊中漂浮起来的盾牌和皮甲: “飞空艇依然在追击,我们的军团士气正旺,萨卡兹人渴望洗刷过往的耻辱…战争,真的就会这样结束吗?” “战争没有结束,哈米尔,萨卡兹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你是说…” “入侵维多利亚,占领伦蒂尼姆,掌控大陆中心…” 赫德雷面色阴沉地陈述道。 “这是摄政王给予萨卡兹的答案?” “这是萨卡兹人给予大地的答案。” 赫德雷摇了摇头,道:“阿加里图先生说过,反抗侵略的战争是正确的,但入侵却不是。” “萨卡兹在走向深渊,这是一条不归路。” 哈米尔面色难看道:“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呢?哈米尔,我们只是万千萨卡兹人中的一员,我们没法去否定同胞们的复仇诉求,这是萨卡兹人期盼已久的。” “可是,这…” “我最近,越发羡慕起Logos和阿斯卡纶了。” 赫德雷摇了摇头,道:“也许阿加里图先生说的没错,萨卡兹人的未来不在如今的卡兹戴尔…萨卡兹人需要一条新的路,一条前所未有、未曾设想的伟大道路。” “可我们已经放弃了,赫德雷,摄政王殿下不会容许萨卡兹人放弃古老的传承,大多数萨卡兹人也不会放弃复仇的果实。” “所以,我们就需要一个能够帮助萨卡兹的人。” 赫德雷转过头,道:“依照魔王特蕾西娅陛下的律令,每一个在战场上幸存的有功士兵在一场战争结束后,都可以申请一段时间的休假…” “你竟然还记得这条规则?”哈米尔诧异道。 “魔王的律令,每一条,我都记得。” 赫德雷望向北方,那白色的雪原映照着阳光,如黄金铺满大地,灿烂无比。 “我想去乌萨斯,哈米尔,要一起来么?” “只有我们两个?” “还可以有其他人,W,伊内丝…还有我们过去的【战友】。” “那么,我们就尽快离开吧。” 也许是历史特别的巧合,在千年以后,又一批人离开了卡兹戴尔,走上了寻求光明的路。 第二十四章 萨米加入 乌萨斯,西部边境线。 乌萨斯北方集团军的旗舰内,黑衣的军官们聚集在这里。 指挥室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目标“落荒而逃”的情形,这一赏心悦目的景色让军官们愉悦不已。 “前面不远,就是边境线了,我们的任务即将完成。” 一个军官举起手中的香槟,道:“截止到目前,我们已经诛杀了上百名阿加里图的核心部下,并将其本人驱逐出境,这是各位一同努力的结果…请各位举杯,庆祝我们又一次完成了陛下的任务!” “干杯!!” 指挥室里,众军官觥筹交错,恍惚间,似乎并不在战场之上。 没有谁指出这一行为不符合规章制度,也没有人在意任务其实尚未完成的现状,此时此刻,只有接着奏乐接着舞… 轰隆!! 蕴含着寒冰的术法撞击在陆行舰上,引来的震动让酒杯里的金色散落一地,隆隆作响的旗舰被迫停下。 “什么情况?阿加里图回击了?!” 军官们的欢喜被拦腰打断,他们想到了关于阿加里图实力的种种传说。 因为要吸引火力和清除间谍,沈沐柯在被乌萨斯军团追赶的过程中从未出手。 阿加里图长久以来保持的无害的样子,让乌萨斯的军官们几乎忘了自己追捕的人是谁。 “是阿加里图亲自动手了?” 在军官们接受皇帝的命令时,皇帝曾经向他们提起过,阿加里图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不是寻常的武器和战舰可以对抗的,但是因为“长生者的自觉”,在本人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阿加里图不会亲自出手。 “我们追得不紧啊,阿加里图竟然会回击…” “不是阿加里图!”一个军官从瞭望塔上下来,大声喊道: “是寒冰的法术,冻住了我们的旗舰!” “是萨米!萨米的雪祀!” 在沈沐柯等人消失的边境线上,萨米的雪祀带领着游击队铸成防线,上百门从乌萨斯人手中缴获的迫击炮发动齐射! “开火!拦住那些乌萨斯人!!” 陆行旗舰内,一众军官看着那成千上万的萨米人和那如同流星雨一般纷纷扬扬的迫击炮弹,一时间踌躇不前。 “子爵大人。”一个中级军官开口,询问此时现场职位和爵位最高的人,道: “阿 加里图已经被我们驱逐出了边境,再继续向前,就是萨米的领域了。” 被“寄予厚望”的子爵沉默不语,他在思考眼前的利弊。 客观地讲,对面的那些萨米人虽然人数众多,但绝不是己方几个集团军的对手,己方消灭他们非常容易。 “但是没必要啊…” 追阿加里图是任务,而打萨米人却不是;成功驱逐阿加里图有奖赏,对萨米出手却可能会受罚…当今陛下可不怎么喜欢对外战争。 “阿加里图已经被赶出乌萨斯,我们撤退吧。” “明白。” …… 边境线的另一侧,萨米游击队的军帐里,阿加里图见到了赶来驰援的恩希欧迪斯等人。 “先生,你没事吧?”诺希斯关切道。 “我没什么事…”沈沐柯点了点头,道:“恩希欧迪斯,感谢你们的接应…” “哪位是阿加里图先生?!快让我看看!” 粗犷的声线穿过每个人的耳朵,身着兽皮和棉袍的苏鲁拉起帐篷,跨了进来。 “您就是苏鲁雪祀?” 沈沐柯笑着其身,向着对方伸出手道:“我听恩希欧迪斯他们提起过您,我的学生承蒙您的照顾…”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大汉一把搂紧,来自萨米的雪祀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友善。 “阿加里图,哈哈,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粗糙宽大的手掌拍着沈沐柯的肩膀,苏鲁那深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光: “如我所料,阿加里图,你带来了萨米的未来!” “萨米的未来?” 沈沐柯皱起眉头,一旁的诺希斯开口道: “苏鲁,先生他走了一路,现在应当还很疲倦,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吧。” “哦哦,对对,我们坐下说!” 苏鲁摆出主人的架势,热情地招呼众人就坐,完全忘了这个帐篷其实是恩希欧迪斯的。 捻动着身下皮毛制成的毯子,沈沐柯对萨米人的手工艺惊叹不已。 难怪在干员雪绒的档案里说萨米的周边在罗德岛很受欢迎(除了木盒子里的腌制羽兽肉),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远离泰拉主流文化圈的国度(或者说群落?),萨米有着别样的魅力。 “阿加里图先生?您喜欢这毯子?”苏鲁虽然粗犷,但心思其实非常细腻,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沈沐柯的小动作,笑着道。 “啊,是的。”沈沐柯笑着抬起头,道:“萨米的文化产物有着独特的魅力…” 此言一出,一旁的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面色一沉,两个人面面相觑,开启了挚友之间的眼神交流—— 【坏了,诺希斯,先生他说出那句话了。】 【是的,恩希欧迪斯,怪我们没有提醒先生,在萨米,是不能说这句话的。】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提醒先生?】 【来不及了,已经说出口了…】 “你真的喜欢?!” 苏鲁露出热情的笑容,道:“你真的喜欢我们这些土货?其实我们这些东西在雪原上很常见的,卖到南方也值不了多少钱…” “怎么会呢?满怀热情和智慧做出的作品怎么能仅仅用金钱来衡量价值?” 沈沐柯捻动着毯子上的流苏,笑着道:“苏鲁阁下,你知道我在这毯子上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无产者的技术、无产者的智慧还有无产者的无边热情!” “你真是这么想的?” 苏鲁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对沈沐柯发自内心的尊重: “我现在明白了,为何这世上存在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这样愿意为了别人而战斗的人,原来他们的老师是如此伟岸的智者。” “我现在越发相信我得到的预言了!” “预言?”沈沐柯眯起眼睛,这个东西他熟啊! 贵公子瓦沙克,阿加雷斯,富卡斯,都是拥有预言能力的魔神。 “是的,预言。”苏鲁平静地回答道:“阿加里图先生,您知晓独眼巨人嘛?” 独眼巨人? 沈沐柯皱了皱眉,道:“是,萨卡兹的独眼巨人?” “正是,阿加里图阁下。” 苏鲁点点头,道:“前段时间,在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不在的时候,我们的部落来了一个独眼巨人。” “他刚到部落里的时候,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古怪的独眼看着我…” 苏鲁挠了挠头,道:“说实话,那视线还挺吓人的。” 被一个高大无比的独眼巨人盯着,任谁都会感到后背发凉吧? “那么,你说的预言是…” “在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回来的前一天,那独眼巨人开口了。” 苏鲁平静地叙述道:“他说…他看到了萨米的未来。” “萨米的未来…” “阿加里图阁下,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苏鲁的湛蓝双眼迸射出奇异 的光: “那是一面黑红两色的旗帜,旗帜笼罩住了北方,将萨米与北方那不可言说的恐怖隔绝起来,萨米人欢欣鼓舞,庆贺新生的到来…” “阿加里图阁下,你觉得那是一面什么样的旗帜?” 沈沐柯看着苏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帐篷的一处: 黑色的旗帜被挂在那里,红色的双螺旋被绣在上面,独特的设计象征着伟大的至死不渝的理想! “当我见到恩希欧迪斯他们带回来的旗帜时,我就知道了。” 苏鲁指向那黑色的旗帜,道:“萨米的未来,就要来了!” 第二十五章 理想与现实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伊凡村长。” 乌萨斯中部地区,由塔露拉领导的队伍冲破了乌萨斯军团的封锁,在一处荒野上的村庄落了脚。 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村民们还以为他们是乌萨斯纠察队来催收税款的兵丁,以至于一群村民扶老携幼地出来乞求他们可以宽限几天…直到塔露拉无奈地把身上那件军服外套脱下来才终于让村民们相信了她。 “我们是北方的游击队,不是乌萨斯的纠察队。” 塔露拉费了好大力气,才向村落的伊凡村长解释清楚己方的来由。 “为了应对军团的围剿,我们不得以才化整为零,各自突围…” “不知道伊凡村长您是否愿意让我们的队伍暂时驻扎在村落旁边,我们可以用一些钱来购买所需要的柴火和粮食…我们不会在这里驻留太久,很快就会离开。” “……”伊凡村长抚着花白的胡子,他打量着塔露拉和阿丽娜,并看着她们身后的那些身着黑衣的游击队员。 “你们想留下,那就先留下吧…用柴火不用给钱。至于粮食的话…你们看着给吧。” “阿丽娜,钱…” 塔露拉看向一旁的阿丽娜,队伍里的钱几乎都在阿丽娜这里。 勤俭持家的埃拉菲亚少女没好气白了红龙一眼,从随身的行李里拿出钱包—— “先买二百普特麦粉,我们出四千五百卢比,伊凡村长,这个价钱可以吗?” 荒原上的二百普特麦粉,一般是四千卢比左右,塔露拉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要高不少。月费(群 )6135 “如果你们愿意,那就让人跟我们去村子里的粮仓取吧。”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伊凡村长。” …… 入夜,游击队的帐篷里。 阿丽娜久违用烘烤过的黑麦粒泡上一杯麦茶,倒了一杯,放在塔露拉的手边。 “啊,好久不见的味道。”塔露拉满足地吸上一口气,双手拢住杯子,将温暖握在手里道:“阿丽娜,看来今天你的心情不错嘛~” “呵呵~只是抓紧时间享受了片刻的安稳而已。”阿丽娜用手指点了一下塔露拉的额头,道:“倒是你,已经很晚了,还在工作?” “嗯,有了一些心得,就想写下来…临光先生还没回来?” “玛恩纳先生啊…”阿丽娜点了点下巴,道:“他之前说会一直在队伍后面戒备…然而安德烈他们却又找不到他。” “不愧是前游侠。”塔露拉肯定道:“在荒野上,他比我们都更有经验。” 两人聊了一会,又重新回归了沉默。 塔露拉附在桌案上,在源石灯昏黄的光下奋笔疾书,阿丽娜端着杯子坐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繁忙中的塔露拉。 多少个夜晚,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度过。 “阿丽娜,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村子宣传一下,扩充一下我们的队伍?” “这…还是不要了吧?” 阿丽娜摇了摇头,道:“目前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里依然在帝国搜索的范围之内…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 “可是…” “小塔,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而且这个村子也和我们平常见到的不一样…” “不一样?你的意思是…” 阿丽娜皱起眉头,道:“我们一路走来,也见过好几个村庄,那些村庄大多数都很贫困,甚至有些村庄还需要我们的援助…但这个村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很富裕,起码粮食是富裕的。” 阿丽娜回想着白天看到的粮仓,感到有些古怪:“在帝国如此严苛的征税制度下,这个村子竟然有着如此富裕的粮食,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也许,是这里的村民将粮食藏得很好?” 塔露拉推测道。 “很难说,这个可能很低。”阿丽娜摇了摇头,道:“小塔,你可能没有见过纠察队来征税的场景,如果他们收不到足够的粮食…那可是要杀人的!” 别以为纠察队收不到足够的粮食就会离开,他们会蛮横无理地闯入村民的地窖和仓库,打翻房屋里的瓶瓶罐罐,更有甚者,还会将一些壮 劳力掳走充数。 至于说纠察队最终在村子里发现了被村民私藏起来的粮食,最终一怒之下火烧村庄、屠戮村民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乌萨斯荒野上的大多数村庄应当都是如此的,所以我才觉得这个村庄是如此特殊…” “也许是那个伊凡村长有什么可以瞒过士兵们的手段?”塔露拉推测道:“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停留不了几天,等到玛恩纳先生赶上我们,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嗯,说得对。” …… 沓…沓…沓… 黑暗中,手持着源石提灯的身影穿过村庄,向着北方离开。 他的步伐很匆忙,神态也有些紧迫,他不时地回头,企图寻找不存在的跟踪者。 呼…呼…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液,在走出村落之后,男人摘下脸上的面罩。 一张和伊凡村长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在月色下显现,那表情有些挣扎,似乎表明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冷静,冷静,没有人跟着我,没有人。” 明明已经做过很多类似的事,但是今天,他却莫名的有些犹豫。 伊凡村长的儿子回望着村庄和乡间的小路,最终,叹了口气。 “得快点,他们可能待不了多久,我得赶在那之前找到…” 沓…沓…沓… 村落里,伊凡村长家的主卧室依然亮着灯,手里拿着针织的老太婆推开卧室的门,问道: “老头子,我们的儿子呢?” “…他去【北面】了。” “北面?”老太婆眨了眨眼,随即便明白过来: “你疯了,老头子!你又想…” “我想什么?我想什么了?!”伊凡村长突然激动起来,他难以抑制道: “我只想让大家在这个混账的世道里过得更好一点!有什么错?!” “那你也不能…他们不是以屠戮为生的雇佣兵,也不是没底线的流浪者,他们是游击队啊!” “就因为是游击队,我们才不得不…我们收留过游击队,这件事如果让那些黑衣兵知道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指望他们听我们解释嘛?” “可他们是游击队…”老太婆双手紧握着针织道:“他们是为了穷人而战的…” “如果他们有觉悟,那就应该成全我们。” 伊凡村长看向游击队营地的方向,道:“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那就在纠察队来的时候不要反抗!” “可是……” “没有可是!儿子已经去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再返回来了!” “等着吧,很快,我们的生活就会回归平静的。” …… 村庄背靠着的山上,玛恩纳·临光自阴暗中显现,他在傍晚的时候就到了,然而却一直没有与大部队汇合。 “这里,就是这村庄不可言说的秘密了吧?” 啪嗒… 将嘴里的烟卷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果然,我就说,乌萨斯怎么会存在如此富裕的村庄呢?” 玛恩纳迈出一步,踩在松软的地面上,用脚一刮。 被源石结晶布满的骨架暴露在空气中,那挣扎的姿势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是萨卡兹么,还是感染者…” 游侠抬起头,在他面前,一马平川的荒地上寸草不生,不时有腐烂腥臭的味道飘过鼻尖。 “埋藏着感染者骸骨的土地,是长不出植物的…” 将烟头甩在地上,玛恩纳紧了紧右手的护甲。 “看来,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很多的差别啊…” 第二十六章 人性?不过借口而已 “赴宴?” 塔露拉疑惑地看着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村民,道:“您说什么?今天是伊凡村长的生日?” “是,是的。”村民点点头,道:“伊凡村长他,想请游击队的各位去赴生日宴…” 他的话有些颤抖,几乎把“有问题”刻在了脸上,然而塔露拉还是微笑着伸出手与他相握。 “请您转告伊凡村长,我们会派出代表过去的。” “是,是…” 看着这个情绪紧张的村民离开的背影,阿丽娜摇了摇头,道: “小塔,这事有问题。” “……我当然看出来了…阿丽娜。” 一向如火一般热烈的龙女在这一刻却有些颓然,她沉默地坐在那里,半晌,她低声开口: “阿丽娜,你说伊凡村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们是游击队,不是帝国的纠察队,我们本是为了他们而战的,但他们却宁可向纠察队举报我们也不愿意接纳我们…” 塔露拉从身旁拿起一封手信,那是来自玛恩纳的情报…算算时间,这会伊凡村长的儿子找到的纠察队和兵丁应当已经快要到了。 “这就是人性么?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人性,那么我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的?” 塔露拉想起了科西切,那是她曾经绝对排斥的理论: 【塔露拉,你看到的这些人,他们爱好施暴,四处残杀,自虐、惶恐又自私。】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无数年。】 【塔露拉,你投入了一切的这片大地并不想要你。】 【你的所想所为会化为乌有,他们会唾弃你所尊敬的一切。】 【塔露拉,在这一连串的平庸年月里, 他们是不能接受相互间的平等对待的。】 【纷争无法避免,欲望必然冲突。】 【这就是…人性!】 塔露拉摇了摇头,道:“我们可以抛弃我们的血肉与灵魂,向着剥削者宣战,但…他们怎么能这样…” “不,小塔,这并不是人性。”阿丽娜摇了摇头,道:“阿加里图先生说过,这世上不存在那些所谓的人性。” “这世上,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人性,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能理解我们的民众,也有不能马上理解的,这都是正常的。” “所以,从一开始,所谓的【这就是人性】,是有失偏颇的。” 阿丽娜握住塔露拉的手,用沉稳的声音勉励道:“我们的前方会出现黑暗,我们的后方会出现阴霾,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坎坷,而非不可跨越的障碍。” “他们不理解,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受过理论的指导…这并非本质上的缺陷,而是可以改变的东西,我们的事业,也是为了改变而存在的,不是吗?” “阿丽娜…”塔露拉看着面前的阿丽娜,半晌,她面色古怪地道:“你怎么变得跟老师一样了?” “啊,有吗?” “有啊,以前在科西切公爵领,老师总是用这种口吻说话…”塔露拉歪过头,打趣道:“我说,阿丽娜,你可不能这样哦,这种说话方式太显老了。” “这叫什么话?!”阿丽娜伸出手,握住塔露拉头上琥珀一般的龙角,用力摇晃道:“我好心开导你,你却说我老?!你个母龙给我端正态度啊!” “啊啊啊啊啊好痒好痒,快放下!!” 闹了一会,塔露拉面红耳赤地挣脱出来,她揉着已经散乱的白发,没好气道:“别闹了阿丽娜,我们得解决眼前的困境了!” “困境,有什么困境么?”阿丽娜眨眨眼,道:“你是说,纠察队?” “是啊,我们总要有个应对之策。”塔露拉指着门外,道:“伊凡村长已经派人来了,那就说明帝国的纠察队已经快要到了。” “那也没关系的,小塔。”阿丽娜摇了摇头,道:“玛恩纳先生和游击队的各位足以应付那些人了。” “如果是寻常的队伍还好,但要是…” “内卫?”阿丽娜想了想,道:“这个可能很小的,小塔,以伊凡村长儿子的身份,他接触不到那些帝国之影,因此也就威胁不到我们。”看塔露拉似乎还是有些担忧,阿丽娜宽慰道: “别自己吓自己了,你要是不放心,一会赴宴,我陪你一起去。” “我哪不放心了,我只是要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到嘛!” “对对对,你是领袖,你说什么都对~” “阿丽娜!!” …… “纠察队怎么还没来…” 伊凡村长在门前来回走动着,他注视着远处逐渐落下的夕阳,然而那往日里时常来此耀武扬威的黑衣士兵却迟迟未至。 “不是已经说好了…难道是那些家伙没有相信?” “伊凡村长!” 一声招呼,让老村长下意识地一抖。 “伊凡村长,我们来了。” 塔露拉领着阿丽娜走进院子,亲切地向老伊凡问好。 “感谢您的邀请,我俩代表游击队的同志们向您问好。” “啊,好…好…” “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赠给您的礼物…我就留给您一册书吧。” 阿丽娜拿出一本小册子,郑重其事地递给老伊凡,道:“希望它对您有所帮助。” “啊,谢谢,只可惜我已经太老了,眼睛不好,看不清楚书上的文字了。” “没关系,伊凡村长,您也可以把它送给村里的年轻人。” “…啊,不说礼物的事了,大家能来,我已经非常高兴了,快请进吧,两位。” 伊凡村长拉开门,将塔露拉和阿丽娜让进屋里。 …… 村长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那老旧的源石灯已经不能照亮整个屋子,但从那简陋破旧的物品还是可以看出,这个村子也和荒原上大多数的村子一样,不过是在天灾人祸之下勉强过活罢了。 “村子里已经好久没有新的客人到来了,这一次实在是很难得…” 老伊凡看了看墙上的源石钟,默默走向墙角,将那里的柜子 打开,取出一瓶烈酒。 “这酒,我藏了好久…今天给你们喝…” “伊凡村长,您的夫人和儿子呢?”阿丽娜突然道:“我们来的那天,我明明看到他们了,他们怎么没在这?” “…他们,他们出远门了,荒野上交通不便,因此就没有赶回来。” “是没赶回来,还是暂时出去避祸?” 啪嗒! 粗糙的杯子脱手,落在桌上溅起杯中过半的美酒。 “你…”伊凡村长看着塔露拉,道:“你在说什么啊?” “伊凡村长,请问现在几点了?”阿丽娜突然问出一个问题。 伊凡村长下意识地望向墙头的那个挂钟,这个动作暴露了他的一切。 明明刚刚才看过表,现在却又要再看一眼… “您在等人,对么?”塔露拉平静道:“看挂钟不是为了了解时间,而是是为了看等待的人何时能到。”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不必掩饰了,伊凡村长。”塔露拉将腰间的长剑取下,搭在桌案上,道:“当然是纠察队了,村长,你在等他们么?可惜他们大概率来不了了。” 哗啦—— 老伊凡腾地站起身,他惊恐万分地看着面前的塔露拉和阿丽娜,看着那搭在桌案上的剑柄。 “别紧张啊,伊凡村长。”阿丽娜安抚道:“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们不会做什么?!”老伊凡瞪着眼睛,在绝望面前,他的恐惧衍生出了愤怒,他指着两人道:“你们不会做什么?你们就是坐在这里,都让我感到恐惧!你们说什么?不会做什么?呵,你们在对付你们的敌人之前,都是这样说的嘛?!” “伊凡村长,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少来这套了!!” 伊凡将手中的酒瓶用尽全力地甩在地上。那碎裂的玻璃映照着他那因愤恨和恐惧扭曲的脸,他大吼道: “你们会放过我?难道你们是圣人嘛?我知道了,你们看出来了,你们早就看出来我让人去找纠察队了,呵,怪不得只有你们两个来了,你们是来带走我的命的,对吧?!” “伊凡村长,你要我们如何向你证明,我们根本没有杀人的想法。” 阿丽娜摇了摇头,道:“我们可以冷静一些,坐下来,一起好好聊聊吗?” “坐下来…”老伊凡瞪着眼睛,阿丽娜和塔露拉的平静样子让他逐渐找回了理智,他渐渐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坐啊,为什么不呢,这里是我的家,为什么不呢…” 老伊凡颤抖着将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带着忐忑与不安坐在上面。 “伊凡村长,不要紧张,我们本没有仇怨,不是吗?” 塔露拉开口道:“能和我们说说么?伊凡村长,您是怎么在这片荒野上将这个小村庄经营得这样好的。” “好?你觉得很好么?”伊凡低声道:“连我们亲手种出来的粮食都没法留住,这也叫好么?” “可是,我看到村子里的粮仓,已经比荒原上大多数的村庄要富裕得多了啊。” “富裕?是啊,富裕,你们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让那混账的仓库充实起来的嘛?!” “比如说,埋在村后山坡上的那些?”塔露拉缓缓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呢?感染者?逃出矿场的矿工?还是那些被迫害的感染者文人?” “…你们,都看到了?” 塔露拉点了点头,道:“感染者死去的土地上,不会有茂盛的植物出现…伊凡村长,他们都是被纠察队杀死的么?” 老伊凡沉默了,他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伊凡村长,杀死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阿丽娜平静地问道:“会悔恨吗?会反思吗?又或者,只是如释重负?” 老伊凡一言不发,他只是愣在那里,他想过面对质疑时自己要如何回答,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我是为了萨米村子里的人能活下来,我把那些人出卖给纠察队,是为了保住村子里的人和物,我向纠察队举报游击队,是为了不让村子被纠察队的人以收留游击队的罪名毁掉。】 这些理由是多么得正当啊,他只要一开口,就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他说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两人,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开口。 “说不出来嘛?伊凡村长…” 塔露拉看着眼前这个瞪着眼睛,喃喃自语的老人… 他和很多人一样,都是在黑暗时代中摸爬滚打的受苦难者,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光明,所以久而久之,他自己的光也就不再闪烁。 铮!!! 剑刃出鞘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逐渐暗淡的天空之下,一轮烈阳正逐渐升起! 那是天马的辉光,辉光点亮大地,照耀着众生灵的心。 老伊凡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 他所恐惧的纠察队在游击队的眼中,其实不值一提。 自己走了一步臭棋,一步再没有比这更臭的棋。 “阿丽娜,我们走吧。” 塔露拉握着剑柄站起身,道:“我们该和玛恩纳先生汇合了。” “嗯…” 阿丽娜站起身,从老伊凡的身边缓缓经过。 “伊凡村长,还是要感谢您卖给我们的粮食…虽然今天不是您的生日,我还是由衷地祝愿您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们会带走那些纠察队的遗留物,不会让后来的人纠缠村庄的…” “另外,伊凡村长,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能看一看那本书…也许,您可以找到打破迷茫的答案。” 第二十七章 老兵归队 循着那耀眼的光芒,塔露拉和阿丽娜找到了玛恩纳与帝国纠察队的战场。 而当她们来到此处时,她们才直观地意识到,这个一向沉默不语的游侠先生是一个怎样的强者—— 原本高低不平的地面被剑刃削去了坎坷,光彩夺目的金色洒满土地,那光芒闪耀的领域里,黑衣兵丁的躯体散落一地。 在这纷乱的战场之上,玛恩纳双手拄着长剑,如标枪一般笔直地立在那里。 他一个人,就组成了一堵城墙。 “玛恩纳可是来自卡西米尔有名的临光家族的哦,几十年前,我还在落日峡谷和他的父亲西里尔·临光阁下并肩作战过呢。” 塔露拉回想起了阿加里图的话,暗暗点头。 能让老师都认可的骑士吗…临光,人如其名。 “解决了?”玛恩纳转过身,道:“和那个村长谈过了?” “谈过了。”塔露拉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小村庄里的种种,又何尝不是这片大地上苦难的缩影呢?” “我能感受到,伊凡村长有很多话想说,但没说出来,他其实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但这苦衷并不合理,塔露拉。”玛恩纳摇了摇头,道:“依靠牺牲别人来满足自己,从来都谈不上合理。” “但这片大地上,哪有那么多合理呢?” 塔露拉摇了摇头,道:“很多人是身不由己的,他们也许并不想走上这条路,但这世界却总会在后面推他们一把。他们…只是想活着。” “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啊。”玛恩纳走到塔露拉面前,他身高很高,以至于她不得不轻微地俯下身,以便和塔露拉保持平视: “塔露拉,你是我们的领袖,你应当理解这一点。” “在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有太多太多的不合理。这都是我们需要去解决的问题,正是因为这些问题存在,所以我们才要举起手中的武器,纠正错误,引领方向,正是我们的伟大事业。” “不要迷茫前路,不要怀疑自己,塔露拉,你是我们认可的领袖,不要让眼前的鲜血和泥泞拖住你的脚步,如果你因为无法直视丑恶而不能向前,那我们的理想又将如何实现?” “玛恩纳先生…” 塔露拉看着玛恩纳,逐渐坚定。 “我明白了,玛恩纳先生。” “这样最好。” “好啦,两位,都别这么严肃了。”阿丽娜插入了两人的对话,道:“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后山那些感染者的遗骸,也要妥善处理。” 后山… 三个人沉默下来,虽然他们都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些惨状,但从那些扭曲的躯体和痛苦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他们生命的终结并不算安好。 “先将他们挖出来吧,然后用我的火焰点燃,德拉克的火焰能净化一切。”塔露拉布置道:“这些长着源石结晶的骸骨要是处理得不够细致,以后可能会出现新的次生危害。” “嗯,那就这样。” …… 荒原的另一边,博卓卡斯替的队伍在数十天的急行军后停了下来,盾卫和雪怪们找了个隐蔽的山洞驻扎下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游击队的众人感到安宁不已。 “该向阿加里图汇报了。”博卓卡斯替拿出纸笔,默念着阿加里图的名字,在纸上汇报己方的情况—— “博卓卡斯替、霜星部已成功突围,人员损失,零。” 温迪戈抬起头,看着面前绵延不绝的荒草与零零散散的树木,来自古老血脉的感应力回转,让他确定了自己等人的位置。 “我们已在位于切尔诺伯格西北方向大约五十公里处扎营,可以随时接受组织的调遣!” …… 萨米的荒原上,萨米的游击队和恩希欧迪斯的圣山军趁着夜幕绕过乌萨斯人的封锁,向南方进入边境,沈沐柯隐藏了全部的气息来躲过可能的探查,行军时,他同时收到了来自博卓卡斯替和赫德雷的手信。 “大尉的效率真高啊…他的队伍应当是最先一个突围,又是最先一个到达切城五十里范围之内的…连人员 损失都没有吗?也难怪,温迪戈的力量就是这么超规格。” “赫德雷怎么也突然给我写信了?让我看看…” 沈沐柯打开赫德雷的信,快速地扫视一眼——从文学上讲,这是一封对于萨卡兹人来说堪称文采斐然的信,而从内容上讲,这封信的主要内容是解释跳槽的原因。 是的,赫德雷在信中明确且具体地说明了如今的卡兹戴尔在策略上有多么不合理,在行为上有多狭隘且残忍。 “先生,我们过去所为之奋斗的伟大目标,在您和特蕾西娅陛下离开卡兹戴尔后就被抛弃了,如今的卡兹戴尔,又回到了原本的道路上,我认为这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但我却又感到迷茫,作为萨卡兹人的我没法去否定同胞们的复仇之心和对过往屈辱历史的铭记,因此我没有去冲动地纠正,而是选择了暂时离开。” “我在卡兹戴尔的战场上,听说您如今正在为乌萨斯的受苦难者奔走…我们是否也可以加入其中呢?我们都很怀念与您并肩而立的日子,如果可以,希望您可以接纳我们。” “我们都想找您说说话,聊聊天…就如同我们在雷姆必拓那时一样。我还带来了哈米尔和伊内丝,还有一些远征军的老战友…哦对了,还有W,她是我在雷姆必拓战争时期收下的新兵,也是我如今的可靠同伴,她看过您的书,一直想见见您,所以我就把她也带上了…” “她的性格有些…特殊,但我确定,她的心是火热的,她一定可以为您的事业做出贡献,这一点我能保证…” “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穿过了乌萨斯的南方边境线,如果我们手里的地图没错,我们现在应当就在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的西南边…我们要到哪里寻找您?眼前的茫茫雪原让我们如堕云雾,如果可以得到您的指引,那就太好了。” 看着这封信,沈沐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对于赫德雷做出的选择并不惊讶,而他叹息的是萨卡兹人还是走上了那既定的道路。 卡兹戴尔战场上的事他也略有耳闻,维多利亚被死魂灵化作的飞空艇击溃,卡兹戴尔赢了这场反侵略战争…而现在,他们要开始复仇了。 “卡兹戴尔的问题得尽快解决了,不然等到特蕾西娅殿下从意识帝国出来发现萨卡兹人成了世界害虫了可就完了…”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提起笔—— “远水解不了近渴,卡兹戴尔的事不如乌萨斯的紧急,我的计划得加快了。” “博卓卡斯替大尉的队伍与萨卡兹远征军的同志们最近,让他们先汇合。” “其他几路人马也尽可能快地向切城赶,原定计划里的扩充队伍也往后放放,等拿下了切城,要多少军队都不成问题…切城方面也得提前通知一声,让他们配合赫德雷…赫德雷啊赫德雷,你们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在这个节点进入乌萨斯是一定会被圣骏堡注意到的…罢了,让安多恩他们配合着掩护一下吧。” “年那边也已经出发了,等到空天舰到达切城上空,我们的起义就可以开始了!” “原本计划的时间已经缩到最短,人员也已经基本就位,萨米游击队,北原游击队,猩红利刃,政委团,还有萨卡兹远征军…在春天来临之前,我就能让黑旗飘扬在切城上空!” 第二十八章 调虎离山 “阿加里图出境了?” 圣骏堡的办公室里,维特看着面前的军官,有些不可置信。 “你确定吗?” “是,维特议长,我们可以确定,阿加里图已经离开了我们伟大的乌萨斯的国土!” “……” 维特沉默了许久,最终道:“那行,你们先回驻地吧。” 回驻地? 军官瞪大眼睛,道:“回驻地?维特议长…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向陛下汇报一下…” “汇报?” 维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有什么可汇报的?陛下很忙的,你知道吗?没时间听你们的赞歌。” “议长阁下,我是想…” “我没必要知道你想了什么,士兵!” 维特的双眼闪过一丝黑暗,他的语气冰冷,道:“你说你完成了任务,那你抓到阿加里图了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有什么可汇报的?” 维特不耐烦道:“作为乌萨斯的军人,你完成任务不是应该的嘛?” “可是…” “没可是!士兵,现在,出去!” 军官不敢再说,只得灰溜溜退了出去。 吱呀——砰! 办公室重新归于平静,然而“维特”的表情却依旧十分精彩: “阿加里图被驱逐出境了?就这么简单?” “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以这样【不体面】的状态退出这一局呢?” “难道是我的判断有误?他不是在玩拉特兰那一套?” “又或者,他 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藏了起来,躲过了我的视线?” “维特”摇了摇头,他透过窗户,向着远方看去—— “和塔露拉的链接越来越微弱了…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是阿加里图帮了她?他是如何做到的?阿加里图啊,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到惊讶了。” …… “怎么样怎么样?见到陛下了吗?” 见军官出来,一众同僚围上来,道:“陛下怎么说的?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陛下的安排?我也得先见到他啊…” 军官有些颓然,无奈地摊开手,道:“维特议长压根没给我这个机会。” “那怎么办?我们的发现…” “无所谓了,也许对于陛下来说,这也确实不重要吧。” “那就这样吧…” 军官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手中那份已经整理好却最终沦为废纸的情报分析—— 【阿加里图出境时得到了萨米游击队的帮助,二者疑似合作关系。】 【在本次任务中,塔露拉、博卓卡斯替等北原游击队主要成员并未与阿加里图一起现身,疑似另有图谋。】 “也许,这些真的没那么重要吧…” …… “维特,阿加里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费奥多尔今天的心情不错,久违地拿出一本诗集消遣起来,随意问道。 “是的,陛下。”维特平静道:“我们已经不必再担忧来自阿加里图的威胁。” “很好,我们的战士总是如此战无不胜…” 费奥多尔抬起头,问道:“维特,我今天收到了一份汇报,我们的南方边境上出现了偷渡者…这件事你知道么?” 偷渡者? 维特眨眨眼,道:“陛下,我并不知晓此事。” “你应当知道。”费奥多尔将一份情报递给维特,道:“那是一群萨卡兹人,似乎还有一些感染者…半个月前,他们毁掉了我们的一个边境哨所,然后潜入了我们的土地…” “是来自卡兹戴尔的逃兵?” “也许吧,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历,他们对于乌萨斯来说,都是不稳定的因素,解决他们,维特,让最近的驻军城市出手剿灭他们!” “…明白,陛下。” …… 切尔诺伯格,军事指挥部。 “圣骏堡发来命令,命我剿灭一股萨卡兹偷渡者。” 敦克尔侯爵摇晃着手里的文件,对着面前的阿克托斯三人道: “你们,谁想去?” 剿灭萨卡兹偷渡者? 阿克托斯三人组互相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和先生构想的一样,赫德雷同志他们引起了圣骏堡的注意。】 【切城距离他们最近,那么圣骏堡让敦克尔侯爵前往剿灭也就说得通了。】 【带队剿灭啊,这是个好机会啊!】 “我带队过去吧,侯爵大人。” 安多恩举起手道:“我是萨科塔,对萨卡兹人的行为习惯都很了解。” “啊,对的对的,安多恩你是萨科塔嘛!”敦克尔侯爵点头道:“那我就让你体验一回天使裁决恶魔的感觉~” 天使,裁决恶魔? 谁是天使?谁是恶魔? 安多恩微笑着回应敦克尔的安排,道:“侯爵大人,我需要第四集团军的盾卫们。” “盾卫?”敦克尔皱了皱眉,道:“盾卫们可不适合追捕啊…这种工作,百战精锐才更合适吧?” “可如果我把百战精锐都带走,切城的安全可就…” “没关系~”敦克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尽管带人去吧,安多恩。切城这能有什么危险?我这切城,固若金汤,谁能进得来?!” “……您说得对,那我去调兵了。” 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头: 骗傻子有罪啊… …… 荒野上,改造陆行器上。 “安多恩出城了?还调走了城里所有的百战精锐?” 沈沐柯看着那通过意识帝国发来的情报,哭笑不得。 “本来切城就没有多少兵,安多恩还调走了一千…”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先生,您在看什么呢?” 恩希欧迪斯从副驾驶上回过头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的压力又小了一份,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沈沐柯笑着抖了抖手上的情报,道:“我们到哪了?” “还有八十公里…很快就到临时驻地了。” 驾驶座上的诺希斯开口道:“刚才领袖传来了消息,她们的政委团与伊诺、萨沙的弩手部队已经和博卓卡斯替大尉汇合了。” “雷德呢?”沈沐柯问。 “雷德的猩红利刃已经潜入了切城…顺带一提,先生,他让我向您请示,是否要清剿那些被带出城的百战精锐…” “不需要清剿。”沈沐柯 摇了摇头,道:“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可以在未来成为我们的同志。既然安多恩选择将他们带离了战场,那我们就让安多恩来解决吧。” “明白!” 沈沐柯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穿透陆行器,定格在远方切城的上空—— 在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的上方,一朵天灾云由远而近,那隆隆的闪电与裹着源石的风暴在云中时隐时现… 切尔诺伯格察觉到了危险,庞大的移动地块开动起来,在天灾将至时,这座城市选择向北转移。 沈沐柯等人即将前往的临时驻地,就在切城以北。 “天时地利,都可以通过人和来解决…这就是,人定胜天!” 明天小请个假 因为明天有个四六级考试嘛╮( ̄▽ ̄)╭ 跟大家先请个假,也祝各位要考四六级的同学们能够平稳度过。 …………………………………………………~~~~~~~~~~~~…………………………………………………………………………………:……………:::………………~~~~~~…~ 第二十九章 燎原烈火 “侯爵大人,那朵云停下来了!” 阿克托斯手中举着望远镜,道:“等到天灾结束,切城可以开回原地,采集那些遗留下来的源石。” “嗯,很好很好。” 敦克尔点了点头,道:“哦对了,阿克托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宴会?” “是的,侯爵大人。”阿克托斯点了点头,道:“最近,我想了一下,觉得我进入第四集团军已经好几年了,但一直没能和大家都交上朋友,所以…” “所以,你要在指挥部这里搞个宴会,邀请所有第四集团军的军官?”敦克尔挑挑眉,道:“阿克托斯,你这情商见长啊!” “没有啦,侯爵大人,其实我是很惶恐的…”阿克托斯看了看敦克尔,道:“我之前还担心,您会认为我是在拉拢人心…” “拉拢人心?你?哈哈哈哈哈阿克托斯你可别开玩笑了!” 敦克尔大笑道:“拉拢人心这事,如果是拉塔来做,倒也应景,你…第四集团军里的高级军官你认识几个?你连他们的名字都认不全,你怎么拉拢人心?” 敦克尔摆摆手,道:“不过没关系,阿克托斯,社交这种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看今晚就是个好机会,在天灾云之下开宴会,这个主题就不错。” “但是,我还没写完请柬…” “没关系,我的得力部下要搞宴会,还需要请柬,这说出去让我敦克尔的脸往哪里放?” “你不用管请柬的事了,让厨师们把菜做好就行了…邀请的事,我来解决。” “我下一个命令,让他们都来!” “…感谢您,侯爵大人。” …… 切城北面,五十公里处。 沈沐柯推开陆行器门,缓缓走下—— 在整合运动的临时驻地前,一队队衣着各异的整合队员排列整齐,他们身形各异,年龄各异,甚至连种族都是各异。 在这一支支的队伍里,有些是身经百战的乌萨斯老兵,有些是拿起武器的农民和矿工,有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也有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 在他们之中,有来自萨米的,有来自卡兹戴尔的,而更多的,则是乌萨斯的本地人。 今天,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 解放乌萨斯,乃至解放全泰拉! “先生!” 有些老兵认出了沈沐柯,他们从队伍里跑出来,一众人围在沈沐柯身边: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雷德老大已经进了城,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恩希欧迪斯废了老劲儿挤到沈沐柯身前,道:“先生自然有他的安排,各位,稍安勿躁!” “恩希欧迪斯说得对,大家稍安勿躁。”沈沐柯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道:“我们的领袖在哪?” “她在会议室!”有人回答。 “先生,您先去开会吧,我和诺希斯在这里维持秩序…” “嗯,辛苦了。” …… 会议室里,一众整合运动干部尽数在场,看到沈沐柯推门进来,一众人下意识地站起身。 “不用站起来,不用。”沈沐柯摆摆手,坐到了塔露拉的侧面。 “老师,我们的队伍已经就位,时刻准备着行动。”塔露拉道。 “很好…切城里有消息了吗?” “雷德老大送来了信,今晚,阿克托斯会在军事指挥部宴请所有第四集团军的高级军官。”伊诺回答道。 “呵,好计策,拉塔想的吧?” “…不是,拉塔托丝说是阿克托斯自己想的。”伊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呦~本事见长啊…回头给他表彰一下。 ”沈沐柯笑着肯定道。 “先生,那我们行动的时间…” “就今晚,就一会儿,我们开始进攻,明天的这个时候,切城上空飘扬的就不再是双头鹰旗了…年已经把空天舰开到切城南边了,各个队伍也已经就位,阿克托斯那边也已经就绪,我们再不出手,岂不是坐失良机?” 沈沐柯笑着看向塔露拉,道:“那么,在发起进攻之前,我们的领袖,有没有什么要讲的?” “啊,我…”塔露拉犹豫了一下,道:“我是准备了演讲稿,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塔露拉。”沈沐柯笑着道:“不必犹豫,也不必踌躇…如今的我们,再也不需要掩盖自己的内心了。” “那,好吧。” “伊诺,开启你的源石技艺。”沈沐柯吩咐道: “让我们所有的战士,都听一听我们的领袖塔露拉想要说什么。” “明白!” …… “咳咳,整合运动的同志们,都听得到吗?” 会议室里,塔露拉看向身旁的沈沐柯,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她定了定神,开口道: “我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我知道对于很多新加入的同志们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理想!” “消灭旧世界的暴政,将这世界,归还给真正的主人!” “在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大地上,我们总是饱受着剥削与歧视,这种情况持续了千年万年,似乎从未改变!” “我们曾无数次在漆黑无光的夜里呐喊,也曾无数次询问自己的内心——” “我们所遭受的一切的苦难,难道是应该的嘛?难道我们就应该如此,就应该被上位者们踩在脚下,用我们的鲜血和汗水养活那些吃人的怪物?” “为了摆脱眼前的苦难,我们努力工作,诚心祈祷,然而辛劳的汗水得不到剥削者们的尊重,虚假的神像也解救不了我们破碎的灵魂,多少年来,我们的祖辈在苦难里徘徊着寻找答案,却一无所获…” “然而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革命!革命就是我们的答案!” “阿加里图先生说过,这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其归根究底,都起源于阶级矛盾,因为存在阶级间的差异,所以存在阶级间的压迫,因为有压迫,所以我们总是承受着不公,承受着苦难!” “他们用源石病把人分成了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用血脉把人分成了各个种族,然后利用我们间的差异来制造矛盾,让我们无产者们自相残杀!” “这是上位者的诡计,是他们,为了维持他们的统治而使用的诡计!”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觉醒,我们看穿了这诡计,我们已经辨清了这矛盾,所以现在,我们要开始反抗了!” “我们要反抗这片大地上的暴政,要反抗那些敲骨吸髓的剥削者,要把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 “我们并非暴徒,而是革命者,是无边者,我们要发动的不是战争,而是革命!” “今天,就在此时此刻,我们高举手中的旗帜,要向着那剥削者们宣战!” 轰隆!!! 苍穹之上,那滚滚的灾云第一次向人间展露它的锋芒,伴随着隆隆作响的雷声,一道光柱从天而降!! 轰隆!! 光柱在一瞬间穿透了切城下方的履带,让这座城市停了下来。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年坐在驾驶座上,驱使着空天舰冲出灾云! “看啊!同志们,新的历史从此刻开始,从现在起,泰拉的历史,将由我们来书写了!!” 塔露拉抽出长剑,红龙的烈焰映照着战士们的脸,在北方永恒冰冷的荒原之上,人民第一次等来了燎原的烈火! “整合运动万岁!!” 第三十章 坦克工人团 片刻之前,切尔诺伯格军事指挥部内。 悠扬动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一般在原本的大会议室里流淌,此时这里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宴会厅,一个个军官身着考究,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敦克尔侯爵大人的心腹阿克托斯·佩尔罗契捧场。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拉塔托丝·布朗陶,两个起于微末的军官,乌萨斯的军官们对他们的家乡谢拉格并不了解,只道那是个穷乡僻壤,然而就是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在加入第四集团军的十年以后成为了敦克尔侯爵最信任的两人。 说回阿克托斯,他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人品也说得过去。他和大多数得志的军官不同,他不贪财、不贪权,只是默默地在侯爵手下做事,即使不喜欢他的军官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没什么毛病。 他的晋升、受赏乃至在第四集团军里获得诸多 特权都是如此顺理成章,以至于当侯爵大人代替阿克托斯发出“邀请”时,大家都感不到一点意外。 敦克尔是把阿克托斯当成自己的子侄培养,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事,可以想象到的,这人未来在乌萨斯军中的地位不会低,因此几乎所有的校级以上的军官都欣然接受了这份友谊,毕竟,万一他以后当上将军了呢? “晚上好,阿克托斯。” 阿克托斯今天难得地盛装打扮了一番,黑色的军服前胸上缀满了各种勋章,他向着每一个来客举杯敬酒,然后一杯又一杯地饮尽,豪迈和大气获得了这些乌萨斯军官们的好评。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行为确实很乌萨斯。 敦克尔侯爵坐在首位上,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轻笑一声。 这些军官们的殷勤表现在他的意料之内,见人下菜碟嘛,不丢人。 他只是感到踌躇满志,遥想当年自己在万尼亚大公手下,岂能有如今的风光?看这一个个军官端起杯子敬酒的殷切样子,他们是在敬阿克托斯么?他们是在敬自己啊! 向着旁边的副官招了招手,敦克尔问道:“今天宴会,有谁没来么?” “…盾卫团的提姆上尉没来,他说要保证城防安全,穿刺手兵团的威玛特少校也没来,还有…” 大约五六个名字被敦克尔记了下来,预备着秋后算账—— 不给我面子? 那看来你们的官是当到头了。 “侯爵大人,布朗陶参谋也不在…” “拉塔不在?是有什么事吧?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也正常…” 可以,这很双标。 敦克尔侯爵摆摆手,将副官赶走,心里想到: “看来我的威信还是不够啊…” …… 切尔诺伯格第四兵工厂里,威玛特少校领着队伍闯进厂房。 “工厂里还有没有人了?!” 一声爆喝,让一个正靠在机器上歇息的老工人跳起来: “啊呀啊呀,威玛特少校,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了?” 老工人笑着凑到军官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递给威玛特道:“来一支嘛?” 威玛特有些嫌弃地看了那烟卷一眼,道:“去去去,我可不是来抽烟的。” “哦哦哦,那您是干嘛来了?” 威玛特皱了皱眉,看着厂房里那些闲下来的工人,道:“你们怎么没在干活?!我记得你们这个月还有两百把穿刺矛和五十辆越野陆行器没交付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少校先生,现在才月中啊。”老工人搓着手,笑道:“劳逸结合嘛,兄弟们都记着这事呢,误不了。” “你最好是…” 威玛特环顾四周,感觉空气里的源石和钢铁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他领着人在厂房里来回走了一圈,突然道:“诶,那边是怎么回事?” 威玛特手指的地方,被一堆厚重的皮毛和棉毯完全盖住,让他看不到那些障碍之后的东西。 “啊,那些啊,那是…源石炮弹。” 老工人眼睛转了一圈,笑着道:“那是阿克托斯·佩尔罗契中校安排的差事,大约两千枚半成品源石炮弹。”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可能,您不是炮兵部队的长官?” “……” 有那么一瞬间,威玛特都想抽出军刀砍死眼前这个老家伙了,原因无他,在第四集团军里,任谁都知道威玛特和阿克托斯的关系不好。 前者原本是第四集团军炮兵部队的长官,然而在后者得到敦克尔侯爵的青睐后,他就被迫搬家了。 如果不是阿克托斯,谁特么愿意管穿刺手团啊!! 永远冲在第一个的队伍,哪有炮兵这样躲在后面输出的队伍安逸? 威玛特痛恨阿克托斯这个抢了他位置的家伙,也因为这个原因,威玛特今天选择来工厂巡查,而不是选择去贴阿克托斯的冷屁股。 深呼吸了几下,威玛特摇了摇头。 砍死一个普通工人不算什么,但这个老家伙在工人中还挺有声望的,自己还得指望他供应装备呢。 “做好你的工作吧,我下周会再来的。” “明白明白,威玛特少校,您慢走。”老工人笑着道 “……算你懂事。” 威玛特走了,带着他的部下们走了。 在最后一个穿刺手踏出厂房的下一刻,一个个躺着的工人齐齐地起身,他们从厂房的各个角落走出,他们将身上那灰扑扑的工装外套和腰间那些银光闪闪的工具卸下,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长袍和火焰的纹章。 呼—— 老工人一把拉下那被掩盖住的厂房仓库,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台台钢铁的怪物沉稳地坐在那里。 履带,护甲,潜望镜,重炮,施术单元和源石能护盾。 沈沐柯曾构想的一切都在 工程师和老工人们的手中实现,在泰拉大陆之上,一款前所未有的伟大武器诞生了。 沓…沓…沓… 黑衣黑帽的雷德抱着长刀从阴影中走出,在他身后,是数十个“猩红利刃”。 威玛特不会知道,如果刚才他掀开了那堆破布,那么燃烧着烈火的红刀就会在下一秒砍在他的脖子上。 “雷德老大!” 老工人笑着跑过来,道:“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起义?!” 雷德眨眨眼睛,道:“叫同志。” “啊,对对对。”老工人笑着点头,道:“看我这脑子,老是忘…雷德同志,同志们已经准备好了!” “嗯…等吧。”雷德点了点头,道:“等阿加里图先生和塔露拉领袖的信号。” “信号?会是什么样的信号?我让同志们注意着点…” “信号,就是信号。”雷德平静地回答:“它来的时候,我们都会明白。” “那,可太好了!” 第三十一章 政委冲在前面 “看啊!同志们,新的历史从此刻开始,从现在起,泰拉的历史,将由我们来书写了!!” “整合运动万岁!!” 铮!! 燃烧着红龙火焰的长剑出鞘,烈火燎原,覆盖整个营地! 那火焰围绕着战士们的身躯,烈火洗刷去那过去的苦涩与心酸,这一刻,黑色的长袍与火焰的纹章显现。 “黑色的军服象征土地与人民,火焰的纹章是我们不可动摇不可阻挡的伟大理想!” “伟大理想就在眼前,新的世界等待着我们去创造!” “同志们!冲啊!!” 轰隆!! 空天舰的主炮开火,那凝聚着理想者燃烧的理想的武器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的钥匙一般发挥了作用,仅仅一下,就让整个切尔诺伯格停滞下来! 轰隆!!! 巨大的震撼席卷了切城全境,第四兵工厂里,一众人被晃的东倒西歪。 “信号来了!同志们把坦克都开动起来!” “雷德老大,你说得真对啊!”老工人扶着一旁的柱子,无奈道:“这可真是,来了就知道了…” “所以说,叫我同志啊!” …… 砰! 哗啦! 军事指挥部内,宴会厅的一切都随着这地动山摇散落一地,敦克尔一个身形不稳,摔趴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雷声。” “胡说,哪有这么大雷声?!” “怎么没有,别忘了,咱们南边还有个天灾云呢!” “那云飘到切城上空了?!” 砰! 又是一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柄手斧,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手斧,直挺挺地立在桌上。 “各位!”阿克托斯立在门口,他将那手斧拿起,郑重其事道:“那不是雷声。” 敦克尔瞪大眼睛,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妙:“那是什么?” “那是旧世界终结的信号!” “你说什么?!” 砰! 阿克托斯身后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拉塔托丝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士兵走进大厅。 “阿克托斯!拉塔!你们在做什么?!” “侯爵大人,哦不,是敦克尔。” 拉塔托丝的面色如同水潭一般平静,她看着敦克尔,如同看一只虫子。 一个军官站起身,大声质问道:“阿克托斯,拉塔托丝,你们俩想…” 噗嗤! 那军官的话语未尽,便直挺挺地倒下,他的头上,还竖着一柄手斧。 “各位,稍安勿躁。”阿克托斯张开手,道:“如果你们不反抗,那就没有生命危险。” “阿克托斯,拉塔托丝,你们俩想干什么!!” 敦克尔勉强地站起身,怒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军队哗变吗?” “不,敦克尔侯爵,我们并非哗变的军官。” 阿克托斯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将那套在外面的乌萨斯军服褪下,露出里面的黑袍和火焰纹章,在那前襟上,一枚黑红两色的徽章熠熠生辉! “你们…是游击队?!” “现在已经不是游击队了,敦克尔侯爵,请称我们为…” “整合运动!” “你们,想要造反吗?!”敦克尔侯爵大惊失色道:“你们胆敢背叛帝国吗?” “并非背叛,而是正当的反抗,敦克尔侯爵。” 阿克托斯取出另一柄手斧,那寒光映着在场每个人的脸,这个乌萨斯的军人在这一刻完成了蜕变,他不再是乌萨斯的军官,而是服务于人民的战士! “敦克尔,我们等着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快忘了我们最初是来干什么的。” 阿克托斯感慨道: “现在,乖乖呆在这,等待新世界的到来吧!” …… “同志们,跟我冲!!!” 伊诺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源石技艺之下,庞大的牧群开始移动! “各位,都听得到吗?” 沈沐柯瞬移至空天舰内,端坐于驾驶座上,通过意识帝国传达出一条消息。 “听得到”*n 乌—— 乌拉!!! 萨卡兹的号角迎合着乌萨斯的战吼,切城的北面,铺天盖地的黑潮滚滚而下! “伊诺,你冲得太快了,让你的牧群散开,让出切城的北门!” “哈米尔,赫德雷,打开北门!” “明白!” 重剑与术法在一瞬间交融,向着那宽厚的城门攻去! “敌袭!快拦住他们!” 城墙上,乌萨斯的士兵们胡乱挥舞着武器,他们下意识地寻找指挥官,然而却落了空。 “上校呢?这个节骨眼,他去哪了?” “上校去了核心城,好像是去赴宴了。” “混账!这些军官去赴宴了,就这样让我辈死于敌手嘛?!” 轰!! 萨卡兹的术法穿透了钢铁,伴随着那巨门隆隆倒下,黑旗飘摇,战吼响彻云霄! “伊诺,张开牧群!萨沙,掩护伊诺!” “恩希欧迪斯,诺希斯,你们从西面牵制住他们,苏鲁阁下。” “阿加里图先生,叫我同志。” “……好,苏鲁同志,带着萨米的同志们好好活动一下吧!” “明白!” 沈沐柯点了点头,继续道:“叶莲娜?霜星?听得到吗?” “请说,阿加里图总指挥。” “带着你的雪怪小队跟在牧群之后,入城后,尽快控制切城内所有的医院、学校、粮仓、工厂等重要位置。” “请允许我提问,阿加里图总指挥,为什么要控制学校?” “学校是年轻人待的地方,而年轻人可以成为我们事业的种子,某种意义上,他们比那些粮食和装备重要。” “明白,雪怪团会圆满完成任务!” 沈沐柯点点头,又道: “塔露拉,让你的政委团准备好,跟在伊诺的牧群后面,进城后,尽可能快地接管切城的控制权,关闭一切信号接收和发布,我要让这座城市与乌萨斯彻底断开!” “…先生,您说晚了,政委团已经冲上去了。” “冲上去了?!”沈沐柯瞪大眼睛,道:“谁特么让政委团冲上去的?!” 政委团基本都是知识分子,在如今的整合运动组织里可谓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将来革命胜利了,他们就是构建新秩序的支柱,谁特么让他们冲到前面了?! “是玛恩纳先生…他,他冲到伊诺前面了!” 铮!! 阴云密布的战场上,一道金色的流星划过大地,那光芒之中,是名为玛恩纳的临光! “光!光!光!!” “临光!卡西米尔的临光!” “冲上去!冲上去!!” 光芒之后,伊诺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手杖,连带着身后战士们一起向前! “冲上去!” “为了新时代,前进!!” …… “先生,我等已经就位。” 萨沙沉稳地汇报道:“伊诺的队伍已经拖住了乌萨斯的士兵们,我们的弩手正在寻找合适的狙击位。” “玛恩纳呢?他带着政委团冲到哪去了?” “临光先生已经带队突入内城了…” “…雷德,雷德在吗?” “我在,先生。” “让你的猩红利刃掩护政委团,让兵工厂里的坦克工人团准备好,用我们的新武器构筑防线,将外城与核心城隔断起来!” “明白!” 乌—— 突兀的警报声,突然响彻切城,阴云下的空天舰里,沈沐柯诧异地眨眨眼。 警报?谁拉的警报?切城里,还有能挑大梁的军官嘛? “先生!” 高楼之上,萨沙弓弩的准镜里,一支乌萨斯穿刺手和盾卫组成的队伍自内城冲出,他们的前进方向,正是伊诺所在的主战场。 “有一队士兵,从内城冲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 军人 乌—— 在整合运动发起进攻的半小时后,忽高忽低的警报终于响起,这标志着乌萨斯的军队找到了可以挑起大梁的指挥官。 他就是威玛特少校。 从人品来讲,威玛特少校不算是个正直的人,但从素养来说,威玛特是个专业的军人。 在经历了切城遭遇炮击停滞,所有通讯器都失去信号,且警报器迟迟不响的情况后,威玛特少校明晰了眼前的危局——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威胁极大的暴动! 通讯器停滞意味着无法向周边城市求援,而警报迟迟不响则意味着现在的第四集团军没有人指挥! 没什么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在这等关键时刻,威玛特显现了一个军人应有的责任感。 他将目前所有能联系到的穿刺手士兵聚集起来,带着他们顶着箭雨和法术向外突破。 第四集团军八成以上的士兵都在外城,而现在,他们没人指挥。 “威玛特少校!” 一声吆喝,一个身着重甲持大盾的乌萨斯大汉领着几个盾卫从一处堡垒里冲出来。 “提姆上尉!” “威玛特少校,能见到你真高兴…” 提姆上尉左右张望了一下,有些沉闷道:“你只有这么几个人?” “已经很多了!”威玛特摇了摇头,道:“暴徒们的箭雨覆盖了战场,提姆,掩护我们,我们突破内城,和外围的队伍联系起来!” “明白,少校!” “我们冲!” …… “先生,有一小股乌萨斯士兵从内城出来了。” 萨沙立于高楼之上,他眺望着下方的战场——威玛特的穿刺手被一队盾卫包裹在里面,直直地向着外城方向冲去。 汇报道:“我们的弩手破不开他们的防御,得用更猛烈的攻击拦住他们!” “让我的炮兵来吧,萨沙。” 内城,军事指挥部里,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对视一眼,前者便从窗口一跃而下。 指挥部外,直属于阿克托斯的炮兵部队已经就绪,一门门迫击炮对准切尔诺伯格内外城链接通道上。 “同志们!!” 阿克托斯迎着外城,高高举起手中的利斧—— “开火!” 砰!砰!砰!砰! 硝烟中,闪烁着源石结晶与烈焰的飞弹自炮口中飞出,这些“小怪物”如同蝗灾一般落在威玛特等人的头顶,然而乌萨斯盾卫的防御显然并不会因这种纯粹的物理攻击而动摇半点。 “快到了,快到了!” 当第一个穿刺手踏在外城的甲板上,威玛特等人成功了。 “提姆上尉,我们冲出来了!” “威玛特!快吹集结哨!” 嗤…嚁嚁!! “是集结哨!” “长官来了!” “先生。”萨沙面色难看道:“乌萨斯士兵们聚集起来了,他们找到了军官。” “我们的阻拦工作失败了,内外城的第四集团军联系起来了!” “……” 沈沐柯抿了抿嘴,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就算是腐朽中空的树木上,也可能会长出一两片绿叶的。 “真敬业啊,这么有素养的军官可不多见了…” “恩希欧迪斯,诺希斯,苏鲁,你们的队伍能赶过来吗?” “抱歉先生,我们在清剿外城残兵。” 战场上,恩希欧迪斯将手杖剑抽出,在他面前,是因恐惧而陷入疯狂的乌萨斯士兵们。 “这些家伙疯了,他们要往医院区和学校区那边去了…我们得拦住他们!” “阿加里图…” 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插入意识频道,沈沐柯知道了那是来自重甲温迪戈的呼唤。 “那些盾卫和穿刺手,会结成防线,如果成功,我们的大部队,会被挡住,政委团、猩红利刃、以及阿克托斯他们,会和我们断开联系。” 那可就糟了。 如今外城的乌萨斯士兵们已经反应过来,如果让他们把内外城,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们的人数还是不够多啊…” 一旁的年突然道:“小哥哥,你和我要是实在不能出手…那让我再开一炮?” “不用。”温迪戈平静道:“该我出阵了!” “大尉…” 吼!!!! 嗤啦—— 荒野之上,纯血的温迪戈仰天长啸,那尖利的啸声震撼大地,警告着战场上的一切敌手,勿要与之为敌! 沓…沓…沓! 三步踏出,温迪戈向着切城内外城那宽阔的通道投出一戟—— 乌—— 破空声震撼人心,内外城里,整合运动与乌萨斯军团在一瞬间动作停滞,人们的心脏振动,如迎接一般,为博卓卡斯替擂响战鼓! “温迪戈…” “纯血的…重甲温迪戈…” 沓…沓…沓… 温迪戈向前进发着,一步,两步,继而开始行军—— “是大尉!!”有人大喊: “大尉出阵了!!” 那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映衬着温迪戈那浴火般的躁动。 “阿加里图…” “塔露拉…”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真正地行军了…” 博卓卡斯替短暂地回顾了自己的数百年时光,作为乌萨斯的王牌,作为萨卡兹十王庭之一的纯血的温迪戈,似乎他从未脱离过战场,然而他战斗的理由却总在改变。 “但这一次,估计不会再变了。” 阿加里图是个不错的人,无论是作为对手,还是作为战友,都很不错。 阿加里图是博卓卡斯替少有的认可的对手,也是纯血的温迪戈少有的尊敬的人。 温迪 戈总是在思考,如果自己早一百年遇到阿加里图,那么自己曾经遭遇的种种悲剧,是否还会重新发生呢?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终于找到了值得为之战斗的理由,对于自己这个活在战场上的战士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么? 啊,鲜血,硝烟,人与人之间的最纯粹的关系就是争斗,争斗带来新的起点,当一个生命消亡后,新的生命又会在它的残骸上重新诞生,这就是,自然之理。 乌—— 警报第三次拉响,而这一次,仅仅只因为一个个体—— “乌萨斯,我将进军。” “是温迪戈!!盾卫上前,拦住…嗬…” 提姆上尉的喊声未尽,一支弩箭就刺穿了他装甲的缝隙,一箭封喉。 “不会让你妨碍大尉的…”萨沙低声对着意识频道汇报道:“已击杀盾卫军官,还剩下穿刺手的军官…” “交给我吧。” 温迪戈回答道,他将那大戟高高举起,直指威玛特—— “我之兵戈,将拂过大地!” 威玛特汗毛竖起,他感受到了恐惧,来自灵魂的恐惧。 吼!!! “博卓卡斯替大尉冲上去了!!” “跟着大尉!跟着大尉!” “温迪戈!温迪戈!博卓卡斯替!博卓卡斯替!” 威玛特:“……” “所以说你们快点给我拦住他啊!!” “拦不住啊,威玛特少校,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温迪戈?!” “你…叫威玛特?” “啊?!” 威玛特抬起头,在他面前,那庞然阴影已经将他笼罩,盾卫们的防御与穿刺手们的攻击不能阻拦眼前之人一步,在绝对的强大面前,所谓计谋不过粪土。 “我…我叫…威玛特…” 威玛特颤颤巍巍地回答,在这浪潮一般的恐惧面前,威玛特推开了身边瑟瑟发抖的部下,他缓缓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你是,博卓卡斯替吗?” “我是,我是博卓卡斯替。” “你,不是爱国者嘛?为什么要…” “我是爱国者。”博卓卡斯替摇了摇头,道:“我依然爱着这个国家。” “是吗?那看来,背叛了祖国的是我们这些人啊…”听到这,威玛特突然间就不害怕了,他用逐渐稳定的手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燃,同时问道:“敦克尔侯爵…还有其他军官,都被你们抓住了?” “是的,你是少有的,没有去赴宴的,军人!” 此时此刻,在战场之上,温迪戈念出了“军人”这个词,将它如一枚勋章一般赋予一个给己方造成不小的麻烦的敌手。 “军人啊,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说了…”威玛特笑了笑,道:“在官场里混了太久,我都快忘了这个身份了。” 多少次见利忘义,多少次贪婪索求,此时如同走马灯一般划过威玛特的双眼,在人生的最后,威玛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哦,我是个军人来着… “你回想起来了,就好。” 温迪戈好好扬起手中的大戟,道:“你是个不错的军人。” “谢谢…谢谢。” …… “阿加里图,内外城通道处的乌萨斯士兵已经清剿完毕。” “做得不错,大尉。” 第三十三章 罗德岛 滴…滴滴… “scout小队,听得到吗?听到请汇报情况” “听得到,凯尔希医生,我部已经到达切城外围,这里…” “scout?怎么了?现在听得到么?” “……凯尔希医生,能转接视频么?我感觉您应当看看那个…” “视频?嗯,好的。” …… 数个小时前,荒野上。 陆行舰罗德岛正向着北方航行,他们此行的目的与昨天晚上新闻报道的“切城事件”有关。 昨晚十点,罗德岛收到消息,乌萨斯的城际网络更新了一条新闻: 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无故与周边诸城失联,而随着这消息之后,切城周边有播报了关于天灾的消息。 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与凯尔希连夜开了个会,经过讨论,大家确定了一个结论: 切尔诺伯格可能遭遇了罕见的突发型天灾,因为是突发,所以天灾检测器和天灾信使没有得到消息,而因为天灾云自带的磁场干扰,切城核心城的发信器信号紊乱也就说得通了。 “凯尔希,我们要介入么?” 一个带着帽子的年长萨科塔女性问道。 “我们没必要参与乌萨斯的事件,outcast,尤其是乌萨斯对我们的态度不怎么样的情况下。” 凯尔希摇了摇头,她是不太想去的,虽然天灾之后的切 城一定会产生不少得不到及时医治的感染者,但奈何乌萨斯的情况太特殊。 这个国家几乎吧感染者视作奴隶,对主张改善感染者生存环境的人更是视作仇雠… 以罗德岛如今的实力,还是以稳为主比较好… “可是,博士也在那座城。” 角落里,一向沉默的阿斯卡纶突然道:“凯尔希勋爵,天灾之后的切城一定非常混乱,其安全性也注定无法保障,我们要不要去接一下博士…” 对于阿斯卡纶来说,博士是个非常奇怪的存在。 首先,作为曾经的特蕾西娅侍卫官,阿斯卡纶和博士共事过一段时间,对于博士这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战术家,她是很认可的,而由于这个剧情线里特蕾西娅只是离开而非被刺死亡,所以阿斯卡纶对博士的态度就只是: 【他是个很厉害的战术家,殿下很信任他,而如今的罗德岛,很需要一个厉害的战术家。】 于是,阿斯卡纶脑中的逻辑就闭环了—— “凯尔希勋爵,我们要不要博士唤醒?” 博士… 凯尔希看着面前的众人,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向自己提出了一个,自己不怎么认可的论题。 乌萨斯啊,想想就头疼,对感染者的迫害,帝国之影,新老贵族,北方邪魔,黑蛇… 现在的罗德岛要入局乌萨斯吗?这也太危险了…可是阿斯卡纶说的不错,博士在那里… “我在说一遍…现在的乌萨斯,还不是我们可以接触的。” 凯尔希坐下,平静道:“既然大家有不同的意见,那么我们可以通过举手投票表决。” “等一下,凯尔希医生。”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一个强壮的大汉举起手,道:“要不要让领袖也…” “不需要,Ace,阿米娅还太小了。”凯尔希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嘛,凯尔希。”outcast打了个圆场,道:“小姑娘也是很努力的,别看她小,她可什么都明白!” 阿米娅很快被阿斯卡纶从房间里带了过来,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听着眼前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目前的情况。 “所以,阿米娅,我们要不要去一趟切城,把博士接回来?” Ace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好久不见博士了,你也想他了吧?” “Ace,不要用这种方式干扰阿米娅的判断。”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阿米娅,做你自己想做的。” “那么,各位,不同意去切城回收【博士】的,请举手。”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看着凯尔希沉默地举着手,半晌,凯尔希将手放下。 “同意去的,举手。” 呼啦—— 除去凯尔希,所有人都将手举起,阿米娅也不例外。 “阿米娅,你为何要举手?”凯尔希严肃道。 “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啦。”阿米娅眨巴着眼睛,她对着凯尔希露出一个纯粹的微笑: “最近,总感觉凯尔希医生很繁忙呢,都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如果博士回来的话,凯尔希医生应当就可以多休息一下了吧?” “……outcast,去通知指挥室,罗德岛转向北方,让各个行动小队做好准备,我们去切城救灾。” “好嘞!”outcast笑着站起身,临走还揉了揉阿米娅的小脑瓜。 “凯尔希医生,让我带队先去打探情报吧。” scout站起身,他将狙击铳背在背上,道:“我带人先过去,罗德岛现在,确实不适合直接出现在乌萨斯官方的视线中。” “我跟你一起。”带着奇特护目镜的misery起身道。 “不用,我和我的小队就够了。”scout摇了摇头,道:“我到了之后,会传回消息,你就留在本舰警戒吧。” “路上小心,scout。”Ace提醒道。 “放心,Ace,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 “凯尔希医生,你得看看这个。” scout将一个小型摄像头打开,对着那笼罩苍穹的天灾云和那云层之中的空天舰以及那在切城内外飘扬的黑旗和鹰旗。 “我们之前的判断有错…这压根不是什么天灾,这是战争!” “凯尔希,我们恐怕是最早知道这消息的一批人了,有人对乌萨斯发起了一场战争!” 罗德岛本舰里,一众精英干员和阿米娅与凯尔希一起目睹了那行于天空的空天舰,以及那逐渐吞没切城的黑旗。 scout的用词还挺恰当的,这种规格的冲突用暴乱显然不怎么合适,用战争则恰到好处。 “那是什么武器,竟然能翱翔天空,掌控天灾…” “凯尔希医生,现在这情况可不得了了。” Ace站起身,他将手 边的战锤和大盾拾起,道:“还不下令嘛?凯尔希医生?” “……scout,先不要轻举妄动,Ace很快就会带队来支援你。” “凯尔希…”outcast欲言又止,她有些担忧,觉得自己之前的结论可能是错误的。 “outcast,不必迷茫。”凯尔希摇了摇头,道:“情况已经变化,现在不是我们选择进入切城,而是我们必须进入切城。” “我们没法判断切城的确切情况,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切城的地下石棺已经不再安全,那么现在,回收博士就变成了一个必要的行动。” “我明白了,老友。” 凯尔希点了点头,道:“让可露希尔加快速度,也让华法琳把作战时需要的医疗物资准备好,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明白!” 第三十四章 理想者都可以是朋友 切尔诺伯格,外城区战场。 威玛特少校和提姆上尉的死让整个第四集团军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一个个士兵跟着一些尉官和士官分散开来,让整合的战士们不厌其烦。 “站住!不许再跑了!!” “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街头巷尾,整合的战士们喊哑了嗓子,但那些被冲散的乌萨斯兵丁压根就把这些话当耳旁风。 “不对啊,这剧情和我想得差了很多啊…” 空天舰里,沈沐柯有些迷惑:“按理说,在己方军事主官失踪,且士气低迷的情况下,投降不应当是很顺滑的么?” 这就是沈沐柯战术判断的一个小失误了,他把乌萨斯和莱塔尼亚、维多利亚的划了等号。 在泰拉诸国的对待战俘的策略中,乌萨斯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们有一个非常残酷的规定: 在打胜仗时,往往会给予士兵和军官们大量利益,如果你功劳足够大,圣骏堡破例封你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但却在战败和被俘时,乌萨斯的高层们就会给予一个军人近乎毁灭性的惩罚—— 这惩罚包括但不限于,将战败的士兵直接丢进矿场和农场,将被俘士兵的家属直接划归到奴隶和感染者等同的行列… 就比如当年的血峰战役,贝加尔大公作为总指挥,在看到阿加里图降临战场,己方陷入巨大被动的时候,他却始终不想撤退,原因就在于此。 他作为总指挥却打了败仗,这个罪责他担不起啊。 而贝加尔在战场上牺牲后,他的家族结局也不算好,其子继承了他的爵位,却从此远离了军权,很难说这里面没有打败仗的原因。 因此,乌萨斯军人在战场上有着近乎病态的战斗狂热,他们悍不畏死、不怕牺牲,更重要的是,他们会用一切方式避免自己成为一个战俘。 在战场上死了,那叫为国捐躯,就算战争最后打输了,家属都可以得到抚恤。 但要是被俘了…那就等着被迫地家破人亡吧。 因此,当整合的战士们劝降时,乌萨斯的军人们集体无视了那些话,他们可以战败,但绝不可以被俘! “先生,那些家伙疯了,他们冲到平民居住区了!” 伊诺对着意识频道大喊,他想用法术影响士兵们的心智,但很遗憾地失败了。 “叶莲娜!叶莲娜听得到吗?” 沈沐柯呼唤道。 “听得到,先生。” 霜星清冷的声音响起,道:“雪怪小队已经配合着核心城的坦克工人团接手了所有的外城区医院和食品加工厂。” “学校呢?学校有没有占领?” “我现在,就在一所学校门口…” 霜星抬起头,看向眼前被简易的护栏和挡板做成的防线,自己那被炮火焚烧了一半的招牌—— 彼得海姆中学。 “先生,我现在彼得海姆中学门外,但是显然这里的学生们不太想让我们进入此处…” 白兔子摇了摇头,道:“他们在门口筑起了防线,估计是为了自保吧…” “彼得海姆?”沈沐柯挑挑眉,【乌萨斯的孩子们】的剧情要开始了? …可别啊,我的罗莎琳,我的冬将军,还有我那未曾谋面的真理政委… “叶莲娜,把我的队伍撤离彼得海姆中学,我们占领学校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里面的人,既然他们已经把自己保护好了,那么占领学校就变成了一个不必要的任务了,撤吧,叶莲娜,把剩余的队伍带到战场来,这里更需要你们。” “明白了,先生。” “啊对了,把我们随军携带的军粮,送一部分给学校,从墙外扔进去就好了,不必再多干涉什么。” “明白,先生。” …… “凯尔希医生,我部已进入切城外围。” prts频道里,scout汇报道。 “保持…录…像链接…,scou t。” “信号不好吗?明白了…” scout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上那震撼人心的伟大兵器。 “真令人震撼,到底是什么样的科技和力量才能让这种武器翱翔于天空之上?” “队长,我们准备就绪了!” “…普特尔,姆拉姆,你们两个尽快架设临时信号塔,我们需要与本舰时刻保持联络。” “明白!” “雷发,长蝎,你们两个去城外接应Ace和后续增援。” “明白!” “其余的人,跟我去切城研究所!” …… “先生,有新的情报。” “什么事?萨沙?” 斐迪亚少年立在高塔上,他的竖瞳一缩一放: “战场后方,有不属于乌萨斯的队伍进来了…” “不属于乌萨斯的队伍?” 沈沐柯挑挑眉,道:“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标志…但他们看起来很专业,甚至比我们的很多同志专业!” 那确实,因为有不少整合的战士在开打前都是矿工农民来着… “给我你的视角,萨沙。” 斐迪亚的竖瞳逐渐扩散,取而代之的是魔神的双目—— 穿过重重阻碍,在战场的后方,在废墟之中,沈沐柯找到了那潜行进来的不速之客。 蓝色与黑色交织的制服,专业的战术装备,干脆又利落的行动,再配合上那标志性的国际象棋棋子,以及那两侧的誓言—— may I enjoy my life and practice my art, respected by all men and in all times. 【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 “那是什么意思,先生?”萨沙问道。 “那是理想者的誓言,萨沙,他们不算是我们的同志,但也不是敌人。” 沈沐柯勾起嘴角,道:“真是怀念啊,那些人和事,虽然我以前只是以看客的身份…” “赫德雷,你应当认识他吧?” 沈沐柯将视角里的scout分享给赫德雷。 “认识,以前和他在卡兹戴尔共事过…他这是…” “罗德岛,行走在大地之上的一批理想者,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治愈这片大地上的矿石病,探索一条感染者与普通人共存的道路…” “共存的道路?”频道里旁听的伊诺有些疑惑,道:“寻求共存和治疗源石病有什么关系?治疗了矿石病又能怎样?那些吃人的家伙不还是一样吃人?想让感染者得到合理的对待,得干革命啊!” 也许是特别的缘分,这个时间线的伊诺对于罗德岛依旧很不认可。 “伊诺,你这样说我可就要批评你了!” 沈沐柯皱起眉头,道:“任何愿意为了解放受苦难者而奔走的理想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尊重他们,是我们作为革命者应有的谦逊与矜持,你不了解他们的理念却又用我们的理论去否定他们的努力和理想,你是在搞什么?思想独裁还是异端审判?” “先生…” 意识频道静默下来,唯有战场上的烈火与呐喊告诉着众人他们的耳朵依然好使。 “先生,我替伊诺向您道歉…”萨沙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萨沙,不用你为我辩护…”伊诺摇了摇头,道:“先生,我错了。” “态度不错,但记得写检讨哦~”沈沐柯笑着道:“赫德雷,带着萨卡兹的同志们接应一下我们的客人,看起来他们似乎还在状态之外。” “明白,先生。” “记住,可别起冲突啊。” “请放心,先生。” 你我当然放心,关键是你得管好你家W啊…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之前见过这个时间线的W,怎么说呢,这位“美洲大蠊“小姐比自己想象中的平稳很多,希望她不会搞出什么惊悚的恶作剧吧… 第三十五章 理由 切尔诺伯格,西部荒野上。 带着一千名百战精锐离开切城的安多恩停了下来,他找了个山坡,自顾自坐了下来。 黑夜即将过去,那东方已经泛白,想必现在先生他们已经快要成功了吧? “安多恩长官,我们为何停下?” 一个百战精锐上前一步,疑惑道:“我们不是要去追捕偷渡客嘛?” “不,各位,从你们迈出切城的那一刻起,你们的任务就改变了。” 安多恩摇了摇头,将手伸进长袍之内,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属的徽章。 萨科塔的光环与飞翼映照着理想者脸上坚定的光,在阴阳割昏晓的时刻,神的使徒抛弃了往日的神恩,转而投向更伟大的道路——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各位。” “我是整合运动,拉特兰地区代表,铳械军团长,安多恩。” “整合…运动…” “是阿加里图先生领导的队伍,也是你们乌萨斯帝国挥之不去的梦魇。” 安多恩露出一个微笑,道:“皇帝以为先生想效仿拉特兰的奇迹?呵,傲慢的偏见,我等伟大的信仰岂是皇帝可以理解的?” “所以,安多恩,你现在,是帝国的敌人,对吧?” 嗤—— 简易动力甲中,沸腾的蒸汽喷出,百战精锐的双眼泛起红光—— “安多恩,你胆敢背叛帝国?!” “未曾起誓,何谈背叛?”安多恩摇了摇头,从长袍中取出一支精致的铳械。 “如果你们现在投降…” “受死吧!!” 百战精锐打断了安多恩的话语,他们手中的武器高高扬起,烟尘弥漫,将安多恩团团围住! 【在拉特兰,六是一个禁忌,而萨科塔的铳械,从来无法一次性射出六发子弹。】 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萨科塔最多只能一次性解决五个敌人… “可如果我的弹道不是直线呢?” 砰!! 砰砰砰砰!! 穹顶之下,山峦之间,那身影抬起铳械,下一秒,枪声响起,灰白的光华闪现,那铭刻着圣言与理想的子弹脱离了束缚,化作死神的使者,带走意识,掠夺生命! 在那铳械喷出灰白火焰的时候,百战精锐们听见那萨科塔说:“你们来!”他们抬起头,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在他身后,那闪耀的、理想的光,便有伟岸神威赐给他,用铳械带走帝国的生命! “愿你们的灵魂得到安宁,愿你们再度苏醒时,我们可以在那伟大的世界再度重逢…” 安多恩将手中的铳械放下,在山坡之上,一千名百战精锐尽数倒在这里,他们有些还活着,却也全无战力了。 “我的力量…变强了不少?” 安多恩有些疑惑地看着手里那很久不曾开火的守护铳,喃喃道:“是因为…拉特兰信仰的加持嘛?可我已不再如过去那般虔诚了…” 呼—— 微风拂过大地的尽头,一轮烈阳逐渐脱离地平线,阳光撒下,让安多恩有些僵硬的身躯逐渐回暖。 “啊,该回去帮忙了,不知道先生他们成功了没有…” …… “scout先生…我们进入切尔诺伯格外城区了…”耳麦里,一个有些迷糊迟缓的声音传来。 “杜林?” scout有些惊讶,道:“A4行动组也被派出来了吗?” “嗯…是的呢,巡林者老爷子他们也都在这…” “Ace呢,他有过来吗?” “没有看到Ace哦,我们是在出外勤的过程中突然被派到这里的…” Ace还没来,这让scout久违地有些紧张,毕竟那可是罗德岛的沉静意志啊… “队长!” 一个年轻的干员低声提醒道:“有人在靠近我们!” “各自散开,保持警惕!” 呼—— 小队成员们向着街道两侧散开,躲藏在阴影之中。 “普特尔,能看到我们这里吗?请尽快报告敌方位置!” “队长,我看到他了!” 高墙上,普特尔极目远眺,那街道上,缓缓走来一个身着黑袍黑甲的剑士。 “报告敌方人数,以及装备情况。” “他只有一个人,装备战甲和大剑…似乎…是个萨卡兹。” 萨卡兹? scout心里一沉,他本能地推测到这可能是个萨卡兹雇佣兵,因为特蕾西娅离开后,很多萨卡兹人都自发离开了卡兹戴尔,这些人在荒野上重操旧业,很多人又回到了原本那种散乱的生活。 “萨卡兹的同胞啊…真不想和同胞打。” scout将狙击镜打开,想要看看这位同胞—— “这个人…竟然是他?” “队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呵,他的名号可比我的响亮多了,你们也应当听说过他的故事吧…” scout用萨卡兹的语言咏唱着: 【如我所见,那黑袍黑甲者,行军大地之上,紫发孑然屹立,肆意潇洒疏狂,斩将夺旗剑士,驰骋荒原疆场…】 “他就是赫德雷?!”图钉惊叹道:“他可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啊!” “是啊,年轻,当年的雷姆必拓远征军大多都是年轻人,那个时候他们名不见经传,而在那场史诗结束后,他们都获得了公义的冠冕和不朽的名声…那是一段卡兹戴尔的光辉岁月。” scout摇了摇头,从躲避处走出。 “队长!” “都别出来,如果赫德雷想要与我们为敌,你们就算一起上也是无济于事…我会尽可能拖住他,并探出一些情报…好久不见了,赫德雷!” scout端着那标志的狙击铳,立在赫德雷面前。 他在 罗德岛看过赫德雷的作战记录,知道在眼前这个剑士面前,五十米,是一个安全距离,这个距离也足够自己完成上膛、瞄准、射击三个动作了。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赫德雷露出一个微笑,他又冲着scout后面点了点头,算是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 “那么,告诉我吧,【斩将夺旗者】赫德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scout询问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前往维多利亚的路上吗?” “那不是我的战斗,scout。”赫德雷摇了摇头道:“如今的卡兹戴尔,也不是当年那个我为之持剑的卡兹戴尔了。” “所以,你选择成为一个佣兵?”scout冷笑道:“斩将夺旗者何时变成了这样?” “别误会,scout,我就知道你误会了。”赫德雷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无根浮萍,我和我的战友们,已经找回了为之战斗的理由。” “是什么?” “是伟大的、不掺杂任何灰暗与瘀血的理想。” 赫德雷望向天空,仰望着那执掌天灾的空天舰—— “那是你们的战舰?” “那是属于人民的战舰。”赫德雷笑了,他很少这么开心地笑: “它的驾驶者,名叫阿加里图!” 第三十六章 阿米娅不要什么都学啊 “它的驾驶者,名叫阿加里图!” “阿加里图?!” 这个名字被prts频道传回罗德岛本舰,精英干员们瞪大眼睛,他们转过头,想看看凯尔希医生的反应,而行走大地的长生者的表情却始终未变。 “阿加里图侯爵?”scout喃喃道:“他是你们的领袖?” “是阿加里图先生。”赫德雷摇了摇头,道:“先生不喜欢侯爵这个名号。” “所以说,你们掀起了对乌萨斯帝国的战争?”scout抬起头,望着那天空上的战舰,道:“这就是你们的倚仗?” “那只是一件武器,我们真正的倚仗,在乌萨斯各地。” 赫德雷纠正道:“在这片大地上,所有受到迫害的感染者与普通人,都是我们的同志。” “……赫德雷,我不得不说,你们的行动太鲁莽了。” scout抿了抿有些开裂的嘴角,继续道:“乌萨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它的伟岸,远超我们的想象。” “乌萨斯比起维多利亚,何如?”赫德雷平静地回答:“这些庞大的帝国,每一个都是如此神秘且恐怖,他们喜欢用血脉和荣耀来标榜自己的伟大,用诗歌华彩来点缀自己的冠冕,以显示自己的正统与神圣。” “呵,神圣不可侵犯的王国与帝国,荣耀圣洁的国王与皇帝…不过是纸糊的巨兽,看着挺大,实则不堪一击!” 他侧过身,将战场展示给scout,那昔日如云的鹰旗已经落下,被卷在尘埃与泥土之中,如今的切尔诺伯格,黑旗遍地。 “乌萨斯第四集团军校级以上军官均已被击杀和控制,敦克尔侯爵被俘虏,城里只剩下一些散乱的士兵在四处逃窜,不足为虑。” “此战,我整合运动以区区四万余游击战士和五万余工农团,在一夜之间拿下切尔诺伯格,首战大获全胜,” 赫德雷屹立在那里,裹着硝烟和血腥的风拂过面颊,那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如此可见,我们的整合运动,是依靠人民而存在的组织,必将完成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所以,scout,不要在我们面前谈帝国的恐怖。” “我们?” “是啊,我们。” 呼—— “啊啊啊!!” “图钉?!怎么了?!” scout下意识地回过头,然而已经晚了,他的影子自顾自开始活动,在方寸间的黑暗里,阴影情报官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后颈上。 “荒原之影…伊内丝。” “别动,如果不想受伤。” 清冷的卡普里尼握紧手中的螺旋剑和匕首,平静地陈述着。 远处,scout小队的成员们被迂回绕后的W和哈米尔控制住,只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可别乱动哦~不然的话,身体可能会四分五裂啊~” W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她的手指划过干员图钉的鼻尖,让这个年轻人下意识哆嗦起来。 “W,别太过火了。” 一旁的哈米尔提醒道。 “诶呀~就玩一玩嘛,哈米尔真没劲~” W不满道。 “scout,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赫德雷平静道:“所以安静听我说吧,我知道你现在成为了罗德岛的一员,这很好,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应当是一类人…”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放下武器,罗德岛,我们不是敌人。” 赫德雷的声 音突然改变,换成了一个scout颇为耳熟的青年声音,那声音曾经响彻半个世界—— “阿加里图侯爵?” “是我,scout,还有罗德岛的各位。” 空天舰里,沈沐柯操纵着赫德雷的声音,道:“凯尔希女士?阿米娅?还有罗德岛的各位,早上好啊!” 罗德岛本舰,凯尔希将话筒放在嘴边,道:“果然,阿加里图,你发起了战争,是想用这种方式诠释你的理想了吗?” “正是如此,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笑着回答道:“如我当年所说,这世界上并非所有战争都应反对,必要时,人民应该拿起武器反抗,以开创新的未来。” “用鲜血洗刷大地,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这样,凯尔希女士,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个战争贩子。” 沈沐柯陈述道:“我们是代表人民发起的战争,和渴望鲜血与财富的屠夫有着本质区别!” “我无意与你探讨战争的理由,阿加里图,我们都曾在战场上屠戮众多,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知道,你对罗德岛的态度。” “我的态度是,友好,团结,与合作。” 沈沐柯笑着回答道:“整合运动不是审判异端的教徒,而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理想者组织,所以凯尔希女士,如果你们愿意合作,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沈沐柯的话语落下,伊内丝手中的匕首便也随着下垂。 “啊,啊,总指挥你也太直接啦~”W无奈地将手中的遥控器关闭,嘟起嘴道:“我还没玩够呢。” “危险的武器要面向敌人,而不是朋友,W。”沈沐柯道:“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有趣的武器设计想法,也欢迎来找我交流哦~” W的炸弹和战术思维,可都是战争中的刚需啊! “真的?呵呵,那总指挥先生可要小心被我的作品吓到喽!” “你,到底什么意思?”凯尔希的声音传来。 “字面意思,凯尔希女士,说到底我们压根不是敌人,甚至我还想与罗德岛合作呢。” 沈沐柯笑着道:“整合运动的战士们,有很多都是感染者,他们是需要罗德岛这样先进的的医疗技术的,如果可以希望你们能与我合作。” “…罗德岛的原则是,不介入各国之间的纠纷,不偏袒任何一方势力。” 凯尔希摇了摇头,道:“你们现在,是与强国乌萨斯为敌,如果罗德岛与你们合作,那么就违背了我们的原则。” “原则嘛…” 沈沐柯挑挑眉,半晌,他大声道: “那如果,不是合作呢?” “你说什么?” “赫德雷!给我把scout等人的武器下了!” 沈沐柯露出一个腹黑的笑容,亦如当年那个伦蒂尼姆的恶作剧魔神: “凯尔希女士,我能猜到罗德岛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切城研究所里那位老朋友,对吧?” 魔神靠在椅子上,笑着道:“你说巧不巧,凯尔希女士,我们的叶莲娜同志,刚刚控制了那里。” “你想说什么?” “凯尔希女士,你也不想博士被【残暴】的整合运动杀死吧?” “既然不想就给我乖乖就范吧桀桀桀!!” 罗德岛本舰里,阿米娅捂住嘴巴,有些惊惧道:“侯爵,好可怕啊…” “别紧张,阿米娅,他…只是在开玩笑。”一旁的Logos又好笑又无奈地宽慰道:“他这是在和凯尔希医生开玩笑呢。” “是这样吗?” “是这样…” “那,侯爵还真是腹黑呢!” 腹黑? 阿米娅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个词? 凯尔希瞪了Logos一眼,小兔子学坏了,怎么想都是这群喜欢玩轮椅竞速的家伙们的错! “如何,凯尔希女士,这样的条件很好接受吧?” 沈沐柯轻松道:“现在罗德岛不是我们的合作对象了,现在就是我在单方面威胁你们,如何,要不要答应?” “……记得给钱,医疗部的大夫们做手术和制药也是需要成本的。” “这没问题~”沈沐柯笑着道:“相信我们的敦克尔侯爵大人,会很乐意为我们买单。” 第三十七章 打扫战场 切尔诺伯格,彼得海姆中学内。 “安娜,你在看什么?” 身着校服、手中拎着手斧的索尼娅走上台阶,站在挚友的身后道。 “嗯…没什么,索尼娅,我只是看看外面的情况…” 手中握着书本的文静乌萨斯少女回过头,平静道:“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半个小时前,一群有着白色兜帽的“暴徒”冲到校门口,当时中学里的学生们都打算拿起武器反抗了… “结果,只是路过?” 有着“冬将军”绰号的 少女皱起眉头,喃喃道:“真是扫兴,让我白担心了一下。” “古米呢?” “她去食堂做午饭了…学校里的食物不是很多,也就只能撑个几天…如果这场乱子持续一个礼拜以上…” 安娜摇了摇头,指着那被重重障碍物堆满的门口道:“那里…有很多被扔进来的罐头。” “那些可不行!” 索尼娅严厉道:“安娜,你可别干傻事啊!” “那些家伙,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谁会那么好心在路过的时候送给别人食物?” 作为一个思想早熟的孩子,索尼娅从来都是用最坏的标准来衡量人性的。 “食堂里的食物不够,那就去校园里找,也许会有可以吃的野菜或者其他东西…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那些罐头!” “嗯,我知道了。” 安娜低下头,将手中那本红色的书打开默默地看着。 “安娜,我一直很好奇,你一直看的这本书是什么内容?” “这个啊…也许可以称之为…童话?” 安娜点了点下巴,道:“这本书里,描绘了一个很理想的社会形态,就好像拉特兰教里那所谓的地上天国一样…” “这样啊,那还真是童话…” …… “先生,政委团已经完全控制住切城核心,等待您的后续指示。” “玛恩纳…” 沈沐柯捏了捏眉心,用平静至极的语气道:“你把政委团留在核心城,然后来切城军事指挥部找我。” “…明白。” 久经战阵的游侠玛恩纳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妙,他现在的感觉,有点想在哥伦比亚时那些面对着领导的员工。 “小哥哥,你要追责玛恩纳?”一旁的年问道:“是因为他让政委团冲在最前面的事?” “差不多,不过不只是对他个人的追责,而是对整个政委团。”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同志们有革命的热情,有不怕牺牲的品质,这是值得肯定的。但这不是他们不听指挥的理由。” 沈沐柯摊开手道:“政委团是我们队伍的中坚力量,也是我们未来的核心,如果这些人被消耗殆尽了,那对我们的组织可是毁灭性的。” “可是,我们的事业不是要保证人人平等么?”年好奇道:“既然都是平等的,那又有什么重要与不重要呢?” “不,年,你还是搞错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所追求的平等,是人格上的平等,是一个规则性的东西,但这不代表没有区别。” “绝对的平等从来就不存在,追求绝对的平等是独裁与疯狂的体现,就比如说咱们队伍里的菲林族同志和乌萨斯族同志,这两个种族无论思想文化还是生活习性都完全不同,你怎么追求平等?” “人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我们的分工、能力、思想都注定了我们的不同,虽然这样说有些无情…但现阶段,一个矿工就是不如一个政委重要,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我只能选政委。” 沈沐柯无奈地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拂晓,那朝霞之下,一艘陆行舰正向着这边开近。 “罗德岛来了,我该去军事指挥部等待他们了。” “年,帮我把控一下战场情况,虽然那些散兵游勇已经基本肃清,但难保不会有遗漏。” “小哥哥,要不,我们派出可靠的团队去城里搜捕他们?”年提议道。 “…倒是也行,但那就需要把居民区封闭一段时间…问一下叶莲娜吧,不知道她的雪怪团在占领粮仓之后,得到了多少粮食。” “让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他们打扫一下战场,除去战利品,还有那些战死的同志们的尸体…” “同志们为了事业牺牲了自己,他们都是倒在黎明前的英雄!要让他们体面地结束。” “嗯,明白了。” …… 上午九点,罗德岛挂靠切尔诺伯格外城,那穹顶之下的天灾云隆隆作响,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乖乖,真是不得了的武器。” 站在舰桥上的Ace抬起头,看着那狰狞的怪物,道:“看那炮口,什么样的防御才能抵挡这样的口径?伦蒂尼姆的城墙可以么?” “基本不存在这样的东西,伦蒂尼姆也是一样。”Logos摇了摇头,他用手中的骨笔比划了一下,道:“而且它不仅是攻击力值得称道,还有防御力…” “我的法术甚至没资格影响到它…那毫无疑问是属于神的武器。” “连你都做不到吗?”Ace更加惊讶了,Logos在卡兹戴尔的地位可是很特殊的,那位大女妖阁下几乎已经选定了他成为下一任王庭之主了。 一个年轻的王庭之主的法术都无法动摇,这… “那是来自神的科技。” 凯尔希清冷的声音响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战舰,道:“这片 大地上已知的任何武器都没有这样的力量,也许只有少数的长生者才能有能力将它击落。”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阿加里图本人就拥有着远超于这战舰的力量。 “阿加里图,你的烈火真是让人惊叹。” 凯尔希在心中喃喃自语道:“现在,我有些理解你为什么如此自信了。” “凯尔希,我们可以出发了。” 白发红瞳的血魔走上舰桥,她看着那满目疮痍的外城已经被轰碎了的移动城市履带,道:“我的天啊,我都能想象到之后的工作得有多忙了…” “这得有多少需要治疗的人啊…” “行了,别感慨了,华法琳,我们该走了。” 凯尔希左右看了看,道:“阿米娅呢?” “小丫头因为要见博士,兴奋了一宿,这会儿睡着了。”Ace回答道:“我们就没有叫她。” “嗯,也好,她还不适合这种场合。”凯尔希点了点头,道:“那么,出发吧,去见一见这伟岸战舰的驾驶者。” 第三十八章 批评 沓…沓…沓… 散乱的走廊里,沈沐柯拄着手杖向前走着,到达一处厚重的木门前,他伸出手,推开后走进其中。 “先生!” 坐在沙发上的拉塔托丝和阿克托斯站起身,沈沐柯摆摆手,示意他俩坐下。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放轻松坐下吧。” 沈沐柯坐在桌案之后,在一天之前,这个位置还属于敦克尔侯爵。 “敦克尔现在在哪?” “他被我们安排和第四集团军的那些军官们关在了第四集团军的军营里,还有城里那些有头衔有产业的贵族,也都在那里。” 拉塔托丝回答道:“那里有我们的工人团和炮兵部队的同志们看守,绝对安全。” “嗯,那就最好了。”沈沐柯点了点头,道:“得让他好好活着,等待我们审判他的那一天。” “您是想…” “没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经典复刻了。” 沈沐柯笑着道:“从查尔斯总督到敦克尔侯爵,我要审判的对象是越来越高级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审判皇帝与国王,把他们通通推到断头台上!”阿克托斯豪迈道。 “哈哈哈哈,好啊,阿克托斯,这个想法不错!”沈沐柯肯定道。 砰…砰… 两下敲门声之后,刚从核心城指挥室出来的玛恩纳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里。 “先生,我来了。” “啊,玛恩纳,你来了。”沈沐柯示意他坐下,笑着道:“你这次可是大显身手啊。” “…先生,您不必如此,我明白我的错误。” 玛恩纳摇了摇头,道:“我不该…” “在说你的错误之前,我要先表扬你为这场战斗做出的贡献。” 沈沐柯打断了他,道:“你知道吗?玛恩纳,因为政委团比我们计划里更早地控制住了核心城指挥部,我们对切城的进攻完全没有被乌萨斯的官方发现。” 沈沐柯将一旁的屏幕打开,里面正播放着切城遭遇天灾失联的新闻。 “他们只以为是切城遭遇了突发天灾而已,能够如此顺畅地完成战略欺骗,你和政委团功不可没。” 玛恩纳听着这话,原本攥紧的手逐渐舒展,他本来是来向沈沐柯承认错误的,结果却来这一出嘛? “啊,这样啊,这些先生,我们…” “但是你不要太激动,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批评你了!”沈沐柯的话锋突然一转,用严肃的口吻道:“来和我解释一下吧,玛恩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思维驱使着你们在战场上无组织无纪律的?!” “噗…” 角落里,阿克托斯微不可查地捂住嘴,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硬朗的库兰塔帅哥被先生训得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画面太有意思了。 “这…”玛恩纳一时语塞,只得低下头道:“因为您说过的,我们要尽可能快地拿下切尔诺伯格,不仅是因为过长的战斗会导致城里普通人的生活出现问题,还有着战术战略上的考量。” “如果我们的速度不够快,那么敌人完全有可能在我们拿下切尔诺伯格之前向着其他移动城市求援,那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所以,我选择了在这里批评你,而不是在代表会上批判你。”沈沐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玛恩纳,你的头脑比我想象中更加清晰。” “先生,那我不听指挥的事…” “那自然是错误的,玛恩纳,虽然你是好心,虽然结果很好,但在战场上不听指挥,这就是不可接受的错误。如果今天,政委团因你的行为而造成了更大的损失,你可就没有如今这般从容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和政委团的功绩,值得肯定,后续肯定要表彰你们,但现在,你回去,告诉政委团的同志们,让他们每人给 我写一篇检讨回来…政委带头胡闹,这还了得?!” “是是,先生,我明白了。”玛恩纳连连点头答应。 吱呀—— 门又被推开,哈米尔从门后探出头来,道: “先生,罗德岛的代表们来了。” “啊,快请进。” 沈沐柯招呼道:“玛恩纳,你先回指挥室吧。” 金发的游侠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和凯尔希等人擦肩而过。 “让各位在门口等了一会,不好意思啊。” 沈沐柯笑着道,他刚才就感知到了门口的动静,知道他们早就在门口了。 “没关系,阿加里图,听了你对部下的训斥,让我感觉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沉稳了。” 凯尔希平静地回答道。 “呵,能让凯尔希女士如此肯定,看来我做得还不错?”沈沐柯笑着道。 作为一场首秀,的确还不错。 凯尔希看着面前这个从容不迫的“青年”,如此想到。 从他们到达这里,看着那街道上整齐有序的士兵和那被保护得相当完好的医院、学校、工厂和居民区,再加上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那一系列话语,都让在这里的罗德岛众人大开眼界。 看着身边的Ace和Logos的神色,以及华法琳脸上那饶有兴致的表情,凯尔希就知道,从人格上来说,阿加里图收获了己方这些精英们的认可。 阿加里图,怪不得他的名字可以被诸国传颂不休,的确有着魔神一般的魅力啊。 “请坐啊,罗德岛的各位,另外Logos,好久不见。”沈沐柯笑着道。 “很久不见了,侯爵。”Logos那冷傲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直到如今,我依然时常怀念起当年我们并肩作战的岁月…” “那要不要来我这里啊。”沈沐柯突然道:“你看,哈米尔,赫德雷,伊内丝还有W,他们都在这,Logos,要不要来我这里?我这里很缺一个法术大师!” “这个嘛…”Logos看了看身旁的众人,道:“真是很难抉择呢,侯爵,要不等我一段时间,我把我现在的这些同事都说动了之后,再一起跳槽加入到你这边?希望我们能有一个不错的职位啊…” “这样啊,那我确实得看看,给罗德岛的各位安排个什么样的职位。”沈沐柯眯起眼睛,道:“比如Ace先生,想要个什么样的工作?” “您竟然知道我?”Ace有些意外道。 那当然了,毕竟博士这条命都是Ace大哥给的嘛… “罗德岛的Ace,很有名…” “哪里哪里,阿加里图,才是真的如雷贯耳!” “阿加里图,如果我来切城,你能给我安排个什么位置?” 一旁的血魔小姐突然道:“别看我这样,我的医术可是很好的,卡兹戴尔的血先生,你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华法琳小姐。”沈沐柯笑着道。“你真的知道我?!”在一瞬间,华法琳久违地感受到了尊重,在罗德岛这些年,她可没少被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挂在舰桥上,哪还有一点威信了? 【怎么办?他好尊重我,他不仅知道我的笔名,还这么通情达理,天哪,华法琳,这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上级了吗?】 凯尔希就这样被众人晾在一边,看着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逐渐热烈,终于,在这种热闹却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对话持续十分钟后,凯尔希冰冷的声音响起—— “阿加里图,我们该谈谈合作的事了。” 嘶—— 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浇了一壶冰水,就连坐在一旁的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拉塔,我怎么感觉回到谢拉格了…” “同感…” 凯尔希看着众人,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是她不懂人心和幽默,实在是再不说话罗德岛就特么变成整合运动支部了! “那么各位,既然要谈正事了,那咱们就都别站着了。” 沈沐柯笑着道:“请坐吧,各位,让我们谈谈吧。” 第三十九章 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整合运动并非是空谈理想的组织,也不是投机取巧的暴动者,我们是有着自己的理念和纲领的。” 办公室里,沈沐柯向着众人解释道:“我们是以建立无产者主导的国家,乃至建立由无产者主导的世界而努力的。” “因此,罗德岛的各位,你们可以这么理解——” “我是以一个国家代表的身份在谈判,这一点希望各位明晰。” 【乖乖…国家代表…】 一边旁听的阿克托斯瞪着眼睛,他看了看旁边的拉塔,喃喃道:“咱们现在已经能以国家自居了么?” 对于这个定位,沈沐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卡兹戴尔也不过只是一个移动城市,不照样成为了萨卡兹人的国度?拉特兰也是一 个移动城市,但谁敢说它只是一个【城市】? 沈沐柯想得很清楚,当整合的战士们将那红黑色的旗插在切尔诺伯格的城楼上时,这座城就从此脱离了乌萨斯。 独立于国家的,只能是另一个国家,虽然还没正式建国,虽然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制度,但这就是国家的雏形。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等人刚刚见证了一个国家建立的罗德岛精英干员们点了点头。 对于罗德岛来说,切城是不是国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合运动在诸国眼中的定位。 “如果整合运动被定义乌萨斯定义成叛乱组织,那么你们几乎不可能得到其他诸国和组织的帮助,就连那些荒野上的人,也会对你们退避三舍。” “所以啊,罗德岛的各位对于我们来说是如此的珍贵~”沈沐柯打趣道。 “…你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还是在意的…但在意不代表要悲观,就好像没人会因为有噎着的风险而放弃吃饭一样。”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趋利避害,是生灵的天性,虽然乌萨斯百年来几乎没做过什么好事,但它的体量摆在这里,大陆诸国对它抱有畏惧是很正常的。” “但这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我们会取得胜利。”沈沐柯指了指一旁的阿克托斯和拉塔托丝,向罗德岛众人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学生。” “他们在十多年前加入乌萨斯军队,在其中深耕多年,非常了解如今的乌萨斯。” “我们可以说,如今的乌萨斯,就像是一头患了矿石病的巨兽,它的确是伟力有加,但却寿数将尽。” 沈沐柯摊开手,平静的语气甚至带了一点惋惜和怜悯: “伟大的乌萨斯啊,如今它还有多少荣光?依靠掠夺和杀戮屹立于事的国度不会有朋友,当它显露出衰颓之相时,它的末日就临近了。” “所以,你想说…” “我想说,现在是与我们合作的绝佳的时机!” 沈沐柯像个推销员一样推销整合运动,力求做到将己方的潜力完美显现—— “如今我们的整合运动只是初具规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可以在一夜之间拿下切尔诺伯格,这要是以后发展起来了,拿下乌萨斯也不过手到擒来!” 沈沐柯指着窗外的空天舰,道:“就说那艘战舰,我敢说,就算是圣骏堡、伦蒂尼姆这样的坚城汤池,也顶不住它全力的一炮!” “这样看来,罗德岛与我们合作,完全不必担心那些来自乌萨斯帝国及其从属的压力,因为很快,那些就是无关紧要的了。” Ace和Logos对视一眼,不得不说啊,阿加里图的说法很提气。乌萨斯的霸道无理和对感染者的迫害,早就让这些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厌恶不已了。 只是真到了决策阶段,还是要听凯尔希医生拍板。 “整合运动…是叫这个名字吧?你们可以给予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一家医院,以及一个设施完善的感染者特区。” 沈沐柯指向窗外,指向那处在核心城的某处区块。 “那是切城的富人区,如今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那些剥削者和贵族,最终会被没收财产并驱逐到荒野上,而那些基础设施完善的地区,正好可以用来安置病人。” 沈沐柯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取得如今的胜利,与感染者们的帮助密不可分,那么救治感染者也就成了我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之一!” “如今,在我们的组织中,有人擅长工业技术,有人擅长经营工厂和企业,有人擅长带兵打仗,也有人对教育颇有心得…我们唯独缺少可靠的医疗,而如果罗德岛可以为我们在切城里建立完善的医疗体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们帮助你们建立医疗体系之后,整合运动可以为我们做什么?”凯尔希询问道。 “资源。” 沈沐柯平静地回答:“我知道,罗德岛是一个理想者的组织,金钱与权力不是你们追求的东西,所以,我能为你们提供的,也就只有资源了。” “矿产,粮食,武器,甚至是人力资源…只要是我们拥有的,都可以用来换取罗德岛的先进医疗技术。” 沈沐柯伸出手,郑重其事道:“这是我给予罗德岛的诚意,凯尔希女士,不知道你是否满意呢?” “满意吗…” 凯尔希看着沈沐柯伸出来的手,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给足了罗德岛面子,他甚至没有用武力来胁迫…看来罗德岛与整合运动的合作势在必行了。 “答应他,凯尔希。”华法琳久违地严肃道:“我们没理由拒绝。” 是啊,没理由拒绝… 就像我总是没理由拒绝躺在石棺里的那个人一样… “切城研究所一切安好吗?” “放心,博士很安全,有我们的精锐保护。” 沈沐柯笑着道。 博卓卡斯替大尉直属盾卫部队保护,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放心的吗!? “那么,合作愉快。”凯尔希伸出手,和沈沐柯相握。 “…谈完了吗?” 一只野生的W从门缝后面探出头,她眨了眨眼,道:“阿加里图…先生,赫德雷让我转告你,罗德岛的那些人已经被带到楼下了…” “是scout他们?”Logos问道。 “是的,说起来,罗德岛真是卧虎藏龙啊。”哈米尔说道。 “让赫德雷把武器还给他们吧,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沈沐柯提醒道。 “明白了,先生。” 第四十章 多笑笑吧 随着最后一小股敌兵被整合的战士们除去,切尔诺伯格的上空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黎明。 没办法,在己方高级军官全部失踪,军械库和兵工厂丢失,在如此全无士气的状态下,失败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塔露拉坐在一处废墟之上,她注视着面前的一切,看着那街道上的疮痍满目和硝烟尘霾,不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塔?” 阿丽娜来到龙女身边,战斗一开始,她就跟在塔露拉身旁,整场战斗下来,她的裙子都没有沾上什么灰尘。 “没什么,阿丽娜,只是感叹一下。” 塔露拉看着那被烈火烧得变形的地面,道:“虽然我们都明白,想要实现伟大的理想,就必须要有所牺牲。战争,是必要的手段。” “但总会有所惋惜。”阿丽娜补充道:“无论敌我,当生命消亡时,总是让人哀叹的。”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失败。” 远处,身着黑袍的魔神缓缓走来,他注视着塔露拉,德拉克的斗士经过烈火与鲜血的洗刷后,已经成长了太多。 “老师…”塔露拉低下头,道:“我是不是很软弱?” “并不是,我的塔露拉。”沈沐柯立在她身边,看着那逐渐舒展放晴的云端和洒满大地的璀璨,道:“生命啊,所有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毁灭了,就不再存在…” “但正因如此,手中握着剑柄的我们才不能被眼前的一切拖慢脚步,因为我们的身后,跟着更多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我们失败了,光辉的理想堕入尘泥,那么今时今日我们的血,就白流了。” “保持住你对生命的叹惋吧,塔露拉,只有这样,你才会珍惜眼前的一切,才会有动力继续向前。” “我知道了,老师…” …… “啊,已经结束了吗?” 无奈错过了整个战斗过程的安多恩缓缓走进外城,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切城外停靠的大型陆行舰,便自顾自向其走去。 “你好啊,朋友。” 舰桥上,带着帽子的萨科塔女性探出头,她注视着安多恩手臂上系着的火焰一般的纹章,道:“是阿加里图侯爵的同志?” “啊,是的。”安多恩抬起头,笑着道:“阁下是…” “叫我outcast吧。” 萨科塔女性温婉地笑着,从舰桥上一跃而下。 【很强大的气息…】 【比我以前在拉特兰见到的很多人都要强一些…】 outcast没有理会安多恩的感叹,她只是笑着道:“侯爵的队伍里,还真是包罗万象…我竟然能见到拉特兰的同胞…” “我并非拉特兰人,outcast女士。” 安多恩摇了摇头,道:“如果一定要我去定义一个故乡的话…我应当是个伊比利亚人。” “伊比利亚…” outcast眨眨眼,她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曾经的黄金时代已经没落,在那场被称为大静谧的灾难之后,那个国家已经千疮百孔。 “我有一个同事,就驻留在伊比利亚…也难怪你会选择阿加里图侯爵。” outcast平静道:“离群的萨科塔需要一个足以支撑他信仰的东西。” “这个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安多恩轻轻揭开自己衣襟的一角,那本该佩戴着拉特兰光环飞翼徽记的地方,此时是一个黑红色的金属纹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outcast看着安多恩,看着这个已经对拉特兰教不存在多少信仰的萨科塔人,道:“选择离开族群,作为一个理想者而存在?”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寻找救赎的道路。”安多恩突然答非所问道:“我从伊比利亚流浪到了拉特兰,但拉特兰却并没有给予我多少辉光。”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意识到,拉特兰的辉光并不是我所追求的终极,那只是少数人的庇护所,而非拯救世界的地上天国。” “所以我明晰了,觉悟了,而这个时候,阿加里图先生向我分享了他的理念。” 安多恩用手握住那纹章,道:“那是无私伟 大的理想,没有偏见,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着大地,那才是我所追寻的,我见到了希望,便想要一直将它握在手中。” “…你这样的话语,真不像一个萨科塔。” outcast笑着道:“离群的萨科塔,总是让人难以捉摸。” “那你呢?outcast女士,我能感觉到,你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拉特兰人。” 安多恩抬起头,看着那陆行舰上的标识——【请求神祇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 “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比起理想与信念,我更相信我的铳。” outcast拍了拍腰间的转轮铳,大笑着道:“在这片大地上,有很多理想解决不了的东西,而在这个时候,我总能理解到铳的伟大。” “没有什么是铳解决不了的,对么?” “很有哲理的解释,outcast女士。”安多恩认同地点点头,道:“作为一个萨科塔人,我们的守护铳的确是如此有用。” …… 沓…沓…沓… 在军事指挥部的大楼内,伊内丝举着一台崭新的摄影机走进广播大厅,这是她刚才从一个紧锁大门的照相馆买来的,之所以是买而不是借,主要是因为她走进照相馆的时候店主一家已经是惊弓之鸟,即使伊内丝再三解释自己不是来打劫的暴民,对方也还是表示店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只要伊内丝不要伤害自家人的性命就好。 因为实在解释不通,伊内丝只能留下一沓钞票之后拿走了一台还算高级的摄影机,就当是整合运动把它买下来了。 “你应该多笑笑的,伊内丝。” 沈沐柯笑着提醒眼前这个冷面美人,道:“有时候,你过于严肃,会让群众有所惧怕,这可不好,容易脱离群众啊。” “可,也没什么可笑的啊,先生。” 伊内丝莫名有点小委屈,【不笑】已经是她的一种习惯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不怎么会笑。 “没关系,以后慢慢克服嘛,不过我是很想你能多笑一笑的。”沈沐柯宽慰道:“我们走在如此光明的路上,理应放声大笑!” “光明吗…” 伊内丝低下头,透过地板,看着自己的倒影: “如我这样的影子,也有走在光明下的一天啊…” “行了行了,先别感慨了伊内丝,我们得开始了!” 一旁的阿丽娜戳了戳伊内丝的背,又小跑到摄像机前,坐在塔露拉的身边。 镜头打开,将沈沐柯、塔露拉、阿丽娜等人笼罩在内,来自阿加里图的又一场直播,要开始了! 第四十一章 怒号光明 “您真的不讲两句?” 坐在C位上,塔露拉又一次向沈沐柯询问道:“都由我来说,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沈沐柯耸耸肩,道:“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在夜空中举起燃烧着烈焰的旗帜的德拉克才是我们的领袖,所以这个象征光荣的时刻,必然要你来完成。” “可是这也太…” “这有什么,不就是对着镜头说话么,能有什么问题?”沈沐柯笑着宽慰道:“没关系,这是个演讲,你就把这里当成舍瓦塔的火车,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畅所欲言就好。” “那…好吧。” 清了清嗓子,塔露拉坐直了身体,她看着镜头,眼睛里闪烁着光。 “那么,开始吧,伊内丝小姐。” …… 乌萨斯的清晨,总是让人感到有些怠惰,虽然那阳光足够温暖,但那乌萨斯特有的寒冷可不是依靠阳光就能驱散的。 “今天是个好天气…” 皇帝如往常一般坐在椅子上,他注视这眼前的屏幕,想要看看乌萨斯的早间新闻。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通缉令上的照片——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费奥多尔瞪大眼睛,他看着视频里那个背后贴着黑旗的龙女,而随着皇帝的视线移动,在德拉克的身旁,阿加里图平稳地坐在这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可露希尔小姐,都调试好了?” “啊,是啊,这一次可是让我大忙了一场呢!” 浑身机油味的血魔工程师从一堆杂乱无章的设备线头里钻出来,可露希尔不无得意道:“年小姐,你可别小看这个工作,在整个罗德岛,只…有…我…才能调试这个PRTS!” “啊,对对对,伟大的可露希尔工程师。” “那是~”可露希尔欣然接受了年的认可,然后突然问道:“诶对了,年小姐,你让我链接在发信器上的是什么?” “这个嘛…”年笑着道:“关于金属冶炼的技术还要不要了?” “当然要了!”可露希尔瞪大眼睛,那血红色的瞳孔闪烁着某种特殊的贪婪,道:“要不我忙活这么半天是为了 什么?” “所以别问了,可露希尔小姐~” …… “早上好,乌萨斯的人民们。” “请暂且停下手中的工作,聆听我们——整合运动的声音。” “自泰拉历31年乌萨斯帝国建立以来,这片大地上第一次燃起真正的烈火,这烈火并不会灼烧人民,却是为了解放世界而来!” 塔露拉看着那镜头,此时此刻,虽然她面前只有一个冰冷的镜头,但他依然感受到了注视,她知道,她面对着众多的视线,这是向着乌萨斯人民传达希望的伟大时刻! “我是塔露拉·雅特利亚斯,这个名字并不曾响彻这片大地,所以各位无需在意…而我们的主张,才是各位应当关注的!” “首先,请允许我宣布一件事——” “今天上午,整合运动已经拿下了乌萨斯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并全歼乌萨斯帝国第四集团军,俘虏其军事主官敦克尔侯爵。” “此时此刻,这个恶贯满盈、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已经在我们监禁起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来自切城人民的审判!” “然而我要说的并非只是我们战争上的胜利,而是要向大家解释我们队伍的属性!” “我们整合运动并非是要割据一方的豪强,更不是什么驱使民众冲锋陷阵的野心家,而是为了人民而战的革命者!” “我们是为了解放乌萨斯而战的,与帝国所谓荣耀的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塔露拉叹了口气,道:“我想大家应当都有些疑惑,如今的帝国,那伟岸和强大是如此耀眼,但为何我们的生活总是如此苦痛?” “我们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作为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我们祖祖辈辈都经受着苦难,苦难是我们人生的开始,人生的过程,也是我们人生的结尾,似乎从来如此,从未改变。” “然而从来如此,就对吗?” 塔露拉摇了摇头,道:“为什么同样是乌萨斯人,有些人就可以花天酒地,有些人却只能饿死街头呢?”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是乌萨斯,乃至这片大地上的上位者们的谎言!” “他们占据了远超所需的财富和资源,却不会分出一丝一毫来让我们可以活下去,在矿场上,在工厂里,在这片大地上的各处,我们为了这个世界生产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然而我们却得不到我们所生产的万分之一。” “这是错误的,是畸形的,是不合理的!” “上位者们拿走了我们的财富,剥夺了我们的成果,他们还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分化我们,让我们忽略他们的丑恶,以维持他们的统治!” “我们常常见到,上位者们对感染者的迫害,他煽动我们对感染者的仇恨,让我们将一切的一切都发泄在感染者的身上,让我们把仇恨的目光从那些既得利益者的身上移开!” “这是赤裸裸的谎言,这谎言持续千年,直到如今,依然影响着我们!” “但我们不能如此,我们不能如了他们的意,我们整合运动要让大家知道,谁才应该是人民的敌人!” “眼下,我们已经可以看到——” “这片大地上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们联合起来,用一个血腥的谎言和恶毒的手段来抢劫我们的劳动成果,这是无耻的分化,更是混账的掠夺,他们看似高高在上,其实与那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蛀虫毫无区别!” “在我们这个年代,什么都生产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生产的人却什么都有,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塔露拉腾地站起身,她举起左手,任由那火焰一般的纹章飘荡在空中—— “所以啊,各位,我们整合运动在此呼吁大家,全乌萨斯、全泰拉的人民们都应当团结起来,我们要推翻这腐烂的国度,推翻这混乱的旧世界,打破枷锁,冲向光明!” “我们要团结起来,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起到明天!” 第四十二章 爱情,无所谓谁强谁弱 随着眼前镜头的咔嚓一响,整合运动正式登上舞台的第一次直播结束了。 在伊内丝关闭镜头的一瞬间,塔露拉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全部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向后栽倒—— “小塔!” 阿丽娜的呼唤让塔露拉找回了一点清醒,当她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众人关切的脸。 “辛苦了,塔露拉。”沈沐柯搂着自己的学生,笑着道:“说得很好。” 即使是德拉克的血脉,即使是驾驭烈焰的近神之人,在面对着整片帝国的人民们声嘶力竭地呐喊,这份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而且… 沈沐柯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光,贵公子瓦沙克的瞳孔看穿了塔露拉的灵魂,那在那如烈火一般燃烧的灵魂周围, 一缕微不可查的黑色悄然散去。 乌萨斯的不死黑蛇,会通过思维和意识来夺舍一个人的灵魂,而在塔露拉的的呐喊之后,黑蛇的算盘就已经完全落空了。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永远都不会是长生者的傀儡! “阿丽娜政委,劳烦你带着塔露拉去休息一下。” 沈沐柯将塔露拉扶起来,让她的手搭在阿丽娜的肩膀上。 “让她喝点水…最好放点糖。” 演讲是很耗费脑力和心力的,这时候的塔露拉最需要的是糖分了。 “知道啦知道啦…没看出来,先生这么照顾人嘛~” “这叫什么话?”沈沐柯露出一丝不满,道:“是什么让你发掘出我不怎么会照顾人的这个理论的?阿丽娜政委?” “也许,是一种直觉?”阿丽娜笑着道。 “很敏锐的理论呢,阿丽娜小姐。” 演播室门口,年和凯尔希并肩而立,那火红色的人儿调笑着道:“小哥哥的确不怎么会照顾人。”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我的照顾,年。”沈沐柯摊开手,道:“不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么?” 当年在卡西米尔,在谢拉格,年可没少开导自己,甚至开导到最后,年都把自己本来要面对的岁的噩梦都抛在脑后了。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双向奔赴? 不过沈沐柯的这番发言倒是让在场的女士们瞠目结舌—— 阿加里图先生这是…在炫耀? 对于和年的感情,沈沐柯心态非常平和,他以前听过很多关于情侣间相处的“技巧”,也见过很多所谓的情侣博弈名场面,包括但不限于【大学宿舍两个寝室之间的战争】。 但这些跟他和年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你还会在意那所谓的权衡利弊与思想博弈么?用那种手段来对待自己的伴侣,很难说是真的爱情。 因此,沈沐柯很满意这种年照顾自己的现状,他和年之间的这种小趣味足以他炫耀几百年!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各种意义上的。” 看着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凯尔希颇为无奈。 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吗?为什么和自己共事的人总是这种奇葩? 【切,万年老女人也有资格讽刺我?】 察觉到凯尔希无奈的沈沐柯报以礼貌的目光,在他看来,老女人这么多年都没学会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关键点就在她没谈过恋爱。 多吃点爱情的苦吧,凯尔希女士,吃完了你就会发现,什么泰拉大地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 “今日之后,整合运动就正式登上了舞台,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乌萨斯的围追堵截了。” 凯尔希显然并不想在所谓爱情的话题上讨论过多,而是转移到正事上。 “那都不重要,凯尔希女士。”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嘛?” “是什么?”凯尔希问道。 “我要如何治理我现在所占据的这座城市呢?” 沈沐柯看着窗外,切城的秩序已经逐渐稳定,相信刚才的演讲切城的居民们也都有看到,这对他后续的很多工作都有帮助。 “你不在意乌萨斯?” “在意什么?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笑着道:“如今的我们,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嘛?” “皇帝与内卫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不死的黑蛇也只能在暗处用些小手段,我们唯一需要在意的,只有我们眼前的一切。” “你想用什么来维持所谓无产者的秩序?”凯尔希疑问道:“一个由民众选择的政府?还是其他的什么?” “将一座城市划分成区,再将区划分成更小的区块,在每个区里进行民选活动,选出合适的代表,再从代表里选出更高一级的代表,周而复始,直到建立一个由城市代表们组成的委员会,然后在从委员会里选择出国家的领袖。” 沈沐柯笑着解释道:“这是我期待的政体,不得不说还不很完善,但比起如今的乌萨斯和大陆诸国,我以为这已经非常先进了。” “很有意思的政体,不过还有待完善。”凯尔希评价道:“作为一个国家的国策,已经足够,但你还需要足够的细节。” “我知道,律法嘛…” 沈沐柯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个,我就得寄希望于我的同志们了…” “看吧,凯尔希女士,这就是我一直执着于同行者的原因。”沈沐柯道:“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只有放下高傲,与人合作,我们才有前进的空间。” “如果这世上的长生者都是如你这般,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顺利地解决了。” 凯尔希突然想到了大陆南边的那个国家,还有那个泡在水里的所谓的高效率的【伟大国家】。 傲慢和偏见,从来都会束缚我们的脚步。 “啊~接下来的日子估计能平静 一段时间了。” 沈沐柯抱着自己的后脑,看着窗外的百废待兴的切城,自顾自道:“接下来,塔露拉她们有的忙了。” 沈沐柯在组织中的定位是军事指挥官,这个职位在和平发展的时候无疑是清闲的。 “摸鱼~摸鱼~” 看着这个已经逐渐放飞自我的魔神,凯尔希叹了口气。 阿加里图哪里都好,怎么就是有些时候显得这么不着调啊… “阿加里图,罗德岛已经开始在切城安插驻点和搭建医疗体系了,所以切城研究所的事…” “啊,你说博士啊。”沈沐柯一拍脑袋,他都快忘了这码事了。 “罗德岛要是想把博士接走,那就接吧,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把石棺留下,切城的工业体系都来自石棺,如果可以,还是要研究研究…放心吧凯尔希女士,我不会把它整坏的。” “这个,你得自己和博士去谈。”凯尔希摇了摇头,道:“石棺的所有人,是他。” 第四十三章 从未有如此美妙的开局! 圣骏堡里,费奥多尔沉默地看着面前已经回归常态的屏幕,手中的笔轻轻敲着,久久未能言语。 “陛下,我们得到消息,切城…”维特立在那,看着面对着屏幕的费奥多尔,他知道,皇帝已经知晓了一切。 “切尔诺伯格啊,那是敦克尔驻守的地方…”费奥多尔的语气异常地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那里驻扎着帝国久经考验的第三集团军,那是总共十万余人的强大军团,这其中,有百战精锐,有盾卫,有炮兵,甚至有帝国炮火先兆者…” “这样的军队,完全可以掀起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就算是对上卡西米尔的天马,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亦或者是莱塔尼亚的金律法卫,也应当不遑多让才是。” “但是没有,他们没有胜利,而是可耻地失败了。” “他们败给了阿加里图,一夜之间。”费奥多尔摇了摇头,道:“切尔诺伯格和周边各个城市切断联系才多长时间?两天?一天?还是说只有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效忠于帝国的精锐的第三集团军,被除名了…” 费奥多尔扶住额头,这是他最近经常做的动作,这代表他心绪的混乱和情绪的消极,和以前相比,他已经逐渐变得有些麻木了。 “啊…乌萨斯,伟大的国家,可为何却成为了如今这般样子。” “我们的集团军,保护不了自己的城市,这算什么?我们还有脸住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室之中吗?” “陛下,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没必要…” “微不足道?”费奥多尔瞪大眼睛,他用探询的口吻道:“维特,那是乌萨斯的城市。” “从来都只有乌萨斯掠夺其他人的情况,哪有乌萨斯被掠夺的理由?” 费奥多尔站起身,他向着书房之外走去,听着那外面的喧闹,都不用去打开门,他都知道外面是何等的混乱,那些贵族,那些军官,他们争论着,互相指责着,如蝇虫般喋喋不休。 “维特…” “我在,陛下。” “我是否有些软弱了呢?”费奥多尔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华丽的长袍和腰间那古朴的弯刀。 那柄弯刀,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被抽出来,那闪烁着寒光的锋刃,也已经太久太久没有饮血了。 “啊,乌萨斯,我已知晓,你的意愿。” 铮!! 乌萨斯弯刀,这柄由历代乌萨斯皇帝佩戴在身的宝物,又一次被皇帝抽了出来,它依旧如过去般闪耀、锋利、无坚不摧。 “维特,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把刀。” “它很锋利,比我见过的所有兵器都锋利。” “先皇曾经告诉我,这把刀,它甚至可以如切黄油一般切断重盾铁甲,从不会崩口,从不会变钝…” “这是武力的象征,它象征伟大的乌萨斯的兵戈可以无坚不摧,斩断一切。” “但我不喜欢,很不喜欢。” “我始终认为,生命是很可贵的东西,有了生命我们才能感知到世间美好,才能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没了生命,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费奥多尔的手抚过那雪亮的锋刃,任由那寒芒刺痛自己的手。 “陛下!” “我很好,维特,我现在感觉,很好很好。” 费奥多尔将手指一下子握紧,鲜血淋漓而下,滴落在地板上。 “耻辱啊,乌萨斯军人的血流淌在地面上,然而却没能收获新的果实…何等耻辱?!何等耻辱?!” “我错了,维特,大错特错。” “伟大的乌萨斯帝国,从来都是坚硬如铁的,我们本就应当用兵戈肃清一切,为什么要把我们最擅长的东西扔掉,却用温吞的手段来谋求那些怀着狼子野心的人的忠诚与感恩…多么可笑啊。” “陛下,您的意思是…” “战争,维特,就如同维多利亚那样。”费奥多尔看向维特,他伸出手,将那流着鲜血的手按在维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会猩红色的印记。 “维多利亚沉默了,所以它招致了萨卡兹人的挑战。” “乌萨斯沉默了,所以我们暂时丢失了切尔诺伯格。” “沉默,我们沉默了很久了。这好嘛?这不好。” “我们要重新拿起武器了,维特。” “陛下,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始终如一地支持您。” “这很好啊,我的维特。”费奥多尔认可道:“现在,维特,传达我的命令!” “把所有的、我们可以驱使的军团指挥官和大贵族们都召唤到圣骏堡,乌萨斯这头巨兽,也该伸展一下它的指爪了。” “我也不想和阿加里图之流多说什么了…我只想要我的乌萨斯可以沐浴胜利,至于代价,我不在乎了。” 费奥多尔张开手臂,大声道:“我要驱逐出那些野心家,然后发起远征!” “东国,大炎,叙拉古,卡兹戴尔,莱塔尼亚,雷姆必拓,萨米,卡西米尔!” “这些国家都将拜倒在乌萨斯的铁蹄之下,伟大的双鹰旗,必将永远飘扬!” “谨遵您的旨意,陛下。” …… 费奥多尔,你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 无尽的虚无之中,黑暗的彼端,名为黑蛇的神性个体睁开了双眼。 祂就如同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一样遮盖了神性空间的一切,祂的投影逐渐扩张,扩张到脱离意识帝国,笼罩苍穹,覆盖大地。 “塔露拉,我的女儿,你离开了我的掌控,真让我痛心啊…” “但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黑蛇的话语落下,在乌萨斯的土地上,所有的士兵、贵族和军官们在一瞬间停滞了思考,他们的双眼中,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乌萨斯,乌萨斯,伟大的帝国,这个国度即将掀起烈火,灼烧大地,而我,只要旁观即可。” “费奥多尔,内卫,贵族,军团…” “从没有如此美妙的开局了,这庞大的国度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延伸,我将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昔年的卡兹戴尔,曾经丈量大地,而这一次,终于轮到乌萨斯了…” “阿加里图,凯尔希,还有那些胆敢与我为敌的人…” “等待吧,等待吧,我的蛇鳞,将淹没一切!” 第四十四章 整合的日常 虽然已经想着要将摸鱼的理念贯彻到底,但沈沐柯的打算还是落空了。 在切城的秩序逐渐稳定之后,他就迎来了不知道多少琐碎事务。 比如阿丽娜带着政委们去安抚城里的民众的时候,他就得跟着,因为很多人不信任整合运动,却信任他。 “是阿加里图先生啊,那我们可以放心了。”有个面善的乌萨斯大姐握着沈沐柯的手道:“我看过您以前在雷姆必拓的录像,您可比那时候瘦了不少啊…” 天知道阿丽娜是如何在自己捂着嘴笑个不停的情况下把沈沐柯从大姐手里捞出来的,她只知道,再不说话,阿加里图先生就要被民众们绑回家了。 “我瘦了?没有吧?”沈沐柯揉着自己的脸,迷惑问道:“阿丽娜,我看起来很憔悴么?” “不,先生,您今天依旧是如此精神。” “那刚才那个大姐…” “请客,总要有个理由嘛~”阿丽娜笑着道:“在乌萨斯,我们习惯说对方瘦了,这样才有理由请人吃饭。” “啊,就和大炎的【您吃了吗】是一个意思喽?” 沈沐柯点点头,看来不管到了哪,吃饭都是头等大事。 “阿丽娜,城里的粮食还足够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您可以去问拉塔托丝小姐。”阿丽娜摇了摇头道。 看着沈沐柯点了点头,阿丽娜继续道:“真没想到,先生的名号这么好用,今天之前,政委团想要和民众们宣讲政策,还没有多少人愿意听呢。” “大家虽然都听了小塔的演讲,但都谈不上信任,而先生一出面,问题就解决了不少。” “别恭维我,阿丽娜,我听不得这个…” 沈沐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你把我捧上了天,我可能就下不来了。” “哎呀,那可不好。”阿丽娜打趣道:“我们都不会飞呢,看来得去找年小姐来帮忙了。” “…阿丽娜同志,公共场合你还是要给我点尊重的。” …… 陪着阿丽娜和政委们在切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圈,沈沐柯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指挥部,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喝下一口茶,一袭白衣的霜星就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晚上好啊,叶莲娜…” “先生,您怎么还在喝茶?” 叶莲娜 皱起眉头,道:“现在还有很多事啊…可不是喝茶的时候。” 听到这话,沈沐柯DNA都动了。 这话的格式怎么这么熟悉?霜星你在说什么啊!? 叶莲娜无视了沈沐柯的内心活动,她自顾自地拉起还没坐稳的沈沐柯,拽着他向门外走去—— “等下,等下!叶莲娜!我炉子上还烧着水呢!” …… 坐在椅子上,沈沐柯面无表情地听着雷德和阿克托斯向他询问如何处理切城里那些被控制住的权贵阶级。 “所有的贵族和企业主通通没收财富和产业,这不用我多说吧?”沈沐柯平静道:“那些工厂、矿场、农场都应当是公有的。” “至于说企业的管理工作,你们去找恩希欧迪斯,他以前在谢拉格学过类似的知识。” “明白了。”雷德点了点头,道:“那先生,那些贵族和企业主,他们本人应当如何处理?” 这是雷德这段时间最关心的事了,他的猩红利刃把所有的贵族和权贵都拢在了一起,看着那些贵族们的过往经历,雷德恨得牙根痒痒,他恨不得直接抽出刀来把他们一个个剁成八半! 可惜他不能这样,因为猩红利刃没有处决的权力。 “这个啊…查一查他们的过往经历,看看他们都做过什么事。” “相对干净的,就没收财产,然后将他们驱逐出去。” “不干净的,就把材料交到委员会,等着公审。” “尤其是敦克尔侯爵这样的帝国忠诚狗腿子,他虽然本事不大,但却忠于皇帝,这一点不能忍,我的想法是从重从快地处决,然后在乌萨斯全境直播。” “明白了,先生。”雷德点了点头。 “你还有什么事?阿克托斯。”沈沐柯笑着问道。 “啊,我啊…先生,您先看看这个。” 阿克托斯取出一份文件,将它递给沈沐柯。 这是一个人的个人简历,而这个人,名叫鲍里斯。 “鲍里斯侯爵?”沈沐柯挑挑眉,他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鲍里斯侯爵,是切尔诺伯格市长,二十年前,就是他带着人发掘出了“石棺”并利用其将切尔诺伯格重建为新兴工业城市。 可以说,没有鲍里斯,就没有如今的切尔诺伯格。 “这一位现在在哪?” “在他家里,软禁起来了。”阿克托斯回答道:“前两年,敦克尔的势力逐渐扩大,鲍里斯侯爵在城里的影响力也就逐渐降低了。” “此消彼长之下,鲍里斯侯爵放弃了权力,只安心地回家养老去了。” “战斗开始时,他就一直待在家里,后来战斗结束,雷德老大就把他限制在了家里。” “所以,阿克托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阿克托斯叹了口气,道:“先生,我们能不能网开一面,放了鲍里斯侯爵?” “放了他?”沈沐柯挑挑眉,道:“他可是贵族。” “是,他是贵族,但…”阿克托斯斟酌着语气,半晌,他只道:“我认为,他和一般的贵族不一样,他还是有着良心的。” “而且,他对我们的事业,也是有所帮助的。” 阿克托斯道:“您还记得吗?当年,是他向敦克尔引荐我和拉塔的,没有他的引荐,我们也没法接近敦克尔,更没有今天的成绩了。” “你很少这么多话,阿克托斯。”沈沐柯笑着道:“可见你对鲍里斯侯爵很上心。” “不,先生,我不是上心,我只是…”阿克托斯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鲍里斯侯爵并不算一个坏人,虽然他是个贵族,但,我总觉得,应当给他一个活路。” “他的生平呢?人品如何?” “还算不错,我和拉塔调查了他的过往,他年轻时在维多利亚的学府进修过,还有个机械工程师的头衔,他担任市长时,也还算称职,给普通市民们谋求了不少好处,甚至如果没有敦克尔的话,他还打算在切城建立一个感染者特区来着。”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算进步。” 沈沐柯点了点头,贵族的头衔不能确定一个人的品行和意识形态,但行为可以。 “那么,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倒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沈沐柯笑着道:“一个【服务】的机会。” “鲍里斯侯爵有财产么?” “有,他有城外的两个矿场,还有城里的三个剧院和一家酒店。”雷德回答道:“在【侯爵】这个档位,鲍里斯算是贫穷的那一类。” “那也要一视同仁。”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没收他的财产和祖业,从此后,他也不再是贵族。” “这世界上不再有鲍里斯侯爵,取而代之的是鲍里斯工程师。” “他不是很在行机械和工业么?那就让他在城市建设上继续发光发热吧,考虑到他年纪不小,那就让 他做些管理的工作,正好可以给恩希欧迪斯分担一点。” “至于说他的子嗣,就让他跟随普通人一般劳动吧,至于薪酬,则按照他们的劳动成果来分配。” 沈沐柯靠在椅子上,笑着道:“如何,阿克托斯,这种处理方式,能接受么?” “感谢您,先生…我…还以为您不会答应…” “没什么答应不答应的,阿克托斯,我们是要实事求是的,对于一个人的处理,也应当有温度的,哪怕他从阶级上来说,是我们的敌人,但归根究底,所有的敌人最终都是要改造成同志的。” “雷德,这一点你也要记住,我知道猩红利刃是我们最坚定的锋锐,但有些时候,我们还是要保持清醒。” “不要让锋芒太过于刺眼,那会让人恐惧,带来混乱。” 第四十五章 约束 “各位,由于外城区的部分住宅区在战斗中损毁,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让各位回到自己的家…” 米哈伊尔手中拿着名单,他看着面前这些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乌萨斯的孩子们,叹了口气道:“所以,整合运动革命委员会对大家的安排是,让各位暂且生活在校园里,一切衣物食品乃至药品,都可以由我们来负担,至于说后续的归家…等到那些区域被清理干净并确保安全后,我们会让各位与家人团聚…” 如果还有家人的话… 米哈伊尔看着面前这些孩子,她们之中,有很多,已经失去了父母,他们是乌萨斯的平民,而在乌萨斯帝国,孤儿是很常见的…又或者说,这也是帝国的诸多运转之道之一。 “我要向各位说的,就是这些。”米哈伊尔站起身,道:“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寂静的大厅里,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会,半晌,一个英气的乌萨斯的少女站起身: “先生,我想问,整合运动给予我们这些学生如此丰厚的待遇,与之相对的,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索尼娅看着米哈伊尔,道:“我从不信世上会有白来的好处,更不信有人会把食物慷慨地送给别人…我想,眼下的情况应当不是长久之计吧?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一直享受,所以直说吧,先生,你们整合运动,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好刺耳的发言,但也很现实… 城市的另一端,沈沐柯通过米哈伊尔,接收了来自索尼娅的询问。 该说不愧是凛冬嘛…永远这样直白清醒,永远将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这是很好的品质,这样的人,是有着领袖的潜质的。 “整合运动其实并不需要各位做什么,毕竟各位都还只是…学生。” 米哈伊尔看着索尼娅,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也当是这个年纪,这般倔强、英气、飒爽。 “学生是一个种族,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文明的希望,你们是未来,也是种子,所以你们应当被保护,并在我们的旗帜下茁壮成长。” 米哈伊尔转述着阿加里图先生曾经说过的话,道:“所以不需要考虑所谓的代价,对于整合运动来说,我们有义务为各位服务。” “至于说未来…未来,你们会成为我们的一员,成为我们的战友、同志,等到那个时候,各位也就有义务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而努力,奋斗,乃至奉献终身…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因为各位,还只是孩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各位当然是。”米哈伊尔平静道:“初中生,怎么不是孩子?” “整合运动革命委员会在今天早晨初步拟订了一份律令,规定乌萨斯族未满十八岁都算未成年,各位应当…还差很多吧?” 米哈伊尔笑着道:“既然是孩子,那就不要想太多,你们的生活本不应充斥着血腥与暴力,你们应当充实自己,努力学习才是。”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收起文件,向着大厅外走去: “各位同学这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到校园外面去,因为城里的秩序虽然安定,但考虑到我们现在还处于与帝国的战争时期,所以街面上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 雷德的猩红利刃已经遍布整个城市,在大街小巷寻找可能存在的帝国间谍,这个时候上街,确实容易被当成可疑人员。 “诶我说你,我还没…” 砰! 大门关闭,只剩下问题没说出口的索尼娅站在原地。 “算了,索尼娅。”安娜拉住索尼娅的手,宽慰道:“眼下的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是这么说…话说安娜,你怎么一直这么平静?”索尼娅看着这个文静的少女,有些疑惑道:“以前,你总让我小心谨慎一些,怎么现在,反而像是我更神经质一点?” 安娜虽然总是沉默着,但她其实是非常冷静且谨慎的,有些时候,她的冷静与理智甚至到了让人感到可怕的程度。 “你就这样,接受了如今的一切?” “嗯,也不算【就这样】吧。” 安娜打开手里那本书,看着那上面的文字,轻声道:“索尼娅,你相信童话嘛?” “童话,那不是骗小孩的故事么?” “但是…”安娜抚摸着手里的书页,很难得的,那文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 “我好像看到了童话的起点。” …… “先生,关于我们的律法,我还是要跟您谈一下…” 抱着书稿的安多恩推门进来,他的脸色颇为郑重。 “啊,是安多恩啊,坐。” 沈沐柯将视角拉回,他注视着风尘仆仆的安多恩,笑着道:“辛苦你了,明明在战斗结束后应当安排你休息一下的,然而草拟我们自己的法律又是如此的迫在眉睫…” “正因为迫在眉睫,我才需要和您商谈。” 安多恩苦笑着坐下,道:“所以说,您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真的好吗?”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在组织里,真正懂得律法的人,只有你一个。” “但我只看过拉特兰的律法。”安多恩苦笑道:“萨科塔的律法,不适合这片土地。” “我又不是让你照搬照抄。”沈沐柯笑着道:“只要保证一个公正的原则就好了。” “什么叫公正,先生?” 安多恩看着沈沐柯,道:“什么叫公正?我们应当如何定义?” “我以为的公正的律法,应当是本着良心和善意,怀着平等的心制定的。” 沈沐柯想了想,道:“因为绝对的平等本不存在,绝对的契合也不存在,所以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尽可能】的方案,来让我们所处的环境更偏向美好的一面。” “所以,我们需要本着正义的原则来做吗?” “我不太喜欢正义这个词,安多恩,我更喜欢公平。”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正义,就如同民主,这是一个暧昧的褒义词,它让我们不自觉地向往它,但其实它并没有那么美好。” “什么是正义呢?没有人能给它一个定义,因此,我们只能用具体的行为来解释抽象的词语。” “有人认为大众认可的就是正义,但依据正义所做出的判定是盲目的、冲动的,很多时候,人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我们要脱离正义,用规则来约束,用尺度来限制正义,好让它不成为别有用心者的工具。” “我们追求正义,却又不能把它捧在怀里,这个尺度非常重要,安多恩,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理解,先生。”安多恩诚恳地握住胸前的徽章,缓缓道:“我们的律法,应当是让所有人都收获美好的律法,它不能是冷冰冰的规则。” “正是如此,安多恩。” 第四十六章 原则 切尔诺伯格,军事指挥部。 “我们的同志应当有一个主人翁的意识,在废除过往由贵族军阀教棍等组成的寡头政治体系之后,我们的价值就不再局限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和以往由沈沐柯主持的会议不同,这一次会议的主角,是塔露拉。 “我们最理想的政体,应当由各级以人民组成的委员会组成,然而目前这个情况,我们还不能如此行事。” 塔露拉看着在座的众人,最后道:“现阶段,我们的组织正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所以现阶段,军事管制还是必要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代表们面面相觑,不仅是安多恩和雷德等人,还有切城本地的代表们,他们一时有些拿不准塔露拉的意思。 军事管制? 那不还是和乌萨斯帝国一样么? “我们的军管和乌萨斯帝国是有本质区别的。”沈沐柯看了看众人的面色,知道是时候解释一下了。 “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个现实的道理,那就是如今我们与乌萨斯的战斗正处于劣势。” “因此,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主体来领导整个组织,而现如今我们可以信任的,只有我们的军队。” 沈沐柯看向博卓卡斯替和雷德,又看了看阿克托斯和安多恩等人,继续道:“我们的军队,是我们的事业的保障,没有手中的利刃和炮火,何谈其他呢?” 沈沐柯看向切城居民和工人的代表们,笑着道:“我们希望大家可以理解,我们选择的达成事业的手段和一场普通的战争毫无区别。” “我们是要用物理的武器瓦解旧时代的秩序,这是战争,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既然不是请客吃饭,那我们就不能用谈判和商谈的心态来对待,因此,在战争时期,所有的一切,必须以军队为主。” 沈沐柯的目光扫视一圈,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冷酷的微笑:“谁违背这个原则,谁就是整合运动的敌人!” “对待敌人 …” 雷德眉头一皱,他腾地站起身,将腰间的长刀重重地拍在桌上,那猩红色的利刃露出一截,烈火的颜色映照着每一个人的面庞。 “任何人,都不能,拖住我们的脚步。” “懂了吗,各位?”沈沐柯补充道。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所有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我们也并非是独裁者。”塔露拉发现气氛有些凝固,便开口道:“我们可以颁出一份合理的律令,实行合理的政策。” “比如说,人均8小时的工作时间,保底制的薪资待遇,医疗和住房的保障,这些我们在之后都会妥善实行。” “至于说以军队为主的原则,这个主要是希望大家可以尽可能地听从我们的安排,如阿加里图总指挥所讲,当下,我们的状态的确不容乐观。” 空天舰也好,新式的坦克也好,就算是算上年和阿加里图先生的个体实力,面对乌萨斯这个底蕴深厚的大帝国,还是略有欠缺的。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一个切尔诺伯格,还是差得太多了。” 切尔诺伯格是作为一个军事工业城市而存在的,它有着完善的军工产业链,但却不能完成供养人民的工作。 “这里的轻工业太差了,以前,切尔诺伯格缺少食品、纺织品和药品,还可以依靠其他的城市支援它,但现在不行了。” 沈沐柯摊开手道:“不说其他,就说粮食,切城的存货就不够吃。” 切尔诺伯格是有保存着可以供养一整个集团军的粮食的,但考虑到整合运动占领此地之后的民众的需求,这点存货还是显得捉襟见肘了点。 “先生,粮食的问题,我已经有了一点想法。”玛恩纳道:“卡西米尔监正会也许可以满足我们的需求。” “不行。”一向沉默的博卓卡斯替开口道:“卡西米尔不会帮助我们,我们也不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卡西米尔和乌萨斯之间有着世仇,在己方立足未稳的时候决不能向卡西米尔求援,因为乌萨斯人对于卡西米尔的恶意有甚于对乌萨斯帝国本身。 “乌萨斯与卡西米尔之间,还有一个领土争端的问题,这个在未来我们掌控政权之后,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卡西米尔不行,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莱塔尼亚吧。”塔露拉想了想,道:“莱塔尼亚的白垩同志和黑键同志应当可以援助我们。” “单方面的援助,也是不行的。”阿丽娜摇了摇头,道:“受人恩惠,是要还的。” “对于国家来说,谁援助你,谁就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控制你。” “白垩与黑键如今在莱塔尼亚的地位不低,但现如今的莱塔尼亚,还是有着明面上的统治者的。” 【其实找双子女皇也无妨…】 沈沐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他不说,黑裙女皇貌似就可以拜托一下…不过年应当不会同意… “援助不可以,做生意总可以吧?” 拉塔托丝提议道:“我们可以用一些东西换。” “就用那些淘汰下来的炮吧。” 阿克托斯道:“我的炮兵部队已经与坦克工人团合并,那些淘汰下来的迫击炮,放着也是放着。” “莱塔尼亚应当没有这种武器吧?” “确实没有,因为他们大多数还是用法术的…”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不过无所谓了,白垩他们应当会给我们一个合适的条件,毕竟我们也只是想买点粮食。” …… “先生,抱歉这么晚还请您过来。” “无妨,赫德雷,今天的会上我就看出你的兴致不高。”沈沐柯摆摆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笑着道:“是有什么事吗?” “是…”赫德雷回答道:“我留在卡兹戴尔的同志们昨天给我捎来了信。” “卡兹戴尔怎么了吗?”沈沐柯皱起眉头,凡是关于卡兹戴尔的事,都值得他重视。 “特雷西斯殿下带领的诸王庭势如破竹,几天前,军事委员会已经逼近维多利亚本土国境线,这场战争,形势已经逆转了。” 听到卡兹戴尔形势逆转的消息,沈沐柯的心随之一沉。 形势逆转,按说是好事,但放在如今的卡兹戴尔则未尽然。 如果卡兹戴尔输了,那无妨,之后沈沐柯想办法重整旗鼓还能再战, 如果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的战局僵持不下,那也无妨,只要特蕾西娅从意识帝国中回归,那么一切都会有所转机。 但要是卡兹戴尔赢了… “这样,赫德雷,你让哈米尔先回卡兹戴尔,时刻把控局势动态,并随时向我汇报。” “明白。” “……还不保险,我派一道影子一起去吧。” 沈沐柯伸出手,一道影子自他身上分离,化作一个脸长的如同一个倒三角形的头盖骨的年轻魔影。裙⑥⑨④⑨ ③⑥①④⑤ “这是瓦沙克,让他跟着哈米尔一起回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第四十七章 加快速度 切尔诺伯格外城。 经历了连续数天的重建工作之后,此时的切尔诺伯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而随着与莱塔尼亚交易的第一批粮食到达之后,切尔诺伯格,这座乌萨斯南方的工业城市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生机勃勃。 在之前的会议上,本地工人代表们担心的种种问题并没有出现,切城的本地民众对于整合运动的所谓军事管制完全没有任何意见,或者说,他们甚至很欢喜。 在这片大地上,几乎从没有这样一支军队,他们在占领一座城市之后不仅没有搞点什么“取之于民”的忧凉传统,反而从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宅邸和仓库里拿出物资来反哺民众。 过去一年也难得一见的荤腥,在整合运动来了之后变成了寻常,过去一个工人加班加点昼夜不息地工作才能得到一点微薄的薪水,在整合运动来了以后,变成了每日八小时轮换的工作制,并且薪水比以前还要高得多。 “突然之间,就闲下来了,整合运动的那些代表们说,我们可以把空闲的时间留作陪伴家人…但是突然让我闲下来,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一个兵工厂的工人对着米哈伊尔的摄像机 “抱怨”道。 “那么,您觉得,如今的切城是变好了吗?” “确实是更好了,好的都感觉不正常了。” 工人大叔摘下帽子,他的脸有些发红,因为阳光照在身上的新衣上,让他感到有些燥热。 “那么,大叔,您对如今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吗?”米哈伊尔询问道… “不满…这是可以说的吗?”大叔瞪大眼睛道。 “呃…”米哈伊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当然可以,大叔,我们做这个调查采访就是为了听取民众的声音,所以您不必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您不会真有什么不满吧?” 当初被选中成为调查组组长的时候,米哈伊尔就很忐忑。 因为革命委员会给他的任务是,听取民众的声音,总结民众的需求和意见,并反馈到委员会。 然而…话虽如此,真的听到民众提意见的时候,米哈伊尔心里也有些别扭。 委员会多好啊,塔露拉领袖多好啊,阿加里图先生多好啊…就这也有意见吗? 不过还好,虽然米哈伊尔心里不是滋味,但他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工作进行到底,他依旧殷勤地举着摄影机,对着工人大叔道:“您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没关系的。” “那…我就说了…”大叔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最后道:“我知道革命委员会如今的难处,我听住在我隔壁的那个维尔戈政委说了,他说咱们现在正面对着帝国旧势力的威胁,如今的生活还算不上稳定,所以不可避免的,我们现在得把除去生活所需以外的一切物资都交给整合的军队…但是我心里总在嘀咕…你说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更久?我不是说如今的日子不好,只是…呵,小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人上了些年纪,就总考虑以后的事…我年纪也有些大了,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想供他们上学,让他不用再和我一样干苦力,但上学总要花钱,而如今,我也攒不下什么钱了…” “……”米哈伊尔看着这个支支吾吾的大叔,没来由的,他的手臂有些颤抖,也许是举摄影机的时间太长了吧… 【我们要记住,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山。就算是再小的问题,放在一个人、一个家庭上,都是顶破天的大事。】 “阿加里图先生…我现在才明白您的意思…”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他将摄影机关闭,然后握着工人大叔的手道:“您的问题,我都会反馈给委员会,请您放心,事情一定可以得到解决。” “啊,不用这么郑重…”大叔摆了摆手。道:“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挺好了,你看,过去,我哪有这个时间在街上闲逛啊…” “但我们,却不能随便地听。” ……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 切城指挥部里,米哈伊尔将一沓报告递交给委员会,他面向着沈沐柯道:“先生,我们总结了民众们的意见,大家普遍反感如今的物资征集制度,虽然如今的生活已经安定,但大家从主观意愿上,还是希望可以获得更多。” 废话,谁不想获得更多?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早就猜到这一点,毕竟这个制度在现实里的那个年代,也得到过不少诟病。 毕竟就算是乌萨斯帝国那么狠毒地搜刮,也没有如今的物资征集这样彻底。 只保留生活所需,其余一并征收,这种 政策本来就算不上好…但却不得不为。 沈沐柯之前想过,让军队进入工厂,让战士们在非战时就当工人,这样短缺的物资就能被生产出来了…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职业化的军队是必要的,乌萨斯帝国的军人都是职业化的,所以他们可以横扫北方,而要与这样的帝国军为敌,半吊子的工农武装可不行。 而且别忘了,整合运动如今的军队很少,满打满算才不到一个集团军,而乌萨斯,他们有至少五个集团军,算上预备役和后勤,堪称百万雄兵。 “即使已经掉毛了,凤凰还是比公鸡大上一点,这就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困难。” “老师,那么我们…” “这样吧,我们下一道通知,跟大家解释清楚我们的情况。” 沈沐柯开口道:“所谓的物资征集制度,只会在战争期间进行,等到我们推翻了如今腐朽的乌萨斯帝国,我们就废除如今的制度,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至于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推翻乌萨斯帝国…” 沈沐柯看向会议室的一侧,今天,博卓卡斯替、霜星、阿丽娜等人都没有在。 “感染者干部们的治疗工作怎么样了啊?” “那位凯尔希女士说,博卓卡斯替大尉他们很多人的病情都很严重,所以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修养。”安多恩回答道。 “让罗德岛的各位加快速度吧…用一些高质量的好药也没关系的,尽快稳定住干部们的病情,我们才能更快地推进战争的进度。。” “可是先生,那些药很贵…” “人最重要,安多恩,用就用最好的。”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记账。我拿我自己的名誉担保,等到我们胜利之后,会给罗德岛结算报酬的。” 第四十八章 彻头彻尾的混蛋 “拿自己的名誉担保?阿加里图他特么怎么不拿自己的小命担保?!” 内城区的新建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华法琳对着过来谈判的米哈伊尔破口大骂。 “华法琳医生,您听我解释…先生他…” “有什么可解释的?!”华法琳瞪着眼睛,她夺过米哈伊尔手里的文件,道:“就让他一个人做好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我重申一遍,罗德岛不是见钱眼开的医疗公司,我们是有追求的懂吗?” “呃…懂?” 华法琳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里面是一些交易事项以及一封亲笔信,沈沐柯愿意用这些年自己个人所具有的一些积蓄换取罗德岛的医疗物资。 “谢拉格的农产品生意,维多利亚的香料生意,呵,阿加里图挺富裕啊…”华法琳翻了个白眼,道:“可惜啊~富裕的还不够。” “先生说,如果罗德岛有需要,可以记账。” “记账?呵,真有他的,开空头支票吗?” 华法琳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接着道:“真是把人看扁了。” “你!” “啊,我在。”米哈伊尔打了个激灵。 “米哈伊尔是吧?回去告诉阿加里图,罗德岛不稀罕他那点微薄积蓄,我们也不是看人下菜碟的无良企业…不管在他眼里,那些感染者是什么,在我们这里,那些人只有一个名字——” “那就是病人。” “医生救治病人,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不要拿那些沾着铜臭味的东西来糊弄我们,不需要!” “那华法琳医生,凯尔希女士那边…” “凯尔希那边我去说,你们的人只需要按照我们医疗部的安排,接受治疗和取药就行。” “呃,感谢华法琳医生。” “滚滚滚,看见你就烦,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啊,华法琳医生再见!!” 米哈伊尔忙不迭地跑出办公室,临走还差点撞到等在门口的行板。 “华法琳医生,您刚才…” “我?我怎么了?”华法琳挑起眉毛道。 还能怎么了…您就这样没提条件地答应人家了? 行板哭笑不得地看着华法琳,刚才她在外面,将华法琳和米哈伊尔的对话听了个遍,不得不说,华法琳医生的一番话语确实让人心潮澎湃。 但是澎湃之后就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问题——成本。 “华法琳医生啊,整合的那些病人们,他们需要的药和这段时间做的手术,可都是很贵的!” 源石病是不治之症,这么多年来,泰拉大陆上的无数仁人志士都妄想解决这个困扰诸国的大难题,然而研究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勉强延缓感染者的寿命,并且让他们不再忍受过多的痛苦罢了。 然而就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治疗手段,在这片大地上都属于可遇不可求的那一类。 整合运动送过来的那些病人,无一不是重症患者,就说那个叫伊诺的少年,他体内的源石结 晶已经长进脑子里了! 那些源石结晶压迫了他的血管和神经,让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思想也逐渐偏激,如果一直得不到治疗,这个少年在被源石病夺走性命之前,就有可能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就这,凯尔希医生硬是化腐朽为神奇,经过好几场大手术,才终于把他的病情稳定下来。 那可是凯尔希啊,全泰拉大陆上最顶级的医生,试想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换她亲自做一场手术? “华法琳医生啊,凯尔希是不会承认您这种离谱条件的。”行板无奈地扶着额头道。 “她敢不承认!”华法琳掐着腰道:“我都已经答应人家的事,她敢不承认?!” “你觉得我会不会承认?” 噔噔咚! 华法琳和行板一瞬间僵在原地,血魔医生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就看到凯尔希冷着脸站在门口。 “凯…尔…希…你不是去做手术…” “啊,是啊,但手术总会结束,不是么?” “那什么,凯尔希,你听我解释…” “mon3ter!!” “啊啊啊啊啊!!行板救我啊啊啊!!” 抱歉,救不了呢~ ~( ̄▽ ̄~) 行板面色平静地看着那翡翠一般的怪物将华法琳医生挑起来,然后向着舰桥的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要去舰桥上送饭了呢…针不戳啊针不戳… “凯尔希医生…” “我有些累了,行板。” 凯尔希扶着额头坐下,直到此时,行板才看清凯尔希额头上的汗珠。 “凯尔希医生,整合的…” “我都知道了,行板,我回来的路上见到了整合的米哈伊尔。” “那,凯尔希医生,我们…” “如果罗德岛真的是一家纯粹的医疗公司,那么我们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条件…但很遗憾,我们不是。” 凯尔希端起一旁已经冷掉的咖啡,道:“就和整合运动里那些妄想打破枷锁,毁灭旧有秩序的傻子们一样,我们也是一样的傻子。” “阿加里图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提出这种离谱的要求,华法琳的反应,应当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罗德岛不同于大陆上的任何一家医疗公司,他们是真的把解决源石病当做使命的,那些久经考验的干员们,那些医疗部废寝忘食的医生们,他们都是抱着这样的理念在工作。 阿加里图的整合运动,也是如此,所以他才能如此精确地把控华法琳的反应,才能促成如今的合作局面。 可以说,这一次,罗德岛是被阿加里图给拿捏了。 凯尔希叹了口气,她答应阿加里图的条件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特蕾西娅殿下还在他的意识空间里呢,她有什么资格跟阿加里图讨价还价? 理想的长生者靠在椅子上,将干涩的双眼闭合,她今天一共做了八台手术,伊诺、萨沙、博卓卡斯替、叶莲娜、雷德…这些人的病一个比一个严重,治疗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难。 【阿加里图,你和那个家伙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们明明知道一切都会如你们所愿,却还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捉弄我吗?】 虽然如今博士就待在这座城市地下的石棺里,但凯尔希现在是一万个不想把他拉起来了。 “阿加里图的一切条件,我们都满足,至于说报酬,既然他说要打欠条,那就让他打,等到乌萨斯帝国覆灭之后,我们再找他要…” “也只能这样了…” 第四十九章 长生者袭来 “感觉如何,博卓卡斯替?” “啊…我感到了,轻松…很久没有如此自由的呼吸了。” 温迪戈从一个牢固的平台上坐起来,他猩红的瞳孔转向一旁的托盘,那是被几个染成血色的不规则的坚硬晶体。 几个小时前,那些晶体,就长在他的喉咙上,扼制住他的呼吸,让他连一段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凯尔希放下手中的利刃,温迪戈一族的肉体的确坚实,光是取出结晶,就用坏了她十多个刀片。 “回去以后,尽量不要大声说话,多吃些清淡的东西,也尽可能不要动武…虽然我感觉,就算你不听我的,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萨卡兹一族对源石病的抵抗力是世界之最,而温迪戈一族则更甚寻常的萨卡兹,对于博卓卡斯替来说,在感染了源石病的情况下,安稳活个几百年也不是问题,只要他不频繁地动用自己的力量就行。 “感谢您,凯尔希勋爵。” “已经离开了卡兹戴尔,就不必用那个头衔来称呼我了。”凯尔希摇了摇头道。 “不,勋爵的名号,是魔王陛下赐予的,臣下之礼,不可废。” “你依然认特蕾西娅是你的魔王?”凯尔希低声问道。 “当然,即使陛下如今下落不明,但陛 下就是陛下,即使我没有选择重回她的怀抱,即使我离开了卡兹戴尔。” “虽然我在时,她尚未戴冠,我走后,她下落不明,但魔王就是魔王,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明明如此【传统】,却愿意无条件地跟随阿加里图,去破除旧有的一切吗?” “传统啊…凯尔希,我是一个充斥着不幸与悔恨的个体,我的命运。从我诞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温迪戈张开手,看着自己那充满毁灭力量的利爪:“我的命运,已然足够悲苦,在我仅存的余生,我想做一些事…” “一些,足够我留在这世上的事。” 温迪戈闭上双眼,低声道:“勋爵,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什么?” “一个人的生命,不是单纯以生理上的生死来判定的。” “一个人,会经历两次死亡。” “第一次死亡,是他停止呼吸的时候。” “第二次死亡,是他被人遗忘的时候。” “勋爵,我这一生,是毫无价值的一生,我日复一日地在战场上厮杀,用利刃夺走生命,那些死在我手中的生命就和我一样,毫无荣耀可言,到头来,我们都不过是阴谋家们的工具。” “但阿加里图,他不一样,是他告诉我,人应当活的有价值,他告诉我即使是一个萨卡兹也可以成为英雄!” “阿加里图跟我说:人生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样,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 乌萨斯南部荒野,切尔诺伯格北方二百公里处。 伪装成荒野游民的赫德雷等人爬上一处高坡,居高临下,注视着远处平原上那座行进中的移动城市。 呜—— 来自帝国的号角被吹响,那是暂缓行军的号令,荒野上,移动城市和几个游曳在周围的陆行舰停止行进。 “两艘旗舰,四艘护卫盾舰…” W用手指点着远处道:“啧啧~乌萨斯的皇帝真的很重视我们啊~” “至少两个集团军,如果那座移动城市里原本没有驻军的话…”scout放下手里的狙击铳,叹了口气,吐槽道:“话说为什么我也要跟你们一起来侦查啊,我今天明明该休假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W咧开嘴轻笑着道:“这是总指挥教会我们的事。” “所以,就让我来做廉价劳动力了?”scout面色古怪道。 “别这么想,scout。”赫德雷打了个圆场,道:“我们到底是合作的关系,对于你的帮助,我们会给予相应的回报的。” “…先说好,我不缺钱。”scout摇了摇头,道:“我在罗德岛的工资很高。” “有多高?”W不屑一顾道。 “嗯…如果我节省一点,三两年的时间,应当就能买下一座位于伦蒂尼姆的宅邸了。” “……”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诚真的是必杀技啊。 “scout,罗德岛缺弹药师和爆破手嘛?” “W!”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会跳槽的,赫德雷。”W摆摆手,道:“阿加里图先生这么有意思,我还远远没有玩够呢~” “行了,严肃点吧,各位,我们的局势可不乐观。” 阴影蠕动,气质清冷的伊内丝从其中现身。 “如何,伊内丝,有没有看到什么?” “最坏的情况,比我们预先想得更坏。” 伊内丝接过赫德雷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口道:“三个集团军,满编。” “…确实够坏。”scout摇了摇头,道:“让我猜猜,城里还有所谓帝国之影的存在?” “比那还糟。” 伊内丝摇了摇头,道:“我在那移动城市的外城区,靠近内城的那一段,感受到了古怪的窥视,就像是…” “被毒蛇盯上了一样。”赫德雷皱起眉头,他的手紧握着剑柄,喃喃道:“漆黑笼罩大地,所过之处,尽是祂的蛇鳞。” “说得对。”scout点了点头,道:“那应当是和阿加里图侯爵一般的长生者,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如同诅咒一般的恐怖力量。” 赫德雷沉默下来,阿加里图先生跟他说过的情报显然更多,比如他知道那名为黑蛇的存在曾经差点夺舍整合的领袖塔露拉,又比如,他知道那邪神是可以和阿加里图分庭抗礼的阴谋家。 阿加里图先生说过,如今的皇帝费奥多尔与“圣愚”并不和谐,然而此时,在皇帝派出的第一批先锋军中,就有黑蛇的存在…这足以说明,面对共同的敌人,长生者与皇帝已经摒弃一切,共同对敌 了。 “尽快将情报传回去,告诉先生,我们要面对的,是被黑蛇集合起来的乌萨斯!” 第五十章 不要迪化 “黑蛇来了?” 沈沐柯眨眨眼,看着赶回来汇报的伊内丝。 “是,我在那座移动城市里,感受到了窥视…” “什么样的窥视?” “…就,跟您一样。”伊内丝抿了抿嘴唇,回答道。 什么叫跟我一样,搞得我好像个变态一样… 沈沐柯无奈地在心里吐槽。 “小哥哥,那应该…” “嗯,毫无疑问,就是黑蛇。”沈沐柯点了点头,能在这个时候和乌萨斯帝国站在一起的长生者,毫无疑问就是黑蛇。 沈沐柯又道:“赫德雷他们…” “他们在原地待命,请您放心,他们身上都带着您给的徽章,估计也不会被人发现。” 那可不好说,黑蛇也许武力比起其他长生者有所不足,但脑子可不笨。 “虽然我们一开始就料想到黑蛇一定回来,却没想到祂来的这么快。” “这下,之前我们预备好的战术大半不能用了啊…” 本来,革命委员会花了一周的时间,制定了一份周密的应战计划:要让一批精锐暗中混进敌方的移动城市,并配合主力部队打一手里应外合。这个计划相当靠谱,因为乌萨斯的军政体系非常松散,各个部队之间联系也并不紧密,再加上帝国一方的军团是临时拼凑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想混进去不难。 但要是黑蛇在那里,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黑蛇一定有祂的算计,浑水摸鱼的手法骗不到他。”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得另作打算。” “小哥哥,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年想了想,道:“黑蛇只是把几个【蛇鳞】放在那里,故意让我们心存疑虑呢?” ??? 沈沐柯懵懂地眨眨眼,半晌,他喃喃道: “那意思是,我迪化了?” 古往今来,迪化的阴影一直广泛存在于人们心中,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防范迪化,避免迪化,一直广大仁人志士不懈追求的终极目标。 “我迪化了?也许确实有点吧…” 黑蛇的算计确实挺高级,祂巧妙地玩了一手阳谋,祂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让整合运动一方不得以放弃了里应外合的战术,这不得不说是一招好棋。 “也许祂没来,也许祂来了,但就是这样,让祂立于不败之地了。” 黑蛇来了么? 如来! 祂真来了么? 如来! 沈沐柯被自己心里的梗整得哭笑不得,他捂着脸强行掩盖着自己嘴角的上扬,让伊内丝和年看得一愣一愣的。 “呃,先生,您的下一步命令…” “啊,命令,对,命令。”沈沐柯揉了揉头发,最后道:“让赫德雷他们撤回来,这时候千万不要与敌方接触。” “好的,我们很快回来…” 卡普里尼情报官再一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小哥哥,那我们…” “谢天谢地,因为刚才突然想起一个有意思的笑话,让我有了点灵感,召集大家开会吧,我们再搞一个计划。” “我去发消息!” “嗯…我去把凯尔希女士也拉过来,这方面,她有经验。” …… “罗德岛无意参与这场战争。” 凯尔希喝了一口咖啡,对着沈沐柯道。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笑着给凯尔希的咖啡杯续满,道:“咖啡怎么样?” “…还行。” “那当然,有敦克尔认证的。” 沈沐柯cue了一下已经饮恨西北的侯爵,继续道:“一般情况下,我们也无意去雇佣外援来达成目的,因为那低效且不安全。” “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凯尔希女士,因为黑蛇来了。” 沈沐柯把长生者的名号抬了出来,道:“黑蛇,您总不能指望祂恩怨分明,在偏执的阴谋家眼中,哪有什么中立?” “和整合运动合作的罗德岛毫无疑问是敌人,这不是您不参与就能改变的。” “罗德岛可以离开乌萨斯。”凯尔希摇了摇头道:“我们并非无处可去。” “是啊,罗德岛当然可以离开,但石棺呢?” 沈沐柯咧开嘴笑着道:“凯尔希女士,您走了,博士怎么办?” “……你威胁我?” “没啊,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沈沐柯耸耸肩,接着道:“我只是想延长我们的合作,并开展一些,更高级的业务。” “你把罗德岛当成了佣兵了吗?” “当然不,如果我是这样想的,我就不会亲自来找您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凯尔希女士,我是很真诚的。” 真诚地想拐一套医疗系统,真诚地想拐一支精英战 术部队。 “…某种意义上,你比他还要恶劣。” “过奖过奖,我自认为还是比不过【巴别塔的恶灵】的。” “整合运动需要罗德岛如何配合?” “随军医疗吧,这是基础。”沈沐柯摊开手道:“我希望罗德岛能为我们提供随军医疗服务,也就是所谓的军医。” 整合运动以前没有军医,受了伤或者染了病只能靠着一些草药和体质扛着,罗德岛如今,正好可以补上这个空缺。 “还有呢?” “战术支持吧,必要的时候,借用一下罗德岛里的技术干员们…我看那位整天泡在工坊里的血魔小姐就挺好。” “可露希尔?这你得跟她自己商量,如果她不愿意,我也无法强迫她…” 这还用商量? 年上次只用了一套冶炼金属的工艺就让她入侵了乌萨斯帝国的广播线路,以至于可露希尔整天追着年,也就是可露希尔还节操尚存,要不然沈沐柯都担心她把年抢走… “说起战术支持…凯尔希女士,您准备什么时候唤醒博士?” 唤醒博士? 凯尔希沉默了。 最开始,她想要唤醒博士,是因为听说切尔诺伯格被天灾袭扰,出于安全考虑才开赴此处。 然而,罗德岛本舰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博士的所在已经被保护起来,这就让唤醒博士变得不再必要了。 “就让他睡着吧,如今的局势,还太过于危险,不适合唤醒他。” 局势危险,不才需要他的智慧么… 沈沐柯看着凯尔希,这个长生的菲林在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依靠着魔神的感应,他知道,凯尔希的心总是会因博士而慌乱。 她一直在保护博士,亦如这数万年的执着奔走一般。 凯尔希当然知道此时此刻这种混乱的局势正是博士大显身手的好时机,然而她依然选择将博士保存在最安全的地方,哪怕自己要面对更大的压力。 “嗯…那就算了,战术的方面,整合的委员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第五十一章 周旋,游击,借势 荒野上,行进中的陆行舰里。 周身裹着漆黑长袍的蛇鳞静默地坐在那里,从表面上看,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正在意识帝国里面见她的主人,又或者说是,本体。 嘶…… 漆黑的竖瞳睁开,在那无垠的深邃之中,黑蛇苏醒,随即祂的鳞片便覆盖了整片大地。 “阿加里图…我看到你了…” 意识帝国里,黑蛇看到了,那如同虹光一般闪烁的神性,以及那一团炙热的火焰。 阿加里图…和岁神的残魂… “什么样的东西都敢对抗乌萨斯的辉光吗?未免太过傲慢了…” 黑蛇清楚,蛇鳞的存在会让阿加里图束手束脚,这也是祂所期望的效果。 “如果我将蛇鳞分散开来,将每个士兵的视野都纳为己用,阿加里图,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 “战略转进?”作战会议上,一众整合的干部们疑惑道:“先生,什么叫转进?” “准确地说,就是打游击。”沈沐柯笑着解释道:“和过去一样,在面对不可正面战胜的敌人时,我们要用游击的方式来干扰他们。” “可过去,我们对付的小股纠察队,而如今,却是整个乌萨斯的先遣部队。” 病情刚刚稳定的博卓卡斯替开口道,此时的温迪戈正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彰显自己的重新焕发新生的躯体,然而却被告知不可正面对敌? “大尉,还有在座的各位,我知道对于大家来说,过去这种游走式的打法并不酣畅,但眼下,却不是我们逞一时之勇的时候。” 沈沐柯笑着道:“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征战。” “任何时候,都要保证我们战术的严谨。”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 “分兵。”沈沐柯将一张大纸摊开,在上面勾画了几个符号来代表己方的所有部队。 “塔露拉领袖的直属部队,阿丽娜和玛恩纳的政委团,博卓卡斯替大尉的盾卫,赫德雷的远征军,苏鲁的游击队,还有诺希斯你们的坦克团,我要你们承载着挂靠在切城上的几艘小型陆行舰脱离部队,然后向着四面八方行进,分散敌方的注意力。” “他们不会被分散的,阿加里图。”博卓卡斯替反驳道:“圣愚…我们姑且这样称呼祂,祂的眼睛会追踪我们,我们诱饵并不可靠。” “不,大尉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要转移他们的视线,而正是要让他们忽视你们这些散落的队伍。” “你是说…” “没错,我们不需要和他们搞对抗,我们只需要骚扰他们。” 沈沐柯在摊开的纸张上指指点点,道:“这就是我的构想,用 轮番骚扰的方式来让他们身心疲惫,我们的作战计划就是没有主攻,全是佯攻,用长时间的消耗拖慢他们的脚步。” “可先生,如果他们选择主动出击呢?”伊诺突然道:“如果他们选择盯紧一支部队,打剿灭作战,怎么办?” “他们不会,只要那条老蛇还有一丝理智,祂都不会这样做。”沈沐柯笑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上笼罩的乌云。 “黑蛇绝不敢让祂的部队主动出击,祂只会对我们进行封锁和包围,用钝刀子割肉的方式来拖垮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头顶那战舰的厉害!” 沈沐柯明白,黑蛇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祂了解自己就像了解祂本身一样。 “祂为何要将眼线布满整个部队呢?还不是想要锁死我们,他们知道我们现在正是缺少物资的时候,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来禁锢,我们想让我们自己拖垮自己,呵,好算计。” “眼下,封锁圈还没形成,我们就尽可能快地移动起来,用这样的方式来周旋,看看时间到底站在谁那边!” “话虽如此,我们要往哪里去呢?”塔露拉问道。 “比如…基韦斯特河谷。” …… 基韦斯特河谷,这是一个在历史中充斥着血腥与仇恨的地方,确切的说,就是卡西米尔和乌萨斯,都认为这一块区域属于自己。 这段历史鲜少有人知道,沈沐柯也是在获得了洞察过去的权柄之后才了解了这里的前世今生。 在泰拉历31年以前,骏鹰帝国掌控着大陆北方绝大多数的土地,当然基韦斯特也不例外。 从这里出发,大陆以北的大片领土都是骏鹰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在泰拉历31年以后,这块地方,易主了。 乌萨斯人推翻了骏鹰帝国的统治,北方的旗帜更改,那片大地的主人也随之变更,以31年至今千年时间,乌萨斯帝国都是北方无可争辩的主人! 但是,这不包括基韦斯特周边。 没办法,在那个古老的年代,基韦斯特作为一个边境线上的未开发荒野,实在得不到乌萨斯人的多少重视,以至于在划国境线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把河谷那块地划进自家的领土。 就这样,那片无人问津的贫瘠之地,就这样变成了真正的“荒野”…直到数百年后,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来到这里。 和乌萨斯的大老粗们不同,卡西米尔主打一个经济实惠,本着苍蝇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卡西米尔的骑士们在划分自己的领地时力求做到寸土不让,连带着那块鸟不拉屎的基韦斯特也划给了自己,对此,乌萨斯帝国没什么意见。 因为那块地什么都没有,土地上尽是些荆棘不说,还非常缺水…是的,在几百年前,那里只是荒野,没有河。 直到两百年后的一天,一场天灾席卷了基韦斯特,地震、骤雨和风暴在这里肆虐,那场天灾持续了足足半年有余,几乎把那里的一切摧毁殆尽… 然后,基韦斯特的地形就改变了。 地震造成的大裂缝和北方的河流交汇,让这里形成了山谷与河流,被风暴清理干净的地表变得适合耕种,天灾之后留下的源石矿脉也让这里彻底转运,从此之后,基韦斯特从荒原变成了河谷,变成了一个矿产丰富的香饽饽! 骑士们欣喜于这天赐的福地。然而卡西米尔一赚钱,乌萨斯人就返场了。 特么的,看他们挣钱比我自己亏钱都难受。 就这样,乌萨斯人翻出了过去骏鹰帝国的地图,并宣布这里是自己的合法领土,两方人各不相让,就这样围绕河谷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夺,到了先皇时代,卡西米尔实在无法抵抗乌萨斯的力量,被迫撤出了河谷,将这块地方让给了乌萨斯。 “不过,在先皇逝世后,这块地方倒是在监正会的手里了。”沈沐柯笑着道:“说起来,还是我把他们限制在了河谷以北。” 当初为了拖住卡西米尔那些莽夫沈沐柯可没少花心思,什么狐狸叫、鱼腹藏书都用了。 “那么…我们要开赴此处?” “基韦斯特河谷,是争议区,当我们进入那里,黑蛇的【眼睛】就看不到我们了。” 不管乌萨斯人怎么想,帝国的领土在那最初的国境线划分完成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这是铁律,是规则,是乌萨斯帝国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黑蛇是乌萨斯的土地意志,所以,祂的眼睛看不到基韦斯特河谷,因为那河谷就不属于乌萨斯。 “真是幸运啊,卡西米尔。”玛恩纳喃喃自语道。 “卡西米尔从来都是幸运的,只是他们自己不是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沈沐柯平静道。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的机会都来了。” 第五十二章 历史遗留问题 “阁下,切尔诺伯格开动了。” 衣着整齐的军官拄着军刀汇报道,在他面前 ,身着黑袍的蛇鳞沉默不语。 “阁下?阁下?”军官呼唤了几声,然而蛇鳞依旧一动不动,军官下意识地伸出手,将手指探向蛇鳞那被黑袍包裹的苍白的脸… “嘶!!” 干枯的手臂抬起,那锋利的指甲在一瞬间刺穿军官的手腕,蛇鳞睁开眼睛,那竖瞳极速收缩,长生者的仆从露出了他的恐怖。 “啊啊啊啊!!” 军官握住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然而蛇鳞却对此视而不见。 军官的呻吟让蛇鳞不堪其扰,他扽住军官的衣领,把他充斥着痛苦的脸拉到面前: “别喊了…有什么事吗?” “阁,阁下…我要向您汇报。” 军官忍受着剧痛,喃喃道:“切尔诺伯格开动了。” 开动了? “往哪里开动了?” “西南方向…” 军官的呻吟逐渐缩小,他想要说话,声音却发不出来,他想要伸手,却又无力操控自己的手臂,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停止流动,那原本的猩红逐渐转变成了一种古怪的黑色。 “我…阁下…我…”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蛇鳞将那剃刀一般的指甲展示在军官面前,在军官的双目闭合之前,他只看到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谁让你打扰了我呢?小军官…” 砰! 军官的手臂落下,呼吸也逐渐停止。 他死了。 “西南方向啊…他们要离开乌萨斯吗?可为什么不往东去呢?” 蛇鳞站起身,看都没看那倒在地上的军官躯体,他踱着步,思考眼前的问题。 “阿加里图啊,你看出了我的策略吗?你不愿意坐以待毙,就想要寻求援助嘛?” “可你为何要去西面,而不是去投靠东方的炎国呢?” “你要去寻求卡西米尔的帮助吗?可卡西米尔,又有何能力来对抗我们呢?” 叮铃—— 蛇鳞拨动了铃铛,又一个传令官走进来。 “命令所有部队,跟随在切尔诺伯格的后方,不要轻易接近。” 蛇鳞知道,在切尔诺伯格上空那经久不散的天灾云,毫无疑问是阿加里图的一张底牌… “啊,对了,你,把这家伙带出去。” 传令官瞪大眼睛,他这会才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军官。 “阁下…他…” “他是…阿加里图的间谍,把他带出去吧。” “可是,阁下,他怎么可能是…” “我说是,他就是。”蛇鳞瞪大眼睛,他看着传令官道:“你要质疑我吗?” “…不敢。” …… “计划生效了。”瞭望塔里,沈沐柯看着那些远远吊在身后的移动城市和陆行舰,笑着对一旁的博卓卡斯替等人道:“我们的队伍可以派出去了。” “记住,不要和他们硬碰硬,最合适的方式是在夜间发起奇袭。” “不要恋战,不要贪功,打了就走,不求战果。” “没有主攻,全是佯攻,我们要和他们周旋,却不要和他们正面硬碰。” 沈沐柯笑着看向西南方向,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基韦斯特河谷就在那日轮落下的地方。 “黑蛇啊…你想要一场战争么?那就来吧,我满足你的愿望,大力地满足你!让你满足到从此戒了它!” …… 卡西米尔,监正会总部。 沓沓沓… 身着精致全身甲的逐风骑士高文走进大厅,他抱着头盔单膝跪地行礼,向着面前的大骑士长汇报道: “大骑士长,我得到了一份情报。” “情报?” 大骑士长坐在那里,有些疑惑地抬起头,道:“来自于谁的情报?” “这情报来自于阿加里图。” 高文回答道。 “哦?”大骑士长挑挑眉毛,笑着道:“阿加里图啊,啧啧,我们这位朋友竟然又想起我们了么?” 从几十年前,沈沐柯前往焚风热土之后,他就很久没有跟卡西米尔监正会的这些“老朋友”联络了。 “那么,我们的这位朋友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大骑士长问道。 因为和谢拉格长久以来的良好贸易关系,大骑士长对阿加里图的印象很好,于是顺理成章的,大骑士长以为这又是监正会与阿加里图的又一次合作。 “…很遗憾,大骑士长阁下。”高文摇了摇头,道:“我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又是什么?” “是战争,大骑士长,我收到了来自阿加里图的警告。” 高文将手上的头盔取下,露出里面那封沈沐柯亲笔所写的信件。 “阿加里图声称,乌萨斯已经派出了数支军队向着基韦斯特河谷发起进攻,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用武力夺回河谷地区!” “基韦斯特河谷?!他们还有脸来取河谷?!” 大厅里,一个老骑士站起身,咆哮道:“ 那些乌萨斯的战争贩子,竟然敢…” “别激动,特维尔,先坐下。”大骑士长平静道:“高文,这情报是否真实?” “我可以用我的封号担保,大骑士长阁下。” 高文将手中的信纸打开,呈现在大厅里众多骑士眼前—— “我与阿加里图曾并肩作战,我熟悉他的笔迹…他也没必要欺骗我。” “……”大骑士长沉默地看着高文,他对着旁边的阴影招了招手,半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从阴影中走出,他趴在大骑士长耳边说了几句。 “我的线人说,圣骏堡在短短几天之内,同时调动了五个集团军前往南方…”大骑士皱起眉头,严肃道:“看来,我们的朋友阿加里图,所言不虚啊…” “大骑士长,我们要如何做?!” 老骑士特维尔站起身,大声道:“基韦斯特河谷是卡西米尔不可争辩的领土,不能让给那些家伙!” “我当然知道,特维尔,但与之相对的,我们要做好准备。” 大骑士长站起身,缓缓走下长阶—— “我去一趟商业联合会的总部,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行动。” “大骑士长阁下,我要借助那些家伙的力量吗?” 特维尔阻止道:“那些家伙…他们不承认我们,就像我们不承认他们一样,您找他们,可是毫无意义啊!” “不,特维尔,并非毫无疑问。” 大骑士长摇了摇头,道:“如果阿加里图的情报足够准确,我们这一次要面对的,是不亚于第十次乌卡战争的战争烈度…在这时候,纠结于理念和精神毫无意义,我们首先要保证的,是卡西米尔的利益。” 第五十三章 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当切尔诺伯格的阴影进入基韦斯特河谷的时候,卡西米尔监正会与商业联合会也完成了交涉。 “大骑士长,我们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有超过五十个大小骑士团可以前往前线,他们宣誓向卡西米尔尽忠。” 高文将手中的盔戴在头上,他的手抚上剑柄,久违的,他有些紧张。 又要上战场了,还没有告诉家人这件事…不过应当没关系的,自己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从当上长骑开始,类似的情况,自己已经经历了太多了。 “很不错,高文,年轻一代里,很少有你这般能干的了。” 大骑士长将腰间的皮带系紧,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如果捷电骑士就只是捷电骑士,就好了。” “如果阿加里图就只是一个骑士,我们也无法得到这一次的情报了,阁下。” 高文回答道:“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是啊,有得必有失。阿加里图的情报里还说了什么?” “还有关于佯攻的事。” 高文回答道:“据阿加里图所说,乌萨斯这一次的军事指挥官非同小可,他为了消耗我们的力量,特意安排了一场佯攻。” “说得具体点,高文。” “具体点就是,切尔诺伯格。” 高文回答道:“切尔诺伯格,前段时间,这座城市被乌萨斯的叛乱者们占领了,因此乌萨斯的皇帝想要以此为机,将切尔诺伯格赶进我们的怀抱。” “你是说…” “是的阁下,战争总要有一个理由,不是么?” 啊,这就说得通了。 乌萨斯的新皇已经消停了好些年了,对外的声明也是主张和平与沟通,如今突然再起兵戈,必然会搞一个合适的理由。 平叛,追捕叛逆者,寻觅移动城市,多么合适的开战理由啊… 不过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大骑士长也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除此之外的另一种可能,比如…乌萨斯真的是想要追捕叛逆者。 想到这里,大骑士长停下脚步,让跟随在他身边的高文一愣。 “如何?大骑士长阁下。” “啊,没什么,高文。”大骑士长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个可能是存在的,甚至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更大不是么? 大骑士长曾经见过乌萨斯帝国议会的会长维特,那是个谦虚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效忠的君主不会是一个会被区区叛逆者冲昏头脑的。 但,他不能赌。 大骑士长其实很喜欢那些来自伦蒂尼姆的桥牌游戏,尤其是在他拿上一手好牌的时候,那种戏耍对手一般的快感即使是他也兴奋不已…但这种思维却不能放在卡西米尔上。 金钱,可以用来赌,但国家和种族的存续不行。 “就算只是一个幌子,就算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又能怎么样呢?” “基韦斯特河谷是卡西米尔的,谁也夺不走,谁也没资格染指它!” “这就是,一个卡西米尔骑士应有的思维。” …… “先生。” 瞭望塔上,雷德立在门口。 “怎么了,雷德?” 沈沐柯笑着看 向他。 “我…” “有疑惑?”沈沐柯挑挑眉,道:“有问题就问啊,雷德,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 “只是突然间想到的一件事。” 雷德犹豫了一下,道:“先生,我质疑我们如今正在行进的道路。” “质疑,多么严肃的词语,让我想想,雷德,你对委员会做出的决定持反对意见?” “不,先生,并非如此。” 雷德看着沈沐柯,良久,他开口说道: “我质疑您的决策,先生,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将战争引向卡西米尔。” 雷德看着瞭望塔外,看着那逐渐接近的基韦斯特河谷,以及那山坡上灯火通明的要塞。 “这是我们的战争,先生,我们不应当把卡西米尔卷进来,哪怕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雷德,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沈沐柯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嫉恶如仇。” 嫉恶如仇,这是多么美好的品质,就连博卓卡斯替那般坚硬如铁的战士和塔露拉那般执着理想的斗士都不曾有雷德这般善恶分明。 从这一点来看,沈沐柯非常放心让雷德的猩红利刃成为监督组织的绝对公正之手。 “啊,雷德,我想你一定非常煎熬吧,阿加里图,我这个名字应当是伟大、光辉、正直的代表,我们的事业是如此宏大而又美好,这是我告诉你们的,而你们,也是如此想的,对么?” “我知道的,先生,我知道。”雷德揉着自己的头发,道:“我知道,现实与理想总是如此不同,要想打赢一场战争,计谋也好。手段也好,都是必要的。” “但…我总以为…我们不能这样做。” “很对,很对,雷德,就是如此,你就应当是如此。” 沈沐柯笑着搬来一把椅子,然后坐在上面,看着他道。 “先生,我是很认真地在和您说,我们换个计划吧。” 雷德攥紧拳头,道:“一旦我们将乌萨斯的军团引向卡西米尔,两国之间就必然会交战,届时,会有很多人因此而死。” 雷德摇了摇头,道:“但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所以呢,雷德,你有什么好办法?” 沈沐柯笑着问道。 “我们要如何应对乌萨斯几十万大军?要如何应对内卫和长生者的追捕?靠我么?靠年么?靠盘旋在我们头顶上的空天舰么?” “我们的理想竟然是如此脆弱的吗?不靠这些改天换地的伟大力量,就无法实现?” “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雷德想要辩解。 “这些…”沈沐柯突然一顿,露出一个笑容,道:“是我应当考虑的,而不是你。” ??? 雷德愣住了,他不理解沈沐柯的意思,然而沈沐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很好,很好,雷德,你做的很好。” “发现问题的人要肩负起提出问题的任务,而解决问题,则依靠有能力解决的人。” 沈沐柯看向基韦斯特河谷,他伸出手,从虚无之中取出一件“物品”。 “快二十年了,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用法。” 沈沐柯将那物品展示给雷德,那是一个沾染着猩红血迹的面具。 “让我向你介绍一下吧,雷德,这是名为猩红的权柄,是来自于一个名为酒神的神灵…虽然我并不认为祂是神圣的。” “但是,你知道的,祂真的很有实力。” 沈沐柯勾起嘴角,问道:“想知道这份力量能做到什么吗?” “…我不知道,先生。” “一场戏剧,一场足以扭曲现实的…伟大戏剧!” “和酒神一直追求的悲剧不同,这一次,我们要一个大团圆结局。” 第五十四章 来吧,乌萨斯 “大骑士长,切尔诺伯格来了。” 高文立在城头,他眺望着那逐渐接近的城池,以及那面在城楼上竖起的,前所未见的旗帜。 “黑色的旗帜,赤色的螺旋…” 大骑士长看着整合运动的旗帜,喃喃自语: “叛乱者…乌萨斯帝国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在独夫面前,谁不是叛乱者?” “高文…我们和乌萨斯打过多少仗了?” “十场,大骑士长。” 高文回答:“如果一切顺理成章,那么这一次,就是第十一场。” “十一场战争,卡西米尔和乌萨斯打了十一场战争。” 大骑士长摇了摇头,道:“几百年了…这所谓的争斗何时才会结束?” “土地,资源,信仰,种族,甚至公理和正义,都可以是战争的理由。” “为什么我们的文明总是充斥着暴力?高文,你有孩子了么?” “…有一个女儿。” “啊,真好,比我强多了。”大骑士长咧开嘴,笑着道:“我还 没结婚呢…” “您竟然没…” 高文欲言又止,他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太礼貌。 “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么,每个人的选择总是不同,就像人生的目标一样。” 大骑士长的手握住剑柄,那铭刻着库兰塔兽首的长剑出鞘,剑锋映照着卡西米尔的旗帜,那有着三道疤痕的库兰塔兽。 “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忠于我们的理想。” …… 呼—— 切尔诺伯格,外城区的街道上,寂静无声。 战争即将开始,切城内的一切都要交由整合运动的部队军管,这是必要的措施,同时,也是对民众的保护。 此时此刻还能站在大街上的,也就只有整合的战士了。 呜……… 午夜,一支支全副武装的部队分批次在切城的大街小巷行进着,除去少数的几支队伍,几乎所有的战士都要即刻出城。 夜战,是整合的优势,尤其在面对那些乌萨斯的帝国军的时候。 说来可笑,虽然乌萨斯的军团一直身着黑色的军装,但其实他们并不擅长夜间作战。 乌萨斯的军团,总是喜欢火力覆盖式的进攻方式,帝国炮火先兆者的出现就是证明。 然而,总是依靠火力压制,也并非什么好事。 “夜战,游击战,迂回作战。” “我们的人数不足,但这也并非绝对的劣势。” “要分散开来,让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数量!” “要来去自如,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计划!” “所有战士携带足够的弩箭,非必要,不要与乌萨斯帝国军进行白刃战。” “步兵们跟在坦克周围,协同作战,确保安全!” “明白!!” ……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城楼之下,沈沐柯踱着步,行至德拉克的身边。 “老师…” 德拉克摩挲着自己的长剑,她能感受到这其中炙热的温度,它也和自己一样,渴望建功立业。 “准备好了吗?塔露拉。” “嗯,老师。” 塔露拉犹豫了一下,道:“真的要让我来做么?” “当然,塔露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沐柯笑着道:“知道什么才是【最理想】么?” “物尽其用,就是最理想的。” “各取所需,各尽所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样一切都会走上既定的道路,这就是我们执着追求的理想的本质。” “雷德已经向我证明了这一点,塔露拉,我的学生,该你证明自己了。” 沈沐柯笑着将那沾染着猩红的面具覆盖在面部,猩红的浪潮随着神性伸向远方,幻化成风,笼罩大地与苍穹。 “去吧,塔露拉,去到你的位置,大幕已经落下,演员即将就位,这场戏,该开始了!” …… “阁下,我们追得太远了。” 传令官面对着蛇鳞,忧心忡忡道:“切城已经接近的基韦斯特河谷,这就涉及到了帝国与卡西米尔的领土争端问题了,我们要不要…” “放弃吗?” 阴森的竖瞳射出冷光,蛇鳞看着传令官,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猪羊。 “你要我们放弃吗?放弃讨伐帝国的叛乱者,放弃维护帝国的尊严,放弃伟大的乌萨斯的荣耀吗?” “阁下,我并无此意!” 传令官辩解道:“我们只是…离既定的目标太远了。” “远吗?” 蛇鳞喃喃道:“你竟然说,远?” 呼—— 裹着腥臭的风将传令官卷起,那漆黑的阴影下,不死的黑蛇向凡人显露出祂的疯狂! “阁下…我…我失言了…饶命…” 被扼住喉咙的传令官告饶着,然而已经降临在蛇鳞身上的黑蛇无视了这弱小生灵的哀嚎。 “乌萨斯,伟大的乌萨斯,小家伙,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什么才是乌萨斯?” 黑蛇摇了摇头,道:“乌萨斯就应当是大地的主宰,在这片大地上,理应所有种族都拜倒在乌萨斯的钢铁洪流之下,我们有这样的力量,合该我们统治一切!” “所以,不要和我说,我们走得太远了…” 噗! 乌萨斯人坚硬的颅骨没有让传令官多坚持几秒,在绝对的神性面前,凡人的生命显得如此脆弱。 “来人!” 吱呀—— 又一个军官推开门走进来,和刚刚死去的那一位一样,他也看到了自己前辈的下场。 “阁…阁下,您…有何吩咐?” “啊…加快我们追击的速度,另外,把他给我拖出去。” “遵命…阁下。” …… “来了!” 高文握紧手中的长剑,然而大骑士长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别着急,阿加里图不是说了,切尔诺伯格只是佯攻嘛?” “这是乌萨斯的计策,他们想要用 诱饵消耗我们的弩箭和炮火,而我们,不能遂他们的愿!” “大骑士长,那我们…” “很快,很快…” 呜—— 号角吹响,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新安装的履带抚过大地,在卡西米尔基韦斯特河谷要塞前,整合运动改变了方向,转而向北行进。 昏暗的月光下,当那红黑色的旗帜让开时,在它背后的,那紧追不舍的追兵,反而将速度加快。 由北向南,由东向西,乌萨斯的双鹰旗呼啸而至! 它带来了混乱,带来了烈火,带来了掠夺,当然了,它也带来了卡西米尔人的仇恨。 没有卡西米尔人不恨乌萨斯帝国,那是跨越了几百年的血海深仇。 “所以,这就是乌萨斯期望的吗?” 大骑士长将手好好抬起,在他身周,重炮,弓弩,数以万计的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蓄势待发,而在他们面前,厚重的城门已经打开—— “那就让他们来吧!” 第五十五章 红龙斩蛇 “那就来吧,乌萨斯!!” 呜—— 苍凉的,悲壮的,慷慨激昂的号角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在那河谷的要塞之下,光,逐渐出现—— “在一望无垠的荒原上,骑兵永远是压倒性的强大!” 沈沐柯张开双臂,将那一处的猩红幕布撩起,在神的领域里,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感受到——他们战无不胜。 “时代没有变,在泰拉这片土地上,卡西米尔的骑士依然没有被炮火和战舰所取代。” “在守护的方面,他们依然专业!” 呜—— “冲锋!!!” 骑士们挥舞的武器,在他们的身后,烈火裹着箭支冲向乌萨斯的坚城! “阁下!” 刚刚完成收敛尸身的军官闯进指挥室,大惊失色道:“我们遭遇了攻击!” “别慌,这难道也值得慌乱吗?”黑蛇眯起眼睛,道:“阿加里图回击了,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是阿加里图!” “…那是谁?!” 轰隆!! 一柄大号的破城矛,跨越空间与源石技艺的阻隔,一次性穿透了黑蛇所在的旗舰。 “啧啧…看来是手生了啊…” 城楼上,大骑士长活动着手腕,大声呼喊着: “再给我抬来一柄!” …… “卡西米尔?!”黑蛇瞪大眼睛,在他面前的雷达侦测图上,数万光点由远而近,接近了四艘盾舰,乃至他所在旗舰和身后的移动城市。 道:“怎么可能…基韦斯特河谷,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士?” “那要塞里,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骑士?!” 嗤—— 一发信号弹冲向云霄,在移动城市的相反方向,数百辆坦克蓄势待发。 砰砰砰!! 安多恩手中的铳械连发三下,那宽大的长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身便捷的作战服——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整合运动!冲锋!!” …… 啊,已经开始了… 塔露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在她的前方,骑士们冲破了盾舰的封锁,在那猩红的无形的幕布之下,他们毫发无损。 “这就是,名为猩红的权柄。” 一场戏剧,总是有得有失,总是有生有死。 在戏剧会发生的事,在现实中不会发生,反之亦然。 今晚,只有一种人会死…那就是誓死效忠乌萨斯帝国的人! “而我…我的任务…”塔露拉将长剑抽出。她能感觉到,通向她目标的路,已经铺就。 铮!! 将身旁的黑红色的军旗抬起,猩红的螺旋随风飘荡。 “整合!整合!整合!” …… “混账!!” 黑蛇咆哮着,大地的怒火笼罩住战场,在猩红的幕布下,大反派登场! “拦住他们!” 长生者无法理解为何精锐的乌萨斯帝国军竟然难以招架住那些卡西米尔的骑士,同样,乌萨斯的士兵们也无法理解为何这一次他们面对的骑士的甲胄是如此坚硬。 “盾卫在哪里?!我们需要盾卫的支援!!” 停滞的移动城市里,黑衣的兵丁们向四面八方看去,在左侧盾舰的方向,一排排如同城墙一般的盾卫向前行进—— “盾卫来了!!” 吼!! 温迪戈的怒吼震撼耳膜,平原上,博卓卡斯替在病情好转后第一次显露出他的锋芒。 “乌萨斯,败亡吧!” 全新的大戟高高扬起,那股力量穿透了一切,下一刻,丝毫不逊于大骑士长的一击接踵而至,直直地刺穿了温迪戈眼前的移动城市。 “那是温迪戈!博卓卡斯替!” “天哪,他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强大。 在几个月前,在荒原上,游击队还是被撵着走的丧家 之犬,而今,他们依然成为了不可战胜的钢铁军团。 “开火!” 数百辆坦克发起齐射,铭刻着符文炮弹脱膛而出,在星与火的映照下,四散纷飞。 “拦不住了…我们被包围了!” 被包裹在战舰和城市中的旗舰上,士兵们看着四周燃起来的灭火哀嚎不断。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四面八方都已经遭受了攻击,而从那些建筑上冒出的浓烟来看,敌人有十分甚至九分的强大! “我们…抵挡不住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瘟疫一般在乌萨斯的士兵们之间传播开来,在神灵的幕布之下,他们忘记了敌我差异,也忘记了反抗。 “几十万军团又能如何呢?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就算是有百万雄师,又能有何建树?” 戴着面具的沈沐柯摇了摇头,喃喃道:“黑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智慧非同小可,但你的傲慢显然压倒了你的智慧。” “这世上的错误,有半数以上都是当事者过于傲慢所引起的,历史就说明了这一点。” “因为傲慢,卡兹戴尔分崩离析。” “因为傲慢,高卢在一夜之间消亡。” “因为傲慢,阿戈尔直到如今还没有认清大海。” “同样的,因为傲慢,黑蛇,你的报应来了!” 呜—— 又一声号角,那声音短促而又紧急,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抬起头,看到那北方的天空上,闪烁着毁灭的光。 “那是什么?!” “在云里,有光!” 要塞里,高文迎着风大声提醒道:“大骑士长!” “我看到了,高文。” 大骑士长放下手中的破城矛,他面色严峻地看着那天边的未知,在那逐渐扩大的乌云里,光芒闪烁不休。 “那是什么东西?” “天灾吗?某种生物吗?” 大骑士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异常,但他久经战阵的骑士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危险。 “吹号!高文,让我们的战士们回来!” 呜—— “是撤退令!” “我们回去!” …… “先生,骑士们回去了!” 战场外围,已经就位的雷德在意识频道里说道。 “那么,这场戏剧,高潮开启!” 嗤! 灾云之中,光芒大作,一闪而逝—— 没有长时间的拉扯,只有最纯粹的力量。 在空中一闪而过,下一秒,黑蛇所在的旗舰被洞穿,之后便是不可避免的连锁爆炸! “阿加里图!!” 长生者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月空之下,庞然的阴影盘踞在烈火之中,黑蛇现身了! “那是什么?” 高文大呼。 “那是…乌萨斯。” 大骑士长握紧了手中的破城矛,准备即将到来的恶战… 然而,在长生者的咆哮下,在那被洞穿的旗舰前,一道身影,正缓步向前。 “那是…塔露拉?” 万众瞩目,战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被聚集在一起,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的焦点一般,塔露拉一手执旗,一手执剑,迎着那咆哮的黑蛇,毅然迈步! 远处,安多恩将手中的铳放下,他握紧了胸前的徽章,这个萨科塔人的话语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眼前有万丈深渊,我已迈步…” “塔露拉·雅特利亚斯,我的女儿…” “别自作多情了,黑蛇,我从不是你的女儿,也从未承认过你这个父亲!” 塔露拉摇了摇头,她的脚步愈发平稳,呼吸顺畅,全然不像是在战场上。 “不,塔露拉,你就是我的女儿,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黑蛇庞大的躯体升起,祂盘踞在塔楼之上,俯视一切。 “你有这样的潜能,和我一样,塔露拉,你天生具有领袖的品质,你就应当登上王座。” “从没有什么命中注定,黑蛇,你总是如此腐朽而又傲慢。” 塔露拉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会认可你,永远不会。” “也许吧,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凡人的原罪。” “抽象的语言救不了你,黑蛇,我可是个战士!” 塔露拉将手中的长剑好好扬起,那剑锋上,是永不熄灭的红龙火焰。 “战士,只相信自己的理想…和剑!” 铮!!! 嗤啦—— 如同切割一块皮革,又像是切割一块金属,在烈火闪过之后,那庞然巨物化作飞灰,纷纷扬扬落下,唯有那硕大的蛇头留下,标志着黑蛇其实并未死去。 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 当所有人都认为祂死了的时候,祂是否真的死了,还有那么重要么? “一切都要结束了,黑蛇,你失败了,费奥多尔也会布你的后尘,在之后,就是整个乌萨斯。” “你就这样看着吧,黑蛇,看着你所谓的 真理是如何被我们推翻的,让我们看看,到那时,你还有多少骄傲。” “至于现在…是中场休息的时间了。” 塔露拉仰起头,她的表情虔诚而又骄傲,她注视着那夜空下飘荡的黑旗,然后怀着满腹理想,将它高高举起,并重重地插在那化作废墟的移动城市的城楼上! “整合运动…万岁!” 第五十六章 我们只是观众 当黑蛇的头颅被斩断,所有在其掌控之下的蛇鳞都感知到了本体意识的消亡,他们抽搐着站起身,然而这并无意义,衰颓的邪神再也无力掌控这些无关紧要的蛇鳞,于是,他们被抛弃了。 在乌萨斯的各处,在军团之间,在移动城市的指挥部里,在舰船的瞭望塔上,帝国的军官看到,那宛如恐怖的代名词的蛇鳞哀嚎着倒下,他们在地上蠕动、扭曲、爬行,最终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军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他们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那个怪物…死了?” 一个强大的怪物的死并不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但要是这个怪物是你的上级,那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恐怖片了。 “向圣骏堡汇报,圣愚阁下为我们指派的指挥官突然消失了…向我们的陛下请示后续的命令。” “明白。” …… 基韦斯特河谷要塞前,虽然黑蛇的头颅被斩下,其本体也已经被沈沐柯控制住,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不得不说,面前的几十万军团比起之前敦克尔的那一个集团军还是强上不少的,起码在亲眼目睹那遮天蔽日的蛇影被砍头之后没有被吓得抱头鼠窜。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因为那些黑蛇已死,眼前的这些士兵再也不可能拥有撼动整合运动和卡西米尔的力量。 “让我们的坦克把他们舰船上的履带毁掉,让他们停滞在原地。” 沈沐柯指着那些不受控制的陆行舰和那座被点燃的移动城市,道:“靠近那座移动城市,我们要和它链接起来,让同志们带上一些灭火的工具,一会要用到。” “明白了,先生。”雷德点了点头,今晚,他亲眼见证了阿加里图将战争变成了一场富有神话色彩的戏剧,他欣喜于自己所在的整合运动作为一个理想者的组织从未偏离过理想,而现在,他要怀抱着更大的热情更美好的理想来投入工作了… 黑蛇带来的移动城市,只有一个核心城区,本体只有运输物资和士兵的功能,但沈沐柯决定来者不拒,虽然核心城里没资源,但好歹能住啊。 “清理一下,可以当做军营使用,总是挤在切尔诺伯格也不是很舒服…而且今晚过后,估计会有很多投降的士兵加入吧…” 帝国一方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都是帝国的死忠呢?总会有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人,而这些人,少数人会选择流浪荒野,而大多数人会投降到整合运动。 人啊,大多数还是利己主义的,他们不会自己作践自己,当局势明朗之后,加入整合运动的人,会比以前多很多。 “工作量又大了啊…”阿丽娜现在沈沐柯的身边,她刚才全程目睹里塔露拉的“精彩演出”,不得不说,如果小塔放弃组织中的职务,只单纯地当一个话剧演员…也是很不错的嘛~ “今天之后,所有投降过来的士兵,都要去到改造营。”沈沐柯道:“这些没有经历过学习和启蒙的士兵,是整合运动的隐患。” 从古至今,军队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包含着来自各个地区各个种族各个城市的“豪杰”,他们的文化水平,个人修养,都不甚相同,也因此,才有了这么一句话: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句话形象地体现了如今的乌萨斯帝国军,他们欺压百姓和掠夺财富比匪徒和佣兵更甚,如果整合运动不加改造就吸纳了这些人…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每个战俘,都必须在改造营里义务劳动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并要在这期间学习我们的理论,通过测试以后,才能让他们正式并入我们的队伍。” 沈沐柯转过头,道:“阿丽娜,这就需要你和政委们的帮忙了。” “请放心,先生。” “…你一个人还是不行,我再给你找一个助手吧。” 看着阿丽娜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和那柔和的气质,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丽娜,还是不够硬。 那些在帝国军里摸爬滚打的家伙哪里是什么善茬?他们是不可能听话的。 “我把玛恩纳和阿克托斯派给你,做你的助手。”沈沐柯笑着道。 玛恩纳的强悍实力再加上卡西米尔人的身份buff,那些乌萨斯的士兵应当不敢造次,再加上阿克托斯,他对乌萨斯的军事体系非常了解,想必也能事半功倍吧… “好了,一切已 成定局,该收网了。” 沈沐柯将手指伸出,那猩红色的幕布缓缓落下,连带着那些舰船上的火焰也随之削弱,渐渐的,战场上归于平静。 呜—— 嗤啦! 切尔诺伯格转动方向,它沿着基韦斯特河谷的边界与失去控制的核心城交汇,并通过铁索和机关合而为一。 “先生,那些盾舰和旗舰怎么办?” 伊诺看着那被烈火烧得变形的甲板和那些被各类法术和物理攻击打得千疮百孔的舰体道。 “不用管了,留下吧,留给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他们需要一些战利品和俘虏来证明自己的功勋…虽然这功勋也谈不上多么荣耀。” 从头至尾,卡西米尔的骑士们只是承担了掩护和吸引的责任,大部分的乌萨斯士兵都是被整合的战士们击溃的,所以沈沐柯就留下一些舰船,也不算委屈了他们。 “不过,这一次是借了监正会的老朋友们的光,估计他们这会感觉云里雾里的吧?嗯…以后再和他们解释吧,毕竟这一次的手法还是不太光彩。” …… “大骑士长阁下,那些乌萨斯的叛乱者…” “嗯,我看到了。” 将手中的破城矛立在一边,大骑士长皱起眉头: “乌萨斯的叛乱者吗?阿加里图,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意图…” “在夜空下,燃烧着烈火的剑斩断了邪恶帝国的象征,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公理与天命…” “这事做得很大炎,仔细想想,在这个时候,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也只有你了,阿加里图。” “大骑士长,这是…”高文欲言又止。 “没什么,高文,只是我们被邀请着看了一场华丽的戏剧…我们的人员伤亡如何?” “骑士团长们汇报,此战我军仅轻伤三人。” “轻伤三人?怎么造成的?” “呃…他们的坐骑看到了火,受惊了,于是就…” “一个骑士,被坐骑掀翻了,还受了伤?”大骑士长挑挑眉毛,道:“让他们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明白。” “那么四舍五入一下,我们这一次,没有什么损失对吧?” “…是的。”高文有些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陆行舰和移动城市的联合打击之下,己方的骑士们却毫发无损。 “我们当然会毫发无损,高文。”大骑士长笑了笑,解释道: “因为,我们只是观众啊。” 第五十七章 孤注一掷 对于一场宏大的戏剧而言,观众所能从其中感受到的,只有旁观者应有的感觉,我们称之为上帝视角。 在上帝的视角中,无论那舞台上的剧目有多么惊险刺激,有多么骇人听闻,都只是虚假的观感而已。 观众,永远只是观众。 就算观众被演员邀请上台参与表演,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活跃气氛而已,换言之,这场戏的结果,和观众没什么关系。 在这场几十万大军参与的夜战里,卡西米尔只负责提供舞台和观众,而真正的演员,已经趁着黎明悄然退场。 “后会有期了大骑士长,期待下一次的【合作】。”沈沐柯眺望远方,他知道,那一位一定能理解今晚发生的一切,所幸的是他没有演砸,想必大骑士长应当不会心生芥蒂吧? ( ̄▽ ̄) “先生,我们的队伍撤回来了,按照您的吩咐,那被领袖斩下的蛇头也运了回来。” 雷德走进大厅,他无意间扫视到沈沐柯手边的面具,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猩红的权柄,也是促成昨晚那场戏剧的伟大之物,这是来自邪神的权柄,危险、致命而又诱人。 如果…我可以戴上它…那我也可以… “雷德?” “啊!我在听,先生!” 雷德瞪大眼睛,他惊诧地后退两步,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下,强行转移了注意力。 “别看它,雷德,别看。” 沈沐柯将面具收起,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该接触的东西。” “我明白,先生。”雷德用力摇了摇头,将脑袋里的杂念甩掉,道:“我只是好奇…” “别好奇,雷德,好奇的下一步就是接触,接触的下一步就是占有。”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走到雷德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神灵的力量,都是与生俱来的。” 不要以为觉醒者的神性就是完全由自己锻炼而来的,事实上,觉醒者和巨兽、土地意志以及兽主的神性一样,都是与生俱来的。 就算你日复一日地殷勤浇水施肥,如果没有种子,也一样结不出果实。 “在我遇到的普通人中,唯有安东尼有这样的资质,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神性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你天生不具有,那就永远不具有…强行夺取,只会让你陷入深渊。” “也就是说…我会变成神的奴隶?”雷德道。 “比那更严重,不受控制的神性会让你陷入神格的深渊,说得通俗一点…它会让你改变,改变成原来的主人。” 从集成战略《傀影与猩红孤钻》的种种剧情推测,失控的傀影很有可能得到了酒神的部分权柄,这权柄,很有可能就是“猩红”。 “啊,这可真是,可惜…”雷德颇有些无奈道:“如果我能总有这样的力量,还有谁能瞒得过猩红利刃的眼睛?还有谁敢在我们的组织里搞破坏?” “不,雷德,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不要迷恋这种力量,雷德,这是动乱的根源,当我们沉迷于此的时候,我们就脱离了凡人的行列。” “…所以,这就是您为何甚少使用力量的原因?” “是这样,要知道撑起这世界的是千千万万的凡人,而非拥有伟大力量的我们。” 沈沐柯笑着望向远方,在朝阳下,基韦斯特河谷要塞逐渐远离,那长河落日的景色即将消失,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估计是看不到了。 整合运动即将回到北方,很快,他们要与那漆黑色的帝国决战。 “有时候,我会思考,对于一个苦难的大地而言,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我们到底算什么?” “我想了很久,后来才明白…” 沈沐柯笑着道:“我就是我,这片大地的一员,也许我的确拥有着力量,但,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为我们的社会做些贡献罢了,仅此而已。” …… 砰! 精致的水晶雕刻的酒杯被拥有者愤怒地摔在地上,那清澈的酒液与四散的碎片交相辉映,然而这绝美的一幕并不会被人注意到。 在这里的人,只会在意一件事—— 要如何,才能平息这尊贵皇帝的怒火。 “几十万军团,加上六艘陆行舰和移动核心城,却依旧徒劳无功?” 费奥多尔的面前,军官与贵族们低下头,他们想不出合理的理由来解释目前的一切,所以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维特呢?” “议长他…他在城外的军营里。” 黑蛇对于议会的渗透是全方面的,因此在祂的力量褪去后,恢复理智的维特立刻意识到先前的异常,因此他一大早就跑到圣骏堡外的军营里,想要稳定住议会的部队。 “啊…让他来见我,现在,立刻!”费奥多尔咆哮道。 “我来了,陛下,我在这里。” 大门张开,维特步履匆匆地步入房间,他看了看那些围在费奥多尔身边的沉默的贵族们,大声道: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就无事可做了吗?出去!” 得到了台阶的众人迅速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只留下费奥多尔和维特在屋里。 “陛下,我检查了议会的部队和圣骏堡的禁卫军,大多数军官没有问题…” 维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没有说的是,他自己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长生者的影响,所幸,费奥多尔应当也没有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维特,我们派出的先锋部队又失败了。”费奥多尔陈述着眼前苦难的事实,他将手里那惨不忍睹的战报放下,喃喃道:“偌大的乌萨斯,竟然找不到一支可以战胜阿加里图的军队?” “陛下,我们并非是山穷水尽,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我们还有多少机会?”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无穷无尽,陛下。”维特打断道:“陛下,只要您需要,您所能招募的士兵,数不胜数。” “你的意思是…” “陛下,我们还有机会。”维特平静道:“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牺牲。” “什么?” “金钱,权力,荣誉,又或者…爵位。” 维特笑了,他发觉自己被圣愚操控了一段时间并非没有收获,至少,他的头脑比以往更加清晰。 “为了伟大的胜利,为了伟大的帝国,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呢?” 费奥多尔看着维特,道:“什么都好,维特,我只要能打赢战争的军队。” “如您所愿,陛下。” 第五十八章 内部与外部 沓…沓…沓… 步履匆匆,被安排出去探听情报的米哈伊尔闯进会议室,大门打开,就看到众人正在开会。 “先生,我带来了…” “别慌,米哈伊尔,别慌。” 沈沐柯笑着道:“喘口气,再说…是有什么新的情报么?” “先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我…我在移动城市罗曼诺得知了这些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勉强喘了口气,将手中的传单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叶莲娜问。 “征兵令。”米哈伊尔揉 了揉还沾着灰尘的头发,道:“先生,各位代表和政委…就在昨天晚上,帝国颁布了最终的征兵令,他们规定了新的赏格,以及对付我们组织的计策。” 米哈伊尔从袍子里又取出一沓纸张,那最上面的一张,印着塔露拉·雅特利亚斯的照片。 “这是…” “这些是悬赏令,是和征兵令一起发出的。” 米哈伊尔将那些悬赏令一一打开,然后陈列在众人面前: 第一个毫无疑问是塔露拉,悬赏令上是她以前穿着乌萨斯军服的样子,她的赏金高达一百万卢比。 在这之后,依次是博卓卡斯替、叶莲娜、雷德、玛恩纳、赫德雷、安多恩、伊内丝、阿克托斯、拉塔托丝、阿丽娜、伊诺、萨沙、以及最后一张的阿加里图。 值得一提的是,阿加里图那张悬赏令没有图片,只是一张白纸。 但他的赏金却高的吓人,足足一千万卢比,是塔露拉的十倍。 “这…看来他们很害怕先生嘛~”阿丽娜笑着用手比划道:“一千万…得用大型陆行器才能拖动吧?” “话说为什么我的金额比雷德老大低啊!”伊诺沮丧道:“我明明总是冲锋在前的,按理说,怎么也应当是我的知名度更高一点吧?” “伊诺,比起冲锋,你的知名度肯定没有玛恩纳先生高。”萨沙低声提醒道:“他每次都是最快的。”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追不上他啊!”伊诺沮丧地捂着脸,哀嚎道:“谁能跟库兰塔赛跑啊…” “行了,伊诺,关于冲锋的问题我们之后再说…放心,只要战争没有结束,有的是机会让你上场。”沈沐柯笑着道。 “啊,那可太好了先生!” “不过,玩笑归玩笑,我们还是要正视这份悬赏令反映出的问题的。”沈沐柯看向雷德,道:“比如,为什么圣骏堡会知道雷德的存在?” 雷德的存在,本应该是秘密才对。 雷德出身矿场,本来无名无姓,而且他几乎在整合运动成立之后所有的战斗中,都没有参与过冲锋,他一直是隐藏在阴影中的。 博卓卡斯替、叶莲娜和阿丽娜是游击队时期的老人了,他们会被圣骏堡注意到是正常的。 切城三人组在起义前在圣骏堡是有档案的,被定义为叛乱者发起悬赏也很正常。 至于玛恩纳和伊诺这些,就凭借他们在战场上的活跃度,也值得一个悬赏。 至于恩希欧迪斯和诺希斯,没被悬赏也很正常,毕竟他俩在拿下切城之后就去管商业和技术了。 但是雷德,唯有他,应当是众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才对。 “为什么圣骏堡会知道雷德?按理说,和雷德对上的敌人,理应无一活口才对!” 沈沐柯皱起眉头,道:“我们的内部,有叛徒。” 叛徒?! 这个名词让所有人瞪大眼睛,整合内部有混进来的间谍是很正常的,毕竟乌萨斯帝国经营多年,培养一批间谍是再容易不过了,让雷德的猩红利刃去查出来就好了。 但要说叛徒…那就是说…有人背叛了理想? “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各位。” 沈沐柯宽慰道:“任何时候,都会有背弃理想和信念的人出现。” “不必感到难以置信和愤怒,各位,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我们常说,要实现伟大的理想,要让我们的同志们翻身,自己做主人…” “翻身,是为了让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站起来,但也会有人曲解这个意思。” 沈沐柯伸出手,将那桌上的一张张悬赏令点燃,继而化作飞灰。 “有些人,他们的思想充斥着愚蠢和龌龊,他们没有对自己阶级的认知,也没有良好的道德素质和上进心,他们所理解的翻身,是压在别人身上!” “这样的人,是无法通过教育、劳动等手段改造的,就如同我们面对的最顽固的敌人一般,是不可团结的。” 沈沐柯叹了口气,他将桌上那遗留下来的征兵令拿起来,看着那上面的赏赐—— “金钱,爵位,土地,粮食。” “乌萨斯黔驴技穷了,他们自知已到了要破釜沉舟的地步,所以才拿出这些他们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的东西来收买人心。” “而我方才所说的那一类,所谓不可团结者,这份征兵令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沈沐柯摇了摇头,将那纸张拍在桌上,道:“雷德!” “我在,先生。” “接下来你的工作是更不好做了。”沈沐柯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内部会出现很多堕落者,他们会看不清眼前的利弊,会被帝国的糖衣炮弹所击溃,而这个时候,纠正他们的,只能是我们组织的铁腕!” “雷德,把他们找出来,只要是曾向帝国出卖过我们的情报的人,无论他是谁,曾 立下过什么功劳,又或者做出过什么贡献,都要从重从快地处理掉!” “先生,您所谓的处理是…” “砍头,枪毙,把他的尸首吊在路灯上!”沈沐柯瞪着眼睛,道:“让民众们看看,这些明明一无所有,却还选择了为上位者服务的奴隶骨头是个什么下场!” “我明白了,先生。”雷德点了点头。 “另外,我们的新的宣传工作也要开始了,帝国已经出了招,那我们也要发起还击嘛~” “阿丽娜,让我们的宣传政委们研究一下,开启在帝国范围内的鼓动宣传工作。” “先生,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用无人机发传单和小册子?”阿丽娜询问道:“那样的话,会不会太慢了?” “的确是慢了…”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也不安全,乌萨斯军中肯定知道我们的小册子和传单的厉害,在军官们的压力下,士兵们就算捡到了,估计也不敢留下来看…更何况乌萨斯帝国的军队里,认识字的士兵很少。” 不得不说帝国在这方面真是有点东西,只要我不普及教育,士兵们就不会造反。 可恶,这下给他拿捏住了。 “尽快找出一个可行的宣传方案,我们需要扩大影响力,也为了避免更大的消耗。” 第五十九章 对美好的向往 黑暗…孤独…无所适从的阴影中,长生者自沉寂中苏醒。 他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那本体的蛇头也随之化作飞灰,而今,只留下一团无形的黑色雾气。 “啊…我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什么?黑蛇?” 沈沐柯解开牢笼上的禁制,那被压抑的黑暗膨胀了一丝,自那其中,猩红的竖瞳睁开,多年以后,黑蛇又见到了这个老对手。 “阿加里图…别来无恙…” “嗯,我是很好,黑蛇,只可惜,我看你可不太好。”沈沐柯笑着取出一把椅子,翘着腿坐在上面,道:“如何,我为你选择的新家?” “很好…呵呵,这个地方,比起圣骏堡的宫廷,好很多了。”黑蛇戏谑地回答道:“阿加里图,你的心情很好啊…” “当然好了,面对败给自己的对手,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呢~”沈沐柯勾起嘴角,道:“倒是你,黑蛇,你败了,一败涂地,现在你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呀!!” “……我能感觉到你的兴奋,阿加里图,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力量与智慧,这一次,是你赢了。” “不止这一次,黑蛇。”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还有下一次,下下次,我会一直赢下去,直到我的理想实现,直到完全胜利!” “完全胜利?”黑蛇冷笑一声,道:“你所谓的完全胜利是什么呢?战胜我,战胜乌萨斯,还有呢?战胜这片大地上所有的苦难?” “别这么幼稚,阿加里图,到了我们这个阶层,我们更应当明晰一切才对。” 黑色雾气形体扭曲了一下,黑蛇感受着难得的“自由”,他似乎咳嗽了一下,继续道:“在你看来,这片大地上的苦难是有何而起的?” “这片大地上的苦难从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黑蛇。”沈沐柯笑着道:“苦难就是苦难,它因各种各样的矛盾而产生,然后又因其本身而产生了新的苦难,我们的世界就这般周而复始,如梦魇一般往复不休。” “所以,阿加里图,你想要打破这枷锁,粉碎这轮回嘛?”黑蛇戏谑地笑着道:“你很强大,阿加里图,比我见过的大多数的长生者都强大,但你还不够强大。” “你解决不了这世上所有的问题,也同样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许你可以让人们过上稳定的生活,却依旧无法消弭所有的矛盾。” “想想吧,阿加里图,你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卡西米尔人不再憎恨乌萨斯?” “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萨卡兹和萨科塔和谐共生?” “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感染者重获新生?” “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诸国消弭兵戈与憎恨?” “你不知道,阿加里图,这些问题,你找不到答案,你甚至没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黑蛇戏谑道:“我依然能听到来自圣骏堡的声音,我听到了,费奥多尔的选择。” “阿加里图,如果乌萨斯用爵位和金钱来收买人心,用土地和财富来腐蚀你的同志,那么阁下又要如何应对呢?” “听你这么一说…”沈沐柯挑挑眉毛,道:“还挺有道理?” ??? 沈沐柯皮这一下,倒是把黑蛇给整不会了。 “你…什么情况?” “开个玩笑,黑蛇,我只是觉得,我们总是这样严肃,有些无趣。”沈沐柯笑着道:“我带了酒,要来点么?” “…什么样的酒?” “荒地龙舌兰。”沈沐柯取出一瓶有些混浊的酒,放在桌上,又取出两个酒 杯,道:“来一点么?你现在还能喝么?” “…可以。” 黑色的雾气扭曲了一下,阴影散去,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出现。 “这是,我曾用过的一个身体…我一直以为再也不会用到他了。” “这不就用上了,来喝一杯吧,黑蛇,然后告诉我你的感想。” 黑蛇将酒杯拿起来,看着那有些发黄的酒液,沉默半晌,道:“你刚才说,这是什么酒?” “荒地龙舌兰。”沈沐柯回答道:“土制的烈酒,经过简单的蒸馏和过滤之后的产物,有些杂质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劣质品…谁会愿意喝它?”黑蛇有些嫌弃道。 “这就是你不懂行了,要知道,荒野上的人,都可喜欢这玩意了。” 沈沐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刺激、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口腔到喉咙,继而占据整个胸口,扩散至四肢。即使是身处寒冷的乌萨斯北方,在喝下这样一口烈酒之后,还是能让人汗如泉涌。 “喝一口吧,黑蛇。” “嗯…”黑蛇将杯子凑近嘴唇,抿了一口。 “什么感觉?”沈沐柯凑近道:“辛辣?刺激?还是别的什么?” “……”黑蛇看着这杯子,半晌,祂回答道: “这只是,酒。” 只是酒。 这一点黑蛇总结得很好,荒地龙舌兰就是这样的东西。 在荒野上讨生活的人是朝不保夕的,在那种寒冷、孤独、枯燥而又充满危险的领域里,喝酒实在是一种难得的消遣。 荒野上的人当然买不起高档的好酒,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口味和度数面前,他们选择后者。 把粗糙的麦粒和杂粮混在一起,再加上荒野中生长的野生龙舌兰一起酿造,甚至为了追求烈度,还会有人往里面放医用酒精。 “感受到了么?黑蛇,这种粗糙的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沈沐柯笑着道:“这就是,凡人的味道。” “凡人的…味道。”黑蛇重复了一下,祂似乎有所感悟,又似乎一无所获,罕见的,祂感到无所适从。 “你想说什么,阿加里图?” “我想说的是,在无数的矛盾和问题之中,有一件事是始终未变的。” 沈沐柯笑着抬起头,道:“那就是我们对美好的向往。” “你所说的贪婪,仇恨,又或者歧视和偏见,归根究底,只是人们的欲望体现而已。” “欲望驱使着我们前进,让我们务实,让我们向着美好前进。即使是在朝不保夕的荒野上,人们依然会用植物酿造出美好,缓解压力和苦痛。” “这是世间万物流转不息的真理,绝不是你所谓的人性的丑恶。”沈沐柯的手指随着视线指向天空—— “黑蛇,你发现了吗?即使是身处黑夜,我们也能看到星星,即使那些星星都只是穹顶的假象,但这也代表了我们对天空的渴望,我们都知道,那是值得我们追求的美好。” “有一个人告诉我,在我们头顶,有一个时刻窥伺着文明的邪物,当我们打开穹顶,祂会发现我们,然后毁灭我们。” “我其实是毫不畏惧的,真的,我毫不畏惧。” “被大地和海洋束缚住的我们总是狭隘的,这苦难的一切让我们无法获得更多的幸福和美好。” “所以,打开穹顶,飞向天空,也是我们在未来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你能说这是贪婪的么,黑蛇?” “这是对美好的向往啊!人们追逐着繁星,追逐着美好,人们希望明天比今天更好,这是合理的,是值得肯定的!”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和乌萨斯,和这片大地上的旧世界对着干了吗?” 沈沐柯站起身,将那瓶酒留在那里,自顾自地离开这处监牢,他的声音依然在此处回荡。 “人民向往着美好的生活,然而乌萨斯帝国所代表的旧有秩序阻拦了我们的向往,所以我要跟你们斗!” “让我们来相互攻伐吧,看一看谁才应当是世界的主人!” “黑蛇,你自由了,我本就无意关押着你。我知道,真正能击败你的不是战场上的兵戈,而是现实,是真理。” “如果你想要重整旗鼓,和我再战,我一样奉陪,但你要记住,这世界,永远不会如你所愿!”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当人们拿起武器时,我们这些所谓的神,理应感到惧怕才是。” 第六十章 神的无所适从 黑蛇离开了牢笼。 阿加里图已经允许祂离开,那么祂再待在那个阴森森的牢房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如阿加里图所说,祂输了,各种方面上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罕见的是,这一次的黑蛇没有去积极地思考下一步的对策,恰恰相反,祂此刻的脑子里什么方略都没有。 亘古不变的长生者 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祂突然感觉到无聊,过往所醉心的一切都没了趣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阿加里图…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才让你有了今日的种种?” “一个如此年轻的长生者,却又如此坚定…让人惊叹。” 立在高耸的塔楼上,瘦弱的少年俯瞰着切城的大街小巷。 明明是北方寒冷干燥的气候,但切尔诺伯格的空气却变得如此温吞且舒适。 大街小巷,行人来来往往,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黑蛇不怎么喜欢那些笑容,因为祂实在难以理解有什么好高兴的。 “只是在阿加里图营造的【美好国度】里待上一些时日,就感受到了所谓的幸福?” 黑蛇勾起嘴角,喃喃道:“凡人,真是容易满足的生物。” 这样说着,祂向前走去—— 在整合运动占领这座城市之后,切尔诺伯格内外城区的隔离墙就被推倒,在整合的战士们将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一个个拉出来审判加击毙之后,切尔诺伯格就变成了一个“平等”的城市。 没有所谓的内外,也没有所谓的贵贱,整合的战士和工人们来到外城区为民众们搞基础建设,外城区的感染者们迁往由罗德岛主持修建的感染者社区,除去一些必要的隔离措施,基本不存在对感染者的歧视。 “贵族和寡头所代表的食利者才是我们的敌人,感染者们不过是只是病人,他们和我们一样,会哭会笑、会伤心会兴奋,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真正感受到实惠和公平的民众们接受了这种说法,一些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开始主动地了解整合的思想,他们有些出身工人,有些出身农民,也有些是家境不错的知识分子。 这些人进入整合开办的学校,学习整合的理论,可以想象,在未来,他们会是整合运动的中坚力量。 在那内城区中央公园那临时搭建的舞台前,黑蛇见到很多来参加“舞会”的民众。 说是舞会,其实不过是一些下了班的民众自发组织的联欢会,人们喜欢在这里消遣,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没有什么舞蹈和音乐的素养,因此舞曲和舞步基本是随性而为,在黑蛇看来,那些根本谈不上表演,因为乌萨斯人跳起舞蹈来充满了野性的气息,完全不符合黑蛇的审美。 这样看着,黑蛇发觉身后有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推搡着一个高大的身着军服的乌萨斯汉子步入舞台中央。 “阿克托斯来了!让他来给我们表演一个绝活!!”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前乌萨斯帝国中校,在切城一战中,他与同乡拉塔托丝·布朗陶临阵倒戈,在整合运动拿下切尔诺伯格的行动中,他俩功不可没。 “他是…帝国的叛徒…” 黑蛇看着刚刚下班的阿克托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那临时的舞台,看着他站在那前面张开双臂,口中吟唱着来自外乡的歌谣,同时手脚舞动,那高大强壮的身影在民众们的欢呼中雀跃,酣畅淋漓。 “嘿!阿克托斯!再来一个!” “唱得好!再来一个!” 在热情的喊声里,阿克托斯对着人群频频鞠躬,直到又一个“同事”下班来接替他—— “都让开都让开,伊诺小兄弟来了!” 又一个整合运动的干部? 黑蛇看向拥挤的人群,一群五大三粗的工人推开人群,在众人的“保护”中,身材瘦小的伊诺被挤了进来,看着众人的欢呼,伊诺,这个驰骋沙场、无血无泪的战士,在这一刻竟有些羞涩。 “别害羞…伊诺,大家都在鼓励你呢…” 萨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伊诺定了定神,缓缓走上舞台。 黑蛇就这样站在台下,祂看着那年岁和自己这具身体相近的白色的黎博利张开嘴巴,下一刻,悠扬动听、朝气蓬勃的歌声穿过在场每个人的耳朵,将这浪漫唯美传向天空。 “伊诺…整合的牧首,先锋队的队长。” 黑蛇看着那些欢呼的人群,一时间,祂竟然有些困惑。 “这些人,为什么不害怕?” 白色的黎博利人,这是帝国军中对伊诺的称呼,黑衣的兵丁们惧怕这个人胜过惧怕那纯血的温迪戈,因为博卓卡斯替作为整合的王牌甚少出手,然而伊诺却总是冲锋在前的。 “他们为什么不害怕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手上沾染着无数的鲜血吗?” 黑蛇抱着这样的疑惑离开了广场,祂无心继续看下去,因为祂越看,疑惑就越大。 沿着街道,黑蛇向前行进,内城区的中央广场连接着切城的指挥大楼,远远的,黑蛇看到那大楼下面围了不少人。 “那也是舞会?都开到指挥部去了?” 黑蛇挑挑眉,凑近一看—— 一众人排成长队堵在门口,在大楼的其中一个入口 处,一个标牌摆在非常显眼的位置: 【民众意见处】。 “那是什么?” “那是意见征集处,小伙子,你以前没见过吧?” 一个乌萨斯大娘站在黑蛇的旁边,她腰间挎着篮子,脸上笑眯眯道:“看你很面生,应当不是切城的人吧?之前是帝国军队的士兵吧?” “…是。”黑蛇点了点头,选择了顺从。 “唉,造孽啊,帝国总是搞这种事,让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爹妈可怎么受得了啊…” 黑蛇没有让大娘的哀叹继续下去,而是主动道:“意见征集处是干什么的?” “就是意见征集啊。”大娘眯起眼睛,笑着道:“听说,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安排,在这里设置一个意见征集,让我们把一些委员会做得不好的地方指出来,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自己的需求提出来,让他们帮我们实现。” “他们会听?” “大多数是会听的,也有些不会同意。”大娘摇了摇头,道:“我和儿子,也不是本地人,三年前,我跟着儿子来切城做工,如今三年过去了,前段时间我提要求,想回老家看看,但委员会没批准这个请求。” 大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批准,我也理解,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留在切城才最安全嘛…” “所以…你今天又来提意见了?” “那倒不是,今天是为了…啊!拉塔,你下班了?!” 拉塔托丝·布朗陶,远远地看到乌萨斯的大娘冲着她招手,她脖子下意识地一缩,像个小女孩一样快步走到大娘面前。 “伊万诺夫娜太太,您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和您说了,现在局势太危险,没法让您回家…” “不不不,不是这件事。”伊万诺夫娜太太神秘一笑,将手里的篮子打开,里面是一罐罐腌制好的腌菜。 “小布朗陶,我知道你忙,怕你没空吃饭,所以给你带了些吃的。” “啊,不行不行,伊万诺夫娜太太,我不能收这个。” 拉塔托丝连连摆手,道:“我们组织有纪律,不能拿群众的东西。” “这叫什么话?!”乌萨斯大娘瞪着眼睛,道:“什么叫拿?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那也不行,伊万诺夫娜太太,我们有规定的,谁也不能收群众的东西。” “还有这事?谁规定的?” “…阿加里图先生。” “先生?”伊万诺夫娜太太眨眨眼,道:“先生怎么了?!” “阿加里图怎么了,他也得吃饭啊!” “拿着!小布朗陶,拿给阿加里图先生,让他也尝一尝我的手艺,” “伊万诺夫娜太太,真的不行…” “不行?” 伊万诺夫娜太太抬起头,四下环顾了一圈,突然道:“小布朗陶,你不收,那我就去意见处举报你。” “举报我?”拉塔托丝愣住了。 “对,举报你,说你不通情达理,委员会有个错误叫什么来着…哦对,脱离群众!” “那您说说,我怎么就脱离群众了?!”拉塔托丝炸毛道。 “你不收我的东西,让我空欢喜一场,还浪费了一篮子腌菜,这还不是脱离群众?”伊万诺夫娜太太笑着将手里的腌菜送到拉塔托丝的手里,笑着道:“乖,小布朗陶,收下吧,我也是一片真心…” “呜…我会被先生在委员会上批评的…” “谁敢批评你?”伊万诺夫娜太太把腰一挺,道:“阿加里图吗?还反了他了!” “没事,小布朗陶,他要是敢批评你,我就…我就…我就拿着擀面杖敲他的头!” 拉塔托丝连连摆手道:“这…这不能…” “好啦,快去忙吧,小布朗陶,如果你喜欢这个味道,就告诉我,我再做一些送过来。” “那…谢谢您,伊万诺夫娜太太。” “不谢,不谢,去忙吧。” 拉塔托丝提着菜篮子走回大楼,留下黑蛇和伊万诺夫娜太太站在原地。 “怎么,小伙子,怎么还愣在这里?” 伊万诺夫娜突然一拍手,道:“哦,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住处啊!我听说前两天收编的好多帝国士兵都没有住处,现在只能睡在营地上的帐篷里…这可不好,容易着凉啊!” 伊万诺夫娜太太伸出手,拉住黑蛇的袖子道:“走,小伙子,先去我家吧,我还能给你煮上一锅肉汤,让你补补身子。” “不,不用了。”黑蛇挣脱了伊万诺夫娜太太的手,似乎有些慌乱地向着街边跑去,一转角,便不见踪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伊万诺夫娜太太困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而却没有看到那个陌生小伙子的身影… “嘶…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我的天,他别是帝国的特务吧?!” 伊万诺夫娜太太一拍大腿, 转过身回到指挥大楼前,然后强行挤进人群,一番手舞足蹈,把黑蛇给举报了。 不过,对于如今陷入重重困惑的黑蛇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第六十一章 雷德在看着我们 “你在这里看什么,黑蛇。” 罗德岛的舰桥上,白发的菲林抬起头,对着立在支柱上的长生者道。 “没什么,凯尔希,只是突然间,对渺小的凡人产生了一点兴趣罢了。” 瘦弱的少年口中的话语依旧冰冷,然而祂的目光却不如往常那般冷血。 “很奇妙,凯尔希,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受到了。” 黑蛇眯起眼睛,缓缓道:“阿加里图,他似乎在搞一套很新的东西,一套我甚至难以理解它如何运行的东西。” “很奇妙,对吗,凯尔希,真的很奇妙。”黑蛇咧开嘴角,道:“这样一个政体,它的本质就是对过往权威的否定,然而它却能赢得人们的拥护,并最终让人们自己去巩固、反哺它本身…不得不说,我感受到了新事物的刺激了。” “也许寿命长,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我们总能看到我们前所未见的事物。” 黑蛇摇了摇头,道:“你又是为何呢?凯尔希,我记得你的罗德岛不是一个自称中立的医疗组织嘛?你为什么要站队?为什么要帮助阿加里图?” “首先说明,罗德岛不是我的私产,其次,我们一直在探索感染者与普通人的共存之道,而切尔诺伯格,有很多感染者。” 凯尔希如是回答。 “可笑的理由,这理由你在心里对着自己说过多少次了?” 黑蛇戏谑道:“这理由,连你自己都不信。” “啊,凯尔希,伟大的凯尔希,让我想想,你会因为什么才这样帮助他?” “总不能是为了阿加里图这个人吧?” 数万年的老树开花了?黑蛇反正是一万个不信。 “我说了,罗德岛需要一个可以安稳地研究和治疗病人的地方,而在切尔诺伯格,在整合运动这里,我们正好可以这样做。” 凯尔希平静地回答:“这就是,理由。” “就当作是吧,凯尔希。”黑蛇无心讨论这个问题,祂更关心眼前自己感兴趣的一切。 “沈沐柯,他试图用一种新的方式,拉进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关系,过去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我似乎见证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黑蛇摇了摇头,道:“果然,阿加里图,他有些别样的智慧。” “你又得到了什么,黑蛇,你来到我这里,只是向我感慨阿加里图的智慧?” “当然不止,凯尔希,我还想和老朋友道个别。” 黑蛇笑了笑,道:“今天我在切尔诺伯格,看到了过去未曾见过的景象,让我新奇不已,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 “还没决定,但总不会是在乌萨斯里原地打转。”黑蛇抬起头,看向东方,“阿加里图是大炎出身的么?” “也许吧,他也没有明确说过自己的出身。” 凯尔希平静道:“但他有一个大炎的名字,他曾经说那才是他的本名。” “他叫什么?” “沈沐柯,一个很大炎的名字。” 黑蛇眨眨眼,似乎在思考这名字的内涵,半晌,他点了点头: “炎国嘛…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度,一个藐视神明、心比天高的国度,呵,也许我是时候去那里看一看了。” “乌萨斯的事,你不管了?”凯尔希突然道。 “我的确是乌萨斯的意志,凯尔希,但我不是乌萨斯帝国的奴仆。” “我所求的是乌萨斯的伟大,在这一点上,我从来都无所谓谁对谁错,谁胜谁负。” “如果阿加里图最终能够战胜一切,让乌萨斯脱离如今的动荡,那么他就是乌萨斯的救主。” “让乌萨斯的事在乌萨斯解决吧,阿加里图说得对,当凡人们都拿起武器的时候,我们这些长生不老的家伙,理应躲起来才对。” …… “先生,黑蛇已经离开。” 会议室里,雷德汇报道。 今天一天,猩红利刃的同志们的视线就没有从黑蛇身上离开过,虽然沈沐柯知道黑蛇绝不会干出什么事来,但积极性很好的猩红利刃们还是非常忠实地履行他们的义务。 “离开了?黑蛇留下了什么信息吗?” “没有,祂只是离开前,去了一趟罗德岛。” “罗德岛?” 沈沐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 去找凯尔希了?黑蛇考虑得还挺周全,还要挨着个拜山门是吧? “行了,黑蛇的事情告一段落,既然祂选择离开,我们的视线就可以转到眼前的工作上了。” 沈沐柯拍了拍手,对着面前的众人道: “首先,会议第一个内容。” “拉塔,我听说最近有 很多群众往指挥大楼送东西,有这样的情况吗?” “……有的。” “那么,想必同志们一定没有收吧~”沈沐柯眯起眼睛笑着道。 然而此言一出,在场的半数以上的干部都低下了头,在面对阿加里图先生的压力时,大家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让我猜猜,群众们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沈沐柯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不收下,是不是没有把群众们放在心里呀~” “先生,别,别说了。”拉塔托丝率先站起来,低声道:“我…我检讨,我犯了错误…” “别着急啊,拉塔,你看你,就是女孩子脸皮薄~”沈沐柯笑着指向恩希欧迪斯等人,道:“你看他们几个,这不是一个赛一个的稳当?脸皮比甲板还厚~” “先生,你这就不对了。” 诺希斯推了一下新的眼镜,道:“我们也是有说法的,老乡们的东西那怎么能叫送礼呢?那是对我们过去的一系列工作的肯定!” “就是就是!诺希斯说得对!”伊诺顺滑地选择和诺希斯站在同一阵线,他今天上午还收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衫,那位和蔼的裁缝老爷爷给出的理由是他自己身上那件太旧了。 “得意忘形了?伊诺?”沈沐柯眉毛一皱,道:“敢和我唱反调了?!” “这…”伊诺沮丧地撇撇嘴,道:“我,我会给人家送回去嘛,别生气,先生。” “送回去,那不还是伤了人家的心?所以说啊,同志们,我并非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有些事,是要有底线的。”沈沐柯摇了摇头,面向着众人道:“一罐腌菜,一件衬衫,一副新的眼镜,这算什么?这是老乡们的一片心意,我当然能理解这里面的心意所在,不瞒你们说,今天早晨,我还收到了一根全新的硬木拐杖。”沈沐柯有些无奈地将手边的新拐杖拿起来,展示了一番。 “咱也不知道是谁谣传出去的,内城区有不少民众竟然以为我腿脚不好…”沈沐柯哭笑不得地拍着自己的腿,道:“我拄着手杖,是因为那手杖是年给我做的,结果民众们却理解成我腿脚不好…这让我上哪里说理去?” “但是各位,你们看,我的确收下了这拐杖,但我却往发货的地址寄了一份钱,这根手杖,就算是我买下来了。”沈沐柯笑着道:“看吧,这就是解决方案,民众们喜欢我们,爱护我们,想让我们这些人吃饱穿暖,这是民众们对我们的肯定,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源泉!” “我知道,民众们有心意,但我们也不能忘了我们的纪律!” “一些土特产,一件手工制作的礼物,当然不算什么,但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要用这方法来腐蚀我们,我们又要如何应对?” “我所想到的,就是这种办法。”沈沐柯笑着道:“一罐腌菜,一副眼镜,一根手杖,一件衣服,实在拒绝不了,那就把这心意收下。却也要想着投桃报李,拿些实际的东西回馈给人家。但有一条,是非分明,决不能把私情带到工作上来,更不能影响我们的判断!如果我发现有些人思想出了问题…” 沈沐柯指着雷德,笑着道:“雷德可盯着我们呢,谁收了什么东西,在哪里收了,收了多少,他都知道!” “呃…”雷德尴尬地看了看沈沐柯,道:“先生,您不能给我拉仇恨啊…” “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年大导演 “先生,您不能给我拉仇恨啊。” 雷德露出一个非常无辜的表情,他摊开手,道:“您这样让我们部门的压力很大啊。” “压力大是好事,委员会赋予了你们凌驾于一切的权力,那么你们就应当背负起这压力。” 沈沐柯笑了笑,继而问道:“你工作做的如何了?我是说内部清查。” “进展还算顺利。”雷德点了点头,道:“我们揪住了一个人,以他为原点,有一张绵密的情报网…” 雷德取出一份名单,然后向众人念诵这上面的一个个名字。 有些是最普通的工人,也有些是身居要职的干部,还有些原本就是帝国军投降过来的,他们都曾和帝国一方有过联络和交易,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成为了整合的敌人。 “竟然有这么多吗…”恩希欧迪斯阴沉着脸,他注意到那反叛名单上面职位最高的一个人正是自己的部下,主要负责对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的贸易工作。 “他…是我在萨米游击队时期的同志啊…” 恩希欧迪斯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那么多艰难险阻,那么多风雪、寒灾都渡过去了,我们一起面对着乌萨斯人的枪林弹雨都没皱过眉头,他怎么会…” 有那么一瞬间,恩希欧迪斯甚至认为是雷德搞错了,但他却又把这个可能抛在脑后。 雷德从不犯错,就算他真的犯错了,猩红利刃的各位也不会… “先生…我…” “没关系,恩希欧迪斯。”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必定要经历的事,人心难测,世事总是无常,我们要悬崖勒马,改正我们的问题才对。” “先生,那他…” “我们的纪律和律法规定了处理的方式,我说过的,无一例外。”沈沐柯看向安多恩,后者向恩希欧迪斯展示了一下左手握着的法典和右手边的铳。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明白,先生。”恩希欧迪斯点了点头,他不再有更多的话语,经历风雪磨砺的雪豹不会在这种事上感情用事。 “雷德的工作做的不错。”雷德汇报完毕,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道:“后续的收尾工作,就由各位协调了。” “明白。” “那么,下一个议题。” 沈沐柯转向一边,道:“阿丽娜,你们的宣传工作研究得怎么样了?” “有了一点进展了,先生。”阿丽娜笑着道:“我们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宣传方式。” “是什么?” “打电话。” 打电话,是政委们在无意间发现了全新的对乌萨斯帝国宣传方式。 得益于乌萨斯帝国百年如一日的“仁政”,乌萨斯通信方面的基建很少,因此帝国目前的所具有的通信能力还不算太强。 这种落后体现在实处,就使得乌萨斯整体的通讯水平出现了分层。 生活在荒野村落中的普通人,他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写信,而各个集团军的底层士兵要想传递消息,只能依靠一种类War2时期的源石天线电话。 城际网络当然也有,但那是只有上位阶层才能享有的东西,一般也就是高级将领之间通信才会用到,反正阿克托斯在切城潜伏的时候,他是没有见过校级以下的军人使用过城际网络的,大家都是老老实实地打电话。 “我们的政委们研究了一下,大家普遍认为,那些在荒野上散落的村庄的偏向不需要我们太过担心。” 阿丽娜笑着道:“在乌萨斯,除去地主和贵族,没有哪个农民喜欢帝国的那一套。” “我们只需要派出一些队伍,深入基层,那些老乡们会看到整合运动的好的,对他们,不需要什么宣传。” “我们要重点宣传的,其实是各个集团军中的底层,因为在帝国的海量征兵之后,大批底层的新兵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大多数正值青年,和我们的很多同志一样。” “这样的人,正处在一个思想日新月异的时期,这个时候,我们向他们宣传我们的思想,效果应当不错。” 沈沐柯点了点头,阿丽娜说得很对,青年的确是革命工作最主要的生力军,所谓八九点钟的太阳嘛~ “所以,我们要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向那些青年士兵宣传我们的思想?” “正是如此。”阿丽娜笑着道:“之前,罗德岛的可露希尔小姐给我们分享了不少先进的技术,其中就包括电话通信。” “我们派出一些小队,找到乌萨斯帝国在各个移动城市之间埋设的电话线,接上他们的电话线,我们就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了。” 这是不是就是古早时期的电信诈骗了? 沈沐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嗯,方法很好,但也要保证内容的含金量,我们搞宣传也不能一味的说教,还应当整点寓教于乐的东西。” “比如…” “一些小节目。” ……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说法,那就是崇拜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这一点套用到《空想花庭》结尾剧情那两个平民的对话就能明晰。 当安布罗修修道院开往拉特兰的时候,修道院里的人们在畅想拉特兰的生活时,想到的却是:“他们是要给每个人一把锄头大家都去耕田,还是要给每人一把铳大家一起去打猎呢?” 身处在底层的人不理解什么才是上层,他们只会用自己理解的东西来联想,比如,皇帝家耕地的锄头是金子做的,皇帝家顿顿都吃白面馍馍… 如今的乌萨斯也是如此,皇帝和官僚们将一切垄断之后,那些被征召的底层士兵根本摸不清自己的前路,他们是被连哄带骗地走上战场的。 “我们可以搞一些节目,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帝国上层的奢华。”沈沐柯笑着道:“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人民什么都知道,而上位者什么都说出来。” “我们可以把帝国的奢靡和荒淫做成舞台剧和电影,我听说帝国军队里一般喜欢放一些电影来缓解士兵的压力?那我们就添把火,让他们压力转移一下。” “电影?舞台剧?”众人面面相觑,塔露拉忍不住道:“老师,我们的组织里目前没有这样的人才啊,拍电影和舞台剧,总要有导演吧…” “谁说的,我们有啊!” 砰! 大门打开,火红色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出现,年手握折扇,带着墨镜赫然亮相! “我听说,我们现在,缺一个导演?” 第六十三章 泰拉最古电信诈骗 众所周知,年有三大爱好: 火锅、麻将、导电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然而这套爱好在年来到乌萨斯之后就很少碰了,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整合的工作太忙了。 乌萨斯本土化的火锅不符合年的胃口,而麻将只有三到四个人的情况下才能玩,至于电影,那更是想都别想。 整合运动的工作琐碎又费神,虽然沈沐柯很贴心地给年安排了工程部那边的工作,但千篇一律的钢铁和齿轮还是将年的工作热情消磨殆尽,这个火焰般悦动的龙女迫切需要一点新的乐子。 然而,这个乐子就来了。 “为整合运动导演一部电影,用来宣传自身形象和批判帝国,这工作很好吧~” 沈沐柯笑着道:“年在这方面上还是很有积极性的。” “……” “怎么都不说话了?” 诺希斯左右看了看,凑到沈沐柯耳边,道:“先生,我怎么记得,年小姐的导演水平…不是很好来着…” 尽管诺希斯已经非常小声,但还是被年捕捉到了,画着彩绘的胳膊摁住黎博利的头,把本就不擅长肉搏的诺希斯摁在桌板上: “你在说什么呢?小爱德怀斯~” (▼皿▼#) “年…年小姐,我错了…” “行了,放了他吧,年。”沈沐柯宽慰道:“关于宣传电影和舞台剧的事,我后续会亲自监督的,放心各位,这会是一个不错的作品。” “没错,而且名字我都起好了!”年勾起嘴角,大声且自豪地向着众人宣布她已经酝酿了良久的作品名:《烈火燎原之乌萨斯风云》 “……先生,关于这个议题,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嘶…那就再商量商量吧。” …… 嘟嘟嘟—— “喂,这里是第五集团军步兵情报部,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乌萨斯南方公民,我想和你谈一谈。” “噗……” “别挂别挂,你听我说完。” “还有什么可说的?”接电话的士兵左右张望了一下,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整合运动,对吧?你知不知道,军队里有纪律,不让和你们交流!” “为什么不能?”电话另一端的政委笑着道:“你的上级,他在害怕什么?” “…我跟你说,我对你们和帝国之间的矛盾没一点兴趣。”士兵沮丧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想要混口饭吃才来参军,我只是想要点军饷回去过日子,没有其他的想法。” “你说的很对,兄弟,很对,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对面的政委笑着道:“谁想打仗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你也是这样想的?那你赶紧挂电话吧,我不想因为这个被督军队盯上…” “好好好,我很快就挂,不过我得问你一句…你打仗打了多少年了?” “我只是个新兵,因为认字被分配在这个岗位…我是说,我刚入伍两个月。” “两个月…那么帝国发给你军饷了吗?” “……没有。”士兵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所以啊,帝国承诺给你的军饷也没发下来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替帝国打仗呢?” “这…也许过些日子…” “过些日子?过些日子就能发了吗?”电话另一端的政委戏谑道:“再过些日子,帝国和我们就要在正面战场上开打了,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连怎么活下来都是问题,还会有人发你军饷?” “别傻了兄弟,帝国这不就是典型的画大饼行为嘛?”政委一本正经地规劝:“他们把你送上战场,却不发给你一点军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帝国还跟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还有加官进爵的事?” “…是有这事。” “呵,你觉得可能么?”政委笑着道:“一个普通士兵的军饷都发不下来,你竟然会相信加官进爵的事?想想吧,你们军团有多少人?我记得第五集团军应该是有大约十五万人吧?” “…是的。” “呵,十五万人,能真的熬到加官进爵的能有几个?帝国一千年的历史过去,帝国的贵族姓氏都不超过一百个,就这种事实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你怎么保证自己能过得好,拼一个万分之一概率?你这日子可没头啊!” “别说了别说了…”士兵被对面的政委说得逐渐绝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仅现在,自己的未来都没了指望。 “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现在放下电话,找机会脱离军营,来南方的切尔诺伯格,找我们的组织。” 政委笑着道:“我们的组织正在扩大,你要想办法,找到我们,加入我们,当然,如果可以,你也可以带上你的家人和朋友。” “那…我加入了你们,我就能…” “我不会许诺你加官进爵什么的,那是帝国的老爷们骗人的把戏。”政委摇了摇头,道:“但我可以许诺,你在切尔诺伯格,在整合运动这里,可以得到一份工作,一份每日八小时的工作,凭着这份工作,你可以养活自己,如果你做得足够好,还可以攒下一些积蓄寄给家人,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我…我没有什么家人了…”士兵沮丧地说道:“血峰战役那年,我父亲和两个哥哥被帝国征走,他们死在东国边境线上…我母亲,也在几年前随他们而去了。” “…节哀,兄弟,我不知道…” “不,你不用道歉,听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想通了。”士兵抹了抹眼泪,道:“我的家人,都是被帝国害死的,我为什么还要替他们卖命?” “我会找机会,离开军营,去找整合运动的!” “嗯,那就太好了…我们通话的时间太长了,我得挂断了。” “好好好…跟你聊了这么多,我感觉心里也敞亮不少…”士兵勉强地笑了笑,道:“如果可以,等我到了切城,我们再一起聊一聊。” “那没问题,我会准备好酒和烤肉招待你!” “…整合还能吃上肉?” “天哪,兄弟你过得这是什么日子…”政委有些哭笑不得,道:“只要你来,不管是酒,还是肉,都有!” “嗯,我会很快过去…” 类似于这般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无数次出现,整合的政委们太了解什么才是这些帝国士兵们需要的了。 加官进爵?金银财宝? 这些苦出身的大头兵对这些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他们过惯了贫苦的生活,对帝国那些画大饼行为并不感冒,他们所期望的,只是一瓶不算混浊的酒,和一块滋滋冒油的烤肉而已。 经过整合运动的一系列的宣传工作,一种新的思潮在帝国军中传开。 它可以被总结成两句话: 投整一念起,刹觉天地宽。 第六十四章 丑化宣传 乌萨斯圣骏堡,宫廷之中。 费奥多尔今天难得地放松下来,连日来,他都被帝国日渐糜烂的局势搞得不堪其扰,终于,在帝国紧锣密鼓地征兵活动后,帝国军从原本的五十余万扩充到了足足九十万! 这庞大的军团给了费奥多尔自信,让他把过往的失败和耻辱抛到脑后。 终于有时间消遣一下了,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费奥多尔惬意地打开屏幕,连上城际网络,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黑色背景下的红色螺旋Logo。 “噗!” Logo之后,是一个大约只有半个小时的小剧场,这个节目一开场,就是一个华丽的皇宫背景,然后,一个矮小丑陋且动作滑稽的演员披着华丽的长袍出现了。 不得不说,年在某些方面还是非常有天赋的,比如在刻板印象的塑造上。 她设计的乌萨斯皇帝的形象,和费奥多尔本人比起来是一点不搭边,但这种刻板印象对于民众们的影响是巨大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们不相信一个土匪头子会叫牧之,人们更愿意相信他叫麻子,人们更愿意相信,他脸上长着麻子。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放到皇帝身上,乌萨斯的劳苦大众们相信,乌萨斯的皇帝是一个穿着华丽衣服、暴躁张扬且残酷的人,至于他的长相嘛… 成年累月的盘剥和战乱让乌萨斯的人民不堪其扰,他们见到帝国的士兵和贵族比在荒野上见到豺狼和萨卡兹还要害怕,所以,在民间,人们对帝国皇帝的印象,很差。 别觉得这一切都是年自己的臆想,事实上,年在设计角色的时候特意在切城的街头巷尾找了不少民众来参与自己的创作,这个角色最终能成形,提出意见的民众们功不可没。 宫廷里,费奥多尔瞪着眼睛,他看着那滑稽的身影上窜下跳,有看着那一个个将军、贵族老爷、议员如同走马灯一般粉墨登场,那些人衣着的华丽和行为的荒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全篇突出一个主旨—— 帝国不是东西。 “陛下!” 一个军官快步走进房间,有些急迫地汇报道:“陛下,今天上午,我们和南方的部分移动城市断了联系…陛下?” 费奥多尔红着眼睛,他抬起头,挤着牙缝问出一句: “部分,是几个?” “…三个,分别是萨卡托夫,乌里茨和查尔金。” “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费奥多尔的脸抽搐着,他想压抑自己的愤怒,但他最终没有做到—— 砰! 象征皇权与武力的乌萨斯弯刀在下一秒出现在播放着舞台剧的 屏幕上,让那军官一哆嗦。 “维特在哪?” “议…议长阁下,在外面等您…” “让他进来。” “是。” …… 面对着皇帝盛怒之下的咆哮,维特心里其实也是有苦难言。 其实萨卡托夫等三座城市的失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这方面,皇帝其实没道理去指责谁。 因为皇帝颁布的征兵令和集结令,全国符合条件的青年都被征召到了圣骏堡及周边各个军工发达的移动城市,这样一来,靠近边境的几座移动城市的城防自然就空虚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萨卡托夫等地的失守几乎是必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帝国这边没想到的,其实也是整合一方没想到的。 当博卓卡斯替和阿克托斯等人带着队伍兵临城下时,市长和驻留此地的贵族们非常顺滑地就投降了。 没办法,在经历过切尔诺伯格的迅速失守和那场涉及数十万大军的夜战之后,所有的帝国上层都知道,名为整合运动的叛乱组织的军事力量不容小觑,在没有足够的兵力与之抗衡的情况下,投降就显得如此合理且顺滑。 更何况,整合运动不是说了嘛,他们优待俘虏。 比起为了帝国和整合死磕到底,一众贵族老爷们还是选择保命。 帝国有多大的恩情啊就这么拼命?老爷们养尊处优惯了哪见过这个,所以当萨卡托夫投降后,在它附近的乌里茨和查尔金也非常自觉地表示愿意归顺整合运动。 对于这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行为,沈沐柯感到非常欣慰,然后就安排人把领头的一批贵族带到一间地下室处决了。 别闹,贵族和寡头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一群作恶多端且投机取巧的混账还想要命?能让你们体面地离开已经是看在你们投降的速度够快了。 三座城市的贵族们的下场被整合运动有意地传到了圣骏堡,这份情报如今就捏在维特手里,但他不敢给皇帝看。 维特就这样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皮鞋,耳畔回荡着皇帝惊天动地的怒吼,心里感慨这双皮鞋可真是太皮鞋了。 “那些混账,那些叛变的奴隶,他们竟然敢如此亵渎我,亵渎乌萨斯帝国的荣耀?” 费奥多尔用手指着那被劈成两半的屏幕,道:“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耻辱啊,这是整个帝国的耻辱!” “这耻辱,比我们在战场上战败还要耻辱!我曾经以为血峰战役就已经是帝国千年来最大的耻辱了,没想到地板下面还有地下室?!” 是的,费奥多尔的愤怒其实不在于三座城市的失守,因为连日来军事上的败退其实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他犯不着生这么大气,而且,如今帝国军队的数量已经接近百万,失去的地盘后面用武力夺回就好了。 费奥多尔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舞台剧,万一要是传到了其他国家…比如说维多利亚或者大炎…我的天,那乌萨斯的老脸往哪搁? “给我查,查出来这个舞台剧是谁做的,我要派出内卫,把他连带着他的作品扼杀在萌芽里!” 精于权术的费奥多尔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 作为一个延续千年的帝国的皇帝,费奥多尔非常清楚自己是依靠着什么来统治这个帝国的。 皇权,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可以亵渎的、神圣的皇权构成了他统治的核心。 如果皇权神圣的外衣被扯下,那么对于整个国家的国体来说是灾难性的。 也许自己最终能够战胜阿加里图,能够铲除整合运动,但如果自己的皇权蒙尘了,那么后续,帝国就会陷入长久的动荡。 灭掉一个整合运动,还会有其他的叛逆者出现,他们会举起和整合运动类似的旗帜来讨伐自己这个“矮小丑陋且滑稽的君主”。 “维特,我们的方略必须要加快了,我们必须要在一切还未出现异常之前,解决整合运动。” 第六十五章 选择性失明 “彼得,你在做什么?” 角落里,被叫到名字的士兵猛地一激灵,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却让怀中搂着的东西散落在地。 “我,我没做什么!”彼得下意识地想掩盖,但很遗憾,那些散落在地的生活用品和罐装军粮出卖了他。 “你在做什么?!”那人惊诧道:“你收拾行李做什么?我们才刚被调到这里啊…” 彼得看着面前的战友,默不作声。 “你…不会是想跑吧?” 战友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你可别吓唬我啊,彼得,你不知道帝国对逃兵是什么态度嘛?” “你现在跑了,以后要是被纠察队抓到…你可不能冲动啊。” “谁冲动了?!”眼见得无法掩饰的彼得突然站起身,揪住对面战友的衣领:“隆金,你看着我!你觉得我现在很冲动吗?!” 还不冲动吗? 隆金只得摆着手,道:“别紧张,彼得,我没有想向督军出卖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劝你…” “劝我?那就大可不必了。” 彼得送来他,坐在地上整理散乱的行李。 “我已经决定了,隆金,我要离开帝国军队了,就今晚,如果你想向督军出卖我,那就赶快去吧。” “别这样,彼得,我怎么会出卖你呢?” 隆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两支烟,递给彼得一根,道:“我只是觉得,脱离军队是很危险的,这不是担心你嘛。” “放心吧,现在局势这么严重,督军和纠察队不会注意到我的。”彼得摇了摇头道。 “你跑出去,打算去哪?”隆金突然问道:“我记得你家里…” “是啊,家里人都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回家乡了。” “那你…” “南边,我打算去南边。” “你打算投…” “嘘!!!”彼得止住隆金的话头,他左右看了看,道:“你想害死我吗?这么大声音。” “不是,我只是惊讶…”隆金压低声音,道:“整合运动?你为什么要去投奔他们?” “你明明不想上战场,为什么…” “前两天,我接了一个电话。”彼得解释道:“是南边打过来的。” “怎么说?”隆金问道。 “他跟我说,整合运动那边的生活比北方更好,他还说,我去了之后,可以不打仗,他们能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这话你也信?”隆金有些诧异,道:“这不是跟帝国一样嘛…”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彼得摇了摇头,道:“我们如果留在帝国这边,那就是彻底地被当作炮灰了…我要是跑到整合的地盘,兴许,还能混口饭吃。” “可是,要是你过去了,整合运动也让你继续上战场呢?” “那又如何,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帝国更差了吧?”彼得沮丧地叹了口气,道:“我父亲和几个哥哥,是被帝国征走的,他们死在东国边境线上,连尸体我都没见到…我母亲,如果不是帝国对感染者的迫害,她现在兴许还活着…” “帝国的那些老爷们说,整合运动是穷凶极恶的叛乱者,但我却听说,帝国这边有不少感染者去投奔整合运动。连感染者都愿意投奔他们…那想必也不会太差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隆金点了点头,道:“那…你要怎么走呢?” “我在后勤部那边,有个朋友。”彼得回答道:“今天夜里三点,他会给我找一辆加满燃料的荒野陆行器,我开着陆行器,顶多一个星期,就能脱离帝国的军事管制区,到时候,不管是找整合运动,还是直接离开乌萨斯,就都有着落了。” 隆金点了点头,道:“你都计划好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可惜我还有家人,他们还在村子里等着我,我要是跑了,恐怕他们也会…不然我就跟你一起了。” “没关系,隆金,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彼得宽慰道:“等战争结束,请我到你家做客吧。” “一定,一定。” …… 昏沉沉的夜里,一道背着包袱的黑影钻出军营。 彼得今晚睡得很早,以便自己有充足的体力来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在周围的战友都打起鼾的时候,他开始行动了。 轻手利脚地翻出军营,他的目标是后勤部仓库的后门。 那里距离茅厕很近,因为味道很大,一般不会有人巡逻,他可以从那里进入仓库,和自己的朋友接上头。 “如果顺利,在天亮前,不会有人发现我已经跑了,而天亮之后,我已经开着陆行器行进了三四个小时,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追上我了。” 彼得这样想着,贴着墙壁溜进仓库。 “谁?!” “是我,沃尔夫。”彼得招呼一声,和自己的好友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 彼得急切地奔到沃尔夫面前,道:“陆行器在哪?我得赶快走…” “你得等会了…”沃尔夫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彼得,道:“因为上面的命令,所有军用的陆行器都要在夜间上锁,钥匙在瓦列里上尉那里…” “该死,那怎么办?” “撬锁吧。”沃尔夫取出一根弯折的铁丝,道:“我会一点小手艺。” “不管如何,赶快啊!” “所以我说等会啊…”沃尔夫面色阴沉地将铁丝伸进锁孔,道:“这事急不得…要不你先坐下歇会?” “我哪有那个闲心啊!”彼得急切道:“要是被发现了…” “你看看你看看,沉不住气了不是。”沃尔夫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纯属自己吓自己。” “等等,什么叫【见得多】了?”彼得疑惑道。 “算上你,这 个月,我已经送走二十多个人了。”沃尔夫笑着道:“你以为我是怎么这么熟练的。” “二十几个?”彼得惊讶道。 “是啊,不只是你们步兵团,还有炮兵团的,穿刺手团的,还有一个少尉参谋。”沃尔夫笑着道:“大家都不愿意打仗,都想过踏实日子。” “这么说,你撬了后勤部二十几辆陆行器?”彼得面色古怪道:“你竟然没被人发现?” “谁会在乎呢?”沃尔夫笑着道:“后勤这边,每天都有长官过来检查,可真正检查的人有几个呢?我给他们几根香烟、几瓶好酒,他们就像是瞎了一样,谁在乎后勤部仓库里还有没有陆行器…哦,开了。” 沃尔夫将门打开,对着彼得道:“准备好了,就赶紧走吧,之所以让你这个点来,是因为现在正是卫兵交班的时候,下半夜的卫兵会磨蹭一会,正是你离开的好时候!” “好的,那我就…” 咚! 一声闷响,让正在小声交流的两人激灵一下,他们颤抖着抬起头,就看到腰间挎着一串钥匙的瓦列里上尉站在门口。 “上尉…”沃尔夫瞪大眼睛,他的脑筋极速旋转,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最终,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仓库临近着军营里的茅厕,瓦列里上尉是来上厕所的。 这可真是,无厘头的巧合啊… 和沃尔夫的绝望不同,彼得在看到瓦列里的下一刻就抽出身上的军刀,他已经不能回头,既然如此,想活下去就要拼命了! “咳咳!” 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瓦列里上尉咳嗽了两声。 黑色的军靴迈动,在两人惊诧不已的目光中,瓦列里上尉向旁边侧了侧身,将道路让了出来。 “这…” “还这什么啊!跑啊!”沃尔夫用力敲了一下彼得的头,然后急迫地把他推上陆行器。 反应过来的彼得不敢拖延,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冲着军营之外开去,最后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上尉,您这是…” “啊,沃尔夫中士,你怎么迷路到这里来了?” 面色平静的瓦列里上尉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啊,报告瓦列里上尉,我…我是来上厕所的!” “那你上完了吗?” “报告上尉,我上完了。” “那么,回你的营地睡觉去吧。” 第六十六章 一个军人的半生 从很小的时候,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就在思考他自己人生的意义。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瓦西里出身乌萨斯功勋军人世家,祖上举着双鹰旗入关的那种,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很多贵族都爱乌萨斯帝国。 对于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老爷,瓦西里是很不屑一顾的,因为在他看来,老爷们的争权夺利和瞻前顾后对国家没有半点好处,他们除了玩弄权术还会什么?我堂堂乌萨斯千年大帝国,是靠着这么几个虫豸立起来的? 乌萨斯的国土来自斗争,乌萨斯的伟岸来自兵戈,从瓦列里出生时起,他就被这样教育着。 “瓦列里呀,你要成为一个光明的军人,和你的祖辈一样,为了国家而战,为了乌萨斯而战!” “你是军人的后代,应当将这份光荣铭记于心,当你获得如你祖辈一般的成就时,这会是你、以及整个家族永恒的荣耀。” 瓦列里对此深信不疑,他从小便进入乌萨斯的著名军校,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他随着先辈们的脚步加入军队,起手就是一个少尉军衔… 瓦列里的军旅生涯是如此合理且顺畅,不出意外,他会和祖辈一样,成为一个支撑帝国的坚不可摧的柱石! 瓦列里入伍那年,正好是先皇时代最鼎盛的时期,他跟着乌萨斯帝国南征北讨,兵锋最远曾到达过拉特兰城北和维多利亚的克莱布拉松,话说那个时候的克莱布拉松还有很多高卢遗民来着… 那个时候,年仅十八岁的小瓦列里是如此坚定,他坚信着帝国的伟大不可侵犯,他坚信着伟大的乌萨斯必将扫除一切障碍,他坚信在皇帝的领导下,乌萨斯必将完成当年高卢都没有完成的伟大的理想——扫清列国,统一大陆! 然后,他就作为赫拉格将军的参谋随着部队开到了卡西米尔的落日峡谷前。 那天晚上,在那猩红色的源石战车前,在赫拉格将军的身边,他见到了那个人…那个,驾驭着闪烁雷光的执旗手。 他很年轻,和自己差不多,但他的勇气和豪迈赢得了瓦列里的尊重,在战后撤退的时候,瓦列里知道了他的名字——阿加里图。 这是瓦列里与沈沐柯的第一次见面,然而沈沐柯当年只记得赫拉格、博卓卡斯替和那个使阴招的蛇鳞,至于瓦列里,抱歉,沈沐柯并不记得他。 然而瓦列里却有了新的感悟,他突然开始思考一件 事,那就是在乌萨斯如此伟岸的兵戈之下,卡西米尔,还有那个名叫阿加里图的执旗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只要放下武器,接受乌萨斯帝国的统治,就可以逃得一命,为什么要抵抗,为什么那个名叫西里尔·临光的骑士如此拼命? 从那时候起,瓦列里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他感觉自己所支持的一方似乎并不像父辈们说得那般美好…毕竟帝国要是真的美好,那为什么卡西米尔人不投降呢? 在这之后,他被调离了赫拉格所在部队,去到贝加尔大公手下做教官,这是个好差事,因为教官一般不用亲自上战场,而且军饷酬劳也很丰厚。 然后,在第十次乌卡战争后,瓦列里所在部队开往了拉特兰。 拉特兰,理想之国,圣城。 这是个美好的地方,据传言说拉特兰人的生活就如同童话故事里一般美好,然而乌萨斯皇帝却认为,拉特兰应当归属于伟大的乌萨斯。 瓦列里对此没什么想法,皇帝的决议总是正确的,他作为忠于帝国的军人,只要服从命令就好… 然而拉特兰人的抵抗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续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萨科塔人依靠圣城坚固的城墙,成功打退了乌萨斯近百次的进攻,他们的城池就如同他们教义里书写的那般,神圣不可侵犯,巍峨不会倾倒。 “我们的行为,真的代表了伟大的一方吗?” 瓦列里如是问道,然而听到他疑惑的只有那些刚刚参军的新兵,他们对军人、忠诚和战争的理解尚不到位,更遑论什么正义与伟大了。 瓦列里带着这样的疑问申请了一段时间的后勤工作,他想要好好想一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这样想着,想来了拉特兰撤兵,想来了乌萨斯东征,想来了…那宿命般的时刻。 泰拉历1073年,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作为穿刺手团上尉跟随贝加尔大公的第三集团军开往血峰,在那里,他所坚信的一切,崩塌了… “那是阿加里图,当年在落日峡谷的阿加里图!” 血峰谷口,被东国的军团重重包围的瓦列里瞪大眼睛,他抬起头,看到那山崖之上,着长袍持战矛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那毫无疑问是阿加里图,虽然和十年前略有不同,但那张脸却如同钢印一般印在了瓦列里的心上。 瓦列里看着,看着那神魔般的身影举起长矛—— “吾立于此处,故汝等不可再向前一步!” 瓦列里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光芒闪过,那艘旗舰,那些盾舰,还有那些仆从军…都没了。 阿加里图就以这样的方式宣告了乌萨斯的败北,那可是三个集团军几十万人啊! 瓦列里就这样撤了回来,他甚至没有对作为敌人的阿加里图产生一点负面情绪,他知道,自己和部下们能撤回乌萨斯,阿加里图功不可没,因为那时候贝加尔大公想开炮打自己人来着… 就这样,军人世家出身的瓦列里颓了,他和部下们灰溜溜地回到乌萨斯,他们的队伍被打乱重组,他则被调到后勤,被帝国雪藏起来。 只是,这还不算完。 瓦列里在这之后见证了乌萨斯的大叛乱和帝国社会矛盾的总爆发,然而即使是他也没法说明帝国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在过去,在乌萨斯节节胜利的那个时期,帝国上下明明是很团结的啊… 瓦列里不知道自己所效忠的帝国到底是怎么了,他只能躲在后勤部这边,每天和战友们酗酒打牌度日,他的精神越来越颓废,几乎失去了当年那钢铁般的意志,直到…他去一个部下家里做客,看到了那本红色的、被部下用来垫桌脚的书。 “您说这个?啊,这个啊,是我在荒野上捡到的,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嘛,文化不高,看不懂书,就拿它垫桌脚了…您想要?那就送给您了!” 瓦列里拿着这本书出了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因为他看到,这本书的作者,叫阿加里图。 第六十七章 让英雄查英雄 在遥远的东方古国——炎国,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开卷有益。 瓦列里不知道这句话,但他知道,看一本书,不管是什么书,总是有些益处的…更何况,这还是阿加里图写的书。 瓦列里对于阿加里图这个名字的感情相当复杂。 客观上,瓦列里知道他是帝国不折不扣的敌人,不管是在落日峡谷还是在血峰,他都在阻拦帝国前进的脚步。 然而在主观上,瓦列里对阿加里图并不憎恨,他只是感到好奇,这样一个强者,一个足以改变一场战争胜负结果的强者,为什么选择与乌萨斯为敌? 他为什么不打大炎?他为什么不打维多利亚?他为什么不打卡兹戴尔?他为什么就打乌萨斯呢? 带 着这样对疑惑,瓦列里打开书本,然后就看到这样一句话: 【纵观泰拉大陆文明历史万余年,我以为,这世间的主要矛盾,不在源石之病症,不在种族之分歧,更不在域外之异族。】 【而在,阶级。】 瓦列里瞪大眼睛,他一时间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然而后面阿加里图做出的解释却让他细思极恐。 阿加里图把这片大地上的一切都如同高卢千层蛋糕一般分割开,他指出,这世上有阶级而无种族,因为种族之间的矛盾来源于血脉、文化和历史,然而这世上有太多人依然在无理由地遭受着同族的压迫,这是过往一切书籍和理论都无法解释的东西。 瓦列里看到,阿加里图用乌萨斯举例,他指出,同样是乌萨斯帝国的子民,贵族的子嗣生来就可以享受仆从的侍奉和良好的教育,然而在荒野上,在那些工厂、矿洞里,有太多太多的人连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 “是这样吗…帝国有很多人吃不饱饭吗?” 瓦列里心惊于这种事实,他出生于功勋军人世家,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尝过饥饿的滋味,同样,他也从没有关注过那些在帝国矿场和工厂里劳作的人们。 “原来他们的生活是这样的?” 瓦列里继续看去,就看到了帝国对于感染者的压迫。 【这是谎言,是上位者为了维护其统治而编造出的,不可原谅的谎言!】 【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蒙蔽我们,可惜啊可惜,他们失败了!】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已料到,过往的秩序将因腐朽而崩塌,而新的世界,将在烈火中重生!】 瓦列里猛地将书本闭合,他的瞳孔颤抖着,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阿加里图所说,并非凭空捏造的臆想,而是有力的事实,而作为一个忠于帝国军人,自己竟然开始认同他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瓦列里的手指抽搐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想将书本打开,却又一遍又一遍地合上,最终,当他再一次回想起血峰上的那道身影时,他妥协了。 “告诉我吧,阿加里图,告诉我,帝国到底怎么了,伟大的乌萨斯,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理智的人总会选择通向真理的道路,当瓦列里再一次打开那本书时,他已经在不经意间认同了沈沐柯的理论,接下来,不过水到渠成。 …… 乌萨斯,帝国军指挥部,后勤部会议室里。 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众乌萨斯军官齐聚一堂,他们大多数是尉官,少数的几个校官也只是少校和中校,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中层军官,既接近着上层,又紧密联系着下层,属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境地。 “都来齐了吗?”一个中校开口问道。 “都到了。”瓦列里等人附和道。 “各位,如大家所见,叛乱组织【整合运动】的势力逐渐庞大,而帝国,正期待我们的效忠!” “乌拉!”*n “我知道大家的心气很高,但现在还不是兴奋的时候。” 中校摇了摇头,道:“据可靠消息,我们的内部并不齐心协力…换句话说,我们内部,有来自整合的叛徒!” 噔噔咚! 瓦列里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他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中校眯起眼睛,扫视过身边的每一个人—— “维斯中校,您是了解我的,我是最早跟着您的一批人…”一个中尉辩解道。 中校的目光转动,移向下一个人—— “维斯中校,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吧,从不干没把握的事,投整…这事太危险,我怎么敢做呢…” 中校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挨着个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在瓦列里的脸上停下来—— “维斯中校,我…” “你…肯定不是。” ??? 瓦列里惊诧不已,他看着维斯中校摇了摇头,道:“你们…也包括我,都有可能是整合的人,但瓦列里不会是。” “这又是为什么…” “废话,你去查查瓦列里的家谱,人家的祖宗举着鹰旗入关的时候,咱们还在骏鹰帝国的王座之下跪舔呢!你能跟他比?”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是正经的老乌萨斯正双鹰旗的,谁能跟他比背景? 维斯中校鄙视地看了那个小少尉一眼,道:“在座的各位,谁能比瓦列里更忠诚?我是想不到了。” “所以理所应当,清查叛徒和卧底的工作,我就交给瓦列里了,这没问题吧?” 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怎么还能有意见呢? 一众军官开始附和,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向瓦列里示好。 瓦列里坐在中校旁边,他的大脑那是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让我查间谍?我查个der了我查。 瓦列里哭 笑不得地接过了这个自己查自己的光荣任务,并向着在场的军官们保证,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将所有的间谍都查出来! 【怕就怕你这个…】 私下里,几个军官对视一眼,决定找个机会和瓦列里拉拉关系。 象征性查查得了,要是真让你发现我们想投整还了得… 就这样,在会议室里,在维特中校的眼皮子底下,三股势力成形了。 一方,是瓦列里代表的清查叛徒的帝国死忠,然而瓦列里本人已经对帝国没多少感情了,他现在只想去切尔诺伯格看看,看看那书里的新世界… 另一方,是一众中下层的思想进步的军官们,他们大多年轻,有活力有朝气,会去思考一些问题,比如,弃帝投整。 还有一方,是以维特中校为首的帝国军官,他们都是老油子了,平时搞好上下关系、舒舒服服坐办公室就是他们的目标,至于帝国安排的清查叛徒的工作…这不是有瓦列里在这嘛~ 有人说过,当一个帝国行将就木走下坡路的时候,总会有人为它踩几脚油门,而现在,乌萨斯帝国这辆老爷车,也到了这个时候了。 第六十八章 不要验证你相信的东西 “陛下,依照您的命令,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圣骏堡的宫廷里,维特如此汇报道: “原地计划的扩军四十万目标超额完成,如今的圣骏堡及其周边各个城市,可用之兵已逾百万,我们的帝国正处于几十年来最强盛的时刻!” 百万嘛…我现在有百万雄兵… 费奥多尔抬头看了一眼维特,又默默地低下头,道:“那么,切尔诺伯格…阿加里图那边,有多少人?” “……”维特抿了抿嘴,道:“他们…我们的间谍,前两天为我们发来了情报,说是整合运动这段时间在进行裁军工作…” “裁军?”费奥多尔皱起眉头,道:“你确定?” “很确定,陛下,阿加里图,的确是在裁军。” 维特所得到的情报当然是真的,沈沐柯的确在裁军,但整合运动的裁军和乌萨斯帝国这边想象的裁军有点小出入。 自黑蛇败北以来,因为整合运动的思想在乌萨斯影响越来越大,不少原本驻扎在乌萨斯南方的武装力量和佣兵来投奔整合运动,然而整合的委员会代表们却不怎么信任这群人。 “这些人,不能算是乌萨斯的正规军,只能说是他们的仆从。”塔露拉如此分析道:“他们毫无疑问和我们同属于一个阶级,但在思想上,他们未必是我们的同志。” 流氓无产者,这是沈沐柯对他们的定义,当然,最开始提出这种概念的是马恩两位先生,沈沐柯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他们是旧时代底层中的消极成分,没有经受过理论基础的洗礼,同时对自己的定位毫无认知,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不是压迫者,只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和血脉把他们限制住了,如果他们可以得志,其破坏力,恐怕会比其他的阶级敌人更可怕…” 这些人,基本都出身于纠察队、密探、佣兵甚至是贵族仆从,他们的思想嘛… “这些人,不能让他们加入军队。”博卓卡斯替斩钉截铁道:“他们甚至比不上帝国正规军,他们加入军队,只会让我们的战士堕落!” 虽然他们很多人的战斗力都不错,但委员会的代表们还是决定,把他们提出军队,送到各处生产单位。 “让他们待在工厂和农场里,也算是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了。” “就算进了工厂,也没有用。”拉塔托丝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无妨。”安多恩笑着宽慰道:“他们进了工厂,就归我和雷德管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雷德配合地抬起手,展示了一下那柄猩红的长刀—— 所以,当那些隐藏起来的间谍把裁军的消息传回圣骏堡时,整合运动确实是在着手裁军的。 只不过,费奥多尔和维特想象中的裁军是削减,而整合运动的裁军是提纯。 然而,能当上皇帝的费奥多尔怎么可能是如此憨直的人呢? 他本能地意识到了问题,但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以一个敌人的态度来揣摩: 阿加里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裁军? “你这个间谍有问题!” 费奥多尔突然道:“维特,你之前汇报过的,有很多我们的人派过去之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音讯全无,对不对?” “啊…这个啊…”维特支支吾吾地回答:“是,有这么回事,不得不说阿加里图他们这方面的确很厉害。” 其实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帝国这边原本就有的那一批间谍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些间谍都属于临时工外包。 临时工嘛,不被算在正规编制里,这也是传统艺能了。 “这 个间谍,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他传来的是假消息。”费奥多尔眯起眼睛,感觉一切都豁然开朗! “维特,我问你,如果你抓到了一个间谍,你会马上带着人去把他抓起来嘛?” 身经百战的老政客维特本能地抓到了重点,道:“我…不会。” “对嘛!”费奥多尔道:“就是如此!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敌人的卧底,那为什么不将计就计,透露给他一些无关痛痒或者说干脆就是错的信息,让他传回对面,误导敌人呢?” 整合运动与帝国的战争一触即发,帝国这边都竭泽而渔地扩充军队到百万的规模了,结果整合在裁军? 这说法小刻都不信! 幸亏这段话没被远在切尔诺伯格的沈沐柯听到,否则他一定会感到一种强烈的既视感:费奥多尔这个脑洞堪比泰拉版蒋干盗书,区别在于,蒋干盗的书是假的,而乌萨斯这个帝国穿回来的消息是真的。 不过无论如何,费奥多尔都犯了情报学中的大忌,与自己的部下论证自己已经相信的结论。 当你对某件事深信不疑的时候,你越是想。就越是对。 费奥多尔的肯定让维特也一起随波逐流,他很快为皇帝找到了理论依据—— “这个人,他之前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是最近才与我们取得联系…听他说,是因为整合在清查内部的叛徒。” “那就是了!”费奥多尔点头道:“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被阿加里图的手下发现,并成为了他们的喉舌!” “我的天,竟然如此吗?陛下圣明啊!”维特适时地献上夸赞,算是彻底结束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把情报传过来的帝国间谍的职业生涯。 “看来我们的情报工作真是已经差到了极点,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费奥多尔眯起眼睛,道:“决战在即,任何一条情报都有可能扭转局面,我们需要一些可靠的人来帮我们…” “维特,过去我们的情报人员,都来自哪里?” “军队,陛下。”维特回答道:“过去,我们都是从军队里寻找专业可靠的人帮我打探情报。” “现在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人。”维特平静道:“军人世家、贵族子弟,这些人是最可靠的…抹除他们的身份信息,让他们成为帝国忠诚的利剑!” “遵命,陛下,我会在军中尽量寻找合适的人选!” 第六十九章 什么才可怕? “各位,你们是要找我?” 当被那些来自百战精锐部队的战士们围堵在宿舍里的时候,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连自己一会怎么招供都想好了。 不是吧,我的确是想要去南边看看,但目前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帝国的科学技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连我有二心都检测到了? 作为一个体面的军人,瓦列里本能地想开口和这些老兵们客套一下,然而第一个单词还未出口,他就被对方蒙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就这样被剥夺了视线后坐上了开往圣骏堡的陆行器。 “我说,各位,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抓我啊,总要有个理由吧?” 坐在陆行器上,瓦列里企图与旁边的人说话,了解一下情况,奈何百战精锐的口风很紧,他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这可不行啊…云里雾里把我带走,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在心里将自己近期的一切行为举止盘算了一遍之后,瓦列里决定先攀个关系—— “各位,你们不给我解释,我可以理解是为了保密…但是,我也是忠于帝国的军人,我在军队里也是有任务的…维斯中校知道吧,我接了他的委任,要在队伍里清查叛徒…” “你这些话,只能说这一次,一会不许再说。”他左边的百战精锐突然道:“什么叫清查叛徒?” “清查叛徒就是…” “瓦列里,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清查叛徒?!” “……” 瓦列里闭嘴了。 他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在对方这里,似乎“清查叛徒”是一个违禁词汇。 不能说清查叛徒的事…那不就是说,他们认为我是叛徒? 瓦列里害怕了,他怕就怕这个。 作为功勋军人家族出身的他早就把生死之类的东西置之度外,然而我们都知道,看穿生死的人一般都在乎一些虚幻的理想的东西,比如名节。 如果,自己被帝国在这时候处决了,那么…这将是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耻辱! 当叛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没来得及背叛,就被人给发现了。 这下尴尬了,瓦列里如此想着,自己要是真歇逼在这了,那也太冤枉了吧? 好在瓦列里本人并不是那种莽夫类型,他开始复盘自己的思想转变的过程,毕竟自己目前还没真的做出什么危害帝国的事,凭借自己的家族背景,他觉得,这一切还有的缓。 【我是怎么被发 现的呢?】 【我只是在思想上认同了整合运动的思想,可我从没有跟人提起过这事,也从不聊那些话题…】 就这样,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在通向圣骏堡的路上开始了头脑风暴,试图找出自己被帝国发现“不忠诚”的依据。 最后,瓦列里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被人发现看过阿加里图写的那本书了,然而自己明明已经在看完后把那本书一把火烧了…那就是自己那个部下把自己供出来了! 第二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放走的那个叫彼得的小兵被帝国抓住了,他有可能顶不住帝国的严刑拷打把自己供出来了! 思前想后,瓦列里还是感觉第一个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彼得要是被发现了,第一个被清算的应当是那个叫沃尔夫的库管,自己就是个路过的。而且就算是彼得被抓住了,他应当也不至于把自己咬出来… “各位,我那个部下,是不是跟各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发誓,我绝对是一直坚定不移地忠于帝国的!” “你在说什么,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 身边的百战精锐不耐烦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你们不是来抓我…” “抓你?谁要抓你?”百战精锐回答道:“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们是来抓你的宪兵?” “你觉得,帝国要是想把你逮捕并送上军事法庭,还需要我们这样押送你吗?” “嘶……” 也是啊!帝国发现一个叛徒还需要押送到某处去嘛?一般都是直接击毙啊! 瓦列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感觉今天这事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你这副样子,我就和你透露一点吧。” 百战精锐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然,我都怕你到了那一位面前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记住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圣骏堡,到了那里,不许乱说话,尤其不许说什么清查叛徒一类的话题,乌萨斯帝国没有叛徒,全是忠臣,懂吗?” “懂,懂。”瓦列里连连点头。 “嗯,我就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到了圣骏堡,有什么问题,也给我绷住,猜到了什么,也不许说,懂?” “懂,懂。” “这样最好。” …… 呼—— 一路的颠簸之后,罩在脸上的厚重黑布被揭开,瓦列里终于重见了光明。 然后,他就看到他面前坐着一个平日里经常在画框里出现的人物—— 乌萨斯帝国皇帝,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参见我主!” 瓦列里下意识地站起来向着面前的人问候,然而他的礼行到一半,就感到一阵别扭。 自己面前,正坐着一个剥削一切苦难者的刽子手。 已经读过阿加里图的书之后,瓦列里很难不感到奇怪,他现在的行礼,究竟是军人对君主的宣誓,还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对上位者的妥协呢? 然而费奥多尔并没有看到瓦列里的这些小心思,皇帝只看到了瓦列里那下意识的礼仪便认定,他是忠诚的。 “忠诚好啊,帝国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费奥多尔示意瓦列里就坐,然后笑着取出帝国这边为瓦列里精心勾勒的假身份—— “瓦列里,我知道你的出身,你和你的家族,对于帝国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如你这般的人,只待在军队里当一个小小的后勤部上尉简直是帝国的损失…我这里,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只有帝国最忠诚的战士才能胜任,我觉得,你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嗯!这就对味了嘛! 瓦列里深知这是皇帝给自己挖的坑,这一点他不看阿加里图的书都知道。 “请问陛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只可叹我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恐怕会辜负您的期望啊。” “不,瓦列里,这个任务的难度并不高。”费奥多尔笑着道:“它只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忠诚,而这样的品质,你就拥有!” 费奥多尔将那沓文件递给瓦列里,并示意他随意翻看。 “眼下,帝国与南方的叛乱者正处于开战的边缘,此时的帝国正需要来自敌方的情报。” “所以,您希望,我可以作为帝国的间谍,去到整合运动那里做卧底?”瓦列里面色古怪地看着费奥多尔。 “有困难?” “不,没困难…倒不如说…”瓦列里终于露出了一个狂热的表情:“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天!” 第七十章 考察 “我是帝国第八集团军后勤部少尉阿尔乔姆,我因为不堪忍受帝国军的严酷的环境而选择离开,依靠一辆陆行器逃出生天。” 陆行器上,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新身份,生怕到了切尔诺伯格以后在不经意间露馅。 是 的,虽然瓦列里已经在思想上和帝国背道而驰,但他并没有一股脑地倒向整合运动这边的打算。 帝国的确很差,它疯狂自大、剥削底层,堪称文明下水道,人性地花板。 但这可不代表整合运动就是个好饼了。 作为一个理性的军人,当他发现自己所效忠的国家其实不堪入目的时候,他并没有得出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理论,而是保持住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整合运动反帝国,不代表它所代表的就是真理了,这就好比当年四皇会战,大家都是各有目的,谁能说谁是绝对正义的么? 瓦列里在心中暗自敲定了一个计划,他要依靠帝国给他伪造的身份进入整合的内部,然后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所谓的为民请命的整合运动,是否如阿加里图书中所说的那般美好。 如果它真的如书中那般美好…哪怕只有一半,整合运动,都值得我的投靠。 “要看一个人做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什么…阿加里图的理论,的确很有道理。” …… “姓名。” “阿尔乔姆。” “来自哪?” “帝国第八集团军,之前是少尉。” “嗯…拿着这些,去改造营报道吧。”切尔诺伯格的城门口,一个身着制服的人递出一份文件,道:“那里会有人安排你之后的起居和工作,你可以选择是去工厂还是农场。” “……” “愣着做什么?去啊!” “整合…不安排我上战场?”瓦列里感到困惑,整合与帝国不是开战在即了吗?这种时候接收了自己这种有军旅生涯的人,不是应当被塞进军队么? “你想上战场?”对方似乎有些困惑,道:“你…不会脑子有什么问题吧?” 在整合的工作人员看来,这个叫阿尔乔姆的家伙非常不合常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来投奔整合运动的军人都是抢着进工厂,因为就算工作再辛苦,也比上了战场被一炮崩了强吧?更何况整合运动的改造营也不是很辛苦…每天的工时才十二个小时,比帝国那边可强多了。 “不,我很满意这个安排,就这样吧。”瓦列里摇了摇头,答应了下来。 进工厂吗…那也不错,我潜入的目的不就是看看整合运动在民生问题上做的怎么样嘛。 带着那份文件,瓦列里定了定神,走进了这个人来人往的城市。 …… 切尔诺伯格,指挥部大楼。 沈沐柯此时猫在屋子里摸鱼,自从那场黑蛇败北的夜战之后,乌萨斯的局势就僵持下来,以中心为界,庞大的乌萨斯帝国被分割成南北两极,北方由帝国掌控,而南方则大多落入整合运动之手。 依照既定的剧本,接下来就应当是长久的静坐,双方会在这个过程中你来我往地打嘴炮和冷战,直到有一天,有一方人按捺不住,决定梭哈一把,发起决战。 从沈沐柯的角度出发,他知道,这个最先按捺不住的一方绝对是帝国,因为无论是费奥多尔还是那些贵族、政客、军官,都不可能任由整合运动在南方建立起一个长久的秩序,这是帝国完全不能接受的。 整合运动从不怕拼时间,而帝国,他们拼不起。 自整合运动兴起以来,乌萨斯周边诸国都对帝国一方开展了声讨,这倒未见得是支持整合运动,主要是看不惯乌萨斯帝国。 “帝国人缘是真差啊,不过这也算个优点。” 因为对帝国的厌恶,乌萨斯周边几乎所有国家都曾经对整合运动表示过支持,雷姆必拓和卡兹戴尔甚至还在百忙之中送来了不少物资以示诚意。 也因此,在泰拉北方陷入动荡时,并没有哪个国家选择趁人之危借机吞并乌萨斯的国土,这也让整合运动的代表们颇为宽慰。 也因为这种一边倒的舆论局势,沈沐柯断定,帝国百分之一千不会让整合的地盘和影响力无休止地扩大,费奥多尔就算再不喜欢战争,也早晚会孤注一掷,赌上国运。 “赌国运好啊,就怕你不敢赌直接投降了。” 要是帝国现在投降,整合运动就会陷入长久的被动,因为整合运动主张武装斗争,然而在民间,很多人是不希望战争持续下去的。 一旦费奥多尔选择妥协,那就完了,即使是沈沐柯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理由继续打下去,那么这就会成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给乌萨斯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 “不过,费奥多尔会投降么?” “说不准,除非他有绝对的把握能赢,否则妥协和投降永远会是他脑袋里的备选项!”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张开嘴,将雷德召唤过来。 “先生,您找我?”腰间挎着长刀的雷德推门而入,道:“有什么事么?” “雷德,你抓间谍的工作做得如何了?” “还算略有成效,已经抓到了几 十个了。”雷德回答道:“不过,我们的同志们做了调查,这些人,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帝国派遣的间谍,应当远远超过这个数。” “嗯…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是什么?” “活着的那些间谍,先不要处决,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反制帝国。” 沈沐柯笑了笑道:“如果我们通过这些间谍,向帝国传递假的情报…” “那我们就可以误导他们,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雷德一点就透,惊喜道:“先生,您这个方法好啊!” “偶然想到的,也不算多好。”沈沐柯摆摆手,道:“这些只是战场之外的小手段,真正想要达成目标,还是得专注于战场。” 说起来,自己现在之所以能长久地摸鱼,还不是因为现在打不了热战么。 费奥多尔啊,你倒是赶紧做决定啊,你做了决定,我才能打你啊。 “那,先生,我去准备了。” “嗯嗯,去吧去吧…”沈沐柯摆摆手,突然又道:“诶,雷德,这段时间,咱们的改造营是不是新来了很多人啊?” “是的,先生。” “嗯…这些人的教育工作也得开始了,让阿丽娜调过去一批政委吧。” “明白。” 第七十一章 瓦列里游记 如果说一个在看待一样事物的时候带有主观滤镜的话,那么他长此以往的观察就会让他加深这种印象。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这个坚定理智的军人如今化名阿尔乔姆,在完成改造营的培训和思想教育以后,进入切尔诺伯格城里最大的食品工厂做工,在这里,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景象—— 他发现,在如今乌萨斯极其严峻的条件之下,这些食品厂的工人们却丝毫不感到恐惧和绝望,和圣骏堡兵工厂里的那些工人不同,这里的工人有一种说不清原因的昂扬情绪,他们总是精力充沛地做事,然后又高高兴兴地接班,而且,瓦列里发现,这里的工人,都是抢着上夜班的。 因为整合运动颁布的新律令,无论工种为何,所有在整合运动所掌控的城市里的人每日工作的时间都不得超过八小时,而为了提高效率,在工厂、矿场一类的地方,则实行轮班制。 这其中,最好的时间段当然是上午八点至下午四点这段时间,不早不晚,非常舒适。 然而瓦列里发现,比起这舒适的工作时间,大家更喜欢那个零点开始到早上八点的工时,因为薪水更高。 按劳分配,分工明确,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体现在能力大小和分工不同,没有人格和地位的高低。 “帝国,从没有过这种概念…” 帝国的老爷们恨不得工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待在工厂里被压榨价值,和帝国比起来,整合运动的改造营都显得如此含情脉脉。 而让瓦列里震撼得并不只如此,他在工厂里交了很多的朋友,而谈到未来时,大家总是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整合运动必胜”的这一观念。 “可我听说,帝国那边,有上百万的大军呢!”瓦列里提醒道。 这种时候他往往会受到工人们的集体鄙视: “百万?整合的战士个个都能以一敌百,区区百万不足为虑。况且帝国事到如今还有多少能使唤的狗腿子?百万大军,真打起来,能有五十万就算满编了。” 这种说法当然是很主观的,但瓦列里却感受到了这思想中的内涵: 自信。 极其自信。 自信的人是很可怕的,作为职业军人的瓦列里非常清楚,对于一支队伍来说,精良的武器和高效的计划都不是决定胜负手的关键,士气才是。 如果一支队伍,他们从心里就不相信自己会失败,那么他们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反观帝国如今的军队…” 瓦列里不住地叹气,帝国如今的军队里,还有几个真的愿意为国而战的? 帝国军里,有八成是为了帝国许诺的赏赐,他们的目标就是金钱和权力,为了这样的理由而战的人,你指望他们将生死置度外地战斗? 你不如指望天降大灾把阿加里图劈死! 比起用武力解决整合运动,瓦列里觉得,还是祈祷更靠谱一点。 下午四点,食品厂的工人们下班了,他们邀请瓦列里去喝酒,却被瓦列里婉拒。 这个军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过了热闹非凡的街道,走过了人声鼎沸的中央公园,最终,在指挥大楼下的意见征集处停下脚步。 今天的意见征集处依旧人满为患,但大家并非有什么要求,而是单纯地来凑热闹。 瓦列里找了一个长椅坐下,看着那些带着糕点、腌菜和果酒的人们围在那里,他们在这里等着,希望可以见阿加里图一面。 因为要帮助年拍电影、搞宣传工作实在繁忙,沈沐柯在前段时间索性就在指挥部这里 找个办公室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切城的人们看不到阿加里图先生,于是就四处打听,终于,在某一天,一个社区代表在指挥部里偶然间碰到了沈沐柯,大家才知道原来阿加里图先生一直住在办公室里。 虽然对于沈沐柯来说,住办公室和私人别馆区别不大,但城市里的人们却不这样想。 一时间,阿加里图先生废寝忘食地工作的形象被构建出来,以至于不少民众自发来到大楼下面“送温暖”,甚至有些工人在下班之后搞起了抗议游行…理由是阿加里图作为整合运动的灵魂人物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是对整合律法的践踏和对伟大事业的侵害! “这也能成为游行的理由?”沈沐柯哭笑不得,果然大家还是太闲了嘛…有这个闲工夫多陪陪家人不好吗?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沐柯不得不频繁地在公共场合出现,以表示自己“很闲”。 然而这一来二去,却暴露出了他工作生活的轨迹,以至于有不少民众自发组成“狗仔队”,在大街小巷围追堵截他,惹出不少啼笑皆非的事。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因为这么一闹,沈沐柯本人的形象亲民了不少,这也让整合的工作更加容易开展了。 “真了不起啊,阿加里图。”瓦列里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喃喃自语道:“有这么多的人拥护你…乌萨斯最鼎盛时期的皇帝,都没有这么多的追随者…” 定了定神,瓦列里从身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纸条,站起身,向着眼前的大楼走去。 在意见征集处这里,今天是米哈伊尔值班,因为做事认真,他的岗位总是一变再变。 米哈伊尔看着外面拥挤的人群,暗自感慨今天阿加里图先生又要换张脸出来了… “你好。” “啊,你好!”米哈伊尔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工人”,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民众要来反映情况的,就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 瓦列里环顾四周,将一张写着维多利亚语的纸条放在米哈伊尔手里,然后转身就走。 “诶?” 米哈伊尔不明所以,他追出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融入拥挤的人群,消失不见。 “这个人…什么情况?” 米哈伊尔低下头,看了看那纸条—— “这写的什么玩意?” 文化不高的米哈伊尔有些困惑,凭他的语言水平,只能看出来这是维多利亚语,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就完全不知了。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虽然完全不理解这种行为,但米哈伊尔直觉感到这非比寻常,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起来,收入口袋。 “我得找个会维多利亚语的人…可谁会维多利亚语呢?” 第七十二章 情报的艺术,真实的谎言 在谨慎地观察瓦列里六周之后,泰拉历1093年七月六号上午,一个身着黑色军服,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走进食品厂。 “阿尔乔姆!”一个身着工装的老工人招呼道:“有整合的同志找你!” 流水线上,瓦列里正在忙活,他下意识地想说自己正在做工,没空接待什么整合的同志…但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 诶,整合的人找我? 瓦列里放下手中的一切,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走出这个自己已经轻车熟路的食品厂车间。 车间里的瓦列里有些紧张,而坐在工厂办公室里的雷德更紧张,他回想起几周之前米哈伊尔走进他办公室时的场景: “雷德老大!有人给了我这张纸条!” 作为矿场工人出身的雷德当然也不熟悉维多利亚语,但不熟悉没关系,作为整合运动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他办公室里收藏着好几个国家语言的词典。 不会看,还不会查嘛~ 雷德接过那张写满了文字的纸条,然后开始翻词典。 很快,这张字条被雷德翻译出来,大致内容如下—— 【您好,我是乌萨斯帝国第八集团军后勤上尉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奉圣骏堡军事指挥部及乌萨斯帝国皇帝费奥多尔命令,现化名阿尔乔姆,进入切尔诺伯格食品厂收集情报,但我本人因信仰整合主义,所以愿意背弃帝国,与你们合作。】 在纸条后面,瓦列里还明确说明了,自己目前在工厂中的职位和联系方式,方便整合找到他。 “……” “怎么样雷德老大?”米哈伊尔好奇道:“他说了什么?” “米哈伊尔,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纸条的事?” “没有了,雷德老大,我只告诉了你。” “那就好,那就好。”雷德揉了揉头发,他想了想,便抓住米哈伊尔的手,向外走去。 “雷德老大?” “米哈伊尔,你这事有点深了,所以,现在跟我去见阿加里图先 生吧!” “哈?” …… 雷德也记不太清当时阿加里图先生的表情了,只记得先生当时把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然后把那张纸条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命令自己带着人观察那个“阿尔乔姆”一段时间,由自己判断,他是否可信,如果可信,那就把他带到指挥部来。 让我自己拿主意吗? 雷德有些无奈,这段时间,他一直是抓间谍的,哪遇到过这种主动投案的间谍? 正想着,雷德就看到瓦列里推开门,走进房间。 这是个军人。 雷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虽然这个人穿着食品厂的工装,但这个人的动作和神态都与那些最精锐的军人如出一辙,这种感觉,让雷德想起了博卓卡斯替大尉麾下的那些盾卫…哦,对了,现在不能叫大尉了,因为随着整合运动军队的不断扩大,那位温迪戈,已经升任将军了。 瓦列里看了看雷德,平静地坐在他对面,等待着雷德开口。 出于礼貌,雷德想客套两句: “你好,阿尔乔姆先生,今天的天气…” “我叫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我那张纸条上应当写了。” 万能的天气卡组被打断了…果然乌萨斯人就是乌萨斯人,即使他会写维多利亚语,那也是一股子熊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雷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瓦列里先生,但在我们的档案上,你还是阿尔乔姆。” 雷德取出一份表格,自我介绍道:“那么,让我们直入主题吧,我叫雷德,是整合运动情报组织猩红利刃大队队长,帝国那边,应当也有我的情报吧?” “是的。” 不仅有情报,还有赏金呢。 猩红利刃到底抓了多少帝国间谍?这个数字难以统计,但瓦列里知道,在帝国那边,那些情报官对雷德的恐惧远远超过阿加里图。 “那么,瓦列里先生,您应当知道,我们对于间谍的态度。”雷德笑着道:“您真的是帝国的卧底?” “卧底,是建立在已经传递过情报的情况下的,而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能算卧底?” 瓦列里摇了摇头,道:“雷德先生,我们还是有话直说吧,如那张纸条上所写,我是因为信仰整合主义,所以才愿意背弃帝国,转而投向你们,你不必怀疑我的立场…” 瓦列里抬起头,看着办公室上挂着的整合的语录—— “为人民解放而不懈斗争…这就是我投整的动机!” 嘶…这意志挺坚定啊… “那么,瓦列里先生,您既然决定加入我们,那么,我们需要付出的条件是什么呢?”雷德问道。 “我不需要什么物质上的奖励,我说了,我是因为信仰才选择加入,不要用那些东西侮辱我!” 瓦列里摇了摇头,道:“我可以为整合提供一些现如今帝国的情况,这也是我目前所能做的一切了,至于更多的…我在工厂里已经得到了很多,也就不奢望更多了…如果整合运动需要,我也可以上战场,我姑且还算是个专业军人。” 雷德看着瓦列里,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这般坚定,但瓦列里面不改色,毫不动摇。 半晌,雷德笑着开口道: “很好,瓦列里先生,您暂时获得了我的信任,我姑且称呼您为同志。” “现在,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同志,跟我去见阿加里图先生吧。” …… 从知道瓦列里的情况开始,沈沐柯就意识到了这人的价值。 某种意义上,他比一个训练有素的穿刺手团还要重要。 当瓦列里跟着雷德进入办公室后,沈沐柯热情地起身迎接。 短暂的寒暄后,沈沐柯笑着道: “那么,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同志,你是否愿意作为双面间谍继续工作呢?” 沈沐柯对瓦列里的安排,就是让他以乌萨斯帝国间谍的身份与帝国保持联络,帝国不是要整合的情报吗?那我们就给他们情报! 不仅要给,还要大量地给! 不仅要给假的,还要给真的! 所有人都知道,在战争中,一个假间谍对敌方的破坏是毁灭性的,而如何才能坐好一个假间谍呢? 最好的谎言,是真假参半。 整合委员会要想法设法,将瓦列里变成乌萨斯帝国寄予厚望的间谍,并要让他们完全信任瓦列里的情报,最终达到战略误导的效果! 翻译翻译,什么叫双料高级特工啊!(后仰 在雷德与沈沐柯的监控下,瓦列里用一台小巧的源石发信器,发出了来到切尔诺伯格之后对第一份情报: 【我已到达切尔诺伯格,情报工作,已经开始。】 第七十三章 非常好情报 【我已在整合运动军事指挥部获得一份差事,这个职位可以接触到部分整合运动的高层。】 【整合运动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扩军行动,这一行为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在整合运动控制的区域,大批量的民众逃亡荒野,他们的统治已经很难维持。】 【整合运动麾下的军队长期处于缺粮断饷的状态,士气低迷,一触即溃。】 在切尔诺伯格沈沐柯为自己准备的通讯室里,瓦列里把自己北方的老东家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他将过往那些间谍发出的真实情报全盘否定,在真实与虚假中,他选择了投其所好。 瓦列里太清楚帝国的贵族和皇帝他们想看到什么样的情报了,他们所期望的,绝不是什么整合运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真实情报”,而是所谓的整合崩溃论。 换言之,就是这情报不能是正面的。 瓦列里知道,在这场由他导演的戏剧中,情报的真假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投其所好,顺应他们的心理,这才是获取信任的必杀技! 瓦列里的想法非常准确,他的情报一经送到圣骏堡就得到了包括皇帝在内的重点关注。 “瓦列里,不愧是帝国的忠实军人!” 费奥多尔拿着那情报,一时间乐得合不拢嘴。 多长时间了,帝国在与整合运动的对抗中处于劣势多长时间了?! 乌泱泱的间谍派到南方,结果呢,没有一个能有瓦列里这般积极且效率高! 看看这些情报,无论是情报本身和延伸出来的推论,都是如此严谨且专业! “陛下,既然瓦列里的情报工作如此出彩,那么我们要不要继续加派人手呢?” 维特适时地提议道:“一个瓦列里,就可以让我们获得如此多的情报,如果再加上一批…” “…不,不需要。”费奥多尔突然道:“情报这种工作,贵精不贵多,冗余的信息会分散我们的精力,眼下,瓦列里的情报工作已经尽善尽美,我没必要多此一举,加派一批人手去添乱了。” 在派出一批人手,万一能力不如瓦列里,那怎么办?这不是给帝国的忠臣添乱嘛! “陛下,您说得对。”维特点了点头继而道:“但,陛下,虽然眼下瓦列里的情报非常符合我们一开始的料想,但这也不代表他所传递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维特抿了抿嘴,对着费奥多尔道:“陛下,这种事不可大意…我们最好还是测试一下,看看他传递的情报是否正确。” “你的意思是…” “陛下,我们可以…” …… 切尔诺伯格的情报室里,瓦列里看着手中这份来自圣骏堡的电报,皱起眉头。 【监控他们的军队动向,上尉,尽可能及时地把他们军队的动向传递回帝国。】 “雷德先生,阿加里图先生,这…”瓦列里将电报示意给两人道。 “给他们!”沈沐柯笑着道:“必须给他们,不仅要给他们,还要给真的!” 给真的?! 雷德愣了愣,道:“先生,给真的…那我们…” “真的情报,却不一定就有用。” 沈沐柯提示道。 …… 泰拉历1093年八月初,双料高级特工瓦列里破例通过城际网络将一份情报发往圣骏堡,为表示情况紧急,瓦列里特意舍弃了情报密码,直接用乌萨斯语书写情报,确保圣骏堡收到这份情报之后马上就可以做出反应。 情报的内容是:【整合运动派出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前往乌萨斯中部城市察里津,他们的指挥官很可能是博卓卡斯替和阿克托斯·佩尔罗契。】 这份情报是真的吗?当然是真的。 察里津与萨卡托夫等地不同,那里是乌萨斯帝国重点防御的地方,作为一个对标军事堡垒的移动城市,察里津保存了乌萨斯帝国目前三成的军粮和燃料,是帝国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地方! 但是,这份精准的情报却在发出去的时候被罗德岛的PRTS系统截胡了。 可露希尔的新设计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城际网络的防火墙将这份信息拦截了下来,并开启了长时间地“权限审查”工作。 等到瓦列里终于“排除万难”,为这份情报打通了路径,1093年八月中旬,当帝国的情报人员终于收到这份情报的时候,察里津已经打起来了! 博卓卡斯替率领的盾卫和阿克托斯率领的炮兵一路势如破竹,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打残了察里津驻守的帝国军,并安排运输队将大批量的物资转移,这场战斗,整合运动获得了全胜! 圣骏堡的官员们捧着这份姗姗来迟的精准情报,热泪盈眶。 “非常好情报,爱与恨,都来自圣骏堡。” 瓦列里并不在意来自帝国情报部门的苦闷,因为他知道,这份毫无用处的准确情报,已经向帝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果然,在察里津损失惨重的第二天,维 特在议会上对皇帝汇报道: “陛下,虽然察里津的损失触目惊心,但我们并非毫无收获!” “我们的情报部门在战斗时收到了来自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准确情报,从发信时间可以看出,在整合的部队出发之前,他就发出了那条消息!” 这说明什么啊,这说明瓦列里的情报室绝对准确的!这一次之所以损失惨重,只是因为一个来自城际网络的意外而已! “意外,这样的意外多来几次,帝国也就不必打仗了。”费奥多尔没好气道:“我们需要的是及时准确,缺一不可!” “所以,陛下,我提议升级瓦列里的情报传输设备。” 维特想了想道:“普通的源石电台和城际网络还是落后了一点…臣提议,将我们从哥伦比亚购置的全新发信器配给瓦列里一台。” “这是合理的需求。”费奥多尔批准道。 …… 当那个如同对讲机一般的设备交到瓦列里手中时,这个军人简直哭笑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愧疚,愧疚于自己这样欺骗了那群傻子… 自此,在瓦列里潜入切尔诺伯格半年之后,帝国过往的情报网络几乎全部被废弃,圣骏堡的情报人员废寝忘食昼夜不息地分析着瓦列里传来的真实情报,南北两侧,天平在一点一点倾斜…只差,一场决战。 第七十四章 泰拉版子午谷奇谋 随着1093年瓦列里对帝国情报人员的一系列大忽悠之术,终于,在这一年冬日将至的时候,费奥多尔发出了全面战争的指令—— “伟大的乌萨斯帝国正面临着难以容忍的挑衅,丑陋的叛国者让我们的伟岸蒙羞!” “在这个时刻,乌萨斯人理应团结一致,共同发起对叛逆者的讨伐,让乌萨斯帝国再次伟大!” 而在南方的整合运动,在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也在城际网络和报纸上刊登了整合运动军事总指挥的一句简单的讲话: 【腐朽的乌萨斯帝国想要在人民的怒火中延续已不可能了。】 沈沐柯的发言被费奥多尔看在眼里,那轻描淡写的态度让这个皇帝破防了。 人民,人民,总把这个词挂在嘴边,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堂堂乌萨斯帝国不识人心吗?! 费奥多尔懒得再与整合运动辩论,因为只有战场才是分出胜负的地方。 “来吧,阿加里图,让我看看,你这个金玉其外的整合运动,到底有多么强大!” …… 开战的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乌萨斯南北,然而圣骏堡里的军人们却在这时起了“二心”。 第八集团军的后勤部里,两个身影靠在一起。 “要打仗了…”一个军官道。 “是啊,要打仗了。”后勤部的沃尔夫接过军官手里的香烟,道:“如何,决定好了吗?要不要走?” “…还没想好。”军官摇了摇头,道:“我在想,如果我临阵逃跑了,那我的家人…” “呵,家人…要我说,为了你的家人,你也得尽快逃跑。”沃尔夫笑着道。 “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你觉得,这场仗,谁会赢?”沃尔夫不屑地笑了笑,道:“帝国?你觉得如今的帝国还有希望吗?” “可帝国,帝国终究是帝国,它是…” “底蕴,你是想说这个?”沃尔夫摇了摇头,道:“你真该看看整合运动的书,兄弟。” “你看过整合的…” “当然,我当然看过。”沃尔夫平静地回答:“你知道那本书里说了什么吗?” 军官摇了摇头,沃尔夫继续道:“那书里说,国家的底蕴来源于人,所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如今的帝国,不想打仗的,不想为帝国卖命的人比比皆是,你觉得这样的帝国有什么胜利的可能么?” “为了你的家人想想吧,如果你继续为帝国卖命,等到整合运动胜利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那么…我应该…” “赶紧跑,趁着战争还没开始。”沃尔夫斩钉截铁道:“你现在不走,等到战争一起,你就走不了了!” “嗯,你说的对!” …… “陛下,瓦列里又传递了一份情报过来。” “讲…” 维特点了点头,道:“瓦列里汇报说,今天上午,切尔诺伯格中驻扎的整合军团中有二十万人被调出,他们的目标大概率是伊万诺夫特。他们的指挥官,很可能是塔露拉和玛恩纳·临光。” 伊万诺夫特,是圣骏堡的门户,是函谷关至于大秦的存在。 “二十万,由塔露拉带队…这毫无疑问是整合的主力,阿加里图出招了。”费奥多尔如此判断道: “看来阿加里图很自信,是想要与我们正面对决嘛!” “二十万,呵,依照瓦列里的情报,这二十万恐怕就是整合运动 的底牌了。” “无妨,我乌萨斯帝国雄兵百万,自然是不惧他们的!” “让第六第七第八集团军做好准备,我们要在伊万诺夫特阻击他们,让他们覆灭在那!” 然而在帝国的三个集团军调动时,过去被掩盖的漏洞出现了—— 帝国的高级军官和议会的官员们发现,在这三个集团军里,有相当一部分的职位竟然是空缺的! 第六集团军里,本应该满编的十个师团有一半多的人员缺口,甚至有两个师团连校级的军官都缺了四五个。 第七集团军的情况更差,十个师团干脆有三个师团压根就只是空壳,空有编制,却没有人去顶上那些位置,这个集团军从人数上讲还不到帝国标准的一半! 第八集团军的状态倒是好一点,但后勤部那些明里暗里的缺口都告诉帝国的老爷们,这个集团军,除了人,什么都缺。 “这怎么打?这样的队伍,拉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特么的,帝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怎么也不敢跟皇帝说咱们的军队是这样的,只能东拼西凑,从别的部队找了一些人凑数,就这样,帝国寄予厚望的散装版的三十万大军被派到伊万诺夫特前线,抵抗由塔露拉率领的整合军团。 …… 切尔诺伯格,军事指挥部里。 沈沐柯久违地忙了起来,他将手里的整合运动四十万正规军分成三路,第一路二十万人,由塔露拉和玛恩纳率领,直击伊万诺夫特。 是的,瓦列里发出的那条情报,和之前察里津那条一样,都是九真一假的情报。 塔露拉的确带走了大批量的主力,她们这支部队还会在路上与博卓卡斯替和阿克托斯的队伍汇合,汇合成大约二十五万人的队伍直击伊万诺夫特,然而,这只是佯攻。 接下来的第二路军队,则同样为佯攻,他们由叶莲娜指挥,将实行化整为零,以游击战的形式切断圣骏堡与周边各个城市的联系,动摇他们的军心。 之所以将塔露拉、博卓卡斯替这些威名赫赫的领导者都派去佯攻,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帝国一方相信,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力。 而第三路,才是整合真正的主力!他们中的一部分将跟随萨卡兹远征军的一些“老人”登上空天舰,由沈沐柯亲自指挥。另一部分,则由伊诺和萨沙指挥,他们会从地面上穿插过伊万诺夫特前线,直接绕到圣骏堡前,届时空天舰与地面相互配合,将圣骏堡一举拿下! “大炎的斜出子午谷…这是一个非常快、也非常危险的计策。”沈沐柯严肃地对着伊诺和萨沙道: “其实,如果我们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不出三年,我们的伟业也可以建立,帝国也一样会烟消云散…但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在北方的民众们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帝国的剥削,我们多拖一秒,他们就多被压迫一秒。”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一个具体的人的身上,就是一座山,在我们通向胜利的道路上,有任何一个普通人死了,都是我们的责任。” 沈沐柯蹲下,将双手搭在伊诺和萨沙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伊诺,萨沙,一路小心。” “请放心吧,先生。”伊诺笑着道:“胜利,就在眼前了!” 第七十五章 突破 整合的三路军团出发的当晚,乌萨斯全境下起大雨。 沈沐柯运用模板将阿加雷斯全部解放,魔神的伟岸权柄让整个乌萨斯的天空黯然失色。 “大雨会冲刷掉我们军队的痕迹…也会冲刷掉战场上的一切…” 沈沐柯坐在空天舰里,他平静地看着窗外。 这一刻,滚滚雷霆就响彻在他周围,狂风卷起尘埃落雨,浩浩荡荡。 这一仗,沈沐柯将大部分的学生和部下都留在了切尔诺伯格,就算是年,也不在他身边。 “一夫有死,其罪在我。” 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几十年前,在自己还未离开“故乡”时,在军队中摸爬滚打过的沈沐柯就清楚战争的残酷了。 在和平的年代,他从没有打过一场真正的战争,但那些作战资料,那些数据,还有那一场场实弹演习,是不会骗人的。 战争,无论多么合理、多么正确的战争,它都是残酷的。 “光辉伟大的整合运动,理应永远正确,永远光明。” “那么多的战士,他们都是乌萨斯人,与他们对垒的也是乌萨斯人。” “说到底,这是一场杀死同胞的战争。” 杀死自己的同胞,甚至杀死自己的朋友,这是痛苦的,也是令人苦闷的。 活着,是生灵万物的选择,而战争,无疑是违背了这一点。 “没有人愿意杀死自己的同胞,哪怕战斗的理由是如此地合理…所以,让我来吧 。” “我是阿加里图,是魔神的共主,一切的丑恶,都由我来背负。” “我来开创这个时代,我来平息一切愤怒,我来背负杀戮的罪孽!” …… 阴云之下,伊诺和萨沙的部队正在开进。 因为既要掩人耳目,又要加快速度,他们在行军中并没有太多的话语,配合着天上的阵阵雷声,这个五万人的装甲合成部队沉稳地开进着。 “我们就快要到达指定地点了。” 坐在坦克的炮塔上,萨沙摊开手里的地图,道: “领袖和玛恩纳先生的队伍已经和博卓卡斯替将军等人汇合,他们会堵在我们的前面吸引来自伊万诺夫特的火力。” “我们要与叶莲娜汇合,之后她的雪怪军会掩护着我们穿过伊万诺夫特的封锁,直插圣骏堡…” “希望一切顺利啊…”伊诺罕见地感到紧张,他预感到这一次的战斗不同以往。 过去,整合运动打仗,都是己方这边一开火,对方就几乎要跪地求饶、束手就擒了。 然而这次不同,伊诺抬起头,看着那烟尘和雨幕中逐渐展露轮廓的伊万诺夫特—— “坚城汤池天沟堑,罗刹恶鬼锁阎罗…” 苍穹之上,沈沐柯喃喃自语道:“要开始了!” 轰隆!!! 猩红色的大戟划破雨幕,裹着无尽的血雨腥风冲向那厚重的城门! 砰!! 一声闷响,然而那大戟直直地刺入城门,然而这一次,那城门并没有被直接穿透。 万仞之城,不过如此。 “温迪戈的力量尚且不足吗?怪不得先生只是让我们拖住他们…”玛恩纳喃喃道。 雨,逐渐变大… 阴云下,光芒闪过,玛恩纳·临光手中的剑映照着灰暗的天空,在雨滴被照亮,化作光雨,闪过大地! “那是,光…”博卓卡斯替又举起一杆大戟,抬起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西里尔·临光,你的子嗣如你一样优秀…真令人艳羡。” 温迪戈扬起兵戈,在他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盾卫、政委和整合先锋队! “整合运动!” “向前进军!” 呜—— 低沉的号角声穿透大雨,被打湿的旌旗也随着逐渐加快的脚步而扬起,坚城之上的帝国军目睹着,目睹着眼前这些悍不畏死的战士们对着自己冲锋! “都冷静!” 帝国的军官牙齿打颤,他此刻只能祈祷脚下这座饱经风霜的城池可以抵抗住对方的进攻,因为虽然己方的数量比对方要多,但真要是被他们打进来… “我们的机会来了!” 萨沙将眼睛睁大,远远地,他看到城池上的守卫开始向着博卓卡斯替那一边涌去,此时正是穿插的好时机! “伊诺,萨沙!” 由阿加里图先生建立的意识链接频道传来声音: “我是叶莲娜,做好准备,我们送你们过去。” 你要怎么送我们… 伊诺还未开口,就看到一支身着白色的部队从斜后方赶了上来,他们运转着寒冷的法术,向着敌人发起冲锋。 初冬时节的乌萨斯已经十分寒冷,雪怪们的法术得以配合着暴雨,凝聚成冰锥落在敌人的头上! “快!伊诺,萨沙!” “他们有城墙和重炮,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伊诺和萨沙对视一眼,将手中的法杖高高举起,又重重地顿在地上! “同志们,冲过去!” “冲过去,胜利就在眼前了!!” 眼前,一个个雪怪结成队,他们用法术和身体将乌萨斯帝国的箭矢与炮弹拦住,在荒野与坚城之间,一条狭窄的、只能容纳一台坦克通过的道路出现! “冲过去!冲过去!” “不要恋战,不要犹豫!” “我们的任务是冲过去,把他们的阵线撕开!” 茫茫大雨,风和水遮蔽了双眼,整合的战士们看不清前路,但道路一旁屹立的冰雪却让他们得以前进。 烈火从他们身边炸开,但很快又会被冰雪熄灭,伊诺和萨沙知道,雪怪,在守护他们。 在乌萨斯,风雪永远是最恐怖的力量。 雪怪们拼了命地压榨着自己的力量,他们知道,只有身后这些同志们冲过防线,胜利才会如约而至! 这些雪怪士兵在这一刻彻底将生与死置之度外,他们没时间考虑这些,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让身后的坦克部队穿过去,穿过去,我们就赢了! 雨幕中,霜星抬起头,她看到伊万诺夫特城墙上的重炮调转方向,显然是注意到了她们。 “准备应对冲击!” 叶莲娜大喊,同时她也看到远处,一道猩红的身躯正向此处狂奔! 吼!!! 炮声响起,温迪戈也在这一刻挡在雪怪们的防线面前。 “老顽固…” “乖女儿 ,你们做得不错!” 温迪戈来了,盾卫也来了。 黑与白的身影构筑起防线,终于,道路被打通,伊诺和萨沙的前方,再无阻碍! “谢谢你们,雪怪和盾卫的同志们。” “不用客气,同志。”霜星摇了摇头,她冲着那连成一线的坦克们呼喊: “我们的胜利就在眼前!!” 坦克里的战士们则呼喊: “整合运动万岁!!” 第七十六章 明智的选择 和所谓的子午谷奇谋不同,在如今的泰拉大陆,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奇谋了。 如今的战争,是依赖信息的战争,因电话、电报和城际网络改变的沟通方式让很多事情变得透明,因此,当伊诺和萨沙通过防线之后,便一刻不得停止地向前进发。 一辆辆坦克的炮塔来不及校对射击诸元就直接通过关隘,风雨之下,那黑色的旌旗猎猎作响! “伊内丝…” 沈沐柯开口道,阴影中的卡普里尼女郎便上前一步。 这个磨去双角伪装成萨卡兹的卡普里尼已经褪去了过往的青涩,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双角也已经逐渐生长出来。 那是精致的螺旋,阴影在其中跳动,显示出不俗的力量! “去吧,伊内丝,去切断圣骏堡的电源。” 打通路径,切断通讯和电源,这向来是战争的固定起手。 “圣骏堡断电后,乌萨斯军团必然大乱!” “先生。”赫德雷上前一步,低声道:“那些内卫…” “不必担心内卫的事,他们无暇顾及我们。” 沈沐柯神秘一笑道。 …… 圣骏堡,郊外。 当天际的乌云笼罩在圣骏堡上空时,内卫们就察觉到了不妙。 体内的邪魔碎片在不断颤动,刺激着内卫的神经,他们知道,长生者来了。 穹顶之下,身着绣有繁琐花纹的长袍,英俊的魔影头顶王冠,在他的身边,还有各式各样的乐器奏鸣着。 那是风格激昂的谱子,那是魔神高扬的意志对眼前秽物的鄙夷。 “阿加里图…”内卫们呼唤着。 “我名布锐斯。”魔神之影纠正道:“是侍奉我主的王。” “内卫们,我带来了我主的旨意。” 空气中的音符消散,布锐斯取出一支螺旋状的魔杖,指着面前的帝国的影子们: “帝国将崩,内卫们,你们没必要为了它而陪葬。” “…一起出手!” “冥顽不灵!”布锐斯摇了摇头,祂此刻只庆幸眼前这些内卫不是全部,在北方的边境线上,还有很多坚守岗位的文明的守护者。 “那就来吧。” …… 圣骏堡,宫廷之间。 一个个情报员挤在办公室里,有分析专家把一条条情报汇总,并做出分析和判断,呈递给帝国的军官们。 在这个时刻,皇帝费奥多尔就这样坐在王座之上,手下人的紧锣密鼓瞒不过他的眼睛,从那些人的紧张和慌乱就可以看出来,整合运动来了。 这将是一场空前惨烈的决战。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会有很多死,但留存下来的胜利者,将会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费奥多尔毫不动摇地相信自己会获得胜利,这是作为王者的自信。 如果自己都对自己没有自信,那又何谈胜利呢? 费奥多尔将目光投向窗口,大雨打在那玻璃上,模糊了一切,落下的雨滴又因为气温的寒冷凝聚在一起,滴水成冰。 “在这样的时节死去…不会腐烂。”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喃喃道:“先皇啊,我会活下去。” “乌萨斯帝国也会活下去,它会在我的手中重现往日的辉光。” “整合运动…来吧,让我看一看,你们有什么力量!” …… “维特议长,我们的损失很惨重。” 情报专家看着手中刚刚分析出来的情报,面色难看地汇报道:“我们派往伊万诺夫特前线的三个集团军已经损失过半,整合的力量超过了我们想象。” “怎会如此?!”维特严肃道。 “这…”情报专家低下头,他知道前线具体发生了什么,区区三十万东拼西凑的杂兵怎么可能顶得住整合运动二十万的军队?更何况他们还有德拉克和温迪戈这样的高端战力。 “我们需要加派士兵!” 一个军官道:“伊万诺夫特是圣骏堡的门户,我们不能不守!” “可我们…”情报专家本能地想开口反驳,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都知道那是门户…但守城总需要军队吧? 虽然名义上,圣骏堡现在有军团七十万,但底下人都清楚,这个数字有多大水分… “圣骏堡可以再派出二十万军队前往伊万诺夫特。” 一个少将突然起身,道:“维特议长,给我二十万人,我就能守住伊万 诺夫特!”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维特突然道:“给切尔诺伯格的瓦列里发信,让他确认一下情报内容。” “整合运动的主力到底是不是都在伊万诺夫特?!” …… “圣骏堡来信了!” 远在切尔诺伯格情报室的瓦列里打开联络器,对着身旁的众人道:“帝国议长维特询问,整合运动的主力是否都在伊万诺夫特?” “告诉他,是!” 阿丽娜平静且坚定道:“不能让他们反应过来,这个谎言,至少要坚持到先生他们到达圣骏堡前!” 圣骏堡这边,瓦列里的回信转瞬即至。 “瓦列里回信,整合运动主力部队都在伊万诺夫特。”情报专家道。 “议长阁下!” “你的请求得到准许了。”维特平静道:“给你两艘陆行舰,务必要挡住他们的脚步。” “如您所愿。”少将点了点头。 …… 圣骏堡前,两艘陆行舰被开动起来,一个个士兵待在舰船里,他们在自顾自地祈祷着。 “别怕…别怕…”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很容易就会取得胜利…乌萨斯…父亲…保佑我。” 沓…沓…沓… 皮靴踏过坚实的地板,请命出征的少将从指挥部走出。 作为少将,他曾经历经大大小小无数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战争,就是坐在指挥部里指点江山,看着那军事地图上一个个目标被摧毁、占据、插上乌萨斯的双鹰旗。 这就是这个将军眼中的战争。 就像是打一场电子游戏,轻松愉快,而且酬劳也很丰厚。 但今天,他第一次走出指挥部,他擦得锃亮的皮靴第一次踏足底层的甲板,他走过那有些阴郁的舱室,看着那一个个茫然失措的脸庞。 他们的年纪都不大…比自己年轻得多。 他们还不明白什么叫荣耀…不,这么说来,好像自己也不明白。 回首自己的一生,少将发现,自己似乎只是在活着,他所谓的荣耀,所谓的为帝国而战…也不过就是坐在指挥室里指点江山罢了。 “啊…” “您有什么吩咐?少将阁下?” 副官在一旁适时地迎合道。 “把舰船上的双鹰旗放下来吧,提姆,换上白色的。” “我们要不战而降!?”副官大惊失色道。 “不,提姆,你误会我了。”少将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们,是去过好日子。” 第七十七章 顺应潮流 伊万诺夫特前线,烈火和鲜血淋漓而下,无论是守城的乌萨斯士兵,还是攻城的整合的战士都在这一刻忘却了胆怯,那一面面扬起的锋刃上,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孔。 “整合运动!!” 德拉克的火焰和她的呼喊一起穿透战场,风雨阻拦不住她的脚步,今天,她将要取得胜利。 黑蛇啊,乌萨斯啊,皇帝啊,你们都想拦住我的脚步,都想让我的火焰就此消亡…但你们不会如愿,永远不会! “塔露拉!!” 温迪戈的吼声传来,那大戟指向战场北面,在移动城市的西北面,两艘陆行舰由远而近。 “那是…乌萨斯的援军!” 塔露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知道,老师的计策起效果了。 伊万诺夫特前线的乌萨斯帝国军越多,圣骏堡的守备就越薄弱。 而她们这里,压力也就越大… 红龙抬起剑锋,将那沾染了血迹的锋刃搭在手臂上,用关节和袖口擦去,而随着血迹的褪去,火焰再一次燃起。 “来吧,乌萨斯,我还怕你们不敢来呢…” 战场中,玛恩纳·临光也看到了那由远而近的两艘陆行舰,然而游侠的眼睛显然更好。 “那陆行舰上…怎么没挂旗子?” 玛恩纳紧盯着陆行舰上那空荡荡的塔楼,没有旗帜,也没有任何标识,那两艘战舰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上,连它代表了谁都难以判断。 “整合运动!戒备!” 大部队的后方,阿克托斯扬起手中的战斧,在他身后,一排排重炮调转方向,将炮口瞄准那两艘船。 众目睽睽之下,那两艘战舰直直地冲进战场,然后… 砰!! 轰隆!! 走在前面的战舰突然转向,推山河倒日月一般冲撞在了伊万诺夫特那坚韧的城墙上,这一下撞的很重,伊万诺夫特城里的士兵甚至以为是伊万诺夫特被闪电或者陨石击中了。 城墙上,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士兵随着惯性一拥而下,原本紧闭的城门,也随着这一下失去控制,那被温迪戈扭曲了的枢纽随之变形,破碎,继而整个伊万诺夫特门户大开。 “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是城里的帝国军反应不及,就连围城的整合的战士们也同样云里雾里,他们下意识地压低手里的武器,看着那陆行舰去 势不减,开足马力,直直地将那伊万诺夫特城从原本的航道推开,让出后面的另一艘战舰。 在那艘战舰的塔楼上,一面被打湿的白旗随着风雨飘摇着。 下一秒,通过城际网络和广播,战场两侧听到了来自那两艘陆行舰的声音—— “我是乌萨斯帝国军第九集团军彼得罗夫步兵少将,我在此宣布我部决议:” “我们投降了!请整合的各位不要误伤我们!” 噗…… 饶是玛恩纳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差点没绷住。 这是在投降? 这就是用最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么?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硬气的投降”,听不懂乌萨斯语的还以为在鼓舞士气呢。 而玛恩纳身边的政委们则选择了集体沉默,他们表示这种帝国行为请不要上升到乌萨斯。 援军的投降让整合运动的各位忍俊不禁,但最为被害者的伊万诺夫特城里的帝国军们,他们的心情就很苦涩了。 原本以为帝国的援军到了,己方怎么也能多抵抗一阵,等到整合运动的士气低迷,这场仗就能结束了。 结果…怎么还腹背受敌了呢? 核心城指挥部里,帝国的军官们面色难看地盯着那破碎的城门口,无数士兵一拥而上想要阻拦他们,然而并无作用,整合的战士们势如破竹,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 “长官,我们怎么办?” 军官凝重地看了看身边的副官,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那两艘来援的陆行舰是经历了什么才选择不战而降的,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投降这个选项,都不属于他自己。 因为,他是帝国的贵族,还是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整合运动不会放过我的,无论是投降还是战败,他们都会夺走我的一切。】 “切断通讯,开启隔断。”侯爵下令道:“开启源石尘系统,把内外城隔离起来。” “长官…”副官欲言又止。 “怎么,你想违抗我的命令吗?!”侯爵瞪着眼睛道。 “…长官,如果我们开启了隔断,那前线的兄弟们可就撤不回来了…还有源石尘,如果内外城布满了源石尘,我们怎么办?” “核心城还没有与外城区脱轨,这个时候开启源石尘,那可就…” 那可就有逸散的风险,如果大量的高浓度高活性的源石粉尘侵入到核心城…死亡恐怕都是一种奢求了。 “我说,开启隔断,释放源石尘!”侯爵暴怒了,他对着指挥室里的所有人吼道:“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你们胆敢抗命吗?!” “对不起,长官,我做不到。”面对着他的怒吼,副官摇了摇头,将头上的军帽摘下来,想扔垃圾一样随意地丢在地上。 “我不能这样做,长官,无论如何,您都不能这样玩弄我和兄弟们的命。” “你的命,是帝国的,为帝国而死,是你的荣耀!”侯爵咆哮道:“你想做什么?谋反吗?哗变吗?你胆敢背叛帝国吗?” “随便您怎么说吧,长官,我不干了。” 副官将身上穿着的黑色的军服解开,同样丢弃在地。 “好,你叛变了是吧,那就给我让开!” 侯爵愤怒地推开他,大步跨到那复杂的仪表盘前,面对着那开启隔断和源石尘的按钮,伸出手指—— “不,长官,您不能这样做…”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抓住了侯爵的手腕。 那是一个技术员,长相平平无奇,气质也平平无奇,他就这样伸出手,阻拦了侯爵暴怒的意志。 “源石尘,会让我们陷入危险…长官,不要这样做。” 又一只手伸出,这一次,是一个普通的勤务兵。 “你…你们…” 一个个身影站起来,他们缓缓地凑到侯爵的身边,一只只手伸出,拉住侯爵的手腕、袖口、衣襟和肩膀。 “长官…” 副官来到侯爵身边,他用着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对着侯爵道:“长官,这一次,我们没法取得胜利了,投降吧。” “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帝国,会派援兵…” “没有援兵了,长官,您还不明白吗?”副官叹了口气道:“所有的援兵到来后都会选择投降,因为没有谁想继续打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也没有谁真的想为了帝国而死。” “放手吧长官,帝国,要败了,” 第七十八章 我们是空降旅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整合运动。 乌萨斯帝国是如此的伟大,伟大到先皇无数次和他讨论起那些出自帝国的丰功伟业时,都会有些哽咽。 乌萨斯不会败亡,费奥多尔这样想着。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宫廷的窗外,借着那偶尔亮起的闪电,他还是看清了圣骏堡城里如今的混乱。 “平庸者们总是惊慌失措,也 因此,他们总是需要一个领导者为他们开辟前路。” “乌合之众,是这个词吧…呵,他们总是这样的。” “指望庸人认清自己,是奢侈的,当两位强者开始博弈时,庸人们总是慌乱失措,呵…” “维特!” 费奥多尔呼唤着自己的部下,然而当那硬朗的帝国议长走进宫廷之间时,费奥多尔却从他身上看到了…慌乱。 “怎么,我的朋友,维特,这样慌乱,可不像你啊…” “陛下。”维特勉强地笑了笑。 “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除去雷声以外的声音,维特,告诉我,那是帝国的炮火吗?” 不,那是整合运动的坦克… 维特想这样向费奥多尔解释,在半个小时之前,二十余万帝国军驾驶着陆行舰向着整合运动投降了,伊万诺夫特前线的帝国军几乎全部覆灭,仅有的些许残兵也顺畅地投降了塔露拉·雅特利亚斯,换句话说,伊万诺夫特已经陷落,那么如今,圣骏堡城外响起枪炮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们…在和我们的敌人战斗。” 维特如是说道。 “我们的敌人?”费奥多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半晌,他平静道: “伊万诺夫特前线失守了,对吧?” 皇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溃败,但作为一个在智慧和思维上并不输于先皇的帝国之主,费奥多尔还是明晰了此时的一切情况。 “维特,告诉我,告诉我实情。”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道:“我们要失败了,是吗?” “陛下,情况还没有这样糟糕…”维特摇着头,尽可能地安抚道:“圣骏堡里,还有几十万大军,他们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精锐,相信以他们的力量,整合运动不会…” “维特,我联系不上我的内卫了。”费奥多尔突兀地打断了维特的话,只是平静地陈述道:“乌萨斯的帝国之影,我联系不上他们了。” “陛下,也许是…” “我知道你的心思,维特,但内卫可不是你料想中的所谓皇帝的护卫。”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道:“内卫是帝国的象征,你知道吗维特?” “他们身上的军刀,就是我身上的翻版…我是帝国的皇帝,他们是帝国的影子,我们相互依靠,都是维系帝国的支柱。” “而现在,维特,我联系不上帝国之影了。” “陛下…”维特欲言又止。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臣,不知道…” “这意味着,阿加里图来了。” …… 圣骏堡,上空千米。 搭载着哈米尔的浮空符文和W的Bang式喷气背包,伊内丝抿了抿嘴,面向着眼前这座巨城,一跃而下! 鼓鼓的风声自她耳边吹过,然而卡普里尼的影法师绷紧了身体,她沿着阴云的暗影在空中跳跃,在她后方,魔神为她照亮了一切目标。 “目标有三个…军用的,民用的,还有宫廷的。” “呼,开始吧。” 操纵阴影的情报官在半空中骤然转向,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军用的电厂。 她射出影哨,为后来者铺垫道路,在整合的空天舰与目标之间,无数整合的精锐做好了准备。 空天舰的座舱里,数千名空降兵严阵以待,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空降圣骏堡,切断能源供应,继而直冲圣骏堡宫廷,竭尽全力地活捉皇帝和议会官员、贵族军官等重要目标。 “同志们,都打起精神来,我们的任务,可是非常重要的!” 空降旅的长官打气道: “全乌萨斯、全泰拉的人民可都看着我们呢!今天这一场仗,正是组织和人民对咱们的考验!”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放跑了任何一个贵族、一个议员、一个军官,都是对组织,对人民的莫大危害!” “所以,同志们,都给咱打起精神来!别慌了神!” 这个旅长抿了抿嘴,他握紧了手中的复制影哨,而后一把将舱门打开—— 狂风肆意地拍打在他脸上,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装在一瞬间被打湿,如果不是脸上带着护目镜,他恐怕都难以睁开眼睛,看清下面的一切。 在空天舰下,滚滚的云烟和骤然亮起的雷霆让这个旅长本能地畏惧,然而他依然颤抖着向前迈步—— 【今天,会有很多同志死,圣骏堡不是这么容易打下来的,这里有乌萨斯帝国千年的底蕴,那些敌人,也多是顽固不化者…所以空降旅的同志们,你们不仅要面对百倍于你们的敌人,还要完成一个个困难重重的危险任务…这么说吧,你们等于在敌人的大本营降落,你们一落地,就等于被包围了。】 阿加里图先生的话又一次被空降旅长想起,然而这位旅长还记得自己对阿加里图先生的回答: 【我们是空降旅,先生,我们就应该被 敌人包围!】 “同志们!跟上我的脚步!” 我先跳,之后是政委们…这样,后面的同志们就不会感到胆怯! “整合运动万岁!我们烈士陵园再见!” “乌拉!!!” 砰—— 弹射起步,脚下的弹射器在一瞬间将身体推出舱外,短暂的失重之后,就是下落! 嘶—— 影哨嘶鸣着,已经落地的伊内丝竭尽全力地施展自己的源石技艺,她将空降旅所有的战士链接起来,指向那三个目标—— 转向…转向… 空降旅长拉开自己身上背着的喷气背包,助推器让他逐步靠近目标,短暂的飞驰后,他和几个战士到达了目标的上空。 “有太多人会因为风雨和各种原因而失去控制,空降旅的几千人,最终能找到既定目标的…也不过几百人而已…” 大部分的人会失去方向,落在战场的各处,但这并非绝望的牺牲,恰恰相反,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会就地展开战斗,等待着地面部队的接应。 他们的任务,就是这样。 战斗,等待支援,然后继续战斗。 在这场解放乌萨斯的战争的末尾,战士们抽出钢刀与弩箭,冲向惊惧的敌人们。 烈火,开始在圣骏堡中燃烧。 第七十九章 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 嘶—— 啪嗒… 灯光在一瞬间暗淡下来,宽敞的宫廷里,唯有些许烛火还亮着。 “停电了…”维特下意识说道。 “宫廷不会停电的,维特。”费奥多尔打断了维特的话,道:“或者说,它不会无故停电…” 砰! 宫廷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打开,一个军官冲进来,他手中还持着出鞘的刀。 “陛下,议长阁下。” 军官犹豫了一下,道:“有整合的叛乱混进城来了,请陛下和议长阁下跟随我们出宫避难…” “你是谁?”费奥多尔平静道。 “我是宫廷卫队现任队长,陛下。”军官回答道:“陛下,请赶快…” “卫队长,你的工作重点不在这里。”费奥多尔突然摇了摇头,他拄着手中的乌萨斯弯刀站起身,道:“你现在,应当在城里抵御入侵者。” “陛下…”卫队长欲言又止,但皇帝眼中的漠然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 皇帝不会离开这座宫殿,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不会。 “陛下,我们…”维特张开嘴,然而费奥多尔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维特,我的朋友,请说吧,圣骏堡中还有多少士兵?” “还有…不到十万…” 十万,这已经是一个理想值了,在整合运动突破伊万诺夫特前线后,不少城里的士兵便自动脱离了帝国的掌控,他们像疯了的蝗虫一样四散奔逃,帝国的军官们拼了老命才镇住了一些还算忠诚的士兵。 然而,就算如此,如今的圣骏堡里,也就只有不到一个集团军的兵力了。 “让他们占领街道,阻击整合。”费奥多尔下令道:“传出我的命令,我要让整合运动知道,乌萨斯帝国的皇帝,还没败呢!” …… “尽快控制城际网络和电话局!” 外城区与核心城的交汇处,一支空降兵小队的队长对着通讯器大喊: “阿加里图总指挥命令,空降旅在摧毁能源供应之后,尽快控制城际网络和电话局!” 砰!砰! “同志们跟我来!” 一个手持铳械的战士站起身,他离开了掩体,直直地冲过防线,烈火与炮弹在他周边炸响,然而这些东西并不能让战士畏惧,他一步一步地向前奔去,然后,在那高耸的大楼面前,他的身体被弩箭贯穿,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 “…愣着做什么?!冲啊同志们!” 一个待在掩体后面的空降团长猛地拉动手上的弓弩,只是略微停顿,他便顺着那倒下的战士行进的路径向前奔去,而他身后,则是成百上千的整合的战士。 “拦住他们!” 驻守在通信大楼上的帝国军咆哮着将炮弹和弩箭倾泻而下,那些迎着枪林弹雨前进的战士们一个个倒下,然而这并不能阻拦他们的脚步,这一刻所有的帝国军都知道,他们是不怕死的… “上源石浆!” 帝国军的长官怒吼着,咆哮着,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他身后,一个个士兵搬出了那些活性化的源石浆液。 “倒下去!拦住他们!” 军官举起手中的火把,用尽全力地向着眼前的众人扔了过去… 烈火…如同瘟疫一般传播开来。 活性化的源石浆液本就是一种燃料,再加上源石浆液强大的感染性…在这战场上,这无疑是最可怕的武器。 烈火,如妖魔一般吃掉了眼前的一切,帝国军的众人松了口气。 “他们…冲不过来吧?” 一个士兵喃喃道。 他今天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在帝国军里摸爬滚打数年的他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这么不怕死。 呼…呼… 风雨冲刷着大地,虽然这风雨不可能浇灭那些高能源石浆液,但却让空气中的焦糊味穿过了战场。 “这味道…变重了…” 呼… 火,也似乎…不对! 帝国军的长官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 火人! 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影,冲出了火焰。 他身上的黑色军服被火焰包裹着,连带着皮肉、骨血,一点点地被烈火剥离,被源石侵染…最后,化为灰烬。 他竟然能冲过来吗… “乌拉!!!” “整合运动…万岁!” 火人!又一个火人…不,很多个火人! 烈火与源石的围墙前,一个个身着黑袍的战士冲了过来,火苗在他们身上跳动着,然而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考虑什么源石病、烧伤、牺牲之类的后果,他们的眼中只有如火如荼的战斗意志。 整合…整合… 整合运动革命委员会已经做出了承诺,在这场战争之后,无产者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的。 所有的孩子们都可以在湛蓝的天空下自由地玩耍,不会因渺小的出身而悲苦,也不会因感染源石病而倍受歧视,那是一个理想的世界! 我们…是为了人民,为了我们自己而战的。 我们…是为了免除下一代、下下一代人的苦难而战的。 我们…是为美好的新明天,为了这片大地的新明天而战的! 所以… “去特么的火焰与源石病吧!帝国的小杂种们!你工人爷爷来啦!!” 当啷! 帝国军里,一个小士兵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接受过的一切训练,此刻,他只想逃跑。 “啊啊啊啊!!怪物啊!!” “快跑啊!!” 在穿越烈火的战士面前,帝国军一触即溃,他们忘却了抵抗,只知道向反方向逃离。 “冲进去!冲进去!” “占领城际网络!占领电话局!” 占领城际网络和电话局,就可以切断敌军的指挥系统,就可以让城外待命的同志们冲进来! “呼呼…耶罗明戈!” 空降团长吼道:“你小子还活着吗?!” “团长,我在这呐!” 一个身材高大的乌萨斯战士冲出人群,他的衣摆上还有未燃尽的烈火,而他裸露的脖颈上,被源石浆浸染的痕迹触目惊心。 他毫无疑问是要得源石病的,然而这个乌萨斯汉子此时顾不得这些…他们谁都顾不得这些。 “你小子…快!接好线路,我们放城外的同志们进来!” “明白!” 耶罗明戈大步跨到一大片仪器前,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拨动按键和开关… 【圣骏堡核心城向外城城防区下令:打开城门!】 嗤—— 庞大的机械随着指令开动,圣骏堡,这座乌萨斯千年帝国的首都第一次向着外来者张开了它的怀抱—— “门开了!伊诺!” 阴影里,萨沙平静地陈述道。 “整合运动!” 白色的黎博利高高扬起手中的法杖,在他身后,是成百上千辆源石坦克。 “冲锋!!” 第八十章 从现在起直到永远 “陛下!” 宫廷之外,有人冲进来,他们慌不择路地冲着王座之上呼喊着: “陛下,整合运动冲进圣骏堡了!” “请陛下迅速上陆行器,我们要尽快转移…” “转移?!”费奥多尔闻言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面对着臣子的恳求,皇帝平静道:“我不会离开圣骏堡,诸位,我理解你们的用心,但正因我是帝国的皇帝,我才不会逃跑。” “乌萨斯,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逃跑的皇帝!” …… “你可千万别跑啊,费奥多尔…” 空天舰里,沈沐柯喃喃自语道。 要想彻底毁灭一个帝国,就必然需要彻底杀死这个帝国的象征… 当一个人、一个生灵个体成为了某种符号,那么想要抹除他的影响力就变得困难了…仅仅是物理上的杀死是不行的,最好,还要有一个公开的处刑过程。 在消灭某种深入人心的存在时,关起门来处理总是后患无穷… 举一些例子…比如华夏的公子扶苏,沙俄的皇室,德三的余孽等等。 “所以说啊,费奥多尔,你可千万给我有点骨气,千万别跑啊!” 砰! 轰隆! 铭刻着符文的源石炮弹脱膛而出,一辆辆源石坦克摆开阵势,如同流星雨一般的攻击打击在那一栋栋建筑上。 缠绕在坦克装甲上的灵能护盾隔绝了大多数外来攻击,而一队队步 兵则以坦克为掩体,跟随着坦克逐步向前。 “伊诺大队长!萨沙大队长!” 耶罗明戈和空降旅的众人注意到了城里战斗,他们留下一批人,其余冲出大楼助战。 “耶罗明戈!谢尔盖旅长!” 伊诺挥舞着法杖,大喊道:“快躲在我们的装甲掩体之后,我们向核心城推进!” “核心城有隔离带和独立城防。”空降旅长谢尔盖无奈道:“我们控制电力之后,是想打开那些龟壳子来着…但没能做到…” “没关系,我们可以呼叫支援!”伊诺开启整合运动独有的意识频道,低声道:“先生,装甲牧群请求空中支援。” 嘶—— 穹顶上,原本浓厚的云层突然如同沸水一般躁动起来,高温与强光撕开了阻碍,天空上,狰狞的战争巨兽展现了它的恐怖。 “阿加里图先生!”有传令官喊道:“主炮蓄能完毕!” “那就开火!”沈沐柯道:“击碎那面城墙!” 轰!! 天光乍破,从天而降,烈火、风雨、阵阵喊杀都被这炮声盖过,下一瞬,冲击到来! 呜—— 圣骏堡哀嚎着,这座屹立千万年的伟大城市在这一刻迎来了绝对的毁灭打击,只是一下,那高耸入云的伟大便轰然倒塌,露出了帝国的“荣耀与不可侵犯”。 “呵,真难看啊,我还以为这龟壳子后面会是何等的伟大,这么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耶罗明戈戏谑道。 “诸位,我们上!” ……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当核心城的城墙被轰塌之后,议长维特又一次开口道:“我们并非完全失去了希望,陛下,只要我们离开…离开,我们就还有希望!” 乌萨斯帝国的国土何其辽阔,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拥护帝国拥护皇帝的人,就算阿加里图可以在此时攻克圣骏堡,就算阿加里图可以把帝国的颜面踩在脚下…但只要帝国正统的皇帝还在,乌萨斯帝国就有复国的希望! “来不及了,维特。”费奥多尔平静地拉住了维特,笑着道:“阿加里图,他无疑是做足了准备,他不会给我们逃走的机会,他很了解我,也很了解帝国,就因为如此,他绝对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冷静一下吧,维特,在这最后的时刻,至少,我们还可以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砰! 一生巨响,第一个到达宫廷之前的坦克开炮了。 烈火与源石破开了宫廷的大门,在那扇门后,是颤抖着的帝国宫廷卫队。 “同志们,跟我来!” 伊诺举起手中的法杖,一马当先,抢在所有人之前向宫廷之中冲去。 “拦住…他们…” 底气不足的帝国卫队举起武器,且战且退,然而整合的战士们却从不会因此退却,一时间宫廷内混乱不堪,鲜血染红地板。 沓…沓…沓… “同志们!” 伊诺突然站住,连带着跟在他后面的众人也不由得放缓脚步… “同志们,听我说…” 伊诺喘着气,他将法杖拄在地上,看着这宫廷墙壁上、走廊两侧的诸多艺术品。 “同志们,在这个宫殿里,留存着很多的古代艺术作品!” 白发的黎博利抚摸着手边的精致的大理石雕像,道: “同志们,这都是工匠、画家和艺术家的作品,代表了劳动者的心血与意志。” “古物和艺术品应当保存,这些东西是应当留给我们的后人的。” “所以咱们不要用威力太大的法术和铳械…尽可能地,用冷兵器!” “耶罗明戈,你守着这尊【圣愚】!”伊诺嘱托道。 “啊,伊诺,这个雕像好像是先皇的…” “…算了吧,我们之后再分析吧!”伊诺翻了个白眼,道:“同志们冲啊!” …… “……” 宫廷之中,王座之间。 维特与几个议员贵族与皇帝待在一起,他们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砰! 哗啦! 轰隆! 阵阵响声从门外传来,由远而近… “这…” 费奥多尔将腰间的长刀抽出,他正在思考,思考一会,自己要用什么样的姿态迎接自己的末路… 砰! 一只大脚踹开大门,一众身着黑袍臂绑纹章的整合的战士冲进王座之间,领头的,是整合运动的年轻将领,伊诺与萨沙。 “乌拉!” “那是皇帝!抓住他!” “把他送上绞刑架!” 阵阵怒吼与咒骂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费奥多尔面前,这个皇帝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所谓的准备并无用处,在面对着愤怒的整合运动时,他只能保持着沉默。 “安静,同志们!安静一下!” 在一众人中,身材比较瘦小的伊诺挤出人群,这一 刻,这个出身微末的黎博利少年终于看到了这个让他受苦受难的帝国的主人…他是长这样的吗? 伊诺拄着法杖,缓缓踱步到费奥多尔、维特等帝国上位者面前。 “你…你是皇帝吗?”伊诺询问道。 “我是,我是乌萨斯帝国皇帝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皇帝诚恳地回答道。 啊,那就好,那就好。 伊诺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恍惚,明明在誓师大会上自己还曾经说要把皇帝踩在脚下…但现在,他只感觉到平静。 憎恨吗?愤怒吗? 也许有吧,但现在,自己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交出你的弯刀…对,就是你身上这把。” 伊诺平静地叙述道:“战争要结束了,皇帝,你的帝国陨落了,从现在起,直到永远。”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费奥多尔反问道。 “对了。” 第八十一章 鹰旗落地 沓…沓…沓… 急促地奔上宫廷的顶层,在那最高、最中心的地点,谢尔盖旅长找到了目标。 一杆旗杆。 “快,把我们的旗帜拿出来!” 一个手持弓弩的战士举起武器,将那面双鹰旗一箭射落,并从背包之中,取出了另一面旗帜—— 黑色的旗帜之上是红色的螺旋,毫无疑问,这面旗帜,已经从曾经的默默无闻,走到如今… “今日,历史将会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谢尔盖捧着那旗帜,只感觉重逾千钧。 “自泰拉历37年至泰拉历1093年,乌萨斯人在历经了千年的上下求索之后,终于找到了那条自己理应走上的道路!” “升起旗帜!!” “整合运动…万岁!!” …… 当伊诺汇报了费奥多尔和议长维特被捕的消息后,沈沐柯总算松了口气。 皇帝费奥多尔被控制住了,这就够了,接下来的一切事情,都将是顺理成章了。 “让我们的技术工人接通城际网络和广播,我们取得了胜利,总要让国内外的敌人、友人以及那些潜在的同志们知道。” 沈沐柯笑着道:“我们这些人,也终于要正式在所有人面前亮相了!” “先生这么一说,我还有点紧张了呢~”一旁的W嬉笑道:“搞得好像是考试一样~” “你又没上过学,还知道考试?”哈米尔笑着调侃道。 “没吃过驮兽肉,还没见过驮兽跑么?” “W说得很对。”沈沐柯笑着道:“我们的确是要去考一场试…但愿我们都能及格。” …… 卡西米尔,某处地下城区。 沓…沓…沓… “老师,我带来了情报!” 身着长袍的弓箭手走进暗室,前青金的艾伦·科特下意识地抬起头: “怎么了?” “老师,我们安插在乌萨斯的弟兄传来了情报!” “是什么情报?” “…就在今天,整合运动攻进了乌萨斯帝国首都圣骏堡,阿加里图…阿加里图他战胜了乌萨斯!” “……”艾伦愣了愣,继而颤抖着手将眼镜拿下来。 “啊…这可真是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卡洛斯!” “我在,老师。” 艾伦·科特将那眼镜随意地放在一边,站起身,背起了那个装着长弓和箭矢的箱子。 “我要去乌萨斯一趟,卡洛斯!还是老规矩,你和锏留下来看家吧。” “呃…” 卡洛斯沉默了,对于老师这种甩手掌柜式的安排,他已经无奈了。 “听说整合那边都是委员会制度的…要不要也吸取一下这些经验呢?” “老师这一套…真是遭不住啊…” …… 叙拉古,沃尔西尼市逆十字大街。 当整合运动成功的消息传到柯里昂家族的驻地,已经是半夜了。 然而满怀热情与兴奋的柯里昂两兄弟硬是从床铺上爬起来,拉着柯里昂家族的众多干部开启了狂欢。 自从甘比诺家族覆灭之后,依照先前的交易,西西里夫人承认了柯里昂帮在叙拉古的地位,同时也将过去甘比诺家族控制的产业的大半交给了柯里昂帮。 因为势力与资源的扩张,再加上魔神之影“拉默”的帮助,柯里昂家族成形了。 如今的叙拉古,柯里昂家族已经成为了十二家之一,经过不懈努力,他们终于得到了坐上桌子的资格。 “还不够啊,和先生给予我们的任务相比…” 狂欢的中场,安德鲁和安东尼坐在角落里,他们手中的被子碰了碰,继而注视着眼前的欢快。 “成为家族,获得话语权,然后是什么?” “吞并资源,控制秩序,继而发动群众,让叙拉古彻底改变…” 安东尼摇了摇头,道:“哥哥,这事可不好做啊…” 叙拉古有兽主,还不止一个。 身负神性的安东尼当然知道叙拉古的暗处存在着什么,然而就是如此,他才感到忧虑。 在此之前,已经有兽主来找过他了…它好像是叫什么…扎罗? 无论它叫什么名字,这都是对柯里昂的考验,那个兽主还说要陪养自己,幸好拉默先生及时出现,那个兽主才没有多做什么。 “柯里昂家族想要彻底改变叙拉古,光靠已有的这些是不足的。”安德鲁认同道:“先生说了,要发动群众,要团结叙拉古的人们…然而现在看来,家族的立场让我们难以获得人们的支持。” 有时候渐行渐远并非是主观上的,而是随着身份立场乃至属性的不同而被迫改变的。 “现如今的叙拉古,现如今的家族体系,是残忍又软弱的,用先生的话说,这叫纸老虎。” “我们的组织也成为了这纸老虎的一部分,这种时候,再想和老师一样…显然是不太好做了。” “那就想办法,脱离现有的一切。” 安东尼突然道:“我们可以和那些神秘的兽主一样做。” “什么意思?” “我们也和它们一样,陪养自己的獠牙!” 安东尼来了灵感,继续道:“我们去寻找一些年轻人,教导他们,为他们指明方向,然后让他们成为我们…不,是叙拉古现有秩序的敌人!” “我们…陪养我们自己的敌人?” 安德鲁眨眨眼,最后道:“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 “白垩,阿加里图先生成功了。” 莱塔尼亚的皇庭中,黑键拿着一张照片走进白垩的房间。 说起来,以白垩和黑键在如今莱塔尼亚的地位,他们的起居和生活环境怎么也应当会比常人奢华一点。 然而白垩如今的住所就仅仅只是一个两居室的小房子,里面的家具和摆设也谈不上多么精致,真正谈得上有价值的,也就是在练习室里的那些乐器了。 黑键进屋的时候,白垩正在练习大提琴,听到挚友的声音,白垩笑着抬起头—— 黑键手上是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弥漫着硝烟的高耸城楼,在那尖顶之上,一面黑底红色螺旋的旗帜随风飘荡。 “这…真是个好消息!”白垩露出笑容,他用手中的琴弓拍了拍大提琴,愉快道:“此时此刻,正适合演奏一首欢快的曲子!” “那么,让我用长笛来为你伴奏吧。” …… 乌萨斯,圣骏堡的宫廷之中。 万众瞩目之中,沈沐柯、塔露拉、叶莲娜、玛恩纳和博卓卡斯替等人被人群簇拥着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当他们坐稳,人群中的欢呼响彻云霄。 “各位!” “各位!” 沈沐柯连喊了两声,会场内的热烈才终于有所抑制,他看了看身旁的塔露拉,示意龙女开口。 德拉克面色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尽可能沉稳地将那话筒打开,深吸了一口气,道: “各位,在今天,在此时此刻,我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向大家宣布——” “一向所说,我们要进行的这个无产阶级革命,今天实现了!!” 第八十二章 尚未成功 圣骏堡城中的战斗逐渐平息,残存下来的烈火与硝烟也逐渐凝滞。 风雨理所当然会驱散一切,当塔露拉高举着手臂宣布新时代到来时,浓厚的云层散开一隙。 整合运动胜利了。 “我们即将为乌萨斯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当然,这也是泰拉大陆文明的全新篇章!” 对于整合的胜利,委员会的各个代表们都只是喜悦,然而沈沐柯却知晓这场胜利会给世界带来什么。 难道整合运动只是推倒了一个名为乌萨斯的帝国吗? 错!大错特错! 沈沐柯很清楚,自己等人的所作所为,是对过往秩序的一次否定,是具有毁灭性的。 骏鹰帝国覆灭了,还有乌萨斯帝国在它的尸体上重生。 高卢覆灭了,还有维多利亚等国借助它的遗产壮大自身。 然而如今,乌萨斯帝国覆灭了…它就没有继任者了。 整合运动委员会不是宫廷议会,沈沐柯也不是乌萨斯新的皇帝,委员会里的其他代表,也不会是。 整合的作品是前所未有的,它毫无疑问地让世界看清了旧有秩序的腐朽与落后,某种意义上说,它的影响比《叙拉古人》、《长夜临光》等大得多。 因为这些剧情只是阐述了一个新的可能,而整合运动,他们成功了。 “哥伦比亚的大总统,维多利亚的国王,卡兹戴尔的摄政王,怀揣理想的拉特兰教宗,还有傲慢的阿戈尔人和不屈不挠的伊比利亚圣徒。” “他们都想以自己的国度为基础,成为这片大地上的领头人…他们想成为灯塔,成为标杆,成为国家之间的领袖…但他们大多数失 败了,也有不少还在挣扎着向前。” “然而现在,在乌萨斯,在这片被无数人畏惧和痛恨的土地上,整合运动向他们证明了一点。” “他们所追求的领袖的位置,已经满员了!” 面向着所有的代表,沈沐柯缓缓道:“接下来,整合要面对比击败乌萨斯帝国更加严峻的挑战。” 杀死一个皇帝,覆灭一个国家,只能说明你手段的强大,却不能说明你真的拥有不可战胜的思想。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对于整合运动来说,压力永远不来自那些旧有秩序的挑战,那些土埋眉毛的东西,还不够资格在整合面前大放厥词。 外敌不足为虑,那么整合运动要注意的就是内部的东西了。 “要保证民生,要推行新政,要制定公平公正的律法。” “只有我们的组织,我们的国家拥有了这些,我们才算是真的胜利。” “否则,我们也不过只是一个和乌萨斯帝国一样的借尸还魂的东西罢了。” 沈沐柯叹了口气,现实中的“乌萨斯”忘却了这个道理,他们逐渐腐朽,最后四分五裂、各奔东西。 为什么会失败呢?是因为外敌嘛?是因为内奸嘛?是因为时代逐渐温吞,让过往的英雄们忘记了前人的荣光? “都不是…” 沈沐柯喃喃道:“前人的失败,在于思想境界的低劣,在于教育水平的不足,在于社会风气的败坏,再加上,本质上,他们还没有完完全全地将过去抛下。” 泰拉的乌萨斯也是一样,乌萨斯帝国自泰拉37年建立,皇权与贵族的存在深入了人心,人们视皇帝就如同视神,看贵族就如同洪水猛兽,在这种扭曲的感情之下…民众们很难一下子就接受这所谓的“解放”。 人心难测,如偏见、信仰和崇拜这种东西是深入人心的东西,几乎万古不变。 萨尔贡的那位大祭司貌似就说过,短寿的人们喜欢把一些东西称作传统,然后把它视为不可逾越、不可侵犯的东西,但是其实从一开始,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 “依我估计,让乌萨斯人不要皇帝和贵族…恐怕不是短期能够做到的。” 沈沐柯平静道:“所以,我们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对人民和组织成员的思想教育,某种意义上这比科技、工业乃至军事还要重要。” “落后的科技和工业,可以用学习、引进甚至购买来解决,军事的落后,也可以用软实力来延续国家的安全…” “但是,思想意识,如果把这些东西丢掉了,那么我们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也不过只是废墟的翻版罢了。” 对于那伟大的理想,沈沐柯毫不动摇地相信那一定会到来,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但沈沐柯恰恰是个心急的人,他不太想等那所谓的螺旋和曲折,他就想尽快完成这个使命,越早越好。 所以… “对于我们的新国家,我不会参与太多的治理,这一点在之前我就说过了。”沈沐柯突然摊牌道:“我该走了。” 是的,乌萨斯帝国已经覆灭,在完成建立国家和制定律法后,沈沐柯就要离开了 “先生,您不打算留下来吗?”塔露拉突然有些不舍道:“您走了,我们…” “我的战场已不在这里,各位。”沈沐柯笑着道:“火种我已经送给了你们,接下来需要你们把它种出来。” “整合运动要完成使命,就必须要尽可能贴近人民、贴近底层,如此一来,我的存在反而是不恰当的。” 沈沐柯突然指了指自己,笑着道:“我,不是一个凡人,你们明白吧?” 众人点头,阿加里图先生不是凡人,他是长生者,是神。 一个人民主导的国家里,领导人们前进的,不能是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的组织建立以来,我就一直在削减自己的影响力。” 沈沐柯笑着解释道:“虽然组织里很多工作还是我来做,但真正被人们所熟知、尊重的,还是你们。” 个人崇拜,这是一个挺吓人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时代,这个东西总是如同阴云一般笼罩着世界。 明明对于事业的进步没有一点用处,但它就是这样忽然出现,并逐渐深入人心。 “人们尊重强大,人们尊重真理,然而如果这些抽象的东西最终放到一个具体个体身上,那就是一场灾难!” “不能让人们崇拜我,同样的,也不能让人们崇拜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沈沐柯的眼睛扫视过在座的众人,道:“这是一个底线,比犯错误更可怕的是触犯底线。” “我离开之后,都要小心啊,各位…” “别太得意,别太忘乎所以,也别太在乎自己了。” “说到底,我们还没成功呢!” 第八十三章 篇章未尽 “你一手创立的新国家今天要举行大典,你不去参加典礼,来这里做什么?” 圣骏堡郊外,罗德岛舰桥上。 凯尔希登上甲板,就看到沈沐柯悠闲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桌台和另一把椅子,桌台上,是一些甜点和咖啡。 “有句话我得纠正你,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突然笑着道:“【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是经由我的努力促成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沈沐柯伸出手,示意凯尔希坐下,继续道: “就如同凯尔希女士您铸就的巴别塔一样…您会认为那是您的私产吗?” “巴别塔已经不在了,阿加里图。”凯尔希平静地回答,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特蕾西娅殿下离去,巴别塔就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如今这片大地上,只有罗德岛。” “但精神和意志不会消亡,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名叫巴别塔的组织可以崩塌,但它承载的精神却不会。” “你似乎在为自己寻找理由?”凯尔希突然道:“你心里还有不甘?” “当然,凯尔希,因为我是一个人啊。”沈沐柯将咖啡杯拿起来,抿了一口,道: “在我战斗的过程之中,我总是在思索我所主张的一切,我不敢说我所行的道路就一定适合这片大地…但我敢说,这条路是比现如今的所有道路都好的。” “凯尔希女士,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沈沐柯伸出手,张开五指,在那手心之中,是扭动的漩涡—— “我只是一个有力量的人,仅此而已。” “我也有私心,我也有错误,我也有自己的不足。” “但这些话你不能说出来。”凯尔希补充道:“你需要给你的那些学生和追随者希望。” “没错,正是如此。”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我始终把自己摆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我始终帮他们搞定一切,那么我所求的事业一定会失败!” “要说为什么…”沈沐柯无奈地摊开手,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力量也许可以摧毁这世上任何一座城市,但却不足以引领一个时代,改造一个世界。” “很多人…整合的委员会里,还有那些城市里知道我名字的人…凯尔希女士,你猜他们称呼我什么?” “他们叫我义人!” 沈沐柯的面色严肃起来,他默默地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我是义人吗?” “义人是什么概念?凯尔希女士,您肯定知道。” “义人是与神同行的人,是近神之人,是几乎完美之人…”凯尔希解释道。 “可我哪里是什么几乎完美的人?呵,也就是他们没和年聊过天。”沈沐柯自嘲道: “如果让年来说,我身上的毛病那是数不胜数…” “所以,你就选择了逃避?”凯尔希询问道:“甚至连大典都没去参加?” “逃避?不不不,凯尔希女士,您这就有点看不起我了。”沈沐柯摆摆手,道:“如果用大炎的话说,这叫【功成身退】。” “在很多时候,离开比留下更值得欣喜。” “那么,你就没想过,你离开的后果?”凯尔希道:“你离开了他们,那么他们未来的一切便都不可预知。” “没必要去纠结【纯洁】和【彻底】的问题,我又不是他们的保姆,凯尔希女士。”沈沐柯豁达地笑着:“人心是复杂的,普通人的人心更是如此。” “这世上本来就有太多太多的人是看不清前路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所能思考的极限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以及今天晚上吃什么。” “您会觉得这种事很小么?”沈沐柯反问道。 “并不,阿加里图,凡人的思维虽然是单纯的,然而正是这种单纯带来了文明,带来了如今的一切。”凯尔希道。 “正是如此,凯尔希女士。”沈沐柯认同地点了点头,道:“人与人总是难以互相理解,因此道路不会是笔直的,然而我总认为,正是这种曲折才铸就了我们思想事业的合理性。” 沈沐柯笑着望了望远处那飘扬的旗帜,道:“如果我们的思想可以在历经沧桑之后依然被人们所认同,那是一件多么让人振奋的事!” “那么,如果你的思想最终被摒弃,成为历史的尘埃呢?”凯尔希反问道。 “那就更值得欣喜了,凯尔希女士!”沈沐柯腾地站起身,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的音乐家: “我们的思想,是有问题的,是有错误的,然后这些问题和错误还被人给指出来了!” “凯尔希女士,你觉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兴奋?” “岂止啊!”沈沐柯笑着道:“这是幸福啊,凯尔希女士!” “如果,如果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拥有独立思 考,都拥有找到漏洞的眼光和提出问题的勇气,那么我的思想、我的主张是否被他们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凯尔希女士,我是思想的主人,而非它的奴仆。” “对于我来说,解决问题,才是我所追求的,至于我运用的思想武器…我并不很在意这个。” “整合运动,整合主义,这是我的工具,我手臂的延伸。” “它们是我的手段,而非目的。” “我始终是要完成一个历史使命的,至于说我主张的名字…如果我当上皇帝就能免除这片大地上的一切苦难的话,我现在身下就不应当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椅子,而应当是一尊黄金做的马桶。” “奇怪的说法…”凯尔希皱了皱眉,道:“但我还是明白了你的意思,阿加里图,你果然与众不同。” “也没那么伟大啦。” 沈沐柯笑着摆摆手,他转过头,看着那飘扬的旗帜,道:“只是有些时候,还是有些无奈…二十年前,我其实非常满意我得到的这些力量,但是现在,我又有些怀念普通人的自己。” “如果你没有这些力量,你甚至都没法走到如今这一步。”凯尔希提醒道:“别忘了,你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不要无病呻吟了,罗德岛的病房已经满员了。” “…凯尔希女士,您可真幽默。” …… 泰拉历1093年12月30日,在泰拉大陆的北方,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成立。 同一天,名为阿加里图的人又一次踏上了旅途。 一个小通知 得跟大家说一下,因为阿仙需要外出学习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不得不断更一段时间,大约八月份下旬吧,可以恢复更新,这是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在这里要和大家说一声抱歉。 从开始写这篇小说,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大家一直在陪伴着我,看我的作品,让我真的很感动,我写这本书的初衷从不是为了什么钱,而是为了和大家分享我所想的故事,大家能在我这里相遇,并对我作品提出意见和赞赏,这已经是让我非常欣喜的事,所以的确要在这里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当然了,为了防止大家看得不爽,所以目前这一卷我做了个结尾,当然,这并不是完结,下一卷我会写关于维多利亚和卡兹戴尔战争的事,同时海嗣的剧情也会提上日程,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 ) 要回来啦!! 回来啦回来啦,这两天修整一下,写点存稿,过两天就能更新,大家久等了!! ……………………………………………………………………………………………………………………………………………………………………………………一百字一百字 第九卷 维多利亚战火风云 第一章 新的开始 泰拉历1093年年末,随着圣骏堡鹰旗落地,纵横大陆北方、无可匹敌的乌萨斯帝国覆灭了。 其实从整片泰拉大陆的角度来看,乌萨斯帝国的覆灭并不是一个爆炸性新闻,恰恰相反,直到塔露拉带领着整合运动革命委员会将乌萨斯的末代皇帝费奥多尔推上那座宿命般的断头台时,泰拉大陆上的人们才明白自己见证了什么样的历史—— 乌萨斯帝国倒了,而且是从各种意义上地被终结了。 如今的人们再来到这个国度的首都圣骏堡,已经很难看到过往那种压抑而又神圣的气息了,在这片土地上新生的国家名为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 这是一个特殊的名号,在过往从未出现在这片寒冷的黑土地上,然而她就是这样诞生了,那黑色的、绣着红色螺旋的旗帜就这样迎着凛冽寒风,飘荡在圣骏堡那被烈火熏黑的城墙上,而在皇帝及其拥趸覆灭之后到几个月后,这座移动城市即将开始一场空前绝后的巡游。 “我们的政权已经建立,但乌萨斯实在是太大了。” 安多恩面色严肃地在会议上发言道: “先生曾经说,过往的敌人不仅需要物理上的消灭,还应当有灵魂上的消灭。” “我们的那些敌人,拥护帝国的残留者们,他们已经输了,但他们并没有被埋葬在坟墓里,他们只是躲了起来,像潜伏在灌木丛中的裂兽一般。” “所以我们有必要去解决他们,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我们还得搞定国外的问题…” 安多恩的话很中肯,这也是整合运动委员会众人当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老实说,搞定乌萨斯内的局势对于这些风里来雨里去、刀枪剑戟中闯过来的战士们不算什么难事。 没办法,过去的乌萨斯帝国实在是太有“德行”了,整合这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依照理论进行改造,就可以顺利接手整个乌萨斯全境… 但一提到国外…这事就有的忙了。 其实在整合运动还没有打入圣骏堡之前,沈沐柯就曾经提出过一个疑问: 【整合的理论毫无疑问是有着先进性的,这种诞生于苦难与烈火的思潮对于泰拉大陆无疑是一碗良药…】 【但是如今的泰拉真的喝得下这碗药么?】 任谁都知道这东西好,但是真的把它放在眼前的时候,肯接受它的,却不一定有多少。 沈沐柯曾经想过把自己的理论彻底地推送到整片大地,但最终有人阻止了他。 那个人就是凯尔希。 其实如今的沈沐柯对于凯尔希已经没有多少“敬畏感”了,当长生者的最后一层面纱被褪下,沈沐柯眼前所见的不过是一个名叫凯尔希的医生而已。 但是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活得久一点还是有些优势的—— “你已经去过了莱塔尼亚,那为什么如今的莱塔尼亚还有皇帝的存在?是你不愿意改变她吗?” 凯尔希是这么问的。 这个问题点醒了沈沐柯,也让他意识到,事业不是一天做成的。 “这么看来,让莱塔尼亚人不要皇帝,不是短期内所能达成的。” “那么同理,让泰拉诸国接受我的理论,恐怕也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 乌萨斯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之所以乌萨斯这片土地可以如此快地完成变革,全仰仗贵族、皇帝和军官的联手不做人。 但凡他们拟人一点,沈沐柯都觉得前期的群众工作都不会很好做。 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都有日子人,要是生活过得去,谁会想拿起武器去反抗一个存在了很久的强大政体呢? 这风险太大了,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 “整合的胜利,是独属于整合的,只能借鉴,不可复制。” “那就让乌萨斯走自己的路吧,即使不输出,也要保持头脑清醒。” …… “独立自主”。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可以说是很适合如今新生的乌萨斯了。 “圣骏堡要在整个乌萨斯境内巡回一圈,各个地区都要照顾到,我们的军队也要着手清理那些残余的敌人,至于对外…” 塔露拉沉吟了一会,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问道: “和过去的乌萨斯帝国有边境纠纷的国度,有哪些?” “炎国,东国。”博卓卡斯替沉闷的声音传来:“还有卡西米尔,萨米,维多利亚,莱塔尼亚…” 就没有一个友邦是吧!? 众人忍不住连连摇头,心道一句:不愧是他。 “萨米那边我们去说吧。” 恩希欧迪斯突然道:“我和诺希斯,还有游击队的各位,我们负责和萨米的各位谈判…老实说,我觉得这个问题还算好解决。” 萨米和乌萨斯的矛盾全在于北方领土的争端,说到底还是过去的乌萨斯帝国不厚道,没事觊觎人家的土地。 凭借对于萨米那些雪祀和萨满的了解,恩希欧迪斯判断,只要乌萨斯把那些侵占的土地退回去,并回馈给萨米人一些物资,矛盾就可以得到有效的环节。 “炎国和东国一方应当也没什么问题。”阿克托斯摊手道:“先生跟他们关系很好,大炎的天子,应当也会认可我们。” “维多利亚和莱塔尼亚也没关系,前者还在和萨卡兹火并呢,听说这会儿已经战略转进到国境线上了…莱塔尼亚有黑键和白垩兄弟,也没关系…” “这么说来,就只剩下一个了。”阿丽娜的身侧,金发的“中年骑士”玛恩纳·临光面色复杂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道: “卡西米尔…” 在乌萨斯帝国与卡西米尔两国千年的历史中,双方围绕着领土、法理、文化等各种理由征战不休,史书记载的正式的乌卡战争就有十次,而其他小的摩擦则是数不胜数。 “前人造孽后人偿,我们接下乌萨斯的遗产,就得接下他们的债。”塔露拉叹了口气,道:“临光先生,卡西米尔是你的故乡,你还是…” “不必考虑我,塔露拉首席。” 玛恩纳摇了摇头,只是平静地回答道:“卡西米尔是我的故乡,而乌萨斯也是我为之奋斗过的地方,那么调和她们两者之间的矛盾,正是我理应面对的东西…这是我的责任。” 责任,是一个沉闷的词语。 “别太紧张,临光先生。”阿丽娜笑着宽慰道:“有困难要像组织汇报哦~” “……” 阿丽娜的温婉和煦让会议室里的气氛舒缓不少,然而玛恩纳本人却莫名有些尴尬—— 阿丽娜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怎么感觉像是哄孩子似的? 感觉被内涵的玛恩纳面色尴尬地申请了早退,然后在阿丽娜“拿捏住”的目光里匆匆地离开了。 这一幕被博卓卡斯替看在眼里,老温迪戈此时只得感慨这位埃拉菲亚政委身上的强大“能量”。 阿丽娜毫无疑问是整合运动不可或缺的粘合剂,她就像一汪清泉一般,滋养着每一个背负着血与火的整合战士们的心。 这个诞生于乌萨斯最贫苦寒冷的土地的小鹿女士,用她独有的魅力征服了很多人,温迪戈知道,整合的政委们大都将将阿丽娜视为他们共同的前辈、导师。 在他们的心里,阿丽娜的份量也许比塔露拉还重…当然,在塔露拉心里,阿丽娜的重量想必也是重逾千钧。 看着那道身影,博卓卡斯替的面具下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也许有时候,只有温柔才能安抚刚强。 “啊,今天叶莲娜没有来呢…”坐在博卓卡斯替身侧的阿克托斯后知后觉道:“博卓卡斯替元帅,叶莲娜少将去哪了?” “她在罗德岛上。”塔露拉代替博卓卡斯替回答道,老温迪戈的嗓子不好,一般不习惯开口讲话。 “罗德岛?可罗德岛不是…” “和先生一起离开了,我知道。”塔露拉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先生的安排之一,霜星,还有一些在罗德岛上养病的同志们,他们都在那时随着罗德岛本舰一起离开了,他们跟着先生还有其他任务。” “我们在罗德岛本舰上可有几十个大小军官啊,政委也有几名,还有那些原萨卡兹远征军的同志们。”阿克托斯疑惑道:“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先生要带他们去哪?” “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喽。”拉塔托丝忍不住戳了一下自己的搭档道:“先生做事从来都是有理由的,而他的风格向来是如此随性的。” “随性?也许吧…” 阿加里图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大病)罢… 塔露拉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会议室南面的窗口,迎着阳光,仿佛可以看到那在荒野上行驶的罗德岛,以及在那舰船上的阿加里图。 她忽然有所感悟,在一瞬间明白了那个阿加里图去了哪里—— “维多利亚,正处于泥潭中的维多利亚…那是德拉克的故乡…老师,您又要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呢?” “真遗憾啊,这一次我没有跟在您的身边…” 第二章 给小兔子的礼物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泰拉大陆的荒野向来是苍凉的,这里从没有什么绿草如茵,黄沙与风滚草才是主旋律,旅人入眼,尽是光秃秃的坚硬土地。 在这片土地上奔走数十年后,如今的沈沐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荒芜,说起来他以前还想着这么大一片平原要是能开垦出来种点粮食就好了,现在想来当初还是幼稚得紧。 天灾人祸不除,这片大地上哪里有可以安居乐业的土壤呢? 无垠的荒野上,一艘独立的陆行舰行驶在大地上,源石熔炉如鲸鱼一般喷出蒸汽,推动着这艘“明日方舟”向前进发。 今天的罗德岛舰桥显得很热闹,一场音乐会正在进行—— logos,scout还有ace等精英干员难得地闲了下来,在得到凯尔希的首肯后放了个假,此时他们和罗德岛那些年轻的普通干员们混在一起,注视着舰桥上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 舞台上只有两位表演者,一位是阿加里图先生,这位颇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毫无疑问是一个出色的音乐家,而在他身边,与他的钢琴配合着的,则是少女阿米娅的小提琴。 舒缓、和煦的音乐让平日里时刻保持紧绷的干员们难得地放松下来,尤其是那些一度沉迷于办公室转椅竞速大赛的精英干员们,虽然包括sharp在内的很多人对于古典音乐这种东西几乎一窍不通,但好不好听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啊,我好像看到了一条河,很熟悉,很熟悉…” sharp墨镜下的双眼眯起来,这个硬派战士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点浪漫,空气中回荡着的氛围也让他不由地想起了故乡…虽然他对自己的故乡并没什么好的印象。 “我想到了教堂的钟,还有教堂门口的来往的冰激凌车~”outcast笑着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misery,道:“misery,你想到了什么?” “卡兹戴尔…特蕾西娅殿下还在的卡兹戴尔。那时候,我们还…”misery沉闷地回答,因为目镜的遮挡,outcast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也不会是笑脸。 “你这人,真没趣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outcast撇撇嘴,她这位朋友总是这般悲观,也就是他没有写日记或者诗歌的习惯,要不然妥妥一位悲情文学巨匠。 在他们身侧,Logos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打着拍子,他也是在场众人中,少有的可以理解这旋律的人。 女妖对于音乐和咒术总是敏锐的,年轻的女妖之主能感觉到阿加里图先生琴声中的力量,魔神的术法在引导着阿米娅,让这个尚且青涩的孩子找到属于自己的旋律。 “这是阿 加里图先生对阿米娅的认可吗?作为特蕾西娅殿下思想的继承人,阿加里图先生认可了阿米娅…我应当这样理解吗?” Logos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专心聆听这段演奏。 在女妖之主的身后,伊内丝和赫德雷靠在一起,他们平静地注视着沈沐柯,注视着这位引领他们的人。 “先生的广博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呢。” “是啊…不过某人似乎还不能理解这种艺术~”伊内丝抿了抿嘴,用手指着坐在两人前排的W,示意道:“W好像快要睡着了…” “舒缓的音乐本就让人放松。”赫德雷耸了耸肩,道:“也许正是W理解这种艺术才会…” “你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赫德雷。”伊内丝挑挑眉毛,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情商?” “咳咳…”赫德雷尴尬地咳嗽两声,解释道:“先生说,智商和情商总是同样重要…” “这会儿你为了W,又把先生抬出来了?”伊内丝没好气地用手指点着赫德雷的额头,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替我说话?” “你和W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二人组的前排,W白色的发丝随着风飞舞着,嘴里亦在嘟囔着什么… “呼…呼…土豆,伊内丝,你要不要吃土豆…” …… 铮—— 钢琴声戛然而止,在卡特斯少女的一段短暂华彩之后,演奏结束了。 在沈沐柯笑着拍了几下手后,众人反应过来,并下意识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那个…谢谢…” 年幼的小兔子还不太能面对这么直观的支持,一时间有些害羞,下意识地捏紧了裙摆—— “别紧张,阿米娅,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表演呢。” 小兔子身旁,沈沐柯不动声色地用手碰了碰她,低声道:“抬起头,阿米娅,别害怕大家的目光。” “嗯…” 阿米娅抬起头,她看着台下鼓掌的众人,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大家是这样地认可我… 沈沐柯的暴力介入,直接导致了特蕾西娅本人的幸存,阿米娅也没有如原本剧情一般继承魔王冠冕,她从殿下身上继承的,只有理想和勇气这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于是在旁观者们眼中,眼前这个卡特斯女孩更像是“魔王殿下”精神的延续,大家对阿米娅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王座之间懵懂的小女孩,而忽略了“阿米娅是罗德岛的领袖”这一实质,这种暧昧的偏见也让阿米娅面对的压力比在方舟原本的世界线更大了一点。 原本的世界线好歹还有“文明的存续”这种东西来彰显继承者的正统性,然而如今的阿米娅可没有这种作弊器,她唯有用自己的意志和灵魂来向这些久经战阵的干员们来证明自己,比起原剧情中的阿米娅,她少了一份法理的正统,但好在,她也多了一份灵魂的坚韧。 这场演奏,是沈沐柯专门为阿米娅安排的,他用魔神的术法将阿米娅的灵魂之声呈现给了罗德岛的众人,也让众人在冥冥之中明白——阿米娅,她并不是特蕾西娅的附属,更不是魔王的替代者,她仅仅只是阿米娅。 沈沐柯用这种方式来向众人阐述了一个事实:阿米娅,这个少女仅仅靠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理想者的领袖,她的灵魂足以支撑她的理想,她才不需要什么冠冕和法理来彰显自己的正统。 “这也是,我送给阿米娅小姑娘的一个小小礼物~” 沈沐柯笑着望向舰船指挥室的瞭望窗,他能感受到,那平静如深潭的目光也掀起了一丝涟漪。 “多此一举的行为。”凯尔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阿米娅可从来不需要跟谁去证明什么。” 第三章 除去仇恨,我们还有什么? 不得不说沈沐柯和阿米娅的表演很是叫座,当天晚上可露希尔就推出了【两位领袖的合奏曲——黑胶收藏版】,定价不菲。 然后这个奸商就被吊到舰桥上狠狠滴制裁了一波,同时凯尔希也将她录下的音频转到了prts上,作为背景音乐在罗德岛全舰开放,皆大欢喜。 唯有血魔吸血不成反而爆了一波金币,只有可露希尔小姐受难的世界达成了。 “有时间我拿着吉他再弹一首欢快点的。” 和凯尔希并肩走在长廊间,魔神突然笑着道: “钢琴和小提琴能配合的曲子还是太【古典】了,偶尔听一听还不错,到总听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虽然泰拉大陆还没有“网抑云“这东西,但沈沐柯还是怕给罗德岛的干员们整emo了,这片大地本就是以压抑和苦难为基调的,再网抑云实在是遭不住,他可不想让整个罗德岛人均misery。 “随你,但先说好,罗德岛没法照顾 到你的版权问题。” “您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嘛?”沈沐柯耸耸肩道。 两人的脚步继续向前,不时有路过的干员和两人打招呼,这也让两人的对话声音被迫压低—— “说起来,凯尔希女士,罗德岛这一次返回切尔诺伯格,要不要顺便把博士释放出来?” 沈沐柯突然问道。 “目前并无必要。”凯尔希平静地回答:“之前的计划,是针对切尔诺伯格的危机制订的,现如今的切尔诺伯格很安全,也就不必要去把他吵醒。” “但罗德岛现在需要他,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凯尔希女士,我预见到风暴即将迫近,如今的罗德岛需要一个人来做出决策,博士是最好的人选。” “风暴?”凯尔希反问。 “是的,您在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沈沐柯道:“新世纪的交汇,前所未有的挑战,凯尔希女士,这会是一场文明的试炼。” “罗德岛需要博士,他会做出合理的决策,这是如今的罗德岛需要的。” 和凯尔希相处得久了,沈沐柯总会感觉到凯尔希对于博士的回避,这个长生的猞猁总是习惯性地将博士忽略掉,然后把所有问题都扛在自己身上,这可不好。 明明切尔诺伯格那边就有一个大个活博士,你把他拉起来干活啊! 【博士,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不能休息哦~】 “博士,他并非你我。” 凯尔希沉吟了一下,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沈沐柯捕捉到了其中的内涵,他知道凯尔希的意思。 作为人类,博士还是逃不脱那个宿命般的问题。 他的生命在前进,寿命在倒计时,虽然石棺可以让他的寿命延长,但终究是有尽头的。 博士会死,他的生命就像一个倒流的时钟,每时每刻都在归零的路上,当那一天来临,这个泰拉前文明最后的人类会永远合上双眼,迎来自己命运的终结。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建议您唤醒博士。”沈沐柯道:“也许对于博士来说,多活动一下会更好。” 作为决策的狂人,博士理应是这场名为“文明”的剧目的编剧和导演,让他一睡不醒,可不一定是他所希望的。 但沈沐柯也清楚,凯尔希对博士的感情是复杂的,因此他在最后选择了闭嘴。 这是罗德岛的“家事”,和他没关系。 “特蕾西娅殿下如何了?”凯尔希问道。 “还可以,但并不理想。”沈沐柯摇了摇头道。 自从几年前特蕾西娅进入魔神领域,她与黑冠意志之间的对抗就没有停止过,她迫切地想要将黑冠彻底压制,然而在文明的尸体上借尸还魂的黑冠意志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小怪,因此,压制黑冠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而且…我也不希望特蕾西娅殿下现在醒来…】 眼下的局势是越发复杂了,而随着与维多利亚战争的进行,萨卡兹人也逐渐陷入了疯狂。 “萨卡兹人还是走上了那条老路…即使我已经用雷姆必拓的事业点醒了他们…这烛火最终还是被仇恨的海洋淹没了。” 沈沐柯望向远方,在千里之外,维多利亚公爵们的联军正在荒野上与萨卡兹人交火,这场战争从一开始的维攻卡守变成了卡攻维守,萨卡兹人的兵锋已经突破了维多利亚的重重防线,到如今,他们已经逼近了维多利亚的边境。 “这场卫国战争,到底还是演变成侵略了吗?” 沈沐柯对萨卡兹人保卫卡兹戴尔的行为并不反对,这是属于萨卡兹人的正当权力。 但是萨卡兹人会在战胜维多利亚之后就停下脚步吗? 沈沐柯知道,眼下最好的情况,就是萨卡兹人彻底将大公爵们打败,完成震慑诸国的目标后,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回卡兹戴尔好好生活,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但沈沐柯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萨卡兹对于泰拉诸国的仇恨不会允许他们如此克制,王庭之主们,赦罪师们,还有那些承载了萨卡兹千万年怨念的死魂灵…他们会推着特雷西斯,让他带领着萨卡兹人走向下一个毁灭。 毁灭别人,也毁灭自己。 萨卡兹会取得这场“保卫卡兹戴尔战争”的胜利嘛?当然会,王庭之主们的力量,再加上萨卡兹人古老的传承,这些底蕴都不是维多利亚人可以碰瓷的。 但他们不会永远胜利,如果萨卡兹人最终选择用鲜血淹没整个世界,那么他们就必然会走向那个毁灭的结局。 “适时魔族无道,故天下共讨之。” 沈沐柯都能猜到炎国史书会怎么写这段了。 “萨卡兹人不能走上这条路,这是取死之道,我答应了特蕾西娅殿下要照顾好卡兹戴尔,我就不能让萨卡兹人走上末路。” 沈沐柯平静道:“在特蕾西娅殿下醒来之前,我 会阻止他们。” “你要如何做?”凯尔希问道。 “让一个疯狂的人冷静下来,最好的方法是给他打镇定剂,对吧?”沈沐柯笑着道:“萨卡兹人现在,就需要一针镇定剂。” “有什么是比失败更能让人镇定的呢?” “我会在维多利亚打败萨卡兹,让他们知道,他们注定不能完成那场对整个世界的复仇,同时,我也会想办法告诉他们,除去仇恨,他们还有什么…” “人不能一直用过去面向未来,不是吗?” 沈沐柯轻轻推开眼前病房的门,下一刻,病房里的一众人看到了他—— “先生!” 叶莲娜从病床上下来,她有些迫切地询问: “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哪?” 一想到乌萨斯的很多问题还没解决,被安排在这里养病的霜星就感到一阵坐卧不安。 自己的同志们都在工作,只有自己在这里享受安逸生活…这不公平。 “别急,叶莲娜。”沈沐柯笑着揉了揉霜星的头发,面对着所有人道:“你们马上就会有新的任务了。” 第四章 安托医生 即使是在半数以上都是感染者的整合运动的队伍里,霜星的身体状态都算是差的。 判断一个感染者的健康状况当然不能仅仅依靠血液检测结果和体表源石覆盖,而是要多方面综合判断。 随着和罗德岛的合作日益密切,沈沐柯对源石病也越发了解。 “源石病就像是一个测试体质的试金石,它从侧面体现了诸族在体质上的优劣。” 在霜星的治疗过程中,凯尔希曾如此说道: “叶莲娜的源石感染不算是整合运动中最严重的,但却是最危险的。” “和温迪戈这样的长生种族不同,卡特斯对于源石病的抵抗力非常差,再加上叶莲娜在年少时的种种不幸遭遇,都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 霜星生于乌萨斯帝国的矿场,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客观地讲,她能活下来都算是奇迹。 罗德岛的康复活动室里,沈沐柯站在这里,他注视着远处正在和其他整合战士一起锻炼的霜星,禁不住叹了口气。 罗德岛目前的医疗水平还算不错,霜星的矿石病被压制住了,但她还有其他的病… 比如说,源石技艺带来的低温症…又比如,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不良。 别以为霜星在剧情里表现的好像是个二次元美少女,就觉得她年纪不大,她可是1071年出生的! 也就是说,她今年23岁,比那个负责照顾她病情的医疗干员“安托”都大,然而她现如今却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并且明显发育不良。 老实讲,沈沐柯对霜星是有着很重的私心的。 这个在游戏原剧情里香消玉殒的姑娘是多少“博士”的遗憾啊,让这样的霜星留在乌萨斯那块苦地继续打熬身体…沈沐柯可是接受不了的。 于是,沈沐柯把她带了出来,并期望罗德岛能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照顾好霜星。 “让这个姑娘多享受一些生活吧,她还从未有过像样的安逸。”沈沐柯这样对凯尔希讲。 “她恢复的不错。” 负责霜星的医疗干员安托走进活动室,她凑到这个霜星的“家长”身边,翻看着手里的病历道: “叶莲娜体表的源石晶体已经不再扩散了,低温症也有所缓解,只要她不再使用源石技艺,她的病情就不会继续恶化…” “感谢你,安托医生。”沈沐柯笑着回应道。 “不用谢我。”年轻的菲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我还要感谢您和霜星小姐,给了我完成实习的机会。” “安托小姐是实习医生?” “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我就要作为外勤医疗干员离开本舰了。” 安托笑着道:“这片大地上还有很多需要救助的人,不是吗?” “令人惊叹,安托小姐。”沈沐柯由衷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选择这条充满荆棘的路。” “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对吗?”安托笑了笑,她看着活动室里那些感染者们,道:“如果大家都不愿意为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做些什么,那么灾难就永远不会结束,苦难也永远不会结束。” “阿加里图先生,我听说了您的事迹,您帮助了雷姆必拓人夺回了家园,又带领着乌萨斯人推倒了恐怖的乌萨斯帝国…我这个人,不懂得那些政治主张,但我还是能明白的,您是和我们罗德岛一样的人。” “我们都是为了结束苦难而战斗的人。” 沈沐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一些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也被重新唤醒—— “安托,你是凯尔希女士的学生吗?” “我的确曾经在凯尔希医生身边学习,但,我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凯尔希医生的认可。” 安托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道:“我的成绩…不算很好,始终达不到凯尔希医生的要求。” “你认识亚叶吗?”沈沐柯又问。 “亚叶啊,您知道她?她可是凯尔希医生最好的学生!” 安托突然很激动,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推崇与艳羡:“我和亚叶是同时期加入罗德岛的,但最后只有她留在了凯尔希医生身边,她才是凯尔希医生真正的学生!” 安托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落寞,她的猫耳耷拉下来,道:“我始终赶不上她…” “但亚叶是你的朋友,对吗?”沈沐柯宽慰道:“朋友之间,没有什么上下高低之分啊。” “可就是很不甘心啊!”安托强调道,她挥舞着小拳头,振振有词道:“所以我选择了长期驻外任务,我要在实践中锻炼,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看看!” 沈沐柯看着这个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年轻姑娘,一时间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良久,他问道: “你打算去哪里工作?” “还没确定,不过我听说莱塔尼亚有很多感染者,正是一个需要我的地方…” “我倒觉得,比起莱塔尼亚,如今的乌萨斯更加适合你。”沈沐柯笑着道:“新的国家百废待兴,那些荒原上的感染者们期望得到专业的治疗,你在哪里,会有忙不完的工作…如果你愿意去,我可以和他们打个招呼。” “不用不用!”安托连连摆手,道:“什么事都让您安排好了,那岂不是太没意义了…我是要自己去锻炼的!” “那正好,罗德岛的下一站就是切尔诺伯格,你可以以切尔诺伯格为起点,从南到北,走过整个乌萨斯。”沈沐柯笑着道:“当你走完了全程,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医生!” “真的?”安托腼腆地揉了揉头发,道:“那可,真好啊…” 是啊,那可真好啊…有什么是比挽救一场悲剧更加好的嘛? 成功改写了【沃伦姆德的薄暮】的剧情的沈沐柯踌躇满志,感觉非常良好。 年轻人历练一下是好事,但要是因为历练把命搭进去,那不就全完犊子了嘛? 不忍心让安托被牺牲的沈沐柯只觉得欣喜,他甚至开始想着怎么拿这事从罗德岛再捞一笔,比如说,某种可以压制住急性源石病的药物? 呜—— 如同鲸鱼一般的嗡鸣自罗德岛本舰上传来,打断了沈沐柯的小算盘,透过密闭的窗口,已经能够看到前方那耸立在荒野上的移动城市,以及在那城市上空飘荡的黑红色旗帜。 切尔诺伯格,我们回来了。 第五章 理想与血脉的抉择 因为实在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轰动,沈沐柯一行人没有跟随罗德岛本舰靠近切尔诺伯格,而是在城里调出一艘轻型旗舰作为交通工具,准备直接开往维多利亚。 是的,这些整合的战士们又有了新的目标——维多利亚。 “所以说,我们这一次,是要去帮助维多利亚人打自己人?” 会议室里,有个萨卡兹老兵低声向赫德雷发出自己的疑问。 “是,又不是。”赫德雷摇了摇头,道:“一切都听先生指挥。” “可队长,我们不能…” 咳咳!! 换好衣服的沈沐柯走进会议室,他脱下了之前一直穿在身上的带有整合运动标志的大衣,转而换成一件绣着黑色纹路的灰袍。 这是…侯爵的袍服。 在场的萨卡兹人都很熟悉这件衣服,这是阿加里图先生在雷姆必拓大远征时穿的,这是一种象征,象征着王庭的正统,象征着萨卡兹人认可这件衣服的主人,认可他是这个古老种族的一员。 阿加里图,他是得到萨卡兹王庭认可的侯爵。 “参见侯爵!” 有萨卡兹老兵站起身来向沈沐柯行礼,沈沐柯笑着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份尊重,而后,他坐在会议室的首位。 沈沐柯将手杖靠在椅子旁边,他习惯性地想接过来自左侧的热咖啡,然而他最后摸到的却是一杯冰水。 “霜星?”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立在他左边的白兔子,一时间有些恍神。 “怎么是叶莲娜你?米哈伊尔呢?” “他不在,先生,他留在圣骏堡了。” 叶莲娜笑着回答,她就像消融的冰雪,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经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前调。 米哈伊尔,原雪怪小队成员,后来被调离,因为他的精明强干,在整合运动事业初期被调到各个岗位,而他在此之前的最后一份工作,是沈沐柯的助理。 “这小子…突然离岗,我还有点不习惯…”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问道:“他留在圣骏堡,是要【辞职】?” “他调到城市建设部了。”叶莲娜回答道:“他现在是爱德怀斯先生的副手。” “这是诺希斯的主意?” “是米哈伊尔自己的主意 。”叶莲娜勾起嘴角,道:“谁让您没完没了地使唤人家?” “…我的错。”沈沐柯摇了摇头,道:“那就让他在诺希斯那里好好干吧。” 沈沐柯无奈地将那杯冰水饮下,感慨着体恤下属的必要性。 这还没出乌萨斯呢,就连热水都喝不上了… “那么,闲话少叙。” 沈沐柯清了清嗓子,道:“相信各位已经明晰我们现在的目标了吧?” 众人点头。 支援维多利亚嘛,特雷西斯摄政王的军队正在那里把大公爵们的军队按着打。 而自己等人的目标,就是加入战场,帮助维多利亚人抵抗萨卡兹一方,阻止萨卡兹人彻底掌控维多利亚,也让这场战争不再继续扩散。 “但我不明白啊,先生。” 有人站起来提问道:“我们也是萨卡兹,难道要让我们去消灭自己的族人吗?” 萨卡兹人对于自己种族的认同和拥护是其他种族不可比拟的,尤其是在经历了无数次灭亡、流浪以后,重建的卡兹戴尔是大多数萨卡兹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无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帮助维多利亚人去抵抗萨卡兹人…在这些萨卡兹老兵的心里,这都和背叛无异。 “我们即将面对的这场战斗,并非是为了残害同族。”沈沐柯平淡的声音响起: “在座的各位都是经历过大远征和整合运动的老人了,对于我们所秉持的理论,应当不陌生。” “如今的萨卡兹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毁灭,我们对族人的反抗,并非背叛,而应当理解为一种纠正。” “因为特雷西斯殿下和王庭之主们错了,所以我们才去纠错,这可不是与族人为敌…这一点,我希望各位明白。” 沈沐柯叹了口气,道:“当然,我也可以理解,和自己的族人为敌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所以我可以做出保证,在座的各位,有任何人不愿意参与接下来的行动…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会让霜星安排你们回圣骏堡。如果你们想要就此离开,回到卡兹戴尔,我也不会追究。” 这…… 沈沐柯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宽松了,不过这也很正常,筛选队伍嘛~ 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艰难,他可不会让意志动摇的人待在队伍里,那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 “阿加里图先生。”一贯不喜欢在会议上发言的W突然开口道: “特雷西斯,他所践行的道路,真的会让萨卡兹走上末路吗?” “这我没法回答你,W。”沈沐柯摇了摇头,一切还未发生,如今萨卡兹人还没有进入伦蒂尼姆,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会走向何方,但凭借着对特雷西斯和王庭之主们的了解,得出战争升级的结论并不困难。 “没有人能预见一切,W,就算是神也不例外。”沈沐柯道:“我只能说,如今的萨卡兹,正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而这份危险,是特雷西斯带来的。” “那么,我接受这个说法。”W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竟然没有整活,你有问题!】 【你不是W,你是谁?!】 【你该不会是变形者变的吧?!】 “滚蛋,伊内丝,老娘没时间跟你拌嘴!”W压低声音,确保除了“土豆小姐”,不会有人听到她的萨卡兹俚语。 W在远征军中的威望很高,因为她的认可,老兵们也将心里的顾虑压了下去。 “那么,我们来制定一个计划…” …… 维多利亚,小丘郡。 这座行驶在塔拉地区的移动城市是在这场维卡战争中少有的还能保证资源自给自足的城市,因为过往维多利亚官方对塔拉人的种种歧视,再加上这里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位公爵,这座城和周边的邻居们联系并不紧密,而这反倒让这座城在战争中免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给一些人带来了发展壮大的机遇。 这些人,来自一个叫做深池的组织—— “姐姐,阿里安娜女士她们就要到了。” 深池的总部里,拉芙希妮捧着联络终端道:“巫女林已经进入了塔拉,后面还有来自公爵的追兵,我们要不要…” “蔓德拉。” 身着长裙,修长的尾巴上燃烧着紫色烈焰的德拉克公主侧卧在长沙发上,语气慵懒地呼唤着一个名字。 下一秒,拄着法杖的菲林走进房间,她向着屋里的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依次行礼—— “首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去迎接我们的朋友吧,蔓德拉。”爱布拉娜回答着,红龙的炙热与威严不自觉地发散,继而化作语句传进蔓德拉的耳朵: “她们已经踏足了塔拉的领地。” “我明白了,首领。”蔓德拉躬身行礼。 “记得态度要好啊,蔓德拉,不要给巫女林的诸位留下不好的印象。” “谨遵您的命令,首领。” 蔓德拉再一次躬身行礼,退出房间… “你怎么看她,拉芙希妮?” 在蔓德拉离开后,爱布拉娜突然问道。 “太客气了,也许这样说不太恰当…蔓德拉,她对于我们,太过于卑微了。”拉芙希妮摇了摇头,道:“她始终把我们当作她的殿下。” “是啊,【殿下】,这就是她不好的地方。” 爱布拉娜摇了摇头,她翻开手边的书,道:“如今的维多利亚,已经不再需要【殿下】了。” 第六章 伊奥莱塔·罗素 基韦斯特河谷,北面平原。 自从乌萨斯被迫放弃了河谷以南的领土之后,这片长久荒芜的土地终于被卡西米尔人利用了起来,他们顺应河谷的良好土质,种上了庄稼。 “今年的运气真不错,总算有个好收成了…” 田野里,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农抬起头,看着那远处的河谷,溪流和瀑布迎着阳光自源头流下,继而又汇入到一处主流,冲向南方。 光与水之中,不时有鳞鱼跃出水面,逆流而上。 这种景象,已经很久在这里没有见过了。 老农笑笑,他拄着锄头在田垄上坐下,掏出一杆烟袋,点燃,畅快地吸上一口—— “老哥,今年的收成如何?”有人问道。 老农眯着眼睛抬起头,眼前是一位陌生的库兰塔女士。 她身材高挑,体态偏瘦,那精干的脸上有不少皱纹,然而这岁月的痕迹却又掩盖不住独属于“美人”的姣好,那金色的、如同田野里麦穗一般的长发也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虽然已经上了些年岁,但这位女士却站得挺直,就像是旗杆一样。 【好标致的妹子…】 老农心里不由地夸赞,倒退三十年,不晓得有多少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为眼前这位女士倾倒,而这位高傲的女士又必然会如烈火、雷霆一般坚定地拒绝那些粗俗人。 也许没人能闯进她的心…如果有,那这个人一定得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今年运气好,收成还算不错。”老农又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袋,笑着回答道。 “运气好?”库兰塔女士有些疑惑,道:“现如今的卡西米尔,技术如此发达,务农却依旧只能依靠运气吗?” “嘿,妹子,一看你就是城里人,不懂得农事的苦难为啊。” 老农被问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禁不住有些得意,他拿起烟袋指着眼前一片的农田,道: “你看着这一片片的麦田,似乎是撒下了种子就完事了,实则不然。” “浇水,施肥,除虫,治病…哪一个都是学问,这可比城里人工作难得多啊。” 库兰塔女士认可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做好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 老农眯起眼睛,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道:“你…也不像城里人,倒像是个…” “是什么?”库兰塔女士露出笑容,温婉问道。 “…看不出来。”老农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反正,不像是个骑士。” “哦?”库兰塔女士似乎被引起了兴趣,继续追问道:“我为什么不像个骑士?” “哪有你这样的骑士?” 老农笑着道:“那些骑士老爷,哪个不是高来高去,出门不配上一队兵丁?你…只有一个人,一没铁甲,二没长剑,三没随从,算什么骑士?” “原来在老哥眼里,骑士都是这样的啊。”库兰塔女士笑着道。 “哼哼,毕竟是骑士老爷嘛。”老农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袋磕了磕,撇撇嘴道: “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只有在战时和收税的时候能见,一个个前呼后拥,好不风光啊…” “不过,也还算好啦…起码比北边那些人强,说话还算讲道理,起码不伤人…” 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也许态度不算好,但也比乌萨斯帝国的黑衣兵强啊。 骑士们收税只是要钱要粮,乌萨斯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要土地,还要人。 “妹子你听我说,这世上,就没有比乌萨斯人更…” 呜—— 一声异响,打断了老农的话语。 是汽笛? 呜—— 不对,这是号角!! 老农瞪大眼睛,他下意识腾地站起身,身体颤抖着望向河谷,高耸的石壁和要塞让他看不到北面的情况,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天空上逐渐汇聚的烟尘。 烟…烟来了! 下意识,老农攥紧了手里的烟袋,他转过身对那位库兰塔女士道:“快跑,恐怕乌萨斯人又来了!” 在基韦斯特河谷的卡西米尔人看来,乌萨斯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悲惨回忆。 “老哥,你别紧张。”库兰塔女士摇了摇头,她平静地望向远方,道:“这一次来的乌萨斯,和以往不同。” “不同?哪有什么不同,乌萨斯都是那样的!”老农手忙脚乱地将工具收拾起来,临了还不忘用镰刀割下一捧麦子,道:“乌萨斯要来抢劫了,现在不走,恐怕要受伤了啊!”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老哥。” 库兰塔女士回道:“哪有骑士临阵脱逃的道理?” “骑…士…”老农瞪大眼睛,他此刻的惊讶丝毫不逊于看见乌萨斯人。 “是的,我是骑士,所以老哥,你先离开这里吧,毕竟一会会有些冲突也说不定…” 年长的库兰塔骑士,平静地将头转向后方,在那里,是一个个自远处行军而来的银甲骑士—— “我的骑士团来了。” …… 呜—— 又一声号角,悬挂着黑红色旗帜的旗舰放缓了速度,它开始调转方向,拉起栈桥,逐渐向河谷要塞靠拢。 三声号角,这是与卡西米尔的约定,毕竟整合的战士们可不想被误以为是乌萨斯帝国的强盗。 “临光先生,我们要靠过去了。”身着黑袍的拉塔托丝开口道: “不过看那些要塞上的士兵,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啊…” 即使已经被下达了不许进攻的命令,但拉塔托丝还是透过瞭望窗看到那要塞上那一个个士兵面沉似水的脸。 “偏见总是难以消除的,拉塔。”玛恩纳摇了摇头,道:“也因此,我也不会去奢求真挚的友情,依照先生的期许,我们只需要获得一个承诺即可。” 拉塔托丝点了点头,示意士兵们将栈桥搭好,随即打开舱门,整合的队伍缓缓走出。 “回到家乡的感觉怎么样?”拉塔托丝笑着问道。 “还是第一次,以外人的身份来到这里。” 玛恩纳抿了抿嘴,平静道:“很奇妙。” 自己明明是个卡西米尔人,这一次却又代表着乌萨斯一方来和本国的大骑士长谈判,而自己的助手,则是来自谢拉格的布朗陶…这就是复杂的泰拉社会吗? 走过要塞的高墙,玛恩纳·临光,拉塔托丝·布朗陶,以及整合运动的数十个代表,步入临时开辟的会议厅。 大厅的首位,早已经有人在此等候。 “玛恩纳,欢迎回家。” 金发的库兰塔女士向玛恩纳示意。 玛恩纳有些诧异,但随即又释然道: “向您致意,伊奥莱塔·罗素阁下。” 第七章 最好的协议,是失望 “向您致意,伊奥莱塔·罗素阁下。” 大厅里,玛恩纳面色复杂地注视着面前的老前辈。 伊奥莱塔·罗素,现任银枪天马骑士团的团长,同样,也是卡西米尔监正会现任的大骑士长。 “我只知道大骑士长会来,却没想到是您…” 玛恩纳面色有些复杂道。 “上一次夜战之后不久,伊莱克斯就退休了。” 罗素笑了笑,示意面前两个年轻人坐下,道:“人老了,总要享两天清福。” “可您也…” “我?我只是闲不住罢了~” 罗素笑了笑,道:“监正会的事务并不怎么好做,闲事和俗务也总是让人应接不暇。” “但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不是吗?” 玛恩纳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又道:“罗素阁下,我…” “玛恩纳,你不必在意。” 罗素明白玛恩纳的意思,于是道:“公事,公办,不必去在意什么。” 临光家的兄弟俩离开了卡西米尔,这件事在卡西米尔监正会不算什么秘密。 然而两兄弟在离开家乡做了什么,却很少人知道。 罗素阁下算是少有的知晓两兄弟底细的人。 “我选择了阿加里图先生,选择了整合。” “为此我要站在那面旗帜之下。”玛恩纳望向窗口,那红色的螺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不灿烂—— “所以,在此时此刻,我无法站在卡西米尔的立场上…我很抱歉。” 对于卡西米尔,对于乌萨斯,玛恩纳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虽然如今的乌萨斯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血腥暴力的帝国,虽然如今的乌卡关系已经比过去好了太多…但仇恨不会瞬间消弭,就像烈火燃尽后的余烬。 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夹在中间的玛恩纳,他无疑是困窘的。 “你长大了,玛恩纳。”罗素笑了笑,颇有些欣慰:“如果西里尔知道了,他会很高兴的。” “父亲…” 对于自己的父亲,玛恩纳有说不清的愧疚,作为儿子,他毫无疑问是不称职的。 “不必去过多伤怀,玛恩纳,临光家的男人从不会被过去牵绊住脚步。” 罗素摇了摇头,道:“西里尔的终局是没有遗憾的,他知晓你们兄弟都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这比你在他床前像个孩子一样哭诉要好得多。” “我理解了,罗素阁下。” 玛恩纳点了点 头,道:“那么,让我们步入正题吧。” 玛恩纳示意拉塔托丝取出文件,里面是一份合约,以及一沓旧文件。 文件的纸张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破损,显然是很久之前的文件了。 “这是【乌萨斯帝国国土宣言】…的临摹版。”拉塔托丝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张放在罗素面前的桌子上,解释道: “自泰拉历37年开始,每隔百年,乌萨斯帝国的书记官都会取出【乌萨斯帝国国土宣言】,并将它临摹一遍,另做保存。” “原版的文件我们没法拿过来,因为那是刻在石碑上的,是文物…不过我们把几十年前最新的临摹版带来了。” “大骑士长阁下,请您看一下吧。” 罗素并没有马上观看,而是冲着拉塔托丝笑了笑,道:“我认识你,拉塔托丝,谢拉格布朗陶家族的女儿…你比我想象中要成熟得多,看来布朗陶的老家主可以安心了。” “感谢您的认可,罗素阁下。”拉塔托丝回答道。 能得到长辈的认可,拉塔托丝还是挺高兴的。 温婉地笑了笑,罗素低下头,开始看那份文件—— 【乌萨斯帝国国土宣言】,由第一任乌萨斯帝国皇帝书写,这篇宣言说明了乌萨斯帝国作为骏鹰帝国的推翻者和继承者的正统性,并在主体段落说明了乌萨斯帝国具体的合法领土范围。 “自北境群山以南,至基韦斯特河谷以北,一万两千里…” “这是乌萨斯的法理,是正统。”玛恩纳平静道,他面向着室内所有的卡西米尔骑士,代表着乌萨斯道:“自千年以前,基韦斯特河谷以北,都是乌萨斯的领土,这一点,纵使经历了后世的无边战火,都未改变。” 其实所有的领土问题,都可以归结于实力与法理,这象征着人类历史最普世的尊重。 而乌萨斯帝国的法理,某种意义上比卡西米尔正统得多。 毕竟乌萨斯始皇帝当年带着群熊入关的时候,还没有卡西米尔呢。 “乌萨斯…整合运动可以给予卡西米尔什么样的保证呢?” 罗素将那文件合上,法理的文件终究只是一件死物,真正能决定一切的,是人。 “以基韦斯特河谷为界限,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宣誓永不主动武装侵入河谷以南,而同样,我方保留在受到攻击后反击的权力。” 拉塔托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这事乌萨斯整合运动委员会的决议,是代表们的决议,也是乌萨斯人民的决议。” “我们不会再侵入卡西米尔。” “仅仅只是如此吗?”罗素眯起眼睛,她的气质突然改变了,不再是那和煦慈祥的长者,而变成了一个久经沙场的骑士—— 沓…沓…沓… 会议室里,立在四周的银枪天马们向前踏出一步,他们注视着玛恩纳与拉塔托丝,虽然无言,却压力十足。 血肉白骨,泥土烟尘… 诞生于战场的恐怖气息萦绕在这里,拉塔托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而玛恩纳则平静地向前一步: “罗素阁下…” 玛恩纳缓缓开口,道:“乌萨斯的条件,就是如此,卡西米尔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玛恩纳…”罗素叹了口气,道:“卡西米尔人对乌萨斯的怨恨是不可消弭的,这一点,不会因乌萨斯政体的改变而轻易更改。” “所以呢?” “所以,卡西米尔人应当有接受道歉和赔偿的权利。” “卡西米尔想要什么呢?”玛恩纳问道。 “在过去所有由乌萨斯一方发动的战争,乌萨斯帝国从卡西米尔人这里掠夺过去的一切,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在册。” 罗素示意身后的骑士,将一份厚重的卷宗压在桌面上—— “乌萨斯需要归还,这就是卡西米尔的条件。” “罗素阁下。”拉塔托丝抿了抿嘴,道:“乌萨斯无法接受这个条件。” “怎么?乌萨斯明明有着重归于好的决心,却没有赔偿的觉悟吗?”罗素平静地质问道。 “这太多了,阁下。”玛恩纳回答道:“而且,过往的战争中,也有不少卡西米尔人主动挑起的。” 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战争史是一笔烂账,这段历史跨越千年,两者你来我往,拉拉扯扯,是非曲直,更是难以论述。 “不如这样,大骑士长阁下。” 拉塔托丝想了想,道:“乌萨斯可以退出基韦斯特河谷以北的部分区域,将这片区域作为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缓冲地带,而这片地带,可以作为乌萨斯与卡西米尔贸易往来的据点。” “乌萨斯愿意用低价出售各类物资的方式来表明友好的态度。” 用优惠来代替赔偿,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这都是一个很好的方案。 但大骑士长会答应吗? 拉塔托丝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位如同旗杆一般 挺立的女士,似乎是等待老师评判的学生。 在这位罗素阁下面前,真是压力好大啊… “一个很好的协议,应当是让两方人都不满意。” 大骑士长知道,这是乌萨斯一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让这个国度的人真的赔偿过往战争中的所有损失,本就是一种妄想。 而同样,卡西米尔人也不会接受,让乌萨斯人就这样抛弃过去的一切罪责,这是对本国人的不负责任。 那么,这个两边都不怎么讨好的提议,就很好了。 “具体的协定,还需要另外商谈,但这个提议,我们可以接受。”罗素笑了笑,她伸出手,道:“希望这一次,乌萨斯可以守信。” “请您放心,罗素阁下。” 拉塔托丝握住大骑士长的手,道:“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永远信守承诺。” 第八章 大炎人的立场 大炎—— 作为位于泰拉大陆最东方的大国;作为一个绵延了数千年的国度。 那宽广的疆土、悠久的文化,共同保障着炎国的昌盛。 而她的都城,则是这鼎盛河山的最好写照。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开门迎客的商户,行走江湖的侠客,进城的农夫,做工的匠人,他们共同生活在天子脚下。 和泰拉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度都不相似,在这片大地上大多数的国家还在谋求着掠夺与战火时,大炎如同一个另类,坐落在世界的东方。 【穷兵黩武的国度没法理解大炎如今的繁华从何而来。】 一个国度,不依靠开拓国土,不依靠掠夺资源,却可以延续自身,自千年以前开始,大炎就在这里。 大炎,他们的文明历史仅次于提卡兹,如天边星斗,亘古不灭。 “这一切,都是我辈上下求索、庙堂江湖上下一心的结果。” 酒楼里,一老一少。 少年人雄姿英发,正气凛然;老人则沧桑睿智,沉稳大度。 “尚公子,说得对啊。” 老人平静地回答,他时不时地向外张望,那等待的人就要来了… “小儿哥,来个尚蜀火锅串串!” 一道身影走进酒楼,那身影生着白发红瞳,如同珊瑚一般的龙角点缀在她的头顶两侧,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潇洒肆意,就这样拎着个包袱踏进门来。 “来了。” 老人嘀咕了一声,就看到年径直走到桌前,将手里的包袱一放,笑着开口道: “陛下可曾…” “咳咳!!” 一旁的太傅急迫地咳嗽两声,他环顾四周,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低声强调道:“叫尚公子。” “哦~” ~( ̄▽ ̄~)~ 年勾起嘴角,她随意地坐下,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笑着道:“尚公子是偷跑出来的?” “这叫什么话?”年轻人挑挑眉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我闲来无事,想要出来看看,怎么能说是…偷跑?” “不是偷跑?” 年笑了笑,打趣道:“不是偷跑,我怎么没看见护卫呢?您这一老一少就这么坐在酒楼里,让那些找不到您的内侍们怎么办?” 年都能想象到皇宫大内里那些人找不到天子和太傅时的表情,要是天子回宫不及时,只怕是有人要人头落地了。 “这倒不至于。”天子摇了摇头,道:“朕…我出来时,留下了手书一封,只要在明日子时之前回去就好,至于说护卫…” 天子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酒楼之外—— 在一众纷乱的商贩走卒之间,有一个人,穿着道袍,他脸上带着深刻的皱纹和雪白的长须,手持拂尘,孑然而立,然而就是如此出尘的气质,在人群中却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刻意寻找,甚至都注意不到他,来往的商贩和平民从他身边行过,被拂尘扫到了肩膀尚且不觉,宛如是在画里一般。 “青雷伯。”年低声道。 “很久不见了,年。” 道人嘴唇不动,然言语自有神妙,穿堂入室,直入酒楼中三人双耳。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年点点头,这会有小二哥将一盏铜锅端上来,里面是浸泡着红油的串串—— “青雷伯不进来吃一点?” “不了,人老了,口味也清淡了。”青雷伯打了个稽首,回敬年的好意。 “啧啧,那可是少了很多的滋味啊~”年轻轻拿起一串,看着那红油顺着竹签和精肉滴下,好不诱人。 “你的精气神,比以前好了,年。” 青雷伯突然转移话题,道:“恭喜你啊,看来你找到了自己。” “嗯,是的。”年咬了一口手里的串串,笑着道:“我找到了。” “如此甚好,甚好。” 青雷伯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年,沈先生的信带来了吗?” 时间不算宽裕,太傅也就放下了闲聊的打算,他开门见 山道。 “嗯,带来了带来了,还有一些特产。” 年笑嘻嘻地讲手边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份包裹好的礼物—— “乌萨斯的特产腌肉…沈先生的礼物还真是…实惠。” 太傅斟酌半天,憋出一个“实惠”,想来也是难为老人家了。 “看来沈贤弟不太擅长官面上的人情世故,这可是个趣事。” 天子勾起嘴角,道:“不过如此也好,倒是与那寻常俗人区别开来了。” 天子笑着将腌肉放到一边,打开了那封信。 良久,天子将信纸放下,心头感慨万千—— “沈贤弟,不愧是你啊…” 昔年沈沐柯在朝堂之上,那论起大炎周边诸国的身影尚且历历在目,而如今,不过数年,那昔日的三个祸患,便已经少了一个。 “尚公子?” “乌萨斯,亡了,如沈贤弟所言。”天子冲着太傅笑了笑,道:“如今我大炎西北,再无祸患。” 一瞬间,太傅只感觉胸中百感交集。 果然,听手下人说是一回事,看当事人的信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震撼是多方面的,乌萨斯可不是什么尔尔小国,自泰拉历37年起便存在,与大炎纠缠千年不休,是大炎少有的平等而视的国度。 细数天下,有几个千年不倒的帝国? 然而她亡了,在大炎千年万载的岁月里,又一个对手倒下了。 如沈沐柯当年所说,乌萨斯帝国,终于还是因为穷兵黩武失了天下,果然,征伐成性不是治国理政的好办法。 “沈贤弟现如今已将整个乌萨斯纳入掌中?”天子将信纸收好,又问道。 “也非如此,小哥哥所行之道,与大炎有所不同。”年斟酌着词句,心想自己怎么才能给一个天子解释清楚什么叫【人民当家做主】呢? “罢了,沈贤弟必然自有打算,我就不多过问了。”天子摇了摇头,他对于乌萨斯那块地方具体如何并不在意,大炎人也并不怎么向往那片土地。 土地虽然广袤,然而天灾却持续不断,冰雪污泥一直是乌萨斯荒野的主旋律,连种地都不好种的地方,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沈先生约尚公子见面,应当不只是为了庆贺一下吧?” 太傅突然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了?” “嗯嗯,有的有的。”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又喊小二哥多加了一份串串,继续道: “小哥哥说,有件事,需要大炎出面。” “是什么?” “调停战乱。” 年将餐巾放下,难得地认真起来,道: “卡兹戴尔与维多利亚之事,两位应当知晓吧?” “魔族意欲报那灭国之仇,此事天下皆知。”天子点了点头,道:“依朕…我之见,萨卡兹人此番征战,并不为过。” 太傅也点点头,道:“圣者云:十世之仇,尚可报也!” “但若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白骨成堆,又当如何?” “……” 天子和太傅沉默了,半晌,天子开口问道: “萨卡兹人屠城了?” “那倒没有。”年摇了摇头,道:“但他们显然并不懂得: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征战。” “沈贤弟的意思是,萨卡兹人会走极端?”天子面色有些严峻,道:“他们要扩大战火…难道是要…” “荡平列国,一统天下。” 年平静道:“小哥哥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卡兹戴尔曾经是这片大地的代名词。” “他们做不到的。”太傅摇了摇头,道:“如今的天下,已经不再是过往的天下了,萨卡兹人会输。” “所以,小哥哥才让我来。”年接过小二哥手里的铜锅,又吃了一口,道:“他希望,在萨卡兹人大势已去的时候,由大炎出面,调停这场战争。” 调停…那不就是… “和事佬。”太傅低声道:“没有谁比大炎更适合做这个【好人】了。” “是这样。”年点了点头,道:“小哥哥说,大争之世即将到来,在这个时刻,萨卡兹一族是我们这个文明不可或缺的力量之一,不能让他们再灭亡一次了。” “所以,需要一个和诸国仇怨不深,且实力足够的国度,在关键时刻调停这场矛盾。” “大争之世,诸国再也无法独善其身,在此时此刻,正是大炎龙腾四海,显耀天下的时候。” 天子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很有面子的事。” “正是如此。”年点了点头,道:“小哥哥说,如果大炎可以答应,那么…” “大炎不需要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我们可不是那些西方贵族。”天子突然笑着道:“其实就算你今日不提此事,时机一到,大炎一样会做出决断。” 天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望向酒楼门外——大街上,有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 “大炎人有大炎人的立场,大炎人期望天下太平、休养生息的好日子,为此需要抵御天灾、邪魔、海中魔怪…” “同样,我相信他国之民,亦是如此。” “如果可以一笑泯恩仇,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天子若是这般想,那就太好了!” 年笑着将铜锅里最后一串吃下,站起身,忽然化作一团焰火消失不见—— “我会告诉小哥哥这个消息,希望尚公子不要食言。” “朕,一言九鼎!” 天子看着那焰火消失,只感觉心里畅快无比。 大炎人的立场,说出来多么提气! “太傅,我们回去…” “诶诶诶!两位客官,先别走!” 一声吆喝,让太傅与天子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到小二哥捧着个单子跑过来: “您二位吃好了?那谁把账结一下啊?” “……” 沉默,震耳欲聋。 “我们没吃饭。”天子想解释。 “跟您坐在一桌的那位姑娘,吃了两锅串串。”小二哥笑着答话。 “可…”天子还想解释,然而太傅阻止了他,并拿出钱袋,问道:“多少钱?” “十两五钱。” “十两?!”这次轮到太傅瞪眼了,道: “你这火锅是金子做的?!” “这您就不晓得了。”小二哥不卑不亢,道:“头一锅是寻常的羽兽肉,算不得什么,第二锅另外加的却是东海的鳞鱼。这东海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当然是贵了一点…” 太傅抿了抿嘴,最后选择接受这个说法。 他将钱袋打开,取出一锭金子,递给小二哥:“不用找了。” “嘿,您走好,下次再来!” “……” 下次,再也不来了。 第九章 时代的潮流 切尔诺伯格,地下研究所。 随意地找了个理由,在避开所有干员之后,凯尔希下到此处—— 在那石棺上,早有人在等她。 “嗯…该说是好久不见了吗,凯尔希?” 白发的决策者没有套上那件兜帽,罕见地他穿上了一件纯白色的大褂。 就像是医生一样。 很多人都会把doctor理解为博士,毕竟在巴别塔,凯尔希显然更像是一个医生。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其实在很久以前,凯尔希才是那个决策者。 而博士,他才是那个致力于探索医学的学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专注于医术呢?” 博士似乎在喃喃自语,而凯尔希回答了他: “在卡兹戴尔一次寻常的毁灭之后。” “啊,对了对了,就是那个时候…” 博士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从那之后,我就闲不下来啦~” “你是怎么提前醒过来的?”凯尔希没有开玩笑的打算,而是直接问道。 “石棺…它的能源供应似乎是出了点问题。” 博士轻轻拍了拍身下的石棺,笑着道:“供应不畅导致了短路,所以我就提前醒了…不过真的很冒险啊,要是它没有紧急脱离系统,我可就被憋死在里面了~” 博士的语气很轻佻,就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一样,但谁都能明白,这到底有多危险。 “……” “怎么不说话?” 博士感觉到有些不对,他抬起头,就看到凯尔希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孤寂的雕像。 【我去…真伤心了?别吧?】 巴别塔的恶灵手忙脚乱又跌跌撞撞地跳下石棺,他奔到凯尔希面前,弯下腰想去看看凯尔希此刻的表情—— 面无表情的【垮起了小猫批脸】凯尔希。 “啊啊啊啊,别这样别这样,凯尔希,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 博士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苍白的脸上,任由她的指甲划过自己脸上青黑色的血管—— “你看,我好好的,没事嘛。” “…虽然对于你的行为已经有了很多心里准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更爱惜自己的身体,博士。” 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面对博士,凯尔希开口说道。 啊,就是这个味,太冲了! 博士心满意足地身体挺直,凯尔希只要说话,不管她说的话有多难听,那都是翻篇了。 毕竟是凯尔希嘛,她要是哪一天懂得什么是“温柔地讲话”了,那才应该注意呢。 “好了好了,凯尔希,来看看我最近的成果。” 拉起凯尔希的手,博士来到石棺旁的实验台前—— “供应到石棺的能源系统虽然出了问题,但并不影响整个研究所的运转,这段时间,我把我们先前的猜想又实验了一遍…” 博士伸出手,从一台分离器中取出一份液体样品: “虽然不多,但还是提炼出来一点…” “这是 什么?”凯尔希问。 “特蕾西娅殿下的血样提取物。”博士笑了笑,将那试管在凯尔希面前晃了晃: “和我的那种,大差不差。” “这不可能!”凯尔希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夺过那份样本,道:“过去的假说已经被证伪,我们做了实验的。” “但那时,特蕾西娅还没有戴上黑冠,对吗?” 博士有些兴奋道:“和当初的你一样,在黑冠没有与有机体融合之前,所有现文明的【人】都无法接近【我】。” “换言之,就是…” “黑冠,制造了【人】。”凯尔希做出判断道。 “准确地说,是完善了人。” 博士笑了笑,他拿过那份样本,看着那透明的水一般的液体,禁不住笑出声来: “萨卡兹啊,最接近【人】的人…如果我们的猜想可以进一步发展,那么他们的血脉,将成为解决问题的最佳答案。” “魔族…将成为文明的救赎!” 凯尔希又一次拿过那份样品,她对于博士的说法不置可否,如果萨卡兹最终能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那自然最好不过,只是… “现在有一个问题,迫在眉睫。” “什么?”博士问道。 “特雷西斯正带领着萨卡兹,在维多利亚决战呢。” “……他疯了吧?” 作为久经考验的战场决策者,巴别塔的恶灵在一瞬间就猜到了眼下的局势。 “萨卡兹人推进到维多利亚哪里了?” “边境线上,现如今维多利亚的大公爵中,只有温德米尔公爵的部队还在坚持抵抗,其余公爵已经开始搞【避战】的把戏…他们随时有可能会溃逃。” “坎伯兰呢?坎伯兰公爵是什么情况?” “他手下的人本就不多,都在皇庭…毕竟还要保护好老狮王。” 谁都明白,维多利亚的那位老狮王现在就是这个国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大公爵们为什么在正面战场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撂挑子不干?因为他们得“效忠于”王室啊! 无论公爵们心里是如何想的,只要他们还想在维多利亚这片土地上混,那就必须要听从国王的指令。 君不见开斯特公爵想当女王都想疯了,她的灰礼帽不还是一直在战场周边游走搞刺杀吗? 作为公爵,你可以阳奉阴违,你可以出工不出力,但你不能违背国王的意志。 只要阿斯兰的老狮子一天在位,所有的公爵就必须要在战场上站着!卡文迪许公爵都那么大岁数了不还是依然奋战在战场上吗? 不过…这也是一种隐患。 博士叹了口气,道: “老狮王命不久矣了。” “为什么?”凯尔希问道。 “只是一种猜测,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博士看着凯尔希,道:“也许很难理解,但这就是我的猜测…如果一定要解释,这倒和炎国的谶纬学有点像。” “这并不科学,博士。”凯尔希提醒道。 “当然,但科学本就是无数假说的集合,不是吗?”博士又叹了口气,道: “国运,天命,时代的潮流都寄托在一具老迈的躯体上,没有人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凯尔希,你想过没有,如果维多利亚在这场战争中输了,那么这片大地的格局就会改变。” “维多利亚的衰落会让她周边的一切走向繁荣,而文明的火焰,也会逐渐分散。” “在过去,由维多利亚主导的文明圈会因为她的衰落分散,这火焰会走向四面八方…走到哥伦比亚,乌萨斯,萨尔贡,莱塔尼亚,乃至卡兹戴尔,炎国。” 博士在石棺上缓缓坐下,低下头,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可以预见,新的时代,要来临了!” 第十章 塔拉,深池,德拉克 与博士对于新时代即将到来的兴奋不同,凯尔希对一切的感知都相当平和。 上万年的苦旅让这个长生者断绝了对新时代的渴求,于凯尔希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新的挑战。 好在,她真的很擅长应对挑战。 “我们需要加入到这场改变之中,凯尔希,这是我们数万年以来最有希望的一次!” 博士握住凯尔希的手,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 “多少年了,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源石,这个吞噬星球的【怪物】、新文明之上的阴影,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解决方案。” “也许还不能完美地治愈…但抑制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在真正的药品没有开发出来之前,我还是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博士。” 凯尔希有些无奈道:“至少得做完活体实验吧?” “我理解,理解~” 博士笑着拿出一份笔记交给凯尔希,道:“这是我的实验笔记,接下来的研究就依靠 你这个医生啦!” 将那笔记交付给凯尔希,又脱下那件白大褂,重新戴上那标志性的兜帽,博士向门外缓缓走去—— “我要好好歇上两天…毕竟之后还要指挥队伍嘛~” “我们什么时候去维多利亚?” “很快,很快。” …… 小丘郡,城市守备军驻地。 本应当秩序井然的军事要地此刻却有些喧闹,从塔楼上向下望去,可以看到一批又一批的货物被一辆辆陆行器运入仓库。 “热闹得像集市一样…” 头戴着兜帽的巫女露西亚讶异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穿着军装士兵,他们的精气神和伦蒂尼姆的完全不同。 “而且,也没有歧视我们…”斯科特立在她身边,他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道:“在现在这个时候,这里竟然还能喝上饮料,那两位【领袖】还真是…不得了。” 自巫女林全体转移出伦蒂尼姆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坦白地说,这场迁移并不美好。 这一路上不仅需要时刻防备着来自身后纠察队和萨卡兹佣兵的袭扰,还要解决饮食和医疗这些基本问题,很多兄弟姐妹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可想而知,如果巫女林没有选择在萨卡兹人到来前转移出伦蒂尼姆,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彻底毁灭。 阿里安娜女士也许可以凭借实力独善其身,但其他的同伴就不一定了。 无论是大公爵,还是萨卡兹,都不会对她们这些感染者有任何的同情,填战壕和做苦工,总有一款适合他们。 而正所谓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他们最终还是在进入塔拉之后等来了朋友——朋友自称“深池”。 露西亚她们不知道阿里安娜首领是怎么结识深池的,只是听说与那位阿加里图先生有关… 总之,当那些深池的战士将那些追在她们身后的萨卡兹佣兵尽数解决之后,露西亚知道,她们得救了。 巫女林,这个本应因战争而永远消逝在历史中的感染者组织,最后在塔拉,在深池的帮助下存活了下来。 属于她们的故事还未结束… “真令人惊讶。” 斯科特将饮料瓶丢入垃圾桶,感慨道:“那两位领袖,她们是怎么做到统合整个城市的,现在的维多利亚可是全面战争啊!” 自雷姆必拓独立以来,维多利亚的战火就没有熄灭过,大公爵的军团,皇庭的军团,还有那些来自高卢旧地的佣兵,他们被一批又一批地派到战场上,然而战争却没有如愿结束。 这战火越烧越旺,越烧越近。渐渐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的远征变成了防卫。 战场的节节败退让人胆颤,即使是久沐荣光的维多利亚人也泛起了嘀咕—— 这场战争,我们不会要输吧? 战争给维多利亚人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从原本的信心满满变成了后来的摇摆不定,看着国内物价的一天天上涨,由不得民众心里不迷茫。 然而他们越迷茫,前线就越吃紧,前线吃紧,就带来了物价的再次上涨—— 恶性循环。 到巫女林活不下去、被迫转移的时候,伦蒂尼姆城内的平民区已经连带糖的饮料都供应不上了。 所有的物资都被调配到前线去了,各个城市的普通人也就只能依靠黑面包和清水勉强度日。 然而现在已经入秋,如果在冬天到来之前不能结束战争… 斯科特和露西亚同时打了个冷战,他们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会有很多人死,冻死,饿死,病死。” 拄着法杖的菲林缓步走来,她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物资,感叹一声: “如果没有两位领袖的布置,小丘郡,连同整个塔拉地区,都会和其他地方一样。” 小丘郡自建立以来,就一直行驶在塔拉之内,而塔拉又是维多利亚出了名的边缘地带,因此与周边各个城市的联系都不紧密,这让德拉克双子有了充分的发挥空间。 她们率领着深池的同伴,在维多利亚官方的守备军最后一次调离后控制了中央城区,并借势接手整座城市,切断了与维多利亚各地的联系,关闭了城际网络。 这样一来,小丘郡就从维多利亚的版图上消失了。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行为当然会引来维多利亚军队的大规模搜寻,搞不好就要被当成叛乱者讨伐… 然而现在这个时期,维多利亚正在进行全面战争,大公爵们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都不一定,谁会去管小丘郡呢? 更何况,它还是塔拉的城市。 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就是这样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并成功将塔拉地区的大量物资保留了下来。 物资的数量不多,毕竟塔拉地区在经受过维多利亚人的摧残后本就不算繁荣,但好在没有额外的缺口。 “如果我们可以保持现状,度过这个冬 天,是没问题的。”蔓德拉如是说。 “这已经很好了,蔓德拉小姐,替我们向两位领袖致敬。”露西亚礼貌地说道。 “我会的,露西亚小姐。”蔓德拉笑了笑,道:“你们在这里住的如何?我听说你们都是感染者…小丘郡现在什么都有,就是缺少医生。” “没关系,蔓德拉小姐,我们只要有地方可以安稳下来就好。”露西亚不奢求太多,她知道,在如今这个时期,能够温饱已经是太过美好了。 “懂得知足是一种美德,但要是太过,可就不好了。” “领袖?!”蔓德拉怔了一下,急急忙忙向爱布拉娜行礼,露西亚和斯科特也忍不住躬身致意。 没办法,眼前这位爱布拉娜领袖帮了他们太多,他们的尊敬发自内心。 更不要说,她身上的气质,就能让你忍不住低下头来。 女王一般的人物。 这是巫女林的各位对爱布拉娜的评价。 “无需多礼,各位。”爱布拉娜轻笑着道:“巫女林的各位,请不要着急,你们所期待的医生很快就会到来。” “真的吗?”露西亚有些激动地问。 “当然。”爱布拉娜轻笑着,抬起头看向远方: “他们会随着一个人到来,随着阿加里图先生到来。” 第十一章 必要的恶人 呼—— 鼓鼓的风声裹着黄沙吹打在轻型旗舰之上,黑红色的旗帜随着气流猎猎作响。 “呼…耶罗明戈!” 沈沐柯站在瞭望窗前,他看着那已经被狂风吹歪了的旗杆,道: “把咱们的旗帜降下来,换上卡兹戴尔的。” 经过连续数天的航行,沈沐柯一行已经行至莱塔尼亚西北部,位置上接近了维多利亚边境… 当然,也就是接近了战场。 “我们的旗帜太过于显眼了,在没有与维多利亚本地的同伴相遇之前,还是低调点好。” “明白。” 硬朗的乌萨斯军人点点头,他转过身向外走去… “叶莲娜?” 沈沐柯看着耶罗明戈走出门去,突然开口,对站在他身边的霜星道:“耶罗明戈是感染者吗?什么时候的事?” 沈沐柯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示意霜星。 “圣骏堡的闪击战时,耶罗明戈是空降旅的第二营长。”叶莲娜平静地回答:“他的病,是在那时候…” “啊…这可真是…” 沈沐柯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战争又一次向我展示了它的残酷…” “这是我们的选择,先生。”叶莲娜宽慰道:“这不是您的错,只是我们前进道路上的必要牺牲而已。” “话虽如此,我却不能习以为常。”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这种时候,我就很羡慕那一位…他是如何调节情绪的呢?” 巴别塔的恶灵从来不会精神内耗,当他手握决策权时,眼中就只有胜利。 “我果然不适合亲自带兵打仗。”沈沐柯感慨道:“虽然我知道战争不可避免…” …… 呼—— “我的天…好大的风。” 耶罗明戈打开沉重的舱门,他戴着空降旅的风镜向外张望—— 入眼,一片昏黄,天空与土地界限不分,恶风吹打在舰体上叮咚作响。 “这鬼地方,之前一定发生过天灾…” 耶罗明戈和两个助手顶着风走出舰桥,拽动绳索降下旗帜… “诶,营长,你看那是什么?” 副手埃雪夫伸出手指,指向舰船侧翼方向,在黄沙茫茫之中,有一个明显的黑点,由远而近… “是羽兽吗?不应该啊,这个天气怎么可能会有…” 呜—— 嗤!!! “不好!戒备!” 耶罗明戈瞪大眼睛,看着那“黑点”由远而近,从原本的芝麻大小,在眨眼间就扩大到了葡萄大小,而凭借空降兵强悍的实力,他也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 那人周身都缠着杂乱的惨白色的布条,长长的袍服包裹住他全身的皮肤,让人看不清面孔和性别。 他坐在一个布满荆棘般尖刺的王座上,手持怪异的手杖,王座飘在空中,在黄沙与暴风中肆意穿梭,瞬息万里! “那是什么东西?!” “是敌人吗?” 耶罗明戈下意识地摸向身后背着的铳械,他不认识那是什么人,只是本能地感觉… “来者不善啊…” “别紧张,耶罗明戈。”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耶罗明戈的枪管,沈沐柯笑着道:“咱们才是来者。” “先生?!” “别紧张,你们把旗帜降下来了吗?”沈沐柯望向天空中那道由远及近的身影,同时问道。 “降下来了。”埃雪夫将旗帜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道。 “那就进去吧,进入船舱,另外告诉霜星,把所有 的瞭望窗关闭,萨米舰船依照既定轨道航行就好。” “先生,您…” “我不是说了嘛,咱们才是来者。” …… “呼…” 将腹腔中的空气挤压而出,端坐在空中王座的老者靠近了舰船。 他当然知道这艘舰船属于谁,即使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他也能完美地识别每一个人的气味,更不要说这位卡兹戴尔史无前例的荣誉侯爵了。 “好久不见,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地上的舰船变动方向,而一道身影逐渐升上天空,直至与他齐平—— 沈沐柯手持着手杖,对着面前的老朋友笑着打了个招呼。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老者手中的长杖晃了晃,幽绿色的光芒闪过,隐隐有灵魂的哀嚎划过天空,布置在他的周围。 “食腐者之王”,这个萨卡兹古老的王庭之主,在沈沐柯的面前为自己施展了一道加护。 “老爷子,您这是…” “一点小手段而已。”食腐者摊开手,平静地回答道:“侯爵,我知道你的力量,能够击溃莱塔尼亚那一位的术法造诣,就算是大女妖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在术法上强过你…为了能够和你平等地交流,一些措施是不可少的。” 食腐者之王知道,很多手段高明的术士都可以运用术法来影响对手的心智,就比如大女妖,她甚至可以操纵弱小者的情绪和思维,可见术士之王的恐怖。 “您多虑了,老爷子。” 沈沐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从不使用心灵的术法。” 算了,估计解释了也没用吧… 食腐者之王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地询问: “侯爵,你为何来此?” “老爷子,我是卡兹戴尔的侯爵。”沈沐柯笑着答话。 “那么,你是来帮助卡兹戴尔走向胜利的吗?”食腐者之王从不认可模棱两可,他需要一个精准的答案。 “……” 真不好糊弄啊… “不,老爷子,我是来阻止战争扩大的。” 沈沐柯叹了口气,道:“仗打到现在,已经该到收场的时候了。” “为何要收场?难道可耻的掠夺者们已经尽数跪倒在萨卡兹荣耀的黑旗之下了吗?” 食腐者之王的权杖又挥舞了一下,空气中的阴冷更深一分: “侯爵,告诉我,你是如何想的,为何要替维多利亚考量…是因为你本就不是萨卡兹吗?” “不,不,老爷子,这与血脉种族并没关系。” 沈沐柯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我从没有因血脉的不同而对任何种族有过一丝一毫的偏见,我只是认为,这场跨越数万年的复仇之旅,该结束了。” “结束吗?也许你的话是对的,侯爵。但你有没有想过,掠夺者和野心家们还没有看到萨卡兹人的力量,那么我们就不可以停下脚步。” 食腐者之王摩挲着手中的手杖,那手杖上束缚着数不清的灵魂,每一个,都是一场萨卡兹的血泪。 “侯爵,你还记得吗?在你率领萨卡兹的军人进入雷姆必拓的时候,你曾对我说…” “除恶务尽。”食腐者之王的声音逐渐低沉,他审视着沈沐柯,道: “你说要给我们的敌人最彻底残酷的打击,这是对我们自己,对那些受害者最彻底的保护…我认可你,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你的确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比很多自诩为强者的人要合格得多。” “但现在,你变得软弱了,阿加里图,你现在站在这里,告诉我要仁慈,要放过那些人,放过那些给我们造成无限痛苦的掠夺者,这就是你的除恶务尽吗?” 食腐者之王的质疑振聋发聩,不得不说,老爷子还是老爷子,岁月的冲刷并没有让他变得老迈昏聩,反而更让他清醒。 不过… “老爷子,您说得很对,但我只想知道,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出手,算什么除恶务尽?” 沈沐柯没有辩解,而是平静地回复着食腐者之王: “老爷子,您有没有想过,卡兹戴尔行走至今,为何维多利亚人的抵抗始终强烈?” “难道他们都是铁血无畏的吗?” 哪有那么多铁血丹心的真汉子,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曾在卡兹戴尔领军数年,沈沐柯太清楚萨卡兹人的军队是个什么德行了。 他们的战斗力毋庸置疑,而他们的破坏力也是同样的可怕。 “我们的舰船行走一路,这条路上,满是黄沙、烟尘和被清洗过的平原。” “那些荒野上的人呢?他们的血肉去了哪里?这一片原本水草丰美的区域,又是怎么变成了荒滩和沙漠?” “老爷子,你说除恶务尽,难道掠夺一切和赶尽杀绝,就是萨卡兹人所谓的除恶务尽吗?” “战争,必然会有不必要的牺牲。”食腐者之王反驳道: “在两者之间的死斗中,谁能说清什么是可以的、什么是犯规的?” “那么老爷子,我想问您。”沈沐柯叹了口气,道:“我只询问您一件事,如果卡兹戴尔击溃了大公爵们的军团,侵入到维多利亚之中,战士们冲进伦蒂尼姆皇庭之后,萨卡兹人会就此罢手吗?” 沈沐柯注视着食腐者之王,缓缓道: “萨卡兹人会克制住自己,在胜利后退回卡兹戴尔吗?” “还是占据着维多利亚,将这个国家变成萨卡兹的乐园呢?” “如果萨卡兹人占据了这里,你们要如何对待那些维多利亚的普通人?会像对待同族一样吗?” “恐怕不会吧?”看着沉默的食腐者之王,沈沐柯摇了摇头,继续道: “老爷子,这不是复仇,这是在用力量来发泄怒火。” “萨卡兹过去遭受的一切卑劣,到头来被我们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了回去…” “我承认,这是萨卡兹人合理的诉求,但我现在立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被萨卡兹人咒骂千万年的准备…我得告诉您,这很合理,但这不是答案。” “一味地向普通人发泄怒火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遭受的苦难并非来源于那些同样在夹缝中努力生存的人,到头来萨卡兹人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曾经做出了那么多努力,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远征雷姆必拓,不就是为了甩掉魔族这顶帽子吗?可如今我们在做什么?和卑鄙者比谁更卑鄙?这就是萨卡兹人的荣耀吗?” “够了!!” 一声厉喝,打断了沈沐柯的言语,食腐者之王晃动着手中的权杖,道:“侯爵,你说得很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但我不会接受,萨卡兹人也不会接受。” “这又是为了什么?”沈沐柯问道。 “因为历史,因为时间。”食腐者之王回答道:“你说过的,忘记过去就是一种背叛,萨卡兹人历经数万年的流离失所,我们明白什么才是痛苦,什么才是血泪。”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砍向我们的屠刀,也因此,萨卡兹人得以永远团结。” “为此,我们要复仇,在烈火没有焚烧到所有仇人及其血亲之前,萨卡兹就不应当停下来。” “可萨卡兹人不会永远胜利,老爷子。”沈沐柯摇了摇头,道: “萨卡兹是万年苦痛的受害者,这世上几乎所有的种族手上都沾染着萨卡兹人的血,萨卡兹当然有权去报复…可这种报复并不能摆脱这苦痛的轮回。” “但萨卡兹人需要它,侯爵,我理解你的意思,也许长久以来的苦痛的确让萨卡兹人陷入了疯狂,但我们现在只需要这个。” 食腐者之王张开双臂,仿佛猛禽展开了羽翼:“侯爵,萨卡兹需要尊重,同时,萨卡兹人也需要一点谅解。” “原谅我们吧,侯爵,我们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在过去,从没有人愿意与我们为伍,你是少有的几个之一…你应当能理解我们的苦闷。” “我理解,老爷,可正因如此,我才想要拉住卡兹戴尔。”沈沐柯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能让苦难在我们这一代结束呢?” “那就试着来阻拦我们吧,侯爵,虽然我从不认为你可以做到。” “阻止萨卡兹的从来都不是我,老爷子,阻止萨卡兹的,只会是维多利亚的军民们,别小看他们。” “那就让他们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凡人,有多大的力量。” 第十二章 永远积极,永不锈蚀 “阻止萨卡兹的从来都不是我,老爷子,阻止萨卡兹的,只会是维多利亚的军民们,别小看他们。” “那就让他们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凡人,有多大的力量。” 食腐者之王审视着沈沐柯,缓缓道:“阿加里图,既然你的心如此坚定,既然你自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来吧。” “在我没有看到变革的希望之前,我不会认可你的路,如果你自认为特雷西斯的路是错误的,那就证明给我看看。” “我会的,老爷子。”沈沐柯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食腐者之王顿了顿,道:“最后的温迪戈,博卓卡斯替,他还好吗?” “他很好,老爷子。”沈沐柯回答道:“他在乌萨斯,过得很好。” 都当上元帅了,岂不很好? 嗯…如果没有源石病,应该会更好。 “时间,真是一个恐怖的东西。” 食腐者之王喃喃自语,道:“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老红眼魔穿上了礼服,年轻的女妖王庭之主离开了卡兹戴尔。” “独眼巨人、巫妖们的态度永远模糊,而在炎魔之后,又有一个王庭要消散于历史之中…” “我老了,侯爵,岁月让我变得迟缓,我的灵魂,我的意志,都在走向腐朽。”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回忆往昔比展望未来更加快乐。 ” “因此,在我没有完全腐朽之前,我还想为卡兹戴尔,为萨卡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侯爵,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当然理解,老爷子。”沈沐柯回答道:“您手下的王庭,对于萨卡兹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呵呵…事实上我对于王庭之主的身份并无眷恋,只是因为食腐者之中尚未诞生足以胜任这个位置的人,才让我一直坚持至今…如果萨卡兹可以摆脱这份痛苦的轮回,我自然乐见其成。” “所以,来向我证明吧,阿加里图,让我看看,你所勾勒的蓝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 食腐者之王离开了。 就像他到来的时候一样,瞬息万里,无声无息。 滚滚黄沙依旧肆虐,仿佛沈沐柯与食腐者之王的这场对话并未发生过。 但沈沐柯清楚,这是自己与萨卡兹一族新的开始。 自今日起,他这个卡兹戴尔的荣誉侯爵,终于还是要告一段落了。 “在萨卡兹人看到新的希望之前,我就是他们不折不扣的敌人了…” 沈沐柯摇了摇头,他无心去讨论立场和道德问题,因为这东西本就不能换位思考。 我不是你,你不是我,谁又能真正去理解谁呢? 就算是拥有了如今的一切,到头来自己能做到的还是只有:尽人事,知天命。 看着面前的滚滚黄沙,这片荒芜让沈沐柯不会怀疑自己的路,但想到食腐者之王那遮面后的有些恳切的眼神,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时代的交汇啊…这车轮之下,又要有多少血肉白骨堕入尘泥?” “看来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 伦蒂尼姆,第十一号兵工厂。 随着战争规模的逐渐扩大以及正面战场的逐渐失利,维多利亚国内的各处兵工厂都进入了超载模式。 原本,工人们每周还有半天的假期时间,然而随着前线的吃紧,兵工厂里的工人们也不得不开始了“工资减半、加班加点”的生活。 “唉…这【维多利亚俚语】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老比尔今天第三次哀叹,他将自己手里的榔头重重地磕在机床上,咒骂道:“那些该死的魔族佬,要是都死掉就好了!” “嘿,老比尔,别这么激动嘛~” 机床上,一个年轻的身影探出头来—— 年轻的菲林小伙穿着干练轻便的工装夹克,他的身材不算健壮,但那紧绷着的裤腿和背心上凸现出的线条,还是显示出他的体格十分精悍。 将鲜艳的红色发带系在脑后,费斯特笑着为自己的工友打气: “打起精神,老比尔,我们今天下午就得把这个搞好。” “是…是…”老比尔哀叹一声,道:“你小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力充沛的…” “也许…是少抽点烟?”费斯特开玩笑道:“我开玩笑的,老比尔,但我还是建议你能少抽点烟。” “你懂什么,你不知道烟草的税收要比面包还贵吗?”老比尔挑挑眉毛,道:“我这边多抽一根烟,前线那边就多射出一支箭,懂不懂啊?” “嘿,那你得多抽两口~”费斯特笑着道:“只是,我还是觉得你身体健康一点更能为国做贡献。” “谁又在乎呢?” 老比尔摇了摇头,他又敲了一下面前的车床,道: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好像田野里的庄稼…活着的时候要结出麦穗来填补国家的一切空缺,到了干不动的时候,就要变成燃料被推进焚烧炉里发光发热,好让这个【大工厂】可以开动下去,我们最后变成了灰烬,谁又在乎呢?” “嗯…你这个说法,真可怕。”费斯特干笑了了两声,他转过身将一枚螺丝按在正在装载的机械上,并用榔头敲了两下: “不过,我感觉还是有人在乎的,你看,如果我变成了灰烬,肯定还是有人会为我流泪的…而且,谁说我们无足轻重?” 费斯特将手里的机械展示给老比尔,笑着道:“老比尔你看,这上面,有大大小小几十个螺丝,每一个都严丝合缝,如果少了任何一个,这个玩意都转不起来。” “这么看来,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还是蛮重要的嘛~” “费斯特,你俩在聊什么呢?” 有些严厉的声音在费斯特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地脖子一缩,转过身去—— “奶奶…您怎么来我的车间了?” 面对着眼前的白发菲林,费斯特再也不敢开玩笑,他只来得及将自己手里那个随性而为的小玩意藏在身后。 “工作做完了吗?就这样悠闲。” 凯瑟琳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个调皮的孙子,她总是无奈的。 “动作快点,今天晚上还要交货。” “我明白了,奶奶。” 费斯特向凯瑟琳做了保证书, 就低下头,又一次抡起了锤头。 叮当!叮当! 一批批产品就是这样被打造出来… 在月光下,一个身着工装的神秘身影随着影子溜出厂房。 “把自己比作螺丝吗,真是奇特的比喻。” 阴影之中,工装和尘土被青绿色液体覆盖,神秘身影的体态和面容迅速改变。 原本健壮高大的工人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雌雄难辨的瘦小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然而,谁都不会因为身材的矮小而轻视他。 他是萨卡兹最古老的王庭,一个千变万化、无所不在的诡异存在。 变形者集群,永恒不灭的王庭。 “少了任何一个螺丝,机械就无法运转,因为每一个螺丝都是重要的。” “真有意思,在这里,竟然还能听到这样有趣的理论…” 变形者将这话语记在心里,同时望向远方——伦蒂尼姆皇庭,近在眼前了。 第十三章 阿斯兰的末路 “晚上好,梅斯阁下。” “晚上好。” “晚安,梅斯阁下。” “晚安。” 伦蒂尼姆,由大理石铺就的皇庭走廊上,一个个臣子和侍者向着坎伯兰公爵躬身致意,而神秘的塔楼骑士首领也向他们报以同样柔和的回礼,让臣子们无不感到受宠若惊。 吱呀—— 沉重的门板被两个侍从推开,杰弗里·梅斯步入国王的厅堂。 即使已经入夜,年迈的国王依然没有睡去。 维多利亚的老狮王正坐在宽大的桌前,他的面前,是一个庞大的沙盘。 他忠诚的臣子罗伯特·坎伯兰陪在他的身边,自从战争开始,坎伯兰公爵就从未离开过皇庭,国王特意为他在皇庭中开辟出一处官邸,让他可以随时响应召唤。 放在过去的和平年代,这是无上的恩宠,而如今,所有人都看到了老国王的悲凉… 维多利亚的王啊,他如今还能信任谁呢? 杰弗里·梅斯的目光投向沙盘,在那沙盘上,黑色的旌旗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高多汀公爵和威灵顿公爵的军团被食腐者的军团隔开,导致大军首尾难以相顾,而开斯特公爵和卡文迪许公爵的队伍已经从正面战场上退下来,只以小股部队袭扰萨卡兹人… 除了温德米尔公爵的边境军依然在正面硬刚特雷西斯摄政王的王旗,其他公爵不是危在旦夕,就是阳奉阴违。 所有人都能看出这场仗,维多利亚要输了。 “参见陛下。” 杰弗里·梅斯上前一步,向国王致意。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杰弗里·梅斯所率领的塔楼骑士是老国王少有的还能够信任的人。 “陛下,杰弗里来了…” 坎伯兰公爵低声提醒了一句,正专注于事务的国王才反应过来: “啊,杰弗里,你来了…坐吧。” 国王挥了挥手,示意杰弗里坐下,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工作状态。() 维多利亚的国王大多文武双全,这一任也不例外… 但,即使有着天纵之才,如果手下的军队不值得倚仗,那也很难有什么建树。 看着那沙盘上逐渐向伦蒂尼姆逼近的黑色旌旗,老国王叹了口气—— 在古老的萨尔贡,在阿斯兰还没有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阿斯兰人的族群里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不要随意使出真本领,因为那样,别人就会发现,你没有本领。” 如今的维多利亚,就是这样。 在开打之前,谁会想到堂堂的维多利亚,占据大陆黄金地区的伟大的日不落帝国竟然会在萨卡兹人的手上节节失利。 先是丢了雷姆必拓广袤的殖民地,后来又在远征中受挫,到了现在,萨卡兹人的旌旗甚至已经侵入本土,并在伦蒂尼姆城外形成了合围之势… 老国王不是没有想过对外求援,就像是当初对高卢的联合讨伐一样,他还想用外交斡旋的方式为维多利亚拉来盟友,毕竟最近一次灭亡卡兹戴尔诸国都是出了力的。 但当狮王的使者围着周边转了一圈,才发现世道变了。 卡西米尔监正会和商业联合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理由也很直接: “卡西米尔人期望和平的生活,卡西米尔的商人们期望从任何活动中获取利益。” “然而战争毫无疑问会破坏这些,所以很抱歉,卡西米尔无意插手你们的战争。” 至于乌萨斯,那更是重量级,被派过去的使者直接就被上了一课—— “帝国?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身着黑袍、袖戴火焰纹章的阿丽娜温和地接待了使者,并表示共和国建立初期,乌萨斯无意插手任何争端,各位吃好喝好,然后就请回去吧。 使者来不及多说,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请出了房间,连准备好的文书都没拿出来。 连整合 主义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使者就这样被请出了圣骏堡,无奈冒着生命危险穿过北方荒原,前往莱塔尼亚求援。 “莱塔尼亚清楚维多利亚的危险,然而莱塔尼亚并不具备支援维多利亚的条件。” 白裙女皇平静地向使者解释道。 当年四皇会战,之所以四国之中领土最小的莱塔尼亚会成为四国排头兵,那完全是因为巫王对于高卢皇帝科西嘉一世的愤恨。 因为高卢皇帝的招降书送到了巫王眼前,所以战争才会打响,所以维多利亚等三国才会随之跟进,这场会战才得以成型。 而如今的莱塔尼亚,正处于一个百废待兴的状态,一心一意搞发展的双子女皇真的没兴趣去帮维多利亚人打仗,更何况,她们早就通过白垩和黑键得到消息——阿加里图先生也不希望战争扩大。 在卡兹戴尔没开第一枪之前,不要主动参战,莱塔尼亚如今经受不起这么一场全面战争。 就这样,求援的希望破灭了,维多利亚又回到了原点。 老狮王又叹了口气,维多利亚,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 “杰弗里,你有什么事吗?”老狮王这才转过头,询问道。 “嗯…我来向陛下呈递塔楼骑士最近扩充的人员名单。” 随着战局的逐渐恶化,为了保证皇庭的安全,塔楼骑士团自然也需要适当扩充。 老狮王点了点头,他下意识探出手,想要去接杰弗里手中的名单—— 铮!! 一声颤响,打破了原本的沉静。 “什么?” 坎伯兰公爵下意识道,他转过身,就看到老狮王的手与杰弗里·梅斯的手同时停在原地—— “这是…诸王之息!” 铮!! 又一声颤响,金色的锋芒与青绿色的术法几乎同时出现,在生死关头,老狮王,与“杰弗里·梅斯”都爆发出了超越彼此极限的速度。 嘶,嗤啦—— 光芒散去,原本摆在房间里的沙盘已经被一瞬间削平,而“杰弗里·梅斯”与老狮王的距离也拉到了最大。 “嘶…小看你了,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 “杰弗里·梅斯”叫出了国王的全名,他抬起手,看着那断面不间断地流出青绿色的液体,啧啧称奇: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剑…可怕。” 老国王冷哼一声,他拄着诸王之息站直了身体,阿斯兰王者的气场十足: “你不是杰弗里,你是谁?变形者吗?” “你很了解我们,小狮子。” 不再掩饰,变形者集群的躯体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然而,那截断的手臂却没有恢复。 “你那把剑,真厉害…这具身体,是活不下去了。” 变形者看着那怎么也恢复不了的伤口,感叹道:“不过幸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白发的公爵感到了不妙,他上前一步来到国王身边,就看到老狮子的腹部正不住地流出鲜血—— 变形者和老狮王,都击中了对方。 “陛下!!快来人!!” 坎伯兰公爵抱住已经逐渐无力的国王,开始大声呼喊,在宫廷中待命的侍卫和“灰翼”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 沓沓沓沓沓—— “来得真快啊。” 变形者集群摇了摇头,道:“但也来不及了,小狮子,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后时光吧…也许,这就像是一场不会醒的梦?” 砰! 呼—— 一声脆响,皇庭的窗户被暴力打开,一个个身着灰袍的“灰翼”闯入房间,他们来迟了。 “永别了,阿斯兰的王,这场战争,将是我们的胜利。” 留下最后的话语,变形者的躯体终于坚持不住,崩散成一滩粘液,最后消失不见。 灰翼们围在坎伯兰公爵的身边,而坎伯兰公爵则感受到怀中的躯体在逐渐失去生机—— “陛下?陛下!!” 皇庭之内,今夜注定无眠。 第十四章 战士们,请拭去眼泪 “陛下?陛下!!” 坎伯兰公爵拼命地按住君主身上流血如注的伤口,然而那创口太大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挽回老狮王的生命力… “罗伯特…去看看…塔楼卫队…” 塔楼卫队? 是了,塔楼骑士的首领杰弗里被变形者夺舍了,那么其他人呢?难道被寄予厚望的塔楼骑士就这样覆灭了吗? “威廉!” 坎伯兰公爵呼唤着一个灰翼的名字,命令道:“去塔楼,去找塔楼骑士的幸存者,让他们肃清奸细,来皇庭听令!” 坎伯兰公爵很清楚,在眼下这个紧张时刻,想要隐瞒陛下遇刺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天亮之前,变形者集群就会把这个消息传回萨卡兹那里,萨卡兹人知道了,其他大公爵们也就知道了。 既然形式已经不 可逆转,那倒不如将所有忠于陛下的臣子都聚拢过来,听从陛下统一调配…至少,要让大家听到王的遗命。 坎伯兰顿了顿,又道:“还有宫廷医师,让他们来这里!” “明白了,公爵阁下。” 灰翼点点头,一个个走出房间,大门闭拢,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国王与坎伯兰两个人。 “罗伯特…”国王的声音微弱而又无力,让坎伯兰公爵不得不压低身体,和国王贴在一起才能听清。 “我在,陛下,您的臣子坎伯兰永远都在您身边…” “啊,罗伯特,你搂得太紧了…你的衣服脏了…” “陛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坎伯兰公爵的眼眶发红,国王几乎从不会开玩笑的… “啊,罗伯特,别为我哭泣,我…已经做完了我所能做的事…这很好…不是吗?” “是的,陛下,您的功绩会随着您的威名远播四海,您是维多利亚最伟大的君主。” “别恭维我…坎伯兰…我知道,比起那些先祖,我远远…咳咳!” “陛下,别说了,您现在应该保存体力,宫廷医师很快就会…” “算了吧,罗伯特,刺客想要我的命,他还会留下医师吗?” 老国王对自己的结局有了清楚的判断,他知道,他将在今晚回归阿斯兰先祖的怀抱。 “罗伯特…” “陛下,请说,我在听。” 坎伯兰将耳朵贴在了国王的嘴边,生怕会错过任何一个词语。 “我…死后…公爵们…会失去制约…就让他们去闹吧…维多利亚…永远不会是他们的…” “我的女儿,维娜…她会回来…回来重振旗鼓…萨卡兹人…他们战胜不了我的女儿…也战胜不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指阿加里图吗? 坎伯兰公爵了然地点头,之后手中就多出了一柄剑—— “诸王之息…给我的女儿…让她去决定一切…罗伯特…别让仇恨和愤怒…占据你的心…坎伯兰永不言弃…对吗?” “我明白,陛下,我不会带着人去和萨卡兹硬碰硬…我会去辅佐着维娜殿下,让她回来,让维多利亚再次伟大!” “好…好啊…罗伯特…这可真…好啊…” 老狮王突然瞪大眼睛,他奋力地伸出手,仿佛落入水中的人揪住救命稻草一般揪住了罗伯特·坎伯兰的衣领: “罗伯特…别…让萨卡兹…得逞…” “坎伯兰向您宣誓,陛下。”罗伯特·坎伯兰沉稳的声音传到国王的耳中: “我们会在城市,在荒野,在任何地方与萨卡兹们战斗,陛下,我们决不投降!” “好…啊…” 砰! 大门被暴力推开,十几个身着铠甲,周身浴血的骑士持着武器闯入房间,然后就看到国王的鲜血染红了那名贵的地毯,在坎伯兰公爵的怀中,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回到了阿斯兰先灵的怀抱。 “坎伯兰大人…陛下他…” 一个塔楼骑士跪倒在地,自责地流出眼泪。 身为塔楼骑士,她却没有保护好陛下…这是耻辱,更是不可逃脱的罪责。 “别哭,孟塔古。” 罗伯特·坎伯兰站起身,他又变回了那个睿智的坎伯兰大公,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 “陛下可不希望我们被悲痛占据双眼,站起来,骑士!” 年轻的塔楼骑士踉跄着站起身,道:“坎伯兰大人,陛下他,临终前说了什么?” “他让我们不要投降。”坎伯兰平静地回答: “他还说,让我们保持冷静。” “坎伯兰大人,我们现在要如何做?”一位年长的塔楼骑士上前一步,他是杰弗里·梅斯的副手,在杰弗里殉职后,他顺位接替了杰弗里的位置。 “我们现在…”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雷霆在耳边迸发,皇庭之外,有火光冲天。 “大公!” 一个灰翼从门口进来,道:“有萨卡兹的刺客潜入了城里,他们开始进攻皇庭了!” “他们想绞杀皇庭里所有的人,让伦蒂尼姆失去控制!” 坎伯兰公爵做出判断,道:“那个变形者没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启动了备用方案!” 在场的塔楼骑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齐齐地向坎伯兰公爵躬身行礼: “坎伯兰大公继承了陛下的遗志,在此危难关头,塔楼骑士愿意听从您的命令!” “陛下指定了他的继承者,王女维娜殿下。” 坎伯兰将国王手中紧握的“诸王之息”取下,并将它展示在众人面前—— “你们的忠诚,应当献给亚历山德里娜·维娜·维多利亚殿下!” “我们宣誓,愿意追随殿下!” “那么,我们去找她吧。”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他手下的灰翼掌控着伦蒂尼姆所有的情报,因此他知道 维娜的格拉斯哥帮的位置。 “维娜殿下…” “各位,拿起武器,我们得先突围出去!” “明白!” …… “啊啊啊!!” 伦蒂尼姆,下城区。 一声尖叫,让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惊醒。 因陀罗下意识地拿起自己放在枕边的拳刃,来不及披上外套就闯进了维娜的房间—— “老大?发生了什么?!” 因陀罗立在门口,迎着月光,就看到维娜坐在床上,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那力道之大,甚至让棉质的被子撕裂。 “老大?怎么了…” “我…我也…” 呼—— 粗重的鼻息自兽主的鼻孔中喷出,高文,阿斯兰的守护者出现在房间之中。 “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已魂归先祖荣耀之地…” “查尔斯?那是谁啊?”因陀罗挠了挠头,不解道。 “他是维多利亚的国王,小家伙。”高文回答道。 “国王?!” 紧随其后的摩根大惊失色,和直来直去的因陀罗不一样,作为格拉斯哥帮的军师,摩根太清楚国王在这个时候去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了。 高文沉闷地点了点头,即使是他,在面对着阿斯兰的族人死去的时候,也不免露出了哀悼之色… 维多利亚失去了她的王。 “可他,不只是维多利亚的王…” 维娜抬起头,这个阿斯兰的女儿已经泪流满面—— “因陀罗,摩根…他是我的父亲啊!” 第十五章 罪不可饶 没人想知道失去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看着维娜眼角逐渐滴落的晶莹泪花,因陀罗和摩根低下头。 她们现在很难理解这种感情了,因为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双亲… 格拉斯哥帮的大多数成员,都是在街头长大的,换句话说,他们对自己的父母都没什么印象。 因为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爱,所以不理解失去父母的悲伤…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地狱笑话。 在这片大地上如此地狱的笑话还有很多,毕竟这片大地总是饥不择食的。 “查尔斯离世的消息不会被瞒得太久,亚历山德里娜。”高文看了一眼维娜眼角处的泪水,摇了摇头,道:“萨卡兹中,有无所不在的强大存在,他会找到我们…我们尽快得离开这里!” 国王离世,想来大公爵们也不屑于做那些表面工作了,他们的防线会溃散,而光靠伦蒂尼姆的近卫军和城防炮可拦不住萨卡兹人。 可以想象,很快,萨卡兹人的旌旗就会闯进这座城,而控制了伦蒂尼姆的萨卡兹人又怎么可能放过阿斯兰的后裔? “高文说得对啊!老大,我们得赶紧转移!” 因陀罗手忙脚乱地披上外套,在她身后,卡铎尔和贝尔德走进房间。 “推进之王…”卡铎尔欲言又止,最后,他问道:“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们的事?” 即使是在格拉斯哥帮,知晓维娜真实身份的人也不是全部。 虽然维娜本人对于自己的所谓高贵血统不屑一顾,但在高文的建议下,她还是选择善意地隐瞒下来。 当然,这种隐瞒也是“众所周知”的。 贝尔德和卡铎尔等人知道维娜有事瞒着他们,但并不知道具体为何。 如今真相大白,但这冲击力却也让卡铎尔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推进之王,维娜…她是国王的女儿? 那不就是,殿下? “我的确是阿斯兰的王女…卡铎尔,很抱歉,我没有告诉你们所有人。” 维娜摇了摇头,道:“如果可以,我宁可生来平凡,只作为【推进之王】活着。” “呵…维娜,那你可真是高尚啊!” 卡铎尔瞪着眼睛,他丝毫不在意兽主高文在一旁投来的审视的目光,只是话中带刺道:“那么现在呢,国王陛下离去了,伟大的维娜殿下要去继承那个王座了?也是啊,毕竟从一开始你就和我们不一样。” “你可以随时退出这场名叫格拉斯哥帮的游戏,不是吗?反正你有那些臣子,他们爱戴你,只要伟大的殿下坐上王座,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卡铎尔你说什么?!你给我住口!” 因陀罗暴怒,她奋力地揪住卡铎尔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维娜才刚刚失去了父亲!你现在在说什么?!嗯?你皮痒痒了是吗?!” “呵,因陀罗,你又是如何想的呢?你是要誓死效忠你的殿下吗?她又在皇庭给你留下了一个怎样的位置呢?” “除了你,还有摩根,还有阿勒黛、戴菲恩,你们又有个什么样的位置?” “你这…” “我是坎伯兰家族的女儿,卡铎尔。” 温婉清雅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众人的争吵,因陀罗也下意识地将卡铎尔放在地上 。 “阿勒黛…” 维娜看向自己的挚友,看着这个如同百合花一般纯净的少女就这样站在了卡铎尔的面前: “我是坎伯兰家族的女儿,全名阿勒黛·坎伯兰,当代的坎伯兰公爵是我的父亲。” 阿勒黛看着卡铎尔的眼睛,那里面有错愕、惊讶、不屑也有一丝恼火,阿勒黛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然后抬起手—— 啪!! 一记耳光,响亮的耳光,就这样重重地打在了卡铎尔脸上。 “阿勒黛…你…” 啪!! 又一记,还是同样的位置,用了更加重的力道,这一下即使是如卡铎尔这样皮糙肉厚也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这不仅是物理上的疼痛,还有心灵上的。 在格拉斯哥帮里,一向温文尔雅的浪漫文学少女阿勒黛,竟然动手打人了? 包括维娜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月光下皎洁的身影。裙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我知道你很愤怒,卡铎尔。” 阿勒黛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就如同冰雪一般纯净凌厉: “但现在并不是你质问维娜的时候,隐瞒你的错误,我们会用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来偿还…但是,你对现在的维娜造成的一切苦痛,又要如何来偿还呢?” “卡铎尔,别太自私了,不要用痛苦来武装自己,那不是你伤害同伴的武器!” “同伴?!”卡铎尔恼羞成怒,他大声道:“你们一个是王国的殿下,一个是公爵的女儿,你们谁是我的同伴?!” “如果我们不是你的同伴,那谁才是?” 阿勒黛平静地注视着卡铎尔,道:“我们在一起度过了数不清的难关,在街头巷尾躲避治安官的追捕,在漏了水的窝棚下避雨,在废弃的厂房里开派对…”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刻骨铭心,我们信任彼此,将彼此视作最重要的人…无论时间如何推移,这段感情是不会变的。” “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我们,难道算不上同伴吗?难道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逗比不上那虚无缥缈的血脉身份吗?” “就算你这样说…” 啪!! “你怎么又打我…” “给维娜道歉!” 阿勒黛瞪着眼睛,白色的菲林少女丝毫不让道:“你刚才的那些话,伤害了维娜,也伤害了我们!” “这…这…” 感官上的冲击让卡铎尔逐渐冷静下来,当他重新理智下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维娜…推进之王…我…” “诶~这样就蛮好的嘛~都是风雨同舟的伙伴,为什么一定要把身份看得这么重呢~” “谁?!” 兽主高文压低身体,露出那雪白的獠牙,对着面前的落地窗吼道。 “别激动别激动!各位,是我啊…” 年久失修的落地窗被人从外面奋力掰开,一个长发的黎博利青年顺势挤了进来。 “艾利奥特?”摩根惊讶道:“你不是应该…” “在兵工厂值班?呵,摩根,你真应该听听广播,萨卡兹人已经突破了温德米尔公爵的防线,威灵顿和高多汀两位公爵的军队突围出去,向各自封地撤退了…眼下萨卡兹已经把整个伦蒂尼姆围了起来,工厂早就乱成一团了。” 艾利奥特揉了揉头发,道:“如果不是先生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先生?!” 维娜瞪大眼睛,她才看到艾利奥特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鸽子”。 “就叫我汉帕吧,维娜,我的本体不在这里。” 汉帕的魔神觉醒度到达100%后,祂就被沈沐柯派到了伦蒂尼姆待命,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魔神汉帕对着一旁的兽主高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刚才那句开场白就是祂说的。 魔神的目光转向一旁,看着维娜身边的这些同伴,祂的目光扫过贝尔德和卡铎尔。 作为格拉斯哥帮中的普通人,贝尔德和卡铎尔给沈沐柯的印象挺深的,这两个人都是不错的孩子,只是身处时代的洪流之下,普通人显得是如此的无力而委屈。 先不提对于维娜等人意见颇大的卡铎尔,就说贝尔德,在原本的主线剧情中无声无息地死在街头,没有什么令人瞩目的功业,更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挽歌,只是一具冰冷的身体倒在了街上,如同一道无声的雷霆。 惊霆…无声… 她有名字,叫贝尔德。 她也没有名字,她是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这场战争中无数牺牲者中的一个。 一个数字的零头。 【也许,贝尔德的存在,就是我一定要要阻拦萨卡兹的原因吧。】 【想想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毕竟我怎么能为了一些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去阻拦萨卡兹伟大的复仇斗争呢?】 汉帕在心里恶劣地 开着玩笑,祂喜欢这种风格的讽刺,就好像诸神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看啊,你怎么能为了维多利亚的些许小事就丢弃了卡兹戴尔的伟大复仇呢? “呵呵,这种玩笑都开,看来我真是罪不可饶。” 第十六章 魔神的布局 “我可真是罪不可饶啊…” 感慨着自己的罪,魔神汉帕那鸽子的翅膀拍打几下。 一道道黑影自屋内闪现,他们是许久未能出现的乌萨斯百战精锐的亡灵以及三个特殊的精锐—— 白英花,刀舞,影子。 在当初与酒神的那场对决中,白英花最后也没有逃过一劫,她被酒神盛怒之下摧毁的古堡掩埋,最终成为魔神汉帕诸多亡灵收藏中的一个。 “阿加里图…啊不,是汉帕对吧?” 高文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新称呼,只得道:“很高兴看到你的麾下还有这么多力量…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得尽快转移出伦蒂尼姆…” “请恕我直言,高文阁下。” 汉帕打断了兽主的话,道:“如果我们把维娜转移出伦蒂尼姆,我们要去哪里安身?” “哪里都好,汉帕,我不信你的本体在维多利亚的其他地方没有布置。你的猩红权柄呢?我们可以去克莱布拉松…” “恕我不能从命,高文阁下,在我看来,维娜可以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却唯独不能离开伦蒂尼姆。” 汉帕摇了摇头,祂看着维娜,看着这个刚刚遭受了打击,却又勉强地站了起来,和自己的同伴们站在一起的“推进之王”。 “她不能离开,不能退让,因为她一退,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的意思是…” “无论她是谁,高文阁下。”汉帕摇了摇头,道:“她是维多利亚的王女,是查尔斯·莱恩·维多利亚的女儿,还是格拉斯哥帮的推进之王…” “无论她是谁,她都是作为一个领导者,作为一个众人的主心骨存在的。” “这不是命运,高文阁下,我从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混账东西,但我相信责任。” “她有责任带领着她的同胞寻找出路,有责任去为众人闯出一条生路,无论她是谁,叫什么。” “她决定了成为领袖,那就要一直硬到底,百战不屈,勇往直前。” “遇到事了先想着保全自己,想着暂避锋芒、权且忍让,那是国王的做派,不是领袖的。” “高文阁下,难道你想让维娜这辈子只能是个国王吗?” 这辈子只能是个国王? 听起来好像一个凡尔赛笑话。 但兽主高文明白了汉帕的意思。 维娜不能退让,更不能离开伦蒂尼姆,去别处避祸。 只有国王才会自顾自地逃避,而真正的领袖,永远和自己的同伴们站在一起。 “你说的很对,汉帕,看来在很多方面,你已经强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啦。” 兽主高文不再坚持,只是说道: “但维娜留在伦蒂尼姆,她会面对很多危险,我希望你可以信守你的承诺。” “当然,高文阁下,我与阿斯兰的交易,永远有效。” “那就好…” 高文呼地起身,轻轻甩了几下尾巴,道:“维娜就交给你了。” “高文,你要去…”维娜欲言又止。 “是的,孩子,我和另外两个老伙计得离开一阵子了。” 萨卡兹一定有应对阿斯兰兽主的准备,因此高文祂们三个就不能留在维娜身边。 “我们得引开萨卡兹人的一些视线,如果可以调走他们一两个王庭之主那就最好不过了。” “请当心,高文阁下,萨卡兹的王庭之主都很厉害。” 兽主虽然有些规则性buff,但谁知道传承万年的王庭之主们有没有什么底牌呢? “你保护好维娜就好,汉帕,我们无需你的担忧。”高文傲气地扬了扬头,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那最好不过了。”汉帕点了点头,道。 “维娜…”兽主高文最后看了一眼维娜,喃喃道:“要坚持下去…活着,要努力。” 呼—— 兽主的身影化作金光,一闪而逝。 “好,那么好,我们现在就要开动起来啦!孩子们!” 汉帕扑腾着翅膀落到维娜的肩膀上,道:“那么,我们的主心骨维娜,你要不要先去皇庭最后看一眼你的父亲?” 虽然坎伯兰公爵大概率会在突围前就将国王的身体付之一炬,以免旁人亵渎。但想来,维娜应当还是想看一看那萨卡兹侵入之前的皇庭的。 “不了,先生。”维娜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耽误不得。” “很好的眼神,维娜。”汉帕赞许道: “那么,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嗯…我们不能离开伦蒂尼姆,却也不能和萨卡兹人硬碰硬。” 有勇气和莽 夫是两码事,这一点维娜还是分得清的。 “我们去下水道!”维娜突然道: “伦蒂尼姆的地下,有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系统,以前也有很多秘密组织盘踞到那里躲避治安官和纠察队,我们可以效仿他们,转移到那里去!” “嗯,而且,还需要寻找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 汉帕补充道:“仅仅凭借我们,是无法挽回这场战争的,我们要想完成这个大公爵们都无法完成的任务,就需要寻找同伴。” 维娜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 砰!! 嗤——轰隆!! 仿佛就在耳边炸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爆炸声响起,打破了本就不安宁的夜。 “是城防炮!” 熟悉机械的艾利奥特判断道:“萨卡兹人开始进攻了!” 不得不说萨卡兹人的效率是真高啊,前脚国王刚死,后脚就开始进攻伦蒂尼姆了。 这是要用闪击战的方式压死维多利亚啊! 果然,高卢的戏码安到维多利亚上也是一样的合适。 “我们尽快转移到下水道里,艾利奥特,你跟格拉斯哥帮一起。” “先生,我在工厂还有很多朋友,他们…” “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艾利奥特。” 汉帕摇了摇头,道:“萨卡兹进入伦蒂尼姆之后,一定会去控制工厂和工人,如果他们不见了,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萨卡兹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的。” “那…” “不是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的,艾利奥特,我们该走了。” 汉帕转过头,面向着“影子”道: “影子,你带一队百战精锐,去城里迷惑萨卡兹人的先头部队,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只要吸引他们的目光就好,要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普通人的身上转移开,尽可能保护民众。” “白英花,你留守在这里,等待灰翼到来。维娜和格拉斯哥帮全体一起进入下水道,寻找之前巫女林的据点,我想阿里安娜首领总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的…” “刀舞,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你要去到皇家戴尔兵工厂,带一样东西出来。” “是什么?”化作亡灵的女郎抽出弯刀,冷艳的锋刃闪烁着危险的光。 “蒸汽骑士的全套图纸,拿到之后,带去乌萨斯的圣骏堡。” 汉帕拍打了几下翅膀,道:“年会在圣骏堡等着你的,加快速度吧。” 第十七章 神秘之人 “呼…呼…呼…” “还可以坚持吗?坎伯兰大人。” “我没关系,跟得上!” 一向不擅长运动的坎伯兰公爵剧烈地喘着气,他被一众身着铠甲的塔楼骑士和灰翼围在中间,他的怀里,还抱着那把被丝绸包裹住的“诸王之息”。 “你们,听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我死在了萨卡兹人的手里,你们也要保证把国剑交给王女殿下!” “您不必如此,坎伯兰大人,我们会保护好您,您与王女殿下,都会安然无恙。” 这谁能说得准呢? 罗伯特·坎伯兰抬起头,望向那城墙上轰鸣的重炮。 伦蒂尼姆的城防炮,伟大的维多利亚工业的技术明珠,那强悍的火力与狰狞的口径是维多利亚人的真理,也是这座城永不陷落的原因。 那炮火连神都无法抵抗。 这是阿加里图在伦蒂尼姆源石暴乱时间后和他闲聊时说的。 阿加里图用城防炮直接打穿了“不死的黑蛇”操控的巨龙躯体,这强大的伟力即便是神也可以猎杀。 但这又能怎样呢? 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城防炮,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当伦蒂尼姆不得以使用这件武器的时候,也就代表着情况不容乐观。 这套城防炮能抵挡萨卡兹多长时间?一周?三天?还是更短? 坎伯兰公爵知道,在周边诸国都没有加入战争的情况下,维多利亚现在战胜不了萨卡兹。 维多利亚需要朋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 但谁都清楚,在如今这个时候,诸国都处于时代的十字路口,他们忙于解决自己国内的问题,谁又能帮助维多利亚呢? “维多利亚人,只能靠自己了…” 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又一次握紧了手中的诸王之息,向前迈开步子—— …… 伦蒂尼姆城外。 几十艘战舰并列排开,它们利用炮火向前突进,而伦蒂尼姆城墙上的城防炮亦是丝毫不让,战火纷飞,两方局势陷入僵局。 “真是…就像是荒地源石虫的壳子一样,浑身是刺!” 曼弗雷德立在旗舰之上,他站在舰桥的最前方,无视在身边炸响的重重炮火,在他两侧,哈米尔和瓦沙克陪在他身边。 对于这两位,曼弗雷德并不算熟悉,当年萨卡兹远征军远征雷姆必拓的时候,曼弗雷德还在西 面战场上和维多利亚拼命呢。 好像自己的军旅生涯,一直是在打维多利亚。 曼弗雷德摇了摇头,转向一旁的哈米尔,笑着问道:“在雷姆必拓的时候,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吗?” “那个时候我们面对的敌人可不能和眼前这些相比。”哈米尔摇了摇头,道:“那个时候,阿加里图侯爵总是战无不胜的。” 在雷姆必拓那段时间,远征军就没有打过“攻坚战”,全是游击战和闪击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因为远征军的人数有限,阿加里图给出的战略就是“快”,要在最短的时间解决最多的问题,先把城市收复,然后再依靠本地的群众基础打治安,而且雷姆必拓那里的殖民军队本来就腐朽异常,而且士气低迷,时刻摆着一副挨揍的架子。 “呵呵呵,阿加里图侯爵,他的力量的确伟岸…”曼弗雷德感慨道。 阿加里图,那可是在当年的卡兹戴尔,曼弗雷德印象最深的三个人之一。 还有两个,一个是凯尔希勋爵,另一个是巴别塔的那位决策者。 是叫…博士来着? 曼弗雷德转过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瓦沙克,若有所思。 瓦沙克,出身不详,履历不详。 几乎是谜一般的男人,曼弗雷德对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曾经是萨卡兹远征军的一员,然而这个信息还是哈米尔给的。 老实说,曼弗雷德并不信任他,就像他也不完全信任哈米尔一样,对于这些曾经追随过阿加里图侯爵的人,他都有所保留。 但这两个人可是人才啊,在如今的卡兹戴尔,最需要的就是人才了。 且不说哈米尔那传承自女妖王庭的高超咒术,就说瓦沙克本人的种种力量,都让曼弗雷德十分重视—— 这个瓦沙克,他不仅拥有如巫妖族一般的强悍的空间术法,还拥有不输于温迪戈的力量! 甚至于,他还可以如独眼巨人一般,预测未来。 和独眼巨人那种碎片化叙事不同,瓦沙克的预言是真的预言,就好像看穿了命运一般的预言! 他的力量是经过了赦罪师首领和特雷西斯殿下的考验的,非常强悍! 虽然即使是最古老的变形者阁下也没法具体说出他的种族,但他这样的人,就算只是作为一个吉祥物放在那里,也是很不错的。 他就好像一个战略武器,不一定要用,但要确保他不落在敌人手里。 因此,曼弗雷德也接受了特雷西斯的一项特别命令—— 尽可能保守地使用瓦沙克的力量,并监视他的一切行为,在必要的时候,处决他,不要让他落入敌人手里。 “城防炮的炮火减弱了。” 沉默良久的瓦沙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学者,和煦、优雅、富有魅力。 虽然他本人的头部完全被骨质覆盖,整个人长得比温迪戈还温迪戈,但他的气质和声音却非常反差。 他到底是不是萨卡兹? 这片大地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种族? 瓦沙克没有在意曼弗雷德的内心戏,他只是伸出手,指向伦蒂尼姆城墙的某个位置—— “那里,是一个突破口…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是吗? 曼弗雷德上前一步,举起手,示意麾下的士兵调整炮火方向,然而还不等他下令… 轰隆!! 一发虹光,由远而近。 划破阴冷冰凉的夜空,自萨卡兹部队的后方直直地冲向伦蒂尼姆,伴随着伦蒂尼姆城墙的哀嚎,一个巨大的创口被打开,露出那城墙后的大街小巷。 “食腐者之王,他出手了。”瓦沙克做出判断道。 想不到啊,食腐者老爷子是真敬业啊,刚从边境回来,就给维多利亚来了一发狠的,果然,王庭之主们都是怪物啊。 “又让他算到了…” 曼弗雷德看了一眼瓦沙克,对于这个神奇的家伙,他已经有些免疫了。 最开始见识他的力量时,自己还会感到惊讶和震撼,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定了定神,曼弗雷德将自己腰间的军刀抽出,血红色的雷光直指伦蒂尼姆—— “萨卡兹,我们冲锋!!” 第十八章 活着,就有希望 “轰隆!!!” 仿佛天灾袭城一般震撼,伴随着剧烈的抖动,让刚刚突出皇庭的坎伯兰公爵等人摇晃不断。 “城墙…被打破了…” 坎伯兰公爵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伦蒂尼姆的城墙拦不住萨卡兹。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找到王女殿下?”坎伯兰公爵问道。 “就快要到了,王女殿下的据点…在那里!” 灰翼的首领伸出手,遥遥指向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厂房,再那厚重的铁门前,正站着几个身影… “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的塔楼骑士看清了对方,那 几个身影周身满是虚幻的迷雾,在这模糊的夜色下,就好像鬼魂一样虚幻。 这在如今陷入混乱的伦蒂尼姆外城区显得很不正常,至少他们肯定不是一般人。 难道是萨卡兹吗? 为首的身着白裙子的女性似乎注意到了他们,她上前几步大声招呼道: “请问,是坎伯兰公爵大人吗?” 认识我吗? 坎伯兰公爵和身边的众人对视一眼,决定回答她的问题—— “我是罗伯特·坎伯兰。” 对方露出笑容,然后—— 呼—— 就像风一样,身着白裙子的女性就好像影子一般平移到了坎伯兰公爵的面前,她无形的灵体穿过了所有的灰翼和塔楼骑士,直接出现在坎伯兰公爵面前。 “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的塔楼骑士下意识地抡起武器,然而却被白英花轻描淡写地挡住。 “别动手,孟塔古!” 坎伯兰公爵定了定神,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最后平静道: “你要找我?” “是的,公爵阁下。” 白英花撩起裙摆,盈盈行礼: “我是汉帕大人的随从,白英花,同时也是阿加里图先生的奴仆…我在这里传达先生的意志:” “坎伯兰公爵大人,您是否愿意追随维娜,挽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这…”坎伯兰公爵一时间没有理解白英花的意思,直接道:“当然,白英花小姐,我就是为了殿下而来的…” “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公爵阁下。” 白英花摇了摇头,道:“不是王女殿下,而是维娜。” 她放下手中的裙摆,看了看眼前的坎伯兰公爵,又看了看周围的灰翼和塔楼骑士们,最后道: “亚历山德里娜·维娜·维多利亚,伦蒂尼姆下城区格拉斯哥帮的领袖,她希望从萨卡兹人的手中拯救这个国家,皆因为她是一个维多利亚人…她并不是诸位口中的王女。” 沈沐柯知道,维娜对于自己的身份有着自己的考量。 “我是我父亲的女儿,是阿斯兰的后裔,是一个维多利亚人,却唯独不是王女。自我离开皇庭之后,我便不再是国王的继任者。” “我会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也会让阿斯兰的荣光永存,但不会是以国王的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这是当年,维娜在第二次离开皇庭之后,对兽主高文说的话。 而这番话,可是得到了三位兽主的认可的。 换言之,自那一天开始,世界上就没有维多利亚王女了。 “这…这又是怎么…” 塔楼骑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坎伯兰公爵却敏锐地理解了。 “我理解您的意思了,白英花小姐。” 坎伯兰公爵将手中的国剑平举,平静地陈述道: “我,罗伯特·坎伯兰,愿意追随亚历山德里娜·维娜·维多利亚的脚步,拯救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而现在,我要把这柄剑,这柄来自维娜父亲的遗物归还给她。” “很好的说法,坎伯兰先生。” 白英花改变了称呼,露出一个唯美的笑容道:“看来您已经理解了一切。” “正是如您所想,维多利亚的国王已经死去,他已经离开,便不会再回来,而接下来的故事,将由维多利亚人来书写!” …… 呜—— 低沉的号角声又一次响起,迎着猛烈的炮火,萨卡兹人发起了冲锋。 依然固守在伦蒂尼姆的城防军当然抵挡不住,然而他们依旧开动着手中的武器,守护着伦蒂尼姆,守护着维多利亚。 嗤—— 嗤嗤—— 城墙上,一个又一个全副武装的蒸汽骑士顶着萨卡兹人的术法登上城楼,他们是伦蒂尼姆仅剩的蒸汽骑士,也是最后的希望。 “呼…呼…” 沉闷的喘息声自厚重的机械中传来,让蒸汽骑士身边的所有士兵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挡不住了…他们比我们想得强大得多…” 厚重的甲胄下,骑士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他的身边,都是一些年轻的士兵。 “都很年轻啊…他们是比我更重要的人,是这个国家的希望…可不能死在这里!” “你!你们几个!过来!” 沙哑的喉咙招呼着,让几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上前一步: “小姑娘…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部队番号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最终,一个年轻的鲁珀姑娘出列,她的全身都被维多利亚的特种作战服包裹着,而在她的两条手臂上,绑缚着两面巨大的加装了特殊火力装置的重盾。 “帝国风暴突击队第二分队队长,代号【号角】,向您致意,骑士阁下。” 风暴突击队…那不就是… 维多利亚功勋卓著、硕果仅存的特种部队,他们是行走在何处的精兵强将,更是号称战无不胜的王牌部队,虽然他们没有蒸汽骑士这样的知名度,但在维多利亚军中,这支队伍的评价一向很高。 “啊,这可真是…” 蒸汽骑士叹了口气,道:“那么现在,作为一个蒸汽骑士,我有权对你们下令。” “是的,阁下。” 鲁珀姑娘坚定地回答道:“请下令吧!” “号角队长,现在带着你的队员,撤下城墙防线。” “什么?” 号角瞪大眼睛,她不理解对方下达这个命令的动机? 轰隆!! 又是一发术法,就击中在距离众人不远处的城墙上,溅起的土石和钢铁碎片让风暴突击队的队员们下意识地回避。 “你也看到了,号角队长,萨卡兹攻入城中是既定的事实了。” 嗤—— 蒸汽骑士的甲胄喷出一股股热气,道: “那么,作为维多利亚有生力量的你们,便不需要在这里坚守了。” 谁都清楚,在萨卡兹人如此狠辣的进攻之下,所有在这里负隅顽抗的人都活不下来。 毕竟萨卡兹人是没有俘虏的。 “如果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还有谁可以夺回这个国家?还有谁能为死去的人报仇?” “可是阁下,我们…” “你们是军人,对吗?” 蒸汽骑士笑了笑,道:“那么就听从上级的命令,听从我的安排。” “我们,会为你们这些队伍争取时间,吸引火力,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撤下城墙,进到城里去。” “在下城区,在工厂,在港口,在任何地方都好,站稳脚跟,活下来,然后和他们斗到底!” 轰隆!! 又是一发术法,这一次,溅起的沙石穿透了号角盾牌的缝隙,划过了她的脸颊。 血液,流了出来。 “快走!马上离开这里!” 蒸汽骑士轰鸣着咆哮道: “离开这里,风暴突击队!离开这里,所有还有勇气的士兵!” “你们不应在这里牺牲,这是毫无意义的死法!” “维多利亚还需要有人来守护,而你们就是这个国家希望、烛火!” “所以,快跑啊!跑下城墙,跑到城里,在安全的地方养精蓄锐!当伤口痊愈,当手中的火炮被重新装上弹药,你们再回来!” “别为了些许荣光就放弃了生存,只有活下去,才有新的可能!” “跑啊!!” 嗤—— 城墙上,最后的十多个蒸汽骑士同时轰鸣着升空,他们要完成自己最后的任务——为身后的年轻人争取时间。 “风笛!”号角呼唤着自己的队员。 “队长!”瓦伊凡姑娘挥舞着破城矛,回应着队长。 “我们…下城!” 皎洁的月洒下光辉,映照着战场上的所有人,那辉光照在蒸汽骑士们的甲胄上,宛如来自诸神的加护。 最后一次回头俯瞰伦蒂尼姆,那些年轻的士兵正向着城内转移。 “维多利亚…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希望…” 嗤啦—— 所有的蒸汽骑士在空中立定,嗡鸣的机械中,璀璨如月的光剑出鞘—— “来吧!萨卡兹!” 第十九章 转移 呜—— 轰隆! 滚滚的气浪就在众人的身后炸响,让这些被迫转移的战士们不禁胆寒。 “队长,我们要到哪里去?” 爽朗的瓦伊凡姑娘扛着沉重的破城矛道。 “我们先进入外城区的厂房,然后向港口方向转移!风笛,大提琴,三角铁!你们先过去查看情况!” 现在的风暴突击队正处在弹尽粮绝的境地,直接躲藏起来并不是明智之举…至少得把装备维护一下。 号角撇了一眼手中那沉重的盾,暗暗想到: “人,要是渴一点饿一点,还能够忍受,但要是这玩意渴了饿了,那就只有覆灭的下场。” 咚! “队长!门被从里面封住了!” 三角铁和大提琴站在门口,呼喊着:“我们打不开!” “都闪开!!” 厂房厚重的铁门前,瓦伊凡姑娘挥舞着破城矛上前一步。 嘶——砰! 叮当! 喷气的破城矛咆哮着,最后一发冲击弹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轰隆! 厚重的工厂大门被瓦伊凡的力量暴力破坏,迎着硝烟与烈火,风暴突击队员们看清了厂房里的情况。 因为萨卡兹人的有意破坏,厂房里此时已经没有了灯光,大部分机械也已经停摆,一个个工人们聚在一起,他们手中拿着榔头、扳手以及 螺丝刀。 嗤—— 燃烧着源石燃料的蒸汽机喷出一缕烟雾,在月光之下,白狼的女儿看清了那些工人们脸上的恐惧。 “你们…是维多利亚人?” 沉默了片刻,一个年长的白发菲林工人挤出队伍,她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年轻士兵们,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所有的士兵不都应该在城墙上… 轰隆!! 又一发术法,丝毫不弱于方才食腐者之王的一击,又一位王庭之主出手了。 “看那里!城墙!” “城墙被攻破了?!” 一个个工人转向了号角等人,他们的面色逐渐不善: “谁让你们下来的?!” “你们是逃兵!?” “你们就这样放弃了?怕死就不要当兵好吧!!” “这…这…” 三角铁和大提琴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刚猛硬气的工人,也从没有人会在他们面前如此质问他们的失败,然而他们还办法反驳,因为工人们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他们就是逃了,他们就是没有守住城墙。 在己方弹尽粮绝,且主力部队损失大半的情况下,谁又能守住呢? 可他们没法用这个理由反驳,于是就这样愣在那里,默不作声。 “你们,都住口吧!” 凯瑟琳严厉地吼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像打仗是个多么容易的事一样!” “您…女士…”号角欲言又止。 “叫我凯瑟琳吧,孩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人称呼我为女士呢。”凯瑟琳平静道。 “凯瑟琳女士…我们,我们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我们输了,很抱歉…” 久经战阵的号角在此刻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拘谨地开口,道:“真的很抱歉…” “别这样孩子,你们不必要内疚什么。”凯瑟琳摇了摇头,道:“我看得清楚,你们不是逃兵,真正的逃兵可不会来兵工厂…你们是需要武器吗?” “是的。” 风笛从号角身后探出头来,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破城矛道: “请问一下,这里有瓦特二型的冲击弹吗?” “当然,孩子,第十一号兵工厂什么都有。” 凯瑟琳点了点头,她向后招呼一声道:“费斯特!” “我在!奶奶!” 一个年轻的菲林小伙挤出队伍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精致的机械磐蟹。 “带这几个姑娘去仓库,我们的那些还没来得及送上战场的存货,有多少让她们拿多少!” 所有留在仓库里的武器,凯瑟琳巴不得让号角等人全部取走,毕竟这些武器要是落到了萨卡兹人手里… 放在自己人手里还能发挥作用,要是落到萨卡兹人的手上,那就是杀害自己同胞的凶器了。 “好的奶奶,各位,请跟我来!” …… “这里以前是我们工厂的废弃厂房,萨卡兹人围城的时候,好多以前当过兵的工友们就去了前线,这间厂房也就空了下来…” 费斯特摸黑走进仓库,按下备用电灯—— “我的天…这都能武装起一整个支队了吧?” 风笛入眼看去,在一个数百平米的房间里,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两排坚固的脚手架,在这些脚手架上,则是为战争准备的各式武器。 包括号角的同款突击盾炮,以及风笛的破城矛,还有大量的制式刀和制式盾,连同弓弩和羽箭在内,至少能武装起一整个风暴突击队。 “拿,全都可以拿!” 费斯特手一挥,道:“就在这里只会便宜了敌人,你们能取走最好…如果你们实在拿不走,在仓库的后门还有一辆货运陆行器,把它们都放上去拉走就好!” “谢了,小哥!” 风笛拍了拍费斯特的肩膀笑着道。 “费斯特小哥是吧?” 号角换上一副全新的装备,又问道: “这附近,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我是说,最好可以隐藏起这些东西的地方?” “外城区东边的港口吧,那里最合适了。” 费斯特想了想,道:“因为打仗,那里有很多寄存的集装箱,因为没有工人配装,大多是空的。” 迷宫一样的集装箱区可以说是最适合隐藏和游击战的了。 “集装箱区的确适合隐藏,但要是萨卡兹人调动火炮覆盖呢?” “奶奶?” 凯瑟琳走进仓库,她看了一眼费斯特,对着风暴突击队道: “萨卡兹人进入城中,一定会将伦蒂尼姆的所有出入口都控制起来,港口也不会例外。” “所以,港口的集装箱区只能作为一个暂时的据点,你们要是想要留在伦蒂尼姆继续作战,还需要另找出路。” “凯瑟琳女士,您的意思是…” “下水道吧,在港口周转一下,然后尽快进入下水道。” “伦蒂尼姆的下水道系统四通八达,以前也是很多地下组织和黑帮的据点,想来就算是萨卡兹人也难以完全控制吧?” “感谢您,凯瑟琳女士。” “不用谢我,我还有事要拜托你们。” 凯瑟琳看了看号角,又看了看一旁的费斯特,道:“你们,把费斯特带走吧。” “奶奶?” 凯瑟琳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你们,也需要一个熟悉下城区,并且可以帮助你们调试装备的工人吧?费斯特的手艺很好,可以帮上忙。” “凯瑟琳女士,这…” “费斯特在这里,除了成为萨卡兹人的劳工,别无选择,跟着你们,他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号角和费斯特对视了一眼,最后道:“我答应您的请求,凯瑟琳女士,只是您要不要也…” “我可不能离开,小姑娘。”凯瑟琳笑了笑,道:“工人们总得有一个主心骨,我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奶奶,您…” “费斯特,不用多说什么了,保护好自己就好。” 凯瑟琳走到费斯特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和老比尔他们,等着你们回来把萨卡兹人赶走!” “嗯,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奶奶。” 第二十章 了不起的人 “快点!再快点!” 耳畔的轰鸣越发急促,可见城墙防线的形式已经严峻不已。 号角知道,留给自己等人的时间不多了。 “队长!” 坐在驾驶座上的风笛猛踩油门,这辆满载着武器装备和风暴突击队队员的陆行器冲出十一号兵工厂的厂房,冲上了大街。 “队长,你看——” 顺着瓦伊凡姑娘的手指,在陆行器上的战士们看清了来自伦蒂尼姆东北南三个方向的烈火,除去西面,整个伦蒂尼姆外围已经是一片火海。 也因为西面没有战斗,大批量的市民开始扶老携幼地离开他们原本的住所,向着西面奔逃。 “他们想离开这座城市。” “他们走不掉的…” 坐在车厢里的费斯特摇了摇头,道:“西面是港口,链接着运河与海洋…可那里没有船,战斗开始前,所有的船都被拉走了用来运输物资支持战争了。” 怪不得萨卡兹没管西面,因为面对着滚滚波涛,这些市民又能跑到哪里呢? “他们…离不开伦蒂尼姆,那就只有——” ——被萨卡兹统治了。 号角没有说完,她知道这将是一个地狱般的境况,萨卡兹人从不会在意外族人的死活,也许他们会因需要劳动力而让这些市民活下来,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在乌萨斯帝国的矿场里当矿工也是活着,难道萨卡兹人报复起这些市民们就会心慈手软吗? 号角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军人,她向来不会去纠结政客和贵族的决策,然而现在,当这个贵族和政客四散奔逃,军团将领和公爵集体跑路的情况下,由不得她不如思考。 在过去,诸国对于萨卡兹人的态度甚至不如对待感染者,包括维多利亚在内的很多国家在内,甚至不把萨卡兹们当作人看,这一点,从乌萨斯帝国的矿场就可以看出。 而现在,萨卡兹人的报复来了。 “过去,我们所践行的路,所做出的一系列丑恶行为都变成了弩箭,在这一刻射向了我们自己。” 号角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脊梁有多了一份沉重。 客观和理智对于士兵来说是拖累,然而沉闷的思考却总是不请自来。 “嗯…号角队长?” 费斯特注意到了号角的异样,他凑到号角面前,道:“你受伤了吗?” “我更好,谢谢你的关心,费斯特。” 号角摇了摇头,抬起头来—— 白狼家族的女儿靠在车厢里,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工人小伙,这个位她们带来交通工具和武器装备的人。 一个菲林族的青年,大约二十上下,虽然很年轻,但他的身上却有不少岁月的痕迹,原本应该白皙的皮肤在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下变得发黄,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如此明亮,在昏暗的车厢里闪闪发光。 “费斯特小哥?” “怎么了,号角队长?” “你…你不害怕吗?” 工厂里的工人们是个什么样子,号角已经见过了。 他们大多恐惧战争,把惧怕写在了脸上。 费斯特和他的奶奶凯瑟琳,是少有的保持冷静与坚定的工人。 “你不害怕战争?你以前服过兵役?” “不…我没上过战场。” 费斯特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不应当害怕。” “不应当害怕?还有这种说法?” 一旁的大提琴和三角铁傻了,他俩不太能理解费斯特的意思。 “嗯…战争当然很可怕啊,羽箭和炸弹就在自己身边划过, 稍有不慎就要死去…我的车间是负责做防具和机械甲胄的,战争开始后,也会有很多【二手】的产品送过来回收…那些装备上都带着血。” 费斯特的眼神闪过一丝悲哀,他继续道:“我们回收那些装备,要先将它们洗干净,每一批,都会用很多水…”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战争是个可怕的东西。” “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害怕!” 费斯特握紧了手中的扳手,那银白色的扳手上闪烁了工人最朴素的情感。 “我们是为了前线战场打造装备的,是我们手中的扳手、铁锤和锉刀让那些材料变成了一件又一件的装备…我那些作品上的每一处痕迹,我都知道是如何得来的,正是因此,我才不能胆怯!” “如果兵工厂的工人在挥舞铁锤的时候胆怯了,那么穿上那身甲胄的战士,又怎么有勇气走上战场呢?” 费斯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我…就是这样想的。” “……” 风暴突击队沉默了,此刻,唯有炮火声与她们做伴。 她们就这样看着费斯特,看着眼前这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工人——她们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工人。 看啊,他是一个工人! 多么了不起的人啊! …… 呜—— 维多利亚的荒野上,一艘旗舰第三次拉响汽笛,申请与眼前的移动城市对接。 旗舰之上,正飘扬着黑红两色的旗帜,那是整合运动的旗帜。 “小丘郡,我们终于到了。” 要见到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了,想想还有点小紧张… 沈沐柯立在舰桥上,看着眼前的小丘郡对着己方缓缓张开怀抱。 一别数年,德拉克双子的成长超乎他的想象。 原本,沈沐柯让德拉克双子返回塔拉,只是想让她们寻找到塔拉人自己的路。 结果现在这么一看,先不谈路线问题,你就说效率高不高吧! 在维多利亚眼皮底下,将整个小丘郡纳入掌中,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们竟然能带着塔拉人免受战火的冲击…这本就是一个奇迹。 德拉克双子如此争气,倒是让自己感觉非常窘迫了。 自己对于德拉克双子的关照一直不多,可以说双子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个人努力,跟自己关系不大。 “名义上还是养女呢,结果却没给她们多少关心,我这个养父不称职啊…” 沈沐柯摇了摇头,转过身,对着身边的霜星道:“叶莲娜,一会给你介绍两个好姐妹~” 叶莲娜和德拉克双子是同龄人,想来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吧? 女孩子长大了,和自己这种“长辈”肯定没什么共同语言,还是让霜星多跟她们交流吧。 站在舰桥上,沈沐柯向前望去,他看到了,在小丘郡的城墙上,有人在迎接他们。 巫女林的阿里安娜女士,原剧情里出现在深池的一些熟面孔,比如蔓德拉。 呼——呼—— 火焰跃动着,两个身影走上城墙,那是德拉克的火焰,灵动而又炙热。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好久不见。” 第二十一章 会合 伦蒂尼姆的下水道系统,脱胎于过去高卢的设计,主打一个四通八达。 在几十年前,高卢在科西嘉一世开天辟地般的工业和经济改革之下,开创了无数个世界之最,而其中,就有下水道系统。 宽敞的空间和四通八达的结构可以带来诸多便利,然而这套设施在引进到维多利亚之后,却被维多利亚人开辟了新的用途… 作为地下黑帮和民间组织的活动区。 无论是由感染者们组成的巫女林,还是后来伦蒂尼姆的灰翼,又或者外城区的各个帮派… 他们在这个城市的地下共襄盛举,那些行走在路上的体面人们很难想象,就在他们脚下,就躲藏着这个国度的阴暗。 而现在,在这个国家陷入至暗时刻的时候,埋藏在人们脚下的阴暗却又成了希望的源泉… “想想真是有趣啊~” 立在维娜肩膀上的汉帕咂了咂嘴,笑嘻嘻地品评道。 数个小时之前,格拉斯哥帮全体已经进入了下水道系统,然而想要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却并不容易。 “过去,阿里安娜女士可以用术法开辟出一个空间来供同伴们居住,但现在,咱们并不具备这种力量。” 汉帕用脚爪捋了捋羽毛,道:“所以,我们最好找到这片下水道的交通枢纽,在那里建立据点。” “所以我说,艾利奥特,你到底能不能找到路啊?!” 因陀罗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道:“你拿着地图看了半天了。” “我又不是神,因陀罗,有点耐心嘛。” 艾利奥特无奈地抖了抖手里的纸张,道:“这地图是工厂里一个前辈凭借记忆手绘的 ,也不可能是完全精准嘛。” “那我们岂不是有迷路的风险?” 摩根皱了皱眉,道:“幸好我在来的路上都做了记号…” “嘘——” 维娜竖起手指,示意同伴们安静: “大家小声点…有人来了!” 有人?! 格拉斯哥帮的青年们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在这个时候,谁会出现在水道呢? 不会是… 沓…沓…沓… 哗啦…哗啦… 皮革和钢铁划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对方似乎也听见了这一边的动静,开始向己方靠拢… “别紧张,维娜,应该不是萨卡兹。”汉帕宽慰道。 萨卡兹攻城的速度不会这么快,况且,就算他们真的攻进了城里,也不可能会立刻派出搜索队来清剿下水道。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萨卡兹人的触手不会伸到这里,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那么,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 “住手!你们什么人?!” “别动!” 迎着昏暗的烛火和提灯,摩根抡起手中的砍刀,而对面的人也亮出了长刀—— “别冲动,自己人!” 汉帕的翅膀猛地拍动两下,两团黑雾一样的亡灵手持着军刀隔开了双方,昏暗的灯火被挑高,也让两方人看清了对面—— “坎伯兰叔叔?!” “维娜?!” “父亲!” 维娜的身后,阿勒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巨大的喜悦让她差点喜极而泣,然而她最后还是将这情绪忍住了。 戴菲恩,她的母亲还不知是生是死,而维娜,她才刚刚失去了父亲… 阿勒黛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她不想让自己这两位朋友感到额外的悲痛。 而见到女儿的坎伯兰公爵,此刻只有庆幸。 当年,自己将女儿送出家族,让她脱离温室走出皇庭,现在看来,是正确的。 阿勒黛成熟了,而且毫无疑问地继承了坎伯兰家族的高洁与坚定。 罗伯特·坎伯兰欣慰之余,将自己手中一直捧着的东西平举呈上,然而他并没有如一个贵族那样单膝跪地,而是平静地将它托举在前。 就如同白英花说的,维娜不是王女,她与她的父亲,都厌弃这个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如今的维多利亚,已经不是国王与贵族的时代了。 “维娜…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坎伯兰公爵这样讲道,他将国剑上的布揭开,下一刻,那抹金色映照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眸,一时间,那光芒竟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众人感到无比刺眼。 因陀罗等人被震撼地说不出话,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这柄象征着王权与国度的宝物。 “这是…” “国剑…诸王之息。” 维娜喃喃道,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精致剑柄、护手,以及那锋锐而不可锈蚀的刃。 “坎伯兰叔叔,我其实…” 其实并不想做一个国王… “这不是国剑,维娜。” 坎伯兰摇了摇头,他平静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英花,与这一位的交谈还历历在目。 良久,坎伯兰公爵道:“这是一个父亲,拜托我托付给他女儿的遗物…那位父亲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凭借这个,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同伴。” 维娜瞪大眼睛,她没有想到坎伯兰公爵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塔楼骑士和灰翼们,也都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和头盔—— “维娜殿…维娜小姐,我们曾宣誓,誓死追随您的父亲,然而他已然遭遇不测…现在,我们想挽救这个国家,为此,我们愿意追随您。” 这是一个暧昧不清的说法。 立在维娜肩膀上旁听的汉帕摇了摇头,坎伯兰公爵也许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托付一件遗物,然而这些骑士和灰翼却并没有什么先进的觉悟。 虽然他们没有称维娜为殿下,但骨子里,他们还是以“国王的臣子”自居的。 他们说是追随维娜,实际是追随维娜的身份,而非她的意志。 不过,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也就无需去深究什么了。 就让维娜多当几天殿下吧,反正,在时间的考验下,维娜会证明她的意志和实力的… 咚!当啷! 钢铁碰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随着一阵风吹来,连带着两个身影“从天而降”。 “哎呦!费斯特,你这是选了个什么地方?!” “没办法啊,风笛小姐。所有的下水口都是直上直下的…诶?” 被迫从井口自由落体的费斯特抬起头,就看到一左一右两方人立在那里看着他们—— “呃…风笛小姐,我觉得 我们下来的不是时候…” “不,这位工匠小哥,我得说,你俩来的正是时候。” 汉帕拍打着翅膀,笑着道。 “羽兽?羽兽说话了?!” 费斯特更加惊讶了,自己今天的经历好丰富啊! “谁是羽兽?你才是羽兽呢!你全家都是羽兽!” 汉帕不满地回敬道:“我的本体不在这里,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形象,一个躯体…就好像你肩膀上的小家伙一样!” “你也是机械?!” 费斯特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机械磐蟹,更加好奇了。 “咳咳,现在不是讨论机械的时候吧?” 坎伯兰公爵咳嗽两声,转向风笛,问道: “姑娘,看你身上的军服…你是士兵?” “是的。” 风笛站起身,大大咧咧地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灰尘。 “您是…” “我是罗伯特·坎伯兰,至于这一位,则是亚历山德里娜小姐。” “亚历山德里娜…坎伯兰…” 风笛懵懂地眨眨眼,开始在记忆深处寻找痕迹… 最终,风笛回想起了在近卫学院学过的通识知识—— “风暴突击队第二小队队员风笛,向您致意!公爵阁下,王女殿下!” “不必如此,风笛小姐。” 维娜摇了摇头,道:“我很早以前,就不是殿下了。” “诶?” “这些话可以等会再说,风笛小姐。” 汉帕打断了这谜一样的对话,道:“风笛,你们第二小队就只剩下你一个?你的队长呢?” “啊,对对对,队长她们还在上面等信号呢!” 风笛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从身上取出一个信号弹,向上拉响。 然而下一秒—— 咚!当啷! “所以,你们风暴突击队都喜欢从天而降是吧!” 第二十二章 白狼与阿斯兰 在感慨于风暴突击队作为维多利亚王牌部队,行事风格果然不同反响的时候,艾利奥特终于找到了通向枢纽的路。 而伦蒂尼姆的三路人马也终于汇聚在一处,不出意外,这些人将是接下来一套反抗萨卡兹人的核心班底。 “这里就是枢纽了,各位。” 艾利奥特登上一处高低,对比着地图,指着远处的一排排宿舍道: “在几年前,这里曾经是地下水管工人的住所,他们值班时就住在这里,从这里出发,可以快速到达外城区下水道的各个地方,对于抢修工作非常有利!” “那么,为什么这里却没有人呢?” 因陀罗下意识问道。 “因为在几年前,因为战争的消耗,工厂已经支付不起这些工人的薪水了。” 维娜抚摸着那有些锈蚀的门窗,叹了口气,道:“战争改变了很多,像下水道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当然是最容易被【裁员】的。” 反正伦蒂尼姆的下水道足够可靠,就算是几年不修缮也无妨,也许做出这个决策的人还会沾沾自喜,欣喜于又省下一笔经费来。 “堕落总是出现在阴暗处,不必为此感慨,维娜。” 汉帕宽慰道:“倒不如过,幸好如此,否则,我们这么多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那个,这位会说话的羽先生!” 风笛像个学生一样举手问道:“虽然我们可以在这里安顿下来,但我们的饮食问题没法解决啊!” 不愧是出身农家的瓦伊凡姑娘,提出的问题都是这么实惠且接地气。 汉帕拍打了两下翅膀,道:“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 外城区,正在街头巷尾吸引萨卡兹刺客注意的影子和亡灵们:……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让我们吸引注意力还要找粮食,真有你的! “维娜…殿下…” 风暴突击队的二队长号角,立在维娜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国家的继承者。 作为军人,她的确很少会接触到这个国家的顶层,然而作为贵族,作为白狼伯爵的后裔,她其实是见过维娜的。 那是在一场舞会上,那个时候维娜还很小,她也很小。 两个小女孩就这样相见,并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相逢。 如今,未知的缘分让两人再度重逢,然而此时,却没人为此感到温暖和喜悦。 “不必这样称呼我,斯卡曼德洛斯,叫我维娜就好了。”维娜勉强地笑了笑,道。 号角点了点头,她开口道:“我叫你维娜…你就叫我丽塔吧。” “嗯,好。” “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丽塔,坐吧。” 号角将两面盾牌放置在一旁,靠在维娜身边坐下,两个女孩就这样并肩坐在一起—— “我很抱歉,维娜,我们…我们没能守住…” “这并不怪你们,丽塔。”维娜摇了摇头,道:“萨卡兹人的攻势非常 凶猛,而我们…我们所倚仗的军团并不团结,公爵们也不是一心的。” 维多利亚的公爵们不搞事,那还叫公爵吗? 早在几个月前,维娜就感觉到了维多利亚的颓势,那个时候她曾经想给父亲写一封信来提醒,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自己能看清的事情,父亲肯定也能看清,只是看清了问题不代表就可以解决问题,和阿加里图先生说的一样,维多利亚的问题不在于战术和科技,而在于制度和思想。 思想就像一面旗帜,没有它,就没有胜利。 “不必这样,丽塔,这是维多利亚的问题,不是你们的问题。” 维娜拍了拍号角的肩膀,看着她身上的汗水、血迹和灰尘,道:“一会,汉帕先生会准备一些热水,你和你的队员们可以清洗一下…不必自责,也不必气馁,我们还有希望!”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当初阿加里图先生说过这样的话,维娜相信,只要还有没有失去勇气的人,那么维多利亚就还有希望! “我们,还有坎伯兰叔叔他们,还有那些灰翼、骑士,那些工厂里的工人,还有维多利亚各地的人们,我们会把这个国家夺回来的!” “嗯!一定会的!” 号角点了点头,她留意到维娜的手里捧着一样东西,于是问道: “这是…” “这个啊…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维娜轻轻揭开那包裹着国剑的丝绸,露出一角,诸王之息的辉光一闪而逝—— “诸王之息…国剑…遗物…” 号角意识到了什么,她只得低声道:“国王陛下他…” “父亲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维娜低下头,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在想着什么,她只是低声说着: “父亲他,他希望我可以拿着这把剑,重振维多利亚的荣光。” “节哀,殿下。”号角低声宽慰道。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丽塔。”维娜摇了摇头,道:“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那就是说… 亚历山德里娜·维娜·维多利亚放弃了王储的身份? 号角有些惊讶地看着维娜,她抛弃了白狼伯爵家族的身份是因为她不想成为一个享受祖上荣光的既得利益者。 跟着别人入关算什么本事? 带着别人入关才算是英雄! 然而现在,作为王女的维娜放弃了王储的身份,这倒让丽塔有些惊讶了。 我放弃身份,是因为白狼家族的爵位轮不到我,你放弃王储…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丽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处的这个国家,我们过去所依赖的制度和思想,是有问题的?” 制度和思想?问题? 风暴突击队的号角从没有想过这些抽象问题,作为军人的她是坚定的实干派。 思想都是虚的,只有手中的武器才是一切。 与萨卡兹的战斗没能胜利,号角首先想到的也是实力的差距,而不是别的。 制度和思想?这和打仗有关系吗? “我们所依靠的东西,很多都有了问题。” 维娜摇了摇头,道: “如今为维多利亚而战的大公爵们空有武力,却没有相应的信念,他们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变得软弱。” 号角注视着维娜手中的国剑,她并没有完全理解维娜的意思,但她还是不自觉地联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费斯特说的那些话—— 【既然公爵们是软弱的,那么谁才是勇敢的呢?】 【我是打造装备的工人,所以我不能害怕!】 “丽塔,我有意改变这个国家,但我缺少志同道合的同伴。” 维娜叹了口气,她能感受到那些塔楼骑士的目光,那是对王储的期许。 然而如今的维多利亚,王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想…也许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了,维娜。” 号角抚摸着自己手边的盾,平静道: “让我来帮你吧,维娜。” 第二十三章 萨卡兹的一视同仁 泰拉历1094年一月,萨卡兹人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了令人震撼的成果。 他们的部队成功推进到维多利亚国境之内,并冲破了由温德米尔公爵所领导的防御阵线,兵锋直直刺入维多利亚腹地,并成功突进到了首都伦蒂尼姆城下。 二月十六,赶在这一年的第二场雪之前,萨卡兹人的炮火轰塌了伦蒂尼姆的城墙。 原本剧情里卡文迪许公爵里通外人、卖国求荣的戏码没有发生,这一次的萨卡兹人是真正凭着自己的力量,在正面战场上击溃了这个号称“日不落”的不可战胜的伟大国度。 至于卡文迪许公爵,他的命运并没比原本好上多少。 在他率领部队撤出防线的时候,他被一柄匕首从背后刺穿心脏而死。 动手的是他最为倚仗的副官,当然,其他公爵们都明 白,这到底是谁动的手。 变形者。 萨卡兹最最古老的王,在萨卡兹还不叫做萨卡兹的时候,他们便存在于世了,传说变形者的王庭之主不老不死,虽然公爵不知道变形者能力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传闻是真的假的… 但卡文迪许的确是已经死了。 所有的维多利亚公爵,以及一些混迹于战场上的他国观察者们,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萨卡兹震撼。 这实在是太特么吓人了! 那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有可能被换成变形者,而且他们的伪装在对方没有主动暴露之前根本没法分辨出来! 那岂不是说,只要变形者的王庭出手,己方的情报系统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有什么消息,卡兹戴尔知道的比伦蒂尼姆更快是吧?! 这下真成带英了! 也因为卡文迪许公爵的死去,让所有的公爵们都意识到来自萨卡兹人的威胁。 这可跟以往的战争不一样了,萨卡兹人是真不懂规矩啊,有事他们是真上啊!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过去,以维多利亚、高卢为核心的国家圈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任何战争,都不能造成侯爵及以上贵族的覆灭。 抛去政治纠纷和国家矛盾不谈,混迹于各国上层的贵族老爷们的关系其实是比很多人想的要好得多的。 就比如当年的莱塔尼亚独立,虽然他们独立出去了,但从血缘关系上讲,莱塔尼亚的选帝侯们有半数以上都跟高卢的一些贵族沾亲戚,如果不是后来巫王这个疯子上台了,高卢与莱塔尼亚之间的战争本可以不那么血腥。 至于维多利亚,那更是不得了,一直到现在,维多利亚的北方还保留着的一些高卢贵族呢。 所谓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贵族,就是这么回事。 高卢战败了,科西嘉一世陨落了,但高卢的一些贵族们保存了下来。 像沈沐柯这种,在莱塔尼亚杀了巫王又清算了所有选帝侯的,已经是特例了。 而如今的萨卡兹,那更是重量级,他们非常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地全部干掉! 在特雷西斯的王旗进入伦蒂尼姆之后,由变形者集群和血魔大君为主,萨卡兹开始有计划地屠杀分布在维多利亚各地的大小贵族,所有胆敢不听从卡兹戴尔号令的贵族,要么身死,要么被驱逐出封地,以伦蒂尼姆为中心,血魔大君和变形者集群直接杀出了一个囊括十几个移动城市的贵族空白区。 萨卡兹这里哪有什么贵族老爷啊,不听话就都别活! 在萨卡兹如此刚猛的手段之下,大公爵们也麻了。 客观上讲,虽然老国王确实是驾崩了,但维多利亚还是维多利亚啊! 如今阿斯兰的后裔不知所踪,而德拉克更是直接绝种了!(很少有人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三位德拉克,而且她们正值青年) 那么按照维多利亚的法理,国王已经没有人可以做了,那么这个国家将由谁来继承? 大公爵们心中的答案都很统一: 我啊!! 几乎所有的大公爵都有一个更进一步的梦,毕竟公爵的头衔再怎么样都不如国王响亮。 但事到如今,看看那虎踞于伦蒂尼姆的萨卡兹,公爵们决定…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先不谈在萨卡兹占领伦蒂尼姆之后己方还能不能正面战胜他们,就说一点: 要怎么才能避免自己身边的人被变形者替换呢? 如果这个心腹大患不能解决,那么何谈战胜萨卡兹? 没有哪个公爵们敢冒这个风险,就算是温德米尔和威灵顿也一样。 “不能拼命啊,拼命还怎么成事?” 于是,在伦蒂尼姆陷落半个月后,各个公爵的军团反而静默了下来,他们有的按兵不动,也有直接返回自己驻地观望的,总而言之一个字—— 等。 等,等时机出现,等那个出头鸟出现,等有人率先打破僵局。 也许是萨卡兹人,也许是其他公爵,甚至也许是他国的援兵。 反正,己方不能第一个动。动了,就有满盘皆输的危险! 维多利亚的荒野终于暂时平静了下来,平静得就好像…战争结束了一般。 …… “结束了?我怎么觉得,刚开始啊~” 小丘郡的城楼上放了一个沙发,沈沐柯靠在这里,向远方眺望着。 “您在看什么?” 如同枫糖浆一般温和细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温暖与安宁,在沈沐柯的身侧,拉芙希妮捧着茶壶,为沈沐柯倒上一杯红茶。 “你还是一点没变,拉芙希妮。”沈沐柯歪着头,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养女。 在自己长达数十年的带娃生涯之中,德拉克双子是少有的真正带有父女之情的特例。 对于塔露拉,沈沐柯把她当作自己最好的学生;对于谢拉格的那些孩子,他当作自己的后辈;对于安多恩和维娜,他觉得那是自己的同志和继承者。 而对于德拉克双子,他觉得,这是他的两个孩子。 虽然从一开始,收养德拉克双子纯粹是为了与兽主高文的交易,严格来说属于一种妥协,但孩子嘛,养着养着,感情就不一样了。 拉芙希妮温顺地将茶壶和甜品放下,然后坐在自己养父的身边,任由他抚摸着自己如同麦田一般的头发和那黑曜石一般的龙角。 “你长大了,拉芙希妮。” “瞧您说的,我都已经快要二十五岁了。”拉芙希妮有些羞赧。 “我不是这个意思,拉芙希妮。”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说…你长大了。” 长大了。 成熟了,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定了。 德拉克双子的性格与秉性是很互补的,作为姐姐的爱布拉娜强势而又傲气,而作为妹妹的拉芙希妮,她的性格则要温顺得多。 但这不代表这个德拉克是软弱的,要知道,德拉克的骨气可是与生俱来。 【拉芙希妮是一个善良的人。】 沈沐柯这样评价道,因为她是善良的,所以她会收敛自己的火焰,让她的火焰没有那么炙热。 但这不代表软弱,善良的人可以选择不伤害,但不代表她不会伤害。 “这些年,我不在你们姐妹身边…我很抱歉…” 拉芙希妮不是爱布拉娜那种狂放的类型,她其实是很希望在自己面前撒撒娇、耍耍小性子的。 但出乎沈沐柯的意料,拉芙希妮并没有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躲在他怀里诉说什么委屈,而是平和地端起茶杯与他相碰: “爹,别说那么多不开心的了。” 爹? dad? 沈沐柯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拉芙希妮这样称呼他,以前都是叫“sir”的。 看着沈沐柯愣住的眼神,拉芙希妮轻笑了两声: “再不喝就凉了,dad。” “啊…嗯,对,是这样。” 在夕阳下,小丘郡的塔楼上,沈沐柯很少见地被反客为主了。 完成这项成就的,是他的养女拉芙希妮… “先生,时间到了,我们得…” 嘘—— 登上塔楼的爱布拉娜愣在那,看着沈沐柯坐在沙发上,在他的身侧,拉芙希妮枕着他的肩膀安稳地睡去。 “我们小声一点,别把你妹妹…诶?!” 沈沐柯来不及挪动身体,就感觉自己的另一侧身体被抓住了。 高挑的德拉克“女王”略带强硬地挤进沙发的缝隙,占据了他的另一边身体,爱布拉娜也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还用龙角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你这是…” “怎么?妹妹可以,我就不可以吗?”爱布拉娜瞪着眼睛道。 “这…我们不是还要…” “那不着急~”爱布拉娜狡黠地眨眨眼,道:“让蔓德拉他们等一会,也没什么嘛~” 深池的同伴们都那么通情达理,所以两位领袖连同阿加里图先生集体迟到半个小时,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被大家发现了,大家也会理解的~” “你这话,真是…” “霸道?”爱布拉娜强势地搂住沈沐柯的手臂,道:“先生,你一走数年未归,岂不是最霸道的那一个?” “你总有理由。” 沈沐柯叹了口气,最后无奈道:“就半个小时啊。” “是~是~” 第二十四章 不要相信血统 萨卡兹人攻入伦蒂尼姆的第二天,在小丘郡,在伦蒂尼姆地下水道的据点,两场目的相同的会议就要开启。 沈沐柯同时驱使着汉帕和阿加里图两个角色,虽然地点不同,但归根结底,他所要阐述的问题是一样的。 “面对如此凶猛的萨卡兹人,维多利亚,要如何做?” 伦蒂尼姆地下水道的据点内,挤在阴暗又潮湿的会议室里,众人将目光投向立在桌面上的那只鸽子。 汉帕的头转过360度,祂同样审视着面前的众人—— 坎伯兰公爵,塔楼骑士,伦蒂尼姆的灰翼。 格拉斯哥帮的全员,风暴突击队的第二小队。 十一号兵工厂的工人代表费斯特小哥,以及皇家戴尔兵工厂的工程师艾利奥特。 这就是己方现在在伦蒂尼姆城里拥有的全部人手了。 说实话,人员非常紧缺。 格拉斯哥帮的骨干们大多只是一些青年,她们出身街头,有着非常丰富的街斗经验…但对上正规军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再看坎伯兰公爵这边的灰翼和塔楼骑士,这两个纵横伦蒂尼姆的庞大组织都在这一次的战斗中遭受重创,那位杰弗里·梅斯骑士也不幸牺牲了。 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轰鸣,就能知 道在头顶上的那些萨卡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清剿所有想要反抗的人员。 灰翼们搭建起来的情报网废了,一是因为他们的人数不够,二是在变形者集群面前搞情报多少有点自取灭亡了。 所以眼下,这一边的实力也不算很强。 至于说风暴突击队的这边,值得庆幸的是号角她们没有遵循原本第九章的主线剧情,去到小丘郡,而是跟随大部队回防到伦蒂尼姆,这是一个好消息。 不仅在原本会牺牲的三角铁、大提琴等人没事,还意外拐来一个“六星工匠”费斯特,可喜可贺! 然而作为维多利亚国内顶尖的特种部队,风暴突击队完成常规任务当然没什么问题,但考虑到如今众人的敌人是萨卡兹…那些人不能用人的概念考量。 汉帕摇了摇头,最后瞥了一眼艾利奥特和费斯特。 这两位“工人”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这会已经成了朋友嘛~ “咳咳…”怪异的鸽子咳嗽两声,让众人的精神集中——特别是某位瓦伊凡姑娘,你刚才的眼神不对劲啊,你不会是在想烤乳鸽的多种吃法吧? 尽可能回避风笛的眼神,汉帕开口道: “嗯…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在萨卡兹人的攻势之下,伦蒂尼姆已经沦陷,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也许就有一辆萨卡兹人的陆行器碾过我们的头顶。”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伦蒂尼姆沦陷了,在这之前,谁能想到伟大的维多利亚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输给萨卡兹? “我相信大家都很疑惑,如此伟大的帝国为何就打不赢这场战争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引发了众人的讨论,格拉斯哥帮的众人说是由于贵族老爷们无能,而塔楼骑士们则说是因为公爵们怀有二心,至于号角她们,她们认为是前线的指挥出了问题。 在费斯特将问题归咎于后勤保障不佳之后,汉帕适时地喊停。 “看来,对于这场战争,每一位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而在我看来这些想法都很有道理…也都很没有道理!” “啊这…” “维娜!”汉帕转向一旁的阿斯兰,道:“你觉得呢,你觉得维多利亚为何打不赢这场战争?” “因为…”维娜看了看汉帕,又抬起头,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阿斯兰的后裔找到问题的答案。 “因为…维多利亚,这个国家的所赖以生存的基础,已经动摇了。” 基础…动摇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汉帕点了点头,他的脚爪在桌面上轻轻点着,道:“继续吧,维娜,说下去。” 维娜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那么…我就用一件【小事】举例吧…我和我的同伴们,我们主要在伦蒂尼姆的下城区生活,以格拉斯哥帮的名号活动。” “在我们长达数年的活动中,见证了很多…不公的事。” “在座的各位有些人可能不知道,其实即使是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度,在这座伟大的国都之内,依然有很多人过着一天一顿饭,甚至两天一顿饭的穷苦日子。” “他们大多数是底层的工人,以及一些身有疾病,无力劳动的可怜人。” “我们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比如萨蒂恩区十四街的老哈克,他原本是钟表匠人,却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眼睛…只能依靠作为工人的儿子接济生活。” “又比如在花店打工的艾莉亚小姑娘,她的母亲是个感染者,我们都知道,维多利亚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并不友好…她只能节衣缩食,在给人做洗衣工的同时兼职做花店的前台…” 维娜又举了几个例子,在她口中,一个又一个在阴暗中奋力挣扎的人们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伦蒂尼姆…怎么会这样?” 坎伯兰公爵握紧了手,他看向一旁的灰翼,严肃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们很抱歉,坎伯兰大人…”灰翼的首领低下头,道:“我们…您也知道,我们主要负责的是奥克特里区以及周边各个区…外城区,这里是伦蒂尼姆最混乱无序的地方,就算是我们,也没有在这里安插眼线。” “那么你们就不知道吗?外城区的具体情况?”坎伯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还有,我记得从几年前开始,陛下所颁布的福利法令应该就开始实施了吧?” “那法令不是安排给所有拥有维多利亚国籍的人每月一磅的最基础生活保障吗?为什么他们却没有?” “法令的安排和实施向来是两码事,坎伯兰公爵。” 汉帕跳到坎伯兰的面前,平静地解释道:“一笔钱,从伦蒂尼姆皇庭出来,会先经过上议会,然后是下议会,再分发到各级官员,最后才会到那些需要的人的手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好比大浪淘沙。” “最后能够进入那些可怜人口袋的,就很少很少了。” “他们怎么敢?!”坎伯兰公爵瞪大眼睛: “那些下议会的议员,他们可也是平民出身啊!” “这就是维多利亚的问题啊,坎伯兰叔叔。” 维娜看着自己的这位长辈,客观地说,罗伯特·坎伯兰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善良却不能解决维多利亚的问题。 “不要小看人的卑劣,更不要小看人心中的恶。” “下议会的议员们当然来自平民,但平民出身的议员却不一定就会为了平民说话。” “有些人啊,他们站在高处,不是为了拉人们一把…而是为了可以踩在别人身上。” “所以,别相信出身,更不要相信血统…” 第二十五章 共同的敌人 坎伯兰公爵今天算是被震撼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贯穿维多利亚几代人的议会制竟然是如此混乱,原本凝聚着维多利亚诸位先王的仁慈与宽容的议会竟然变成了腐败的温床… 坎伯兰公爵突然瞪大眼睛,他突然联想到了更可怕的事—— 伦蒂尼姆的议会是这样的,那么其他地方的…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坎伯兰大人,维娜所说的这种情况不仅发生在伦蒂尼姆,还发生在维多利亚各处。” “在几十年前,我在卡拉顿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甚至发生过为了阻碍感染者特区建立而买凶杀人的事…而且还是发生在两个议员之间。” 一个议员,为了阻碍一个议员提出的主张,竟然会选择买凶杀人的办法! 坎伯兰公爵已经有些麻木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过去他与国王所兢兢业业治理的国家竟然已经被这些人折腾成了这样。 这还是那伟大的维多利亚吗? 如此腐朽,如此堕落,也难怪打不过萨卡兹了。 “议会,官员,大贵族,这个国家的上层充斥着这些堕落者。” “他们也许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但在剥削与敛财的方面,他们比神还要无所不知!” 权力也好,财富也好,只要维多利亚现有的体系持续一天,他们就会多吸一天血。 “直到,这个国家毁灭。” “短视!!” 坎伯兰公爵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让一旁的阿勒黛都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 父亲很少生这么大的气…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 “他们以为他们是在做什么!?他们就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维多利亚垮塌了,他们将如何自处?!” “这就是资本的恐怖,坎伯兰大人,资本会把人变成魔鬼,而魔鬼,他们是不会因国度的毁灭而毁灭的。” 汉帕垫了垫脚,他环顾四周,面向着所有人道: “我在乌萨斯,在雪原上领导游击队的时候,曾经谈过这样的问题。” “我们的武器,理所当然地可以毁灭那些悲哀的肉体,但那操控他们心灵和肉体的资本却不会随着生命而消散。” “资本会腐朽,它会在人心中腐朽,缓慢地毁灭一切。” “当这个国家不能满足资本所追求的安全,他们就会离开,借尸还魂。” “当维多利亚垮塌,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官员和贵族会带着他们的财富离开这片土地,他们会去到另一个地方,比如哥伦比亚,比如莱塔尼亚,又比如叙拉古、炎国。” “总之,从这片土地上攫取了财富的魔鬼们不会在意这个国家的兴亡,他们只会成为财富的奴隶,抛弃我们过去所崇尚的道德与理想,转而变成唯利是图的东西。” “为何如此璀璨的维多利亚无法战胜萨卡兹呢?” “我想大家应当都已经有了答案了吧?” “大公爵们,议会的议员们,各地的官员们,还有那些高级军官。” “他们不再是我们熟悉的人了,他们已经被异化,变成了比变形者更可怕的东西!” “变形者可以模仿人的样貌,而他们则不然。” “灵魂的腐烂是看不到的,这一点,大家都应该明白。” 沉默,如同烟云,笼罩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他们的心里各有各的的想法,如今维多利亚的形势,真是让人难以理清。 “我们,应该怎么做?” 坎伯兰询问道,汉帕则转向一旁——这个答案,需要维娜来给出。 “我们…需要团结。” …… “我们只有三件事是重要的,团结!团结!还是特么的团结!” 小丘郡,宽大的会议室里,面对着塔拉的各位骨干,巫女林的几位代表以及自己带来的那些整合运动的同志们,沈沐柯伸出三根手指,朗声道。 “呃,这不是一件事?”蔓德拉忍不住想要吐槽,然而却被爱布拉娜的眼神瞪了回去。 啊,可不能让领袖不高兴啊… 随 即蔓德拉便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曾经在乌萨斯的图书馆还有卡拉顿看过一些资料,所以我很清楚,塔拉与维多利亚的关系。” 塔拉与维多利亚,从根本上说压根就不是一个国家。 从很久以前开始,德拉克家族就分家了,他们分成两支,一支留在了维多利亚这片土地上,另一支则选择开疆扩土,最后创立了塔拉王国。 然后,阿斯兰就来了。 “我想,在座塔拉的各位骨干,应当都知道这事吧?” 沈沐柯看了看众人,最后平静道: “当然,我非常清楚塔拉人作为受害者,在这段德拉克与阿斯兰的斗争历史中,是如何饱受歧视的。” 王者的格局和胸襟是忽大忽小的,对于愿意臣服的子民,王者往往会给予一定的仁慈,而对于那些不愿意臣服的,那么就算是再贤明的王也会有雷霆之怒。 塔拉人就是这样。 他们习惯了德拉克王者的统治,他们自己的文化就奠定了这一点,这是单纯的武力很难解决的东西。 所以,塔拉变成了受害者,变成了被歧视的对象。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当阿斯兰王手中拿着锤子的时候,塔拉这个钉子凑了上去。 那么不敲你敲谁啊? “但是,我们却不能笼统地将一切问题都归咎于阿斯兰,更不能将这问题归咎于德拉克。” 沈沐柯看了看那些义愤填膺的深池骨干,叹了口气,道: “无论阿斯兰也好,德拉克也好,维多利亚也好,塔拉也好。” “我们所说的这些东西,其实归根究底,只是矛盾…而矛盾是可以被缓解,乃至被解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矛盾也是分有轻重缓急的。” 沈沐柯张开手,笑着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要团结的原因。” “爱布拉娜,你来说,在如今的维多利亚,我们所面临的最主要的矛盾是什么?” “最主要的矛盾?” 爱布拉娜沉吟了一会,最终道:“是萨卡兹?” “正是如此。”沈沐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们需要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时期不同,敌人不同,所要采取的措施也不同。” “在过去,维多利亚没有外敌的状态下,塔拉人面对着维多利亚官方的歧视与迫害,我们当然要采取反抗,深池通过各种手段,让小丘郡,让塔拉地区事实上独立于维多利亚,让这片土地免受维多利亚官方的侵扰,这是正确的。”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萨卡兹人来了。” “他们带来了烈度空前的战争,他们会将这个国家击碎,将整个维多利亚变成他们野心的跳板,而生活在塔拉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当然也在他们的目标之内。” “不管承不承认,塔拉人都是维多利亚的一员,至少萨卡兹人是这样认为的,那么我们就面对着挑战。” “这挑战是前所未有的,那么我们就需要寻求盟友,寻求合作,寻求帮助。” “维多利亚,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要团结起来,只因为我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第二十六章 统一阵线 “我们都拥有同一个敌人,那就是萨卡兹。” 汉帕拍打了几下翅膀,他转过身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只有萨卡兹,只有侵略了维多利亚的萨卡兹人是不可被接受的。” “今天,我们在这里,我们都拥有不同的身份和血脉。” “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无论是大商人还是工人;无论是学者,还是士兵。” “我们都应当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立场始终是一样的。” “我们希望过去的生活回归,我们希望可以让这片土地重回平静。” “因为无论维多利亚如何变化,都是维多利亚人的事。” “维多利亚的事要交给维多利亚人去做决定,而那些想要侵略维多利亚的萨卡兹,他们是我们毫无疑问的敌人。” 坎伯兰公爵看着汉帕,他已经逐渐明白了汉帕的意思,于是问道: “汉帕,那么你是想让整个维多利亚都团结起来?” “正是如此,正因为我们面临的是以往难以想象的敌人,所以才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汉帕拍打着翅膀,道:“我们可以主动去寻找同伴,来自各地的人,甚至在未来,在萨卡兹人将战火烧到其他国家身上时,我们也可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别看现在诸国对维多利亚的求援不怎么感兴趣,那只是因为战火没烧到他们而已。 很快,萨卡兹就会按捺不住,他们一定会走极端。 “是时候放下矛盾了,各位,我们过去有很多矛盾,贵族与平民,官员与工人,农夫与士兵。” “但现在我们要寻求一个新的道路,建立一个新的组织,作 为我们对抗萨卡兹人的主力。” “这个组织会有全新的军团,而这个军团,也会在未来,完成拨乱反正的任务。” “而我把这个组织,命名为——” “抗萨卡兹维多利亚复国统一阵线。” 汉帕跳着脚落到桌案中间,道: “如何,各位,要不要加入呢?” 一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不加入不是维多利亚人呗。 “既然各位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首先,我们要选择出代表,以【我】为中心,在各个方面确立一个代表…比如格拉斯哥帮,就以维娜为代表。灰翼由坎伯兰公爵为代表。塔楼骑士,你们可以另外确立一个领袖。” 号角,费斯特,艾利奥特,各自代表一支部队和两座工厂,如此,伦蒂尼姆的分部便由此确立。 …… “阿加里图先生,您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维多利亚人一起行动?” 和伦蒂尼姆的会议成果不同,在小丘郡的沈沐柯一提出“统一阵线”的方针就被一众深池的骨干们质疑了。 为首的是蔓德拉,不得不说屑猫猫虽然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那么屑,但也是相当的粹化了。 “塔拉人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这些大多都来自维多利亚,而深池就是为了抵抗这种苦难而建立的…难道我们现在要去和他们和解吗?” 众人听到蔓德拉的话纷纷点头,附和着她。 “啧…” 坐在沈沐柯身边的爱布拉娜不满地咬了咬牙,作势就想要站起来斥责蔓德拉,然而她的手却被沈沐柯轻轻按在桌上… “爹?” “有意见,当然可以提嘛~” 沈沐柯笑着摇了摇头,转向蔓德拉道:“那么,蔓德拉小姐,你认为我们不应该和维多利亚人合作?” “没错,这是他们的战争,与我们无关…更何况,萨卡兹人又没有侵略我们。” 萨卡兹当然不会侵略塔拉,毕竟从百多年前开始,塔拉就不是盖尔王治下那片丰饶的土地了。 就这么一块地,种庄稼不算肥沃,矿产不算丰富,工业体系也不算完善,要啥没啥的地方,特雷西斯吃饱了撑的侵略你。 “但是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 “萨卡兹人所期望的是让世界重归于卡兹戴尔的王旗之下,而塔拉,在未来也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那么我们就跟他们斗!我不认为我们就一定打不过他们!” 蔓德拉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杖,道:“深池可以保护好塔拉。” 饶是沈沐柯,行走大地这么多年,见多识广,也是差点没被蔓德拉的天真整笑了。 “蔓德拉小姐,您是否清醒?” “你…”蔓德拉有意反驳,却又被沈沐柯打断: “蔓德拉小姐,你把这场战争当成什么了?” “那是萨卡兹,我承认长久以来诸国对于萨卡兹人的丑化让你有些看不起他们…但这不是你轻敌的理由,更不是你口出狂言的道理。” “你觉得萨卡兹是什么?魔族佬?上不得台面的野蛮人?” “我得提醒你,在座的可还有萨卡兹的战士呢!” 沈沐柯伸出手,指着坐在一旁的赫德雷和W,这两个人刚才就差点没绷住,沈沐柯都依稀看见W往蔓德拉椅子下面塞“小玩具”了。 “你曾经和萨卡兹战斗过吗?你见到过萨卡兹的王庭大军吗?你知道血魔和变形者有怎样的力量吗?” “恕我直言,蔓德拉小姐,你所倚仗的术法在真正的术士之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如此骄傲?” “你又怎么知道我打不赢他们?你都没见过我的术法,就否定了我的力量?”蔓德拉腾地站起身,她盯着沈沐柯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说了那么多,你又有什么力量呢?” 噗…哈哈哈哈哈! 坐在赫德雷旁边的W终于还是没绷住,她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连带着拉住身边的赫德雷和伊内丝抖动不已。 “哈哈哈哈,伊内丝,赫德雷,你们听听,听听这个菲林在说些什么?” “我的话很搞笑吗?!萨卡兹!!” 蔓德拉瞪着眼睛,硬怼W。 然而W却从来不会精神内耗,她只是拍着桌子,用更大的狂笑来回敬蔓德拉,连一贯的口腔体操都没做。 “蔓德拉小姐,现在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了。” 沈沐柯笑着点了点头,他现在对于蔓德拉的不满消失了。 原来你不知道、没见过啊。 那就不奇怪了。 “那么,蔓德拉小姐,我可以【以身作则】地为你展示一下,什么叫【萨卡兹的恐怖】。” “爹…” 沈沐柯的另一侧,拉芙希妮轻轻拉了一下沈沐柯的衣角: “下手不 要太重了…” 蔓德拉怎么说也是自己人,要是被打残了则不好收场。 “放心,我有分寸。” 沈沐柯笑着拍了拍手,道:“那么,蔓德拉小姐,在证明萨卡兹之前,我先来证明一下我自己吧。” “很凑巧,我最近,有了一份新的力量。” 第二十七章 堕天使-亚斯塔禄 “新的…力量?” 拉芙希妮本能地感觉要糟,她下意识地用腿将椅子挪开,顺势拉了一下另一侧的爱布拉娜… 嗤—— “大家,退开!!” 赫德雷瞪大眼睛,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伊内丝和W,而听到他的话后,一众整合运动的战士也顺势起身后退。 呼…呼… 沉闷的喘息,从会议桌的上首传来,夹杂着古怪而又刺鼻的气味。⑥⑨④⑨③⑥①④⑤ 这灼热的气息让众人不自觉地回避,而当那古怪的气体传到拉芙希妮身边时,德拉克本就炙热的火焰烧得更加旺了。 “火…这是什么?” “是硫磺…” 对地质学颇为熟练的蔓德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和其他人下意识地闪躲不同,她依然愣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 众人瞪大眼睛,惊恐莫名地看着那个作为,看着这个名叫阿加里图的人逐渐改变形态—— 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逐渐暗沉,如同墨水滴入池水,晕染开来,从心脏开始,从眉心开始,笼罩全身… 最终,整个人的肤色变得无比漆黑,而随着他的嘴角勾起,昏黄的硫磺烟尘和殷红的血液同时从嘴角流出,那血液如同泉水一般不断流动,浸染了他身上的黑色衣服,变得模糊不清—— 呼…… 哗啦!!! 一声振动,硫磺味道的风席卷整个大厅,那宛如天灾过境一般的伟力吹得众人的身形东倒西歪,爱布拉娜想要举起手中的手杖施展法术阻挡风势,然而下一秒,她就感到冷气降临在了这里。 “别用火焰,你想把这里轰炸了吗?” 叶莲娜的声音很平静,寒冷逐渐覆盖住地面,让众人得以屹立不倒,然而她却歪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先生真是的…一点准备都没给…等下一定要薅他的头发以示惩罚!” “蔓德拉?” 拉芙希妮下意识地呼唤,她能感受到蔓德拉的恐惧,然而菲林术士此时已经没能力回应她了。 此刻,蔓德拉的大脑中只剩下空白,她的本能告诉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以至于一动不动,就连视线,也不能从阿加里图的身上移开。 “呼…” 猩红色的瞳孔与蔓德拉的眼神交汇,在那漆黑色的魔神眼中,面前的术士不过只是万千岁月中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凡人。 嗤—— 如同钢铁划过玻璃,在魔神的背后,与皮肤同样漆黑如墨的羽翼展开,一片片羽毛互相纠缠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先…生…” 赫德雷不敢直视魔神,他只能闭上眼睛,尽可能地呼喊着:“您…冷静啊…” 曾经在远征军的时候,赫德雷就和一众战友们讨论过关于阿加里图侯爵的事。 也许是出于本能的爱好吧,当时在军中,就有很多人喜欢“比较战力”。 换言之就是口腔体操,比一比卡兹戴尔的诸位大人物,哪一位是最强大的。 当时大家列出了很多答案,王庭之主们,特雷西斯殿下和特蕾西娅殿下,当然,作为远征军的指挥者,阿加里图也在其中。 当时大家眼中的阿加里图侯爵,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天气的强大术士,是可以硬刚天灾的可怕存在。 然而现在看来… “当年还是保守了…” 沈沐柯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得不说,这种人前显圣的感觉是爽快的,而众人表现出的恐惧模样,也让这个新的魔神非常满意。 【放下武器吧,蔓德拉…】 如同魔鬼哄骗圣徒堕落一般,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蔓德拉的耳畔传来。 “我…啊…” 蔓德拉的手颤抖着,她此刻就捏着自己的法杖,然而她现在一句咒语都念不出来。 然而,就算是面对这种来自灵魂的恐惧,蔓德拉都没有彻底崩溃,她虽然已经被吓得炸毛,但她手中的法杖却始终没有落下。 恐惧,是人之常情,毕竟没有谁能顶住来自灵魂的压力。 但在恐惧之下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这就很难得了。 蔓德拉是个不错的人,她的思想可能有问题,但这个人的潜力是毋庸置疑的。 【你觉得如何?亚斯塔禄,我早就说过,不是所有人都是蝼蚁。】 【呵,只是凑巧碰到了一个强壮一点的而已,蝼蚁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在沈沐柯的灵魂深处,漆 黑的天使骑在一头浑身笼罩着硫磺与岩浆的地狱之龙上,满不在乎道:【你只是坐在那里,恐惧就让她不能反抗,那么她崩溃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堕天使是不是都是傲娇啊?】沈沐柯忍不住笑着道。 【胡说八道!】亚斯塔禄不满道: 【算了,不和你争辩…你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了,什么时候放我脱离本体啊?】 亚斯塔禄,所罗门王七十二柱中排行第二十九,位列公爵的魔神。 祂是堕落的天使,是恐怖的代名词。 祂拥有广博的知识与智慧,却又不用在正途。祂曾无数次宣扬自己的论调,向人们传播祂的自由,然而其实归根究底,祂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怠惰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而如今,亚斯塔禄的魔神之影降临在沈沐柯身上还没几天,祂就感到了厌烦。 【自由,我需要自由,本体啊,主人啊,咱们打个商量吧。】 亚斯塔禄显然是希望被分离出去,像富卡斯、汉帕和拉默祂们一样,可以不受监管地跑到别处玩耍… 然而沈沐柯却没给祂这个机会。 【你才刚来,我得先带你过些日子嘛…更何况我这边正缺战斗力,你走了,我又要重新召唤一个别人,太费资源了。】 【你不是有布锐斯和阿加雷斯在身上吗?祂们两个还保护不了你?】亚斯塔禄不满道。 【祂们两个…总要换换口味嘛~】 连续几年过去了,阿加雷斯和布锐斯的力量被自己玩出了花来,这技能再好用也得换着玩啊。 谁打游戏就只玩一个位置、一个英雄啊,怎么也得雨露均沾吧? 【你…算了,随你吧。我也知道反抗无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下一个平替。】 【那当然,不过,也需要你多出出力了。】 沈沐柯笑着道:【你出力多一点,我才能有富裕的资源嘛~】 第二十八章 冰与火,红龙的治愈 不得不说,亚斯塔禄虽然和阿加雷斯一样,都是堕落天使,却又和祂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 在作风上,阿加雷斯倒像是个学者,而亚斯塔禄就不同了,祂像个战争贩子。 阿加雷斯虽然堕落了,但他的破坏力却远不能跟亚斯塔禄比。 这一位“多变的侯爵”最大的恶趣味只是引人酗酒和犯罪…然而这两样在泰拉大陆这个地方真心不算什么大事… 这片大地吃人都不吐骨头,衬托着阿加雷斯的堕落是如此“可爱”。 但亚斯塔禄就不同了,这家伙的终极理想是将他的“自由”传遍世界,以实现祂对主的反抗。 “我的天,您这个思想我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这鼓吹自由的疯狂样子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呢?” “您还是老老实实在我体内呆着吧,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对立面来。” 在脑海里结束了对亚斯塔禄的对话,沈沐柯收回了意识,重新清醒过来,在外界看来,他只是眨了一下眼。 嘶—— 如同蛇一般的嘶鸣之后,漆黑的羽翼逐渐收拢,连带着黑色的皮肤、嘴角流出的鲜血以及那硫磺味道一同消失不见。 只有会议桌四周散落的杂物和面色复杂的众人可以证明,刚才的一切,事实上真的发生了。 “蔓德拉?” 拉芙希妮试探地呼唤着,然而刚才还颤抖着的猫猫头却两眼一翻,直接趴在桌子上昏迷过去。 “啊!蔓德拉!” 拉芙希妮跑到蔓德拉身边,想要去寻找她的脉搏。 “放心吧,拉芙希妮,她没事…只是太过紧张,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爹…先生,你下手太重啦!” 拉芙希妮不满地甩了一下大尾巴。 蔓德拉再怎么说也是同伴,您直接给整晕了算怎么回事? “我都没出手啊~”沈沐柯佯装无辜地举起手,乐呵呵道:“我只是…嗯,伸了个懒腰~” “那也太重了!” 拉芙希妮不满地跑到沈沐柯身边,抬起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也吓到其他人了!” “好好好,拉芙希妮,我错了~跟你们道歉。” 沈沐柯笑着举起手,扫视了一眼众人—— 众人:…… “不必了不必了,先生,您没必要道歉。” “就是就是,说起来,蔓德拉小姐也有责任的。” 在沈沐柯的视线(淫威)下,众人果断地选择了从心,W还下意识地回收了刚才散落在地的一些小玩具。 “那么,既然蔓德拉昏倒了,而这个大厅又变得这么乱…我看要不大家今天先暂且休会,明天再议?”霜星适时地提出建议,挽救了尴尬。 “嗯…我认可叶莲娜的建议。”赫德雷果断选择了跟进,接着便是耶罗明戈、阿里安娜女士和深池的一些骨干。 不得不说有些事 就是这样。 所谓“讲起道理叭叭叭,落到事上泪花花”。 原本,深池的很多骨干对于“阿加里图”是很不感冒的。 一个曾经引领过萨卡兹人(指雷姆必拓大远征)的人,有什么道理刚刚来到塔拉,就对深池的一切指手画脚? 蔓德拉的质疑是一个缩影,和伦蒂尼姆那边众人自动信服维娜和坎伯兰等人的领导不同,深池这一边的很多人只认可德拉克出身的双子,在很多方面,他们的思想比萨卡兹还极端。 然而,今天之后,这种情况会好很多。 实力的差距会让人放弃幻想,一个本可以掀桌的人却心平气和,这种情况本就让人不自觉地畏惧。 “只是很可惜,塔拉人的文化传承注定了他们不会对维多利亚有太多的认同。” 说到底,深池之所以能够建立,主要还是因为德拉克双子的出身。 唉… 夜幕降临,沈沐柯倚靠在床边,他注视着天空上的两个月亮,禁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比起革命,反侵略其实很难一点。” 革命是提纯的过程,而反侵略却是过滤。 只有用尽全力把所有的杂质排除出去,然后才能考虑提纯… 但排除杂质本身就是一个“力气活”,毕竟你得让所有人认可一个道理,那就是再短时间内,提纯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都喜欢纯,也的确,单纯往往就代表着简单和高效,就代表着理想…但总会有杂质,总会有做不到的地方…这个时候压力就来了。” “计划要加快了,萨卡兹人已经进入了伦蒂尼姆,除去伦蒂尼姆周边,他们大概率也不会再进攻维多利亚的其他城市了。” “那么,这些城市就是我们寻求帮助的【主力】了,我的动作要快,毕竟维娜她们还在下水道里等着,而萨卡兹,他们有死魂灵的飞空艇,而我的黑旗号战舰还在圣骏堡,现造一艘肯定来不及。” “也不知道刀舞到达圣骏堡没有…蒸汽骑士能否力挽狂澜,就看年的了。” 沓…沓…沓…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沈沐柯回过头,就看到拉芙希妮拉着面色有些激动的叶莲娜走了过来—— “爹!” “拉芙希妮,这么晚了还不睡?” 您不也没睡嘛~ 拉芙希妮笑着摇了摇尾巴,她拉过一旁的叶莲娜道:“爹,您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沈沐柯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又遇到了一个难题,面对着女儿的致命小问题,沈沐柯果断地选择了—— “嗯…拉芙希妮,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啊。” “呃……” 叶莲娜无语地看着沈沐柯,而拉芙希妮则噗嗤一笑。 今晚的天气不错、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是德拉克双子和沈沐柯之间的小游戏。 没当双子整出一些沈沐柯难以理解的活时,沈沐柯就会祭出这个法宝来“抵抗”,示意自己的宝贝女儿自己get不到,然而在德拉克双子给出解释以后,沈沐柯就会喜提沙发睡觉的惩罚。 如今,沈沐柯当然不会再睡沙发了,但这个笑话最终保留了下来,并被他用在了这里。 “爹,您可真是一点进步没有啊!” “我都耿直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沈沐柯直接摆大烂道:“拉芙希妮,叶莲娜,你们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嗯…这要从何说起呢…啊,这样吧。” 拉芙希妮拉起叶莲娜的手,让她握住沈沐柯的手臂—— “您感觉如何?” “感觉,就是霜星的手啊…很温暖…嗯?!” 沈沐柯瞪大眼睛,他惊讶地感受着霜星手中的温度,而霜星,她的手指轻轻地松开沈沐柯的衣袖,她就像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在夜空下小心地搓了搓手,呼出一股热气。 “叶莲娜,你的体温…” “复原了,虽然现在还不算稳定。”拉芙希妮笑着道。 “可是,这是怎么…” 叶莲娜的低温症,可是连凯尔希都解决不了啊! “您还记得吗?红龙的火焰,能让人重获新生。” 拉芙希妮的尾巴甩动了两下,那枫叶一般的火苗跳动着,宛若流星。 第二十九章 冰雪消融 霜星的病情好转,这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 原本,沈沐柯对于自己这些同伴的源石病是完全束手无策的。 就连泰拉大陆硕果仅存的源石病专家凯尔希都只能做到抑制而非治愈,可想而知源石病是一块多么难啃的骨头。 “这是个好兆头,叶莲娜,拉芙希妮,如果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治疗并发症,那也就说明了我们可以用同类型的方法治疗源石病。” 沉浸在喜悦的拉芙希妮和叶莲娜并没有意识到,她们今天做到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振奋。 “据我所知,在此之前 ,罗德岛的凯尔希女士已经做了很多实验,但从没有确实地将病情好转。” 沈沐柯轻轻捏住叶莲娜的手,用魔神的力量感受着—— 过往的寒冷仿佛已经烟消云散,而缠绕在叶莲娜身上的病灶也有了些许沉寂,说得更贴切一点就是…融化了? 沈沐柯抬起头,注视着霜星的脸,他能感觉到,曾经凝聚在她躯干上的那些坚硬的源石结晶已经逐渐消失,只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些血红色的印记。 而她的血液里,源石浓度也比之前要降下不少,就好像是三月逐渐消融的白雪,从有到无,消失不见。 “这可真是…神奇…” 沈沐柯冲着拉芙希妮眨了眨眼,询问道: “你是如何做到的?拉芙希妮。” “嗯…我说出来,爹又能给我什么奖励呢~”拉芙希妮突然勾起嘴角,嬉笑道。 “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沈沐柯也笑了起来,提出建议道。 “才不要,我都多大了!”拉芙希妮不满地撇撇嘴,最后道:“算了,我先记上,之后等我想到了,再来找您要。” “行,都给你记上。”沈沐柯笑着摊手,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叶莲娜的治疗是一个巧合: 因为蔓德拉的原因,先前的会议被迫中断了,因此众人就决定暂且休会,正好深池的成员们也为他们安排住所,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就打算回去休息… 然而,在吃饭宴会厅里,拉芙希妮凑巧看到了正在喝冰水的叶莲娜。 当时的德拉克女孩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叶莲娜在宴会厅里众多的热饮中,却执着地选择了喝冰水。 于是拉芙希妮便上前搭话,然后便知晓了叶莲娜的苦衷。 因为源石病的并发症,体温过低的霜星不能接触太热的东西,唯恐被烫伤。 “我凑巧懂得一点医术诶,我来给你看一看,也许能让你好受一点呢?” 拉芙希妮热心地把叶莲娜拉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将自己的火焰缩到最小,开始为叶莲娜“治愈伤口”。 拉芙希妮所具有的医术主要是针对于外伤的,所以她选择了用微小的火焰去热敷霜星体表的源石结晶… 之后,在拉芙希妮和霜星两人的惊讶目光中,那镶嵌在霜星细嫩腰肢上的大块晶体竟然一点一点地弱小,并逐渐消失不见,最后,只在皮肤上留下了血红色如同花瓣一般的印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饶是拉芙希妮,也不免惊恐起来,她原本只是想为霜星减轻痛苦,然而现在这情况让她自己都始料不及。 “叶莲娜小姐,你…你感觉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我感觉…”霜星没有在意腰肢上的变化,而是下意识地将双手捧在眼前,迎着房间里的烛光,叶莲娜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手指逐渐由苍白转向红润,而她自己也久违地感受到了…温度。 “我…我…”霜星抬起头,她的眼角噙满了泪水,然而这泪水却没有被寒冷冻住,而是如同清泉一般划过脸颊。 冰原冻土的白兔子,在历经无数苦难之后,又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 “就这么简单?”沈沐柯皱起眉头,他感觉这有点草率啊。 说好的源石病极难治愈呢?说好的绝症呢? 怎么这么突然就被解决了? 哦,对,也不是解决,只是将体表源石结晶祛除,让血液融合度降低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这也已经是划时代的成就了,这片大地连续数万年的源石病史,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个正向发挥。 “这怎么能叫简单呢?”拉芙希妮不满地嘟起嘴,道:“我让火焰时刻保持一个温度,也是非常困难的好不好!” 确实,文火确实不好把握。 沈沐柯没来由地想。 “可是,这是什么原理呢?” 沈沐柯又陷入沉思,拉芙希妮和叶莲娜之间有什么联系?德拉克的火焰与源石病又有什么联系? 源石病可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这东西是有原理、有逻辑的严谨“物件”,可不是说有心就能治好,如果这东西是随随便便两个少女就能治好的,那你让凯尔希如何自处? 老猞猁纵横天下几万年没找到的东西,被两个女孩子随便一试就找到了? 别乐了,老猞猁在哭啊! “这背后,一定有我们不了解的原理。”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拉芙希妮,霜星的病情好转这件事,你还和谁说过?” “除了您,没有其他的了…姐姐也不知道,我是在自己房间里治疗叶莲娜的。” 没人知道?那就好。 “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两个也尽可能地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沈沐柯揉了揉头发,道:“在没有搞懂具体的情况之前,贸然说 出这种事,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远的不说,萨卡兹那边就有数不清的感染者,如果让特雷西斯知道拉芙希妮有这样的能力,那么他会做出什么事沈沐柯都不敢想。 “而且,也不用太急着高兴。”沈沐柯适时地提醒道:“医学这个东西吧,有非常大的特殊性,虽然都是同一种病,但每个病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适合霜星的未必适合所有人。” 拉芙希妮和叶莲娜点了点头,道:“我们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沈沐柯点了点头,又道: “叶莲娜,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血液样本…” 血样? 叶莲娜不解地看着他。 “我想,你的情况,最好让罗德岛知道。” 凯尔希曾经全权负责霜星的治疗,而血魔华法琳则收集了不少霜星的血液样本用来研究。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在源石病领域,他们是专业的。” “先生,您是想…” “事不宜迟,我得尽快去一趟罗德岛,这件事比我们明天开的会还要重要。” 因为沈沐柯在之前的会议上小小地装了一波,把深池里最头铁的蔓德拉彻底压倒,所以明天的会议其实他参不参加都不重要了。 反正,没有人会拒绝他的提议,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事分轻重缓急,比起一场无聊的会议,和源石病有关的东西才是重要的。” 第三十章 前所未有的武器 得到了霜星血样的沈沐柯走出小丘郡,他立在城外,将手杖立在地上。 “告诉我吧,阿加雷斯,哪一个方向可以找到罗德岛。” 沈沐柯说着,将手中的手杖轻轻松开,任由它向下倒去—— “东北方…” 大约是莱塔尼亚北部,又好像是卡西米尔南部。 “阿加雷斯的力量不会出错,看来罗德岛是在移动中啊…这个方向,是也要来维多利亚?呵,那可真够乱的。” 沈沐柯将手杖拾起,将体内的魔神切换—— 嗤—— 吼!! 震撼大地的轰鸣过后,是一条巨大的龙爪印在地面上。 猩红色的风吹过大地,连带着硫磺与烟尘点缀在厚实的鳞片上。 【亚斯塔禄的地狱之龙】 魔神亚斯塔禄拥有一条地狱之龙作为坐骑,这条遭受了诅咒的巨龙愿意摧毁任何它见到的东西…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它不会主动摧毁“宝物”。 “话说,宝物到底是什么?” 沈沐柯坐在巨龙背上,喃喃自语: “地狱之龙不会摧毁宝物,那宝物的定义又是什么?赤金?宝石?还是稀有物品?” 沈沐柯曾经问过亚斯塔禄这个问题,但全被祂否决掉了。 【也许只有撒旦和主,才知道我这个小家伙喜欢什么。】 这是亚斯塔禄的原话。 “啧啧,什么才是你所珍惜的宝物?真有趣啊…” 地狱之龙没有理会沈沐柯的话,它只是拍打翅膀,化作一道火光消失在夜空之下。 …… 呜—— “博士,罗德岛本舰就要穿过博德平原了,现在,在我们北面的,就是著名的基韦斯特河谷。” 可露希尔看着手中的屏幕,汇报道。 “当然,那里也是如今的乌卡边境。” 博士抬起头,他注视着远方的一线天,那河谷要塞上的马头旗帜,以及天边的、被太阳映照着的云… “乌萨斯…整合主义共和国…” 博士抿了抿嘴,感慨道:“那会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伟大,确实。”可露希尔摆弄着手里的仪器,心不在焉道: “不仅继承了乌萨斯帝国的全部工业,还开垦了大面积的土地用来发展农业,并且还推行了比原本的帝国更加开明的好政策…” “阿加里图的手笔真大,他所建立的这个国家,估计能比原本的乌萨斯帝国延续更久,就算是三千年、四千年也说不定。” “不,可露希尔,你还是想的保守了。” 博士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道:“你也许应该看一看阿加里图写的那些书,这样你就可以明白,他所建立的思想体系不同于过往任何一个思想家。” “如果说其他的思想家是在思考问题的结论,那么他,就是在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用过去我们看世界的眼光去看他的道理,是不行的,我们必须把自己放在一个凡人的角度上,才能看懂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那是一把武器,无论你是否强大,都可以拿起来用的武器。” “换句话说,他的道理,是送给所有人的,比起研究,它更适合被使用。” 博士勾起嘴角,他看着可露希尔手里的仪器,道:“从这一点看,他跟你很像。” “跟我?”可露希尔不解道:“哪一点?” “ 工匠…或者说发明家。” 博士笑了笑,道:“他打造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武器,然后把说明书放在那里,谁想要,就可以拿走去用。” “呵,那他可真是…厉害…” 嗤—— 噔—噔—噔— “什么声音?!”博士将杯子放下,道。 “防空警报!”可露希尔反应过来,道:“有飞行物冲着我们来了!” 血魔工程师扑到控制台前,她注视着屏幕上的那一个小红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天,这速度,都快到音速了吧?” 可露希尔瞪大眼睛,道:“这不会是谁向我们开了一炮吧?” “罗德岛的防空系统怎么样?”博士凑过来问道:“prts上怎么没有?” “因为…咱们就没有防空啊…” “哈??” 泰拉大陆上的科技树是很歪的,一个可以用移动平台移山填海的文明,却没有太多的空战力量。 类似于无人机、载人飞空艇一类的东西倒是有,但这些东西对于陆行舰而言还是太弱了,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要不然,在原剧情里,萨卡兹死魂灵的飞空艇和克里斯汀总辖的飞行器也就不会给诸国那么大的震撼了。 大家都是玩平面的,怎么就你改3D了? 可露希尔绝望地看着那目标越来越近,这个时候让“好家伙号”和“坏家伙号”紧急升空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要撞上了—— 嗤—— 诶? 可露希尔瞪大眼睛,看着那红点停在距离罗德岛本舰不远处的地方,然后逐渐靠近… “看来,不是攻击。” 博士叹了口气,拍了拍可露希尔的肩膀,笑着道:“是我们多虑了。” “这大概率,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 …… “好久不见了,凯尔希女士。” 地狱之龙第一次踏足罗德岛的舰桥,沈沐柯端坐在上面笑着冲下面的凯尔希打招呼。 翡翠一般的mon3ter已经被召唤出来,凯尔希面色冷峻地看着沈沐柯身下那巨大的地狱之龙,半晌,她开口道: “你的宠物又多了一个,阿加里图,是你的力量更强大了?” 阿加里图这个人很神秘,他总会突然之间就拥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力量,也会有一些前所未有的道具和宠物出现,比如那柄有毒的长矛,还有那魔杖和钩镰,又比如那只五颜六色的大鹰。 “这又是你的新宠物?有名字了吗?” “还没,想着以后起。”沈沐柯笑着落下,地狱之龙也随着一缕红色的烟消散。 “有时候我都很好奇,你这些宠物是从哪里来的。” 凯尔希不由地感慨,道:“我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了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灵,而且,我也很久没见到能让mon3ter感到恐惧的生物了。” M3的体长大约是三米出头,而地狱之龙四肢着地就有四米多高,体长更是超过十米,再加上那来自地狱的血脉压制,M3会恐惧也不算奇怪。 “不过,今天我来可不是为了炫耀我的宠物的。” 沈沐柯的手探入口袋,取出一只试管: “我带来了,你绝对会感兴趣的礼物。” 第三十一章 狂喜 罗德岛,矿石病理研究所。 沓…沓…沓… 轻快,紧急而又不失沉稳的脚步声,混在其他的脚步声一起,由远而近。 只见研究所里,方才还在随意地走动、聊天的医疗部干员们的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起来—— “…是吗?” “嘶…好像是。” “不对啊,这时间有点快啊…” “是她,我看见她的影子了,归位!” 嗤—— 有些锈蚀的滚轮划过地面,借助身下的转椅,方才还在“四面八方”的研究员们,迅速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工位,同时齐刷刷地低下头,下一秒… “所有人,尽快将手中的实验暂停,暂时撤出实验室,回到公共休息区待命。” 华法琳用力退开了实验室的大门,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脚步轻快、紧急而又不失沉稳”的凯尔希。 “……” 凯尔希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华法琳说完之后,足足过了好几秒,一众医疗干员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 “噗呲…” 在凯尔希身后,博士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他没来由地想笑这些“乳臭未干”的干员们,他们以为凯尔希是谁? 她吃过的盐比海都咸! 这种应付临时查岗的小手段难道能瞒过她吗? 依照博士的经验,在凯尔希这里,这招几千年前就不灵了! 【这是什么晚自习时间应付班主任查岗!?】 沈沐柯惊讶地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一众医疗干员,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原来 罗德岛的干员们也有这样的生活啊?!】 华法琳不着声色地瞥了一眼凯尔希的表情,果然…面无表情,就好像深沉的潭水。 “亚叶,你留一下。” 凯尔希突然开口,叫住了一个年轻的菲林姑娘。 “凯尔希老师,我…” “留下来,观摩学习。”凯尔希点了点头,又道:“也许还需要打点下手。” “是…” 菲林姑娘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平复自己的心跳。 【吓死了,还以为老师发现我在开小差…】 “亚叶?” 沈沐柯打量着面前这个颇为熟悉的姑娘,她身上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在衣领处,还有一个精致的蓝色领巾。 是蓝色,而不是黑色…真好啊… “你是阿斯特罗夫的女儿?” “啊,是的,先生!” 亚叶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回答道:“您认识我的父亲?” 虽然沈沐柯的脸看起来很年轻,但亚叶还是下意识地将他视作和老师同等的人。 和老师在一起的,基本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也谈不上认识吧。” 沈沐柯笑着道。 当年在切尔诺伯格,还是阿克托斯他们帮助切城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们跑路的,阿斯特罗夫和莉莉娅也在其中。 【看来他们在谢拉格生活得不错,至少他们的女儿,还有开小差的意识。】 想要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都又一想,自己与阿斯特罗夫又没那么熟,所以沈沐柯只是点了点头,笑着道:“你和你母亲很像,路易莎。” 沈沐柯说完,便向前走去,只留下亚叶愣在原地。 “诶?他怎么知道我叫路易莎?” …… “长生者的烦恼,这不就体现出来了?” 在沈沐柯身旁,博士凑过来笑着道: “过去的熟人,变老了,他们孩子变成了我们印象中他们的样子,回到了我们面前,我们除了感慨时间的紧急,也就只能送上一句:你和他们很像了。” “所以啊,我才不喜欢过得太久。” “排解长生的苦闷,你是如何做到的?”沈沐柯感兴趣地低声问道。 “如果你觉得长生注定苦闷,那你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博士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子道:“大脑是一个好东西,它会帮助你做事,也会保护好你的灵魂。” “你会遗忘,会模糊,会陷入混乱,但你可以好好活下去。” “别觉得遗忘是个坏事,这可是好东西。” “你可以将你不喜欢地记忆通通忘却,让你的梦过滤掉一切杂质,只留下你所喜欢的东西,这样,你对这世界便只有感激。” 沈沐柯皱了皱眉,他还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不要去憎恨,更不要真的动怒,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这世上的一切,我们都拥有最好的!” …… “你说这是霜星的血样?” 华法琳将试管凑到自己眼前,想要尽可能地看清楚里面的奥秘。 “是,刚从霜星身上取的…大约只有六七个小时?” 沈沐柯点了点头,他从小丘郡飞了一夜,才在荒野上找到罗德岛。 这其中,他还用手杖占卜了好几次来确定位置。 华法琳小心翼翼地将血样放进仪器,同时留下一部分,然后直接仰起头—— “诶!?华法琳你怎么…” “别紧张,阿加里图,这只是血魔用来确认血主的最便捷的方式而已。” 凯尔希和博士见怪不怪道。 “虽然如此,直接喝也太…” “啐…”华法琳低下头,将那一点血液吐在一旁的收纳盒里。 “谁说我要喝了?只是尝尝而已。” 华法琳抽出纸巾擦擦嘴角,道:“比起现代医学的各种仪器,萨卡兹传承万年的本能更加可靠。” “如何,华法琳,能确定吗?” “虽然源石的怪味褪去不少,但具体的血主还是可以确定的。”华法琳面色复杂地看着沈沐柯,道:“这真是没经过稀释的?” “真的没有。”沈沐柯笑着看向凯尔希,道:“现在您该相信我了?” “一切都应该由事实说话。”凯尔希平静道:“再稍等片刻吧。” 几个人围在一起,等待着检测结果的出炉。 “那个,博士,我们这是在…” 亚叶拉了拉博士的兜帽,好奇问道。 “别着急,亚叶,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博士拍了拍亚叶的手,他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全新的结果。 “啊,有结果了。” 华法琳从一旁的资料柜里拿出一份文件,与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资料放在一起。 “如何?华法琳?” “……” 华法琳面 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数据,良久,终于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成名已久的血先生颤抖着回答: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下降到8%…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也有明显下降…” 华法琳红着眼睛,虽然她的眼睛从来都是红的,然而现在,却能让所有人感受到她的兴奋—— “凯尔希,这片大地,有救了!!” 第三十二章 生命的良药 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梦想。 一个有梦想,并可以为之奋斗不息的人是幸福的。 而对于华法琳来说,她的梦想在确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今日的狂喜。 作为一个血魔,她也曾有过血腥与黑暗的过去,和自己的同族一样,她也曾经沉醉于恐惧带来的快感,那正是血族追求的。 但后来,她厌倦了,过去的刽子手突然感到无趣了,原来杀戮也会让人感到厌烦,这是她过往几百年不曾想过的东西。 于是她离开了,离开了那个蛮荒的自己,她给自己起了个笔名,“血先生”,用这个名字写下了很多文字,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推崇她的知识,赞美她的博学,虽然没有人知道,她的博学来自杀戮。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而不是过去是谁。” 这是凯尔希初次见面,对她说的话。 巴别塔,从来都不是一个滞留在过去阴霾里的守旧组织,恰恰相反,他们总是强调现在与未来。 复仇是一场不会苏醒的噩梦,它只会给现在带来不幸,所以为了未来考虑,不要去憎恨谁。 华法琳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来到凯尔希身边的,当她褪下那猩红色的衣袍,她就不再是血魔族的长老了。 “我是一个医生。” 华法琳这样对自己说。 自那一天起,治愈源石病就成了她毕生的梦想… 然而这狗日的梦想真是太特么难实现了。 这混账的源石病就好比炎国的膏药,粘上去了就退不下来,想想真是烦死了! 华法琳保持着热情,但却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失败,如果不是博士的先例摆在这里,她甚至要觉得源石这东西就是赤裸裸的诅咒,解不开的那种了。 不过,终于,在她漫长的岁月中,她还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拉芙希妮…叶莲娜…” 华法琳念着这两个名字,似乎是一个食客,尝到了好吃的东西,在回味着什么。 “阿加里图,你怎么就没有把这两个人一起带过来呢!” 华法琳不住地埋怨道:“你如果带过来,我就可以尝…啊不对,是收集一些样本了啊!” 怕的就是你好吧… 沈沐柯无语地看着彻底放开自我的华法琳,心里暗暗吐槽道。 “关于这个结果,的确让人意外,不过,也让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凯尔希去而复返,她刚才去了自己的藏书室,拿回来一份有些老旧的档案。 “这是什么?”博士问道。 “一份,老朋友的档案。” 凯尔希将档案打开,接着问道:“阿加里图,你之前说,拉芙希妮…她是德拉克?” “是这样的,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回答道:“她和她姐姐,还有塔露拉,她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三个德拉克了。” 某种意义上,比深海猎人还稀有… 当初方舟第一个ss【骑兵与猎人】剧情的时候,深海猎人好像就只有斯卡蒂和幽灵鲨两个人,而后来,就来到了【覆潮之下】,“深海扳手”,二队长歌蕾蒂娅就随着活动免费上岛了。 本来以为深海猎人就剩下三个,然后就又出现了乌尔比安和“海猫”… 这么一看深海猎人的“繁殖”速度有点快啊… 到头来,原来最濒危的物种还是德拉克…什么你说温迪戈和炎魔?已经在原剧情里盖棺定论的物种就不要讨论了。 () “德拉克啊,最早起源于维多利亚那片土地的种族,他们的血脉的确稀有…也是因为他们生而为王的特性导致。” 德拉克生来就具有卓越的勇气与洞察力,随着他们的身体逐渐成熟,血脉的力量逐渐完善,他们身上的烈火也会随之进化,变成特殊的力量。 要知道,在德拉克人用火焰囊括大地的时候,源石技艺这个概念还不存在呢。 “老师,您的这位老朋友是…” “盖尔王,也许你听说过他的名号,亚叶。” 凯尔希平静地回答:“罗德岛上的历史课应该教过。” “盖尔王?!”沈沐柯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又释然了。 凯尔希会认识这个人并不算稀奇,毕竟作为泰拉大陆救火员的她谁不认识呢? 【不过凯尔希还真是一座宝藏啊,跟指环王里的甘道夫似的,谁都认识…】 凯尔希不 知道沈沐柯的感慨,她只是继续说道: “盖尔王,我曾经与他谈过有关于维多利亚的事,后来,曾经作为宫廷医师为他检查身体…” “在那个时候,我就记下了他的一些数据,现在看来是有用的。” 凯尔希翻开档案,最后将手指放在一处报告上,道: “经过多次实验,我发现——” “流传着盖尔王这一支血脉的德拉克,他们尾巴上的火焰是他们区别于另一支血脉的标志。” “具体表现为:高温,异色和特殊能力。” “我们与其将之称之为火焰,倒不如说,这是来自德拉克这一古老血脉的独有的生理现象。” “在他们情绪激动、生气动怒或者喜悦兴奋的时候,火焰会呈现出鲜艳旺盛的状态,而如果情绪低落、受到伤害或者生命流逝殆尽这火焰也会随之缩小熄灭。” 凯尔希看着沈沐柯,又道:“你刚才说,拉芙希妮曾经自学过一点医学?” “是的。” “那么,就说得通了。” 凯尔希平静道:“我和博士,曾经做过实验,用古老的血脉来影响源石,以达到治愈源石病的目的。” “成功了吗?” “差不多。”华法琳接过话头,道:“博士的体质,你应该知道吧?” 沈沐柯点了点头。 “他的特殊性是不可复制的,但这个理论依据却是可以推广的。” “古老的血脉可以克制源石病,这是可以确定的。” “过去,我们做了很多实验,包括用萨卡兹的血液提纯样作为疫苗…但最终效果不好,既是因为血脉纯度问题,也有操作不当的问题。” 华法琳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这个养女,她的案例才如此珍贵。” 沈沐柯认同地点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不仅是血脉,还需要操作得当吗?” “其实用血脉来治疗并不算首创。”博士突然开口道:“我们之前用过特蕾西娅殿下的…” 博士随即便把之前在切尔诺伯格地下研究所做的实验分享出来,凯尔希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阻止他。 算了,想必过不了几年,这项研究就要公之于众了,现在说出来也不算什么。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假设出一个结果?” 沈沐柯勾起嘴角,笑着道:“用萨卡兹一族的古老血脉,加上黑冠,再加上德拉克一族的生命之火,就是治愈源石病的最佳答案?” “可以这么说…但盖尔王的血脉就剩下两个了,而且你也说了,拉芙希妮的姐姐并不具有这样的力量。” 爱布拉娜的火焰,是象征重生与复活的亡者之火,与拉芙希妮的治愈的火焰截然不同。 “拉芙希妮是唯一的,弥足珍贵。”博士做出判断,道:“我们也许可以研究一下,借助石棺,做一个模拟器出来。” 如果可以模拟德拉克火焰的反应状态,那么不就可以脱离于拉芙希妮本人来搞研究了吗? “这个想法很好!”华法琳认可道:“但是,做这个仪器肯定需要拉芙希妮本人在场…也许还要抽点血做点实验什么的…” “这需要本人同意。”凯尔希平静道。 “我会跟她说,不过我想她肯定同意…”沈沐柯无奈地笑了笑,道:“这孩子,和她姐姐不同,我总感觉她太过温柔。” “温柔是危险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凯尔希道:“在她决定来罗德岛之前,需要有人去保护她。” “我可以保护得好,放心吧,凯尔希女士。”沈沐柯笑着道。 “你?”凯尔希摇了摇头,道:“你先专心应付卡兹戴尔吧,拉芙希妮的事,我会在罗德岛另外找到合适的人选…毕竟是为了治愈源石病,那些老家伙们估计会抢着报名吧?” “那么,我先替拉芙希妮谢谢各位了。” 第三十三章 合作 “各位,因为阿加里图先生的临时离开,我们先前进行到一半的会议只能取消了。” 小丘郡的大厅里,爱布拉娜坐在主位,审视着面前的众人,继续道:“先生留下了信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来自远征军和整合运动的各位,你们要听从我与拉芙希妮的命令…这可以接受吧?” “当然,爱布拉娜小姐。” 叶莲娜带头地举起手,认可德拉克双子的领导地位,在她之后,赫德雷等人也陆续举手。 W想要摸鱼,但遗憾地被伊内丝发现,最终也被迫抬起胳膊。 “那么,各位,现在我们要制定一个全新的计划了。” 爱布拉娜站起身,向着众人张开手臂,朗声道:“首先,我们需要明确我们现在的战略方案…寻找盟友。” 伦蒂尼姆已经沦陷,这个时候的形势可以说是很急迫了,但在沈沐柯的计划里,仅靠区区一个小丘郡,不足以对抗萨卡兹人。 更 不要说萨卡兹人现如今已经控制了伦蒂尼姆的全套军工,实力今非昔比了。 “我们需要尽快训练出一支军队,同样,我们也需要寻找一些可以并肩作战的盟友。” 爱布拉娜伸出手,紫色的火焰在她掌中喷涌而出,那火光跳动着,逐渐开始塑形,继而转化成一个老人的头像—— “威灵顿公爵?”有人认出了他。 “正是威灵顿。”爱布拉娜点了点头,道:“铁公爵威灵顿,曾经与高卢皇帝科西嘉一世在战场上战成平手的人,他麾下的军队是维多利亚数一数二的精锐!” 在所有公爵之中,高多汀公爵的军队最多,而威灵顿公爵的军队最强。 当然,这两人的军队的素养都比不上温德米尔公爵的,毕竟温德米尔是边境公爵,负责镇守边境线。 自古禁军比不过边军,这是素养和经验的差别。 “只是很可惜…温德米尔公爵的军队在伦蒂尼姆战场上消耗太大,如今她的力量十不存一…我们本应更早地拉拢她的。” 温德米尔公爵的军团是真的可惜,他们是最早一批奔赴战场的军队,然而却是最后一个撤出战场的,除去伦蒂尼姆的本地近卫军和一些特种部队,温德米尔公爵的军队是所有公爵里损失最大的。 当然,其他的公爵们也斗不怎么好过,卡文迪许公爵身死,开斯特公爵的队伍被发散,本人被她的心腹部队“灰礼帽”救走,而在皇庭之内的坎伯兰公爵也在国王死后失踪。 萨卡兹对维多利亚的各方势力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洗牌。 “在这些公爵之中,可能会响应我们的号召,甘愿为了维多利亚而战的,也就只有威灵顿和温德米尔了。” “开斯特不行,她是纯粹的投机者,不会参与这种事。” “高多汀公爵的态度不明显,所以我们很难去接触他。” “但,威灵顿公爵,应该也有登上王座的野心吧?”赫德雷突然道:“他值得信任吗?” “威灵顿想登上的可不是维多利亚的王座。” 爱布拉娜笑了笑,道:“也许是时间的流逝让人忘却了,威灵顿公爵的另一个身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身份?” “他是塔拉人。”蔓德拉补充道:“曾经,塔拉地区有一个贵族,被称为【颂古者】沃里克。” “这个贵族曾经提出过一个观点——塔拉独立。”爱布拉娜平静道:“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发现塔拉独立并不是一个对塔拉有好处的论调。” 塔拉有很多人希望独立,原因是他们受够了维多利亚人的歧视与偏见,他们眼看着塔拉这片土地从肥沃变得贫瘠、从富饶变得穷困,他们怨恨维多利亚的统治,乃至于怨恨阿斯兰。 但这些问题不是塔拉独立就能解决的。 因为…啥实力啊你就独立? 塔拉有什么资本跟一个大陆强国要画面? 说得很轻巧,独立于维多利亚,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但塔拉离开了维多利亚,他们的日子就会好吗? 塔拉的生产技术非常落后,生活在这里的人还在过着传统的农耕和放牧的生活,没有维多利亚,他们连电灯泡都没有,塔拉地区唯一一座移动城市小丘郡,还是从伦蒂尼姆的工厂里制造出来的。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 在塔拉人在荒野上艰难求存、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还会在意那一点歧视吗? 所以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在来到小丘郡并建立深池之后的第一天开始,她们就否定了这条道路。 塔拉不能独立,因为它根本无法承受独立后的众多压力。 “颂古者的言论并不靠谱,但却很有市场。”爱布拉娜勾起嘴角,道:“比如威灵顿,他大概率是拥护的。” 这些年威灵顿明里暗里为小丘郡和塔拉地区做了不少建设,还时不时来到小丘郡逛逛,显然是想要以此为跳板,更进一步了。 “威灵顿,铁公爵,这个人无论是军事、权力还是财富,都已经是世界的顶级,但他却还差最后一步。” “登上王座。”赫德雷适时地补充,道:“不是维多利亚的王座,而是塔拉的王座,他想借助塔拉,吞并整个维多利亚,然后加冕为王。” “其实,威灵顿以前曾经来找过我和姐姐。”拉芙希妮突然开口道:“他想来小丘郡寻求合作,并支持我和姐姐将深池扩大,还许诺给我们军权…” “但我们那时没有答应。”爱布拉娜摇了摇头,又笑着道:“当然,也没有拒绝。” “这是一个机会,爱布拉娜小姐。”赫德雷道:“威灵顿需要【德拉克】的支持,来统筹整个塔拉,而我们,也需要他手下的军队。” “但铁公爵可不是寻常之辈。”巫女林的首领,阿里安娜女士突然道:“他也许会看穿我们的计谋。” “那就让他看穿。”爱布拉娜挑挑眉毛,道:“我们从没有想过瞒着他,不是吗?” 沈沐柯就曾经说过,在萨卡兹人的压力下,维多利亚各派势力逐渐走向合作是一件必然的事,因为无论各方人的目的为何,有一个原则是必须保证的。 那就是保护维多利亚。 只有维多利亚还在,各方势力才有戏唱,如果这个基本盘被萨卡兹彻底摧毁或者夺走了,那么这些人下的大棋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们可以派出信使,与威灵顿公爵交流一番,阐明要害关系,让他率领军队帮助我们。”叶莲娜提议道。 “如果他不愿意受我们驱使,怎么办?”赫德雷突然开口道。 “那么…我们可以用武力胁迫他?”伊内丝试探性地提议。 “嘿,伊内丝,你是土豆吃多了吗?” “如果你不会说话,那么你可以不说!W!”伊内丝怒目而视道。 “啧啧,急了~”W摊开手嘲讽道:“你这个方法可不算好啊。” “为什么?”伊内丝依旧不满。 W嬉笑着摇了摇头,道:“铁公爵从不受人威胁,在过去,科西嘉一世就曾经威胁过他,但最终科西嘉死了,他还活着。” “看到了吗?这老家伙显然是软硬不吃的那一类,就好像他的绰号一样…除非他自己找上门来,否则没可能与咱们合作。” “那如果…我们不与他合作呢?”爱布拉娜看着W手里甩动的遥控器,突然笑了起来,道:“也许,我们可以跳过他,和另外的人合作?” “我好像记得,威灵顿公爵有一个小儿子?” 第三十四章 斗争的雷霆 会议室里,爱布拉娜踱着步子,一个全新的计谋便酝酿出来。 “这个方案…” 就连W都皱起眉头,她现在只感觉眼前这个德拉克女人真是恶劣。 她真的是阿加里图的养女? 阿加里图的养女竟然是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深池的骨干们平淡地低下头,他们对于领袖的决议向来没什么异议。 时至今日,“塔拉人无条件忠于德拉克的统治”这一思想就如同附骨之蛆,依然趴在每一个塔拉人的头上,无非是轻与重的区别而已。 然而来自整合运动的叶莲娜却不太能接受这种方法,然而她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等待,等待着一个切入话题的机会。 终于,拉芙希妮开口了: “姐姐,这种方法,会不会太过于恶毒了…而且,一旦对方发觉到我们的计谋,哪怕他们没有证据,恐怕也会…”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知道。”爱布拉娜笑了笑,道:“所以我并没有想让在座的各位去做这件事。” “那要谁…” “很简单,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 伦蒂尼姆,皇庭之内。 “殿下。” 手持长杖的食腐者之王缓缓步入大厅,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那钢铁铸就的王座之上,是名为特雷西斯的伟大君主。 他现在还不是君主,只是摄政王,但他的名望已经让他无限接近于君主。 多少年了,萨卡兹人在这片大地上漂泊了太久太久,而如今,他们终于又拾起了他们的荣耀,取得了过去数百年都难以想象的胜利。 “您好啊,食腐者阁下。” 一道阴影从王座之后显现,那人全身都被修身的黑色兜帽长袍包裹,就连手指都不例外,而他的面部,还戴着羊头颅骨形状的金色面具。 赦罪师的首领,魔王的仆从。 食腐者其实不是很喜欢他,或者说,他对于整个赦罪师种族,都不怎么喜欢。 同样作为埋葬生命的种族,食腐者之王自认为是秉承着万物生死轮回的自然之道,然而赦罪师…他们的术法和剑术都怀着对生命和灵魂的轻视,这让食腐者之王并不满意。 生命应当是有份量的,它的质量值得人去追忆、纪念乃至尊敬。 然而赦罪师,他们是一群玩弄灵魂的人,不值得食腐者之王正视。 “殿下。”食腐者之王无视了赦罪师首领的问候,直接开口道:“伦蒂尼姆,以及周边各个城市,都已经清剿完毕。” 如今伦蒂尼姆和周边的一大片区域都已经变成了萨卡兹的天下,如此一来,萨卡兹就有了修整的时间。 和沈沐柯料想的一样,击败维多利亚并没有让萨卡兹停下脚步,他们现在已经在筹划下一场战争了。 “下一站会是哪里呢?卡西米尔,还是莱塔尼亚?” 特雷西斯不止一次地想着这个问题,在这片大地上,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曾沾染过萨卡兹的血,那么他们就无一例外都是萨卡兹人的目标。 “兵工 厂那里怎么样了?”特雷西斯问道。 “大君已经掌控了所有的兵工厂,那些工人正在马不停蹄地为我们的士兵铸造装备。”赦罪师首领回答道:“另外,死魂灵阁下,他的躯体也正在制造…” 死魂灵,囊括了萨卡兹人数万年苦难史的存在,它几乎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复仇机器,而它将要化身成的飞空艇,也就是特雷西斯手中最大的王牌。 特雷西斯的眼神穿过皇庭,在伦蒂尼姆城的中心区域,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在此。 碎片大厦。 维多利亚霸权的最终产物和最高象征,也是维多利亚不可争辩的伟大兵器。 在之前,萨卡兹人攻城的时候,维多利亚没有使用这件兵器,原因是距离伦蒂尼姆太近,恐怕误伤,而特雷西斯则认为,这单纯是因为国王身死,掌控碎片大厦控制权的议会不敢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继续反抗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为了生存,不丢人。 “如此伟岸的东西,维多利亚却不用,那么便让我们用吧。” 死魂灵化成的飞空艇上,也要加装一个比碎片大厦更加强大的天灾操控系统,这样,飞空艇才会成为萨卡兹人不可战胜的秘密武器!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展啊… “另外,殿下。”食腐者之王顿了顿,道:“阿加里图,他来了。” “阿加里图,荣誉侯爵?” 赦罪师首领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剑,道:“他是来支持萨卡兹人的?” “并不是。”食腐者之王摇了摇头。 “那么,为何阁下没有带着他的脑袋回来?” 赦罪师突然发难,道:“他为何还能苟活于世?” 食腐者之王沉默着,并不开口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赦罪师,便不再言语。 “阿加里图,他现在在哪里?”特雷西斯询问道。 “我并不知道,殿下,我是在边境与他相遇,只知道他进入了维多利亚境内,但具体位置,我无法判断。” “你觉得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特雷西斯突然问道。 “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何时出现,都无法动摇萨卡兹人的胜利。”食腐者之王道。 “嗯,说的很对,食腐者。” 特雷西斯点了点头,道:“要提防他啊,阿加里图并非等闲之辈…另外,之前我们攻城的时候,有看到很多士兵回撤进入了伦蒂尼姆,虽然大局已定,但也需要谨慎。”特雷西斯摆摆手,道:“大君是不是好久都没有消息了?让他尽快回来吧,伦蒂尼姆的残存反抗势力需要他来清剿…” “血魔…”一谈起血魔大君,食腐者之王就有些嫌弃。 这个老红眼病明明已经岁数不小了,却还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随便便就会动怒,脾气还贼倔…属于是劝不回来的那种。 “赦罪师,血魔现在在什么地方?” 食腐者之王问道。 “大君…他现在,应该正在荒野上追猎吧?” “向距离他本人最近的变形者发出消息,让他尽快赶回伦蒂尼姆。” 食腐者之王摇了摇头,道:“屠戮那些已经失去勇气的生命,毫无意义…现在潜伏在我们身边的这些,才是真正值得交手的战士。” 第三十五章 为阴谋开道 爱布拉娜和妹妹分享了自己的计谋,然而拉芙希妮却不太能接受这种策略。 “姐姐!” 私下里,拉芙希妮找到了爱布拉娜,尽可能地委婉道:“姐姐,我们还是重新想一个计划吧…之前你说的那种实在是…” “我当然那有些恶毒,可是妹妹,我们现在可是在经历一场战争。”爱布拉娜摇了摇头,她卧在长沙发上,把自己香槟色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道:“爹以前教过我们的,战争是不择手段的游戏,无论正邪,只有胜利才有资格谈及其他,不是吗?” “当然,当然…”拉芙希妮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当然知道战争的残酷容不得仁慈,但是出于朴素的善意,她并不愿意使用过于阴狠的计谋。 “没关系的,拉芙希妮。”爱布拉娜将自己的妹妹搂进怀里,她缓缓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和龙角,平静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而想要达成这一点,就必然要妥协一些东西…”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而战争是政治的延伸。 相比于自己的理想主义者妹妹,爱布拉娜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也因此,她有着拉芙希妮没有的狠辣。 “我已经给爹去了信,相信很快就会得到答复。” 爱布拉娜宽慰道:“如果爹也觉得我这个计划不好,那我们就另做打算。” 换言之就是…如果沈沐柯同意,那么就没有人能反对爱布拉娜。 …… “某种意义上的一票否决权吗?” 远在罗德岛的沈沐柯收到了 这封信,并将它完完整整地看完。 “是你的养女?拉芙希妮?”博士在一旁询问道。 “不,这样凌厉的笔迹,应当是爱布拉娜。” 沈沐柯摇了摇头,将那封信传给博士,道:“你要不要看一看?” “一个小女孩写给养父的信,我看合适吗?” 博士打趣地接过,简单地扫视几眼—— “如何?”沈沐柯笑着道:“现在你还觉得那是一个小女孩吗?” “这…”博士欲言又止,他又重新认真看了一遍,最后将纸张折好,还给沈沐柯道:“我感觉,就好像是在看我自己。” “是这样…也许这就是战术家的共性?”沈沐柯感慨道:“我真是很多年没见她了,竟然还会下意识地觉得爱布拉娜还是那个等着我讲睡前故事的小女孩。” “她成长了,成长到我都有些惊讶的地步了。”沈沐柯抖了抖手里的信,道:“小丘郡有很多有战术头脑的人,W,赫德雷,还有叶莲娜。” “但能想出这样的计划的只有她,爱布拉娜。” “那么,你要不要认可她呢?”博士笑了起来,道:“你可要小心啊,你的宝贝女儿今天胆敢用这样的计谋算计威灵顿公爵和萨卡兹,明天就敢用同样的计谋算计你。” “是吗?我倒觉得不至于。”沈沐柯笑着将手中的纸张墨迹抹去,然后重新写上一句回信:【我会让伦蒂尼姆中的内应配合你。】 “如果爱布拉娜的计谋只能是这种风格,那么她就永远不会算计到我。” “狠毒可以让人恐惧,但却永远不会让人真正的屈服,说到底,还是需要正大光明的战略来为阴谋开道。” “这么一看,我家的德拉克女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 “爹回信了!” 爱布拉娜打开信纸,那上面是沈沐柯认可的话语。 “爹竟然在伦蒂尼姆里,还有可以联系上的内应?”拉芙希妮有些惊讶道。 现如今的伦蒂尼姆已经被萨卡兹彻底掌控,而仅有的反抗者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那不就是说…阿加里图在卡兹戴尔里有内应吗?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爱布拉娜勾起嘴角,道:“那么,妹妹,我们还要不要…” “不必了。”拉芙希妮摇了摇头,道:“爹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姐姐,让我来帮你吧。” “嗯,不仅是你,这一次我们带过去的人得尽量多一点,毕竟要想达成目的,肯定得借一把足够有分量的刀。” …… 伦蒂尼姆,皇庭外围。 正在房间中闭目养神的瓦沙克睁开了双眼,就在刚才,他收到了本体的来信,而几乎同时,他仅凭感知就知道外面来了几个身着黑袍的怪异家伙。 “哈米尔?” “我在。” 身着暗色兜帽长袍,颈部、手腕和十指都佩戴着源石制成的施术单元,萨卡兹远征军的三位队长之一的哈米尔出现在他身边。 “您叫我?” “不用这么客气~”瓦沙克笑了笑,道:“我又不是阿加里图。” 魔神之影有着自己的知性,在脱离沈沐柯本体的时候,他们都有自己的性格。 “但您是先生的化身。”哈米尔依然如此说道。 “啧…算了,有客人来了,我们得迎接一下。” 瓦沙克站起身,缓缓迈步,当他走到门前时,外面传来一声: “瓦沙克阁下在吗?” 吱呀—— 瓦沙克笑着拉开门,就看到两个身着黑袍的赦罪师侍卫立在门口。 “两位,有事吗?” 他算到我们会来?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沉默了一会,一个侍卫开口道:“瓦沙克阁下,摄政王殿下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是要寻找目标?还是要预言未来?”瓦沙克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殿下希望你可以找到那些躲藏起来的反抗者。” 赦罪师侍卫看了一眼瓦沙克,平静道:“殿下想要你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并摧毁他们,为此,殿下会为你提供足够的人手。” 萨卡兹人在进入港湾区之后便发现了运输物资的陆行器,因此他们断定,伦蒂尼姆的下水道里一定有猫腻。 “殿下让我去抓人?”瓦沙克笑了笑,道:“殿下可真是信任我啊。” “那么,瓦沙克阁下,你会辜负殿下的信任吗?”侍卫平静地询问。 “当然不,瓦沙克愿意为殿下效劳。” “您最好如此。” 侍卫说完,便不再言语,转过身迅速地离开了。 如果不是摄政王和首领的命令,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来这里。 和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打交道,压力还是太大了。 “果然,特雷西斯开始针对我了。”侍卫走后,瓦沙克躺倒在沙发上,喃喃自 语道。 “要不,我们尽快离开伦蒂尼姆?”哈米尔道:“只要我们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那就可以…” “不,哈米尔,你把特雷西斯当成什么了?”瓦沙克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认为我们随便找一个机会就可以脱离伦蒂尼姆,那你可太小看特雷西斯了。” “他这个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绝不会留下任何漏洞,你觉得我们有选择,其实我们没选择。” “他正是用这种方式在压制我们,让我们就范,让我们不得不绑在萨卡兹这条船上。” “如果我们还想就在这里继续探听情报,那我们就不得不照他说的去做。” “而如果我们选择就此脱离…且不说我们能不能脱离,就说一点,我们现在离开,那我们之前的努力是在做什么?我们花了这么大精力挤进卡兹戴尔,还不是为了能够掌控萨卡兹的动向?” “那…我们难道要真的去为他抓人?” “那当然也不行…我们还需要另一个计划…” 瓦沙克沉吟了一会,道:“先不想这件事了,我先给小丘郡那边回个信吧。” “如果计划顺利,我们还能多一些底牌。” 第三十六章 魔与龙 伦蒂尼姆城外,北方六百公里某处。 几只裂兽正在荒野上奔跑着,它们追猎着奔逃的猎物,利爪划过地面,留下印痕。 “我们现在的位置,真的没问题吗?” 在裂兽跑过的地面上,一道裂缝凭空出现,随着这裂缝逐渐扩大,几道身影缓缓走出—— 爱布拉娜,拉芙希妮,蔓德拉,阿里安娜,叶莲娜,赫德雷和W。 小丘郡几乎所有精英战力都汇聚于此,他们借助阿里安娜女士的空间术法跨越千里而来。 “按照内应的说法,就是这里了。” 头戴宽大巫师帽的女士双臂交叉,微微喘息着回答。 一次性带这么多人跨越空间,对她消耗不小。 只是奇怪的是,自己却并没有因此力竭,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 我的力量又增强了? 阿里安娜莫名地看着自己的手,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厉害的法术。” 拉芙希妮由衷地称赞道。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拉芙希妮。”阿里安娜谦虚道:“我们还是尽快找到目标吧。” “各位,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 站在高地之上,叶莲娜伸出手指指向远处,那是一艘经历过战火灼烧的陆行舰,肉眼可见沧桑的划痕和焦糊的烟尘,它向着伦蒂尼姆的反方向开进。 “可以看清旗帜吗?”赫德雷问。 “你在看不起谁?”W回怼道:“难道我瞎么?” “……” 不得不说,W的嘴是越来越硬了,硬到有些时候赫德雷都会一时语塞。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上级,然而对于W,赫德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毫无疑问是威灵顿的旗舰,他本人应当就在里面…呵呵,真是难得一见啊。”W远远张望着,嘴里却始终不停: “以前,在荒野上,没少听那些人吹捧威灵顿的强大,唯一能在正面击溃科西嘉一世的铁公爵什么的…” “这么一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遇到萨卡兹王庭里的那些老怪物,不也一样落荒而逃?”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让他逃。”赫德雷平静地握紧手中的长剑,平静道:“血魔大君什么时候到?” “依照内应说的时间,还有大约半个小时。” “追不上的。”叶莲娜摇了摇头,道:“如果预测的时间是绝对准确的,那么血魔大君完全无法追上这艘舰船。”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这艘舰船行过荒野,返回到威灵顿公爵的领地。” “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叶莲娜道:“拦住威灵顿的旗舰,同时,也要给血魔提提速。” W点点头,她冲着坡底招了招手,大声道: “各位!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依照计划,赫德雷与W会去迟滞威灵顿公爵旗舰的速度,而爱布拉娜等人,则负责迎接一位重要客人。 “血魔大君啊…萨卡兹的王庭之主,古老种族的顶点。” 爱布拉娜难掩心中的兴奋,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暗紫色的烈焰围绕在她的身边—— “让我来见识一下吧,所谓古老的王!” …… 血腥,堕落,阴暗的蠕动,如冥河流淌过世界,将大地化作地狱。 萨卡兹古老的王行走在大地之上,和出征时的种种窘迫不同,此时的血魔大君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 旷野上,一个身着精致长袍的身影行进着,如果不是他的周围满是殷红,你甚至会以为他是一位儒雅的学者或者体面的贵族。 他的确非常喜欢贵族,当然,这种喜欢是食客针对于食物的。 在古老的血魔大君看来,维多利亚的那些贵族唯一的价值就是他们身上的血液,除去涌动的生命力,他们什么都不是。 卡兹戴尔如今的一切都让血魔大君非常满意,在他看来,萨卡兹人的归宿永远都是生与死的沙场,那荒野上茹毛饮血才是一个血魔应该有的画风,也因此,他非常反感那些以文明和高贵来标榜自己的所谓贵族。 贵族?他们怎么有脸这样称呼自己! 血魔大君曾经不止一次地撕开贵族们的喉咙,并用利爪扯出他们的心脏,然而那跳动着的心与寻常之辈的并无两样,所谓贵族,不过是虚有其表的东西,任何人都一样。 血魔大君停下脚步,他感到自己活动的范围有些过大了,特雷西斯那边也已经开始催促了。 “最终,还是没追上吗?” 血魔大君摇了摇头,他这一趟的主要目标其实是维多利亚的铁公爵威灵顿,在众多所谓的贵族中,威灵顿算是少有的血魔大君认可的贵族。 “跑的真快啊,算了,就让威灵顿多活上几天吧,毕竟这战场上要是少了他,也就少了很多的乐趣…” 嗤—— 轰隆!!! 血魔大君的话语还未落下,一道暗紫色的火光便从天而降,烟尘弥漫,在刚才血魔大君站立的地方,留下一片焦土。 “打中了吗?”叶莲娜问道。 “不知道。”爱布拉娜活动着自己的手指,面色复杂道:“没有击中的感觉啊…” “你们,是什么人?” 烟尘之中,血魔的声音依旧优雅,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摇,在弥漫的灰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整洁如初的王庭之主。 “他…一点事都没有?” 叶莲娜面色严峻起来,她伸出手指操控着自己身边的各个机械,寒冷落下,压制了躁动的气息。 “啧啧…真是,有趣的组合。” 血魔大君将自己袖口的灰尘轻轻掸去,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几人: “一个卡特斯,两条德拉克,还有两个菲林。” 血魔大君的眼神在阿里安娜的身上一扫而过,接着道:“是什么让你们齐聚一堂?我过去曾见过你们的祖先吗?” “也许有吧,萨卡兹古老的王。”爱布拉娜上前一步,她手中长枪一般的法杖闪烁着焰火,道:“但,我的火焰可并非如此!” “嗯,嗯,我看到了。”血魔大君戏谑地笑了笑,道:“年幼的德拉克,你和你的先祖们很像,一样的不知所谓,一样的狂妄自大!” “狂妄,也是需要资本的。” 不再多言,暗紫色的烈焰围绕着法杖转动一圈,下一刻,狂放的火环划过地面,将眼前的一切染上德拉克的颜色。 血魔大君感受着温度,勾起嘴角:“看来你并不理解什么才是敬畏,那就让我…” 轰隆! 沉重的岩石横推过境,在蔓德拉的手杖上,一座又一座岩石雕像拔地而起,它们煽动翅膀,挥舞着拳头向前冲击。 “很特殊的技艺。”血魔大君感慨道:“这个形态,竟然和石翼魔有些相似…” 呼—— 没有理会血魔大君的感叹,岩石化作的傀儡高举拳头,重重紫色烈焰围绕在上,爱布拉娜与蔓德拉合作,同时进攻! 砰! 如同行驶中的列车撞击在山岩之上,沉闷的响声震撼大地,狂风吹过,紫色的焰花四散飞舞。 “如何?”拉芙希妮下意识询问。 然而爱布拉娜与蔓德拉面色古怪地对视一眼。 “打中了…但是…”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烟尘中来,殷红的双眸穿透一切,直直刺向爱布拉娜等人。 “很厉害,很强大。” “我得说,在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你们,是胆敢对抗我的人中,最优秀的一批。” 咕噜…嘶—— 阵阵异响自血魔的躯体中来,诡异的殷红里,萨卡兹古老的王露出了獠牙—— “很久没有这样尽兴了,果然萨卡兹就应当如此。” 血魔大君张开手臂,血色的双翼之下,冥河正在流淌。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第三十七章 威灵顿的命运 “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到何种地步?” 直到此刻,萨卡兹古老的王才终于显露出他真正的恐怖。 汹涌如同浪潮一般的血液洪流急转而下,那血中的亡灵哀嚎着,在旷野上倾盆而出。 “叶莲娜!” “明白!” 雪白色的卡特斯抬起双手,寒流汇聚成风暴,混合在施术单元和机械之中,突然张开—— 呼!呼!! 和德拉克的炽热完全不同,滚滚寒气霎时间堵住了血海前进的脚步,亡灵们来不及挥舞他们的利爪便被冰封当场。 “奇妙的法术。”血魔大君感慨了一句,又道: “先是火焰和岩石,然后是寒冰…你们很了解我?” 血魔的术法多数依赖于血液,而血魔大君则是玩弄血液的行家。 而对抗血液,要么用火焰烧干,要么用寒冰冻结。 “所有的能力都克制我,你们提前做了计划?” “是谁?如此了解一位王庭之主?” “难道也是萨卡兹?或者,和我族有某种联系?” 坏了… 爱布拉娜几人的面色微不可查地一僵,没想到血魔头脑出人意料地好用,这么快就有了头绪。 “不能让他继续思考下去,我们得激怒他!” 爱布拉娜冲着自己妹妹打了个手势,德拉克双子同时举起手中的法杖—— 暗紫色和明黄色的火焰同时出现,它们在空中交汇相融,高昂的龙吼震撼大地! “这一招…有些意思了。”血魔大君笑了笑,他抬起手想要抵抗,然而那火焰组成的巨龙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几乎是瞬间,那火焰的龙头便逼近到血魔的面前,古老的王庭之主来不及抬手,更来不及驱使血液做出防御,他只感觉视力被火光短暂地剥夺,然后便是无尽的炙热! 轰隆!! 巨量的火焰轰击在血魔的躯体上,这一下不打折扣,血魔直接脸接龙车。 “怎么样?” “这一下总该有点反应了吧?” 嗤—— 焦糊味隐隐约约地从火焰中传来血魔面部的皮肤已经尽数毁去,王庭之主强大的生命力又让他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然而怒火却不会就此平息。 “很好…很好啊!” 血魔大君的赤色瞳孔骤然放大,比先前更加庞大的血流汹涌而出。 血魔被激怒了! 爱布拉娜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就知道血魔的确是动了真火。 “血魔来了,我们快走!” “阿里安娜女士!” 女巫点了点头,她远远地望了一眼血魔大君,不知为何,那道身影总是略显熟悉。 “各位,把手给我。” 几人上前,一个接着一个,拉住阿里安娜女士的手,任由她发动法术。 “别想逃!” 血魔大君张开双翼,数十米的距离几乎瞬息便至! “抓紧了!” 阿里安娜发动术法,她向着伦蒂尼姆城的反方向迈出一步—— 嗤! 空间如同宁静的湖面,随着巫女的术法被掀起一阵阵波涛,阿里安娜立在波涛上,向前行进。 涟漪一般的波涛阻拦住血魔的脚步,然而古老的王庭之主从不会被他眼中的蝼蚁绊倒,他只是轻轻抬起双翼,便拉进了距离。 “他的速度好快!”蔓德拉咋舌道。 原本血魔慢慢悠悠地在荒野上走,她还以为这个老怪物的速度不会很快呢。 “别紧张,别胡思乱想,加快脚步!” 爱布拉娜深知恐惧会让己方陷入危机,她来不及回头查看,只是将身体尽可能地与阿里安娜贴近,同时加快脚步—— “快点!在快点!” “我们很快就能到了!” “你们逃不掉的!”血魔咆哮着,伸出那带着利齿的血红色的触腕,向前抓去。 “躲开!” 一声厉喝,填充了爱布拉娜等人空白的大脑,当众人抬起头,一个画着表情包图案的“装置”已经近在眼前! “阿里安娜女士!” “我看到了!” 头戴巫师帽的女巫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轻轻划过,一道更大的空间裂缝出现。 “快走!” 轰隆!! 就在W扔出的炸弹爆发的下一刻,阿里安娜带头冲进了空间裂隙,而在她身后,依次是德拉克双子,蔓德拉,叶莲娜,赫德雷和W。 “你…是萨卡兹?” 在混杂着血腥味的烟尘里,血魔大君在最后一刻看清了W的模样: “你怎么敢对抗萨卡兹的王?” “萨卡兹的王?就你?” W丝毫不给面子,哪怕她知道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血魔是自己老祖宗一般的人物,她也是毫无敬畏之心: “萨卡兹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放不下过去的老东西才会一直受苦,话说你活了这么就还不腻吗?” “既然老了就赶紧去死吧,血魔,你早该爆金币了!” 嗤—— 空间缝隙在一瞬间关闭,荒野上,只留下血魔大君立在原地。 “咯…咯咯…” 看着猎物自眼前离开,血魔大君只恨得牙根痒痒。 “很好,很好。” “很久没人胆敢如此了。”血魔大君望着那裂隙的气息逐渐消散,心中开始思考。 她们明明没有能力对抗我…为什么要来触怒我? 只是为了和我交手?她们是维多利亚人? 血魔大君思前想后,也没有得出什么合理的解释,然而当他抬起头: 呜—— 陆行舰的蒸汽 如同鲸鱼出水一般喷涌而出,那饱经风霜的战舰上,一面特殊的旗帜随风飘荡。 “那好像是…威灵顿?” 血魔大君挑挑眉毛,这怎么还有意外收获呢? “原来如此,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威灵顿?” 血魔大君感觉自己接近了真相,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今天他遭遇的一切了。 “他们不是要战胜我,而是要借我之手,杀死威灵顿吗?” 威灵顿公爵在撤退的时候为了掩护自己,将所有的部队化整为零,吸引火力,他本人只带着一舰的亲卫撤离战场。 “换句话说,只要我找到了他,他就必死无疑。” 本来自己已经要放弃追击了,结果却又送到了眼前。 “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但既然任务目标已经近在眼前,那也就无需放手了。” 血魔大君勾起嘴角,他身后的血色又一次涌现,依然如同浪潮一般,先前推进。 “威灵顿,你的命运来了!” 第三十八章 文明的抵抗 泰拉历1094年春,铁公爵威灵顿死于荒野。 当后来者提起这位在维多利亚历史中举足轻重的大公爵时,他们总会感到惋惜。 【如果威灵顿有机会重整旗鼓,也许他就可以打回伦蒂尼姆,如果血魔大君并没有赶上他的旗舰,那么也许维多利亚的反攻可以更早上一些。】 不过,这些言语都没有丝毫意义,因为在这段历史的当事人看来,威灵顿公爵的落幕就没有“如果”。 “真是让人感叹啊,威灵顿。” 屹立在那几乎被血液侵蚀殆尽的舰船上,血魔大君的手向前伸去,就好像捧起一个精致的高脚杯。 在他面前,威灵顿公爵拄着手杖,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言。 铁公爵从不避讳自己的死亡,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只是有些惋惜。 惋惜于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你是如何追上我的?”威灵顿平静地询问。 “只是凑巧,而已。” 血魔大君没有和威灵顿解释情况的兴趣,就像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几个小家伙的局,却还是依然来到威灵顿面前一样。 “我不喜欢阴谋,就像我不喜欢虚伪一样。”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阴谋都不如力量来得实在。” 血魔大君毫无疑问是目空一切的,他当然不是愚蠢的人,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去思考太多。 “岁月让你变得盲目了,血魔。”威灵顿平静道:“你会在这方面吃亏。” “吃亏?也许会吧,但这就是萨卡兹。” 血魔大君摇了摇头,他此刻倒是有些交流的欲望了。 “萨卡兹不畏惧挑战,威灵顿,无论是当年的你们,还是如今的你们,又或者未来的他们。” “用智谋与诡计的确可以更快地实现目标,但这种胜利不会长久,因为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总有些东西是不会被改变的。” “那就是萨卡兹。” 血魔大君张开双臂,太阳的光芒被他遮蔽,道:“萨卡兹是坚韧的、伟大的。我们经历过太多失败,也因此,我们永远不会被毁灭。” “而你们,威灵顿,你们所建立起来的文明国度在我看来一无是处。你们以为穿上华丽的礼服和精致的长裙,就脱离了肉弱强食的自然之道了?你们以为你们住在宫殿和庙堂里,就变成了区别于野兽的高等生物?” 和很多一心想要复仇的萨卡兹人不同,血魔大君并没有多么痛恨过去那些伤害过萨卡兹的人,如果说食腐者之王的执念是萨卡兹种族的存续,那么血魔大君的执念,则是萨卡兹人的传承与传统。 那么,萨卡兹人的传统是什么呢? 血魔大君给出的答案是——野性。 “别太依赖那微不足道的智慧了,威灵顿,唯有力量才能改变世界,唯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弱者背负理想和苦痛苟活下去,而强者天生具有统治一些的特权。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血魔大君其实对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兄妹很不感冒。 文明是什么?能吃吗? 血魔大君注视着威灵顿,道:“你,威灵顿,你失败了,现在已经没有力量与我为敌了。” “我还有后继者,血魔。”威灵顿摇了摇头,他从华丽的礼服里取出一只雪茄,轻轻点燃,吸了两口,烟雾遮蔽了他的双眼: “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很年轻,也很勇敢,他会带着我的部下回来,为我复仇,向萨卡兹宣战。” “蝼蚁的子嗣不过还是蝼蚁,你的儿子也不会比你优秀多少。”血魔大君戏谑道。 “但他会回来,血魔,这就是文明的反抗。” 威灵顿公爵笑了起来,他本来是个严肃的人,很少会笑。 “你的确伟岸,就像神一样,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就连维多利亚最伟大的炮火也无法摧毁你,但你也不过如此了。” “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文明,不会因为你的力量而毁于一旦,我们还会回来,就像你们会复仇一样,我们也会复仇。” “那就让我看看吧,威灵顿。”血魔摇了摇头,他不在多说,只是伸出手,用力一捏! 哗啦—— 血液凝聚成的酒杯散落在地,而坐在椅子上的威灵顿,也沉默地低下了头。 而在他的指尖,烟火还在燃烧。 …… “瓦沙克阁下是吧?摄政王殿下命令我们配合你行动。” 看着眼前这几个身着重甲的萨卡兹精锐剑士,瓦沙克颇有些无奈。 特雷西斯对于他当然是不信任的,只是,没想到他会玩这一手。 走在这些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精锐中间,瓦沙克和哈米尔一起来到伦蒂尼姆西侧的港区。 “就是这里了,他们的陆行器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有人向瓦沙克汇报道:“阁下,我们,现在下去?” “当然了,毕竟事不宜迟嘛。”瓦沙克笑了笑,率先俯下身体,第一个跳进下水道口。 “您不会真要带着他们去抓反抗者吧?” 跟在瓦沙克身后的哈米尔链接上魔神的意识频道,用心声与瓦沙克交流。 “当然不是,只是做戏做全套,需要演一场而已。” “那就好…诶,您刚才说做戏做…” 轰隆!! 毫无预兆的一声爆炸,即使已经进入了下水道系统,哈米尔依旧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猛烈的冲击波,她下意识地压低身体,然后就看到瓦沙克镇定自若地攀上梯子,探出头去。 “先生,您…” “嘘,别动,别出声。”瓦沙克笑了笑,道:“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应当参与的。” 在哈米尔错愕的目光里,瓦沙克合上了井盖,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三道金光闪闪的身影—— 兽主高文,还有另外两位阿斯兰的守护者。 他们果然来了。 “高文…” 一头狮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是他吗?” “被骨质覆盖的面孔,如同卡普里尼一般的弯角,华丽又夸张的服饰…只能是他了。” 兽主高文只感觉一阵后怕,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这个家伙就要钻进下水道口,找到维娜她们了! 两天前,兽主高文在荒野上收到了阿加里图的情报。 那个时候兽主高文还在跟身后的萨卡兹人玩捉迷藏呢,然而一收到情报,祂们三个就不淡定了。 按照阿加里图的说法,萨卡兹这边出了个厉害的家伙,这家伙拥有近乎完美的预知未来的力量,如果说兽主高文的预知是对未来命运的推测,那么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简直就是拿着剧本在念! “能预知未来的敌人真是太危险了…必须尽快排除。” “高文阁下,我这边最新的消息是,特雷西斯准备利用瓦沙克的力量寻找维娜她们。”沈沐柯在情报里如是说道。 维娜有危险,这是兽主高文始料不及的,祂们来不及思考更多,就跨越千里转回伦蒂尼姆,终于赶在危机之前找到了这个人。 “这家伙…好奇怪啊…” 高文喃喃自语道:“他很像萨卡兹,却又不是萨卡兹…” “也许是异化的新生体?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明明不是独眼巨人,却能预知未来。” “也许吧,不过现在,我们先将他排除掉!” “三位,这么自信真的好吗?”瓦沙克勾起嘴角,兽主高文来得比他想象得更加及时! 【幸好本体从没有在别人面前显现过我,不然这一关还真不好过…】 瓦沙克知道,当兽主高文站在瓦沙克面前,并决定要灭杀他的时候,无论特雷西斯在此之前是如何想的,他现在都算是过关了。 过关,不一定会得到多少信任,但只要不被定义为敌人,他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接下来,做戏做全套。”瓦沙克双手抬起,重重叠叠的符文、阵法逐渐浮现—— “让我来领教一下兽主的力量吧!” 第三十九章 一场戏?两场戏! “让我来领教一下兽主的力量吧。” 瓦沙克撑起法阵,空间震荡,他的双眼中光芒闪烁—— 异次元的力量。 瓦沙克追溯着过去,他要在历史长河之中寻找到足以自保的力量。 祂很快就找到了: 嘶…… 呼!! 猩红的烟尘滚滚而来,如同红色水晶一般的鳞片包裹着那狰狞的头颅,那张深渊一般的巨口下,是如同剃刀一般的参差不齐的毒牙! 魔神艾尼的地狱大蛇。 作为因召唤阿加雷斯而不得以被献祭的魔神,艾尼的力量虽然无法和前德行天使 相比,但祂的实力也是经受过考验的。 上一个直面地狱大蛇的对手,是克莱布拉松的酒神。 【做戏做全套。】 瓦沙克又一次宽慰自己,为了维娜和后续无数反抗者的斗争,兽主高文阁下您就好好滴吃下这个闷亏吧。 谁让您是阿斯兰的守护者呢~ 顺滑地将“自己也是阿斯兰的守护者”这一事实忘掉,瓦沙克开始了操作。 “火玉,大蛇,还有魔神的旌旗!” 瓦沙克的手臂高举过头,猩红色的旌旗向前直刺,烈火如同围绕在魔神身边的骑士,奔涌向前! 这家伙这么厉害吗?! 三个兽主本能地后退一步,原本以为一个人拥有预知未来的力量就已经足够犯规的了。没想到他还有更猛的? 这特么是谁的部将?! 兽主高文在这个时候终于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一位绝对不是什么萨卡兹人,萨卡兹从没有过这样的存在。 “那样的烈火,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炎魔也不过如此了吧?” 兽主们来不及太多的思考,只是全力撑起一片神域,金光璀璨,在王者的殿堂里,狮子王座之下,兽王与火蛇撞在一起—— 轰隆! 火焰爆发出剧烈的响声,而金色的狮子也发出同样震撼的吼声,一瞬间,兽主的光芒压过太阳,光影之下,地狱大蛇的影子映射全城! “这是什么声音?!” 伦蒂尼姆皇庭,赦罪师首领难以压制自己的惊诧,他想要询问立在身旁的侍卫,然而那躲藏在阴影里的侍卫已经因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别慌张。”钢铁铸就的王座上,特雷西斯的声音依旧平静。 “摄政王殿下,这是…” “真是难得一见啊,守护阿斯兰一族的古老存在,你们动怒的力量真是难以忽视…” 特雷西斯的眼神放空,似乎跨越的空间的限制,看到了战场上的一切。 那是烈火与光芒的对决,是触及神的领域的力量。 “尽快给我们在西部港区部队发去消息,让他们尽快离开。” 特雷西斯平静地命令道:“让他们离开那片区域,这种程度的战斗不是他们可以接触的。” “谨遵您的命令,摄政王殿下。”赦罪师首领躬身致意,道:“我会尽快通知变形者阁下,相信很快就会…” 轰隆!! 又一声巨响,如同天灾的雷霆在耳畔炸响,大地颤动,就连钢铁铸就的皇庭都颤抖不休。 “传达命令,太慢了。”特雷西斯摇了摇头,他缓缓起身,又拾起身边那柄血红色的剑。 “我亲自去一趟港区,你命令我们的人尽快退出来。另外,把曼弗雷德从外城区调回来吧,这次之后,让他负责对瓦沙克的监督和照顾。” 瓦沙克的力量绝不止他展现出来的这些,虽然他的立场不明,但只要他还没有确实地站到萨卡兹的对立面,那么祂就可以是萨卡兹值得信赖的盟友。 “对于盟友,我们要给予帮助。” …… 乌—— 悠扬的号角声穿过港区,萨卡兹的士兵们要撤退了。 “士兵撤退,意味着什么?”瓦沙克笑了笑,道:“兽主们,你们还有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可逃。” 逃? 你还没倒下,我们怎么能逃? 更何况,就算要逃,也得等维娜她们转移之后再… 兽主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计划,由己方吸引火力,为维娜她们争取时间,阿加里图在情报里已经做出了保证,他可以出手干预,让一切未卜先知者找不到维娜她们的位置。 【哪有什么干预的手段,我找我自己还需要手段?】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沐柯不由地哑然失笑,瓦沙克也好,汉帕也好,都是自己的小号,让小号去找小号…找不找得到,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唉,谍战不好玩啊安插一个卧底,就需要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好几个人的配合…当年那些隐藏在地下的老前辈没有我这样的手段,到最后竟然都能取得胜利…” 沈沐柯一时间感慨万千,和那些真的天才比起来,自己还是庸才一个啊。 …… “兽主们,你们还不逃跑吗?”瓦沙克将旌旗高高举起,祂已经感受到了如同深渊一般的“魔气”自远方而来,那毫无疑问是特雷西斯。 对于特雷西斯的实力,瓦沙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有人说特雷西斯的实力跟普通的巨兽接近,也有人说特雷西斯的力量也不过就是王庭之主的水平。 “不管怎么说,兽主们都该走了…” 嗤!! 迅捷的羽翼划破空气,天空之上,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鹰由远及近。 “阿加里图的鹰兽…” “是信号,我们该走了。” 兽主们对视一眼,祂们同时收拢力量,笼罩港区的金色逐渐褪 去。 “他来了,快走!” 嗤—— 金光消散,阴影扩张,苍穹之下,黑色的大魔张开翅膀,风声呼啸而过,烈火与魔气冲天而去,猩红色的刀影一闪而逝! 嗤啦!! 手忙脚乱,兽主高文竭尽全力地撑开一片神域,神域与斩击碰撞,继而破碎,化作繁星。 繁星的尾端,特雷西斯持剑而立,他这一剑落空了,这倒是很罕见的事情。 “摄政王殿下?您好啊~” 瓦沙克挥挥手,将身后的火焰、大蛇尽数驱散,他又变回了那边衣着华丽又夸张的“贵公子”,人畜无害。 “很精彩的对决,很强大的力量。”特雷西斯如此评价道:“让你只作为情报官真是太屈才了,不是吗?” “殿下希望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无论职位是什么。”瓦沙克平静地回答道:“或者,殿下也可以给我换个工作?” “先回去等待消息吧,瓦沙克,曼弗雷德会来找你,他会给你下一份任务。” “殿下,那我现在这个任务…” “寻找躲藏在角落里的扎拉克,总不如对付荒野上的裂兽来得重要,不是吗?” 特雷西斯深深地望向远方,道:“更何况,那些躲藏起来的家伙,应该已经被转移走了吧?” “…您说得很对。” 第四十章 我们会再度重逢 “问题解决了。” 伦蒂尼姆西侧的港区,一只硕大的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到一处排水管口,顺着干涸的管道,魔神汉帕返回了驻地。 “汉帕阁下。” 坎伯兰公爵迎上来,他略显迫切地询问道:“情况如何了?” “危机暂时解决了。”汉帕在坎伯兰的肩膀上跳动两下,道: “兽主们阻拦了那个人,接下来只要我们谨慎一些,萨卡兹们大概率是不会发现我们的大本营的。” 在这场庞大的戏剧之中,沈沐柯同时面向三方做戏,他既配合了所有人,也欺骗了所有人。 瓦沙克的搜寻如期地被兽主们打断,特雷西斯也没有太过于为难他,至于潜藏在下水道口这边的反抗军,她们也安全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特雷西斯本人的态度。 对于这位特蕾西娅殿下的兄长,沈沐柯一直拿不准他的态度。 特雷西斯从没有信任过瓦沙克,否则也不会让曼弗雷德来监督他,然而他对于瓦沙克的怀疑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呢? 沈沐柯当然不会以为,瓦沙克就通过这么拙劣的手段骗过了萨卡兹的摄政王殿下。 他只是通过展示力量,让特雷西斯更加重视他了而已。 沈沐柯知道,如果不是现在的萨卡兹太缺少高端战力,瓦沙克这个立场暧昧不清的“雇佣兵”根本不会被允许加入。 “不过还好,瓦沙克毕竟不是真人,祂可以被随意地驱使和牺牲,毕竟也不会死…” (瓦沙克:???) “借助这个机会,让哈米尔和瓦沙克划清界限吧,瓦沙克可以随时退出这场间谍游戏,但哈米尔不行。” “哈米尔是属于萨卡兹的,这一点不能忽视…” “汉帕阁下?” 坎伯兰公爵呼唤道:“依照我们的计划,我的那些部下已经潜入到了第十一号兵工厂和皇家戴尔兵工厂,并且已经和那些工人接上了头。” “嗯,这是个好消息,不过坎伯兰大人,您应该向维娜汇报。”汉帕平静地纠正着:“维娜才是我们的领袖。” “是这样的,汉帕阁下,不过,我最近总是在想…” 罗伯特·坎伯兰叹了口气,道:“战争,其实应该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的事,和维娜,和那些孩子没有关系。” “她们这个年岁,更应该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知识,在街头巷尾讴歌着生活的美好…可现在,我们把她们推到最前面,让她们自己决定这场血腥游戏的走向,甚至让她们拿起武器,去和那些敌人作战…” 坎伯兰公爵闭上眼睛,这些天,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惊险和牺牲,很多年轻的“灰翼”和工人死在了传递消息的路上,他们的尸骸倒在路边,有些甚至沦为了萨卡兹的口粮。 “我得提醒您,坎伯兰公爵。”汉帕郑重其事道:“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可不是诗歌里的骑士对决游戏…这是战争,席卷大地,无人可以幸免的战争。” “刀刃和火焰不会因为你尚且年幼而饶恕你的无知,在血腥的世界里,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活下去。” 坎伯兰公爵的哀叹,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沈沐柯之前的很多推测。 这个世界的上位者,真的是安稳太久了。 如莱塔尼亚、乌萨斯、维多利亚这些国度的贵族们,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歌舞升平蒙蔽了太久,久到他们自己都忘了过去的辉光是如何得来的了。 真以为自己是世 界的主人了?真觉得自己的仇敌无力反抗了? 事实证明,在任何时候,被迫拿起武器的人都是恐怖的,愤怒与仇恨会让他们化作猛兽,屠戮一切。 “维多利亚的反抗才刚刚开始,而萨卡兹人的反抗已经持续万年了。” 汉帕宽慰道:“牺牲与流血在所难免,我们只要坚定信念,我们会胜利的,这样就好了。” …… 伦蒂尼姆,外城区第十一号兵工厂。 “费斯特?!你怎么…” “嘘!!嘘——” 费斯特一把拉住面前工友的胳膊,同时捂住他的嘴。 当啷! 一声钢铁碰撞的声音从厂房门口传来,立在那里的萨卡兹监工挥舞着手里的战锤,吆喝道:“不许交头接耳!给我专心工作!” “……” 老比尔瞪大眼睛,他等待着金属的回声散去,才拿来费斯特的手,低声道:“费斯特?你怎么回来了?凯瑟琳不是…” “嘘,小点声。” 费斯特冲着门外张望一眼,道:“我们是回来找你们的…有反抗者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我是回来探听情况的。” “你们现在安全了?”老比尔惊喜道,他想着要是费斯特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他就把家人也一并转移过去。 “只能说是暂时安全,抱歉老比尔,我们没法…” 费斯特知道,第十一号兵工厂的工人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被萨卡兹人密切监控着,别说他找不到安全的避难所,就算他找到了,那也帮不了老比尔。 看着老比尔逐渐低落,费斯特接着问道: “老比尔,工厂最近有什么新的情况?” “还能怎样?一样的工作,一样地生产武器…”老比尔沮丧道:“以前,咱们还有假期,现在连工厂都不能离开,不过还好,那些萨卡兹允许我们每周和家人见上一面。” “他们要求你们生产什么?什么时候交工?”费斯特又问。 “盔甲,长剑,还有面具和头盔。”老比尔伸出手,指向远处的库房,道:“还有一些弩箭,那些是更细致一些的玩意,都是凯文他们几个熟手在做。” “萨卡兹给你们下了多少任务?”费斯特接着问道,如果能够知道萨卡兹需要的武器数量,那么就能够推测萨卡兹现在的兵力规模了! “具体的数字,我不知道,也许凯瑟琳知道。”老比尔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被要求着打开流水线,然后从早工作到晚。” 费斯特并不沮丧,只是点点头,又道:“我奶奶,她在哪里?” “她在一号厂房那边,负责一个新的项目,那个项目没有用我们…”老比尔思考了一下,道:“除了凯瑟琳和其他几个老家伙,其余的所有工人都是萨卡兹,他们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已经很多天没跟凯瑟琳说上话了。” 主要由萨卡兹人负责的项目? 费斯特灵光一闪,想到之前汉帕个他说过的情报—— 【萨卡兹在做一件武器,一件足以支撑一场世界大战的武器,那是他们反抗大地的王牌之一。】 看来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件武器…它就在第十一号兵工厂的一号厂房里。 “老比尔,谢谢你的情报,帮了大忙了!” “这没什么,费斯特。”老比尔笑了笑,道:“你要走了?” “对,我要走了,我得把消息传回去,嗯,老比尔,保重!” “我这边一切都好,费斯特,不用担心我们。”老比尔揉了揉脑袋,道:“倒是你,要小心啊,凯瑟琳还盼着你回来呢!” “放心…我会回来的。”费斯特冲着老比尔伸出大拇指,露出一个清朗如天空的笑容: “在胜利的前夜,我们会再度重逢!” 第四十一章 伊文斯·威灵顿 “那么,伊文斯阁下,我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 威灵顿公爵领,公爵府邸。 爱布拉娜和蔓德拉同时起身,向着面前的年轻人行了一礼,用尽可能温婉和煦的声音道: “对于大公的离世,我深表遗憾…他的逝去是塔拉,乃至整个维多利亚的莫大损失。” “恕我不能远送,爱布拉娜阁下。” 伊文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最近实在经历了太多事情了。 “请节哀,伊文斯阁下。”爱布拉娜宽慰道:“如果大公还在…他一定不会希望…” “死的不是你的父亲,你怎么知道他希望我干什么?!” “……” 爱布拉娜的微笑僵在脸上,伊文斯·威灵顿的话让她愣住了,以至于原本打好的腹稿都没用上。 “啊,抱歉,爱布拉娜阁下。”伊文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原本精致光滑的银发此刻却显得杂乱又干枯,在威灵顿公爵死去的噩耗传回威灵顿公爵领之后,伊文斯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请原谅我的失态,阁下…我只是,有点累…” “我能理解,伊文斯阁下,我也曾目睹至亲逝去…然而现在,威灵顿公爵领需要一个主心骨。” “我明白,关于你的提议,我也会认真考量。”伊文斯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缓缓道:“现在,让我好好思考一会吧。” “请保重,伊文斯阁下。”爱布拉娜冲着伊文斯躬身行礼,带着蔓德拉退出官邸。 “……” 伊文斯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地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伊文斯少爷,您不能答应她们啊!” 门被推开,几个身着军服的人走进房间,他们是威灵顿留在领地之内的部下,也是如今威灵顿死去之后,为其子伊文斯·威灵顿留下来的幕僚。 “少爷,您可不能答应她们啊!” 一个幕僚上前一步,道:“眼下,大公刚刚去世…这个时候,稳定公爵领才是头等大事,咱们没必要去和她们合作,搞什么统一阵线!” “就是啊,少爷,她们无非是拿什么种族、国家一类的东西来忽悠您,其实说到底,她们就是看上了老爷留下的这些家底!” “就是就是…” “你们!都安静!”伊文斯猛地抬起头,他瞪着眼睛,从这些人的身上一个个扫过,最后,在一个老人的身上定格: “温斯顿管家,深池的情报调查过了吗?” “调查过了,少爷。” 年迈的老人向前一步,即使已经年逾古稀,这位菲林老人依旧精神矍铄、身材挺拔。 他是跟随着铁公爵威灵顿南征北战过的老人了,在威灵顿公爵还是少爷的时候,他就在这座官邸里了。 他是两朝老臣,也是威灵顿家族最信任的“外人”。 “爱布拉娜,蔓德拉,她们来自一个名叫深池的组织,这个组织在大约五年以前建立,主要在小丘郡活动,而它的创立者,就是我们今天见过的这位爱布拉娜女士。” “爱布拉娜,这个人的身份和来历都搞不清楚,只知道她曾经是塔拉人,为了避祸离开维多利亚,最近几年才回到小丘郡,然后,便建立了深池。” “另外,在战争开始之后,小丘郡便和维多利亚各个城市断绝了联系,先前公爵大人就有过猜测…她们可能已经掌控了整个小丘郡…” “塔拉的民众们,是怎么看深池的?”伊文斯突然问道。 “目前没有调查,但想来,一个组织可以悄无声息地掌控整个城市,民众们应当是非常支持她们的。” 伊文斯点了点头,缓缓道: “这么说,她们的实力很强…” “少爷,我认为您不必在意她们。”又一个幕僚上前一步,道:“深池虽然掌控了整个小丘郡,但她们的兵力必然不多。” 塔拉的军事实力和工业技术是受到维多利亚限制的,小丘郡作为一个“孤岛型”城市,就算把所有的工厂都用来生产武器,也组装不了多少人。 “而我们,还有大约十万的可战之兵!” “我们完全可以自己重振旗鼓,趁此时机大有可为!” 幕僚振声道:“少爷,我们完全可以…” “如果我们将十万人投入战场,我们现如今的后勤力量和物资能支撑多久?” 伊文斯突然问道。 温斯顿管家眨了眨眼,继而回答道: “大约能支撑半年,少爷。” “半年…” “是的,老爷把领地里几乎所有精锐部队都调走了,如今留下来的大多数是那些曾经受过训练的工人,他们当然可以上战场,但那样的话,后勤力量就会短缺。”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延续战争,对吧?”伊文斯反问道。 “话虽如此,少爷,我们…” “闭嘴!!” 伊文斯终于忍无可忍,他重重地拍打着椅子扶手,道:“现在谁才是领主?难道是你吗?” “…不敢,少爷,我怎么…” “那就给我闭嘴!” 伊文斯对眼前的这些人彻底失望了,也许那句话说的没错:死的不是你爹,你当然不着急。 “我父亲…他在战场上死去了。” “我并不感到悲痛,知道吗?我为他感到骄傲!因为他是在战斗中死去的!” “威灵顿家族的男人就该死在战场上,这是荣耀,是光荣!” “你们觉得我失去了理智,所以来劝我?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很冷静!” 您这表现可不像冷静啊… “我为我的父亲感到骄傲,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我的仇人!” “我的父亲,是被萨卡兹人杀死的,你们说,我要不要复仇?” “少爷,您当然可以复仇,但是…” “但是?!” 伊文斯猛地起身,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如同一只愤怒的裂兽:“如果你的父亲让人杀了,你会在这里 这么冷静地说话吗?” “……” “我现在不需要什么劝诫,我今天已经听了太多太多这样的话了…” “我现在,只需要力量计谋,能战胜仇敌的力量与计谋!” “如果你们给不了,那么我就要自己去寻求…比如,与深池合作。” 伊文斯愤怒地站起身,温斯顿管家适时地跟上他的脚步,一少一老前后走出门去。 “温斯顿,去向整个公爵领传达一句话:” “我,伊文斯·威灵顿公爵。我要萨卡兹人死,让他们为我、为我的家族付出代价!” “遵命,老爷,一切都如您所愿。” 第四十二章 三位精英 “首领,您说,伊文斯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 坐在返程的陆行器里,蔓德拉摩挲着自己的手杖,不确定道: “伊文斯和我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好像并非没有远见和勇气的庸才。” 在谈判开始之前,蔓德拉对于这个威灵顿公爵的独子不以为意。 左右不过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年轻人罢了,和他父亲威灵顿比起来还差得远。 然而现在一看,伊文斯似乎是很有城府的人,与维多利亚大多数的纨绔子弟相比,他应当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伊文斯当然不会是一个庸才。”爱布拉娜笑着道:“或者说,也幸好他不是庸才。” 一个庸人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话语冲击得粉身碎骨,但一个明智的人却会做出更合理的选择。 “伊文斯很清楚,如果他还想为自己的父亲复仇,守住威灵顿家族的荣光,那就必须与其他人合作…而我们是最理想的合作者。” 爱布拉娜笑着捏了捏蔓德拉的猫耳,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计谋不被戳穿,伊文斯就一定会选择我们。” “…真可怕。”蔓德拉低下头,暗暗想到。 明明自己一方才是计谋的发起者,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只会感到恐惧。 首领实在是天生的阴谋家,而允许首领施展手段的阿加里图,他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这么看来,和萨卡兹人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最好不要这么乐观哦。”爱布拉娜摇了摇头,道:“决定一场战争结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或者两个计谋,而是人。” “人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至于智谋,不过是王冠上的镶金边,点缀而已。” “您说得对。”蔓德拉颔首道。 “好了,让我们看看,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 爱布拉娜取出一份地图,将它摊开查看—— “是卡拉顿…一座小城。”蔓德拉提醒道。 “别小看它啊,蔓德拉,卡拉顿是高多汀公爵的领地,占有不少军工厂资源,而除了这些资源,我们还要拜访一位朋友。” “谁?” “白狼伯爵,斯卡曼德洛斯。” …… 爱布拉娜与蔓德拉离开威灵顿公爵领的下午,罗德岛大型飞行器“坏家伙号”降落在小丘郡主城区议会大楼前的广场上,沈沐柯又回到了他忠诚的深池。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里就是小丘郡了,虽然设施比较老旧简陋了,但这里的物资储备很充沛,在这一时期的维多利亚,算是少有了。” 沈沐柯担当起导游的职责,给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一一介绍道。 “好了,阿加里图先生,知道你女儿们的丰功伟绩了。” 藏青色长发的菲林大姑娘拎着一只堪称庞大的箱子,颇为豪放地搂住沈沐柯的肩膀,那样子倒让沈沐柯想起了当年在远征军时遇到的那些飒爽的萨卡兹士兵。 “还不给我介绍一下,我这次任务的目标嘞?” “很快,很快就能见到了。” 沈沐柯微不可查地将手臂从菲林姑娘温暖的怀里移开,虽然对方并不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但自己不能不在意啊! “煌,别闹了。” 头顶牛仔帽的萨科塔女性走下扶梯,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缓缓呼出: “呵,枫糖的甜味,看来小丘郡的确是此时维多利亚不可多得的乐土啊。” “我想她们应该已经开始做晚餐了吧?outcast女士,今晚一起用餐吧。” “呵呵,那我可要好好品鉴一番,拉特兰人对甜品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您会满意的。”沈沐柯笑着回答。 outcast点点头,又回过头,对着身后“慢吞吞”的同事道: “诶!你快点啊sharp!” “来了,来了。” 将通讯器细致地绑在肩膀上,同时将备用的匕首和手电筒放在腰后,手中拿着一个小册子,精英干员sharp缓缓出现。 “任务日志,1094/4/2,护卫工作正式开始,任务目标:拉芙希妮、叶莲娜,任务时长,不限…或是 战争结束,新式药品被研发出来?” “别记你那小册子了,sharp!”outcast走上前抢过同事手里的笔记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炎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入乡随俗!别把你在工作时的习惯带过来!” “工作就是工作。”sharp平静地回答道:“虽然我们都知道任务目标拥有不弱的自卫力量,然而现在是战争时期,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因此不可放松。” 一说起战争,sharp这个萨尔贡老兵就来了精神,他曾经在荒野上历经大大小小数百场战争,也曾经在枪林弹雨中艰难求存,这样的他毫无疑问是最了解战争的,而凯尔希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将他派过来,专职保护拉芙希妮和叶莲娜。 顺带一提,这一次罗德岛一共就派出了三位精英干员负责保护任务,而罗德岛本舰,还在平原上兜圈子。 “罗德岛名义上还是中立的,无论是卡兹戴尔,还是维多利亚,又或者是其他的国家、组织,罗德岛都理应一视同仁…所以,我们只能派出三个。” 太多了就会被认定成站队,而站队,不符合罗德岛的生存之道。 “是是是,您说得对,凯尔希女士。” 沈沐柯当然不认可凯尔希这种“既要也要”的态度,但也认可了罗德岛的决定。 毕竟这可是战争啊,罗德岛一个医疗公司还是不要牵扯太深比较好。 “爹?你们回来了!” 议会大楼前,拉芙希妮领着叶莲娜在此迎接。 并没有其他的随员,拉芙希妮将叶莲娜的病情缓解这件事始终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沈沐柯特意让sharp他们几个和拉芙希妮两人直接对接,避免麻烦。 “啊,让我看看,真是一个精神的小姑娘。” outcast笑着上前,和拉芙希妮握了握手,德拉克特有的温暖气质让outcast都感到一丝动容。 “好姑娘,让我好好看看你。”outcast轻轻抚摸着拉芙希妮的手并打量着她金色的头发。 “德拉克,真是让人感叹的生命力…你就是拉芙希妮小姑娘了吧?” “啊,是…”拉芙希妮被outcast的直接搞得有些害羞,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是拉芙希妮,您…” “叫我outcast就好了,拉芙希妮小姑娘,之后的一段时间,会由我们三个保护你们的安全。” 而另一边,纯白的卡特斯已经被蓝色的菲林紧紧搂在怀里: “啊啊啊,兔兔!和阿米娅不一样的诶!” “喂!sharp大哥!这个兔兔妹子身上好凉爽啊!就像是带着香味的冰袋一样诶!” 霜星被煌整个搂在怀里揉来揉去,然而她的力气怎么可能跟煌较劲呢?于是只能被迫承受这种“压力”。 “…嗯,任务日志,与两位任务目标初次接触…相处还算愉快?” 第四十三章 大猫喜欢兔兔 “这几位,是来自罗德岛的代表。” 沈沐柯笑着对小丘郡的众人道:“医药公司罗德岛愿意援助我们组织中的感染者们,同时,也派出了这几位…干员,与我们一同作战。” 深池的几名骨干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这几位—— 一位年轻的菲林姑娘,带着几乎和她本身一样长的沉重铁箱。 另外两位身着深蓝色作战服的“老人”,一个手持护盾和长刀,另一个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铳。 您告诉我这是医药公司的干员? 我怎么感觉她们跟医生关系不大呢? “无论来自何方,她们都是我们的同伴,大家欢迎!” 拉芙希妮适时地鼓起掌,表达欢迎。 新的同伴为小丘郡注入了新的活力,这座战争中的小城气氛逐渐热闹起来,虽然战争的阴云时刻笼罩着头顶,然而这里的人依然愿意用乐观的态度来迎接一个狂欢的夜晚。 深池的骨干们打开了仓库,将数量有限的黄油和蜂蜜拿出来制作饼干,并将这饼干送给城中的每家每户。 “新的一批物资很快就会来,大家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些。” 沈沐柯这样向众人解释:“我和乌萨斯的同志们联络过了,他们很乐意在这个困难的时候为我们提供一些食品和衣物…” 自从乌萨斯新的政体上台,整个北方的气氛就变得大不一样,过去那种死气沉沉毫无希望的生活状态是一去不复返了。 全新的工厂和农场让整个国家的经济焕发了生机,而整合运动委员会主张的和平政策也让新生的乌萨斯得到了来自周边各个国度的好感…比如大炎。 那位天子现在就像是一个中了彩票的阔少爷,手里捧着数不清的好东西想拿出来显摆显摆…恩希欧迪斯只是说想要与大炎交流,他就派出一队的工部 官员出访圣骏堡,让两国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 “乌萨斯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粮食,虽然他们无法在战场上帮助我们什么,但这些东西还是可以保证的。” 有了沈沐柯的保证,让小丘郡的众人彻底放下心,拿出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食物享用起来。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角落里,outcast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sharp,道:“你怎么还是板着个脸?” “虽然是宴会,但我们却还在任务中。”sharp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镜,道:“很多刺杀行动都会在宴会时进行,别告诉我你不知道,outcast。” “你说的很对,sharp,但是…” outcast笑着伸出手,指向那个陪在拉芙希妮身边的身影: “有阿加里图在,我们大可以放松一些。” “…你说的也很对。” 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比阿加里图身边更安全的? sharp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妥协地伸出手,接过outcast手里的酒瓶。 “荒地龙舌兰,从一个牧民小哥手里买的,我知道你爱喝这个。” “事实上,你误会了,outcast。”sharp似乎有些无奈,他摇晃着手里的酒瓶,道:“我喝它,是因为只有它,如果有更好的,那我也是不会拒绝的…另外,我工作时不喝酒。” “…随便你吧。”outcast耸耸肩,她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里一咬—— 咔滋! “那个拉芙希妮小姑娘,手艺很好嘛。”outcast惊讶地评价道。 “叶莲娜呢?我怎么没看见她?”sharp左右张望着道。 “和煌在一起呢,那个小姑娘似乎挺招煌的喜欢。” 在罗德岛本舰上的时候,煌对于阿米娅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不只是对于阿米娅领袖地位的拥护,而是属于女孩子之间的真挚的友谊。 “煌这家伙,似乎对所有的卡特斯都抱有独特的善意…” sharp望向宴会厅的一角,煌和叶莲娜坐在一起,大猫猫手里握着酒杯和叶莲娜频频相碰。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乌萨斯人,霜星在这一点上是不太合格的。 也许是个人体质不好,又也许是没有饮酒的习惯,叶莲娜的酒量很差劲。 基本就是比一杯倒好一点。 “煌…嗝…姐姐,我实在是…喝不下…了…” “喝不下?可我们不是才刚开始喝吗?” 大猫猫很难理解一个乌萨斯人竟然会喝晕,只是觉得是霜星在推脱,于是变本加厉—— “煌,放开叶莲娜吧。” outcast实在看不下去,她乐呵呵地走过来,将叶莲娜解救出来: “不是谁都跟你和Ace一样,是个酒蒙子。” “啊,outcast女士…我怎么就是个酒蒙子了?” “是是是,你不是,好吧?” outcast知道,和一个喝了酒的醉鬼抬杠只会升高自己的血压,于是她选择顺其自然。 “真是的…”煌嘟囔着,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 “看来今晚的残局需要自己收拾了,不过还好,sharp也会一起帮忙…也不算太坏。” …… 翌日下午,当众人的酒醒之后。 “我检讨…不应该喝这么多酒…也不应该把任务扔到一边…” 走在走廊上,煌低着头向两位前辈检讨。 “你要记住这个错误,煌,作为精英干员,你本应该更加理智,记得写一份检讨,回去交给凯尔希女士。” “好啦,下不为例。”outcast适时地出来打圆场,道:“煌也累了很多天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更何况昨晚还有我们两个和阿加里图在,煌也算是在合理的场合做了合理的事。” 相比于sharp的严厉,outcast的态度要缓和得多:“不是谁都能一上来就胜任自己的全部工作的,sharp,要给年轻人鼓励。” “话虽如此,但工作就是工作。” “对,对。”outcast拍了拍sharp的肩膀,笑着道:“那么我们的工作狂先生,你是否准备好参加我们来到小丘郡以后的第一场作战会议了?” “会议…我从不避讳开会,然而我更在意会议的内容是否足够有用。” sharp摇了摇头,道:“希望阿加里图所凝聚的维多利亚统一阵线,是一个足够完善的组织。” 如果这个组织是混乱的,那么作为保镖的sharp就要考虑自己自由发挥了。 “工作,就是工作。” “要敬业啊,outcast。” 第四十四章 队伍不好带啊 事实证明,sharp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由沈沐柯主导的维多利亚统一 阵线组织并不算很严密,大家本来就来自五湖四海各个国家,甚至在这里还有很多萨卡兹的远征军成员。 虽然沈沐柯总是强调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驱逐萨卡兹的侵略者们,然而真的坐在一起,众人的矛盾就又会显现出来。 比如现在—— “我们当然知道感染者不适合长时间在战场上奔波,然而现在我们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因此还是需要巫女林的各位帮帮忙的。” 说话的是深池的一位骨干,而他陈述的对象则是以阿里安娜为首的巫女林。 在这之前,阿里安娜女士曾经多次和深池一方强调,巫女林是一个民间感染者组织,虽然成员们的实力还算可以,但从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因此,让她们上战场,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个说法,深池的骨干们是认可的,但却不足以说服他们。 “阿里安娜女士,我们都能理解您关心同伴的心思,但眼下,我们太缺人手了。” “我们需要足够有能力的人加入军团,无论她是不是感染者。” 深池的骨干们很讲道理,他们不歧视感染者,或者说,他们认为感染者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巫女林需要深池,需要小丘郡,同样,我们也需要巫女林,这难道不是相互的吗?” 深池的骨干侃侃而谈。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 会议室的一角,sharp侧过头,向outcast低声道:“这个深池的干部,他恐怕连兵役都没服过。” 任何一个有过军旅生涯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让一群从没当过兵的感染者上战场,亏他想得出来。 难道他不知道普通人和士兵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个普通人,就算他很能打,在战场上也未必比得过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 sharp不知道深池的骨干是以什么方式选择出来的,但这样一看,显然是有着不小的问题的。 “深池的各位骨干们的想法非常合理!” 僵持的气氛突然被打破,沈沐柯笑着拍了拍手,示意两方稍安勿躁。 “哈克先生,请坐,稍安勿躁,我可以理解深池的诉求。”沈沐柯笑着对那个深池的骨干道。 被称作哈克的青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沉默地坐下。 “深池的诉求是有道理的。”沈沐柯望向阿里安娜女士,道:“巫女林在最为难的时候得到了深池的救助,那么巫女林就有义务配合深池的行动。” “阿加里图先生,我们…” 沈沐柯笑着伸出手,打断了阿里安娜的辩解,继而又对着一旁的深池干部们道: “然而,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我也知道,军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不是单纯依靠法术和知识就可以弥补的。” “让一群感染者上战场,和最精锐、最强悍的萨卡兹王庭军团对阵,这是毫无疑问的迫害!” 深池众人低下头,不敢做声。 “其实巫女林的定位,不应该是在正面战场上,而应当是在战线之后,在敌方的战线之后。” 沈沐柯平静地问道:“阿里安娜女士,我希望巫女林可以派出一些成员潜回伦蒂尼姆,为我们搜寻情报。” 这段时间,伦蒂尼姆的内部,已经建立起了反抗军的雏形,那么如何将伦蒂尼姆内外联系起来,就变成了最要紧的事。 “我们需要一个时时刻刻为我们传递消息的窗口。” 只依靠瓦沙克的预言可不行,毕竟大多数预知的出现是毫无规律的,成不成全凭与命运的缘分。 “阿里安娜女士,您是否愿意带领一些同伴潜回伦蒂尼姆?当然,我也会派出一队人协助您。” “当然愿意,阿加里图先生。”阿里安娜点点头,她认可这个方案,虽然这危险丝毫不亚于直接上战场。 “嗯…我会让赫德雷、伊内丝和W他们带着远征军的成员与你们一起行动,他们大多是萨卡兹,这个身份可以为你们打掩护。” 如今在伦蒂尼姆城里,也只有萨卡兹人能自由活动了。 “你们到达之后,尽快与反抗军的成员联络…她们的大本营就在下水道里,巫女林的各位应当很熟悉那。” …… 伦蒂尼姆,下城区外围。 沓…沓…沓… 皮质的靴子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用面罩伪装起来的少女拐进巷子。 “嘿!贝尔德,下一次来的时候把面罩摘下来。” 巷子里,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前塔楼骑士伊莎贝尔·达格达·孟塔古出声提醒道: “你不伪装,那些萨卡兹也认不出你,你把脸遮起来,反而引人怀疑。” “知道了,知道了。”贝尔德不耐烦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在确定身后的确没有人时,道: “和皇家戴尔兵工厂那边联络过了,得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干的不错,贝尔德,我听说,那里也成立了抵抗组织?” “是。” 贝尔德取出一个小卡片,在那上面,铭刻着特殊的标志。 一条铁链,首尾相连,成为一个环。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With their home city,people strong”(有了家园,人们会更加坚强)。 “他们自称伦蒂尼姆自救军,大多数是普通市民和工厂工人。他们的人数很多,但经历过军事训练的人却很少,完全不能当作军队…” 贝尔德叹了口气,从她与那些自救军成员们的接触来看,那些普通人的战斗力甚至不如自己这边的“灰翼”,和塔楼骑士以及风暴突击队相比就更差了。 “他们现在除了武器,什么都缺。” 工厂可以提供武器,但却无法提供药品和食物,更得不到有效的训练,因此虽然自救军已经成立,但在那位指挥官的命令下,他们还没有真正行动过。 “指挥官?他们的指挥官是谁?”达格达问道。 “好像是叫…克洛维希娅?”贝尔德思考良久,回答道。 “克洛维希娅…好奇怪的名字,我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 作为塔楼骑士,达格达的记忆力很好,然而她此时就是想不起来关于克洛维希娅的任何事。 “算了,之后再说吧。贝尔德,我们尽快回去吧,费斯特好像有了新的发现!” “嗯…好!” 第四十五章 七丘 叙拉古,南部荒野。 黑袍金面的萨卡兹手持长剑,长靴一次一次地踩踏在松软的泥土上,青绿色的杂草随着他的步伐倾斜倒下,每当那缠绕着荆棘的剑鞘点在地上,它所接触的生灵的火焰便会随之熄灭。 “呼——” 赦罪师首领呼出一口气,荒野上,有来自未知的视线投向他。 “魔…萨卡兹…” 风声里传来了荒野之主的呼唤,由远而近。 “来了?”赦罪师首领歪过头,将面上附着的金色头骨面具取下,露出那年轻俊朗面容,他微微地眯起眼睛,感受着来自荒野的注视。 “不洁者,你何故来此?” 当赦罪师首领睁开眼睛,灰暗的庞大面容占据他的全部视线,猩红色的兽瞳里,赦罪师首领看到了自己。 “向您致意,荒野之主。” “狼之主,我只认可这个名号。”黑暗中传来声音,庞大的躯体逐渐下落,赦罪师首领的面前,“狼之主”扎罗显出了真身。 “不洁者,你为何来此?又为何要与我相见?” 不洁者… 赦罪师首领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一想到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还是保持住了笑脸。 “狼之主。”赦罪师首领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道:“我来到此处,为了寻求荒野的帮助。” “你想要什么?让我,去参与萨卡兹与诸国的战争吗?” 狼之主摇了摇头,道:“那是你们的战争,与我无关。” “萨卡兹愿意付出代价。”赦罪师首领张开双臂,道:“土地,矿藏,数之不尽的食粮与万众瞩目的地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 “你很懂得如何蛊惑人心,不洁者。” 庞然的狼头突然间怼到赦罪师首领的面前,猩红色的光影闪烁着,连带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财富,矿产,食粮…那是你们人类定义的所谓的美好。” “你们认为拥有了这些东西,就是获得了生命的全部,就是实现了那微末理想,获取了美妙?” “太可笑了,不洁者,你,还有你的种族,你们自诩为大地的主人,殊不知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大一点的奴仆。” “伟大者从不会乱入奴仆的争斗,不洁者,荒野不需要你的许诺,你该走了。” 被干脆地拒绝了… 赦罪师首领沉默不语,狼主扎罗的回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本来也没想过直接解决问题…】 “我很遗憾,扎罗阁下。”赦罪师首领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您会理解我们。”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们?我又不是萨卡兹。” 扎罗嗤笑一声,道:“你们所谓的古老历史,不过是苦难的摇篮,饶是你们已经度过万年,也还是在摇篮之中。” “那么…伟大的狼之主,您又有着何等伟岸的历史呢?”赦罪师首领突然反问。 “我?我的故事已经超越了你的岁月,小家伙,你想了解我的伟岸吗?”扎罗傲慢地回应道。 “如果您的伟岸就是和一群同类玩代理游戏,还玩了一万年,那么我没有什么兴趣。” 赦罪师首领摇了摇头,用同样的戏谑回应扎罗。 呼—— 狂风拂面,尖利的牙齿抵住了赦罪师首领的长角,血腥传来,带着怒火的味道。 “你胆敢冒 犯我…是想见识一下荒野的力量吗?” “荒野的力量?自叙拉古迎来文明与秩序之后,伟大的狼族还有多少血腥与野性?” 赦罪师首领嬉笑一声,道:“至于您,自从叙拉古的灰厅建立以来,您已经多久没有上桌了?” 自从西西里夫人自拉特兰带来了“铳与秩序”,执掌灰厅的各大家族将叙拉古分割完毕之后,这片荒野上的兽主们就退居了幕后。 没办法,西西里夫人的能量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狼族如果不想直面文明与秩序,那就只能收敛野性,转而幕后遥控。 因此才会有代理人的诞生,才会有所谓“獠牙”的存在。 扎罗就有一个很不错的獠牙,他现在就占据着灰厅的一个席位,能力很是出众。 但无论如何吹捧獠牙的强大,都没法回避一个问题:狼主们对于叙拉古的掌控,不如以前了。 “曾经,狼主们行走在大地之上,祂们是这片荒野不可辩驳的主人,鲁珀族人拜倒在荒野之下,他们将你们称之为神。” “但是后来,文明出现了,城市出现了,国家出现了。” “你们,被时代遗忘的伟大者们,也就只能放弃手中的筹码,退居幕后。” 赦罪师首领连连咋舌,戏谑道:“荒野啊,真是伟大。” “你胆敢质疑我?质疑荒野?” 扎罗愤怒了,祂最烦的就是这个事了。 明明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就你提出来戳我肺管子是吧?! 然而,赦罪师首领知道火候到了,直接出言打断了扎罗的愤怒: “您就没有想过,把属于狼族的一切重新取回吗?” “属于狼族的一切?”扎罗重复了一遍。 “没错。”赦罪师首领点点头,解释道:“不是金银财宝,不是粮食矿藏,只是单纯属于狼族的伟大。” “让这片土地重新回归于狼族的掌控,让这片荒野重新回想起野性的力量。” “狼之主啊,您是否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叙拉古并不叫叙拉古…” “七丘…” “没错,七丘之城!” 赦罪师提高了音调,大声道:“七丘之城,伟大的荒野上的一轮明月。” “狼母诞下子嗣,狼群守护着荒野。” “在七丘的领地里,鲁珀族找到了自己的家园。” “那是伟大的烛火,文明的明灯!” “狼之主啊,你记得吗?在那个时候,唯有野性才是文明,狼群奔跑在大地之上,那时候,您才是唯一!” 呼—— 风又吹过了赦罪师首领的面部,只不过这一次,那风和煦了不少。 对于一个长生不老、永生不灭的存在来说,精神上的财富比组织重要得多。 “畅想一下吧,狼之主,那伟大光辉的一幕!” “你可以向我许诺胜利吗?”扎罗突然问道: “你要如何保证,我不会血本无归?” 叙拉古是一个小地方,它夹在诸国之间,如果不是狼主们的存在,它可能早就被吞并了。 “七丘的力量,是有限的。” “萨卡兹有萨卡兹人的王牌。”赦罪师首领平静道:“我无法许诺胜利,但是狼之主阁下,您和您的兄弟姐妹们的加入,会让我们希望更大!” 战争是一场豪赌,没谁有绝对的把握。 “但我喜欢这种赌局,我可以同意,协助你们。”扎罗咧开大嘴,狼嚎声传遍荒野—— “七丘之城,将会永存!” 第四十六章 德克萨斯归来 龙门,“大地的尽头”酒吧。 激情四射的摇滚乐欢畅无比,在碟片交织的节奏里,嘻哈风的唱词持续不断: 【难以名状的企鹅尖啸】—— “yo!yo!yo!” 一个身材矮胖、气质却非常突出的企鹅坐在打碟机后,他身穿文化衫,头戴鸭舌帽,只用手鳍拨动着碟片,却又显得极其灵活。 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他的员工们—— “啊啊啊!!啊噗噜派!!” 一个短发萨科塔女孩举起自动铳械向着头顶持续不断地输出火力,橡皮子弹头从天空上纷纷扬扬地落下,像雨点一般落在地板上。 “嘿!能天使!你喝多了吗?!” 丰蹄族少女从后面搂住萨科塔,同时伸出手挠她的痒痒。 “啊啊啊可颂!你放开我!” “别想逃!” 能天使想要起身回击,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粘糊的苹果派糊了一脸。 “真是浪费啊…” 角落里,鲁珀少女平静地坐在这里,和自己的搭档能天使不同,德克萨斯的能量可不是取之不尽的。 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取出一支饼干放在嘴里。 这能代替一些坏习惯,在她来到龙门以后,就自觉地把烟戒了。 因为能天使不喜欢烟味…她喜欢甜品。 在当时德克萨斯的手边,也只有这种零食最像香烟了。 “德克萨斯,有心事?” 金发的元气少女端着气泡水凑到德克萨斯面前,用那冰镇的易拉罐扔了她的脸颊一下,笑着询问道。 “没有什么心事,空。” 德克萨斯笑了笑,接过空手里的饮料。 嘶——咔! 令人愉悦的香味扑鼻而来,然而德克萨斯却不着急享受。 她只是握着那个罐子,久久不言。 “你绝对有心事!”空咧开嘴角,道:“是…不能说的那种?” 德克萨斯沉默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那…我们来干杯吧!” 空笑着举起手中的饮料,与德克萨斯碰杯。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从来都不是了如指掌的,在交往中,人们总会保有余地。 这并非间隙与怀疑,恰恰相反,这正是信任彼此的提现。 【我信任你可以解决自己面临的困难,也信任你一定会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寻求我的帮助。】 【当然,我也知道,你也一定信任着我,当你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你一定会相信我可以帮助你。】 这就是朋友,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流,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种感觉,就可以理清一切。 “我有点困了,老板,先去睡了。”德克萨斯开口道。 “这么早的吗?” 企鹅跳下座椅,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道:“我也有点累了,真是扫兴…我说,今天咱们就到这里了,可颂,你和能天使收拾一下屋子,地上都是果酱…空,你把我的唱片收起来…我要去睡了。” “好的!老板!” …… 沓…沓…沓… 夜,已经深了。 然而德克萨斯却睡不着,她从床上起来,缓缓移到窗口—— 龙门的夜景是独特的、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在这片大地上,黑暗往往代表着沉寂、危险、死亡与未知,然而在龙门,黑夜才是一天的开始。 每一个来到龙门的人都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独特的魅力,这个位于炎国边境的商贸城市,她融合了维多利亚式的工业,高卢式的商业,大炎独有的风土人情,以及那一点点卡西米尔城市风格的赛博朋克。 很少有人能妥善地经营起这样一座独特的城市,在这片大地上,唯有几代天纵之才的努力才能造就龙门的奇迹。 魏彦吾、鼠王…还有很多不知晓具体名字的前辈们,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建立者,维护者。 因为他们的努力,才让这座城市不至于和荒野上那些陨落于历史的城邦一样,落得同等下场。 和很多人一样,德克萨斯对于这座城市并无恶感,她很喜欢这里。 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工作,有她的很多难以割舍的东西。 能天使,可颂,空,还有老板和伊斯… 街头巷尾的那些孩子,商业街的粥饼叔,还有外城区的烤肉老婆婆… 这里,真的太好太好了。 德克萨斯低下头,她的手中,一张灰色的纸逐渐消散。 这是那一位独有的通讯方式,来自荒野未知的力量。 “扎罗…” 德克萨斯今天下午在桌子上发现了这份信纸,她知道,她的过去终于找上她了。 那凄凉的雨夜、血腥的雨水还有落荒而逃的自己。 “终于,还是来了。” 狼之主没有明说自己需要做什么,但想来,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度假。 这世上,人情总是最难偿还的。 德克萨斯回过头,来到床前的衣柜,她伸出手,将衣柜缓缓打开—— 这里面,是一件许久不穿的衣服。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她将身上的睡衣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这是她过去的痕迹。 此刻,她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瓷瓶。 伸出手,将里面的衣服取出,这是一身叙拉古风格的西装。 连裤袜,长靴,白色衬衣,西装马甲… 德克萨斯没有开灯,因为这有可能会吵醒自己的朋友们,比如空。 她晚上总是睡得不熟… 将蓝色的领结握在手里,德克萨斯开始打结。 “啧…好久不戴了,不太会系了。”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良久,她终于完成了这项“工作”。 “呼…” 呼出一口气,德克萨斯将那件黑色的长西装披在身上,走到镜子前。 “有点紧,我是长胖了吗?” 德克萨斯揉了揉自己的脸,感慨一声: “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我可以尽快回来。” 叙拉古啊,那个永远都不想回去的故乡…我来了! 月光之下,狼的影子划过地面,名为德克萨斯的狼踏上了回归荒野的路。 吱呀—— 卧室的门被轻轻退开,身材矮胖的企 鹅挤进房间。 说实话,作为一个老板,夜闯年轻女员工的卧室多少有点人渣了。 然而对于大帝来说,什么老板的节操啊,自己这是单纯的关心下属好吧! “啧啧,果然不在,只有一份请假信吗?” 大帝当然知道德克萨斯去了哪里,也知道她为何要回去那个无趣的灰色国度。 “扎罗…你要做什么呢?” 凭借着对于扎罗的了解,大帝本能地感到不妙。 在很久之前,大帝就和那位“阿涅塞”聊过了,这个性格有别于其他狼主的特殊个体对很多事有着自己的见解,虽然未见得有多么明智,但好歹,祂和大帝一样,也喜欢嘲笑扎罗。 “阿涅塞告诉过我,扎罗在近几十年很不安分,祂似乎不满足于狼群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游戏了,祂还想要更多…” “德克萨斯的回归,是否代表扎罗想要动手了呢?” “也不知道七丘里沉睡的那位狼母是否知晓扎罗的事…我这边也联系不上祂啊!” 大帝无奈地坐在床上,开始开动脑筋想主意。 “不行!这次不同于以往,这可是关系到我的员工的事啊!” 大帝完全不敢想象没有德克萨斯的企鹅物流,那得少多少乐趣?! “不过,我需要找人商量一下,毕竟这方面我不在行啊!” 在这片大地上,有谁是时刻关注着兽主,且对谋略和博弈非常在行,并且在这种时候,一定会给自己帮助的? “凯尔希!对了!就是她!” 整片大陆,谁能比凯尔希更懂“大地”吗?!根本没有好吧! “可我要上哪里找她呢?”大帝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先找一些熟人打听吧,想来扎罗那个家伙动作也不会太快…” 第四十七章 如何收场? 叙拉古,沃尔西尼市,逆十字大街。 头戴礼帽,身着精致西装的迪林杰怀揣着报纸踏进酒吧。 “报纸?” “嗯,荒野早报,有维多利亚的消息。” 维多利亚的消息,那就是战争的消息。 靠坐在椅子上的安德鲁将盖在脸上的帽子拿开,眯起眼睛,伸出手接过报纸。 “你昨晚没睡好?”迪林杰关心道。 “嗯…和拉默先生出去了一趟,关于大炎生意的事。” “注意休息,兄弟们还指望着你呢。” “放心,我没什么事。” 安德鲁将报纸打开,看到上面关于维多利亚的战报… “维多利亚输了,伦蒂尼姆已经陷落。”安德鲁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 “你怎么不惊讶?”迪林杰惊诧地问道。 安德鲁听到这个消息却不惊讶,这可出乎迪林杰的预料。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安德鲁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没有去过维多利亚,所以不太了解…” “维多利亚的伟岸完全建立在她的底蕴之上,包括高卢的财富,发达的工业,广袤的国土和殖民地…” “但这些都没有了。”迪林杰适时地补充。 “没错,所以她会落败也并不意外。” 安德鲁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这场战争要如何收场。” “收场?” “没错,收场。”安德鲁将报纸折叠,放在桌子上,道:“这场战争,虽然明面上已经是维多利亚的失败,但萨卡兹人却并没能掌控整个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可不是什么撮尔小国,大公爵们的军团和皇庭护卫军输了,可还有其他的民兵组织,还有各个城市的守备军,贵族们还有属于自己的私兵… “这场战争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卡兹戴尔也好,维多利亚也好,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输了。” “无所谓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迪林杰耸耸肩,给自己倒上一杯冰爽的啤酒,道:“维多利亚也好,萨卡兹也好,都跟叙拉古没有一点关系。” 在大炎和莱塔尼亚的商路建立之前,叙拉古是完全独立于诸国的,鲁珀族人压根就没有与周边交流的欲望。 安德鲁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微微摇了摇头。 迪林杰这个人啊,有勇气,有毅力,忠诚又讲义气,无论从任何角度讲,迪林杰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兄弟… 但就是脑中的想法差了一点。 “萨卡兹人不会满足于维多利亚的,他们的王都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 “当战争逐渐扩大,萨卡兹人就会出现非常多的问题,比如人员不足,比如腹背受敌。” 安德鲁晃了晃手里的报纸,道:“萨卡兹,他们是孤立无援的,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寻觅帮手,寻觅那些有可能会帮助他们的帮手。” “比如…叙拉古?”迪林杰做出猜测,然后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叙拉古无论 是军事实力还是地理位置,都跟那个战场搭不上关系。” “但叙拉古实在太合适了,不是吗?”安德鲁笑着道:“在维多利亚周边,有莱塔尼亚,卡西米尔,乌萨斯…这些都是萨卡兹人的仇敌,他们不会接受仇敌的援助…但他们还恰恰需要盟友。” “所以,你觉得,叙拉古会是他们的目标?” 迪林杰询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早作准备?” 柯里昂家族如今已经占据了灰厅的一个席位,是叙拉古的一角。 如果萨卡兹人想要寻求叙拉古的帮助,那么柯里昂家族的意见尤为重要。 “无论萨卡兹要如何,最终我们都要听那一位的意见。”安德鲁笑着道。 西西里夫人,她才是最终一锤定音的人。 “可西西里夫人也不过只有一个席位啊。”迪林杰疑惑道:“就算西西里夫人德高望重,那也…” “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遵守规则是他们的矜持!” 酒吧的大门被打开,头戴巫师帽的黑衣青年踏入大厅。 “拉默先生?!” 迪林杰和安德鲁起身,然而马上又被拉默按回了座位。 “说了多少遍,柯里昂家族是你们的,就把我当做一个管家便好。” 您可以这么说,可我们不能这么做啊… 这也是强者的矜持吗? “不过,安德鲁,你可以放心。西西里夫人不会允许叙拉古参战的。” 啥实力就参战啊,叙拉古有什么乱入战争的资本吗? 军团?巨狼之口?还是各个家族的骨干?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在沈沐柯眼里,叙拉古和萨卡兹走在一起,那就好比当年老墨想要光复罗马一样。 你本来就是穷比,你玩什么帝国主义? “西西里夫人是一个智者,不论她本人的主张是否合适,但在大是大非上是站得稳的。” “拉默先生,我当然相信西西里夫人的明智,但叙拉古终究不是她的一言堂。” 西西里夫人是开明的,也是民主的。 当她把秩序带来叙拉古的时候,叙拉古也就不在她的绝对掌控之中了。 拉默点了点头,安德鲁的担忧祂也有,而且更大。 “特雷西斯绝对不可能会放过叙拉古的,也许他已经做出了动作,然而我却不知道…” 瓦沙克在伦蒂尼姆的工作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情报战系统,要想战胜萨卡兹,还需要从正面战场上想办法。 “不过好在,阿里安娜女士已经带赫德雷他们去了伦蒂尼姆,只要城内的成员多起来,一切会好上很多。” 拉默望向远方,望向叙拉古的中心,那个铭刻着银色狼头的建筑物——灰厅。 西西里夫人,希望您不要铤而走险啊。 …… 伦蒂尼姆,外城区某处。 嘶…嘶嘶—— 幽暗的裂隙自空中打开,随着传送门越张越大,十几道身影降临此处。 “啊,这里就是伦蒂尼姆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W吸了一口气,又迅速捂住口鼻,吐槽道: “这味道,让我想起在荒野上焚烧战死的尸体…真是恶心…” “毕竟是贫民窟啊。”赫德雷解释道:“即使是维多利亚日不落的光辉,也有她照不到的地方。” “所以说啊,什么伟大的维多利亚,不过都是一样的东西。”W戏谑道:“我的评价是,不如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算是W的人生里少有的认可的组织,而阿加里图…勉勉强比得上半个特蕾西娅? “好啦,尽快离开这里吧,外城区也许会有萨卡兹的眼线也说不定。”伊内丝提醒道。 “最近的下水道入口离这里不远,我们尽快!” 十几个人整理好身上的装备,由阿里安娜女士领头,向着据点行进。 而此时,在伦蒂尼姆的皇庭之内, 一双青绿色的眼睛恍然睁开,他的目光少有地出现了些许情绪—— “你回来了?” 第四十八章 阿里安娜 伦蒂尼姆,外城区。 随着最后一缕落日余晖洒落大地,伦蒂尼姆又迎来一新的夜晚。 昔日繁华的街道在这时显得格外萧条,这些天来伦蒂尼姆的人民过得不算很好。 萨卡兹人占据了整个伦蒂尼姆的大街小巷,他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从卡兹戴尔带来的行军帐篷完全不够使用,最终,萨卡兹人选择强行征用本地人的房子,而被强行征用了房子的伦蒂尼姆本地居民,最后不得不露宿街头。 然而,失去房子并不是他们苦难的全部,因为在萨卡兹人占据整个伦蒂尼姆之后,过去随心所欲的生意买卖都被控制了起来,居民们想要吃饭,就只能等待着萨卡兹的运输官用货运卡车挨家挨户地限时限量发放,二萨卡兹人的名单是用伦蒂尼姆市政厅的居住记录改的。 如果你没有房子,那对不起,这里面没有你的份。欢;:迎"进"!入【,!夜;袭";的":月:费.'群;:】:.6;9.4:9.,3:""6!,1:3";5." 如此,在萨卡兹人长久以来的德政之下,走投无路的普通人不得不另寻出路,比如投奔工厂… 在萨卡兹人的治下,唯有工厂还能够给工人提供足够的食物,因为他们是要为萨卡兹的士兵们生产武器的。 对于“有用”的人,萨卡兹姑且会保留他们的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进入工厂的。 这些天在街头巷尾的角落里,时常会看到一些老人、孩子…他们孤零零地倒在街头。 沈沐柯当时的猜测一点没错,在卡兹戴尔全面开动的战争机器面前,从来就没有外族人的位置。 说来可笑,在伦蒂尼姆城市沦陷的时候,帝国议会的老爷们还拿出来一套契约,宣布议会愿意解除武装,而相对应的,萨卡兹人进城以后,也不可以干涉维多利亚帝国议会对本国的管理。 特雷西斯不知道这是哪个脑瓜子喂了裂兽的议员提出来的,他竟然想拿主权换一个治权? 他不知道我的剑有多锋利吗?! 在血魔大君血洗帝国议会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萨卡兹人面前要画面了,至于过去维多利亚人的那些武装力量,包括那些备用的蒸汽骑士战甲,通通熔毁,剩下的钢铁就穿在了萨卡兹人的身上。 “自此以后,蒸汽骑士就从历史上除名了。” 当维多利亚人真的生活在萨卡兹人治下以后,他们才想起文明的发展到底为他们带来了什么。 原来不是我纳了税就可以享受一切,原来当国家被占领之后,这个国家的人民就失去了作为人的权利。 某种意义上讲,血魔大君的理论有一定的道理: “凡人们获得了文明的宠幸,就感觉自己高了其他生灵一等,就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了,因为无所不能,所以就选择了用语言、文字、思想和理性来解决一切问题…呵呵呵,真是傲慢。” 百万年的进化,数千年的历史,其实就说了一件事。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就比如如今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战争。 谁都知道维多利亚的国力强于卡兹戴尔,但结果呢?伦蒂尼姆还不是沦陷了? 光嘴上说说没有什么用,孰强孰弱,还得是打一场才知道。 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了一个真理,对于这片大地来说,这一场对弈足够精彩,也许在未来数千年的岁月里,这场战争都会被学者们无数次提及。 然而现在,对于伦蒂尼姆城里的人民来说,他们看不到那么远。 曹公公说得对啊,如果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的烦恼,真就只有一个了。 余晖终于在天空中消散,最后一抹红也消失在天空之上。 “今晚是个晴天,月朗星稀。”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鲜少有人能去追求星空的浪漫了。” “但总有例外…” 黑暗里,一个菲林小伙走出阴影,他是来迎接“朋友”的。 “有什么例外?”伊内丝警惕地环顾四周,又开口与费斯特对着暗号。 “即使伸出在茫茫黑夜,人们也依旧能看到星星。”费斯特有些急迫地回答道。 伊内丝下意识地看向天空,今天晚上就没有星星,所以对方只有可能是在对暗号。 “各位,暗号对上了!” 伊内丝冲着巷子口摆了摆手,阿里安娜等人便走进巷子。 “你们…就只有这几个?”费斯特这会倒有些失望了。 之前,汉帕先生说会有一些来自城外的盟友来支援反抗军,他还以为会有多少人呢… 这里里外外,也就十几个人啊,能做什么呢? “怎么?小看我们?!”W看出来费斯特的失落,然而想来有什么就说什么的W怎么可能和面前这个“维多利亚佬”委婉地说话? “你不愿意要,我们还不愿意来呢!你以为现在潜入伦蒂尼姆是个多么容易的事吗?没有阿里安娜,这座破城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W!别说了!” 伊内丝适时地拉住W,同时对费斯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哥,我这个队友的脾气不太好。” “啊,啊,没事。” 费斯特是个随性洒脱的工人,因此W的性格…还挺合他胃口? “各位,我们得尽快走了。”赫德雷突然提醒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W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从腰间取出一个遥控器,这才有了些安全感,道:“好像谁在盯着我一样。” “我们得尽快离开!小哥,你…” “大家跟我来!”费斯特取出一根 撬棍,将自己身下的井盖砰地撬开,道:“大家跟我来!” 萨卡兹远征军的老兵们一个个跳下井盖,赫德雷手中握着长剑断后,在最后一个。 “阿里安娜女士?您在看什么?我们得离开了!”赫德雷提醒道。 “我…”阿里安娜立在那里,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好像自己此时最要紧的并不是尽快转移,而是… “赫德雷,你们先走吧,我之后会跟上。” “那可不行!”赫德雷皱起眉头,道:“先生嘱咐过了,您是我们之中最重要的一个,我不能让您…” “快走吧,赫德雷。”阿里安娜固执地摇了摇头,道:“如果有危险,我会尽快转移,你如果留下,对我只会是累赘。” “那…好吧。” 赫德雷不再坚持,他将井盖放下,离开了此处。 阿里安娜略显茫然的抬起头,她此刻的感觉很怪,就像是和谁约好了要相聚,却又迟到了的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 阿里安娜女士迈开步子,向着巷子外走去。 第四十九章 巫妖,王庭,两个答案 “你回来了?” 这是眼前这个“熟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巫女林的阿里安娜女士立在街角,她注视着面前这个人—— 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身影,因为身材特殊,所以看不出具体是男还是女,然而祂的面容很年轻,也很俊朗…或者说美丽?祂有着黄绿色的瞳孔和淡绿色的半长头发,身上的黑衣拘束着祂的躯体,让祂得以用人类的形态行走世间。 “好奇怪的人…”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阿里安娜。” 对方开口了,声音很稚嫩,但语气却非常老旧,就像是一台崭新出厂的留声机。 看上去新,实际上已经算是过时了。 “我们认识吗?”阿里安娜这样问着,手指暗中捏住了法杖。 如果对方表示出一点敌意,她就马上转移离开。 不转移到伦蒂尼姆的下水道,而是直接回小丘郡,阿加里图在那里,相信没有人胆敢与之为敌。 “真不好意思,阿里安娜,时间太久,连我都快忘记,你失去了记忆…” 萨卡兹最古老的王庭之主,变形者集群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 如同海潮褪去,如同落叶纷飞,包裹在躯体之上的法术被一瞬间解除,琉璃碎片一般化开,露出真相,露出新生的面容与古老岁月。 “很久、很久不见了,阿里安娜。” 变形者注视着眼前之人的蜕变,这是来自同等的目光。 宽大的冷色长袍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轻薄的黑色纱衣,象征着菲林族的猫耳化作光点消散不了,而竖立的猫瞳也变成了阴冷色的魔眼。 宽大的巫师帽褪去了凡俗的布料,星空般的光芒就点缀在她身侧。 万千萨卡兹在几乎同时抬起头,他们的灵魂在颤抖、呼唤—— 古老的王庭在此刻回归了。 “阿里安娜,这一段旅途,你感觉如何?” 变形者平静地询问道。 “我感觉…受益匪浅。” 阿里安娜开口回应,预示着萨卡兹最神秘的王庭之主,巫妖,回归现实了。 ……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变形者,一样的古老迷茫。” 阿里安娜,或者说是巫妖之主,她褪去了凡俗的面孔,剩下了长生者的余裕。 “我们已经度过了太多的岁月,一小段旅途很难改变什么。”变形者坐下,面对着久别重逢的老友,道: “你呢?你找到答案了吗?你的命结呢?托付给谁了?又或者是放在了哪个禁区?” “命结的话,我托付给一个喜欢喵喵叫的小家伙了。”巫妖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和那个孩子的过往:“她是一个理想的继承者。” “至于答案…” 阿里安娜顿了顿,问道:“你不是来带我回卡兹戴尔的?” “回卡兹戴尔?” 变形者摇了摇头,道:“你还不了解我们吗?萨卡兹、提卡兹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真的意义不大。” 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很难把萨卡兹和变形者集群联系在一起。 在卡兹戴尔的光辉岁月之前,在萨卡兹还被称之为提卡兹之前…那个时候,变形者集群便存在于世了。 “我们不是归属于提卡兹,而是提卡兹容纳了我们。” 因为那个时代,大地上行走的种族只有提卡兹,所以变形者集群是提卡兹。 如果那个年代行走在大地上的种族叫菲林,那变形者就叫菲林了。 “对于我们来说,有时候寻找一个答案比要维护一个种族更加重要。” 变形者集群缓缓开口,祂的声音异常平静,充满了长生者的冷漠与无欲。 这可不 是自私,而是作为血脉上完全独立于世界的长生者,变形者集群有这样的理解简直太合理了。 当文明和历史都是你的亲历时,真的很难再有什么极致的主张了。 换句话说就是…活麻了。 “如何,阿里安娜,告诉我吧。”变形者集群迫切道:“你找到生存的意义和延续的理由了吗?” 在数十年前,当卡兹戴尔又一次被外敌毁灭之后,十王庭中的两位凑到了一起。 巫妖之主向变形者集群提出了一个构想: 卡兹戴尔又一次被摧毁了,我们所归属的种族又一次走上了命运的岔路…这实在是一个无趣的事情。 王庭之主们见识过的毁灭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们已经忘却了改变的必要…不过好在,还有很多人在思考。 比如巫妖。 在十王庭中,巫妖的王庭是很理性且投机的,他们总有近乎无限的生命,只要他们的命结不被摧毁,他们甚至比变形者还能活。 “然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巫妖并不畏惧那些外族力量,但如果连一个安稳的家园都没有,何谈安稳的生存?” 藏命结也得找个靠得住的地方不是~ 于是,巫妖之主“阿里安娜”向最古老的王庭“变形者集群”提出了一个构想。 做一场,前所未有的实验。 “用我们的能力遮掩住你的身体,用你们巫妖的法术封印你自己的力量与技艺,抛弃过往,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活着…” 身处高塔之中的人,无论如何也是看不清泥土上的麦粒的。 阿里安娜觉得,如果以一个凡人、一个弱者的身份,去生活,去思考,去面对一切挑战,那么自己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一个已经活了太久的长生者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一个已经经历过太多苦难与血泪的种族延续的理由是什么? “我等了几十年了,阿里安娜,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一直待在伦蒂尼姆,我们也曾经无数次在暗处注视你…” “在之前,你撤出伦蒂尼姆的时候,我曾想拦住你,但因为特雷西斯那边的任务,我没有出手。” “而这一次,我终于又把你等来了。” 变形者集群迫切道:“现在,告诉我,你找到答案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又要怎样?”阿里安娜反问道。 “怎样?” 变形者集群皱了皱眉,道:“那就继续等,我们给你再伪装一下,再换一个身份,你可以离开伦蒂尼姆,去乌萨斯,去莱塔尼亚…或者去炎国?我听说他们的哲学和思维很独特,与维多利亚周边诸国都不相同。” “不,变形者,不需要了。” 阿里安娜摇了摇头,道:“我的确没有找到答案,但,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能够回答你的人。” “谁?”变形者集群追问。 “阿加里图。” “…他,现在在哪?” 第五十章 克洛维希娅 “阿加里图,他现在在哪?” 变形者集群追问道。 “在小丘郡,一个维多利亚的小城。”阿里安娜没有隐瞒,因为她知道只要变形者想,他几乎可以知晓这片大地上任何角落的任何一件事。 “阿加里图…他并不认可萨卡兹如今的路。” 变形者抿了抿嘴,道:“他认为我们现在是错误的,对吗?” “是这样的。”阿里安娜平静地回答,道:“他说过,这不是最适合萨卡兹人的答案。” “那么…我去找他,让他告诉我,什么才是答案!” 变形者集群起身,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丩不及与老朋友告别,就消失在原地。 大地上,所有的变形者同时收到了一份指令: “寻找阿加里图,接近他,观察他,向他请教,最后找到答案。” 青绿色的泡沫逐渐消散,巷子口,只剩下阿里安娜立在原地。 “…走的真快。”阿里安娜忍不住吐槽道。 巫妖之主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打开传送门,目标正是小丘郡。 她得回去一趟,至少要跟阿加里图说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 变形者要来了。 …… “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了,大家可以先在这里落脚,明天上午,估计会有一次会议…” 费斯特伸出手,拉开那被铁链锁住的大门,赫德雷等人跟在他身后,依次迈进—— “萨卡兹?!” 一声惊呼,划破了下水道原本的沉静,众多反抗军战士抬起头。 迎面,就是赫德雷头上那标志性的双角! “有萨卡兹人进来了?!” “混账!他们怎么进来的?!”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费斯特你怎么回事,你背叛了我们?” 当啷啷一阵乱响,长刀铁锤弓弩被同时举了起来,锋锐的利刃同时指向赫 德雷等人,喊声响成一片。 “住手!” 呼—— 汩汩的风声呼啸而过,身着黑色袍服的亡灵们手持着武器迈出黑影,拦在了两方人之间。 “各位,别冲动别冲动啊~” 黑袍的魔术师“影子”拿下自己的高礼帽,烟雾蒸腾,一只鸽子拍打着翅膀飞出,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大家,把武器放下吧,赫德雷他们并非敌人。” “汉帕先生?” 有个灰翼愣了一下,将手里的弓弩压低。 “汉帕先生,他们是…” “赫德雷,伊内丝,还有W…”汉帕拍打着翅膀,道:“他们来自萨卡兹远征军,各位也许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就是参与过雷姆必拓大远征的战士们。” “大远征…”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一个年迈的工人上前一步,问道: “是阿加里图先生的队伍?” 这个工人来自皇家戴尔兵工厂,他曾经在沈沐柯那家草药铺子治过伤。 赫德雷点点头,能从维多利亚的工人口中听到先生的名号,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那么…”老工人挥了挥手,众人便将武器放下。 “阿加里图先生是个英雄,他的队伍还是值得信任的…” 说来有趣,虽然当年沈沐柯在雷姆必拓打大远征的对手是维多利亚,然而维多利亚底层的人对沈沐柯却并没有多少怨念。 有没有雷姆必拓,跟维多利亚的这些劳苦工人有什么关系吗? 殖民地获得的粮食、矿产以及那些数之不尽的财富,最后不都落入了贵族老爷们的手里了吗? 甚至于对于底层的工人们来说,失去雷姆必拓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一些好处… 比如,失去了来自雷姆必拓的廉价劳工之后,维多利亚本地人的薪酬比以前高了。 更何况,阿加里图也是在伦蒂尼姆留下过不少痕迹的人。 在这里的很多工人都记得,当初的“伦蒂尼姆红雾事件”,是阿加里图挽回了一切。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要打起来。” 费斯特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根横向管道上,将自己的工具包放在腿上。 “你是哪个工厂的工人?” 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费斯特转过头。 面前是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乍一看似乎是个库兰塔,但看了看她头上独特的角,费斯特又不敢确定了。 克洛维希娅。 伦蒂尼姆自救军的指挥官。 费斯特曾经听过她的演讲,的确非常有感染力。 【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自己拯救自己的家园。】 【我们都是本地人!】 “我是第十一号兵工厂的,克洛维希娅小姐。” 费斯特笑了笑,回答道。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啊,费斯特。”克洛维希娅眨眨眼,笑着道:“如果不是你身上这些工具,我还会以为你是一个学生…” 伦蒂尼姆…或者说维多利亚,整个维多利亚都很少见如费斯特这样的工人。 他明明只是一个工人,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他说出的话却总能引人深思。 “我?我可没什么特别的。”费斯特腼腆地笑了笑,道:“倒是克洛维希娅小姐,您虽然年轻,但却很不一样。” 一个少女,一个还没有萨卡兹术士法杖高的少女,却能毫不畏惧地立在台上,说出那样的话。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凡。 毕竟有太多人只会在私底下高谈阔论,一到了太阳底下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两人又谈了一会,克洛维希娅身上的联络器突然响起来,她随即站起身: “我还有事,费斯特小哥,之后再聊。” “嗯,祝你一切顺利,克洛维希娅小姐。” 一切顺利,这就是如今的反抗军最理想的祝福。 啪嗒啪嗒… 克洛维希娅走后,汉帕拍打着翅膀落在费斯特肩膀上,祂关注这两个年轻人好久了。 “年轻人总是会快速地建立起友谊,单纯而又美好。” “啊,汉帕先生。” “费斯特。”汉帕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你的情报,萨卡兹在第十一号兵工厂研究新的武器。” 说是新的武器,但其实沈沐柯很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死魂灵的躯壳,掌控天灾的飞空艇。 如果可以,沈沐柯当然希望打断萨卡兹人的计划,毕竟飞空艇一旦起飞,不知道有多少生命要如同秸秆一样倒下。 遗憾的是无论是在伦蒂尼姆之外的沈沐柯本体,还是在萨卡兹军中的瓦沙克,都没法介入其中。 想要打断计划,只能依靠这些反抗军的这些人了。 “我们现在有一个计划,费斯特,派出一队精锐潜入第十一号兵工厂,然后尽可能拖延他们的计划…” 汉帕知道,凭眼前这些人,不可能完成“破坏”,但拖延时 间是没有问题的。 尽可能拖到维多利亚各个势力联合起来,最好让死魂灵的飞空艇无法出现在战场之上,这就好像War2时,抢在德意志之前研制出核弹是一个道理。 “费斯特,你就作为向导,带我们进入工厂吧。” 第五十一章 你们王庭都喜欢这么玩是吧? 小丘郡,议会大楼某处。 虽然已经入夜,但沈沐柯还是坐在桌前继续工作,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些图纸。 刀舞已经完成了任务,她成功地抢在萨卡兹之前拿到了维多利亚蒸汽骑士的全套图纸,这样一来,作为维多利亚的军事王牌,蒸汽骑士总算是没有就此消失在历史之中。 “但这份图纸…” 沈沐柯皱起眉头,这份图纸当然是非常详细的,但详尽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蒸汽骑士,真的好奢侈啊… 如果说乌萨斯内卫是付出代价得到力量,那么蒸汽骑士就是氪金得到力量。 制造一个蒸汽骑士的全套甲胄,不仅需要大批量稀有金属,还需要消耗大量源石来驱动。 换句话说,也就是维多利亚这样财力雄厚的国家才养得起,像莱塔尼亚、叙拉古这样的小国,压根就不可能制造出来。 “就好像拉特兰教宗的铳骑一样…” 在拉特兰的时候,沈沐柯曾经和一些老铳骑聊过甲胄的制造和保养,当时他得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想要重现蒸汽骑士,那么仅仅依靠小丘郡是远远不够的,乌萨斯那边…年可以帮忙,但材料也是一个问题。” 沈沐柯叹了口气,看来原版的甲胄不太好搞了,也许可以改成min青春版的? 正想着,沈沐柯的身后,一道漆黑的裂缝张开。 伴随着星光的巫妖降临在此,阿里安娜的巫师帽轻轻挑动,代替这位女士打了个招呼。 沈沐柯猛地转过头,他下意识召唤出了阿加雷斯的长矛,但语气依旧保持平淡: “女士,深夜闯进男人的房间,可有损淑女的形象啊。” “哦?”阿里安娜女士笑了笑,记忆觉醒之后的她完全变了一个性格。 “那么,尊敬的阿加里图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欢迎我这个不是淑女的客人呢?” “这个声音…”沈沐柯瞪大眼睛,道:“阿里安娜女士?” “啧…” 阿里安娜失望地撇了撇嘴,道:“有时候男人太聪明可不太好啊,女人还是喜欢那些…傻一点的男人。” “真是您?”沈沐柯惊诧地站起身,将手中的长矛收起,打量着面前这位面貌大变的女巫。 “您竟然是巫妖?”沈沐柯想起了巫妖的特征,道:“难怪您可以跨越时空。” “不止哦。”阿里安娜轻轻坐下,笑着道:“还是巫妖中最年长的一个。” “您是王?” “是的。”阿里安娜点点头。 阿里安娜女士是巫妖王庭之主?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 谁能想到当年在伦蒂尼姆地下室一起开会的会员中,竟然还有萨卡兹的王? “那么,您之前是…” “一场独特的旅游,或者说,是一场测试。” 接下来,阿里安娜女士将前因后果告知了沈沐柯。 沈沐柯:() 所以说啊,你们萨卡兹都怎么回事?王庭之主都这么喜欢玩吗? 前有Logos加入罗德岛,画风突变成办公室座椅速滑大赛冠军。 后有巫妖之主阿里安娜女士潜入伦蒂尼姆,建立巫女林,领导感染者了。 “真抽象啊…” “什么是抽象?”阿里安娜女士疑惑道。 “一种表达形式,大多数时候,和艺术相关。”沈沐柯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是道:“阿里安娜女士,您既然已经回归了王庭,那么巫女林那边…” “我依然是首领,只是再次之后,不会再经常露面了。” 阿里安娜笑了笑,道:“我会不定时地与露西亚和安妮她们通信,小阿烟那边我也会暗中守护她。” “我能理解您对那些人的感情,女士。”沈沐柯点点头,道:“但,萨卡兹这边呢?” “您已经重回了王庭,那么您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巫妖都是投机者,你不知道?”阿里安娜自贬了一句,道:“我们更习惯丬观望。” 那就是不会插手…这就已经很好了。 阿里安娜女士的身份转变,是一个绝对的意外,不过少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既然如此,女士,希望您可以保守我们过去的秘密。” 阿里安娜过去可是一直待在小丘郡的,她知道太多反抗军的情报了。 “当然,阿加里图,我作为巫女林首领时的一切事情,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对于巫女林的成员,阿里安娜还是爱护的 。 说出那些情报,只会让她们也陷入危险。 “既然如此,那么阿里安娜女士,我会和他们说您另有任务,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多谢…”阿里安娜点点头,感激道。 “啊对了!” 她突然一拍额头,道:“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人来找你。” “谁?” “你也许认识,是变形者。” “谁?!” …… 叙拉古,萨卢佐家族领地。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稳健地行驶在公路上,沿着大街行了一段,它拐进一处巷口。 在暗处,已经有人等在这里。 “咳咳!” 轿车打开,一个头戴着礼帽的男人走下车,他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听到这声音,角落里,一个青年出现—— “你手上有一个包裹?一个给史密斯的包裹?”戴礼帽的司机问道。 “是的,我有。”那青年取出一个小盒子,道:“我来送…橙子。” 暗号对上了! 司机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接过盒子,点点头,转身回到车里,发动汽车迅速离开。 整个交易,没有超过五分钟,放在旁人的视角,只会以为这个司机是走进巷子方便了一下。群六⑨四⑨三⑥一③五 这辆车子径直开往了萨卢佐家族的驻地,司机匆匆地下车,走进大厅。 一间书房里,司机见到了那一位—— 阿尔贝托·萨卢佐。 萨卢佐家族的掌舵人,他是萨卢佐家族不可动摇的唯一决策者,换句话说,他是叙拉古的十二分之一皇帝。 “老大,我带来了…” 阿尔贝托拿起那个盒子,打开,里面确实是一个橙子。 这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橙子,阿尔贝托拿起刀,将表皮割开,里面是用油纸封好的信件。 “老大,这是…”司机想要搭话,但阿尔贝托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片刻,阿尔贝托将信件看完,然后迅速将那份信件点燃,扔进垃圾桶。 “老大,我…” “你先回去吧,有事会联系你。”阿尔贝托平静地吩咐道。 司机不敢拖延,直接戴上帽子退出房间。 房间里,便只剩下阿尔贝托·萨卢佐。 刚才的那封信,是一份邀请函。 虽然署名是贝洛内,但阿尔贝托知道,那不是贝洛内的意志。 那是狼族的意志。 “啧啧啧…野心始终无限,这才不愧是狼。” 第五十二章 让我们在刀尖上共舞吧! 暮色昏沉,月空下,一队人摸着墙角潜入第十一号兵工厂。 他们是反抗军中最精锐的一批人,由维娜和号角领队,费斯特领头,趁着夜色进入工厂。 “我们就位了…汉帕先生。” 费斯特点了点头,向着身边跟随的亡灵低声汇报道。 “很好…”亡灵点点头,通过灵魂将信息传回汉帕的所在。 “原地待命。” 地下水道里,汉帕拍打着翅膀,在祂身后,众多的亡魂已经整装待发。 “潜入各个工厂,掩护维娜她们的行动。” …… 第十一号兵工厂,外区军营。 “如何?曼弗雷德先生。” 年长的菲林工人屹立在曼弗雷德面前,她带来了工人们的条件。 “我们的工友需要一点假期,大家已经连续加班了二十天了。” “凯瑟琳女士,我得提醒您,我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安排假期。”曼弗雷德平静地回答:“没有假期,没有薪酬,卡兹戴尔只需要各位尽快完成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之后,我们许诺,可以给你们自由。” 自由? 没有薪酬,没有生存的本钱,自由有个屁用! 凯瑟琳清楚萨卡兹人的许诺是空头支票,自始至终,萨卡兹人都没有把他们当作人。 “曼弗雷德将军。”凯瑟琳缓缓开口,道:“作为一个工人,我认为适当的休息也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必要条件。” “但我听说,在我们来到之前,你们也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休息了。”曼弗雷德反问道:“既然可以坚持一个月,为什么不可以再坚持二十天?” 无耻!! 凯瑟琳逐渐失去了耐心,她想要发火,但她看看旁边的众多士兵… “难道萨卡兹就不能给予一些仁慈?” “仁慈是一件奢侈的东西,凯瑟琳女士。”曼弗雷德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我们要务实一点。” 曼弗雷德摆了摆手,示意丏卫兵们将凯瑟琳带出去,然而—— 轰隆!! “怎么回事?!”曼弗雷德皱起眉头,道:“发生什么了?” “将军!” 一个传令兵跑进来,道:“外城区有两个军营遭遇了攻击!” “是城里那些反抗军吗?”曼弗雷德问道。 最近,躲在伦蒂尼姆 城里的反抗军越来越多了,卡兹戴尔派出了一些部队去清剿,然而反抗军只需要往外城区和下水道一躲,萨卡兹人便追不上他们了。 曼弗雷德曾经考虑过请一些高端战力…比如说血魔大君,让他帮忙清理一下,然而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血魔大君不会有兴趣抓老鼠,更何况,以血魔大君那种赶尽杀绝式的行为逻辑…曼弗雷德并不信任他在这方面的实力。 “不…不知道。”传令兵支支吾吾道。 “不知道?”曼弗雷德有些错愕,道:“为什么不知道?” “这,将军,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会尽快过去。”曼弗雷德叹了口气,他拿起桌边的军刀,又命令道:“去告诉瓦沙克,让他来见我。” 曼弗雷德清楚瓦沙克的特殊,在摄政王的战略布局完全铺开之前,他不敢让瓦沙克在行动时脱离他的视线。 “那么,凯瑟琳女士。”曼弗雷德笑了笑,道:“我们一会见。” 凯瑟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们走!” …… 外城区,某处街道。 几个黑影被重重围困在十字路口处,四面八方,成百上千的萨卡兹士兵聚集在一起。 “今天的观众,真是热情啊~” 黑袍的魔术师轻轻拿下礼帽,向着四面八方的所有敌人行礼。 “那么,大幕已经拉开,演出即将开始!!” 影子猛地张开双臂,纷纷扬扬的纸牌顺着他的斗篷落下,那些光滑的纸面上,映照出飞舞的光—— 嗤!! 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身着轻纱的萨尔贡女郎抽出弯刀,月光下,如同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刀锋划过脸颊、脖颈、四肢,血液飞溅。 “拦住她!” “抓住那个魔术师!” 几十个萨卡兹战争术士挥舞着法杖,一道道法术冲向影子,然而影子的身体却如同风中的秸秆,脚步轻快,随意地躲开那些攻击。 “打不中!我们这么多人竟然打不中?!” “剑手上前!拦住他们!” 将厚重的长剑握在手里,一个个高大的萨卡兹向前冲锋,然而他们既追不上刀舞,也抓不住影子。 嗖—— 一支利箭,从暗处射出,直接穿透了刀舞的身体,将她钉在地上。 “射中了!抓住她!” 一众萨卡兹乱哄哄地冲上去,在最近一个萨卡兹伸出手的刹那,他看到了刀舞脸上的面纱缓缓落下,她勾起了嘴角。 嗤啦!! 涂了药膏的弯刀从背后刺入心脏,强健的肉体并没有让这个萨卡兹多活上几秒,血液喷涌出来,又一条生命消逝。 刀舞的身影闪现出包围圈,月光下,她的身上并没有伤口。 亡灵是无形的,寻常的攻击对他们无用。 方才影子的躲闪,也不过是炫技罢了。 “嘶…小心,有一个厉害家伙来了!” 影子猛地张开手,手指间,几张扑克牌飞射而出。 轰隆! 月空下,平地起惊雷,赤色的雷光由远而近,在空中稍一盘旋,骤而落下! 乌—— 轰鸣的雷霆压制住脚下的地板,腰间的军刀出鞘,曼弗雷德来了! “将军!”有人大喊一声,随即在场的萨卡兹人齐齐后退,他们要为将军让出战场。 “影子,他手上的武器…” “嗯…有灵魂的味道。”影子将礼帽戴在头上,他的手一抖,又是两张纸牌出现。 “那个蜉蝣,好强大的灵魂…” 两个亡灵本能地感到畏惧,然而他们并未后退,而是严阵以待。 刀舞、影子和白英花,他们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的,而曼弗雷德手中的“提卡兹之根”,恰好可以针对灵魂。 “刀舞…我们要不要…”影子低声说道,对方实在特殊,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危险很大。 更何况,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是时候撤退了。 “如果你想走,那就离开吧。”刀舞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她轻轻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她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那死亡之前的阵痛还缠绕在身上。 然而她并不畏惧再死亡一次…因为那个男人,在走过她的尸体之前,曾说过: “您真的是一位少见的美人。” 剧团长曾经救过她的命,为此她愿意为祂而死。 而为了阿加里图,这个在自己死前给予自己认可的人,刀舞不介意再死一次。 “你…”影子摇了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 魔术师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摆动,手杖、纸牌和飞刀依次出现。 “你好啊,萨卡兹的将军…” “让我们在刀剑上共舞吧!!” 第五十三章 游击 轰隆! 雷光闪烁,点燃了散落在地的纸牌碎片,特制的卡 片迅速引燃,重重火光跳动,染红了一角天空。 “火光!” 厂房外,维娜看到了火光,她举起手中的战锤,向着面前的铁门—— 咚!! 沉闷的响声回荡,挨了维娜一下重击,铁门只是轻微地晃了晃。 “都退后!” 号角抬起重炮,对着面前的铁门,扣动扳机。 轰隆! 经过多次改装的风暴突击队重型盾炮喷出火焰,蚀刻着铭文的源石榴弹呼啸着冲击大门,下一秒,用钢铁熔铸的大门轰然倒塌。 嗤啦—— 刀锋划过骨质的剑鞘,猩红色的瞳孔一个个睁开。 曼弗雷德当然不会任由反抗军夺取这处重地,因此他早就安排好了埋伏。 “有敌人!” 维娜喊了一声,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几个黑色的身影便手持着铳械冲上前去: 突突突突突突—— 精致的弹壳一个个叮当落地,空降兵团出身的耶罗明戈一马当先,冲锋铳拿在手中,为众人开道。 “快!冲进去!” 这种冲锋铳的蚀刻子弹非常昂贵,在如今的伦蒂尼姆更是打一发就少一发,没了子弹,铳就变成了烧火棍,所以要抓紧一切时间! “维娜!我们上!” 号角抬起盾牌,迎着萨卡兹的弩箭,掩护着众人向前推进。 “风笛,你去殿后,帮一把耶罗明戈先生他们!” “是!队长!”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瓦伊凡姑娘在这一刻显现出了高超的军事素养,她领着大提琴等人回头,手中的破城矛冒出蒸汽—— 叮当! 弹壳落地,汩汩的蒸汽喷薄而出,汇聚着工业技术和瓦伊凡人的强悍力量,破城矛冲进人群,击倒一片。 “耶罗明戈先生!我们后退!” “嘿,小姑娘,你这武器可真带劲儿啊!” …… 乌—— 城里的萨卡兹反应很快,曼弗雷德这边刚刚下令,半个伦蒂尼姆驻守的部队就做出了反应。 因为血魔大君和食腐者之王两位王庭之主都不在城里,因此最快拿过指挥权的是赦罪师的侍卫团。 沓沓沓… 阴影跃动,宽广的大街上,食腐者、血裔,还有无数身着战甲的精锐剑士。 他们从各个军营汇聚而来,目标直刺第十一号兵工厂。 “他们来了!” 跟在维娜身边的亡灵士兵突然开口,道:“他们的速度比我们都快,我们的计划需要改变了。” 本来,两位王庭之主都不在城里,特雷西斯还需要掌握大局,汉帕想着也许可以趁机搞个破坏,却没想到萨卡兹人的效率这么高。 “大的目标难以完成了,维娜,但我们还可以搞一些小活儿。” 游击战的策略就是敌进我退,讲究一个少量多次。 “飞空艇拿不下,就进入厂房,破坏机械!” “先生,那些机械,可都是…” 费斯特有些犹豫,兵工厂那些机械,每一个都是维多利亚的财产,如果都被破坏了,那将来维多利亚的重建就费劲了。 “现在那些机械在萨卡兹人的手里,那么它们就是会杀死我们的工具!” “毁掉!厂房里的一切机械,能毁掉的通通毁掉!” “是!” 号角抬起盾牌,对着厂房里的机械—— 轰!! 一发飞弹击穿钢铁,一台机床随之报废了。 “不要恋战,我尽快撤退。” 耳畔听着后方的铳械声逐渐稀疏,耶罗明戈他们大概率是挡不了多久了。 “我们尽快离开!费斯特!把我们带的燃烧瓶和定时炸弹安装上!” “好的,先生。” 费斯特翻出背包,按了几下,打开装置。 “费斯特?”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费斯特抬起头: “奶奶?” 凯瑟琳从另一扇门进入,她看到了自己的孙子。 久别重逢,祖孙两人一时间有说不尽的话,但最终,凯瑟琳只是开口道: “费斯特,你最近好吗?” “嗯嗯,奶奶,我最近很好。”费斯特点点头,道:“反抗军里很安全,我们现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凯瑟琳摇了摇头,比起胜利,她还是最在意费斯特的安全。 “你们是来这里搞破坏的?” “是,这是阿加里图先生给的策略,反抗军要依靠对城市的了解,与萨卡兹打游击。” “…嗯,注意安全。” 乌—— 萨卡兹的部队开始接近,而厂房外的枪声也逐渐微弱。 风笛和耶罗明戈远远地看到萨卡兹的旗帜,在周围的阴影里,有杀气弥漫。 “他们来了,我们快撤!” 费斯特听到了撤退的命令,他急迫道: “奶奶,您跟我们一 起离开吧!” “不,费斯特,我不能跟你们走。”凯瑟琳摇了摇头,道: “工人们需要一个领袖,我现在走了,我们那些工友怎么办?” “可您不走,我们…” “你们的战斗打的越好,我们这里就越安全。”凯瑟琳摇了摇头,道:“你们多毁一台机械,我们的价值就大一点,萨卡兹人现在还需要我们,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只是工程结束之后,就不知道会是如何了… “快走吧,费斯特,快走。” “…我知道了,奶奶,我们会再回来的!” 费斯特点点头,他将最后一个丕燃烧瓶点燃,又扔到一台机械上,最后望了一眼凯瑟琳。 奶奶的脸上没有什么悲伤,凯瑟琳比费斯特要坦然得多。 “我走了!” 菲林工人爬上窗户,在阴影包裹住厂房之前,撤离了此地。 几分钟后,萨卡兹包围了整个第十一号兵工厂。 所有的工人都被限制在宿舍里,而曼弗雷德在摆脱了影子和刀舞之后,带领着部下进入厂房之后,看到的是只有满目疮痍。 “……” 萨卡兹将军沉默不语,他注视着眼前被摧毁的一切。 那些反抗军,他们毫无疑问是冲着飞空艇来的。 好消息是,建造中的飞空艇没什么事,事先安排好的部队发挥了作用。 坏消息是,飞空艇的制造计划又要延后了,因为厂房里的很多机械已经被搞坏了。 “将军!” 两个萨卡兹士兵上前一步,他们找到了待在暗处的凯瑟琳。 “您的事处理完了吗?曼弗雷德将军。” 凯瑟琳开口说话,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谁都知道她在贴脸嘲讽。 嗤啦—— 赦罪师侍卫抽出长剑,想要杀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维多利亚工人。 然而,一个身着华丽长袍的人挡住了他。 “瓦沙克,你什么意思?”赦罪师侍卫质问道。 “这我倒想问你,侍卫,你要做什么?”瓦沙克笑了笑,道:“难道你要杀死一个工人?” “她是反抗军的同谋,她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这一点!” “呵呵,侍卫,看来你是被失败冲昏了头?” 瓦沙克摇了摇头,面对着曼弗雷德道:“难道我们要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宣泄我们失误的怒火吗?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工人。” 一个工人,这句话提醒了曼弗雷德。 只要卡兹戴尔还要践行战争的计划,他们就不能杀死这些工人,死掉一个,都是一种损失。 更不要说,凯瑟琳在工人们中很有威望。 “这一次,我不会为难你,凯瑟琳女士。”曼弗雷德将长刀收起,道:“但这不代表我们会纵容你们,如果让我们发现你们这些工人和反抗军有联系,那么我们也不介意让你们见见血。” “我理解您的意识,曼弗雷德将军。”凯瑟琳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要修好这些机械,需要多少时间?”曼弗雷德问。 “大约半个月时间吧。”凯瑟琳随意地回答道。 “太慢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就要全部修好!” “可以,但我们的工人需要一个三天的假期。”凯瑟琳平静地回答。 “…可以考虑。” 第五十四章 血腥 自费斯特那天晚上炸毁厂房之后,伦蒂尼姆城里的反抗军又四处出击,摧毁了很多机械和厂房。 虽然连飞空艇的边都没摸到,但长此以往的骚扰行为还是让萨卡兹不胜其烦。 最终,曼弗雷德最终还是向特雷西斯申请,将血魔大君调了回来。 “几个小小的蝼蚁就让你疲于奔命了吗?” 血魔大君摇了摇头,他现在对曼弗雷德的能力那是相当质疑。 “他们潜伏在大街小巷,还有不少人为他们打掩护。” 曼弗雷德平静地汇报道:“我们的部队人数不够,没办法大规模清剿他们。” “他们平时,是如何袭击我们的?”血魔大君问道。 “分成几人一组的小队,用炸弹或者燃烧瓶来毁坏我们的仓库,然后快速撤退。” 在撤退的时候,汉帕麾下的亡灵也会出手,他们身体无形无相,普通士兵的刀剑压根挡不住他们,追击反抗军的萨卡兹士兵们往往会被他们挡住,继而不得不放弃追逐,退回营地。 “把所有的人,包括那些维多利亚工人,都集中起来,然后派遣我们的士兵去管理他们。” “您是说…” “隔离,将所有的工人和工厂与反抗军隔离开,然后放出话去,如果那些反抗军敢来,我们就屠戮那些被圈禁起来的工人。” 血魔大君戏谑地看着曼弗雷德,道:“难道这也要我教你吗?” “可是阁下,这会引起工人们的反抗,现在正是工程的关 键时期…” 反抗? 血魔摇了摇头,道:“没谁敢反抗的,你真的以为那些工人敢和萨卡兹人对抗吗?” “别把他们想的太坚强了,只要我们略施手段,就可以让他们忘却所有的荣耀与体面。” “如果那些反抗军敢来,我们就敢动手。” “他们来一次,我们就杀掉一个工人,如果他们胆敢进攻军营,我们就把所有的工人尽数活埋了!” 曼弗雷德注视着血魔大君,他作为一个纯种的萨卡兹人,他知道大君给出的计谋是可靠的,在数万年的岁月里,唯有野性和血腥最为可靠。 而他,只需要贯彻王庭的意志,将这任务执行下去就好了。 然而作为一个自幼便跟随着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的萨卡兹,他有自己的矜持与骄傲。 用这种手段来屠戮那些工人…这和那些野兽有什么区别? 曼弗雷德沉默良久,最终,他点点头,道:“我会尽快安排下去,大君,也请您先在这里驻留几天。” “我无所谓。”血魔大君耸耸肩,道:“如果你,曼弗雷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来找我便好,毕竟现如今特雷西斯最器重的人是你。” 曼弗雷德听出了血魔大君口中的阴阳怪气,他叹了口气,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而后退出房间。 “啊…” 曼弗雷德退出房间时,正巧碰到了现在门口的瓦沙克,他禁不住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 “我…”瓦沙克眼睛一转,笑了笑,道:“路过而已。” “路过…不要丒四处游荡,我需要离开一会,你最好稳重一些。” “啊,那你走好。” 曼弗雷德摇了摇头,匆匆离去。 瓦沙克看着眼前的房间,刚才,他已经听清了血魔大君的计划。 真畜牲啊,真残暴啊。 该说不愧是最古老的一批萨卡兹吗?连想法都这么“物竞天择”。 血魔大君啊,你是大君,特么的不是太君啊! 不过血魔大君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自己体面,毕竟他只要求反抗军停止骚扰,而不是直接拿人质逼迫反抗军投降。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也不会怎么样,也就是会导致反抗军内部动乱、无数条生命的消逝这些“小”问题了。 “该改变一些策略了,可不能忽略城里那些普通人,毕竟你没法在血魔面前谈道德和人性。” “这段时间,让反抗军停止攻击,然而外部的进攻却可以开始了,伊文斯威灵顿已经答应了合作,温德米尔公爵那边,也通过她女儿戴菲恩联络上了,这样一来,虽然还不能进攻伦蒂尼姆,但周边那些卡兹戴尔掌控力度不够的城市,却可以拼一拼了。” “要想胜利,我还得继续苟在这里啊,最好能在飞空艇建成之后混进去,把握好它的动向。” “说起来,我也该去一趟莱塔尼亚了…” …… 伦蒂尼姆皇庭。 大殿之中,唯有赦罪师和特雷西斯在此。 卡兹戴尔掌控了伦蒂尼姆以后,萨卡兹人数上的劣势就展现出来了。 卡兹戴尔的军团虽然足够精锐,但人数上却略有不足。 在伦蒂尼姆以及周边几个城市部署之后,萨卡兹人也就没有多少闲置部队了。 如果未来萨卡兹人还想继续战斗,那就需要把卡兹戴尔留守的人员也调过来,而且他们一定会放弃他们现在掌控的一些城市…或许,付之一炬是一个好方法? 曼弗雷德没有想那么远,他是一个喜欢实干的人,虽然也喜欢伟大的理想,但终究没有眼前的事务更加清晰。 “殿下!” 曼弗雷德单膝跪地,向摄政王行礼。 “请起身吧,曼弗雷德。” 特雷西斯抬起手,问道:“有什么事吗?” 曼弗雷德欲言又止,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血魔大君出的主意说了出来。 赦罪师首领倒是一点都不惊讶,用同胞的命来威胁你,你就说你怕不怕。 血魔大君的这一手非常有意义,比带领数万士兵清剿外城区要靠谱得多。 “殿下,我想请您下达命令,不要遵循大君的计策。” “这又是为何?”赦罪师首领询问道。 “因为…”曼弗雷德发现自己说不出来,因为血魔大君的计策完全符合老一辈萨卡兹人的作风,而且最重要的是,短时间内,这也是最快速的办法。 “怎么,曼弗雷德将军,您说不出吗?”赦罪师,笑嘻嘻道。 “……”曼弗雷德发现,自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这个家伙。 “曼弗雷德。” 特雷西斯开口,道:“你觉得这个计策如何?” “行之有效,但又太过于残酷。”曼弗雷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萨卡兹人有萨卡兹人的荣耀,现在我们面前的这条路,实在是…” “那又如何?”特雷西斯摇了摇头,道:“曼弗雷德,我们的时间不多,计划必须在预订的时间开启,任何理由都要排在这之后。” “老师…这…” “去执行吧,曼弗雷德。”特雷西斯不再多说,道:“我允许你去做这件事,因此你无需去在意所谓的荣耀,那是我们还没有夺回来的东西。” “…遵命,摄政王。” 第五十五章 莱塔尼亚城防 曼弗雷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座宫殿的。 他只是一步又一步地走回军营,然后向着面前的部下们宣布了决策的内容。 “去做事吧。” 曼弗雷德挥挥手,道:“如果有人反抗,我们也可以使用武力镇压。” “明白了,将军。” 一道道身影退出房间,到最后,曼弗雷德的身边只剩下瓦沙克一个。 瓦沙克注视着曼弗雷德,这个年轻的将军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落寞,他也许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刚才下了什么命令。 不,他知道,他已经面见过了摄政王特雷西斯,他的老师,他的君主。 那个伟大的人告诉他,让他把屠刀挥向那些工人。 他照做了。 厂房里,冲突果然爆发,一个个工人挥舞着手里的扳手和铁锤表示抗议,然而迎接他们的是萨卡兹人的刀剑。 纷乱声响彻整个外城区,传到了地下水道,传到了反抗军的各个据点,传到了军营和城墙。 瓦沙克叹了口气,他从华丽长袍里取出一样物品。 那是一支竖笛,通体洁白,是用兽骨制作的。 瓦沙克将它凑在嘴边,轻轻地吹响—— 悠扬而又婉转的声音响彻军营,这乐曲飘荡着,飘荡着。 飘过了反抗中的工人,飘过了萨卡兹士兵手中的刀剑,飘过了那些扭曲的愤懑不平的脸。 凯瑟琳拨开人群,她向着自己的工友拨开双臂,用自己一直以来的威望阻拦工人们的怒火。 她清楚,闹到如今这一步,伦蒂尼姆的工人们已经没有多少筹码可以谈了。 当萨卡兹人选择用血腥来镇压一切的时候,凯瑟琳就知道,反抗是没什么意义的。 工人们如果反抗,那么最终结果,就是萨卡兹留下残损的刀剑,而工人们留下血液和尸体。 “曼弗雷德将军是不想要他的战舰了吗?” 凯瑟琳站在工人们中间,她还想挽回一下局面。 然而萨卡兹士兵给出的答复非常明确——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完成所有工作,完成了,卡兹戴尔可以允许你们离开这里,之后随意你们去哪里生活。 但如果完不成,那么血魔大君就要考虑用鲜血来洗刷工厂了。 迟一天,就是一条人命,两天就是两条,三天就是四条,以此类推。 同时,萨卡兹的士兵还告诫那些潜藏在工人中、与反抗军有联络的人: “告诉反抗军,如果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反抗军敢来搞破坏,来一次,便要杀死一个工人,如果这样他们还不畏惧,那么萨卡兹不介意显现残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伦蒂尼姆的工人才真正看清到眼前这些入侵者的真面目。 “我们会配合工程,也会尽快完成工作。” 凯瑟琳平静地回答,道:“也希望萨卡兹可以信守承诺。” 萨卡兹给出了回答:“先完成工作,再讨论其他。” 这下好了,以前还给画大饼呢,现在连画的饼都没有。 “凯瑟琳…我们…” “老比尔,让大家伙尽快动起来,一个星期必须完成。” “可是…这…” “尽可能快吧,老比尔,这一次,萨卡兹人可不是丆开玩笑的。” 工厂的源石熔炉被开到最大,一个个工人奋力地挥舞着工具,他们现在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曼弗雷德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听着手下的士兵向自己汇报着情况,而瓦沙克,则手持着竖笛立在一旁。 笛声悠扬婉转,迟迟不散。 似乎,在进行一场不舍的诀别。 …… 莱塔尼亚,地下塔楼。 沈沐柯少见地使用了意识帝国的瞬移,毕竟时间刻不容缓。 “阿加里图先生?” 走出书房的黑键看见了沈沐柯,惊讶道:“您怎么来了?” “事情比较复杂,白垩和两位女皇呢?”沈沐柯来不及解释,直接问道。 “嗯…您跟我来。” 一间会议室里,沈沐柯见到了双子女皇,以及白垩和索罗斯。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黑裙女皇殷切地站起身,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沈沐柯坐下。 “刚刚回来,嗯…有些事要谈…” “什么事?重要吗?要不先喝点饮料放松一下…” “不…不了…” 沈沐柯摆摆手,谢绝了黑裙女皇的 好意,这女人许久不见,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先生,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帮忙的?”索罗斯询问道。 “嗯,正好,索罗斯,这件事就跟你有关。” 沈沐柯坐下,道:“卡兹戴尔与维多利亚的战事,你们都了解了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最后白裙女皇回答道:“我们都知道了,先生,因为您之前的安排,莱塔尼亚并没有直接介入。” 之前,在维多利亚的大公爵们还没有全面溃败之前,莱塔尼亚并没有施以援手。 帮了大公爵们又能怎样呢?那些家伙有几个是真的想打仗的? 怕不是莱塔尼亚的援兵一到,维多利亚前线的部队就一个个撤退回去了吧? 不是不想帮助维多利亚,实在是搞援助也要看看这个目标适不适合帮。 帮助大公爵们只会让莱塔尼亚空耗国力,得不偿失,而且还会无止境地陷入战争泥潭,现如今这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莱塔尼亚可禁不起这么大折腾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沈沐柯点了点下巴,道:“大公爵们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现在是我们占据主导。” 小丘郡,卡拉顿,多伦郡,还有其他几个城市,深池已经与这些地方的民间组织联合起来,再加上塔拉地区和伦蒂尼姆的本地人,如今沈沐柯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支还算说得过去的军队。 如果再加上威灵顿公爵的遗产和温德米尔公爵的残存兵力,虽然不至于马上胜利,但基本的对抗战是可以了。 “时间拖的越久,萨卡兹人的精力就越衰弱,而维多利亚人也就越团结,所有我们不惧怕打持久战。” “然而萨卡兹似乎并不想拖的太久…他们的王牌,可以掌控天灾的飞空艇,在这个月底应当就可以完成。” 完成了飞空艇的卡兹戴尔,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沈沐柯不知道,但肯定要早做准备。 回莱塔尼亚之前,他已经拜托艾伦先生给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长送了信,希望他们警惕一些。 而莱塔尼亚这边,就需要他亲自过来一趟了。 “莱塔尼亚需要铸就防线,用来防御萨卡兹人的飞空艇和陆行舰。” “在平原上建起高塔,挡住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