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方舟,我是她们的幕后黑手 作者:Nightmare 简介: 一睁开眼,居然到了明日方舟的世界? 林何感觉自己没睡醒,还好他连上了罗德岛终端,可以借此搞事。 【你降临乌萨斯皇帝的梦境,施展出不可思议的神迹】 【那位皇帝惊叹于你的伟力,他对你言听计从】 【在你的带领下,乌萨斯再现曾经的荣光】 【你救下了鸿雪,并引领她找到前进的路】 【粉发鲁珀被你忽悠的找不着北,她举起叛逆的旗帜】 【至此,整合运动多出一名新的领袖】 【你来到卡西米尔,告诉玛莉娅·临光何为真正的骑士】 【年幼的小天马对你憧憬不已,她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公义撕碎腐朽,卡西米尔迎来黎明】 盘踞在乌萨斯的【神祇】,卡西米尔的【骑士王】,萨米的原初守护者——人们如此敬畏的称呼林何。 “所以,今天该用哪个马甲呢?” 看着自己越来越多的身份,林何陷入沉思。 第一章:人在泰拉,刚穿越 座椅上,林何拆开包装精美的VR装置,然后将它戴在头上。这是鹰角公司最新推出的外设。 作为明年方舟的刀客塔,林何当然早早的入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新设备带来的变化。 程序运行,画面跳转。在林何的眼中,那些画面就像是不断荡开的水波,层层叠叠,错落扭曲,在一瞬间,林何仿佛有种世界被翻转的错觉。为了与这股眩晕感对抗,他选择闭上眼睛。 他的意识开始轻微的摇晃,就像是坐上高速运转的过山车。过山车不断攀升,眩晕也越发的沉重。 【正在加载终端版块】 【身份认证通过】 【正在尝试与Rhode Island取得联系】 甜美的女声不紧不慢的播报着语音,无数的线条开始蔓延。 【连接失败】 【数据异常········】 【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未知错误&Error】 【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未知错误未知错误未知错误未知错误】 播报声变得扭曲,缺乏逻辑,冰冷的腔调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单词——林何强行睁开了双眼。 “难不成,买到假货了?”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退货时,设备恢复了正常,又或者说,林何觉得它正常了。 【已同世界创建连接,神经递质连接中——】 【身份肃正开始】 【补偿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海猫日常抽风啊,那没事了 合成玉+200,告辞 在吐槽完官方的奇葩BUG后,林何将视线转到了正前方,在那里,一个遥远的世界正在逐渐成型。 起先,是有了光,光芒照射的地方,雪花纷纷飘散。纷纷扬扬的白色缓缓荡开,一棵棵挂着晶莹冰棱的松树伫立在道路旁。 天空阴冷,昏昏沉沉地,看不清。 【角色创建开始】 “我罗德岛呢?我那么大一个阿米兔呢?我那一仓库的精二干员呢?” 林何有些抓狂,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开错了游戏,正当他尝试着退出游戏,检查应用信息时,这才猛地发现,这个游戏似乎并没有登出键。 林何皱了皱眉头,他缓缓地用手指触碰角色创建键,然后准备思考自己的选项。 【身份创建成功,神经递质已连接】 在一瞬间,庞然的失重感遍布全身,就像灵魂被剥离出来了一样。林何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悸动扣紧喉咙。 当意识重新回归身体,视线也逐渐变得正常,林何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 他向着远处望去,可是白茫茫的,除了雪花,就只剩下孤零零伫立着的树木。 “这个乐子可就大了啊······” 林何喃喃,他有些惊恐的看向远方,发现自己可以轻易的捕捉到数百米外雪花运动的轨迹,而在现实世界中,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这样敏锐的动态视力的。 他试着去呼出登出键,又或者想要联系客服,但是却毫无反应。 更令林何感到惊讶的是,他穿在身上的睡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深黑色的大衣。他的脸上带着巨大的防毒面罩,面罩与大衣相连,在腰间的位置,别着一把猩红的军刀。 这身装扮着实眼熟,只是林何更在意自己现在的状况,无心在意其他。 与此同时,当林何陷入沉思,努力地想要寻找方法脱离这个游戏的时候,在远方,一场悲剧正在发生。 洁白的冻土上,有一群衣衫褴褛的感染者惊慌失措的逃窜。 “整合运动,就是一群该被吊死的土匪,一群只会说谎话的暴徒!” “我们只不过是饿的受不了,偷走营地里三天的口粮,他们就拿着弩弓对准我们,做出要杀人的姿势” 领队的乌萨斯感染者露出不甘而愤怒的神色,他在憎恶,他在恐惧。 “还有那个··还有那个塔露拉!她那副高傲的姿态,那幅透露着怜悯的表情,如果她的心中还有哪怕一丁点的怜悯,也不会把我们流放到这个鬼地方。” 感染者回想起自己所见的最后画面,那位身材高挑的灰发女性伸出手,振臂一挥,盾卫们缓步上前,将他们与整个营地隔开。 男人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愤怒。 失去了盾卫与游击队的庇护,像他们这样的普通感染者,根本没办法在雪原上生存下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雪原咆哮着的寒风吞没。 “头儿,瞧那” 身旁的感染者将领队的思绪拉了回来,顺着手指的方向,他很快的注意到了,那是一颗高大的松树。 在松树的背后,藏着一位灰发少女,她的面容姣好,穿着一身破旧的大衣,大衣上满是缝补的痕迹。 几位感染者露出贪婪的表情,他们死死地盯着少女藏在背后的篮子,篮子中是许多他们平日里难得的补给。 “感染者同胞们,请不要伤害我,我也是感染者” 少女努力地抬起手,想要用源石技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这只是徒劳。 食物意味着很多,有了它,这支小队就能走出雪原,运气好些,可以遇到一个不那么排斥感染者的城邦,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这很好。 为了活下去,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为了这些食物,他们折断了阿丽娜的角,打断了她的肋骨,砍断了她的手臂,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空篮。 这简直是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丰收。 于是感染者们聚集,准备就此离开。但在这之前,为首的男子却顿住了。 他的视线在灰发少女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直至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在男子的眼中,阿丽娜看到了狰狞愤怒。 “我见过你” “你是那个塔露拉身边的家伙。” 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然后,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阿丽娜的喉咙。 ———————— “嗯?我似乎听到了人的声音” 林何竖起耳朵,他那被强化过的身躯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林何很快的看到了远方的小点儿。 在兽性弥漫的原野上,火与柴已经准备好了。 “不要怪我残忍” 感染者抽出长刀,切断了她的大腿,损伤了她的肌腱。这会让她无法行动,没办法回到营地去。 血液很快的滴落下来,将冻土染红。阿丽娜挣扎着,她想要远远的离开这里,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晶莹的雪花飘落,浸满鲜血。在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蒙上名为死亡的阴影。 “现在,我们离开这里” 领队的感染者深吸一口气,他将刀归鞘,然后做出命令。 整个队伍一动不动。 就像是被某种最为恐怖的怪物盯上了一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氛围悄然降临。空气中,仅留下微漠的风声,以及不断飘落的雪花。 在那里,在远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点正在靠近。那是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人】。 灰蒙天空坠下片片白色,沾上他风衣的雪花忽地变黑,崩散破碎,飘落在地,污浊如泥。 “嘶····呼····” 粗重的喘气声,如同野兽磨爪,无声握住众人的心脏。 “哗——哗——” 脚步与雪地摩擦 那个黑色小点越来越大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宛若实质般的恐惧,平等而决绝的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第二章:他是内卫 领队的感染者名叫伊塔,曾是一名小贵族,若非他好赌成性,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沦为感染者的地步。 而作为一名贵族,他自然比普通人更加明白乌萨斯那些藏在阴影中的秘密。 比如,【皇帝的利刃】。 即使是最有权势的贵族也会畏惧他们的名号,他们是帝国的影子,是皇帝双手的延伸,他们令乌萨斯的荣光不至蒙尘。 在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中,内卫会剥开受审判者的皮肤,切下罪人的口鼻,吊死堕落的贵族,他们用鲜血与恐惧擦拭这片大地的每一寸阴影。 因此,在看到那道漆黑身影的第一眼,伊塔就陷入了无止境的恐惧中。 逃,他该逃,逃的越远越好,他要立刻逃离这片雪原,远离这些城邦。 不,不,仅仅只这样是不够的,内卫是影子,他能藏住自己,却没办法藏起自己的影子。只有离开这里,离开乌萨斯,无论是去炎国还是卡西米尔。 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每一寸肌肤都在恐惧。 “巫怪···他是···毁脸巫怪” 伊塔艰难的开口,他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好像这样就能不被注意到。 “毁脸巫怪?” 在听到这个名号的一瞬间,整个感染者小队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即使是在从小听到大的乌萨斯传闻之中,毁脸巫怪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恐怖存在,他们剥去尸体的面孔,仅留下一地的无名尸体。 他们想要逃跑,想要迈开自己的腿,可是这幅身躯却不听使唤,大脑是如此的惊恐,大腿与肌腱本能的抗拒移动,仿佛下一秒,他们就会啪嗒一声,与冰雪一同消弭在这个世界。 这些感染者唯一能做的,就是诚惶诚恐的站在原地,绝望而徒劳的等待着那个黑色小点放大,再放大。 在被内卫踏过的道路上,形成了漆黑的脚印,墨色的雪花缓慢的飘落,落在每一个感染者的肩上,炽热而冰冷。 他终于靠近了,就像是天灾迫近城邦。 在林何的走近之后,他有些后悔了。这些人衣衫褴褛,连最基本的御寒衣物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在他们的体表,或多或少的有着源石的痕迹。 根据林何的判断,自己穿的是乌萨斯帝国的官方装束,至于是哪一种他无法确定,而眼前的一群人毫无疑问是感染者。 而乌萨斯的感染者,天生畏惧,憎恶乌萨斯的爪牙。 林何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冷静下来。 “嘶···呼····” 来不及更多思考,林何缓步向前走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血腥味” 在最开始,林何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而他要利用这些感染者慌乱的情绪,来制造恐惧与敬畏。 在他的不远处,伊塔的瞳孔微微一缩,他下意识的低下头,看着那把归鞘的长刀。 这个内卫,他意有所指,他是要最先处决自己么? 他不敢接话,他只是沉默,他们只是沉默。 林何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每个人,而那些感染者连看向面具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敬畏的低下头。 恐惧在空气中弥漫。 “你们要去哪里?” 在伊塔的视线中,有如实质性的黑色气息从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上弥漫开来,恐惧毫无保留的叩击每一个感染者的心脏,一点点的压弯他们的脊梁。 伊塔很清楚,内卫并非在询问,这是猎杀的前兆,这是死亡的前兆。 “我们···是无辜的” 他竭力的克制自己的恐惧,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词。 内卫这样的存在,是绝对不会专门为了自己这几个小角色而行动的,自己一行人只是运气不够好,被他撞上了而已。 无论是向当地驻军自首还是现在就投降,都好过被内卫杀死。 漆黑的人影不语,许久,他再度开口。 “那么,这里,是哪里?” 浓厚的黑气从林何的身上弥漫,扭曲恐怖,雪原上安静的只能听到风的呼啸。 这群感染者紧紧地闭上了嘴,在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这里是什么地方,内卫比谁都清楚。 这里是乌萨斯,是庞大的帝国,是每一个感染者的梦魇。 这个内卫在提醒他们,这里是乌萨斯,而乌萨斯,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感染者的。 林何能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恐惧,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他震慑住了这些感染者,凭借自己的这身制服,以及一些小小的语言诱导。 但是,这还不够。 他要驱散他们。 于是,漆黑的内卫伸出手,缓缓地用手握住腰间的猩红军刀。 他的动作是这样的慢,但感染者毫不怀疑,这把刀会在一瞬间剖开他们的内脏,割下他们的口鼻。 而最为恐惧的,就是为首的伊塔。 高大的男子开始急促的呼吸,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样。他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内卫。 血液开始在他的脑中逆流,血管被撑开,恐惧已然啮噬了他的灵魂,吞没了他的理智。 在堕落为孤魂野鬼之前,他还有的选。 “我有罪,我···忏悔” 锈迹斑斑的长刀捅穿了主人的心脏,血液喷洒在地上,濒死的男人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他没有勇气面对内卫恐怖的手段,没有勇气去体会传闻中的血腥刑法,选择了自我了断。 腥味扩散,恐惧扩散。 而在同一时间,剩余的感染者迈开了腿,像惊恐的雪兔,混乱无序的向着雪原深处逃亡, 来不及思考方向,也没办法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他们只是拼尽全力的逃跑。 恐惧紧跟他们身后,如影随形。 林何的情绪产生了波动,看着男人的尸体,他陷入了短暂的惊恐与错愕,但很快的,漆黑的气息蔓延,将恐惧化作食粮,让他重归平静。 他冷冷的看了尸体一眼,然后跨了过去。 在向前后,他终于看到了血腥味的来源。高大的松树后,有一片赤色的雪地,地上躺着一名感染者。 一条大腿缺失,一边手臂被切断,狰狞的伤口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血液几近干涸,不再从伤口流出。灰发少女费力的抬起头,去辨认眼前的事物。 在隐约看清了漆黑的制服后,少女明白那不是她期望的援军,而是另一个刽子手,她露出绝望的神色。 “我也是感染者” “动手吧···” 而在她的不远处,林何并未理会少女,他的目光被某些更加奇特的东西吸引了。 有一个虚幻的界面浮现在林何身前,那是他熟悉的明日方舟操纵界面。 【新的CG已解锁,收集奖励发放】 在那个CG界面中,林何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帝国的利刃用手握住刀柄,邪魔的力量在他的背后膨胀,扩散,轻易的裹挟住他面前的感染者。 在画面中,那些感染者显得渺小而卑微,他们的面孔扭曲,目光空洞,整个画面仿佛是中世纪某场压抑的牺牲献祭。内卫是刀,而感染者是即将被蹂躏破碎的祭品。 第三章:命运就此改写 漆黑的雪飘落飞落,寒风凛冽,渺远的天地间,仅剩下那道如墨般的身影。 在经历了短暂的失神后,林何将自己发散的意识收回,重新投向那位灰发女子。 根据普遍常识而论,林何并不觉得她能够活下来。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血液,而大量失血会导致器官衰竭,在医疗物资匮乏的荒野上,这无疑是不治之症。 “你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林何缓步走上前,为阿丽娜遮住飘落的雪,他认为这是一个表达善意的行为。 可是在阿丽娜的视线中,看到的却并非如此。过度失血已经让她的意识不再那么清明,她看到漆黑的雪飘落,她看到高大身影背后盘踞的邪魔,看到他那沸腾盈满的罪孽与恶意。 “麻烦?” 阿丽娜细细咀嚼这个词,她觉得无比讽刺。 “是啊,在您这种人眼里,我们这些感染者的命贱如草芥,就像路边的苇草,会被零星火焰轻易吞噬” “可是您呢?您和那些老爷是一伙的,你们盘剥平民,驱逐感染者,你们从来都不懂什么一个普通人为了能够在这片大地活下去要付出多少代价。” 林何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去争辩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作为一名老玩家,他知道这片大地的基调并不美丽,血与火是绕不开的话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何很想听听那些被掩埋,无法得以传递的声音。 帝国的利刃垂下头颅,如同聆听圣咏。 "感染者的命运是这样的糟糕,而我们却没办法反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相信它" 灰发少女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右手握着的空篮子。 “有时候,我们抗争了,却一无所有······”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冷好冷,天空飘落的雪花好热好热。 林何弯腰,他捡起一个被感染者丢弃的苹果,然后把它放入篮子里。 “至少,你们的路没有错” 他轻声说道 阿丽娜缩了缩身子,她的思绪在一点点远去 “我不知道自己的路···是否正确” “可是塔露拉她,她的路,还是需要修正” 只是,自己似乎已经没办法陪着她走下去了。 有一层朦胧的水雾蒙上阿丽娜深蓝色的眼眸,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遗憾。 在少女的视线中,那道漆黑的影子半跪下来,与自己平齐,他缓缓地伸出手。 他是要掐死自己吗?阿丽娜不清楚。 至少,他和那些乌萨斯的爪牙还是有些不同的,他愿意听自己这位将死之人的呓语。 于是,灰发少女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有一只手轻触她的发丝,抚摸她的额头。 “活下去” 威严却又有些温柔的声音在少女的耳畔响起,像是命令,又如同祝福。 阿丽娜觉得自己的意识好沉好沉,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也不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只有那道模糊的漆黑影子,依旧停留在她的身前。 严重的过度失血令这幅身体的器官不断衰竭,最终将阿丽娜推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只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存在,改写了这一命运。 血色的光泽从林何手中冒出,那是古老到无法附加的萨卡兹源石技艺,它开始活化阿丽娜体内的细胞,温养她的身体,竭尽全力的扭转灯尽油枯的局面。 直到刚才,林何才终于得到了终端给予他的奖励。 【罗德岛干员技能任选券】 无论怎么看来,在众多具有强度美的技能当中,华法琳的技能【不稳定血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林何还是选择了它。 拥有鹿角的白发少女,身处雪地的感染者,牵挂塔露拉的将死之人,当这一连串的信息挑明后,林何终于知道少女的身份。 她是整合运动的幕后政委,是塔露拉的挚友,是制约不死的黑蛇复苏的重要因素,阿丽娜。 无论是出于对理想主义者的尊重,还是为了能够在日后影响剧情的发展,阿丽娜都不能死。 看到少女的情况有所好转后,林何伸出手,将她背在背上,然后向着远方走。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用源石技艺给阿丽娜续命,只是简单的将她留在物资匮乏,缺少专业医生的游击队营地,等待阿丽娜的依旧只有死亡。 而随着林何这个不稳定因素的介入,一些意外正在发生。 被野火灼烧过的地面上,伫立着一位少女,她的神情哀戚,目光如君主般高傲愤怒。 在她的对面,两个衣衫褴褛的感染者正战战兢兢的求饶,他们跪拜在塔露拉的威压之下,好像这样就能活命。 “你们···把阿丽娜怎么了?” 塔露拉缓缓地走上前,每一步都会在雪地上引起新的火焰。 惊慌失措的感染者四目相对,他们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 “塔露拉大人,我们真的只是因为太饿了,抢了那个女人一些食物,其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在塔露拉杏褐色的眼眸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嫌恶与愤怒,她一把抓住两个人的手腕,然后轻微发力,便听到了骨头作响的声音。 “再敢扯谎,我就扭断你们的骨头” 不加掩饰的杀意拂过两个人的意识,让他们放弃诡辩。 “都是···都是伊塔老大干的!他觉得光是抢了食物还不够,他用刀砍了阿丽娜,切掉了她的手和脚” 身材较为强壮的感染者抢先开口,他想用这些情报换命。 塔露拉站在原地,她看着两个感染者衣服上的鲜血,觉得那些小红点是如此的刺眼。 在成为感染者后,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用自己的价值观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们···明明可以放过阿丽娜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感染者” 塔露拉的声音不含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她深吸一口气。 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隐约带着哭腔 “可是,你们却残害了她,仅仅是因为,她比你们更弱” “你们···” "你们" “你们!” 她觉得自己的头好痛,某些被铭刻进血液里的准则开始动摇了。 塔露拉相信人性本善,她认知只要有可能,没有人会选择去作恶。可是,眼前这些感染者无条件的恶意,让塔露拉感到窒息。 有一个意识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蛊惑人心。 于是,动摇与猜忌的种子就此发芽。 “我恨你们” 塔露拉松开手,她用无神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景色,而后用火焰将他们燃尽。 第四章:他是将军! 白雪覆盖的道路上,身材魁梧的白发老者停下脚步。他用如鹰般的目光看向远方,在那里,站着一道狰狞的人影。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第一眼看到的感受,怪异,邪祟,他不似人间造物。漆黑的大衣散发着金属般的色渍,数根气管盘踞在面具周围,平添恐怖与狰狞。 那是皇帝的内卫,赫拉格如此想道。 内卫从不伪装,在乌萨斯,他们是血腥与黑暗的代名词。 于是,这位黎博利手握降斩,迎上了帝国的阴影。 当赫拉格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时,林何也终于注意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感到有些意外。 作为林何最早获得的六星角色,他始终把赫拉格放在编队里,并且对这位铁血军人的人设十分有好感。 但是在这个世界,好感一无是处,尽管林何很了解老爷子的为人,他不得不做出一副冰冷严肃的模样。 “嘶···呼···” 粗重的喘气声透过防毒面罩传出,如同野兽低吼。 在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林何做出了一个陌生的动作,那是旧时乌萨斯帝国的军礼。 “从四皇会战到血峰战役,你的足迹曾踏遍帝国的每一寸领土。你的名字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和你的剑曾无数次的护卫乌萨斯的荣光,令它不至蒙尘” “向你致敬,乌萨斯的将军” 这一举动让赫拉格有些意外,他不曾想自己竟遇到一位经历过先皇时期的老内卫。 但很快,赫拉格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然后开口说道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无数人都已经化作尘土,就连那位仁慈的先皇也早已离世” 他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在与内卫的接触中,每一份筹码都无比重要。 “内卫,你们索求为何?” 他注视着被内卫环抱着,陷入昏死的灰发少女,猜测她或许是某位贵族或者感染者的首领, “难道这个帝国已然如此腐朽,以至于它要来重新掌握一把朽坏的剑吗?” 内卫?林何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词。 难怪那些乌萨斯的感染者一看到自己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完全生不出想要抵抗的心思,原来自己身上的制服隶属于乌萨斯最为神秘也最为血腥的组织,【皇帝的利刃】。 漆黑的身影缓缓摇头,他将目光投向更加深远的地方 “不,我们无意于此” “我们护卫乌萨斯的荣光,而你,已经守护了乌萨斯的过去。” 林何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与赫拉格的对话中,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位自先皇时期走来,见证过乌萨斯无数辉煌与陷落的利刃。 他要用言语令赫拉格信服,又或者,至少取得平起平坐的资格。 “而如今,我们索求的,是一面旗帜” “一面能够令乌萨斯团结一致,从内耗的泥淖中抽身而出的旗帜” 赫拉格不置可否,他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但他只是冷笑。 “如果真的有这么方便的事物,先皇也不至于离奇而死” “说出你的目的,据我所知,乌萨斯的内卫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意图” 林何低下头,他看向怀中昏死过去的阿丽娜 “将军,你离开圣骏堡,已经太久太久了,以至于你无法想象贵族的贪婪腐朽,陛下的无奈与隐忍” “乌萨斯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改革的突破点,一汪能够令这个国家重新强盛的新鲜血液” “为此,我们愿意为乌萨斯献上一切” 林何的声音陡然锐利,他如同狂热的信徒,高举右手。 浓密的血腥味在他的身畔沸腾,猩红跃动,邪魔气息与古老乌萨斯的源石技艺诡异的结合在了一起,散发出无法言喻的压抑与恐怖气息。 那是血族的源石技艺,赫拉格很快做出判断,他未曾想到,几十年来,那些疯癫痴愚的术士居然染指了禁忌,以至于帝国的内卫也堕落如此。 漆黑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去,直到距离赫拉格两米的地方,他才停下了脚步。 “她还不能死” 赫拉格注视阿丽娜苍白的面容 “她是谁?” 林何轻声解释 “她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一位源自感染者内的伟大存在” “在她的引领下,感染者会成为帝国的力量,又或者,一把敦促帝国,针砭弊政的利刃” “所以,她还不能死” 白发的黎博利别有深意的看向眼前的内卫,他觉得这名内卫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疯癫。 “很难想象,乌萨斯的利刃会去救一名感染者” 说着,他伸出手,接过林何怀中的阿丽娜 “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 即使如履薄冰,赫拉格也必须确保阿撒兹勒,确保他家人的安危。 似乎是看穿了赫拉格的顾虑,内卫将手放在军刀上。作为荣誉的象征,内卫很少拔出佩刀。 “武器从不许诺什么” “但是,将军,我会让你明白内卫的态度” 而现在,林何将它拔了出来,握在手中。 古朴的花纹透露出邪恶的气息,狰狞的红色如同流淌着的血液,这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 “切尔诺伯格的贵族早已腐朽,堕落,他们的贪婪与欲望令每一个乌萨斯人不齿。” “该用他们的血,来洗刷乌萨斯的屈辱” 浓厚的血腥味自林何的身畔溢出,即使是赫拉格都感到惊讶。 于是,这位黎博利明白,内卫选择站在阿撒兹勒这一边,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苍茫混沌的天穹下,两人就此别过。白发的黎博利走向深林,而漆黑的身影消失在满天飞雪之中。 等了许久,直到确认赫拉格已经彻底离开之后,林何收起自己的虚张声势,他丝毫不顾内卫形象的坐在雪地上。 “呼,还好没被老爷子看穿” 阿丽娜被他送到了阿撒兹勒,以阿撒兹勒的医疗技术,阿丽娜或许会沉睡许久,却不至于因器官衰竭而死,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除此之外,刚才林何还得到了一张新的CG,他好奇的打开了终端,却发现这张CG和自己毫无关系。 在画面中,不死的黑蛇高举利刃,向两名感染者宣判他们的死亡。烈火蔓延沸腾,贪婪的舔舐每一寸土地,毁灭与绝望平等的降临,一如末日的模样。 于是,林何的心中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第五章:镜中虚影 火焰噼啪的燃烧,照亮废旧的小屋,林何疲惫的靠着墙壁,在天完全变黑之前,他终于找到一处可供遮蔽的临时居所。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雪原,即使是感染者纠察队与乌萨斯的收税官也不愿光临此地。植被难以生长,物资得不到补给,就连与外界交换物资都困难重重。 【正在尝试与Rhode Island取得联系】 【连接成功】 丝线交织,错综复杂,虚幻与现实的界限逐渐模糊,而后,林何看到了一艘舰船,一艘能够在陆地上航行,超越林何想象的钢铁造物。 在渺远的地平线上,巨大的船体缓缓放大,它像神话中的巨人,巍峨伫立于此。 伴随着震天声浪,它向着林何驶来,大地微微颤抖,扬起的尘沙遮天蔽日。 而后,画面定格,那个为玩家所熟知的游戏界面出现。 林何试着去点击,他发现自己无法与那些按钮交互,只有左下角新多出来的【CG收集】按钮亮着白光,林何点了下去。 就像是进入一间华丽的展厅一样,方框规整而有序的排开,向着远方不断延伸,仅有最开始的两张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林何轻触第二张获得的CG,看着火焰中的塔露拉,他的思维开始发散。 自穿越以来,林何并未与塔露拉产生交际,唯一与塔露拉有联系的,就只能是那位灰发的阿丽娜。 也就是说,林何救下了阿丽娜的这个举动,让塔露拉的黑化提前了。而作为影响走向的推手,他得到了塔露拉的CG。 有效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他很难推导出正确答案。男子将思绪收回,他触碰CG,领取了第二次的收集奖励。 耀眼的金光闪烁,当光芒散去后,奖励内容也浮出水面。 “罗德岛干员技能随机券?” 林何打量后,感到有些失望。 “果然不能把期望放的太高,第一次的奖励应该是新手光环带来的。” 至少,林何不用苦恼未照耀的荣光和黄昏他该选哪一个了。 林何选择了使用,他很快得到了第二个技能,而这个技能也着实让林何感到意外。 “等等,天赋技能也算在奖励里面的吗?” 看到结果,林何着实觉得自己第一张自选券用的草率了些。 【镜中虚影】,是六星干员傀影的天赋技能,它的作用是创造出一个虚影,虚影有着与本体一样的技能。 玩家的敏锐感让林何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相当美妙的玩法,比如创造出虚影,然后命令虚影在人群中使用国度。又比如说,自己可以利用虚影,伪装出一支内卫小队,给旁人更大的压迫感。 总之,这是个未来可期的技能。 屋内,林何缓缓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 短时间内,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内卫的身份实在是太过敏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招致恐惧与敌意。 林何并不想冒着风险去尝试脱掉这身制服,他明白内卫的构成原理,他可不想被邪魔碎片溺毙。 思来想去,这片雪原竟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可以试着去得到一些新的CG,用技能武装自己,行踪也不那么容易被乌萨斯官方捕捉到。 屋外,天边泛起第一道光,雪早就停了,从这里向远处望去,林何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群山,以及立在道路旁的树木。 林何推开半裂的门,向着无尽雪原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希望能够快点遇到村庄或是聚落,然后好要一张地图。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普通村民泄露,对于那些平民来说,内卫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词汇,他们能够分得清感染者纠察队与收税官的区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更何况,信息需要时效性,当那些只鳞片爪的信息传入乌萨斯政府的耳中,林何早就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漆黑的身影在原野上移动,他是一个黑色的小点,跨过冰涧,穿越裂谷。有时候,林何也会搜集路边的野草,也会对着不知从哪飞来的鸟发呆。 在不知道走了多久,即使是内卫的身体也感到些许疲惫后,林何看到了远处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隐藏在群山之间的村庄,如同世外桃源般与世隔绝,沿途的路上,林何时不时可以看到人的足迹,他有些激动。 荒芜的景色已经看的太多了,他需要一些信息。 皮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向前移动,林何打量着道路附近的事物,最后停留在了那辆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牵引车上。 在物资匮乏,居民生活条件极度恶劣的情况下,林何很难想象他们会闲置一台机械装置,哪怕它早已破损。 它应该被熔化,打成工具,又或者被交易,被再利用,而不是这样孤零零的扔在这里。 除非,它本就不属于这里。 林何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在大脑中检索,同时准备用自己的行动来验证。 第一个注意到林何的是在村庄外围劳作的老工匠,当他看到身着乌萨斯制服的漆黑影子,他猛地放下手中的工具,然后小步向前迎了上去。 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皱巴巴的皮肤如同秋日菊花。 “老爷!您来啦” 面对点头哈腰的工匠,林何停下脚步 “感染者纠察队,识相点,不要妨碍公务!” 他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语调冰冷 老工匠战战兢兢,他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道该先去通知哨兵,还是拦着林何不让他进去。 在村庄周围的谷仓里,一场悲剧已然到了最后。 “妈妈,我饿···” 女性菲林的怀中,小女孩害怕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她睁着眼睛,努力地不让泪水淌出。 “那些大人不是说会给大家吃的,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啊?” 那位女性感染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艰难的抬起手,轻抚女孩的背。 这些感染者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她们也曾反抗过,争斗过,让干涸的血液淌在铁门上,一切都毫无作用,只能任凭时间取走她们的气力与性命。 在时间的最后,那位母亲双手合十,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庞滑落 “皇帝陛下,神灵大人,如果我有罪,我向你们忏悔,我的生命怎么样都好,但是,但是····” 她呜咽的说不出话 “但是···请至少让我的女儿活下去” 第六章:不知死活 林何大步的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而老工匠则紧跟在林何身后,他努力地想要让林何离开。 “老爷,老爷!您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这没什么感染者” 说着,他从左口袋拿出一枚银质的戒指,讨好的递到林何身前。 “不必如此” 林何冷冷的抬起手,挡住老者的动作,然后看向更远处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而乌萨斯,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他的话让老者陷入了恐慌,老工匠无法想象一队感染者纠察官来到村落的景象,如果让这种事情发生,那这个村子就全完了。 血液在大脑中逆流,恶意从心中滋生。 那么,就干脆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乌萨斯官员也杀掉吧。 老者将手伸入口袋,拿出一枚铜哨,然后用力吹响。接着,他用尽全力向着与林何相反的方向跑去,迅速消失在杂草丛中。 刺耳的哨声传播,整个村庄活了过来,有几名哨兵迅速攀上哨塔,将弩箭上膛,瞄准了那道漆黑的身影。 村口,林何停下了脚步,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座村落,露出不知悲哀还是嘲讽的表情。 伴随着破空声,第一波弩箭向着林何射来,它们撞在林何的大衣上,然后碰的粉碎,就好像未曾出现过。 毫无征兆的,天空开始飘雪。 那并非洁白的雪片,而是如同泥淖般污浊的漆黑绒毛,它们纷纷扬扬的包围住整座村落,如同邪魔张开巨口。 雪花拥簇林何,漆黑笼罩住他,不可名状的恐惧自林何身上扩散,让射击的弩手感到心惊肉跳,他们强装镇定,想要将第二根箭矢上膛。 墨色的雪花坠落,一同落下的,还有内卫的阴影。一个扭曲恐怖的身影出现在了哨兵的身后,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他们的脖子,然后轻轻一扭,便传来毛骨悚然的断裂声。 这是林何第一次使用镜中虚影,他很满意。 杀死这些为非作歹的村民,林何毫无心理压力。他们或许却有苦衷,但这并不是他们为非作歹,肆意妄为的理由。 “呼···” 林何缓缓转身,他看向藏在草堆后,准备偷袭自己的村民。 “恐惧的气息” 他嘲弄的向前走出一步,那位村民惊恐的往后退去。 林何并未给他机会,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村民手中的草叉,将它扭曲,折断。 “乌萨斯不屑于对怯懦者举刀” 漆黑的身影如是说道,抡起拳头砸了下去 血液顺着手淌下,林何随意的甩了甩,向前走去。 更多的村民冲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农具,露出愤怒的神色。可是当他们注意到村口被杀死的哨兵,以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工匠后,这些痴愚呆板的村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们瞪大眼睛,用看邪祟的眼神注视着林何。无形的压迫感袭来,锐利的气息让他们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空气宁静血腥,气氛沉重压抑。 林何向前走着,沙沙的脚步声如同鼓点,重重敲击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头,让他们血液逆流,腿脚冰凉,生不出分毫想要抵抗的想法。 “老···老爷!” 一位村长模样的男子被身后的村民推搡着,惊恐的向林何问候。 “我们鬼迷心窍,关押了一批感染者,我们现在就把他们交给您” 他谄媚的跪下,想要亲吻林何的军靴,却被林何一把拉了起来。 “我已知晓一切” 冷冽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寒风贯谷。 “我来到,我见证,我裁决” 男子战战兢兢的点头,他浑身都在打哆嗦,就连抬起头看向林何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在众多惊恐村民的拥趸之下,林何来到粮仓门前,他伸出手,将手按在铁门上。 下一刻,钢铁浇筑的大门陡然变形,而后被林何徒手拽起,举过头顶,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一旁。 整个村庄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敢于开口,他们只是如同羔羊一般,麻木的等待审判的降临。 粮仓内,瘦骨嶙峋的感染者们抬起头,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当有光芒照进来时,她们拥抱着相互哭泣,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当烟尘散去,尘埃落定,那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了每一个感染者的眼前。 透过防毒面具,他们可以看到猩红色的光芒骤然闪烁,毫无疑问,那是乌萨斯爪牙猎杀的前兆。 一位女性感染者挣扎着爬上前,因为多日未曾进食,她的身体十分虚弱。 “老爷,老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会找一个地方自己去死,绝对不会妨碍到其他人的” 她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然后跪下来朝着林何磕头。 林何走上前,轻轻拉起她 “站起来,不许跪” 接着,他抬起头,对着谷仓内的每一个感染者说道 “在死亡平等的降临在你们头上之前,你们仍然是乌萨斯的一份子,接受陛下与法律的庇护。” “现在,还有力气的,跟我来。” 他扭过头,向着村民的方向前进。 “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苍茫天幕之间,内卫的声音比雪更冷。 “依照乌萨斯法律,囚禁平民,刺杀官员,该当何罪?” “回答我” 当林何面向村长时,这位精壮的男子直冒冷汗,他想要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他的沉默让村民感到不满,在他的身后,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老爷,您想怎么样?” 他用鄙夷的目光看了那些感染者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您要什么,我们村子会尽可能的满足您,老爷大可不必因为那些比驮兽还有低贱的感染者动怒” 男人明白,这些乌萨斯的官员一个个都是贪婪无度的米虫,他们做出一副冷酷残忍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得到更高的筹码。 说着,他用嘲弄的目光看了林何一眼,他料定林何不会站在感染者一边。 “老爷,您开价吧?” 第七章:玩家的意义 看着男子那张丑陋的脸,林何心中出了奇的平静,他甚至生不出丝毫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悲哀与叹息。 明日方舟以悲剧和阴沉为主基调,这个世界的人们生活的很糟糕,林何明白,不能以自己那个世界的道德标准来要求他们。 可是,当林何看到青年人的心也被愚昧和仇恨朦胧,他感到一股凉意从心中涌出。 他们是一群会说话的驮兽,不知善恶为何物。决策者驱使他们:“呵,感染者是个错误”,于是他们齐声附和“是,我们要将感染者赶尽杀绝”。 当他们作恶时,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可耻。 林何缓步走上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 漆黑的雪继续飘落,只是这一次,它们开始沾染上血色,那是古老萨卡兹源石技艺造就的效果。刺鼻的血腥味在一瞬间扩散,邪魔的气息如影随形。 在林何的对面,青年男子察觉到了异常,这个乌萨斯纠察队的官员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贪婪的开出筹码,他只是沉默的注视着青年。 而后,青年仿佛透过面具,看到了林何的脸庞,看到了他那双诡异扭曲的眼睛。 言语无法形容青年经历的恐惧,他看到的,是以自己的常识完全无法解释的事物:触手百肢,骷髅猩红。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惊吓的说不出话,想要后退,却重重的摔在地上。男人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却几次失败。 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心中有无限种恐怖,却怎么都无法诉说,于是,他疯疯癫癫的手脚并用,向着村庄的最深处逃跑,时不时发出凄厉的笑。 林何无趣的收起权能,他转身,对着唯一一个跟在他身后的感染者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在林何身后,那位衣衫褴褛,眼神却依旧清明的女性感染着有些敬畏的开口说 “老爷,我叫贝拉” 林何点了点头 “好,贝拉,现在你来指认当初把你们骗进谷仓的人” 听到林何的话,这位菲林感染者睁大眼,她不敢相信,乌萨斯的爪牙居然真的会对感染者伸出援手。 犹豫片刻,她向前走去,在那些依旧惊恐的村民间穿梭,并时不时的指认。每当有村民被她的手指指到,林何便会将他从人群中拉出。 很快,被指认的村民站成一排,足足有十多个人。他们一面用怨恨恶毒的目光盯着贝拉,一面却不敢直视那道漆黑的身影。 “根据乌萨斯帝国律令,囚禁平民,致使其死亡者,绞” “刺杀官员者,枭首!” 话毕,林何将手放在腰间,抽出乌萨斯弯刀。 当内卫拔出佩刀,代表他将履行自己的意志,护卫乌萨斯的荣光。 人群开始骚乱,有好几个村民看向远方,他们想要找机会逃跑。 就在这时,第二道漆黑的身影自远处走来,那是被林何召唤的虚影,他手持长刀,冷漠的等待羔羊逃窜。 村民们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们开始哀求林何,开始咒骂感染者,他们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过。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者” 内卫向前走去,他将履行自己的职责,让罪人的鲜血浸满白雪。 “因为,当那些感染者哀嚎求饶时,你们无人应答。” 林何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与自己的道德相悖,但他必须这样做。 否则的话,这些无知与残忍的村民只会伤害更多的人。宽容与谅解无法融化他们尘封蒙昧的心灵,只有血与刀才能让他们铭记秩序。 利刃刺入胸膛,意识很快被剥离,痛苦转瞬即逝,殷红的血液洒在地面,将地面打湿,温暖。 当林何将带头的四个村民处刑,准备了结他们的帮凶时,有声音叫住了他。 “老爷,请等一等!” 有什么人扯住林何的衣角,他回头一看,是那位感染者贝拉。 林何能感觉出她很恐惧,她几乎被林何处刑的画面吓坏了,但是少女还是站了出来。 “那几个带头的已经死了,我们不想再增加杀戮。” 说完,她看向那些惴惴不安的村民。 “这些罪人里面,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的朋友,不想他们死,就拿口粮来换” 有几位妇人停止哭泣,她们跌跌撞撞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然后带着一袋袋的食物回来,放在地上,她们痛哭流涕,祈求林何放过她们的家人。 “呼···” 林何觉得有些疲惫,但是他还是要做出冷酷的样子 “原谅的权柄不在我的手中,而在感染者的手中” 在林何身旁,贝拉点了点头,她嫌恶的对那几个被吓得瘫软的男人挥手 “你们去吧,罪人” 自诩为正常人的村民将屠刀对向弱者,被世人所嫌弃的感染者却做出宽恕,这究竟意义为何? “老爷,这片大地吃人的时候从不挑食,这我们知道” 贝拉对林何依旧有些畏惧,她强装镇定 “如果可以,我们也想以血偿血,但是仇恨是不会终结的” 她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粮仓,看向那些被饿死的同胞 “我们必须考虑生者,我们只想活下去,尽管对感染者来说,活着本就是一种原罪” “有了食物,我们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躲得远远地,不被感染者纠察队抓到,或许还能平静的度过一生” 林何点了点头,自来到泰拉大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片大地的黑暗与沉重。 他可以帮助眼前的感染者,但是感染者有千千万万。他可以杀死作恶的人,可是作恶的是整片大地。 有什么东西淤积在胸膛,说不出口。 忽然间,林何露出有些嘲弄的笑 他是一名玩家,一个拥有超脱视野的人,他为什么要被这片大地束缚? 在林何的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意愿,他想改变这个糟糕的状况,他想让每一个感染者都能拥有在阳光下活着的权利,他想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够不至蒙昧,痴愚。 如果可以的话,他要颠覆这个国家,乃至这片苦难的大地。 因为他是玩家,是拥有一切可能的人。 第八章:霜星与“霜星” 这场闹剧迎来了结局,作恶之人得到惩处,感染者得到口粮,他们寻求下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在林何的帮助下,牵引车很快修好,这群感染者将再度踏上旅途。 “贝拉,你们要去哪里?” 临别之际,林何问道。 他对这位女性感染者印象不错,她愿意相信林何,并且能够在仇恨与生存之间做出正确的抉择。 她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对象。而林何,手中正好有一个不错的筹码。 棕发的菲林感染者挠了挠头,她一时间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她知道,停滞不前毫无意义,感染者纠察队会追上她们,心怀恶意的人们会再次抓住她们。无论如何,她们都要前进。 “那么,向着西北的方向走吧,跨过峡谷,穿越密林,一直往前走的话,你们会在靠近悬崖的地方发现一座废弃的村庄,那里可以暂时作为你们的安身之所。” 林何并不打算告诉她们游击队的方位,因为塔露拉已然不是原来那位理想崇高的领导者,她的内心开始变质,她正在向不死的黑蛇蜕变,而蜕变,是需要吞下牺牲品的。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当贝拉听完林何的陈述后,她吃惊的说不出话,她用不知是看待怪物还是觐见圣徒般的眼神看着那道漆黑的身影。 林何告诉她的,是一种名叫“霜星”的药物配方,它的成分十分简单,遍布乌萨斯国土,制作工序也不复杂。 倘若林何说的是真的,这串配方是某种源石病特效药,它将给乌萨斯的感染者带来一个截然不同的命运。 它会被用于救人,救很多很多的人。当生的权利被掌握在感染者自己手中时,他们才有余力去思考多余的事情。 贝拉的呼吸逐渐急促,她将林何的话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她不敢遗漏任何一个字符,任何一个发音。她很清楚,这将引起一场变革。 “感谢您,感染者们会记住您做的一切” 她恭敬的行礼 至始至终,她都不敢去询问林何的名字,因为林何的这身制服太过特殊,贝拉从未见过如此邪祟又肃杀的服饰,她害怕当自己得到答案后,就没有机会离开了。 林何点了点头,他示意贝拉快去追赶已经准备启程的感染者队伍,目送她们逐渐变成小点,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 倘若要改变现状,依靠旧贵族又或者新贵族的力量是全然不可行的,他们的根本利益与感染者不一致,要他们解放感染者,丢掉源石矿场里廉价好用的工具,对这些贵族来说是不现实的。 感染者谁也依靠不了,现阶段,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林何能做的,只有推波助澜,他要在幕后帮助感染者壮大力量,并在他们走向错误道路时,把错误剔除干净。 村口不远的雪地上,林何将思绪收回,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罗德岛终端。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第三张CG,以及一份特殊的CG奖励。 CG中,漆黑的内卫高举利刃,向着堕落的人民降下裁决,画面血腥而阴沉,如同邪教的某种仪式。 林何皱了皱眉,他感觉有些不妥 “怎么搞的我像反派一样?” 漆黑的身影摇了摇头,他决定将这件事暂且搁置,先去查看奖励的具体内容,它的名字十分有趣。 霜星与“霜星” 是的,林何获得了霜星的源石技艺,制造低温,以及一份名叫“霜星”的源石特效药配方。 林何一面感叹于终端之方便,就连敌对势力的源石技艺也能被赋予,另一方面又有些喜悦,因为他终于获得了第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怪异吓人的技能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何也想做个好人,他可不想被当做幕后黑手对待。 于是,林何伸出手,施展新获得的源石技艺。 极致寒冷的低温在一瞬间扩散,漆黑如墨的坚冰拔地而起,渗人的鲜血自冰块上滴落,整个画面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林何:“······” 看样子,他还是提前构思一下被击败后该怎么给自己洗白吧。 除此之外,罗德岛终端解锁了一个新的模块,是用于通讯联络的好友模块。 林何很期待这个功能带来的惊喜,他认为即使联系不上老猞猁,能和阿米娅唠唠,吓吓小兔子也是好的。 拿着从村民那讨要来的地图,林何开始寻找今日的临时居所。他并不打算跟在贝拉一行人的身后。 一方面,是林何的身份太过特殊,而另一方面,他十分期待贝拉能做出怎样的事迹,并不打算过多干涉。 日暮西沉之际,林何望着依旧白茫茫一片的道路,开始怀疑地图的真实性。 单调的景色已经看腻了,他决定休息片刻,等到月亮全部出现再赶路。 “去吧” 随着林何的命令,纯黑的虚影出现在他身旁,为准备小憩的林何守夜。 能够让一位内卫为自己守夜,恐怕整个泰拉大陆都没有多少人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 林何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乌萨斯国度圣骏堡 冬宫 一处造型典雅的房屋内 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正坐在座椅上,借着灯光看着地方的信息。 作为乌萨斯现任皇帝,他并不像民众想象的那样粗犷,虎背熊腰。相反的,他身材中等,面容端庄,有着艺术家的气质。 当他拿起一副新的文书,读到地方贵族又镇压了几起矿场的起义,军队又处死了多少感染者时,这位皇帝皱起眉头,他感到气愤,甚至有些恶心。 几个月前,他曾草拟一份诏书,想要下达关闭西北驻军感染者矿场的命令,自然的,这封诏书还未出杜马,就被贵族激烈的反对驳回了。 他的力量依旧孱弱,他的羽翼不够丰满,他的政党还不够强壮。在继位二十余年后,费奥多尔依旧活在先帝的阴影中,被他留下的贵族集团掣肘。 “感染者也是人!” 这位皇帝愤怒的将文书放下,他想要砸些什么东西发泄,却又停住了。 他明白,这改变不了什么,改变不了贵族腐朽的现状,也无法将这个帝国从不可阻挡的衰落中解救。 他的心中充满疑惑与不安,他害怕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在自己手中失陷。 就在这时,一个摆在架子上的模型骤然发光,费奥多尔记得,那个模型似乎是一个医疗机构送来的诞辰礼物。 他下意识的用手挡在前面,瞬间,柔和的光芒将他吞没。 第九章:大忽悠林何 无垠虚空中,不属此世之人做着琉璃之梦。 林何茫然的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就一个梦的体验而言,这种感觉着实奇特,就是有些太荒芜了。 于是,顺着他的心意,整个世界开始剧烈的变换,白雪冰霜无尽的攀附,将世界凝成雪原,天空开始落雪,他的一个念头就重整了整个世界。 在下一个刹那,一道新的身影出现在了林何对面,那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子,他的衣着华丽,有着明显的乌萨斯风格。 当男子的视线恢复后,他吃惊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眼神中有些恐惧乃至敬畏。他虽贵为皇帝,却对那些一鳞半爪的传闻有所耳闻, 费奥多尔知道,在这片古老的国土之上,生存着许多人类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他们或是邪神或是精怪,普通人类无法与之抗衡。 比如,“不死的黑蛇”。 但即使以神明而论,这种在一瞬间将人转移至另一个世界的手段也着实难以理解,无法想象。 “这···这···” 这位乌萨斯的皇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贵族的礼数让他很快平复心情,露出端庄威严的模样。 费奥多尔将目光看向林何,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那道人影被朦胧的黑雾笼罩,无法看的真实。 “你是何人?” 面对费奥多尔的质问,林何有些意外,他不曾想,在梦中也能遇到奇奇怪怪的人。 当一切都为林何掌控时,这位积压已久的玩家心中生出了玩闹的心思。 既然整个梦境都是我的世界,那么我要做什么都是无比合理的吧? 林何抬起手,做出虚握的姿势,一瞬间,整个世界顺应他的命令做出变换。在被覆盖满坚冰的大地上,瞬间冒出成千上万朵的向日葵,整个世界被金色的花海充斥。 当向日葵生长出来后,它们纷纷的将头扭向林何的方向,如同朝拜太阳。 做完这一些,林何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回答费奥多尔的问题 “我是无火的余烬,是初火簒夺者;我是跨越终焉之人,是无数命途的见证者;我是群星的拥簇者,是英雄与神话的引路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让费奥多尔一下子就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何等伟大,何等匪夷所思的存在。费奥多尔的大脑仿佛要炸裂开来一样,单单是直视林何,他就有股说不出的眩晕感,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 林何看到费奥多尔并不说话,他有些尴尬,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太羞耻了。他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这里是梦境,没什么好丢人的。 于是,林何打出一个响指,他开始回忆自己看到过的那些CG,整个世界的画面也开始模糊,变换。 费奥多尔惊讶的抬起头,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世界变了,无数的场景从他的眼前浮现。 杳无生机的大地上,天空垂下灾厄的红光,初始火炉缓缓打开,漆黑的身影迈入其中,去完成弑王的伟业;诡谲神秘的星空之上,无数的舰队集结,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文明的历史拔地而起,王与百姓行走在同一片大地上,无数朝代更替,厚重的历史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秒,又好像过去了一万年。当费奥多尔回过神时,他看待林何的目光变得更加惊讶,也更加的畏惧。 凡尘的王,是无法干涉云间的神的。 费奥多尔并不像他的臣民所想象的那般铁血,强硬。他有些优柔寡断,他对隐藏于乌萨斯历史迷雾下的恐怖怀有敬畏的情绪。 林何注意到眼前男子态度的转变,他很满意。 “你此来,可有所求?” 林何随意的开口,既然是梦中,他当然可以随便满足眼前人的愿望。 林何的话让费奥多尔呆住了,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无数的念头在流淌划过。 好几次的,费奥多尔张开口,却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想起自己曾在无数书籍中得到的一个真理:在神明的威严中寻求真正的力量,仁慈只是遮掩的幕布。 最终,他在内心拟定了一个合乎常理的要求,然后说了出来 “我想要寻求让乌萨斯再度强大的道路” 费奥多尔的话让林何愣了愣,他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笔挺,面庞棱廓分明,他的眼神锐利,如同冰冷的宝石,有着上位者的气质。至于服饰,他穿着一件鎏金的便服,腰间别着鹿皮腰带,上面绣着乌萨斯皇族的图案。 难道说,眼前的这位男子是某位乌萨斯的伯爵大公?又或者,他是那位连立绘都没有的乌萨斯皇帝本人。 林何并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梦境是不需要理由的。 “强大?何为强大?” 他反问 “兵甲满库,雄兵陈境就是强大了吗?疆域辽阔,贵族臣服就是强大了吗?” “没有根基的国家,就像沙铸的城堡,风浪稍一拍打,便会引起变革的动荡。”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一点很重要” “贵族支持统治,他们就一定是可以相信的吗?感染者掀起动乱,他们就一定是要消灭的吗?” “拉拢你要拉拢的,打击你要打击的” 费奥多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开始思索林何话中的含义。 事实上,他并非如同先皇那样的政治强人,他摇摆不定,优柔寡断,若非有一批保皇党作为基本盘,忠实的站在他的身旁,他早就在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中被贵族们吞噬。 “那么,我可以拉拢谁呢?” 费奥多尔说出自己的疑问 林何不说话,他将目光投向生长在冰原之上的向日葵。 在乌萨斯的观念中,向日葵一直是与忠诚,爱国相关联的事物。 “你觉得,这片大地上谁最忠于皇帝的统治?” 费奥多尔思索 “保皇党?” “不对” “大贵族?” ‘不对’ “那到底是谁呢?” 林何轻笑,他露出有些讽刺的表情 “是那些被剥夺了最基本权利的感染者” “他们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却依旧没有揭竿而起,推翻帝国的统治。” “帝国哪怕愿意给予他们一丝一毫的平等,他们就愿意化作最为锋利的剑,斩断这片大地的不公,即使跌的粉碎也在所不惜” 第十章:坏了,我成神棍了 站在无尽花海中中,这位乌萨斯的皇帝陷入沉思。 他当然知道乌萨斯感染者的悲惨处境,他对这些感染者抱有认同的心情,他也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 但是费奥多尔做不到。 费奥多尔很明白自己的权利来源于谁,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自己去完成弊政的改革,给予感染者们想要的身份。 否则的话,旧贵族会发起叛乱,新贵族会冷眼旁观,被煽动的平民会盲目痴愚的跟着贵族走,打出“吊死皇帝”的旗号。 仅凭费奥多尔一个人,是没办法完成这样伟大的改革的。 内卫会背叛他,新贵族会背叛他,就连乌萨斯的平民也会背叛他。 在这位皇帝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他觉得林何的提议并不靠谱,他认为这会让帝国万劫不复。至少此刻,他无法苟同。 林何将费奥多尔的表情变化看在心里,他全然理解这位贵族的想法。改革总是会经历阵痛,改革总是需要勇气与胆识。 而身为玩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这位贵族,自出生以来,你可曾凭自己的意志,独立自由的决定过某件事?” 林何的声音近乎魔咒,他唤起费奥多尔内心的迷茫与疑惑。 这位乌萨斯的统治者下意识的想要回复“是”,可他犹豫了。 继位之前,他一直跟随着母亲的教诲,不曾有过改变,先皇驾崩后,他也曾想要为这个国家做出变革,可是那些举措要么被贵族的叛乱打断,要么,就在权利的再分配与利益的再重组中妥协殆尽。 他看到了旧贵族做的恶,他也见证了平民百姓吃的苦。他不愿与堕落的贵族为伍,他想要让乌萨斯的人们过得好一点,可是他做不到。 一直以来,维特说什么,费奥多尔便赞同什么,费奥多尔明白维特不是什么小丑弄臣,他确实在为平民做实事,但是费奥多尔不想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对林何说道 “不,我未曾做到过” 林何笑了笑,他知道贵族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愚弄与妥协,他不再谈论这些。 “那么,让我们看一些更加伟大,更加宏远的事物吧” 林何抬起手,他让整个梦境再次变换。 毫无征兆的,有一艘船拔地而起,那是一艘无比雄伟的陆地舰船,一座超越当前文明的钢铁造物。 覆盖在舰船表面的金属外壳闪烁着银灰色的光泽,错落有致的楼梯式建筑缀满船身,它像一头漂浮在无垠海域中的庞大巨兽,瞬间吸引费奥多尔的目光。 “一起看看吧” 林何做出请的姿势,然后率先走入舰船之内,费奥多尔紧随其后。 呈现在这位皇帝眼中的,是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这艘陆巡舰中,费奥多尔看到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和谐相处,他们可以是朋友,是师生,是恋人。在这艘舰船中,源石病失去了效力,歧视不再存在,每一个人都可以平等的活着。 林何来到靠窗的位置,他给自己拿来一张椅子,又在对面的位置摆好沙发,示意费奥多尔坐下。 “在最开始,这里只是一个小集团,没什么人,可是,当它为感染者权益斗争时,许多的人便集结在它的旗下” “它有生机,有无限种可能” 林何笑了笑 “乌萨斯呢?” 费奥多尔笑不出来,他想到那些勾心斗角,腐败堕落的乌萨斯贵族,想到了依旧受难着的感染者与平民。 “乌萨斯···需要变革” 在这一刻,费奥多尔得出结论。 他的话让林何很赞同,林何顺从的说道 “是啊,乌萨斯需要变革,这片大地,也同样需要变革” “打倒一个贵族、处死一个国王,这改变不了什么,只有触及根本,才能扫清阴影。” 林何觉得这个梦真长,但是他很享受有人和自己有共同话题的感觉。 “我们要将感染者解放,我们会用剑与火去审判堕落的贵族,我们要将乌萨斯从泥淖中拉出,我们要让平民接受教育,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压迫者”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到那时,公允的天平自在人心” 但他又一瞬间犹豫了 “可是,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不足以支撑改革” 在他的对面,那道黑影露出不屑的笑,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在他手中颤抖 “那么,我会帮助你” 林何站起身,他用锋芒毕露的声音说道 “让那些贪官虫豸,走狗败类在我们面前发抖吧” 对于林何来说,来到这个世界,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游戏,而他是完美主义者,他要将苦难与不公驱逐出这片大地。 费奥多尔激动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可是···一位神明的许诺。 “我,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相信您的承诺” 他行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优雅的贵族礼仪。 在费奥多尔的对面,林何挑了挑眉,他轻声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那个皇帝啊” 再怎么说,这个梦也真实过头了吧? 林何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他没往那个方面去想。 他能感觉得,这个梦就要醒了,于是他对费奥多尔说 “那么,我期待下次的相遇” 光芒如潮水般涌来,将二人淹没。 一边,林何从雪地间醒来,他记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 不远处,虚影依旧在忠心的守夜。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终端后,林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 在好友功能的界面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字。 “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林何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难道说,刚才的不是梦吗?” 他的面容有些扭曲,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他应该向费奥多尔要张身份证的。 第十一章:开始反抗的君王 装饰精致的房间内,费奥多尔从书桌上趴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发现时间并未过去多久。 这位皇帝轻微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脚,然后不着痕迹的看向房门的位置。 他不确定内卫是否进来过,尽管这把帝国最锋利的刃再三保证效忠于他,费奥多尔始终对此保持怀疑,他不信任内卫。 “内卫” 随着皇帝的号令,一道颇具压迫感的身影推开房门,他恭敬的行礼。 “一切遵循您的意志”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用骏鹰般的目光注视那道身影,然后开口说道 “今天是纪念乌萨斯荣光,缅怀先皇功绩的日子,注意提高戒备等级” 在这一天,移动城市将在航道附近停靠,并开放更多的入口。无数的乌萨斯国民将会涌入圣骏堡,或是缅怀过去或是庆祝当下。那些大小贵族自然不用说,他们会穿上浮夸的礼服,用奉承与谎言装点每一寸土地。 漆黑的身影得到指令便退去了,留费奥多尔一个人在书房里,他站在窗边,看着外边黑黢黢的世界,久久不着一言。 在他儒雅乃至有些女性化的的脸庞上,出现与之不相符神情。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乌萨斯,乌萨斯!” 他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想要扫清腐朽与黑暗。 —————————————— 林何正在研究终端的新功能,他好奇的紧。 他想要知道好友功能能不能帮助他联系上别的干员,比如赫拉格又或者阿米娅,但目前毫无进展。 整个好友界面上,除却费奥多尔这个名字外,就只有三个可供交互的按钮。 第一个按钮是访问基建,林何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功能的效果,但是他不敢贸然点下,不然被传送到那位皇帝宫殿中,乐子可就大了。 皇帝的态度林何不清楚,但是隐藏在暗处的内卫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第二个功能是查看名片,在林何的印象中,这似乎是用来查看玩家信息,比如助战干员与蚀刻章的,是一个全然无害的功能。 皇帝也会有助战干员吗?林何想到这个问题,他好奇的点了下去。 林何觉得自己的头脑在一瞬间被放空了,意识与灵魂被剥离出来,精神涣散,当他恢复掌控时,看到的已然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展现开来,林何变成了旁观者,坐在虚伪的荧幕前注视遥远的地方。 他看到装饰无比华美的大门被两名侍卫恭敬的拉开,地上铺着丝绒制成的红毯,一位头戴皇冠,手持权杖的中年男子在侍从的跟随下向着高台走去。 高台的围栏旁站着许多权势显赫的贵族,此刻他们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林何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正透过费奥多尔的视角看向圣骏堡。 画面中,费奥多尔走上前,那些贵族纷纷向这位皇帝陛下致敬,并十分知趣的不再谈论方才的话题。 尽管费奥多尔并未刻意去听,他依旧听到了刚才贵族们谈论的内容。 就在不久前,聚集过来的公民为了争抢王宫侍卫分发的食物,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踩踏事件,死伤多达三千余人。 费奥多尔皱起眉,他向高台下望去,看到那些人头攒动的公民,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小片空白,几十名军警正在冲洗血污,并将死难者的遗体抬到隐秘的角落。 他觉得胸膛中淤积着一股气,想要发泄,却被一旁的列夫谢夫公爵劝住了 “皇帝陛下,您要相信军警的处理能力,这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意外,请不要让它拂了乌萨斯的荣光,让无数乌萨斯的子民感到失望” 费奥多尔看了他一眼,理智告诉费奥多尔,他应该听从这位公爵的建议。这些贵族曾支持费奥多尔打赢大叛乱,费奥多尔不应该在这种重要节日里拂了这些贵族的面子。 “皇帝陛下,马上该您讲话了” 一旁的侍卫十分巧妙的移开费奥多尔的注意力,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费奥多尔只需要照着稿子念完就行了。 用于遮掩高台的源石技艺很快被撤去了,费奥多尔出现在国民的视线中。 台下,无数的公民脸上尚有泪痕,他们刚经历过一场动乱,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实在难以与乌萨斯的荣光共情。有过激者高举旗帜,要求皇帝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他们很快被军警拉走。 费奥多尔拿着演讲稿,站在话筒前,他觉得喉咙发紧,他接受的教育要求自己忘掉那些轻贱的平民,这位皇帝的天性却在反抗这些骨子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你该认清这个问题” “倘若对国民的苦难置之不理,当必要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推翻你这位君王,就像是拔掉一丛苇草” 是看不下去的林何,他实在无法忍受费奥多尔的妥协。 高台上,费奥多尔震惊的睁大眼眸,他听到了那位神灵的声音,就连准备发言的动作都被打断了。 “扔掉你那该死的演讲稿,去讲一些人民要听的,去说一些你该讲的东西!” 林何没想到的是,自己愤怒的吐槽确确实实的传入了费奥多尔的脑海里。 于是,在数万国民的注视中,这位皇帝深吸一口气,他慢慢撕掉手中发言稿,任凭它们随风飞走。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台下的每一个人。在这些人中,有老师,有工匠,有小贩,他们几乎是这个国家失去声音的一部分。 有时候,几个人的声音甚至能压倒几十万人的哭泣。 “各位来宾,全体国民们,再开始这场庆典之前,我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就在刚才,发生了一场造成数千人伤亡的悲惨事件” 费奥多尔的声音很低,可是却一下子让场下呐喊抗议的平民安静了下来,他们抬起头,用激动的目光注视着皇帝。 而在费奥多尔的不远处,那些贵族露出阴沉的神色。 “我,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向全体国民承诺,这起事件一定会彻查到底,让死难者安息” “杜马会成立项目,为死难者的家属提供必要的生活支持” 台下静悄悄的,许多平民脸上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不敢相信乌萨斯政府会做出让步。 费奥多尔摘下头上的王冠,他挥手,对所有人宣布道 “现在,全体默哀” 君王垂下头颅,国民合十双手,为死难者表达无声的哀悼。 当默哀结束后,费奥多尔注意到台下国民对自己的目光多了些什么,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这是费奥多尔从未有过的体验。 “谢谢” 费奥多尔在内心轻声说道 他感谢那位不知名的神明,让自己做出想要做的决定。 这种感觉,还不错。 第十二章:捡到10W大C 整个画面的同步到这里就结束了,林何有些意犹未尽的回过神,他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 不管怎么说,那个叫费奥多尔的皇帝终于是没有妥协,他尽了一位皇帝应尽的职责。 想到这里,林何突然有些同情维特大臣,他像是一位孤独的领航者,在波涛涌起的大海上引领乌萨斯这艘危船,不知是他的寿命还是古老帝国的寿命率先抵达岸边。 除此之外,林何还得到了一张新的CG。 在这张CG里,费奥多尔显得英俊而高大,他垂下头颅,左手拿着王冠,太阳照射在他身上,他与他的人民站在光亮的世界里,而贵族们则站在阴影中。 这张CG,充满了暗示性的象征意味。 通过这一次的经历,林何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可以通过旁人来收集CG,这个发现尤为重要。 他暂且搁置这些想法,专注于奖励的内容,奖励名叫【变形者】 如果林何没有记错的话,变形者是一个登场于后期的萨卡兹种族,力量古老,能力诡异而难缠。 他点下确定键,开始接收终端发放的奖励。 几乎是一瞬间,异样浮现在林何的体表。漆黑触手自面具中冒出,缠绕上林何的脖子,他的胸膛长出肉芽,不断蠕动。如果有胆小者不幸直视了这一幕,恐怕会立刻发疯。邪魔的气息猛然扩散,仿佛要吞没整片雪原。 时间仿佛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万年,所有的诡异都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何觉得自己的状态出了奇的好,他的生命得到了升华。他感觉并非自己被赋予了变形者的天赋,而是邪魔碎片吞噬了变形者, 林何在自己的脑海里构思,他很快有了想法。 触手扭动,邪气凝聚,整团血肉开始畸变,很快,一位身材高大的金发骑士出现在雪原之上。 男人笑了笑,他似乎是觉得这很有趣,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有时候化作白发的黎博利,有时候又是身材魁梧的温迪戈。 最后,林何变了回来,依旧是那身漆黑的制服,依旧覆盖住整个脸庞的巨大防毒面具。 他当然想要继续尝试获得的新能力,只是,一些不合时宜的家伙出现了,林何需要先处理一下这些小麻烦。 他扭头,向着不远处的桦树林走去。 在被积雪覆盖的树林里,有一位粉发少女正在慌忙的逃窜。她着一身贵族的衣式,身上却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那些东西早就被随从掠夺干净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逃跑。 双腿越来越沉重,喘气声越来越粗,可是她背后的脚步声却始终未曾消失。 少女惊恐的扭过头,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贵族私兵追上自己,然后用弯刀剖开自己的胸膛。 或许是太过惊慌,这位鲁珀“啪”的一声摔倒,顺着斜坡向下滑去,最后在两颗白桦树后停了下来。 想要再次站起来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她屏住呼吸,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滴落,她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希望那些追兵不要注意到自己。 只是,随着一道声音响起,这位鲁珀少女的想法落空了。 “嘶···呼···” 那是如同邪魔喘息般的粗重声音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伫立着的漆黑身影。 该怎么用言语去表述鸿雪此刻的心情?她看到了被故事书无数次提起的精怪,看到了帝国暗面的传说,剥人脸皮,割掉口鼻的刽子手,皇帝的利刃。 “啊···啊啊···” 她惊恐的睁大眼眸,喉咙里却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那边,在那里!” 不远处,贵族派来的杀手注意到了鸿雪,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林何,他们团团围上,如同分食肉类的狼群。 “老爷说了,带着这个鲁珀的脑袋回去,他包我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杀手们拔出长刀,他们的眼神中露出嗜血的光。 他们当然注意到了林何的存在,但是即将得手的巨大利益让他们丧失了敏锐感与警惕心。 这是一场贵族的争斗,不需要额外的见证者,他们要将林何永远埋在冻土之下。 “现在离开,饶你们性命” 林何用嘶哑的声音警告,他如铁塔般站在鸿雪身前。 回应林何的,是刀光寒芒。 十多把刀刺向林何,它们在或是心脏或是脖子的位置停滞,而后,漆黑如墨的死亡开始攀附。 黑色棘刺一瞬间在这些男人们的胸膛中绽放,身体破碎的同时,内脏碎片掉的到处都是。 古老萨卡兹的血族源石技艺被发动,猩红的血液凝聚成成小蛇,钻入幸存者的躯体,这些幸存者开始惨叫,露出狰狞的表情,当小蛇再次钻出时,地上只剩下被抽干血液的尸体。 最后一名杀手战战兢兢的摔倒在地上,他用手撑着地面,不断向后退去。 “恶魔···你这个恶魔!” 理智的弦越绷越紧,他的瞳孔不断扩大,灵魂不由自主的颤抖。 直到这时他才开始害怕,他开始忏悔以往的罪过,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林何走近,张口一吐,致命的寒息包裹住了这个杀手,将他化作凝固的塑像。 “再见” 林何伸出手指,轻轻一弹,这座塑像骤然破碎,化作碎片飞散。 做完这一切,林何扭过头,将目光投向瘫在雪地上的粉发少女。 “不···不·要···” 鸿雪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神色,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姣好的脸庞滴落。她想要逃跑,可是腿脚却失去了力量,怎么也站不起来。 这位刚刚经历了背叛与杀戮的贵族少女张大眼眸,眼中象征着希望与生机的高光熄灭了。 “不要害怕,我不会杀你的” 林何想要解释些什么,他感觉空气中弥漫的恐惧严重超标了。 但是这位鲁珀并未给林何更多的机会,她十分果断的晕死了过去。 雪地上,漆黑的利刃沉默不语,许久,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十三章:追杀内卫的贵族 “什么?对那个鲁珀的追杀行动失败了?” 华丽的宴厅中央,当下属急急忙忙的将最新情报汇报时,克里尔男爵露出愤怒的神色。 “一群没用的废物,连驮兽都不如的东西!早知道,我就该······” 他额头的青筋根根爆起,脸色狰狞,不像是贵族,倒像是在笼中来回踱步的困兽。 克里尔深吸一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强迫自己以贵族的礼数平静下来。 “老爷,您看···您看我们还要继续追杀吗?” 看着战战兢兢的侍从,他气得不打一处,随手拿起一旁的葡萄酒瓶,用力砸在侍从的头上, 然后对着侍从大骂。 “你个蠢货!追,当然要继续追,要是让那个该死的家伙去别的家族求援,又或者找到圣骏堡告我的状,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位贵族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神色,他的阴谋已经来到了最后一步。城中原本能与他分庭抗礼的贵族已经被他推翻,屠戮殆尽,只需要清扫余孽,胜利就一定属于他。 克里尔咬了咬牙,他对身旁的侍从下令 “拍报给驻扎在附近的第四集团军副指挥,让他以围剿感染者的名义派遣一支小队,进行地毯式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人” 克里尔敢于开启这场争斗当然是有原因的,他的靠山现在就驻扎在距离移动城市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即使他失势了,也大可以在集团军的帮助下反败为胜。 直到亲眼看着那封电报被送出,克里尔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觉得这把稳了。 而事实上,那位集团军副指挥官比克里尔想的还要大方。 “第一小队,第三小队,第四小队,出列!” “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在这附近有一位危险的感染者,把她找出来,让她不再能伤害陛下的臣民。” 指挥官说着,拿出鸿雪的照片,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三位小队长,他认为这些小队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是,长官!” 三位小队长恭敬地敬礼,他们很快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 在距离移动城市十几公里的郊外,林何带着鸿雪暂时住在一处农宅里。 为他们提供临时居所的是一位老菲林,她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眼睛也看不见了。 林何十分感激这位菲林,若非外面的风雪太大,他担心鸿雪无法承受这样的低温,林何是断然不会来麻烦这些村民的、 火盆里,干柴噼啪的燃烧,火焰温和的舔舐空气,为昏暗的房屋提供宝贵的光与热。 老菲林絮絮叨叨的和林何讲述那些往事,然后把两个红薯放进火盆里烤,房间里很快充斥着香味。 老菲林说她原本有一个儿子,被送进附近的矿场干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她说总会有驻军光顾这个小村落,压榨她们仅剩的食物。 林何静静的听着,听着这位菲林与这片大地的悲剧,他会顺从的附和,并时不时的看向木窗外,期待风雪好小一点。 当雪花开始减少,风也不再呼啸时,他抱起依旧昏迷的鸿雪,然后对老菲林说道 “谢谢您愿意收留我们,我们该走了” 老菲林愣了愣,她想要张口,最后用手伸进火盆里 “红薯,拿着路上吃吧” 老菲林明白,这两个陌生人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林何谢过了她的收留,谢过了她送的红薯,然后向着风雪走去。 在走之前,林何抹掉了他们留下的痕迹,他走的很隐蔽,不会给那位老菲林带来麻烦。 原本是这样的。 十几分钟后,当一群身穿制服的乌萨斯士兵再次敲开老菲林的门时,他们强硬的闯入这间破旧的老木屋,并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老爷,您满意了吗?这儿什么都没有” 带队的小队长点了点头,他准备示意下属撤退 “就连我那十多岁的小伙子,也早就在几年前被你们翻出来带走了” 老菲林抬起头,她那双哭瞎的眼恢复了些许光明,她看到那身令她无比厌恶的制服。 “你们这群豺狼,这群毒虫,这些该被陛下吊死的罪犯!” 她发出恨恨的声音,然后一把朝着小队长扑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慌乱之间,火盆被撞倒。 一旁的士兵赶忙分开两个人,可是火已经蔓延,他们带着长官急急忙忙的离开屋子。 远处,林何眺望,他注意到了那个光亮的小点,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将鸿雪藏好,然后开始在雪地上奔跑。 摇曳燃烧的废墟前,小队长惊魂未定的看着老菲林,他觉得老菲林一定是疯了。 “他*乌萨斯粗口*的,你们这些比驮兽还要卑贱的人,你们活着简直是玷污了陛下的土地!” 他愤怒的抽出刀,架在老菲林的脖子上 “根据乌萨斯律令,我有权以叛国罪处理你” 忽然间,这位小队长感受到了某种阴沉至极的存在,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风开始呼啸,像是在鬼哭。大雪骤然间停止了,当它再度落下,却变的如同黑泥般污秽。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扭过头,他们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向远处的树林里。 在那里,一位身穿漆黑制服,头戴防毒面罩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猩红透过面罩,平等的笼罩住每一个士兵。 “你··你你··您是···” 原本耀武扬威的小队长睁大眼,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断有恐怖至极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飘过,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 有什么东西踏出,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摇曳。 大片大片的猩红顺着内卫心脏的位置蔓延,恐惧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乌萨斯的刀剑,已然堕落如此” 漆黑的身影走上前,士兵与他们背后的光明一同后退。 宛若深渊般的嘶鸣自远处传来,贪婪而欣喜的吞噬迷失者的魂灵。 第十四章:飞龙骑脸怎么输? 狂风永无止息的吹拂,这场大雪好像怎么也不会结束。 伊诺坐在军帐内,他的身旁站着两位浓妆艳抹的舞女,她们的一颦一笑都让伊诺着迷。 在豪饮了不知多少杯烈酒后,这位集团军副指挥官终于有了几分醉意,正当他靠着美人的肩,准备小憩一会时,他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是的,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淡,但是确实存在。伊诺淡蓝色的眼眸骤然亮起,他猛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传令兵,传令兵!” 凛冽寒风撕开他的帐篷,雪花很快灌了进来,那两位忠心耿耿的亲卫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失去了头颅,暗红的血液将雪地侵染。 直到这一刻,伊诺的酒劲才彻底消散了,他一把推来两位舞女,然后抄起放在桌旁的指挥刀,做出兵击的防御姿势。 毫无征兆的,帐篷外的光芒全部消失了,纯粹而凝重的恶意顺着开口灌了进来。它摇曳着身影,一点一点的显现。 “沙沙,沙沙” 漆黑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手持利刃,面罩带血。 紧接着,第二名内卫迫近了,他的手中提着血淋淋的头颅,然后一把捏碎。 “罪人伊诺·普热梅希尔,你将迎来审判” 不容辩驳的声音响起,如同寒风贯谷。 “不,不!内卫,你们莫非要造反?” 这位副指挥官愤怒的抬起手,他在强装镇定 “我戎马一生,从未有过二心,何错之有?” 漆黑的身影沉默片刻,而后开口 “何错之有?” “你的士兵不去护卫乌萨斯的领土,却因一己私欲调动,你任凭他们杀戮,残害陛下的臣民。” 林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愤怒 “你,死有余辜!” 内卫将手放在腰间,他抽出乌萨斯弯刀。 见乌萨斯弯刀,如陛下亲临。当内卫拔刀,就代表他将践行乌萨斯的意志,他将审判每一位有罪之人。 “像你这样的蛀虫,就该被活剥,吊死,让每一个乌萨斯臣民看到你们丑恶的嘴脸。” 漆黑的死亡已然如期而至。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多年腐朽奢靡的生活已然消弭了这位军人的傲骨,他惊慌失措的扔掉武器,将双手举起,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我死了的话,第四集团军会陷入动荡,陛下的政敌也会群起而攻之,这样只会两败俱伤” 他的语速很快,仿佛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 然而,被伊诺寄予厚望的言语却招致冷漠的否定。 “让他们来吧” 漆黑的身影高举利刃,血腥的死亡已在他的手中凝聚 “兵卒要反,就吊死;大臣作乱,就盘剥。” “我们是乌萨斯的利刃,我们要割开腐朽者的喉咙” 长刀无情贯穿了这位副指挥官的胸膛,作为乌萨斯的军官,这无疑是最侮辱的死法。这意味着乌萨斯否定了伊诺的全部,将他以背叛者的身份抹除。 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失去口鼻的尸体瘫倒在地上。林何冷漠的从尸体的内衣口袋里抽出一份电报,他看到落款的称谓,又瞥了一眼墙上悬挂的地图。 “克里尔是么?移动城市车里雅宾斯克里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 在克里尔的府邸里,一场舞会迟迟没有结束,贵族小姐们浓妆艳抹,在舞池间跃动。 但是克里尔却没有这个心思,他拒绝了几位子爵夫人的邀舞,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书房。 “该死的,伊诺副指挥官已经有多久没传来消息了?” 这位男爵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想法,但是被他强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 开什么玩笑,那个鲁珀全家都被自己杀完了,她一个人还能反了天不成。 飞龙骑脸,不可能输的。 克里尔在内心安慰自己,他感觉好受了不少。 在将斟满的酒一饮而尽后,他站起身,决定再去拍一封电报问问情况。 “不用麻烦了,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有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克里尔男爵下意识接住,当他看清后,他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那是一个被刀割下的鼻子,鲜血淋漓。 “伊诺将军死了?” 这个老贵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死了” 内卫从阴影中走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依旧在滴血的利刃。 “现在,轮到你了,克里尔男爵” 这位男爵站在原地,他似乎是在思考内卫话语中的含义,他很快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书房前的柜子里。 男人一把拉开柜子,整柜整柜的金银散落在地上,地契与钞票在房间里乱飞,珠宝散发的光泽几乎要掩盖住源石灯的光辉。 “您看,我有钱,很多很多的钱,我把它们全部给乌萨斯,啊不,给您!” 克里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开始磕头,直到鲜血从额头迸出。 林何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他不敢想象这些财富要剥夺杀死多少平民才能够积累。 “对于利刃而言,宝石与砂砾并无区别。” “哪怕你还有一丁点身为贵族的骄傲与知耻心,你也不该动用帝国的军队来满足一己私欲。” “所以,我来审判,我来执行” “你们这些比豺狼更加贪婪的恶徒,连下地狱忏悔的资格都不配有” 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咔嚓”声,这位拙劣恶毒的阴谋家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的尸体被留下内卫的烙印,然后吊在房梁上,直至发臭也无人敢取下。 ———————— 圣骏堡内,乌萨斯的皇帝照例接到了地方的文书。 “车里雅宾斯克发生叛乱,克里尔贵族带领私兵镇压了另一个贵族的叛乱,是有功之臣”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记下这个名字,准备在适当的时机提拔他。 他穿上便服,准备召集大臣,一同商讨车里雅宾斯克的叛乱问题。 当众人到齐后,费奥多尔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那些平日里不卑不亢的大臣们显得有些畏惧,他们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在躲避猛虎。 第十五章:狂热的内卫 在供大贵族议事的大厅里,依旧保留着先皇时期的风格,整个会所显得宏伟而庄严,墙壁上挂着巨幅的乌萨斯英雄油画,一柄象征着王权的弯刀被刻在穹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整个大厅。 费奥多尔发现自己穿错衣服了。 他素来节俭,平日的生活与农民无异。他甚少需要仆从侍奉,衣服常年只有那几件,为了节省开支,他继续沿用先皇留下的饰品与建筑。 而今天,这位皇帝将中心全然放在了地方文书上,他随意的拿起一件衣服就急匆匆的前往会场,直到现在费奥多尔才发现了自己的冒失。 这是一身精致的纯黑色大衣,领口和袖口的位置均装饰以金银刺绣,在胸膛的位置,一只双头鹰振翅欲飞。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乌萨斯的前任皇帝曾常年穿着这件衣服,他像一轮黑太阳,压的整个乌萨斯抬不起头。 议会内,心思活络的诸位大臣们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们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妙的想法。 这位优柔寡断,空有雄才却无实干的新皇该不会要走先皇的老路吧? “现在,开始讨论车里雅宾斯克地区的叛乱问题” 费奥多尔不紧不慢的拿出文书,他将头转向伯爵塞尔盖·米哈伊洛维奇。 “塞尔盖大臣,我要感谢你为我呈上的文书,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叫克里尔的贵族,竟敢带着一队私兵去平定叛乱” 塞尔盖一下子愣住了,不断有冷汗从他的头上冒出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位平日里喋喋不休的贵族低下头,不敢与费奥多尔对视。 “这样一位有胆识的贵族,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奖励他呢?” 阴阳怪气,这位皇帝绝对是在阴阳怪气。在场的大部分贵族都明白那位叫克里尔的男爵最后的结局,他几乎是以乌萨斯最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臣···臣不知道” 塞尔盖强迫自己抬起头,他看着笑眯眯的费奥多尔,却觉得如此冰冷与肃杀,就好像,就好像那位笼罩住整个乌萨斯的铁血先皇复活了一样。 他惊恐的扭头,看向大厅入口的位置,害怕下一秒就会有漆黑的身影闯入,然后宣读审判文稿。 还好,入口处什么人都没有。 “不知道?” 费奥多尔咀嚼着这个词,他觉得很有趣 “你可是肱骨之臣,想必一定特别清楚”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塞尔盖,这个动作让塞尔盖如坐针毡。 “特别清楚”这个词,难道不是在讽刺自己蒙蔽皇帝,颠倒黑白,为那位克里尔男爵掩饰罪行吗? 塞尔盖伯爵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维特议长,希望这位维持平衡的议长来调停这场闹剧。 维特轻咳一声,他站起身,对着费奥多尔说道 “皇帝陛下,克里尔男爵已经为他愚蠢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他的家族也被剥夺了贵族称号,贬为庶人,臣以为,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费奥多尔呆在原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很快,这位皇帝回过神。 难怪这些大臣今天这么畏惧自己,原来是那个叫克里尔的倒霉蛋被处决了。那么问题来了,会是谁做的呢? 费奥多尔首先想到的就是内卫,也只有他们会给大臣留下如此浓厚的恐惧,但费奥多尔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内卫虽然在暗地里不听自己的话,但是他们从不做多余的事,内卫不会介入尚未明朗的政治斗争。 除非···· 这位皇帝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答案。 除非,是那位梦中的神做的。 多年的执政生涯让费奥多尔早已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他已经全然明白了这位神灵的意图。 神灵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递一把刀,一把能够震慑贵族的刀。 而费奥多尔要做的,就是用这把刀让贵族们感到畏惧,让他们少搞些小动作。 费奥多尔不喜欢用暴力与恐怖让人屈服,先皇给乌萨斯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厚,以至于费奥多尔本能地抗拒这些手段。 但是他明白,如果自己让神灵失望,或许就会永远的失去一位神灵的友谊,他必须成功。 这位皇帝的脑袋开始疯狂运转起来,他开始回想,如果是先皇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咚,咚咚” 手指敲击圆桌的声音在会议大厅响起,显得有些突兀。那些老贵族睁大眼,他们依旧记得那位会在沉思时敲击桌面,然后起身做出残忍裁决的先皇。 当费奥多尔从座位上站起身时,他看到了议会大门外伫立着的内卫,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 这把刀在渴望鲜血,它们迫不及待的想为新皇扫清障碍,它们本就该是这种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议会大厅的温度骤然降低,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公爵也变了脸色。 皇帝的内卫,乌萨斯最为锋利的刀,绝对的爱国者。他们厌恶黑暗,憎恶昏庸。当他们觉得一位皇帝值得他们辅佐时,这台暴力机器就会满功率运行,将任何有可能的威胁扼杀。 难道,这位新皇已经决定要继承先皇的传统了吗? “内卫!” 漆黑的身影鱼贯而入,他们的脚步声让整个会场陷入短暂的混乱。 维特议长还想在说些什么,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费奥多尔一眼,最后也没能开口。 塞尔盖挣扎着,他想要求饶,当他被内卫架住的时候,他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内卫恭敬的行礼,他们用炽热的眼神看着费奥多尔,他们怀念已经逝去的那个时代。如果皇帝陛下愿意,利刃会毫不犹豫的为他肃清一切敌人。 在内卫的注视下,费奥多尔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位大臣,在他的身上,贵族们仿佛看到了先皇的影子,那位先皇仍未逝去,那位先皇依旧伟大。 于是,他们畏惧的低下头,如同在逃避乌萨斯的阴影。 第十六章:行走于大地的神祇 茫然一片的天地间,阿芙朵嘉·尼古拉耶芙娜·伊万诺娃悄然睁开双眼。 “好美” 这是她看到雪花纷飞的第一个反应。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巨大的幕布,寂静之下,雪松随风摇摆,就像是儿时母亲为她描绘的模样。 她尝试着活动手臂,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自己没有死,至少,那名内卫没有杀了自己。 正当这位鲁珀在心中暗自庆幸时,一道全然漆黑的人影在雪地间显露身形。 他戴着巨大的防毒面罩,全身被风衣覆盖,腰间佩戴着一把华美的弯刀。 阿芙朵嘉惊恐的睁大眼,她险些再次晕了过去。好在林何及时收敛了自己身上肃杀的气息,才没把这个可怜的大小姐吓晕。 林何也有些苦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位鲁珀。按照剧情原本的走向,她应该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追杀,辗转去往地下城市,度过一段相对平和的日子,最后去往罗德岛。 但是,林何的介入让剧情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如果放任鸿雪离开,林何不确定她能否依旧如此幸运。 所以,他决定自己来引导这位大小姐,希望她能够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富有传奇性一些。 “你醒了” 林何走到一旁的火堆前,添上新柴,周围的凛冽寒风都避开他。 鸿雪咬了咬嘴唇,对内卫的刻板印象让她实在提不起勇气逃跑,她害怕自己会被杀死,因此,她只能顺着林何的话继续说下去。 “是的” 林何笑了笑,他示意鸿雪过来烤火,然后看向远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你的仇敌,那位克里尔男爵,还有他背后的保护伞,都被我连根拔起了” 林何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这些贵族堕落了,他们用自己的权利来掩饰阴谋,他们在腐朽乌萨斯的荣光。 多日的扮演让林何对内卫这个角色烂熟于心,他开始真正的像一名内卫那样思考。 鸿雪露出吃惊的表情,她那好看的眼眸里闪烁着光泽 “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这位粉发少女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林何,她无法想象,一位权势煊赫的贵族居然会如此轻易的死去,就像融化一片雪花。 “你想回去吗?继续作为一名贵族活着。” 鸿雪呆呆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她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一切都是她在濒死前产生的错觉。 “不,我已经回不去了” 她摇头 她对贵族的生活已然失望,权贵们相互倾轧,充斥着阴谋与杀戮,她想要逃离。 “您要带我去哪?您要怎么处置我?” 迷茫的鸿雪鼓起勇气,她问出了胸中最大的疑惑。 在她的对面,那名内卫扭头,他把视线投向了更加深远的地方,他看向那片雪原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告诉我,你对乌萨斯的印象吗?” 鸿雪的身子抖了抖,她回想起那场背叛,回想起狞笑的侍卫,倒在血泊里的家人,她想到了趁火打劫的平民,一切回忆都是丑陋的。 “我讨厌它,这里充斥着血腥与罪恶” 答案说出口的下一秒,这位鲁珀就后悔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可是一位绝对的爱国者,皇帝的利刃,他绝对没办法忍受鸿雪对乌萨斯的侮辱。 正当鸿雪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林何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啊,这片大地充斥着丑陋的杀戮,无意义的暴行,以及不断滋生的黑暗” 林何将深邃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看向鸿雪 “而经历了这一切的你,是否有勇气向它发起反抗呢?” “反抗···” 鸿雪愣住了,在她被教化了的脑袋里,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词的存在。 “是啊,反抗” “我要你手持公义的剑,去匡扶倾斜的天平,去惩戒泛滥的暴行,去救赎那些苦难的魂灵” 微漠的风雪下,林何伸出手,对着鸿雪做出邀请的姿势,他的声音近乎魔性,在一瞬间就激起了鸿雪内心最深处的火焰。 是啊,她该反抗,为什么不呢?她遭受了不公,难道就要缄默不言,任凭苦难与黑暗继续扩张? 这位少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觉得胸膛中隐藏的愤怒开始灼烧。 就好像,林何的声音扭曲放大了她内心深处的意志,让少女的怯懦与逃避暂时消散。 “没错,我该反抗···” 鸿雪呢喃 林何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鸿雪这么好忽悠,就连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和表演都被强行打断了。 “可是,我要如何去反抗这些邪恶,去面对这片大地无差别的罪恶呢?” 鸿雪的目光变得茫然 在她的面前,漆黑的内卫做出虚握的姿势,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瑰丽的晶体,晶莹剔透,光泽动人,只是注视着,鸿雪便有种要迷失其中的错觉。 【高级资深干员特训邀请函】,在林何肃清了那些贵族后,从CG中获得的奖励,他不知道这个装置的效果 在游戏里,这个道具似乎可以直接将干员从精0提升至精2满级,是需要动用蓝绿修改器才能获得的好东西。 一瞬间,晶体化作粉尘,没入鸿雪的身体。这位鲁珀下子陷入了混乱之中,庞大到无法附加的战斗经验与源石技艺开始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脑海。 无数的文字在她脑海跃动,未知的力量开始重构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变得强而有力,她的源石适应性不断提高,她宛若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当一切结束后,这位鲁珀颤抖着,她用无比敬畏的目光注视着林何。 在她有限的认知中,只有那些似是而非,虚无缥缈的神灵才有如此伟力,祇们玩弄知识与生命,视万物如无物。 鸿雪的眼皮直跳,她几乎不敢再去看林何。 在她获得力量,源石技艺被拔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的究竟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他无法被理解,也没办法用鸿雪已知的任何一种知识去解释,就像是一片纯粹的空白,任何意识想要去窥探,都会被这片空白吞没,撕扯成碎片。 于是,粉发少女欠身,她用家族中最为尊贵的礼数回应林何。 在鸿雪的眼中,林何就是一尊行走在大地上的神祇。 第十七章:“那片漆黑国土” “现在,你拥有力量” 内卫的声音在寒原响起,他收回伸出的手。 “感谢···您的馈赠” 鸿雪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在意林何身上如同山岳般压抑的死气与邪恶气息,她害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消失在雪原中。 邪神,这绝对是一位超乎乌萨斯人想象的邪恶存在,单单是站在林何身旁,鸿雪就有种意识在不断逸散的错觉,她似乎将要迷失其中。 她想要赶紧离开,可是来自上位者的压制与对恩人最基本的尊重让她强压下了这股冲动。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这个问题似乎让林何觉得很有趣,他抬起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可以称呼我为” “林何” 林何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鸿雪自己真正的姓名,他本能地不愿意欺骗好人。 鸿雪愣住了,“林何”,这似乎是一个炎国风格的名字,难道说,这位神明是来自大炎的古老存在吗? 不,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这位大小姐否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她曾在书上读到过“神明的真身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中,你只能从中窥见祇的一角。” 在大炎的姓氏中,“林”有树木,森林的意思,而“何”可以表示疑问,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答案似乎就显而易见了。 【森林为何而存在】 人民生活在泰拉大陆上,就像是树木生在在土地上。这位神明所在探求的,或许是这个深奥而永远得不到疑问的答案,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要救下自己。 鸿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我将谨记您的指引,向着这片大地的不公与黑暗挥剑” 林何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别的没什么,主要是鸿雪对自己的态度太过敬畏,林何有些不自在。 他害怕这位贵族少女下一刻就会跪下来,做出一副“主啊,请看我的忠诚”这样的动作。 寒风依旧吹拂,雪花依旧在飞散,漆黑的身影失去了踪迹,白原之间,鸿雪伫立在原地。 她回头,看向家的方向,那里现在变成了一个小点,仿佛怎么样也无法接近。鸿雪笑了笑,她知道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回去了。 这位少女看着飞舞的雪花出神,她伸出手,接住落下的碎片,那些雪花在她的手中融化。 “···鸿雪” 她重复这个名字 “从今天开始,我就叫鸿雪了” 她握紧拳头,做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向着远方走去。 —————————— 在帝国最为繁华的地段,乌萨斯的皇帝正在书房批阅文书。 他的心情不错。 那位神灵递来的的确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他十分顺利的将塞尔盖用来杀鸡儆猴,那位伯爵整整惨叫了三天才断气。 从那天起,那些总是阳奉阴违的贵族大臣们顺从了不少,他们开始正视这位名叫费奥多尔的皇帝,他们害怕费奥多尔会变成第二个先皇。 要知道,当驮兽被逼急了的时候,它们也会去吃除了草以外的东西。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这位皇帝整理好文书,他躺在床上,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这个感觉是···” 费奥多尔有些吃惊,但很快,惊讶变成喜悦,他明白,这是那位神灵的手笔。 当眩晕感散去,费奥多尔沉入梦乡,呈现在他视线中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的国度,整个世界被漆黑与恶意笼罩,在看不到色泽的空间里,费奥多尔看到了很多具有乌萨斯军队风格的物品:残破旌旗,染血断剑,破碎重盾。 当他环顾四周时,费奥多尔注意到更多的恐怖。 在不远处小山包的位置,有两具温迪戈的尸体。他们手中的战戟已然折裂,百战重甲上残留着狰狞的伤口,他们的手臂被扯断,大腿遭到噬咬,但是,即使是死亡也没能让他们屈服,他们依旧伫立。 更远处,费奥多尔看到了国度,很多很多的国度。漆黑的国度侵蚀土壤,每一个内卫都是一个国度,每一个国度都是一座坟墓,静默的土地无声纪念死去的战士。 “这里是···” 费奥多尔睁大眼睛,惨烈的战场让他感到有些恐惧,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没错,这里是落日峡谷” 无数的恶意与邪魔碎片蠕动,扩散,蔓延,最后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那是林何。 他来的比费奥多尔要早一些,他有一些疑问需要费奥多尔解答。 “我们又见面了,费奥多尔阁下”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而庄重。 “您好,阁下” “我该为您的慷慨致谢,多亏了您的手段,那些不听话的贵族暂时安分了些” 林何轻笑 “剑只是手段,需要时,便去使用” “但只用剑,总归是不行的,建立在暴力上的秩序毫无意义” “所以,你需要朋友” 费奥多尔的眼皮跳了跳,他顺着林何的话继续说下去 “我在做了,我撤掉了那位伯爵,还对第四集团军进行了一次整改,那些贵族吐出了利益” 林何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 “嗯,做的不错,如果继续这样做下去的话,乌萨斯说不定会迎来复兴” 费奥多尔感到一阵喜悦,这可是一位神灵的认可。 但很快的,他抓住了林何言辞背后的含义。 “如果?您是说,有什么变故要出现了吗?” 在费奥多尔的面前,那道漆黑的阴影看向远方,看向那片残破的战场遗址。 “是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随着林何的话音落下,死寂的战场骤然沸腾。 早已战死的温迪戈睁开猩红的眼眸,邪魔亲自为他披挂,灾厄作他戟尖,狰狞触手顺着盔甲的破洞涌出,操纵逝者的魂灵。 国度共鸣,邪魔残片一点一点的凝聚,化作人类理智无法理解的事物,攀附的诡异无比深邃。 天昏暗,鬼夜哭。 腐化百战先锋扛起失落的旌旗,死亡的军队在大地行军。 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十八章:乌萨斯终将再次伟大 “难··难道说!” 因为过度的惊讶,这位乌萨斯皇帝面容有些扭曲,他当然明白画面中的含义。 邪魔复苏,精怪入侵。 每一个词的背后,都是无数鲜血凝聚的牺牲。 当那些灾难来临时,乌萨斯只能让他们当中最为强壮的一批人来守护。内卫,温迪戈,战争术士,百战先锋······ 当他们牺牲时,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曾留下。 内卫的国度坍塌了,温迪戈的血脉衰落了,百战先锋的旌旗折断了;为了对抗绝对的恶意,那些隐藏于帝国阴影中的人牺牲太多。 “难道说,与邪魔的战争又要再度开启了吗?” 在这位皇帝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乌萨斯的内部并不稳定,平民与感染者的矛盾日益尖锐,贵族势力也在暗处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变革的风暴。 在这种情形下,邪魔入侵无疑会给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带来致命打击。费奥多尔很清楚,乌萨斯经不起一场大的战争了。 林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呈现在你我面前的,只是未来的可能性” 随着林何话音落下,躁动的死亡军团归于平静,它们化作骸骨,化作碎片,一切湮没于黄沙。 费奥多尔长舒一口气,他感到庆幸,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那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这样一场灾难?” 乌萨斯的皇帝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林何,他期待这位神明给出答案。 在费奥多尔的注视中,林何弯下腰,他拾起一把断裂的乌萨斯弯刀,然后做出挥砍的姿势。 自天空为起始,整个世界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丝丝裂缝顺着刀刃划过的方向蔓延。 漆黑的风永无止境的吹拂,被诅咒的大地骤然破碎,它们的邪恶在林何面前节节败退。 刀芒扩散,将整片峡谷笼罩,毫无保留的将邪魔碎片抹杀,碾压至尘土。 “我会出手,直至它们消亡” 这种程度的攻击,林何当然是做不到的,他之所以要给乌萨斯的皇帝看这样的画面,是为了造势。 实力才是合作的基础,除此之外都是空谈。为了改变日后的某些悲剧,他需要这位乌萨斯君主的帮助。 而为了威慑,又或者让这位乌萨斯的皇帝看到二者合作的可能性,林何必须拿出一些规格外的手段,比如说对大局的绝对掌控力,又或者说凡人绝对无法企及的力量。 而结果,林何很满意。 英俊的皇帝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他受到的惊吓太过深重,又或者说,他的世界观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摧毁。 在见到林何神乎其技的手段之前,费奥多尔并不知道神祇究竟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终日俯首的蚂蚁,要如何去想象真龙的威严? 费奥多尔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努力地想要去称赞林何的伟大,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到最后,他只能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您,何等的存在” 林何拍了拍手,宛若古战场的景象开始散去。 “另外,作为朋友,我要向您小小的提一个醒”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出“一”的数字 “就像您想的那样,您那些号称誓死效忠于您的帝国利刃并不纯粹,他们早已堕落”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对于内卫的背叛,他在心里早有定数,并没有太过吃惊。 但下一刻,林何又说出了惊人之语。 “当然,如果您觉得这把刀容易割了手的话,我很乐意为您磨平一些不那么听话的刀尖” 说着,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有如实质性的恶意在林何背后涌动,尖啸,仿佛要将费奥多尔拖入其中,碾成碎片。 他的语气明明那么轻柔,费奥多尔却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不,这件事还是不麻烦您了。” 费奥多尔毫不怀疑林何的能力,但是他不能动内卫。 内卫确实不完全忠于自己,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费奥多尔很清楚,当乌萨斯面临真正的灾难时,内卫会做出符合他身份的决定。 无论如何,内卫不应该死在内乱之中。 只有这条绝对不行。 这位皇帝抬起手,擦拭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渍,他第一次感到时间如此漫长。 “阁下,关于那些贵族,我该怎么处理他们?” 血腥的话题费奥多尔听了太多,他想要去聊一些不那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那些贵族把持了政治,他们对先皇留下的幻影依旧情有独钟,他们相信战争,认为战争才是将乌萨斯拉出泥淖的唯一手段。 费奥多尔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要不断削弱这些贵族的力量,用自己的人替代他们的位置。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费奥多尔想知道有没有更快的方式。 似乎是看穿了费奥多尔的心思,林何反问道 “在您看来,想要消灭一个逐渐膨胀,正在野蛮生长的生物,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呢?” 费奥多尔睁大眼,他明白林何的意思 “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费奥多尔如此说道 林何点了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答案。 “他们渴求战争,您就做出一副主战者的姿态,让他们集结于您的旗帜之下” “当这些失去理智的贵族将帝国推向战争的边缘时,他们也就迎来了末日” 林何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用一场外科手术式的手段将这些为首的主战派处理干净。 当为首的主战派倒下后,他们的后继者必然会陷入混乱,这就会给费奥多尔与维特留下操纵的空间,将新皇从窘迫的境地中拉出。 费奥多尔缺乏一个合理的手段排除异己,他需要顾虑人心,顾虑贵族的反扑,林何可不需要。 当林何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时,他大可以制造一片天灾,又或者唤醒一处邪魔,消灭贵族的方法很多,物理消灭是最快捷的。 “乌萨斯终将再次伟大” 林何伸出手,他对费奥多尔说道 “乌萨斯终将再次伟大” 费奥多尔呢喃,他向自己的人民承诺道。 第十九章:偶遇傻狗子 乌萨斯的冬天仿佛永远也不会结束,寒冷的雪,纯白的雪,它们一日接一日的下着,原野上几乎看不到人。 这里位于乌萨斯的北部,常年天灾不断,就连移动城市的航道都远远绕着走。 因而,在世人甚少注意的地方,便成为了藏污纳垢之地。 政斗失败的贵族老爷们走投无路,来到这里自我放逐,感染了源石病的病人们为了躲避政府的迫害,在倒塌的木屋内建立起临时居所。 林何踏着白色的雪,向着乌萨斯更北的方向前进,在和鸿雪分别后,他开始寻找落日峡谷的位置。 昨日他向费奥多尔呈现的恐怖景象,那并非空穴来风,在林何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时,他切切实实听到了来自落日峡谷的呼唤, 它很轻,像是梦中的呓语,不断地拨弄理智的弦,林何不知道其他的内卫有没有感受到这股不协调感,他不打算继续忍受下去,他要斩草除根。 至于鸿雪的去向,又或者说整合运动的路线,林何暂时还不打算干预,棋子已经落下,要做的只是等待。 雪原之上,漆黑的身影不断前进,他的存在感很低,即使有旅人与林何擦肩而过,也不会注意到他。 雪总是下了又停,天空灰蒙蒙的,怎么也看不到阳光。刺骨寒风吹拂,雪松哗啦啦的摇摆,发出如同鬼哭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跋涉,显然是孤独的。 又走了几十公里,一座满怀衰败感的村庄出现在林何眼前,它看上去不大,每个建筑都显得陈旧,无精打采,但是林何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温暖气息。 林何准备去村庄里取取暖,他并不畏惧寒冷,他只是想与文明产生交互。 但在此之前,林何注意到了某种不和谐的因素,他把视线移向更远的地方。 在一个数米深的大坑里,坐着一位少女,她有着金黄色的长发,毛茸茸的耳朵,还有如同琥珀般剔透的深紫色眸子,她如同一位古典美人,就是看上去不太聪明。 少女将双臂交错,她护着怀中的人,想要让寒风与恶意远离自己。 在洞口的位置,几名落魄贵族哈哈大笑,他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瞧啊,那两个卑贱的感染者正在瑟瑟发抖呢” 小贵族说着,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刻俄柏扔去,石块砸在少女身上,刻俄柏一声不吭。 “你们这些感染者,去死吧!” 另一位小贵族举起雪球,一把砸在刻俄柏的头上,刻俄柏烦躁的甩了甩发丝,这个动作让小贵族们发出欢快的笑声。 他们是贵族中的失败者,夹着尾巴逃离了曾今那片华美精致的世界,只有在欺凌弱者的快感中,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洞下,刻俄柏怀中的感染者小女孩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并不是为自己哭泣 “姐姐···对不起··为了给我出头,把你也牵扯进来” 刻俄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她抱的更紧了些 “没事的,那些家伙是坏人,我等一下就去收拾他们的” 刻俄柏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好沉,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如果让她吃饱了的话,刻俄柏可以很轻松的爬出去,然后把那些坏人全都揍一遍。 “蜜饼,蜜饼” “红烧蜜饼,灌糖蜜饼,拔丝蜜饼····” 她开始幻想不存在的食物,好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雪地上,那些小贵族们终于是玩腻了,在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神色。 “去拿些柴火,把这两个感染者烧死吧” 为首的贵族如此说道,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恶意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明明他们自己也缺衣少食,却仍然对迫害同类情有独钟,甚至不惜浪费宝贵的柴薪来完成一桩杀戮。 他们扭头,准备去屋内取来柴火,就在这时候,这些小贵族的动作僵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远处风雪的方向。 在距离他们数百来米的地方,静静地伫立着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全然漆黑,唯有头部的位置透露着猩红。雪花飘散,沾染到他,变得污浊如泥。 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只留下纯粹的黑与白,呼啸的风声止息,光明在不断地后退。 小贵族们感到强烈的窒息,他们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开始疯狂的跳动,血压开始飙升,他们疯狂的呼吸,像是溺水的人。 “他··他是···!” 眼尖的贵族迅速意识到了什么,他艰难的吞下字符,就好像那两个字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他想要扭头就跑,可是腿脚却不由自主的发软。 “该死,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他们” 贵族们在内心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个内卫只是恰好路过,他们对自己这种失去价值的贵族不会感兴趣,没必要千里迢迢的来追杀自己。 下一刻,那道漆黑的身影便来到了他们身前,数百米的距离对于内卫来说不过是一个呼吸。 "内,内,内卫大人,我们都只是没什么权力,被逐出了圈子的人,您一定是找错了" 一位小贵族鼓起勇气,向着林何解释道。 在他们的对面,内卫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人” 内卫将这个字重读 “在哪?” 火光照在这些小贵族的脸上,他们的表情狰狞而怨毒,就像是壁画中的伥鬼,没有丝毫人的要素。 “我见证了你们的残忍,也看到了你们的堕落” 林何伸出手,他不紧不慢的掐住两位贵族的脖子 “该用你们的血,遮蔽贵族的污浊” 雪原上传来毛骨悚然的脖颈断裂声,剩下的贵族四下逃窜,他们很快被漆黑棘刺贯穿内脏,将血液洒在雪地上。 这片大地吃人的时候从不挑食,面对那些纯粹的邪恶,林何从不吝啬自己的残忍。 做完这一切,林何朝着坑洞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这是···傻狗子?” 洞下,刻俄柏抬起头,她闻到了好闻的红薯味,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刻俄柏的斗志。 于是,在林何震惊的目光中,刻俄柏腾空而起,轻松窜出洞穴,然后围着林何打转。 第二十章:未声张的怒火 林何一直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他特别喜欢修狗,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很忠诚,和修狗相处会让林何感到治愈。 或许是爱屋及乌,林何对明日方舟里这位名叫刻俄柏的干员也是喜爱有加,在刻俄柏的第一个池子,林何就把她抽满潜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狗子呢? 在林何的身旁,刻俄柏弯下腰,她小巧的鼻子发出“嗅嗅”的声音,金色的尾巴欢快的摇着。 “我饿了” 顺着刻俄柏脑袋的方向,林何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烤地瓜,是老菲林给林何的,他不需要进食,就一直带在身上,因为天气寒冷,地瓜并没有变质的迹象。 当林何拿出烤地瓜的时候,刻俄柏的尾巴摇的更快了,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泽,然后刷的一下扑了上去,从林何的手中夺走地瓜,开心的啃了起来。 林何愣了愣,他知道在去罗德岛以前,刻俄柏过得并不好,但林何还是有些难受,就好像自家的小动物被欺负了一样。 刻俄柏啃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林何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你人还怪好勒” 在刻俄柏的身后,感染者小女孩轻轻地扯了扯刻俄柏的衣角,她本能的畏惧林何,她害怕林何身上的那身制服。 “大姐姐,他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刻俄柏一下子呆住了,她的大脑似乎不允许自己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在呆了几秒后,她才幽幽的说道 “可是,他给我吃的,他也没有攻击我···” 以小刻朴素的世界观而论,林何无论如何都是个大好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林何瞥了一眼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他示意两人先去那些贵族遗留下的屋子内躲雪。 在这些小贵族的住所里,不知从哪搞来的火炉依旧在燃烧,桌上放着热茶,角落里藏着他们搜集来的食物,有面包,有燕麦,甚至还有一小罐没开封的蜜饼。 “小刻,你要吃吗?” 林何拿起那罐蜜饼,他发现刻俄柏的耳朵和尾巴都竖起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蜜饼,再也移不开视线。 “小刻?是在说我吗?” 刻俄柏露出傻笑,她点了点头,林何就十分顺从的把蜜饼递给了她。 于是,这个漂泊已久,几乎已经忘记幸福为何物的少女做出恭敬的姿势,小口小口的吃着蜜饼,尾巴摇的像是汽车上的雨刷器。 林何发现他很难在刻俄柏面前严肃起来,在过往的旅途中,他需要面对的都是一些残忍,冷酷的人类,他们让林何不得不做出冷血的样子,而在傻狗子面前,林何可以很放松。 看着刻俄柏吃蜜饼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治愈了。 林何伸出手,他将燕麦泡好,递给感染源石病的小女孩,他检查过了,女孩感染的症状并不深,暂时还不危及生命。 热源,食物,以及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能够有效而快速的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女孩对林何的制服依然心有余悸,她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防备着林何了。 女孩说她叫安娜,是农民家的女儿,她的父母都因为被强迫去矿场工作而不幸得了矿石病,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安娜也因为在野外频繁的接触源石而感染了矿石病。 令林何感慨的是,即使是在缺乏秩序的荒野,感染者的境地也相当糟糕,人们总是自发的歧视感染者。 乌萨斯政府对民众的教化太过深厚,即使不用政府下令,平民也会迫害感染者,这种矛盾几乎不可调和。 在过去的无数时间里,感染者的身份一直被妖魔化。歧视,虐待乃至杀戮感染者都被认为是稀疏平常的。 要想要扭转这种局面,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难以想象的。时至今日,感染者依旧是这片大地上重要的耗材,他们很少抱怨,任劳任怨,需要的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他们简直是天生的工具,损坏了便换一把新的。 林何叹了口气,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存在即合理。整合运动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无数人愿意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口号牺牲,是因为这片大地实在太过残忍,它连给予感染者一小片可供安眠的场所都不肯。 夜幕一点点的降临了,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几乎要将这件破旧的木屋吹倒,黑夜如同张开巨口的精怪,无声吞噬着远方的世界。 屋内,刻俄柏抱着蜜饼罐头,在沙发上打滚,安娜靠在火炉旁,她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至于林何,他站在床前,望着远方出神。 “小刻,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刻俄柏停止了打滚的行为,她抬起头,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找吃的?” “不对不对,好像是···” 她的大脑开始过载 “我追着一群坏人,他们在欺负别人,我就“邦邦”把他们打跑了,然后就······” 虽然刻俄柏极力的想要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以她的逻辑能力,还是无法让林何理解,林何是越听越迷糊,越听越离谱,他完全被傻狗子绕进去了。 根据林何的推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刻俄柏遇到了一群感染者纠察队,出于正义感,她袭击了这支正在作恶的纠察队,然后被赶来支援的队伍击败,不得不暂时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这确实是十分符合傻狗子性格的做法,她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远离人类社会让刻俄柏总是随心所欲。 等等 林何骤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能够让神经大条的傻狗子都感到不正常,需要刻俄柏去阻止的罪行,那些感染者纠察队究竟做了些什么? 面对林何的问题,刻俄柏愣了愣,在傻狗子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愤怒与恐惧的神色,她用自己匮乏的词汇描述惨烈的景象 “他们杀人,杀了很多,很多” “血,流不完,村子里都是,屋子着火了” “他们,笑的很开心” 第二十一章:践行乌萨斯的意志 浓密的夜气弥漫,在暴雪漫天的天气里,外面几乎看不到人,极度的低温将整个北方雪原笼罩。 午夜时分,第三集团军的一位情报官晕乎乎的醒了过来,他刚参加完宴会,喝了不少酒。 将军说了,这种天气不会有什么大的篓子,为了鼓舞低迷的士气,将军给士兵们放了一天假,大家都醉的很尽兴。 宿醉让这位情报官的脑袋不太好使,他瞥了一眼积压的讯息 “E9,D3地区遭遇了袭击,规模大概20人,请求精锐部队支援” 情报官皱了皱眉,他露出厌恶的神色 “一群废物,二十人左右的袭击,还用得着找集团军?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吧” 他当然有理由这么说,这片地区虽然偏远,政府的力量却并不薄弱,每片地区至少驻扎着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部队,他们是维持统治的必要力量。 于是,在这位情报官刻意的冷落下,这份情报直到数个小时之后才被送到第三集团军副师长的手上。 身材高大,面容冷漠的中年男子看着被打印出来的情报,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快,组建一支精锐小队,立刻赶往E9,D3区域!” 一旁的情报官露出不解的神色,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副师长愤怒而不耐烦的眼神打断了。 “你个蠢货,你知道自己耽误了多大的事情吗!” 副师长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然后死死的卡住情报官的脖子 “自己去外面领二十军棍,别妄想你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能够保你”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 在亲眼看着刻俄柏与安娜睡去后,林何简单加固了房门,然后离开了。有刻俄柏在,他并不担心两个人的安全问题。 林何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要在找寻那支作恶的感染者纠察队,然后以血偿血。 漆黑的利刃走在雪地上,他开始狩猎,他要撕开这片国度的黑夜。 几分钟后,林何看到了远处的一个焦黄小点,那似乎是被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再靠近些,林何这地看清了,那是一片被火焰灼烧之后的废墟,是刻俄柏口中遭受盘剥的村落。 平日用于耕作的农具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一间间的屋子被高温灼烧,倒塌。地上随处可见尸体,他们或是被砍掉头颅,或是被刺穿胸膛。 血液已经干涸,灵魂也消散在荒野,留下的,只有遇难者的遗体。 漆黑的身影沉默了,他感觉有一阵火在胸膛沸腾,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 “我会为你们带来正义,我会用他们的鲜血来宽慰你们的亡灵” 风雪中,帝国的利刃低下头颅,哀悼逝去的无辜者。 当林何抬起头时,猩红的光芒在他的面罩中闪烁,邪魔的力量开始躁动。他的感官被打开,激活,他开始捕捉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声音。 筛掉那些风声,筛掉那些雪声,树木摇晃声,林何与万物融为一体,他不断的追寻生者的足迹。 “找到你了” 在距离村庄二十余公里的地方,林何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他开始行动。 对于常人来说,这并不是一段太短的距离,加之暴风雪的影响,长途跋涉显然是不理智的。 但林何并不能用常理揣度,十分钟后,他已经迫近了目的地,他的感觉没有错,那的确是一处乌萨斯的临时兵营,兵营外飘荡着第三集团军的军旗。 “···血腥味” 林何眯起眼,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这有悖常理。 除此之外,林何还听到了天花板破碎的声音,人类临终的哀嚎声。 “啊啊啊!” 一道身影从三楼的位置“啪嗒”一声落下,他掉在林何不远处的位置,浑身是血,气息若游。 林何走上前,他来到了那位士兵身前,发现他已经不行了。 这位乌萨斯士兵的瞳孔开始放大,不断有鲜血从嘴角渗出,在他被惊恐覆盖的脸庞上忽然的浮现出喜悦的神色,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林何的到来。 “您···您···!” 他伸出手,握住林何的手臂,不断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淌出。 “大人···救救我们··怪物···里面有怪物” “您一定要···小心··小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断了气。 林何漠然注视着士兵的脸庞,然后为他合上双眼。 这名士兵认出了林何,知道他是一名内卫,但他依旧让林何小心,这也就说明,这个营地里藏着了不得的怪物,它们甚至正面击溃了乌萨斯的小股军队。 军营内,最后的几名乌萨斯士兵手持弩弓,他们将队伍收缩成一个半圆,护卫住身后的通讯兵与电报机。 “通讯兵,联系上第三集团军了吗?!” 队长高举盾牌,他用力撞开一具浑身散发黑气的邪魔,然后一脚踩爆他的脑袋。 但即便如此,邪魔依旧未被杀死,他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继续悍不畏死的冲击小队的防线。 “不,不,根本···消息根本发不出去” 传令兵露出绝望的表情,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渗出,他已经努力了将近十个小时,总部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队长,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他带着哭腔说道 他看向前方,负责支援的术士被邪魔按倒,咬断了喉咙,狙击手的弩弓折断了,他被迫近身格斗,就连队长的盾牌都被那些怪物撕扯的不成样子。 就在整个局面陷入无可挽回的颓势时,毫无征兆的,不远处的墙壁轰然倒塌,而后,一道漆黑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乌萨斯制服,面容扭曲不可见,腰间佩戴着铭刻有皇室图案的弯刀。 雪花纷纷避开他的身影,不,不只是雪花,就连那些失去理智的邪魔也选择了退却,他们像是遇到了不可名状的怪物。 幸存的士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不曾想到,在最为绝望的时刻,一位利刃来支援他们了。 皇帝的利刃,即使是在军队中也是绝对的传说,他们是帝国的影子,捍卫着乌萨斯的未来与荣光。 林何伸出手,他拦住想要与他并肩作战的士兵。 “我来” 汹涌的杀意在他手中积攒,一抔刺骨的冬天化开。 “以乌萨斯的名义” “赐你们死亡” 内卫拔出利刃,他将践行乌萨斯的意志,将邪魔永远驱逐。 第二十二章:如王者一般威严 瓦西里是第一个发现邪魔踪迹的,他是这片地区的总负责人。 在其他人不解和憎恶的目光中,瓦西里下达了屠杀的命令,他带领一队士兵屠戮了沾染邪魔气息的村民,烧毁了整个村庄。 他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而实际上,他太过天真了。 邪魔并非只是有形的实体,在瓦西里忍着恐惧实行大清洗时,邪魔已经攀附上了他的肩头。 瓦西里能感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变得冰冷,他看到自己逐渐变得干枯的皮肤,他看到了手臂上的竖瞳。 这位负责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但是他不想死,他逃跑了。 而在这一过程中,邪魔的气息开始向外扩散,它们包裹住整个军营,它们附着在士兵身上,缓慢侵蚀他们的意志,作为母体,瓦西里能感受到力量壮大的满足感,他开始沉湎于其中。 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沦陷了,幸存者开始反抗,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瓦西里即将完成对这片区域的侵染。 原本是这样的。 一位外来者的出现,打破了瓦西里的计划。 军营内,血液横飞,将墙壁污染,地上到处都是断肢。 所有士兵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林何,他们完全被林何残忍而强大的战斗风格震惊到了。 利刃所划之处,邪魔如草芥般倒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甚至连像样的反抗都组织不起来,被林何风卷残云的消灭干净。 “大人,感谢您的帮助” 队长向林何敬礼,随后,他用谨慎的语气问道 “就只有您一个人吗?” 并非他不信任林何,他只是希望多一份保障。 林何点了点头,在确认没有遗漏后,他扭头准备离开。 “内卫大人!” 队长叫住了他 “您不和我们一起等待支援吗?我知道您很厉害,可是······” 林何打断了队长的发言 “我一个人够了” 他拭去弯刀上的血迹,将它归鞘 “他们屠戮乐乌萨斯的子民,污浊了乌萨斯的领土” 内卫的声音变得很冷 “他们需偿还” —————————— 在被大雪覆盖的裂谷,最后的邪魔趴在地上,几乎看不出人形。 他的手指膨胀,变成如同触手般的存在,发丝中生出一颗颗的眼球,胸膛里冒出肉芽,不断地有黑气渗出,污浊地面。 瓦西里艰难的想要移动,他想要逃跑,可是他太大了,邪魔的力量将他改造的如同猛犸象般庞大。 在他挣扎着想要离开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了裂谷中。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大衣,带着漆黑的防毒面罩。 在注意到林何的那一刻,瓦西里扭曲的脸庞浮现出惊恐的神色,这种惊恐很快被怨毒替代。 他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口,他已经完全被邪魔同化,变成了一个堕落的存在。 远处,林何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厌恶的神色。 “狂风吹打山岩,自己却先粉身碎骨” 他唤来虚影,两道漆黑的影子伫立,对峙邪魔的爪牙 不断地有邪魔幼体从瓦西里身上脱落,向着林何发起冲锋,它们未至身前便被利刃斩断。 “北原邪魔,我们盘剥” “百眼,千指,我们屠戮” 林何走在雪地上,就像是走在柔软的沙子上一样,他向着邪魔高大的身影进军,而邪魔却不由自主的后退。 “无论是极北雪原,天灾荒漠,断壁残垣” 在林何的身后,暴风雪骤然止息,而后片片纷飞的雪花化作披风,它们在为一位风雪中的王加冕。 “都是乌萨斯的领土” 与林何话语一同落下的,还有冰冷至极的源石技艺。宛若小型天灾般的寒冰利刃坠落,将巨大邪魔切裂,砸成碎片。 但是邪魔还是没有死去,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存在,它的生命力藕断丝连,常规的力量无法将它杀死。 漆黑的肉块蠕动,它们不断分裂,化作一个又一个的狰狞怪物,整个裂谷沦落为邪魔的温床,石块沾染邪祟,长出手脚,妖厄侵蚀松柏,蠕动身躯。 猩红血液顺着林何的手臂流淌,萨卡兹的古老源石技艺就此复苏,沾染了血色的雪花从天空坠落,它们如同余烬一般。 漆黑的身影伸出手,他激活了变形者的天赋,血液滴落在地,凝聚成熟悉的人影。 温迪戈身披重甲,手持巨大战戟,向着邪魔进军。 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高举骑枪,每一次突刺都会贯穿邪魔的躯体。 赦罪师高举利刃,一击撕裂昏暗,洞彻黎明。 猩红的雪飘啊飘,将整片裂谷覆盖,漆黑的邪气包裹住整片土地。 当天空的第一缕光明垂下,第三集团军组成的百人援军终于姗姗来迟,以百战先锋为头,他们向着裂谷的方向进发。 在裂谷的入口处,他们看到了一道···身影。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士兵们的震撼,就像是人类第一次看到群山一般。 那道身影威严,肃杀,他如同一把利刃,自裂谷自来,身后是无数的邪魔尸体。 以一己之力,弑杀邪魔。 “诸般妖邪” 凛冽威严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如同昭告王命 “皆已伏诛” 伴随着声音一起落下的,是比赤雪更加厚重的血腥味。 当他行走时,邪魔的黑气自动为他让路,就像是在朝拜一位王。 在他的背后,银白色的山谷被血液侵染成渗人的红色,大片大片的漆黑笼罩住整个原野,遍地都是沟壑,常人难以想象的源石技艺一次又一次的犁平沟壑。 漆黑的内卫伸出手,他振臂一挥,无数的人影出现在内卫身后。 古老的号角声响起,如同一支军队拔寨,混乱的雪花落下,缓缓吞没内卫的身影。 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如同见证了一篇史诗,久久说不出话。 第二十三章:皇帝的决意 圣骏堡 冬宫 费奥多尔从睡梦中醒来,他为自己穿好衣物,然后起床。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冬季的黑夜很长,从窗外望去,费奥多尔几乎看不清前进的道路。 当他推开门时,发现卧室外站着两道漆黑的身影,他们是为费奥多尔警戒的内卫。 作为暗哨,除非皇帝本人传唤,否则内卫通常不会现身。 想到这一点,这位皇帝眯起眼,他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屋内的联络器,然后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两名内卫向费奥多尔行礼,他们双手握拳,放在胸口的位置,然后低下头颅。 “陛下,北方边境出了一些状况。”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他下意识的把内卫的话与前几日神明向他展现的景象联系在了一起。 衣着简朴的男人点了点头,他示意内卫继续说下去。 “几个小时前,第三集团军来电,说位于E9,D3地区的治安部队遭遇邪魔的袭击,整个部队几乎全灭” 内卫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I级保密权限的档案,他恭敬地呈递到皇帝手中。 费奥多尔接过档案,他并不着急打开,而是继续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内卫。 “然后呢?那群蠢货敢向我致电,他们已经做好了承受我怒火的准备了吗?” 两名内卫陷入沉默,他们只是把手放在刀鞘的位置。 “陛下,如果您需要,利刃会为您彻底肃清这些酒囊饭袋” 费奥多尔冷笑 “火焰能够暂时融化坚冰,但真正让它消亡的,是太阳” 在这位皇帝身上,浮现出雄主的气魄,他面容英俊,与年轻时的先皇别无二致。 另外···" 一名内卫犹豫着,他开口说出了疑惑 “有第三集团军士兵声称看到有内卫出没在北境,那个内卫凭一己之力杀死了一位威胁度极高的邪魔” “我们查阅了行动记录与档案,并没有与之对应的人员。” 内卫的话让费奥多尔陷入沉思,他开始尝试着抽丝剥茧,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关键信息。 神警告自己,邪魔将要复苏,没过多久,内卫就向费奥多尔汇报了邪魔入侵的消息。毋庸置疑,这位神明有着极为强烈的大局掌控能力。 而第二点,内卫认为出现在北域,杀死强大邪魔的人并非内卫的一员,那他会是谁呢? 费奥多尔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他很高兴,那位神明并非纯粹的混乱,他与乌萨斯利益一致,又或者说,那位神明也厌恶邪魔,祂不吝自己的善意,亲自为费奥多尔抹除了一个麻烦。 不不不,费奥多尔觉得自己还是把神的意图想的太过简单了。 如果神要杀死邪魔,祂大可以让邪魔死的悄无声息,祂完全没有必要以内卫的身份出现。 这名皇帝开始在脑海中拼凑已知信息,他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答案。 【我很乐意为您磨平一些不那么听话的刀尖】 费奥多尔想起了神明的告诫,他尝试着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那位神在为费奥多尔造势,祂让内卫产生了一种错觉:“除却利刃,皇帝还有更为锋利的武器” 于是,费奥多尔露出一个冷漠的笑 “乌萨斯有很多隐藏在阴影里的秘密,不是吗?” 费奥多尔这句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那名【内卫】是他指派的。 两名内卫愣住了,他们有些吃惊。 原来,这位政令难出杜马的皇帝暗地里却关注着边境的局势,他甚至特地调动了一支特殊力量用于镇压邪魔。 相较于以往,这位中庸乃至有些怯懦的皇帝正在经历蜕变,他在逐步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君主。 或许,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位让乌萨斯再度伟大的存在。 他们恭敬地向费奥多尔行礼,然后消失在阴影中。 直到确认他们离去,费奥多尔才收起他的威严,他将房门关上,然后撕开档案。 档案里放着一份详细的文字报告,它简明扼要的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在报告的最后,还附带几张士兵拍摄的照片。 费奥多尔把照片拿在手上,他细细端详。 画面中,洁白的山谷被血色覆盖,到处都是灼烧的痕迹,狰狞的斩击与源石技艺给整片山谷留下数不尽的破碎沟壑,在整个裂谷的中央,有一个宛若经历剧烈爆炸后留下的弹坑,那绝非人力所为。 这位皇帝点了点头,他十分庆幸,自己能够与这样一位仁慈而强大的神灵为友。 看完档案后,他站起身,用专用的联络线路呼叫他的大臣 “维特议长,那件事处理妥当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维特沉稳的声音 “陛下,一切妥当” “那么,灾后安置与迁移村落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不要让乌萨斯的人民再度受伤。” “是,陛下,您不必担忧” 费奥多尔咳嗽了一声 “关于感染者的事情,商议的怎么样了?” 回应这位皇帝的,是维特议长沉重的叹息。 “陛下,您操之过急了” “解放矿场内的感染者,减轻对城市感染者的压迫,这没错” “可是这些做法会被有心人曲解成您要与人民对抗,人民害怕感染者” 费奥多尔皱起眉头,他想起林何说过的话“给予感染者权利,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剑” 感染者与军方的利益纠葛不清,想要给予他们人权,就势必会触动到那些旧贵族与军方的蛋糕,这会激起他们的强烈反抗。 但是,费奥多尔不打算妥协,妥协救不了乌萨斯。 如果旧贵族们渴望战争,那就让他们来吧,他会把这些腐朽虫豸统统吊死。 “维特,你继续完善方案,一年之内,务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陛下···” 维特还想向费奥多尔阐明其中的利害,却被打断了。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费奥多尔冷冷的开口道 “乌萨斯必须改革,不改革,就只有死亡” “那些小丑弄臣,腐朽贵族,我们必须把他们打倒,碾碎” “我们能做到的,维特” 第二十四章:老将军,新内卫 当乌萨斯的集团军开始彻查这起邪魔事件时,林何已经与刻俄柏分别,他开始向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根据当地居民的说法,有一座移动城市将要在附近的航道停泊,它的名字是切尔诺伯格。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响声,如同巨兽翻身。 空旷的航道上,一座移动城市缓缓驶过,它显得庞大而宏伟,它是人类企图适应自然的造物。 历时十七天的航行后,这座新兴的移动城市——切尔诺伯格,终于驶达了预定的地点。 在它开始停靠后,附近的居民也会来到切城购买生活必需品,又或者乘坐着这座移动城市去往远方。 当普通人在阳光下享受自己的生活时,林何踩着这座城市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登陆了。 他像是一片空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行走。林何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看看阿丽娜的情况,顺便提前熟悉一下切尔诺伯格的各个街道。 作为剧情前几章的舞台,切尔诺伯格显然具有重要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林何还真想看看那位躺在石棺里的Doctor现在的状况,但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很快的,林何就在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位白发的黎博利,他穿着一身挺拔的黑色大衣,身材魁梧,他有着退伍军人的气质。 在一位管家的接应下,赫拉格上了一辆外饰奢华的轿车,它向着上城区的方向驶去,最后在一栋装修精致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您请” 西装革履的管家欠身,他亲自为赫拉格打开大门,然后站在一旁。 赫拉格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屋内,服装考究的老贵族对赫拉格笑脸相迎,他亲切的握着这位黎博利的手,仿佛两个人是阔别已久的老友。 赫拉格对这种贵族特有的虚伪感到厌烦,但他保持沉默,他以同样的笑容回应这位贵族。 夜色很快降临,洁白餐布铺就的餐桌上陈列着各式的食物,源源不断的有女仆推着餐车,端上一道又一道的菜肴。 晚餐之际,觥筹交错,老贵族也有了些醉意,他眯起眼,对着赫拉格说道。 “乌萨斯有句老话,只有天上的太阳和圣骏堡的君主不会说谎,更多的体面话,我们都听够了,说说看吧,您的来意” 这位白发的黎博利露出认真的神色,他开始向贵族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这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改善感染者的处境。您也知道,在切城,没有哪一位感染者不受歧视,没有哪一位感染者能够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公共资源” “他们就像是路边的石头,无人在意,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如果您愿意与我们合作,为感染者在医疗上提供必要的支持,那么我们会感激不尽” 老贵族轻微的摇晃自己手中的酒杯,在他陈腐酸败的观念中,感染者是一群比驮兽还要卑贱的存在,他们毫无价值。 但是眼下,一切都不同了,一场风暴即将席卷乌萨斯,作为必要的耗材,这些感染者成为了贵族们拉拢的对象。 老贵族哈哈一笑,他开口说道 “您也知道,每一枚硬币都来之不易,我们不可能因为您的三言两语就做出让步,您必须让我看到您的诚意。” 赫拉格愣住了 “诚意?您是指····” 看到赫拉格的反应,老贵族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是说,您需要提供给我们至少三十个感染者作为保证,我们才愿意开始下一步的合作。”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黎博利经营着一家地下组织,他与许多感染者都有着微妙的关系,他完全能够拿得出这个筹码。 在老贵族的对面,赫拉格收起了自己和蔼的面具,他不吝自己的鄙夷,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位腐朽贵族。 “您是说,让我把感染者的性命如同驮兽般进行交易?” 他的语气很冷,甚至隐隐透露着愤怒 “我想,一定是今天的酒太烈了” 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老贵族虚伪的荣誉感,他抄起手边的酒杯,一把将酒水泼在赫拉格的脸上,然后将杯子狠狠砸碎。 “你这个卑贱的感染者,你们活着就是在浪费陛下的土地!” 说着,老贵族又抄起餐盘,用力扣在黎博利的头上。 菜肴与汤汁顺着赫拉格的脸庞滑落,赫拉格用冷漠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贵族,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如果是年轻时,赫拉格已经用降斩把这位愚蠢的贵族大卸八块了。但是赫拉格老了,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顾虑,需要经营。 到最后,他只是无声的擦拭掉脸上的污渍,将这份侮辱嚼碎,咽下。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 赫拉格站起身,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杂乱的餐桌前,老贵族呆在原地,因为他愚蠢的自尊心,他把一场潜在的交易搅黄了。 但是老贵族并不悔改,在他看来,贵族的颜面比任何有形之物更加珍贵,他冷哼一声,准备回卧室。 毫无征兆的,狂风顺着窗户的缝隙灌入,窗帘被吹开,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顺着间隙滑了进来。 那是林何,他目睹了全过程,他现在心情很不爽。 “晚上好啊,尊敬的贵族” 老贵族似有察觉的转身,当他看清来着后,他那张丑陋的脸庞变得扭曲。 “您··您·您··您好!”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冷汗不停地从脸庞滑落,他强装镇定。 “内卫··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林何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他抬起手。 在老贵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大滴大滴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落。 一瞬间,无数的恐怖传说涌入老贵族的脑海,他想起内卫活剥头皮,刀剔脊髓的传闻,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嘶···呼···” 粗重的喘气声顺着面罩的气管传出,林何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惧气息。 “阿列夫男爵,你将迎来审判” 在赫拉格与这位贵族吃饭时,林何在四下闲逛,他在这位贵族的地下室中找到了十几具感染者的遗体,他们大多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我··不··内卫大人,那些卑贱的感染者他们···” 阿列夫想要解释,可是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位恶魔攥紧了。 在他惊恐的视线中,这名内卫伸出手,用力的捏住了他的头颅,然后开始发力。 “咔吱”一声,骨骼开始变形 “吱呀”一下,阿列夫丑陋的脸庞彻底失去了生机。 “你,死有余辜!” 林何嫌恶的甩掉手上的血渍,林何不想和这个贵族讲道理,他不配听。 第二十五章:未照耀的荣光 飘摇风雪中,赫拉格缓缓停下了脚步,他用鹰一般的目光看向远处,看向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在那里,伫立着两道漆黑的人影,他们戴着造型怪异的防毒面具,透过面罩,赫拉格能看到猩红的光芒。 “我记得你,雪原的内卫” 在这一刻,这位老人卸下他的伪装,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为将军的气质。他的面容威严,目光锐利,如同骏鹰振翅。 “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深渊低鸣。 片片雪花落下,它们纷纷绕过内卫的身躯,有如实质性的恐惧氛围顺着黑暗扩散,令赫拉格感受到凉意。 在其中一名内卫身上,赫拉格察觉到了邪魔的气息,它混乱,狰狞,扭曲而不可言说。 这两名内卫刚从北境回来,他们经历了一场与邪魔的厮杀。 赫拉格在内心分析,他不由得提高了对林何的评价。 作为泰拉大陆最为危险的存在之一,邪魔无法被认知,也无法被遏制,它们生而混乱,带来死亡与恐惧。 而每一位被选出对抗邪魔的战士,都是乌萨斯中最为坚定也最为强大的一部分。 “内卫,你们所来为何?” 林何走上前,他并不打算卖关子,为了报答老爷子当日救治阿丽娜的情分,林何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将军,你的刀” 看着内卫递来的指挥刀,这位白发的黎博利陷入沉思,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曾经南征北战,用血与剑让地方诸国臣服的军旅生涯。 赫拉格伸出手,他缓缓地接过这把锈迹斑斑的指挥刀。在他触碰到武器的一瞬间,某些概念性的物质与他融为一体。 “这是······” 白发老者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看到漫天黄沙间,古老的军队开始行军,他们向着焚风热土的邪魔发起冲锋。 他看到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最后一次列阵,向着如潮水般的海嗣挥出长枪。 他看到北境冰原间,温迪戈与内卫组成战阵,他们的血和骨被永远的留在了落日峡谷。 诸多庞大的景象出现在了赫拉格的脑海里,他们是不为人知的英雄,他们被永远的定格在了时间的某一个点。 【未照耀的荣光】 在赫拉格的心中响起了这样一个词,它很轻,但赫拉格听得清清楚楚。 当这位白发的黎博利回过神时,他看待内卫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 “你看到了什么?乌萨斯的将军” 面对利刃的质问,赫拉格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应 “无光者” “我看到了许多无光者,他们站在阴影下,他们为这片大地拔剑。当他们牺牲时,甚至无人知晓” “他们的荣光未曾照耀自己分毫,却切切实实的照彻这片大地。” 漆黑的身影点了点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这把刀是他在解决了邪魔危机后解锁CG获得的奖励,林何觉得自己用不上,果然还是赫拉格更适合这把武器。 “那么,将军,你的荣光又是否能够照彻感染者的黑暗呢?” 赫拉格的身躯依然笔挺,他的气势依旧威严。 “我无意于继续为乌萨斯的荣光流哪怕一滴血,但如果是感染者,那么我可以回答你” “我的剑依旧锋利,我的直觉依旧敏锐,这场战争,我会直至流干我的最后一滴血。” 在这一刻,这位老者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泽,林何似乎看到了那位伫立在军旗之下,手持利刃,与堕落腐朽对峙至今的将军。 “此刻,你与乌萨斯的光辉同等耀眼” 两名内卫立正,他们用旧式的乌萨斯军礼向这位将军表达最高的敬意。 “另外,上次的那位女感染者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但是由于过度失血造成的器官衰竭,她依旧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昏迷” “这些都是那位医生告诉我的” 林何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黝黑的夜色中,内卫将视线看向远方,看向那片充斥着感染者的下城区。 “将军,你认为乌萨斯的未来在哪?” 赫拉格稍作思索 “在于感染者” 林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对,但是不完全对” “乌萨斯的未来,掌握在新贵族与感染者手中” “想要建立一种秩序,就必须摧毁旧的秩序。倘若没有新贵族对源石工业进行生产力改革,感染者的解放也就无从谈起。” 在切尔诺伯格这座城市中,上城区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下城区浓烟滚滚,满目破败,它们宛若两个城市。 “将军,终有一天,感染者也会获得与普通人一样的权利,终有一天,他们也可站在阳光下,骄傲的宣称‘我是乌萨斯光荣的一份子’” 赫拉格眯起眼,他开始尝试去理解内卫话中背后的意思。 既然这名内卫公开表明了要给予感染者人权的观点,也就是说,圣骏堡的那位新君转变了态度,他要着手进行改革吗? 赫拉格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任何改革必定伴随着阵痛,他不知道这次的阵痛又会带来些什么。 “那么,我会用这双眼睛去见证” 赫拉格已经很老了,他早已习惯了等待。 在过去,他在等待时机击溃敌人,他在等待贤王赦免他,他在等待生活变得好些。 在与命运的对峙中,赫拉格已经把他能输的统统输光,而即便如此,他也决不妥协。 第二十六章:利刃所指 在距离切尔诺伯格几十公里外的荒原上,一支由感染者组成的队伍扎好营寨,他们正准备与附近的村庄进行交易,并在此休整。 塔露拉不禁有些感叹,她们走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在靠近城市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不那么排斥感染者的村落。 这近乎巧合,甚至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但是除了踏入其中,她们别无先择。 游击队的补给已经耗尽,战士们的士气也很低,再得不到补给,恐怕又会有感染者选择离开,背叛。 想到这,塔露拉皱起眉头,她内心深处的黑暗开始刺痛麻木的意识。 “阿丽娜······” 少女呢喃 “塔露拉,我们的侦察队遇袭了!” 传令兵推开帐篷,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灰发女子将自己的怯懦与悲伤藏好,她重新露出威严的表情。 “在哪?是谁伤害了我们的同胞?” 她跟随着传令兵的脚步,向着营地外走去。 ———————————— 离开切城后,林何继续在雪原上行进,他感受到了熟悉而诡异的气息,那股气息似乎与林何的力量同源。 “内卫,而且不止一个” 林何感受到了他们的波动,他仿佛触碰到了邪魔碎片的脉搏。 作为乌萨斯最为精锐的力量之一,内卫很少成对出现,林何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隐匿住自己的身影,消失在冰天雪地间。 在感染者营地中,一场充满了火药味的对峙已经来到的顶峰,塔露拉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死死地盯着两名内卫。 宛如剥蚀灵魂的刺骨寒意顺着内卫的视线遍布塔露拉的身体,她感觉阴冷至极,仿佛被某种危险的猎食者注视。 这场对峙变得越发焦灼,仿佛随时会开始厮杀,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震动声,宛若巨人在大地上行军。 随后,一道两米多高的庞大身影缓缓前进,他手握战戟,横持盾牌,每一次的脚步都是一声鼓点,每一次的喘息都是一阵风暴。 爱国者,即使是在北境的军旅中,也是只为少数人所知的传奇,他是真正的英雄,是一位高傲的反叛者。 “你···” 内卫变了脸色,他罕见的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只有两个内卫还不足以杀死我,如果你还想继续与我们为敌,最好三个人一起” 爱国者高举战戟,背后的寒风顺着他的背影呼啸,阵阵雪花飞舞,如同宣誓自己的臣服。 就在众位感染者为爱国者的到来感到心安时,异象发生了。 毫无征兆的,在内卫的身后开始落下漆黑的绒毛,狂风在一瞬间止息,洁白的雪花纷纷堕落,变得污浊如泥。 阴郁的氛围缓慢扩张,就像海水涨潮,它毫无保留的扩散,直至蔓延住每一个人的心头。 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感染者们的咽喉,他们感到呼吸发紧,心跳加快,一股未知的恐惧在众人之间传染。 当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看向那名内卫的身后时,他们看到了两道扭曲的漆黑影子,那些影子杂乱,毫无意义,却透露出妖异的气息。 “新的····内卫” 塔露拉艰难的开口, 这两名新加入的内卫更加的诡异,他们的压迫感甚至穿过了爱国者的巨盾,毫无保留的刺入每一个人的心头。 “该死···列阵,收拢!” 盾卫高举双手,他们将厚重的盾牌死死架在前方,如同面对北境邪魔,又像是在与百眼千肢对垒。 “114····【密语】” 内卫打开无线电,他将情报报告给同伴,然后露出凝重的表情,他看向雪地尽头伫立的两道漆黑身影。 “我们并未请求增员,这次行动也全然保密” “那么,你们是谁?” 在远处,两道身影缓缓靠近了,他们的衣服上铭刻有乌萨斯皇室的图案,那是林何与他的幻影。 “我们?” 林何细细咀嚼这个词,他冷漠的开口 “我们,是乌萨斯的利刃” 内卫沉默,他示意队伍后方的同伴上前,直到来到自己身旁。 “你们奉谁的旨意?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感染者们愣住了,他们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这两批内卫似乎并不对付,他们陷入了内耗中。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对感染者有利,他们决定坐山观虎斗。 "做什么?" 林何重复内卫的话,他觉得无比讽刺 “杀戮,欲望,盘剥,永无止境,但是乌萨斯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当太阳升起,乌萨斯便不再需要黑暗” 漆黑的雪花在林何身畔飞舞,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他的大衣滴落,狰狞而血腥。 不远处,内卫缓缓握住了刀柄 “乌萨斯的荣光不能陷落” 回应他的,是即将蔓延至他脚底的血液 无数的阴影在林何背后涌动,盈满沸腾的恶意将两名内卫笼罩,他们看到血海翻腾,看到邪魔坠落,无形的恐惧与有形的威压在眼前交错。 有什么东西开始攀附上内卫的意志,它暴力的撕扯理性,几乎要将他们的灵魂揉碎,湮灭,就连体内的邪魔碎片都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你是···你是···” 两名内卫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他们仿佛直视了某种不可明说的伟大存在,那个存在比北境的邪魔,比焚风热土的精怪更加的诡异,扭曲,就像是神话史诗中的虚伪片段。 两名内卫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既然他们可以接触到近似于神明的【不死的黑蛇】,那位位于圣骏堡的皇帝陛下,也一样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如果说,内卫与科西切以一场战争达成了协议,那么皇帝陛下又与眼前的这位存在做了什么交易呢? 他们不敢猜测。 “这是···那位陛下的决定吗?” 内卫开口,他的语气中多了些迟疑。 “这是乌萨斯的决定” 林何抬起头,在他的身后,漆黑不断翻腾,无数的人影浮现,内卫们仿佛亲眼看到了一个时代的开始。 他们看到乌萨斯迎来革新,看到感染者与普通人迎来和解。 他们看到堕落与腐朽被驱逐,新鲜的血液再度涌入这片大地。 到最后,一切都消散了,林何冷冷的抽出利刃 “你们的理念与志向又在哪里?让它上前来!” 第二十七章:你和你的理念让我感到可笑 “理念?志向?” 内卫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空洞 “武器不需要这种东西,武器只需要杀戮,惩戒。” 自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又有三道漆黑的人影靠近,他们像是雨水汇入海洋,沉默的站在为首的内卫身后。 “我们要护卫的,是乌萨斯的未来” 五名内卫展开队形,他们组成矛头的形状,将锋锐与恐惧压向林何。 该怎么用言语去描述这幅画面?冰雪之中,漆黑的身影巍然伫立,他们拔出利刃,决定践行乌萨斯的意志。 “剑与火是必要的,哪怕当今陛下不愿如此” 内卫缓缓走上前,他举起手中的乌萨斯弯刀。 “如果违背他的意愿能够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那我们就是叛逆者” 在这名内卫的脑海中,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起 自先皇时代以来,那位伟大的君王不吝自己的荣光与辉煌,他将乌萨斯化作自己双手的延续,他一手握剑,一手执旗,于是,不同种族,不同语言的人集结在他的旗帜下,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未来而战斗。 那是何等繁荣的时代,君主自圣骏堡接过冠冕,他的目光所致,皆是乌萨斯的领土,城镇与村落在他画过的线路下生长,繁荣,庞大的军队粉碎陈旧的社会,创造出一个更加伟大的存在。 “我们是乌萨斯的利刃,我们要将它腐朽的枝丫折断,碾碎,我们要斩断它的枷锁,我们要让它重新伟大” 内卫的声音如同梦呓,在他的面罩下亮起猩红的光泽。 在远处,林何缓缓地摇头,他知道言语无法达成理解,这并非意气之争,这是路线之争。 路线之争,不死不休。 “当你们想要维护这个庞大国家的尊严时,那位皇帝俯下身子,去倾听人们的哭声” 浓烈的黑气在林何身后涌动,它化作费奥多尔的模样。 高台上,费奥多尔向着人民发表演讲,他丢弃了贵族为他准备的发言稿,他要为人民发声。 “当你们压迫感染者的时候,新皇已经在撰写解放感染者的法案” 黑雾铺平,化作一张又一张尚未颁布的律令,那是维特,费奥多尔与进步派贵族多日的心血,他们用感染者的苦与痛下笔,写下的文字注定不朽。 林何向前走去,他直面内卫利刃的锋芒。 在林何身上,内卫们感受不到任何恐惧的情绪,相反的,在他涌动的黑雾中,内卫体会到了愠怒。 就像是坚冰下的火焰,又如同隐藏于深海的飓风,那股愤怒是如此的强烈,仿佛能燃烧尽整个旧世界。 “你们,当与那个时代一同被埋葬” 无与伦比的威压自林何的身上荡开,一瞬间,仿佛连天地都失掉了颜色,变成纯粹的黑白。 “碰————” 五把乌萨斯弯刀同时斩出,它们停滞在半空中,被林何徒手接住。 五名内卫感到无比的震惊,他们不曾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斩击居然毫无作用。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了内卫的身后,利刃刺出,却在最后一刻被他们躲开。 双方拉开一段距离。 猩红的血液继续扩散,古老萨卡兹的源石技艺被激活,不断有血气顺着林何的面罩冒出。 “崩毁” 随着林何的命令,整片雪原陷入了狂乱之中,自血色为起点,凛冽到极致的低温开始扩散,它们在一瞬间攀附上内卫的利刃,然后将乌萨斯特制的武器包裹,粉碎。 林何举起手,不可思议的源石技艺在他的指尖涌动,寒灾荡开,如同风暴潮降临。 “我曾答应过那位新皇,我不杀内卫” “现在离开,又或者···” “坍缩你们的【国度】,向我证明你们的意志” 苍茫混乱的天际间,所有人都看向林何,看向那道扭曲错乱的影子。 感染者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陷入了震惊与恐惧中,他们不曾见过这远超人类想象的力量。 塔露拉面露忧色,爱国者沉默不语,只有内卫,他们扔掉武器,扩散开漆黑的雾气。 忽然间,有什么更为高大的东西先前走去,他站在内卫前方,举起手中的战戟。 “收起你们的【国度】,内卫” 温迪戈的声音威严而冰冷,他像是立在寒风中的一面旗帜。 “你们死在异种手中,会被死在毫无意义的倾轧中更有价值” 爱国者的话将这些内卫从狂热与盲目中点醒,他们想到北境邪魔,想到与科西切的交易,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能成为内卫的终点。 他们已经看到了塔露拉的成长,仇恨的种子已经在这位领导者心中种下,只待它发芽。 “【内卫】,我姑且这么称呼你” 为首的内卫看着林何,他将这道漆黑的影子铭刻在心。 “时间会向你证明, 我们比新皇更加正确,只有那个活在过去的乌萨斯,才能为乌萨斯带来真正的荣光。” 林何发出嘲弄的笑声,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悦过了。 “钢铁亦会腐朽,荣光亦会销蚀” “你们自诩为守护者,解放者,却也只不过想用矛盾来掩盖矛盾,用伤痛来遮掩伤痛” “你和你的理念让我感到可笑” 内卫并未理会林何,他带领着自己的小队隐入风雪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此刻,空旷的雪原上,只剩下两支队伍,一支是以爱国者为首的游击队,而另一支则是林何与他的虚影。 林何将他的源石技艺收起,他注视着感染者们,看着那些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爱国者也将目光投向了林何,他能感受到林何身上庞大,凝重又深沉的邪魔气息。 在爱国者悠长的生命中,他曾戍边北境,斩杀邪魔,驱逐千手,屠戮精怪。但即便如此,爱国者依旧未曾见过如此沸腾的恶意。 于是,最后的纯血温迪戈握紧了手中的庞大战戟。 林何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他将注意力收回,他看到爱国者将戟尖对准了自己。 第二十八章:直面温迪戈 爱国者,生命悠长的萨卡兹,戎马半生的乌萨斯军官,无冕温迪戈王庭之主,也是泰拉大陆的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 当林何看到他抬起巨大的长戟时,林何有些意外,但很快,这股情绪被邪魔碎片冲淡。 “爱国者,向你致敬” 在温迪戈庞大的身躯前,那道漆黑的身影欠身。 然而在林何身上,爱国者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名为人的要素,他能体会到的,只有混乱与黑暗。 “致敬?我的信念不需要谁来承认” “更何况···” 爱国者将如山岳般巍峨的气势压向林何,他缓缓下蹲,做出投掷的姿势。 时光消磨了很多,曾经坚不可摧的铠甲多处破损,曾经锐不可当的长戟锋蚀刃锈,但爱国者从未动摇。 而现在,他将进军,他将向一个邪魔发起进军。 漫天雪片沸腾,狂风如刀,整个寒原都在应和温迪戈举世无双的力量。血色的源石技艺包裹住长戟,风雪攀附戟刃,直至它的锋芒比寒冬更加威严。 “轰隆————” 如同雷霆炸裂,剧烈的声浪刺痛每一个人的耳朵。罡风一层层的扩散,激起层层雪浪。 爱国者举盾,他将感染者护在身后,就像是几十年前,他将盾卫与温迪戈护在身后那样。 整个雪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静之中,蔓延的雪浪遮住了感染者们的视线,他们茫然无措的向前看去。 “消灭了吗?” 盾卫小声的说道,他们没见过谁能够抗住大尉的全力一击。 塔露拉摇了摇头,即使是她,也完全无法看清局势。从一开始,那道漆黑的身影就像一个幽灵,塔露拉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烟尘缓缓消散,众人的视野也在一点点恢复。 于是,他们终于看清了—— 有一只手缓缓从烟尘中伸出,他的手上握着一把众人无比熟悉的战戟。 被战戟划过的道路露出冻土,剧烈的碰撞给大地留下宛若航弹爆炸的深坑,但,仅此而已。 那道身影依然伫立,他不避风雪,即使是温迪戈毁灭性的一击,也依旧没能撼动。 “这···怎么可能!” 一名感染者失声,他无法想象林何的力量有多么庞大。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盾卫也陷入沉默,他们握紧盾牌,如同面临一尊邪神。 雪花纷飞,它们顺着林何的身影飘动,如同宣誓效忠的臣子。 林何松开手,他任凭战戟坠落在地,深深嵌入积雪中, “国度以北,有那么一位伟大的抗争者,他向着乌萨斯的罪孽进军,他永不回头。” 宛若梦呓般的声音在每一个感染者的耳畔响起,他们用看待怪物的眼神注视着林何。 “我代表费奥多尔陛下,向各位带来问候” 与林何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沸腾的雪花,它们顺着林何的心意飞舞,如同旗帜般晃动。 “问候?感染者不需要问候,我们只是抗争,抗争这个帝国的不公,抗争它的暴行和腐朽” 塔露拉走上前,她的神情愤怒,她天生厌恶这些道貌岸然的刽子手。 漆黑的身影扭头,他看向塔露拉,也看向那位盘踞在塔露拉灵魂深处的邪神。 “我该怎么称呼你?整合运动的领导者?塔露拉,又或者是【不死的黑蛇】?” 一瞬间,塔露拉仿佛看到了一个晃动的影子,那个影子坍缩,沉沦,仿佛随时会露出它的獠牙,缠绕上塔露拉的意识。 他是一个比科西切,比任何生物都更加危险,更加邪恶的存在。 塔露拉在心中给出判断,她害怕林何会与科西切留下的源石技艺产生共鸣,她害怕【不死的黑蛇】会应验。 塔露拉冷哼一声,她十分果断地不再理会林何。 “看样子,你并非邪魔爪牙” 爱国者开口,他的声音犹如古老的号角,沉闷却又分外有力。 “至少现在,还不是” 这位温迪戈昂起头颅,他的力量依旧强大,他的意志依旧坚硬。 如果林何已然堕落,即使战戟折损,盾牌贯穿,爱国者也会与这名邪魔厮杀至最后一刻。 “内卫,向我讲述,你的态度。” “又或者是,那位君主的态度” 他听到了林何与那几个内卫的对话,简短的词句中隐藏着圣骏堡下的波诡。 爱国者远离政治中心已经太久,他无法得知乌萨斯中心的态度。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对这片大地无比热爱,乌萨斯就是他的第二故乡。 在众人的视线中,林何缓缓走上前,漆黑与诡异蔓延,就像是潮水涨落,意志不坚者甚至能听到隐隐的低语。 “就像你们听到的那样,乌萨斯要解放感染者” “压迫,盘剥,这个世界给予感染者的苦与痛实在太多。” 漆黑的身影高举手臂 “所以,我与乌萨斯的那位皇帝,决定颠覆这个吃人的制度。” 他的声音透露着狂热与疯癫,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想要扭曲人的认知。 感染者队伍中,交头接耳声从未如此密集,他们本能的想要相信林何,他们透露着欣喜。 “荒谬” “咚”的一声,爱国者将巨大的盾牌嵌入大地,他用巨兽般的目光看向林何,如同在看一位邪魔。 “解放感染者,乌萨斯的军队从何处压榨?” “那些致命的源石矿又让谁来开采,谁来做这个庞大帝国的耗材?” “即便那位新皇真的如此天真,那些吃人的贵族也绝对不会妥协” 爱国者握紧拳头,他向着林何前进。 “他们会处死那些反对者,他们会解散皇帝的军队,将皇帝变作毫无实权的傀儡。” 林何的行为无法称之为变更,他触动了这个帝国最为深刻的东西。 这是一场革命,一场充斥着血与火的革命。 而革命,需要力量,需要决心。 “没错,那些贵族,那些既得利益者当然会反扑” 林何点了点头,他承认爱国者的说法 “但是,那又如何?” 雪地中,漆黑的内卫抽出利刃,就像数百年来他们做的那样。 面对邪魔,他们敢于盘剥,面对贵族,他们敢于审判。 而这一次,他们将要杀死的,是这个古老的帝国。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何等的霸气,何等的自信。 雪原之上,帝国的内卫与最后的纯血温迪戈开始交锋。 第二十九章:一个承诺 飞雪在一瞬间被融化,两道身影碰撞的声音几乎要震破旁观者的耳膜。 面对行军姿态的爱国者,那道漆黑的身影并不躲避,他直面温迪戈的力量。 乌萨斯弯刀与爱国者的盾牌交击,巨大的力道震得爱国者手臂一颤,他感觉自己仿佛迎上了一座移动战舰,那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量。 而即便如此,那名内卫似乎依旧留有余力,在发现自己的攻击未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后,林何不断地加大力道,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要将爱国者嵌入地面。 “这···大尉他居然···被压制了?” 爱国者的亲兵露出震惊的神色,这些盾卫随他出生入死,从未有人能与爱国者较量,甚至压制住这位纯血温迪戈。 随着“咚”的一声,爱国者骤然发力,他爆发出如巨兽般的力量,强行将林何震开,然后重新摆好架势。 林何稳稳的落地,他看上去游刃有余。 事实上,出于对爱国者的尊重,林何并未使用萨卡兹的源石技艺。 “还要继续吗?温迪戈。” 冰冷的声音如同凛冬寒雨,在每一个感染者心中扩散。 塔露拉皱起眉头,她警惕的环顾四周,以她的洞察力,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乌萨斯驻军的踪迹。 “爱国者先生,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她在提醒爱国者,提醒他不要陷入无意义的僵持之中。 塔露拉不知道眼前的内卫究竟是何等存在,在那道漆黑的人影中,塔露拉能感受到深埋其中的阴冷与扭曲,他甚至能够无意识的影响周围的感染者。 不,不对······ 塔露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似乎察觉到了这名内卫的来历。 在塔露拉的认知中,拥有能够影响别人意识能力的人只有一个,那个名叫科西切的公爵。 【不死的黑蛇】 难道说,眼前的内卫也是一位邪神吗? 塔露拉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接近了正确答案,但是她必须尽快带着感染者离开,否则,乌萨斯的追兵会咬住这支感染者部队的尾巴,然后将他们碾碎,消灭。 空地上,爱国者微微放松脱力的手臂,然后举起巨盾。 在一瞬间,他迈开步子,向着前方发起冲锋。 整个大地开始有节奏的颤抖,像是移动城市在迁徙。他每踏出一步,地上便会留下深深的脚印,每一头温迪戈都是移动的战争兵器。 而远处,林何手持利刃,他要正面接下爱国者的这一击。 巨盾被用力拍出,猛烈的罡风仿佛要撕扯灵魂,整片雪原发出鬼哭,这片吃人的大地仿佛在忏悔自己的残忍,它们在温迪戈的力量面前节节败退。 而下一刻,林何挥剑了,漆黑而凝重的黑暗气息缠绕住乌萨斯弯刀,血腥味蔓延,扩散。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之中,每一位感染者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他们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看见神话中的英雄相互搏杀。 “你的意志,值得肯定。” 雪原中,温迪戈的声音在林何耳旁响起,浑厚而威严。 他将巨盾收起,放下。 “人的意志,并不会因为他人的认可而更加强大。” 在感染者震撼而又敬畏的视线中,那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与爱国者拉开距离,他走到爱国者的战戟旁,将它从深嵌的土壤中拔出。 渺远深沉的天幕下,内卫高举利刃,他像一位王,用森严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位感染者,最后停留在爱国者的身上。 “博卓卡斯替,一场以感染者为中心的风暴潮正在涌起。” “你的目光是否依旧锋锐,能够洞穿阴谋背后的真实。” “你的铠甲是否依旧顽固,能够忍受背叛与失败的磨损。” “你的身躯是否依旧高大,能够承担得起所有感染者的苦难与期望。” 林何注意到,爱国者的盔甲早已斑驳,充满裂痕;温迪戈的战戟磨损销蚀,不复锋锐, 在他的视线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昂起头颅,他像是铁塔,又像是丰碑,他永远也不会倒下。 “让他们来” 爱国者重新握紧盾牌。 “倘若命运不仁,我便将它扭曲,扼死,切断它的咽喉” “如果未来注定黑暗····” 这位高大的温迪戈沉默了片刻,而后,猩红的光泽透过他的头盔冒出 “我将进军,我将向一切的不公与黑暗冲锋,直到我又或者它被碾得粉碎。” 在林何的视线中,爱国者的身影是如此的庞大,他像是一面旌旗,在风雪中飘摇,永不坠落。 林何走上前,他将手中的战戟递到爱国者手中。 “那么,乌萨斯与你同在。” 一瞬间,爱国者仿佛看到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头戴冠冕,手握权杖,他有着皇帝般的威严。 在看到爱国者的时候,影子挥手,就像过去几十年来他做过的那样。 “去吧,博卓卡斯替” “去粉碎一切的不公和黑暗” 爱国者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我王······” 虚假的幻觉很快消失,爱国者看着林何,他接过林何手中的战戟。 “列队,开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遭的感染者纷纷散开,他们为林何让出道路。 顺着人潮,林何缓缓前进,他注意到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感染者,他们面露菜色,目光却并不麻木。 “你说的,皇帝让我们得到平等,这是真的吗?” 自人潮中,传来疑惑的声音,这阵疑惑声越来越大。 林何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声音,而后缓缓开口。 “会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到那时,每个感染者都能平等的活在阳光下,每个人都是乌萨斯平等的一份子” 他的声音近乎圣咏,一下子就将周围的感染者折服。 直到林何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那些感染者依旧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出神。 他的答案在每一个感染者心中停留。 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第三十章:我在 荒野之中,林何坠入梦境。 这是他离开切尔诺伯格后的第七天,他向着乌萨斯的北方继续前进,他的脚步穿过了冰雪,穿过了沼泽,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 很快,他就会来到乌萨斯的最北部,来到它与萨米接壤的边境。 夜色降临,隐藏于阴暗中的恶意终于得以露出獠牙。 在萨米的最前线,萨米战士坚守在堡垒中,他们面向无尽的黑夜,他们握紧武器,他们已然做好觉悟。 那团漆黑逐渐膨胀,它宛若生物一般蠕动,壮大自身,最多再有几个小时,它就会彻底成熟。 “萨米之灵,请庇护我们” 屋内,萨米的雪祀做出祈祷,在绝望之际,她只能期望自己能够引来神灵的注视。 令人绝望的风暴席卷了边境,气温达到了匪夷所思的零下六十三度,天灾将各个防线分隔开,而邪魔在不断滋生,它们已然耗尽了萨米战士的气力。 忽然间,一股柔和的光芒顺着雪祀的手链闪烁,这名雪祀吃惊的望着光芒,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与未知的空间交错,链接。 剧烈的眩晕感蔓延上心头,又很快褪去,当雪祀重新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景象已经全然不同。 一棵树,雪祀看到了一棵树,一棵遮天蔽日,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树。它的根系横亘大地,它的枝叶构成天空。 在树上铭刻着晦涩虚幻的文字,雪祀尝试着去看,却完全无法理解文字的含义。它不属于萨米文字,也不属于任何一种泰拉大陆已知的文字。 单单是看着这颗庞大的树木,雪祀的心中就生出了无尽的敬畏感,她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注视一棵树,而是在注视一尊神祇,又或者是一整个世界。 难道说,这就是萨米的旨意吗? 雪祀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看着眼前宛若神迹的一幕,久久回不过神。 “萨米之灵啊,请指引萨米的子民走出困境。” 她恭敬的在参天古树前跪下,然后做出祈祷的姿势。 而神明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神明给予回应。 有一束光缓缓自天空垂下,而后,无数的枝丫交错缠绕,它们化作阶梯,有什么无比高贵的身影顺着阶梯拾级而下。 台阶上,林何好奇的注视这个世界,他看到了那位跪在地上的雪祀。 “这应该是罗德岛好友版块带来的第二位好友”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林何很快得出结论,他向下走去,来到雪祀的不远处。 林何自然是听到了那名雪祀的话语,【萨米之灵】。看样子,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某位神明的化身。 林何不知道那位神明有没有听到祈祷,至少林何听到了,他很乐意去帮助萨米人一把。 雪祀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漆黑影子,在林何身上,雪祀感到了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扭曲与恐怖感,他的异常甚至比邪魔,比寒灾更为深厚,简直就像是邪魔本身。 “您····” 她硬着头皮俯下身子,做出恭敬聆听的模样。 “请帮助萨米的子民”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个伟大的意志投下目光,雪祀不敢抬头,她害怕会看到让自己精神崩溃的画面。蠕动的恐惧渗入心脏,就连意识也陷入冻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祀听到了一道声音,那并非任何语言,可她却切切实实的理解了。 祂说的是 【我在】 祂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无比安心。 风雪的信徒战战兢兢抬起头,她看向不远处的身影,那道漆黑的影子依旧伫立在原地。 无数的幻象涌入雪祀脑海,她看到了支离破碎,无法用常理揣度的片段。 她看到人理被烧却,最后的英雄踏入神殿,去迎战不可想象的人类恶。 她看到来自海洋的怪物肆虐大地,人类最后的堡垒高悬天空,而后坠落。 她看到天命破碎,群星暗淡,伴火者终遇命定之死。 神迹,这绝对是无比的神迹。 雪祀有些狂热的举起手,她显得无比虔诚,她为萨米的未来感到兴奋。 即使是萨米最为优秀的萨满,也只能与萨米之灵交流,从未有人得见真灵颜容,更不用说得到一位神灵的承诺。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她还想要去聆听神意,可是还没有等她开口,这位雪祀低下头,她看到梦境正在消散。 不,不,不! 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却连开口也做不到,整个画面就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逐渐模糊,而后一切归于虚无。 雪松从梦境中被唤醒,叫醒她的是一位萨米战士,他浑身浴血,身上沾染着浓厚的邪魔气息。 “雪祀,战士们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请您出手。” 金发雪祀沉默的坐起身,她的内心被绝望充斥。 她还未向神明祈求援手,她还未聆听神明的真意,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雪松拿起身旁的法杖,她来到堡垒的最上层。 从堡垒往下看去,她可以看到呼啸的风雪,无数邪魔隐匿在风雪之中,它们像一个个影子,向着堡垒发起冲锋。 “萨米啊,既然您的子女未能聆听您的旨意,请至少让我向您证明我的忠诚” 雪祀默念咒语,她开始不管不顾的施展源石技艺。 风雪顺着她的心意飘荡,致命的冰晶暴散,每一次炸裂都会精确的取走一位邪魔的性命。 但,在如雪崩般的邪魔面前,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孱弱,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在堡垒之中,雪祀与她的战士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直到他们战至力竭,直到邪魔的尸体堆满原野。 那个命中注定的结局已然来临。 邪魔攀上堡垒,战士的利刃已然锈蚀,萨满的源石技艺也无法再次施展。 每一位萨米战士都露出无比绝望的神色,他们只希望能够在死之前耗尽这具身躯的全部生命力,他们不愿堕落为邪魔。 雪牝握紧武器,霜牡将最后一支弓箭上弦,他们护在雪祀身前,他们想要为雪祀创造出生的可能性,但那是不可能的。 阵线越缩越紧,直到退无可退。不断地有战士倒下,就连雪祀也被邪魔的利爪划伤。 “雪祀大人,对不起,我必须死在您的前面” 霜牡握住一枚源石炸药,她准备与这一波邪魔同归于尽。 雪松想要拉住她,可是她失败了,她没办法阻止一名战士的决意。 就在霜牡准备引爆这枚源石时,异象发生了。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号召,所有的邪魔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却,它们逆着风雪奔跑,它们看向远处,如同在迎接一位王的驾临。 “那···那是······” 雪祀失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风雪中伫立着一道阴影,他有着神灵般的威严,当他前进时,无尽的黑暗气息顺着他的步伐扩散。 【我在】 陌生而又高贵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在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巨兽昂首,看到神灵下阶。 下一刻,人类无法想象的源石技艺猛然扩散。 第三十一章:宛若神祇 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生物,萨米战士只看到一个全然漆黑的人影,他缓缓向前移动,以一个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逻辑。 在他出现的时候,整片雪原的法则仿佛被重置,雪花向天空飘荡,邪魔向前奔跑,直线的距离比曲线更长。 战士们下意识的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铭记萨米的准则:“不要凝视深渊”。 凛冽寒意顺着林何的身畔扩散,这抔冬天宛若获得生命,暴风雪无穷无尽的飘摇,温度在一瞬间下降至零下一百三十余度。它像一只巨兽,贪婪的吞噬邪魔,将它们冻成冰雕,摔得粉碎。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位女萨满惊恐的睁大眼睛,在她的视线中,那些邪魔爪牙如同瓷娃娃般脆弱,它们就连来到林何面前都做不到。 那道漆黑的身影收割邪魔,就像狂风吹拂麦浪。 这场暴风雪, 乃至他脚下的这片大地都在应和林何,在这里,自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狰狞,寒霜如刀,飞雪作刃,天灾般的源石技艺席卷整个邪魔群体,每一次寒风吹拂,每一次冰晶暴散都是如此致命。 “他是哪个部落失踪的萨满吗?” 这不可能,即使堕落为寒灾,他们也没有见过表现力如此夸张的邪魔。 萨满战士握紧武器,他们不知道这是否有效,在阴影的源石技艺下,这些萨米人恐怕连一个呼吸都撑不过。 “嘶···呼···” 林何大口喘息,他能嗅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的恐惧气息。 “迷途的亡灵” 高大的身影举起手臂,宛若宣告一场审判。 “我赦免你们的罪与邪” 雷霆乍惊,坚冰与寒刺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毫无保留的贯穿每一个邪魔的躯体,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 在场的每一位萨米人都吃惊的说不出话,当人类面临他们无法理解的事物时,他们就会本能的产生畏惧。 一次震撼而实用的攻击,它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附近的邪魔斩杀殆尽。地上流淌着漆黑的血液,失去手脚的尸体数不胜数。 但即便如此,邪魔的攻势依旧未曾停止, 在远处,在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有什么更为危险,也更为堕落的生物在飞快的奔跑,她像是游荡于寒夜的幽灵。 “那是····” 有眼尖的萨满注意到那个生物的衣饰,他们看到了椿树部落的印记。 “就连椿树部落的雪祀都堕落了么” 这简直是无比绝望的局面,椿树部落的防线距离他们最近,人数也最多。他们的雪祀力量强大,与萨米的亲和度极高。 雪松也曾几次尝试派遣信使去向椿树部落求援,但那些背负使命的战士一个也没能回来。 “难道,萨米之灵遗弃我们了吗?” 有萨米战士陷入绝望,他们甚至握不住手中的武器,面对一名堕落雪祀,加上一位不知名的可怖存在,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不准胡说!” 雪松狠狠地瞪了那位战士一眼,她来到堡垒的最前方,看向远处的身影。 “那道漆黑影子并非邪魔,那是萨米的意志,那是神灵亲自降下的化身。” 雪祀的声音中带着尊敬与虔诚,她举起手中的法杖。 “战士们,不要放弃,萨米之灵与我们同在,我们一定能够活下去。” 她的话语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火苗,一下子点燃众人的情绪。 “什么?雪祀大人说的是真的吗?” 一位萨满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分明在林何身上感觉到了数之不尽的扭曲诡异。 “雪松她从来没有骗过我们” 霜牡不满的皱了皱眉,即使她的武器已经毁坏,她依旧忠心耿耿的护卫在雪祀身旁。 其余的萨米人沉默不语,一方面,他们害怕林何身上邪魔的气息,而另一方面,他们又下意识的希望雪祀的话是真的,他们希望有人能够带领他们走出绝境。 在远处,林何眯起眼,他看向远处的陷落雪祀。 陷落雪祀的身影逐渐迫近了,她的行动无法用奔跑解释,邪魔扭曲了她周遭空间的概念,她几乎是以瞬移的方式前进,每一步都会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天空飘起堕落的雪花,它们纷纷覆盖上林何的身影,仿佛要将他吞没。 倘若萨米人是自然的宠儿,他们利用大地生存,以自然的馈赠为生,那么陷落雪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死自然。她抬起手,诡异的法术在她手中凝结。 即使是邪魔的侵蚀也无法消磨这位雪祀的战斗本能,锋利的冰棱一瞬间成型,其中还被附着了某种源石技艺,它的威力比大型弩弓的穿甲箭头更甚。 “轰——”的一声,无数冰棱递出,如同炮弹出膛,即使相隔甚远,萨米人依旧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小·····” 有萨米战士开口冲林何喊道,他们害怕这位雪祀口中的救星会被邪魔杀死。 下一刻,他的话噎死在口中,说不出来。 猩红血液骤然升起,化作巨手,轻易捏碎冰柱,而后滴滴答答的落下。 林何看向陷落雪祀,他的眼神有些唏嘘,倘若自己来早一点,或许还能救下这位雪祀。 “你的魂将永恒安宁” 威严的声音响起,像是祝福又像是诅咒。 整片飘雪的天幕骤然凝固,天空不再飘雪。 一瞬间,每一位萨米人都听到了无比嘹亮的声音,那是宛若巨兽嚎叫的声音。 一道坚冰凝聚的巨龙从阴霾中探出爪牙,它轻易地撕裂黑暗,撕裂邪魔带来的压迫感。 就连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暴风雪也停住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们露出震惊的神色,看着来自萨米的审判。 巨龙昂首,它自天空坠落,庞大的威势攥紧每一个人的心脏。 任何语言在神灵的力量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当林何的源石技艺停止,整个地面宛若正面经历了一次雷暴天灾,陷落雪祀也同冰雪一起回归自然。 第三十二章:他就是神! 伫立在混乱的雪原上,林何很满意这一击的效果。在肃清邪魔的过程中,他还解锁了一张新的CG。 在CG中,全然漆黑的无光者向前走去,他的前方是数之不尽的邪魔,凛冽寒风中,邪魔发出哀嚎,他们的邪恶在林何面前节节败退。 解决完了最主要的问题,林何还需要考虑一些不那么紧迫的事情。 萨米,与乌萨斯接壤的纯净之土,神灵的宠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萨米人尚未脱离文明的幼年期,失去自然的庇护,他们几乎无法生存。 连年侵扰的邪魔让萨米最精锐的战士损伤惨重,雪祀的身影不断消失,越来越多的部落选择南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邪魔迟早会彻底突破这道防线。 所以,为了能够让萨米的局势稳定,为了对抗邪魔,联合是必要的。 乌萨斯太过庞大,以至于帝国对边疆的掌控并不牢固,许多部队依旧保留着先皇时期的扩张理念,这也是萨米与乌萨斯摩擦日益加剧的原因。 林何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他要种下一粒种子,他要以神明的身份推动萨米去与乌萨斯合作,当然,这一切都会在乌萨斯局势稳定之后。 堡垒中,所有人的心中都忐忑不安,他们看着那道如墨般的影子,感受他身上的扭曲与邪恶,萨米人被他的威势震慑。 雪松恭敬的下跪,她用萨米人最为虔诚的礼数回应林何。 “萨米之灵啊,我们感谢您的仁慈,我们看到了您的光辉,我们世代做您的信徒” 看到雪祀行礼,其他萨米人也犹豫着跟随雪松,他们本能地抗拒那道身影,但是他们愿意相信雪祀的判断。 “萨米之灵啊,您是万灵之父,我们都是您的子女!” 所有人齐声说道,他们的声音高亢,充满了雪域人特有的豪迈与狂热。 在远处,有一只模糊的角兽飞奔而过,祂的身影矫健轻捷,宛若雪中精灵,梦幻般的光彩在一瞬间扩散,将邪魔侵染的黑色净化,无数的雪花跟随在祂身后, “那是···安玛!” 有眼尖的萨满一眼认出了图腾与壁画中的巨兽,他们吃惊的睁大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臆想。 林何有些意外,他不曾想自己居然真的引来了一位巨兽,好在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林何并不担心安玛会攻击他。 纯白角兽来到林何身旁,祂绕着林何的身影走了一圈,而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瑰丽的眼睛,宛若琥珀般梦幻的眸子中映出万物,一片大地在祂眼中复苏。 风雪止息了,天空垂下光,照彻萨米的黑夜,巨兽昂首,祂看向林何,而后消失。 “哗啦啦”的有什么东西洒落在雪地上,那是一团团的晶莹雪球,它们在雪地中如此耀眼,如同颗颗宝石。 “安玛的爱····”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震惊,萨米人已经有些麻木,他们看着宛若小山高的雪团,久久说不出话。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萨米之灵还是安玛,都是无比神圣,无比纯净的存在,现在祂们居然同时出现在萨米人的视线中,这简直就是神迹。 既然连安玛都出现了,那林何绝对不是坏人,他就是萨米之灵的化身。 伴随着雪祀一声令下,堡垒的大门被打开,人们排成长队,他们神情无比敬畏,他们的目光狂热虔诚,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萨米人心目中的神明。 能够得见神明,即使立刻死去,萨米人也毫不在乎。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苍凉婉转的萨米民谣在雪地间响起 “萨米之灵啊,您是我们的父亲” “您用仁慈融化冰川” “您守护每一位萨米人的梦” 就像是一位受尽欺负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可以依靠的怀抱,他们热泪盈眶。 在距离林何五米的距离,他们停住了脚步,他们彰显对神灵的尊敬。 “您····” 雪松注视着林何,她肯定那就是她在梦境中看到的身影。 “请告诉萨米的子民们,您的旨意” 面对所有人殷切而狂热的目光,林何表面上不为所动,背地里却心中有些发毛。 他好像忽悠的有些过头了。 再加上安玛突然地出现,一下子将林何身份的神圣性无限拔高,这才导致了这些萨米人如此崇敬。 【雪将融化】 森严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中响起,那不属于任何语言,却真真切切的传到了意义。 “雪将融化?” 萨满皱起眉头 “雪将融化···” 萨米的战士握紧刀剑 “雪将融化!” 雪祀抬起头,她已然明白了神灵的意图。 萨米告诉人们,不管风雪多么庞大,不管邪魔多么残忍,它们终究是一抔雪。严冬总会过去,萨米人依旧伫立。 但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为何神灵又会亲自现身?难道说······ 雪祀重新陷入沉思,她开始发散自己的思维, 如果雪意味着神明的恩泽,那是否说明,神明将要消失? 她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如果没有神明,许多部落将陷入混乱,得不到指示的部落会陷入无意义的内耗与争斗中,没有了神明的远见,会有无数人因此而死。 然而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扎根,再也无法拔除。 雪松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可怕的想法,她高举手臂,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战士们,雪终将融化,我们会克服一切困难,萨米之灵与我们同在!” 于是,每一个人都开始欢呼,他们相信雪祀与萨米的领导。 风雪飘摇,林何的身影不断便浅,直到全部消失。 他在远处感受到了不和谐的气息,似乎是血腥味,虽然很远,但是在萨卡兹源石技艺的加持下,林何依旧注意到了。 在十几公里外,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正在上演。 萨米不吝自己的善意,但善意并不总能得到回报。有时候,相比于朋友,他们更希望萨米成为他们的子民,奴隶。 第三十三章:感恩节 一场对邪魔的猎杀刚刚结束,立场迥异的人们暂时放下成见,达成合作。 “喂,那边的乌萨斯朋友,感谢你们的帮助” 身材高大的萨米战士露出热情的笑容,他天性如此,而那些沉默的乌萨斯士兵为萨米人阻挡了不少次邪魔的进攻,这赢得了萨米人的好感。 乌萨斯军官点了点头,他装作友善的模样。 看着越发恶劣的天气,为首的萨米人皱了皱眉,他开口说道 “乌萨斯朋友,你们要不要来我们的营地烤烤火,吃点肉干再走?” 这句话正中乌萨斯人下怀,他们同意了。 “寒檀,你与萨米的亲和度最高,警戒邪魔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萨米首领对一旁身材高挑的银发女性吩咐道。 尽管寒檀认为放乌萨斯人进入营地有些不妥,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好,记得在树下给我留一个好位置。” 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在萨米人的带领下,这些乌萨斯士兵顺利的绕过源石阵法,穿过了老树的庇护,来到寒檀部落的心脏。 萨米首领微笑着准备拿出肉干招待乌萨斯士兵,他的动作做到一半僵住了。 “唰”的一声,身穿制服的士兵纷纷拿出武器,他们用利剑与弩弓对准了疲惫的萨米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萨米首领的质问,乌萨斯军官冷笑,在他眼中,这些萨米人与驮兽无异,他们的家园也该归为乌萨斯所有。 “你们这些野蛮人,根本不配拥有这里,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乌萨斯的领土” 说着,军官插上早已准备好的乌萨斯国旗。 萨米首领露出愤怒的神情,他觉得眼前的乌萨斯人比角兽更加不可理喻。 “这不可能!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我们绝对不会拱手让人!” 看到多说无益,乌萨斯军官做出进攻的手势,考虑到共同对抗邪魔的情分上,他会让这些萨米人走的毫无痛苦。 弩箭射出,利刃出鞘,屋子里充斥着鲜血与哀嚎。 在这里,文明失去了色彩,他们自诩为文明人,却对眼中未开化的萨米人施以暴行,以恶意来回应善意。 血腥味很快扩散,几乎所有的萨米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乌萨斯军官走到萨米首领的身旁,他看着身受重伤的精壮男人,然后开口说道 “如果你现在臣服,我可以饶过你们,你们都是优秀的战士,乌萨斯愿意接纳你们” 男人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他看向远处的高大树木 “老树啊,请为我见证······” 乌萨斯军官摇了摇头,他显得有些失望 “你让我没得选,‘朋友’” 他拔出指挥刀,准备了结男人的生命。 寒风毫无征兆的吹塌木门,灌入树屋。乌萨斯士兵似有察觉的纷纷回头,可是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浓烈的腥味顺着寒风灌入,就连空气也被污染成血色,有如实质性的恶意蠕动,扩散,敲打每一个人的心脏。 “这是···什么···东西!” 士兵们瞪大眼睛,他们的皮肤产生刺痛感,仿佛被什么极为危险的顶级掠食者给盯上了。 一道摇晃的影子浮现在了远处,他像是一个幽灵,毫无气息,却又充满了凶戾肃杀。 乌萨斯军官下意识的吞咽口水,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其他士兵可能不认识,他可认识林何身上的制服。 这是TMD皇帝的利刃! 他强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战战兢兢的走上前。 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能够冻彻灵魂。雪花无序纷飞,在内卫身旁堕落。 在看到现场的一瞬间,林何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出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阿美莉卡与印第安人的故事。 他们的恶劣程度,已经足以成立一个感恩节了。 漆黑的身影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是敲打在乌萨斯军官心头的鼓点。 作为驻守边境的军队,开疆拓土无疑是积累军功最为迅速的方式,再加上圣骏堡对军队的掌控力微乎其微,这些军官自然敢于调动部队来为自己赚取军功。 萨米人是一块肥肉,他们的疆域辽阔,政治力量软弱,为了建功立业,时不时的有军官带队入侵,这是边境不成文的规矩。 而本质上,这位军官并没有资格调动军队,更没有决定权去入侵一个国家,若是放在林何的国家,他被枪毙十次都不够。 “大人··我这也是···为了乌萨斯啊” 军官张口,他看到了林何身上凋零的死意,他极力的想要为自己辩解。 “为了乌萨斯?” 内卫的声音不无讽刺。 “你是要将帝国拖入一场战争?还是说,你才是乌萨斯的皇帝?” “回答我!” 他的声音如同一把钢刀,一瞬间刺入乌萨斯军官的心脏。 从程序上来说,他的行为不合军规;从出发点来说,他也只不过是想要以此赚取军功,早日擢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我···” 看到军官陷入沉默,漆黑的身影缓缓上前。 在这些军官的背后,没有贵族支撑是不可能的。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一方面在自掘坟墓,让乌萨斯陷入边境无意义的治安战中,另一方面,他们在摧毁萨米人构筑的防御邪魔的长城。 “违背军规,背叛国家,意图挑起战争,你,该当何罪?” 内卫抽出利刃,寒芒闪烁,死亡的阴影笼罩住军官。 他要杀一儆百,在费奥多尔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之前,林何必须稳住边境的局势。这些蛀虫污吏,只有血的手段才能真正的震慑他们。 在军官身后,那些士兵看呆了,他们手足无措,他们不敢插手,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鲜血顺着军官被剖开的胸膛喷涌而出,内卫的身影显得如此狰狞。 首恶已伏诛,林何明白敌人是谁。 “带着他,滚。” 林何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些惊恐的士兵如获大赦,他们明白这是一场政治斗争,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掺和的,他们点了点头,迅速地撤退。 第三十四章:英雄无名 寒檀听到了老树在哭泣。 她就是拥有这样不可思议能力的人,自出生时,寒檀就能够号令风雪, 她是萨米天生的宠儿。 “发生什么事了?” 一股隐隐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该不会,该不会···” 银发女子的眉头紧皱,她似乎想到了某种极为可怖的猜测,整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她开始在雪地上奔跑,企图追上那个悲剧。 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风雪浸湿了她的长筒靴。 血腥味,寒檀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她靠近老树,这股血腥味也越发浓烈。 无名的怒火在心中涌动,寒檀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冰霜与源石技艺在一瞬间缠绕上她的手腕,她弓起身子,猛地推开门。 而映入她眼帘的,却并非寒檀想象的模样。 一束光,有一束光缓缓照了进来。 它像是春日暖阳,缓缓驱散寒檀身上的冷意,又如同教堂内的圣咏,充斥着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神圣感。 “这是······” 寒檀吃惊的张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树屋都笼罩在一片神圣的领域中,在这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暴力,圣洁的力量在缓缓疗愈伤势。 萨米人被安置在床上,他们的伤口已经愈合,某种名为【生命力】的因素强行扭转了他们的结局。 在确定没有陷阱后,寒檀急忙来到族人身边,她焦急的检查他们的伤势,发现并无大碍。 短短的几分钟里,那些足以致命的刀伤逐渐被修复,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发生什么事情了?” 寒檀找到唯一还有意识的一位萨米人,她需要一个答案。 “乌萨斯人,那些乌萨斯人偷袭了我们,他们想要占据我们的家园,我们的老树” 萨米战士开口,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寒檀点了点头,这和她猜测的大致不差,但依旧有些无法说通的地方。 “是谁帮助我们赶跑了那些乌萨斯人?是谁为你们疗伤?” 这名萨米战士露出了不确定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说道 “是···另一个乌萨斯人。” “那些乌萨斯士兵很怕他,他把带头的乌萨斯军官处死了,还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治好了我们” 这个答案出乎寒檀的意料,相较于乌萨斯人,她更愿意是萨米的意志在此显灵了。 她长叹一口气,而后握紧手中的源石法杖。 “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提高警惕,我们必须面对任何有可能的威胁。” “至于那些乌萨斯人····” 寒檀不会放过他们,血的教训必须用血来偿还,但她也不会错杀好人。林何的所作所为愿意让寒檀留有底线。 ———————————— 此时的林何,正在往乌萨斯边境的方向赶去,他早早的离开了寒檀部落。 在杀死了堕落雪祀后,林何从CG中获得了名为圣域的技能,他用圣域为那些萨米人疗伤。 然后,他就离开了,他可不想撞上盛怒的寒檀。 那些乌萨斯人做的孽,就该让乌萨斯人去解开,林何不背这个锅。 林何在等一个契机,他不知道那些腐朽的乌萨斯军官是否会给他这个机会,但是林何很乐意试试看。 在距离林何几公里外的乌萨斯军营里,满脸横肉的贵族军官愤怒的拍击桌面,巨大的力道让文件四下纷飞。 “你说什么?伊海尔上尉被人给杀了?” 他走上前,用尽全力的踹传令兵的肚子,用水杯砸他的脑袋,一直打到自己没力气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他‘乌萨斯粗口’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干的!” 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他是列夫谢夫公爵的小儿子,是公爵将他送入军队,并安排好了晋升的通道。 如果一切顺利,那位叫伊海尔的上尉会为他赚取军功,然后他就可以顶着一连串的头衔去圣骏堡报道,成为费奥多尔的左膀右臂。 而现在,他父亲为他安排的得力干将被人杀死了,这怎能不让他愤怒。 “是不是那些野蛮人干的?” 面对贵族军官丑陋而愤怒的脸庞,传令兵惊恐的摇了摇头,他不敢得罪这名贵族。 “长官,那些士兵说,他们也不记得杀死伊海尔的人长什么样子,就知道他穿着一身乌萨斯制服,浑身黑黢黢的。” 贵族军官露出狞笑,他在内心下定结论。 “肯定是我父亲的哪位政敌,他们不希望我继续升迁,他们害怕我父亲的威势” “我不能让他们如愿,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这名贵族平日里蛮横惯了,受不得一丝委屈,他立刻召集人手,决定亲自去往伊海尔被杀的地方看一看,收集足够的证据然后上报列夫谢夫公爵。 数十名乌萨斯士兵很快集结,他们的脸上充斥着不安的神色,外面天色已晚,撞上邪魔的概率会大大提高。但是在长官的一声令下,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发。 夜风吹打雪松,宛若鬼哭,雪逐渐的变大,气温在一瞬间下降,每个人都被冻得色色发抖。 “长官,不如我们······” 他的副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贵族军官一把打断 “闭嘴!” 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神色 “我今天一定要弄明白是谁干的,谁都别想阻止我” 很快,他们来到了萨米与乌萨斯的边境线,在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穿着萨米服饰的普通人。 “全员,战斗准备!” 军官兴奋的举起手,他示意术士准备源石技艺,弩手也将弩箭上膛,他要一击制服那些萨米人,然后问出些情报。 昏暗天色的掩盖下,军官并未注意到那些萨米人身上缠绕的邪魔气息, 射向他们的弩箭被随意抓住,源石技艺还未飞到身前便已消散。纵使早已被邪魔腐化,他们的战斗本能依旧存在。 直到这时,这名贵族军官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惊恐的退到队伍最后,然后命令他的士兵发起冲锋。 第三十五章:围猎林何 弩弓振弦,猎物应声而倒。 当林何慢悠悠的来到现场时,厮杀已经到了最后,遍地都是乌萨斯士兵的尸体,六位邪魔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它们看向了最后一个目标。 “不··不不,我还不想死啊!” 贵族军官惊恐的逃跑,他几乎是手脚并用,肥硕的身躯却怎么也跑不快,眼见着就要被追上。 “咚”的一声,男人吃痛,他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一把瘫倒在地上。 他惊恐的爬起身,看到那身眼熟的乌萨斯制服,仿佛是找到了救星,就连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也回来了。 “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滚到后面去挡住那些怪物!” 贵族军官的命令并没有得到回应,当他仔细的观看眼前男子的制服时,他脸上的嚣张变成了惊恐,宛如一只让人生厌的变色龙。 “内··内卫大人,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是公爵的儿子,我还不能死。”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林何的大腿,想要以此打动林何。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邪魔不断迫近的脚步声。看着林何不作回答,军官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惊恐,他想要绕过林何继续逃跑,却被林何一把按住。 “嘶···呼···” 宛若野兽吐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股声音充满了魔性,一下子将男人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 “贵族,呵,贵族” 林何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他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名军官。 “你们已然堕落至此” 猩红的血液顺着林何的指尖滴落,它们滴滴答答的落在军官身上,让他浑身寒毛束起。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公爵的儿子,就算你是内卫,也得对我尊敬点。” 漆黑的身影沉默不语,他缓缓松开了按着贵族的手。 就在军官以为自己得以存活时,一道鲜血凝聚的小蛇狠狠钻入他的身体,在一瞬间搅烂了他的心脏。 这些贵族远比林何想象的还要堕落,他们甚至连一场审判都不配有,留他们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 做完这些,林何重新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六道身影。 他们曾是萨米强大的战士,曾无数次自北原抵御邪魔入侵,然而邪魔无穷无尽,在漫长的消磨中,狂气终于将他们的理智吞没。 “愿你们获得永恒安宁。” 林何低语,他抬起手臂,无数的血液喷涌而出,血液分成六只触手,毫无保留的捏住它们,而后令邪魔丧失生机。 ———————————— 豪华的府邸中,灯火暗淡。凌晨时分,列夫谢夫公爵被侍卫叫醒,他睡得不深,多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他浅睡的习惯。 “公爵大人,有一封紧急电报” 这位老公爵坐起身,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 “什么事?” 侍卫犹豫了片刻,而后开口说道 “您的小儿子,在萨米边境与邪魔交战,不幸···战死了。” 这个消息着实出乎列夫谢夫的意料,他的脸拧成麻花,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挤出几个字。 “古雷尔生性胆小,他做不出这种事。” 毫无疑问,这件事背后充斥着隐情与谋杀,列夫谢夫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轻易的死了。 “你退下吧!”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侍卫暂时离去,给这位老公爵一点时间安静一下。 侍卫点了点头,他很快离去。 只是,还未等公爵开始思索问题,又有新的人影闯入。 在房间的阴影处,在光亮无法触及的地方,一道摇晃的黑影缓缓上前。 “列夫谢夫公爵,你遇到了一些麻烦。” 白发苍苍的老者抬起头,他注视着阴影中的人。 “内卫,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上我···” 老者眯起眼睛 “说吧,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信息。” 漆黑的身影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们一直注视着帝国以北,我们已经得到了你要找寻的答案。” 他拿出一张地图,地图上分布着几个小红点,那些小点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地方:移动城市车里雅宾斯克、第三集团军驻地、切尔诺伯格、凛冬山谷,以及乌萨斯边境驻军点。 倘若用一支笔将这些红点连接,就可以构成一条蜿蜒的线。 “我们整理了最近所有被暗地处决的贵族信息,最后经过筛选,得到了这么一条路线。” 列夫谢夫公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么,这张路线图与我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内卫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我们从凛冬山谷回来的成员说,他们遇到了那位皇帝的盟友,一位与科西切有着同样身份的人。” “一位,狂妄自大的邪神。” 内卫的声音很冷,列夫谢夫可以感受隐藏其下的危险气息。 “你的意思是,这位邪神在皇帝的授意下开始为皇帝清除异己,而我的儿子正是这次行动的牺牲品?” 漆黑的身影再次点头 “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必须把他扼死。” 一想到内卫话中的含义,这位老公爵终于坐不住了,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狠辣的神色。 “你要我怎么做?” 内卫缓缓靠近,他指向地图中的几个点。 “我们需要这几座城市中城防炮的控制权,我知道,你做得到这点。” 作为乌萨斯首屈一指的军勋贵族,列夫谢夫公爵的权利相当庞大,他掌握着一整个集团军的任免权,同时与诸多移动城市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 “城防炮?” 列夫谢夫有些难以置信,他很难想象,除了战争之外,有什么地方用得到城防炮。出于对内卫的信任,他还是点了点头。 “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不然陛下那边我没办法收场” 内卫并未理会这位公爵,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他便消失在阴影中。 此时的林何,并不知道一场针对自己的风暴已然降临。他正向着落日峡谷的方向赶去。 第三十六章:费奥多尔的惊恐 翻越崇山,跨过寒谷,最后的征途已然出现在林何眼前。 即使是在乌萨斯的军事领域,落日峡谷也属于最高机密。它罕为人知,在过去一直有百战先锋与战争术士看守,每半年进行一次轮环。 若非那股莫名的感知,林何也没办法在乌萨斯广袤的大地中将它找出。 这座峡谷染上了太多不详,内卫的国度坍塌于此,温迪戈的战戟折裂于此,战争术士的源石技艺崩毁于此。 那些最为勇敢的乌萨斯人身披坚甲,手握利刃,在无人机与火炮先兆者的层层掩护下开始推进,最后一头撞向那个冰冷的结局。 在决定踏出第一步以前,林何深吸一口气,他需要更多的了解一些自己将要面对的事物。 所以,他决定先入梦,通过罗德岛终端询问费奥多尔一些信息。 ———————————————— 下午时分,费奥多尔泡了一杯燕麦,他刚与那些大臣扯皮完,内心烦躁的紧。 那些酸败的贵族让这位皇帝实在觉得恶心,若非自己实力不足,费奥多尔真想把他们统统送上断头台。 熟悉的眩晕感涌上心头,费奥多尔有些无奈的放下燕麦,然后靠着书桌眯上了眼。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位神明近来如何,费奥多尔一直接受祂的帮助,他受到的教育要求自己做出回应。 无垠的空间荡开,照彻混沌。千里雪山连绵,万里冰封雪飘,一派壮丽绝伦的景色。 费奥多尔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雪山的顶峰,顺势往下望去,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远处的山谷。 他觉得有些冷,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或许是察觉到了费奥多尔的情绪,在他的身旁浮现出一团小火苗,火苗上还放着精美的白瓷器。 一团漆黑的影子顺着风雪的方向缓缓浮现,费奥多尔赶忙站直,做出威严的模样。 这个动作让林何觉得有些有趣,他把目光投向费奥多尔的单薄衬衣,又看向满天飞雪。 “靠近些,阁下” 他示意费奥多尔来到火堆旁,两个人席地而坐,感受着火苗带来的温度。 渐渐地,费奥多尔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酒香,他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瓷器,猜测里面的事物。 “里面是酒” 这很新奇,在乌萨斯,从来没有加热酒的习惯。 漆黑的影子笑了笑,虽然看不清,费奥多尔却真切的感受到了林何情绪的变化。 “在开始今天的话提前,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此情此景,让林何想到了前世十分著名的青梅煮酒论英雄。 面对那道扭曲的声音,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很好奇一位神灵所要讲述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炎的两位英雄曾在府中对饮,屋外风雷大作,二人在屋内商讨天下英雄。” “在府邸中,天下大势随着二人的言语推进不断显现,那些豪杰在他们眼中不过草芥” “在他们看来,唯有大仁、大志、大勇,能够再造盛世的人,才能称得上英雄。” 林何的话语让费奥多尔陷入沉思,他看向对面的漆黑人影,久久说不出话。 与神祇描述中那两位知天下大势的英雄不同,费奥多尔的消息可谓闭塞,他连圣骏堡的事情都无法顾全,更不用说整个乌萨斯。 费奥多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他想的更加深入。 在不知不觉间,这位仁慈的神明已经为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他相信神明话中必有含义。或许,又有哪位活得不耐烦了的贵族想要造反了。 费奥多尔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火苗温和的舔舐瓷壁,酒香越发浓烈。林何伸出手,掀开瓷盖,一瞬间,馥郁的酒香冲入二人的鼻腔,引得费奥多尔一阵赞叹。 作为乌萨斯人,费奥多尔当然爱酒,但他从不贪图享受,他生活简朴,能省则省,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如此美酒。 林何为两人斟满酒,而后望向远处的峡谷,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一瞬间被染成漆黑。 “那是···落日峡谷” 费奥多尔用不知是感慨还是恐惧的语气说道 林何点了点头,他在思考要如何不失威格的询问出自己需要的讯息。 或许是幸运眷顾了他,费奥多尔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几十年前,那支由三十个内卫与十头温迪戈组成的队伍没入黑暗,最后只有寥寥几人归来” “我读过内卫记录的档案,当他们进入峡谷后,见到的是与认知截然不同的画面,百眼千肢横行,剥皮的怪物伸出触手,漆黑血液染遍每一寸土地,遭受侵蚀驮兽分裂出七个头颅······” 费奥多尔断断续续的讲述他所知的信息,他宛若在读一篇克苏鲁小说,文字中充满了诡异扭曲的描述,听到最后,林何皱起眉头,他都要怀疑那名负责记录的内卫是不是也被邪魔侵染了。 无论如何,他已经得知了需要的情报,对那场战斗的规模有了认知。 “我知道了” 林何点了点头,他拿起瓷碗,做出敬酒的姿势。 “天亮了,逆臣与邪魔皆当诛死” 费奥多尔愣了愣,他仿佛嗅到了林何话中浓烈的血腥味。 “敬您” 他捧起烈酒,一饮而尽,整个人仿佛在被火灼烧。 当这位皇帝还想再说些什么事情时,一道光亮从天而降。 炮弹划破天空,而后剧烈爆炸,刺眼的光芒让费奥多尔睁不开眼。 无尽的光与热扩散开来,宛若迎来一场末日。 “这是······” 面对手足无措的费奥多尔,他面前的黑影缓缓站起身,整个梦境开始消散。 “你的那些臣子来猎杀我了。” 那位神祇丢下一句让费奥多尔无比惊恐的话语,而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第三十七章:帝王一怒 费奥多尔感觉一股无名的恐惧直冲心头,当这位优柔寡断的君王睁开眼时,他的脸色变得刷白,整个人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什么叫做···我的臣子来猎杀祂了?” 费奥多尔喃喃,他能察觉出那位神祇的不满与讽刺。 臣子? 他一下子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堕落贵族,想到边境驻军,但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 那些内卫。 唯有与邪魔碎片融合,似人非人的内卫才能够威胁到神祇。除此之外,这场策划背后绝对少不了那些该死的贵族。 皇帝狠狠地握紧拳头。 不,不! 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低声嘶吼,宛若恶魔低语。 “你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位仁慈神明的友谊,振兴乌萨斯的可能性就在你的手心” “可是这一切,马上就要被那些愚蠢的贵族给毁了” 那道声音扭曲,愤怒,宛若费奥多尔阴暗面的写实。 “他们要掐死你的希望,他们不愿看到那位神祇带你走向胜利,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你就要失去一位可敬的盟友了” 费奥多尔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团愤怒的火焰正在灼烧他的灵魂。 这是一个错误,这是一场错误的行动。 而错误,必须用血来洗刷,必须用那些腐朽贵族的尸体取悦神明。 “内卫!” 从未有过的威严与残酷声音在书房响起,一团漆黑的影子顺着狂风灌入,那是费奥多尔的心腹。 “告诉余,愿意为余死的内卫,究竟有几人?” 君王的威严浩如烟海,费奥多尔从座椅上起身,他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内卫。 【余】这个词,自费奥多尔登基后就从未使用过,他认为这个称谓太过霸道。 而现在,新王终于成熟,他要接过帝国的沉重,接过霸道与鲜血了吗? 内卫明白,费奥多尔并非要试探他,皇帝陛下在找寻一把无比锋利的刀,他要杀死阴暗处的敌人。 “陛下,以我的灵魂起誓,倘若您的命令能够引领乌萨斯繁荣,所有的内卫都是您的利刃,所有的敌人都是内卫的敌人。” 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 费奥多尔神情冷漠,他按捺住自己的愤怒,他明白,倘若自己不能立刻决断,那位神明就会离他而去。 这是费奥多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那么,余要你带十名内卫,立刻去往落日峡谷,余要你诛灭乱臣” 漆黑的身影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 “陛下,一下子调动两位数的内卫,会导致····” 他的话被眼前高大的男人打断了。 “余不要听借口” “余只要忠诚” 狂风顺着窗户涌入,将桌上的文件吹得哗哗作响,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暴雨,煞白的闪电划破黑暗。 内卫看着面前的皇帝,觉得他无比陌生。相较于以往,他的身上多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内卫的任务目标呢?” 面对内卫的问题,年轻的皇帝长吸一口气,他的眼睛中隐藏着一只振翅的雄鹰。 “一切出现在落日峡谷附近的内卫”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雷霆更为威严 “摧毁他们的国度,摧毁他们的一切” “嘶···” 内卫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很明白费奥多尔话中的含义。 自接手内卫以来,费奥多尔始终不信任他们,他知道内卫中有人不认可新皇的政策,但是双方十分默契,没有人去捅穿这层窗户纸,双方维持着这种脆弱的平衡。 而现在,他终于要开始对内卫内部进行大清洗了。 费奥多尔不知道自己的行动能否赶得上,但是他要向神祇证明自己的态度,他要用血与剑来回应那些贵族。 “倘若你们查到了与那些叛徒勾结的贵族” 费奥多尔露出嫌恶的表情 “吊死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明白,这个举动会牵连到很多人,搞不好,又会有新的贵族掀起叛乱,但费奥多尔已经不在乎了。 他受够了他们的愚蠢与贪婪,费奥多尔的忍让招致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而现在,这些比驮兽更为麻木的贵族竟然妄想掐灭他振兴乌萨斯的希望。 绝对不能饶恕。 内卫恭敬的行礼,而后消失。在圣骏堡内,在帝国的边境,无数的阴影开始流淌,隐藏于黑暗中的利刃开始行动。 在给内卫下达命令后,费奥多尔换上戎装,佩戴先皇的长剑,在护卫的拥趸下亲自来到维特议长的府上。 当维特被佣人叫醒,带着疑惑的情绪来到大门时,他看到了伫立在雨水中的费奥多尔。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淌落,这位皇帝的面容显得威严肃杀。 “维特,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要粉碎那些敢于忤逆我的乱臣,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蠢和狂妄付出代价” 维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从未见过费奥多尔露出如此暴戾的神情。 “皇帝陛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赶忙拉住费奥多尔,带领他来到自家的密室,在确定四下没有耳目后,他才露出忧虑的神色。 “陛下,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多,还请您隐忍”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费奥多尔能够韬光养晦,等到自身的力量成熟再做打算。 作为议长,维特疲于平衡各个派系之间的冲突,他害怕费奥多尔的举动会引起大的风暴。 “不”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 “退让只会招致贪婪,只有血与恐怖才能让他们悔改” “维特,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 面容疲惫的议长叹了口气,他已然明白皇帝背后的含义。 倘若他拒绝站队,他就会失去费奥多尔的信任。 他已经有些老了,他的精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派系斗争中衰落。曾几何时,他也壮志酬筹,想要将乌萨斯拉出泥潭。 而现在,他在费奥多尔身上感觉到了与自己类似的情绪:锋芒毕露,催尽腐朽。维特明白,语言已经没办法扭转这位皇帝的意志。 现在的他,只希望触怒费奥多尔的人地位能够低一点,这样会少死很多人。 “好,陛下,臣愿为您效力” 在暗中,维特已经拉拢了第一集团军的首领,而第一集团军是拱卫圣骏堡的精锐部队, 如果皇帝需要,维特会为他调来大军,镇压任何有可能的威胁。 第三十八章:内卫之死 在距离落日峡谷数十公里外,有三座移动城市驶过,它们已将落日峡谷纳入城防炮的射程之内。 本该值班的成员被调走,取代他们的,是一群身穿黑衣的乌萨斯军官。 “滋啦····【密语】514” “第一轮预定射击完毕,情况如何?” 在无线电的另一头,内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目标并未出现在预定···” “哗哗————” 仿佛有什么强磁干扰了通讯频道,在一瞬间切断了两者的联系。 军官愣了愣,他很快反应过来。 “开始装填,准备第二轮射击!” 落日峡谷外,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从被炸塌的废墟间显露出身影。林何的阴影为他挡住了炮火,城防炮的轰炸并未带来预期中的结果。 相较于城防炮,林何更在意眼前的事物。 在他的不远处,伫立着四道身影,他们的服饰全然一致,他们是乌萨斯的内卫。 赫拉格说的没错,当乌萨斯将你视为敌人时,他们会竭尽所能的将你消灭。 “只有四个?” 林何发出嘲讽的声音,他缓缓的从腰间抽出利刃。 “帝国的敌人,你将葬身于此” “无论你是邪神,还是妖祟” 为首的内卫做出判决,他要将任何有可能威胁乌萨斯的存在扼死。 刹那之间,暴风雪从天而降,仿佛一头巨兽骤然睁开眼眸,无比的低温笼罩住整片原野。 诡异与扭曲,疯狂与堕落都在此处复苏,蔓延的黑气宛若触手,它们暴力的刺入内卫的意识,想要灌输邪魔的意志。 两名内卫在一瞬间消失,他们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利刃刺出,破空声仿佛要刺破耳膜。 “咚”的一声,他们仿佛撞上了一列高速运行的移动军舰,巨大的力道让他们的血管爆裂,漆黑的血液顺着制服渗出。 林何骤然发力,包裹着坚冰的拳头将两名内卫砸向远处的乱石,他们一连撞穿了数道石柱。 在远处,作为弩手负责支援的内卫紧皱眉头,当他极力想要瞄准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在凝视某种毫不见光的存在,林何如同一道深渊,邪魔的呓语从未如此清晰。 抓住林何与两名内卫僵持的片刻, 他终于抓住了那道影子,而后扣下扳机。 特制的爆毁弹头在源石技艺的加持下,悄无声息的出膛,它的速度突破了人类所能捕捉的极限,刹那间便接触到林何的衣角。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现,它一把捏住箭头,黑气吞没箭矢,致命的爆炸化为乌有。 而后,黑影缓缓扭头,它死死的锁定了弩手的位置。 弩手睁大眼眸,他的皮肤被刺的生疼,那是他的感官在警告自己。内卫毫不犹豫的扔掉弩弓,抽出利刃。 下一刻,漆黑的影子突袭至身前,两把利刃撞在一起。 不远处,术士的源石技艺终于准备完毕,伴随着那颗拳头大的源石迸裂的声音,一条数米长的巨型火龙在他手中成型。 巨龙张开爪牙,将要扑向林何。 “不过萤烛之火” 漆黑的身影抬起手 无比的锋锐在巨龙内部骤然升起,百尺玄冰拔地而起,猩红血液流淌,刺眼的血色吞没火焰。 术士的法术被破除,弩手的射击被轻易消散,两名突击手遭到压制。 当四名内卫缓过气后,他们看向林何的目光更加的慎重。 在他们的眼中,那道漆黑的身影不可名状,他由纯粹的恶意与恐惧凝聚而成,他的存在几乎无法以人类的常识理解。 “嘶···呼···” 内卫的首领握紧利刃 “我感到遗憾,为了乌萨斯的未来,我们不得不杀死这样一位超出我们想象的存在” “你,令一名内卫感到吃惊” 他的声音冷冽,如同寒风贯谷。 在他的远处,扭曲的阴影发出声音 “为了乌萨斯的未来?” “你们总是这样冠冕堂皇的杀戮” 林何露出不屑的表情 “用战争驱动战争,用杀戮延续杀戮,用恐惧填平沟壑,你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乌萨斯是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而内卫要做的,就是用火星来使这台机器重新运转。 当它的暴行无往不利时,整个国家被它所团结,所有的社会矛盾都被掩盖。当它的矛尖被折断,虚假的繁华会在一瞬间被打破。 “倘若你们是利刃,今日,我便要折断你们” 林何举起手,他用无比的威势笼罩住整片雪原。 远处,内卫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一切已然达到预定的结局。 “一切为了乌萨斯” 他冲上前,做出最后一次挥剑 “一切为了乌萨斯” 所有的内卫发起冲锋,浓厚的死气将他们笼罩。 下一刻,内卫体内的平衡被人为打破。 “国度!” 他们毫不犹豫的引爆了体内的邪魔碎片,无与伦比的能量在一瞬间爆散开来。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打击如期而至。 九门城防炮的主炮同时轰鸣,它们的打击点锁定了落日峡谷的外围。 在一开始,内卫就没有想过要活下来,为了杀死这名邪神,他们甘愿牺牲。 火光与热量在雪原上思纽,炮弹的轰鸣比寒风更加刺耳,盈然的死亡平等的笼罩整片大地 第三十九章:十个内卫的外援 如果将邪魔比作一双无形的手,这双手沾满水,那么邪魔侵染就是这双手与其他事物接触后残留下的水渍。无论是否愿意,这些水渍已经改变了事物的状态。 而【国度】,则是坍缩的一种表现方式。内卫引爆国度,就像是强行将水渍加热,通过高温使水渍气化,从而造成近似于抹杀的效果。 在几乎被已成平地的杂乱地带,一团几乎已经是碎肉的模糊阴影缓缓蠕动,它们的生命形式已经与人类大不相同。片刻后,它们重新聚合成内卫的模样。 为了躲避内卫与城防炮的攻击,在最后时刻,林何利用镜中虚影殿后,他向着爆炸影响最小的落日峡谷深处跑去。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卷入,好在有血族源石技艺与圣域的双重加持,他才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林何拍去身上的雪渍,他开始打量着四周。 落日峡谷的能见度很低,诡异而浓郁的黑雾缓缓飘荡,那是【国度】坍缩后的产物,它会持续不断地将人,机械,乃至一切有可能的事物转化成邪魔。 而现在,那些国度残片开始了不可预知的转变。黑雾翻腾,咆哮,如腾蛇乘雾。整个寂静的下午开始沸腾。 整片空间毫无征兆的变得全然漆黑,林何能听到阴影深处的呓语。呼啸的风自远处传来,如同鬼哭,却在落日峡谷撞得粉碎。 夕阳自天空垂下,却怎么也照不透这片黑暗。它是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贪婪而野蛮的吞噬光与亮。 “嗡————” 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声音响彻峡谷,恍惚间,林何仿佛看到一头巨兽,连亘山脉构成它的身躯,无尽国度是它的触须,内卫的【国度】坍缩于此,为它提供了必要的养分,它将要脱离自己的幼期。 邪魔碎片开始凝聚,恐惧与死亡不断攀附,它们螺旋而上,漆黑国土进入了活化。 倘若有乌萨斯的士兵经过于此,他们恐怕会被眼前的一幕吓疯。 早已战死的温迪戈从黄土里爬起,狰狞的颅骨闪烁红光,它握住销蚀的战戟,回应邪魔的呼唤。 国度的碎片被粗暴的杂糅在一起,它们蠕动着汇聚,化生出徒具内卫外表的怪物。 “邪魔,精怪,恶灵” 林何望着眼前的诸多诡异,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兴奋过。 “来,让我看看泰拉大陆的终极恐惧,我来见证,我来裁决!” 凛风焦土之上,黑影伸出手,如同一位王高举冠冕。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出现在林何身旁,他们是林何用变形者能力分裂出的精锐战士,其中不乏罗德岛中的干员。 巨兽碎片化成的人形紧握双拳,臻至大成的武学极致在他手中浮现。 深海猎人手持大剑,她用无比锋锐指向前方。 白兔子轻轻打出响指,凛冽寒意开始蔓延。 与林何一同站着的,还有那些早已逝去的战士虚影,邪魔将这片区域彻底扭曲,各种奇异的景象不断出现。 失去头颅的百战先锋高举旌旗,他至死不愿旗帜倒下。 黑影扭曲,浮动,他们是一位位坍缩国度的内卫。他们集结于林何身旁,如同集结于王的麾下。 这是一场横跨了二十余年的战争,没有人想到,二十多年后,新的内卫来到这片战场,他势要将邪魔驱逐。 队伍开拨,如同风浪咆哮。天地一片混沌,邪魔与坍缩无处不在。 林何张开圣域,温暖而圣洁的光芒包裹住每一道身影。而后,整支队伍与邪魔撞在了一起。 邪风无尽的吹拂,苍茫而混乱的天幕仿佛要塌陷一般。被邪魔坍缩后的温迪戈力大无比,他每一次挥砍都会将林何捏造的虚影打的摇晃。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大剑与战戟发生碰撞,早已腐朽的战戟终于不堪重负,在短暂的僵持后寸寸崩毁,而猎人的虚影也在一瞬间抓住机会,狠狠的刺入温迪戈的身躯。 白兔子拍了拍手,根根冰刺拔地而起,它们贯穿邪魔的身躯。在狭窄混乱的局势中,她的源石技艺出了奇的好使,每一次攻击都会带走无数邪魔的生机。 —————————— 雪地之上,有十位身影正在疾驰,那是费奥多尔紧急抽调出来的内卫,他们收到最高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去往落日峡谷肃清叛徒。 每一名内卫都做好了准备,他们本就是最为狂热的爱国者,他们乐于为乌萨斯献出一切。 当他们靠近落日峡谷时,所有内卫都被震惊了。 这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轰炸,山谷被移平,坚冰被融化。浓烈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邪魔气息自远处传来,一场未知的灾难已然发生。 “继续前进,我们要为乌萨斯肃清任何威胁” 领队很快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他下达指令,命令整支部队开进落日峡谷。 遍地都是尸体,破碎的残骸与剥蚀的装甲随处可见。漆黑血液满上他们的军靴。邪魔呓语一遍遍的响起。 一名内卫似有察觉的扭头,他看到一头温迪戈的尸体从天而降,它宛若经历了某种暴力的撕扯,整个骨架被从中间强行破开。 “嘶······”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越往深处前进,邪魔扭曲的声音越发清晰,当他们穿越无数的残骸,顶着污染与侵蚀来到战场中央时,他们看到这样的画面: 扭曲而不可名状的人影伫立在光与亮的中央,他是有神明般的威严,无数的邪祟匍匐在他脚下,哀嚎着化作尘土。 尸山尸海间,由纯粹恶意与坍缩实体构成的最终造物显露出身形。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而后举起遮天蔽日的手臂砸了下来。 “这····这简直是” 宛若幻梦般的场景让每一名内卫都说不出话,他们罕见的产生了恐惧的情绪,那并非他们所愿,而是身体本能的在警告他们,如果再靠近,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第四十章:震惊内卫一整年 在一瞬间,所有的内卫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陷入绝对的凝滞之中,他们直视了眼前不可名状的诡异存在。 它自无数尸骨与邪念中蜕变而来,它铭刻下绝对的恶意与扭曲,它要撕裂一切,为泰拉带来平等的邪与坠。 “碰——” 诸多触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力量,它们奋力砸在地面上,将猝不及防的内卫扫飞。 面对人类时,皇帝的利刃是最为出色的战士,邪魔碎片为他们提供不可思议的力量,而面对非人的事物时,他们的力量不再无往不利。 莫名的恐惧紧锁身躯,他们想要克服这种情绪,却怎么也无法移动。过于浓烈的邪魔气息与他们体内的邪魔碎片产生共鸣,极大地提升了坍缩程度。 若是长时间停留于此,这些内卫都会堕落为邪魔的利刃。 换言之,高度坍缩化的邪魔是内卫天然的克星。 “咳咳···” 为首的内卫艰难的站起身,他死死盯着那道遮天蔽日的身躯。 “你当被定死,扼杀,你玷污了乌萨斯的荣光。” 他要坍缩自己的国度,为身后的内卫争取机会。 然后,有什么更加伟大的存在出现,祂制止了内卫。 毫无征兆的,天空破碎了,纯粹的光明刺破笼罩在落日峡谷的国度,一股道不明的情感在内卫的心中流淌,就好像,他们将要见证一场神迹。 圣域,作为干员夜莺的核心技能,拥有增加法术抗性的能力。而在泰拉大陆中,这股力量变得更加极端。 片片羽翼自天空垂落,耳畔响起圣咏,虚假的鸟儿飞向天空。 光芒骤然变得耀眼,它与邪魔是两种截然不同性质的事物,两者发生剧烈反应,邪魔庞大的身躯开始灼烧,透明骨火跃动,仿佛要烧尽灵魂。 内卫们沉默不语,他们的目光全然被林何夺走了。 作为帝国的影子,他们曾猎杀邪魔,也曾与银枪天马较量。他们见过赦罪师的手段,也了解萨卡兹巫术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但他们看到林何的手段时,才有股活见鬼的感觉。 这种程度的源石技艺,绝非人类所能掌握。 “难道说,陛下表面上是让我们前来平叛,实际上是帮助眼前的存在扼杀邪魔吗?” 内卫陷入沉思,他想到落日峡谷入口处坍缩的国度,又想起那些被城防炮轰炸后留下的痕迹,觉得真相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复杂。 天空泼洒下血色的雨水,那是被林何运用到极致的源石技艺,即使血魔大君亲自施展,也不会取得比林何更好的结果。 每一滴雨水都是一条生命,每一滴血液都是一次腐蚀与吞噬,它们落在邪魔身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侵蚀它的构造,溶解它的装甲。 “给我跪下!” 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宛若神灵降下旨意。 滔天血浪在一瞬间升起,它们是触手,是握爪,它们死死的拧住邪魔的每一寸关节,而后毫不犹豫的把它们揉碎,捏爆。 “嘎嘣,吱呀————” 令人倒牙的声音不断传入内卫的耳朵,他们有些敬畏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漆黑的血液飞溅,骨头断裂又重生,而后再次断裂,直到邪魔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它向前倾颓,溅起阵阵尘埃。 祂接下来要怎么做?每一名内卫都在心底产生这样的疑问。 面对如此狂乱而凶险的局面,坐山观虎斗是最为稳妥的打算。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道扭曲的阴影缓缓走上前,在距离邪魔两米的距离处停下。 阴冷,凛冽的源石技艺在林何身畔拔地而起,它们迅速攀附上邪魔的身躯,开始剥夺它的行动。 一层又一层的冰晶覆盖上它的表面,邪气扩散,侵染冰晶,却又会有更厚的冰层出现。 漆黑的身影抬起手臂,刹那之间,圣域的光芒全然洒下,火焰灼烈燃烧。在林何的身旁,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虚影。 他们之中,有内卫,有温迪戈,有百战先锋,每一位战死在落日峡谷的战士都在应和林何的意志。 冰刺不断扩散,坍缩,它们在用无比残忍的方式洞穿邪魔的护甲。漆黑的血液继续流淌,仿佛永远也不会枯涸。 镜中虚影顺应林何的召唤而来,他与林何的源石技艺相互应和。 自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内卫们这才注意到,这场位于落日峡谷的战斗已经牵扯到了太多,层层积雪顺着变形的地势滑落,如同浪潮奔赴大海。 “祂甚至能够影响自然···” 领队内卫的目光无比复杂,他当机立断,立刻带领队伍撤退,否则所有人都会被狂暴的雪崩吞没。 当这支部队撤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时,他们才有机会去目睹最后的场面。 成千上万吨重的积雪倾泻而下,它们被林何的源石技艺冻结,化作巨大的陨石坠落,整片峡谷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隆声。 而后,林何轻轻拍了拍手掌。 巨大的冰晶在一瞬间炸裂开来,四下飞散的冰晶比弩箭更为锐利,翻飞的雪花遮掩住人类的目光。 “······” 整个内卫小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他们看着被填平的峡谷,想要开口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描绘自己心情的句子。 “祂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名内卫喃喃,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恐惧,来源于未知。他们有勇气与人类搏杀,但面对人类全然无法理解的生物,内卫依旧会产生恐惧。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内卫的所见所闻被忠实的记录了下来,这份档案经过层层筛查,最后才送到费奥多尔的手中。 这位乌萨斯的皇帝对着档案袋看了许久,换了三副眼镜片,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落日峡谷?!” 面容英俊的男子看着被积雪与坚冰填平的地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还是把神明的力量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在看到林何造成的惊人破坏后,费奥多尔想要与神明搞好关系的想法更为强烈了、 他放下手中的档案,看向被自己放在一旁的文书,脸上的阴冷一览无余。 “列夫谢夫公爵,他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费奥多尔捏紧拳头,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破坏自己与神明友谊的蠢货付出代价。 第四十一章:雄才大略 乌萨斯是一台庞大的国家机器,在旧贵族的权势被费奥多尔削弱后,新兴军功贵族与商人爬了上来,他们成为了新贵族。 为了制衡尾大不掉的旧贵族,费奥多尔不得不与这些新贵族合作,他是两派利益集团的中间代表。 费奥多尔当然可以表现出倾向于某一派的行为,如果他这样做,最终的结果就是让其中一派彻底压倒另一派。 失去制衡后,皇帝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 深夜时分,当列夫谢夫正焦急等待内卫的消息时,大公府邸迎来意料之外的访客。 通过实时监控,管家看到站在队首的乌萨斯皇帝,他吓得瞳孔一缩,赶忙命令下属去通知大公,然后露出谄媚的笑容,打开了大门。 “皇帝陛下,您请,公爵他在书房看书” 他本想为列夫谢夫公爵争取一些时间,但管家敏锐的注意到那四位身穿黑色盔甲, 头戴防毒面罩的高大身影,他十分识趣的闭嘴。 今日的乌萨斯皇帝穿着玄色的戎装,他腰间佩有指挥刀,胸前悬挂先皇时期的勋章,整个人显得英武而肃杀。 书房内,老公爵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当仆人急匆匆的向他汇报时,列夫谢夫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中,他没想到费奥多尔的反应竟然如此激进,如此迅速。 “老爷,不如我们···” 看着管家惊恐的表情,列夫谢夫摇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皇帝他敢来见我,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位老公爵站起身,时光的冲刷让他显得有些佝偻,他不紧不慢的从衣架上取来大衣披在身上,然后走出房门、 当费奥多尔来到客厅的时候,他看到列夫谢夫从走廊靠近。 “列夫谢夫公爵,你在家干得大好事啊” 费奥多尔露出虚伪的笑容,他走上前,亲切握住公爵的手。 在经历了短暂的寒暄之后,两个人就坐,侍从想要来上茶,却被列夫谢夫不耐烦的赶走了。 看到他如此识相,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的扭头,他对身后的内卫吩咐道 “你们退下吧,我要和列夫谢夫公爵独处一会。” 四名内卫点头,他们缓缓没入阴影之中,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列夫谢夫公爵开口 “我听说,落日峡谷发生了雪崩?” 费奥多尔轻笑 “公爵你的耳目还真灵” 接着,这位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一场埋葬了国度的雪崩” 白发苍苍的老公爵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国度···难怪”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原来皇帝陛下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和内卫的一举一动都在费奥多尔的算计之中。 恐怕从一开始,那位被称作邪神的皇帝盟友,就是故意出现在内卫眼前,他的目的就是吸引内卫的视线,从而给费奥多尔创造排除异己的机会。 自己和内卫都失败了,列夫谢夫公爵如此判断。 他太过相信内卫的实力,以至于盲目的将赌注压了下去。 或许是觉得温度太低,费奥多尔走到源石炉前,他想要让房间的温度升高一些。 许久无人使用的源石炉已经积灰,费奥多尔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列夫谢夫公爵,这个炉子的零件锈蚀了,它该换新” 列夫谢夫发出干巴巴的笑声 “我看,还是凑合着用吧,这是先皇赠予,我恐怕换了零件就彻底坏了”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 “如果坏了,再换一个新的就是,以乌萨斯之大,一个火炉不算什么” 老公爵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 “这个老火炉已经陪了我很久,它让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严冬,难道陛下如此不念旧情吗?” 在他的对面,公爵看到皇帝的面容变得无比威严 “我念旧情,可是整个乌萨斯冷的发紧” “如果想要度过漫长严冬,我们就不得不把这个老炉子换掉” 接着,他的表情又变得柔和 “当然,老炉子很好用,我们有目共睹,如果更换新的炉子,我会第一个考虑这个牌子” “至于现在,它该退休了” 列夫谢夫公爵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皇帝陛下。 这位戎装的中年男子显得英武而高大,他和当年的先皇何等相像,列夫谢夫感觉自己仿佛变年轻了,自己又回到了跟随先皇南征北战的时光。 从一开始,列夫谢夫就没有想要造反的想法,他只是认为,相对于费奥多尔的妥协,先皇的道路更加正确。 “是啊,它该退休了” 列夫谢夫应和道,在他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决然的神色 “陛下,我只有两个儿子,我的小儿子在边境战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够照料好我的大儿子”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君无戏言,我答应了” “即使,他是一位感染者?” 费奥多尔反问 “他是感染者,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我们都知道,源石病只是转嫁矛盾的一个借口” 列夫谢夫再次陷入沉默,他能感受到新皇的决意。 “好,我相信您” 深夜时分,费奥多尔与侍卫离开了公爵府,第二天,他在报纸上读到了列夫谢夫因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的消息。 ———————————————— 旧贵族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此倒下,在列夫谢夫公爵的葬礼上,费奥多尔见到了一直被列夫谢夫雪藏的长子。 那是一位金发的黎博利,他面容普通,身材高大。当他看到费奥多尔时,这位黎博利恭敬地跪了下来,他要行死谏。 “皇帝陛下,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您那些感染了源石病的子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士兵们盘剥他们,平民们歧视他们,他们过得很苦,您一定要救救他们” “哗啦啦”的一声,数不清的考察报告与调研资料顺着男人的口袋掉出,他扯开袖口,露出被源石覆盖的手臂,表明自己感染者的身份。 费奥多尔愣住了,他没想到列夫谢夫的长子会是如此果敢而正直的人物。 在黎博利的面前,那位身份尊贵的皇帝缓缓靠近,他低下头,一本一本的拾起考察报告,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公爵儿子的肩上,为他遮住源石的痕迹。 “我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 “在此之前” 费奥多尔伸出手,他做出邀请的姿势 “你有兴趣与我一起,去肃清乌萨斯的黑暗吗?” 第四十二章:心软的神 冰冷的雪地上,一场厮杀刚刚结束。 那些乌萨斯人声称一名士兵失踪了,他们要进入萨米寻找,在被寒檀拒绝后,他们发动了袭击。 寒檀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道狰狞的窗口贯穿了小腹。她无力的用手按住伤口,被她呼唤而来的风雪也逐渐消散。 “早知道···应该多带点人的”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轻飘飘。 萨米人从不畏惧死亡,在他们看来,死亡是另一场生命。 银发女子缓缓闭上了眼,躺在雪地上,就像是躺在天鹅绒上。 当寒檀恢复意识,重新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画面。 临时堆砌的雪屋里,火苗温和的照亮黑暗,圣域的力量依旧在修复她的伤势,寒檀觉得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 寒檀本能的觉得这股力量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银发女子默不作声检查伤势,当她用手抚摸小腹,却惊奇的发现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已然痊愈。 寒檀坐了起来,她注意到不远处,那个站在火堆旁的漆黑人影。 他的面容与服饰皆不可见,整个人被一层厚厚的黑雾包裹,透露出神秘的气息,这不由地让寒檀想起雪松部落的传闻,但她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您是谁?” 听到寒檀的声音,林何转身,他并未回答寒檀的问题,只是指向远处。 顺着林何手指的方向,寒檀隐约能够看到萨米的大片土地,她推测眼前的黑影也是一名萨米人,但是寒檀不敢确定。 “谢谢你帮助我” 银发女子认真的鞠了一躬,她四下翻找,除了些许肉干,似乎并没有可以作为报酬的东西。 “我们寒檀部落从不拖欠人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尽管开口”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林何的兴趣,他在脑海里思索 根据费奥多尔与塔露拉的经验,泰拉人也能为林何提供CG,如果把寒檀发展成CG制造工具人,应该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除此之外,林何还想要在萨米建立一个新的身份,这样有助于日后乌萨斯与萨米缔盟。 不久前,他曾在萨米人前显圣,被雪松部落认定为萨米之灵的化身。但这还不够。 为了扩大影响力,林何还需要更多萨米人的认同,而寒檀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她是寒檀部落未来的雪祀,天赋异禀,并且还是日后罗德岛的干员。 “那么,我要你······” 寒檀不自然的竖起耳朵,她有些紧张,因为她担心林何会提一些她无法接受的条件。 “带领萨米走向繁荣” 漆黑的身影缓缓起身,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威严,宛若神谕。 “嗯?” 寒檀的头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隐隐地,她心中的那个答案越发清晰,寒檀不由自主低下头。 “我要你抵御邪魔,将邪祟与妖异抗拒于北方天险。” “我要你以身为火,为你迷茫的同族照亮前进的路” “我要你合纵连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的声音近乎空灵,又像是自然的低语,一瞬间抓住了寒檀的注意力。 “等等,您莫非是······” 寒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惊喜的睁大眼。 不久前,她从附近的雪松部落得知萨米之灵降下化身,将作乱邪魔悉数歼灭的故事。 萨米人认为,宇宙万法的源头是萨米之灵,他们无比的尊崇萨米之灵。 寒檀曾亲自前去查看,她认为那并非空穴来风。寒檀看到了被冰霜贯穿的大地,看到堆叠小山高的【安玛的爱】。 在寒檀的视线中,那道漆黑的身影逐渐开始扭曲,放大,她宛若直视了什么过于明亮的东西,整个人都变得迷茫起来。 在陷入混乱的前一刻,寒檀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纯粹的白色缓缓荡开,仿佛要融化灵魂,圣域应和着出现,为林何增添神圣的气息。 地上断裂的法杖被牵引着来到林何身前,他伸出手,唤醒新获得的源石技艺。 在将落日峡谷的邪魔埋葬后,他获得了一张新的CG,以及一个意料之外的强力技能。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十二岁片之一,年的能力,司掌锻造与冶炼。 在获得年的权柄后,林何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文明的世界中,能够威胁到林何的存在已经不多了。 漆黑的火焰瞬间升腾,它们融化法杖,并开始赋予它第二次生命。普通锻造师穷极一生也无法制成的名作正在林何手中成型。 寒檀将视线看向不断变化的法杖,就像是在聆听圣咏,年幼时,她曾无数次听闻萨米勇士获得圣剑,为族人驱除邪魔的故事。 因此,当故事的主角变成她本人时,寒檀心中生出一股奇异的情绪,她很兴奋,却又有些担心无法令萨米之灵满意。 火焰悄无声息熄灭,屋外风雪一瞬间止息,它们纷纷宣誓自己的臣服。 一把通体晶莹的长剑显露出身影,它的线条浑然天成,表面闪烁着清冷光泽,如同玄冰凝就,只是短暂的注视,寒檀就感受到寒意在刺痛眉心。 不过,寒檀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是一个术士,为什么萨米之灵要赐予自己一把剑呢? 事实上,林何也是为她好,一入术士似海深,从此强度是路人。这几乎成为了海猫的诅咒。 术士正统在近卫,术士正统在医疗,术士正统哪都在,反正不在术士。 银发少女恭敬的低下头,她等待神明的指示 许久,她听到了萨米的意志,萨米说: “角兽会成长,果实会成熟,萨米人也该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这句话,像是勉励,又像是警告,寒檀一下子想到很多。 她想到那些只会等待神谕的同族,想到依附于萨米之灵庇护的雪祀,倘若失去自然的庇护,萨米人几乎无法生存。 寒檀从未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萨米之灵与安玛消失了,萨米人该如何面对困难。 在萨米人的观念中,萨米之灵与安玛就是天边的太阳与月亮,即使萨米消亡,祂们也长存不灭。 “走出自己的路么?” 一个小小的种子种在少女心中,开始发芽。 第四十三章:和平的可能性 自从寒檀得到萨米的指示,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老树外的严寒依旧不曾消散,暴风雪仍在吹拂。借助长剑的加持,寒檀得以令风雪避开老树,在自然严酷的盘剥中,她带领族人艰难求生。 除却风雪,最令寒檀厌烦的就是那些身穿黑色制服,手持弩弓与刀剑,怎么杀都杀不完的乌萨斯士兵。他们像是毒虫,冷不丁来咬上一口。 寒檀时刻保持警惕,她已经多次打退乌萨斯的入侵。寒檀部落是萨米定在极北的一根钉子,她们孤立无援,独木难支。 寒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她不知道会是天灾还是人祸最先吞没她们与老树。 无论如何,作为萨米的子民,她已做好觉悟。 今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寒檀带领族人扫清老树旁的积雪,她希望那些乌萨斯人不要来打扰这片宁静,这样她就有机会聆听萨米的意志。 只可惜,寒檀的期望还是落空了。在正午十分,寒檀又听到了恼人的“沙沙”声,那是乌萨斯军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银发女子拿起武器,她悄无声息的来到边境线。 得到萨米的恩赐后,寒檀的源石技艺变得更加娴熟。她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漫天风雪,死在她手中的乌萨斯士兵不计其数。在乌萨斯军营中,她被乌萨斯士兵敬畏的称之为“女巫”。 她缓缓吐息,与整片雪地融为一体,她金色的眸子注视远方。 那里有一位乌萨斯人,他是一位黎博利,穿着玄色军官制服,并未携带武器,寒檀仔细观察,她再三确定,周围没有其余的乌萨斯人。 “你是乌萨斯人?” 银发女子解除了隐匿,她有自信在一瞬间扭断那个乌萨斯人的脖子。 金发男子显然有些吃惊,当他看清来者后,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萨米的朋友,你们好,我是第二集团军的一名军官” 作为列夫谢夫的长子,高文在第二集团军做着文职,他的父亲曾控制着整个集团军,列夫谢夫的亲信遍布军队。 在列夫谢夫公爵去世后,高文接替了他的职位,他的年纪尚轻,威望不足,一时间难以服众。 若非他父亲留下的副手坚定站在高文这边,以及乌萨斯皇帝暗中为保护他留下的内卫,高文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动乱之中。 寒檀点了点头,她有些疑惑,在她的认知中,那些乌萨斯人从来都是带着武器出现的。 她还以为,乌萨斯人是与武器一起出生的。 不过,既然来者是乌萨斯人,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滚出去,外来者” 寒檀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她平等的厌恶每一位乌萨斯人。 在寒檀的远处,那位金发的黎博利深吸一口气,他要向萨米人讲述自己的来意。 高文知道,自己的权威不足,为了能够彻底掌握第二集团军,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为此,他必须做一些常人无法完成的事情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我没有恶意,萨米的朋友” “乌萨斯与萨米常年摩擦,经常发生流血事件,这很不幸” 听到乌萨斯军官的话,寒檀嗤之以鼻 “既然你们知道,你们也应该清楚这是谁的错” 高文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明白,我们没能约束好我们的士兵,我们应该为我们犯下的错误道歉” 说着, 这位高大的金发男子低下头,他微微欠身,做出鞠躬的动作。 他的这个举动着实出乎寒檀的意料,寒檀一直以为,乌萨斯人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高文的这个举动让寒檀愿意多听他说两句。 “继续说” 黎博利抬起头,他说着自己斟酌好的句子。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够与萨米人和平相处,我们承诺不再侵占萨米人的领土,我们会对萨米人遭受的苦难做出补偿。” “我的士兵说,边境存在‘邪魔’,我想,合作总比冲突更好,我们应该减少冲突,对抗共同的敌人。” 银发女子陷入了沉默,她没办法立刻回应乌萨斯人,她不信任乌萨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寒檀也想结束日复一日的冲突,邪魔侵扰变得越发频繁,如果继续与乌萨斯人产生冲突,寒檀部落很可能会迎来灭亡。 除此之外,寒檀还记得神明的旨意;“合纵连横”,在冰冷的雪原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对高文摆了摆手,收起自己的源石技艺。 面对敌人,寒檀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面对没有敌意的人,萨米人也不吝啬自己的善意,他们就是这样淳朴的一帮人。 寒檀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乌萨斯的请求,她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得到结论,她不知道这是一场和平,又或者是一场骗局。 寒檀的反应在高文意料之中,她没有攻击自己,高文就已经足够满足。事实上,他已经取得了预期的结果。 接下来,他会严格约束乌萨斯士兵,禁止他们去萨米生事,慢慢建立起乌萨斯与萨米的信任,最终签订和平协议。 阴影之中,林何看着消失在远处的高文,他露出思索的表情。 这个乌萨斯军官是一个可塑之才。他居然有如此胆魄,敢不带卫兵来见萨米人。除此之外,他居然愿意摈弃乌萨斯一贯的扩张思维,与萨米人和平相处。 要是乌萨斯多几个这样的军官,它也不至于内忧外患,整个帝国一副惨淡的景象。 刚才,林何察觉到了内卫的气息,也就是说,这名军官有可能是费奥多尔那一派的人。 不管怎么样,林何决定趁着这个机会与费奥多尔聊一聊,自从上次被内卫袭击后,他已经许久不曾理会过那位乌萨斯皇帝了。 如果能够促成萨米与乌萨斯的联合,这当然很好,相较于国家之间的倾轧,隐藏于暗处的邪魔才更为致命,林何有必要推他们一把。 第四十四章:一位神灵的忽悠 冬宫内,仆人都觉得皇帝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一向仁慈的费奥多尔开始频繁的签署法令,他一遍遍清算那些与袭击神灵有关的人员。 三座移动城市的负责人员被内卫亲自吊死在城门,一名参与此事的内卫被无止境的追杀,最终在帝国以北坍缩国度,吞下恶果。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小贵族遭受牵连。 费奥多尔可以忍受他们的腐败与无能,但他绝对无法忍受他们策划袭击神灵的愚蠢行为。 面对如此冷血的新王,那些旧贵族罕见的陷入沉默,他们不愿直面一位帝王的怒火,他们害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即便如此,费奥多尔也未能得到神灵的原谅,他已经有许久不曾在梦境中看到那道伟岸的身影。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威严的声音传入每一位侍从的耳朵,他们敬畏的目送费奥多尔进入卧室。 费奥多尔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他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梦境太过短暂,以至于神灵不愿光顾,于是他开始人为的增加时长。 英俊的男子闭上眼眸,他在祈求一场好梦。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精神也逐渐逸散,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游离感逐渐充斥全身。 “难道说···” 费奥多尔将狂喜压抑在心中,他周遭的世界开始扭曲,一切宛若一场失真的电影。 “瓦卢!” 他听到一声怒吼,而后,一群身穿藏青色服饰的人手持武器,他们向着漆黑的小点发起冲锋。 凭借自己的外语储备,费奥多尔明白“瓦卢”是萨米语中“冲啊”的意思,他判断这些人是乌萨斯最北部的萨米人。 那的确是一群无比英勇的战士,尽管他们装备简陋,物资匮乏,他们依旧悍不畏死的抵御邪魔。 鲜血侵染大地,萨米人的尸体越堆越多,就连他们修建的高大堡垒也开始失陷,在仿佛无穷无尽的邪魔潮中,他们就像一块石子,会被轻易磨平。 “啪”的一声,在众多嘈杂的环境音中,费奥多尔敏锐捕捉到了拍手声。 宛若神明下达指令,这方天地开始应和林何的源石技艺。 凛冽风霜在一瞬间狂乱扩散,邪魔如初雪般消融,漆黑被坚冰附着,而后迸裂成冰渣。 那道漆黑的身影如约而至,祂自风雪中显露出存在,令费奥多尔心生崇敬的情绪。 “您,我最珍贵的朋友,我终于再次见到您了!” 他激动地走上前,想要握住林何的手,却又停住了,费奥多尔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他害怕这位神明会消失不见,为了振兴乌萨斯,他必须维持好与林何的关系。 “我一直都在,无须担心” 神明的声音依旧威严,祂让费奥多尔感到安心,费奥多尔明白,神明并未背弃与他的约定。 “我的挚友,那些敢于忤逆您的人,那些对您不敬的人,我把他们都送上了绞刑架,希望这能平息您的怒火。” 费奥多尔欠身,他希望这样能够取得神灵的原谅。 林何愣了愣,他能感受到费奥多尔并未说谎,这位乌萨斯皇帝确实处决了不少蠢货。 漆黑的身影沉默片刻,而后开口 “虫豸要如何去遮掩太阳?” 费奥多尔睁大眼睛,他细细品味神明的话语。 是啊,他自以为神明会因为内卫的袭击而愤怒,他太看低神祇了。人类自以为的阴谋与杀戮对神明毫无意义。 祂是天空,是星辰,是无比伟大,无论如何也不会凋零的存在。 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的阴郁一扫而空。 “我的朋友,您让我看这幅场景,究竟为何?” 费奥多尔环顾四下,他看着那些萨米的战士,他们的确是天生的猎手,甚至比乌萨斯的士兵更加精锐。 林何打出响指,整个世界再次沉入混沌,碎片状的光芒一点点的拼凑,直至一切恢复。 在时间的尽头,在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未知深处,伫立着一道巨大的圆环,艳丽的无根之花飘荡在基座之上。 它只是一个虚影,一个隐藏于时间碎片里的片段,但却毫不费力的压塌了整个世界,就连思维与理解的念头都在急剧坍缩。 “这是···什么?” 费奥多尔艰难的开口,他曾见证无数恐怖,可是在这个形似【门】的存在面前,他的思维领域被未知的恐惧吞噬,舔舐,碾得粉碎。 “这是埋藏在萨米的终极恐惧,也是北境邪魔的源头之一。” 神明的话语让费奥多尔不寒而栗,他是人境的王,而王在邪神面前毫无用处,他甚至没办法让自己保持抬头的姿势。 “萨米人面对的,正是这样的存在” 在费奥多尔的远处,那道漆黑的影子缓缓向着【门】的方向走去,祂的声音虚幻,如同在叙述一段史诗。 “千百年来,他们守护净土,对峙邪魔,他们是定死在邪魔身上的钉子,不曾有过后退。” 乌萨斯皇帝吃惊的望着眼前一幕,他看到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跟随在林何身后,有萨满,有雪祀,有萨米战士,他们拿着各式的武器,他们势要关上那扇门。 圆环模样的巨大建筑开始运转,其中映射出星辰般璀璨的黑暗,绚丽的颜色不断流淌,仿佛有来自异空间的存在将要降下祂的目光。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的意识正一点点的被撕扯,随着【门】的运转不断破碎。 “散开” 林何下达命令 一切宛若一场幻梦,当那些萨米人步入【门】中后,整个【门】平静了下来,五彩斑斓的黑色在一瞬间消失,令费奥多尔无比惊恐的威势也不见。 有光芒顺着林何的方向垂落,在他行走过的大地上,聚落与堡垒拔地而起,雪松布满道路,萨米人一点点填满空白。 费奥多尔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他看着北域文明在黑暗中的抗争。 “那么···” “见证了真正的黑暗之后,你是否愿意做些什么呢?” 光亮下,远处的神祇缓缓伸出手,祂做出邀请的姿势。 一股触动灵魂的战栗感爬上费奥多尔的心头,他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责任感。 第四十五章: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乌萨斯皇帝伫立许久,他望着远处的漆黑身影,想要说话,却怎么都无法开口。 “我能做些什么呢?” 在窥见最深层次的秘密后,人往往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们自诩这片大地的主角,却对隐藏在阴影中的威胁一无所知,他们是一群快乐的驮兽。 在远处,神祇垂下头颅,那些无序的画面再度破碎。一切又回到萨米雪原。 费奥多尔看到了乌萨斯的士兵,他们像是白蚁,小股小股的渗透进萨米防线,他们在一点点撕裂萨米人构筑的北境长城。 无垠雪原上,乌萨斯的黑色制服显得如此扎眼,他们只是在掠夺而非守护,那些攻占的堡垒很快被邪魔侵入,变为无人领土。 “你当缔盟” 林何的声音显得如此深邃 “在乌萨斯以北,去掠夺那些冰原冻土毫无意义,它们本该是阻挡邪魔的天堑,而今却成为乌萨斯与萨米的流血地带。” “合纵连横,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乌萨斯当前的情形,承担不起战争的风险,他必须将这艘岌岌可危的邮轮靠岸,他该尽可能的调和各种矛盾,而非用战争来掩盖疮痍。 “除此之外······” 林何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 “萨米人天性淳朴,他们能够分辨谁是朋友,他们从来愿意为朋友赴汤蹈火” 乌萨斯的皇帝听出了神祇的言外之意,祂在提醒费奥多尔:倘若与萨米搞好关系,在必要时,萨米人很乐于为他出一份力。 无论是出于对【门】与邪魔的恐惧,还是出于对神祇的尊重,费奥多尔都认为有必要去改善与萨米的关系。 “我明白了,我的朋友,您的话语让我茅塞顿开”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的神色,他酝酿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 “我的朋友,我要感谢您的点拨。事实上,我与我的臣子已经计划着手改善感染者的处境了。” 这位新皇显得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起来。 “您让我明白,乌萨斯已经将太多的精力用于内耗之中,我们该改变这种局面,感谢您,我们姑且还有这个机会。” 在他的远处,林何有些意外,他开始欣赏起这位乌萨斯皇帝了。 “那么,我将拭目以待” 他不知道费奥多尔的改革是否会成功,这需要时间的检验,但林何乐于等待。 如果事实证明费奥多尔的改革是正确的,林何很乐于为他扫清一些不长眼的贵族。 “我的朋友,我恳请你见证,我们一定会让乌萨斯再次伟大” 费奥多尔的声音显得威严而狂热,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或许会是圣王,又或许会成为罪人。 “好” 漆黑的身影骤然变得庞大, 祂宛若一个世界 “我来见证,我来记录,我来裁决” 一束透明的光自天空垂下,费奥多尔抬起头,他看到无数的城镇拔地而起,每一个乌萨斯人都衣着得体,他们可以大方谈论政治,他们不再蒙昧,商道与航线遍布全国,所有人都沐浴在平等的光辉下。 那是未来,还是幻想?费奥多尔不清楚。 当这位皇帝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卧室。费奥多尔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好,整个人宛若新生。 他从床上坐起,拿起那件一直被他雪藏在衣柜里的大衣,他对着镜子穿上,而后命令仆人进来,为他戴冠。 一切准备就绪,棕发男子露出自信的表情,他走出大门,向着议会的方向前进。 专供杜马议事的大厅里,贵族们为着突发事件争论不休,维特坐在首席,他并不理会周遭,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文稿。 当那位面容威严的皇帝进入会场,所有贵族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他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他们的视线中,有一位身着玄色制服的高大男子,他头戴冠冕,手持权杖,一枚又一枚的勋章挂满全身,腰间佩戴有先皇时期的指挥刀。 在一瞬间,贵族们觉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当费奥多尔放下他的优柔寡断,他与先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都有着锐利的蓝色眼眸,他们的身影同样威严。 “先生们,我们要为一场战争做好准备!” 皇帝的声音在大厅响起,尖锐而富有感染力,一下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老贵族有些恍惚,他们觉得费奥多尔的身影与先皇逐渐重合。 在先皇统治时期,那位皇帝总是高举权杖,以一声“我的臣子,我们该准备战争”开始今日的议题。 没有人敢于接话,他们不清楚这位新王的打算。他们目送费奥多尔来到座位,看着他举起一份文件 “我们的使者在哥伦比亚遭到侮辱,我们的商队在大炎遭到盘剥。” 费奥多尔的声音并不高亢,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深藏其中的锋锐。 “难道我们的刀剑已经腐朽,乌萨斯的荣光已经失陷?竟让他国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 “奇耻大辱!” 这位皇帝愤怒的握紧拳头,他转身,指向身后的巨幅油画 “今天,我们聚集在杜马,我身后就是先皇的画像,他是乌萨斯最伟大的圣王,他是乌萨斯的斗士” 老贵族的表情不再散漫,他们正襟危坐,目光显得有些激动。 平日里,费奥多尔对先皇闭口不谈,他畏惧先皇的阴影。现在,他终于要接过这把惩戒泰拉大陆的长鞭了吗? “真理在哪?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费奥多尔高举双手 “公道与尊严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整个议会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几秒种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无论是旧贵族还是新贵族都变得心潮澎湃,他们或许在具体利益上有所冲突,在战争上却出了奇的一致。 战争会带来红利,战争会带来晋升,几乎每一个乌萨斯人都无比坚信这一点。 只有那些最温和的贵族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维特,却发现这位一向崇尚维稳的议长跟随着众人鼓掌。 难道,乌萨斯真的要变天了吗? 第四十六章:给予感染者的可能性 乌萨斯,一个幅员辽阔,拥有浓厚军国主义传统的国家。自上而下,几乎每一个阶级都吃到了对外扩张的红利。 若非那位先王猝然离世,若非帝国的锋锐折损于东国,这台暴力机器还会轰鸣,它会创造出更多的杀戮。 而现在,新王伫立于杜马,他左手持权杖,右手持文书,他将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当雷鸣般的掌声寂静,所有人都抬起头,他们用或是期待或是紧张的目光注视着费奥多尔。 “先生们,几十年前,先皇曾用剑和火去为乌萨斯人开辟土地,那些战争结束后,乌萨斯人发现自己是如此强大,银枪天马,蒸汽甲胄,我们统统战胜” “可是!” 费奥多尔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 “时至今日,我们的刀剑被锁入武库,我们的兵卒在纵情中堕落,我们的市民饱受摧残” 他高举手中的文书,一把甩在桌子上 “看看吧!” “看看邻国对我们的侮辱,看看它对我们的虎视眈眈,难道我们要吞下这份苦果,难道我们要继续忍让?” 乌萨斯的皇帝猛地摇头,先皇的油画挂在他身后,仿佛从未离去。 “我们绝不” “我们该整顿武备,我们必须把自己武装起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费奥多尔抬起头,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骨头的人,你们经历过血的厮杀,祖先高贵的血液在你们身体里流淌” “我的同胞,乌萨斯的荣光不容陷落,为了你们的皇帝,为了乌萨斯的未来,我们该战斗!” 费奥多尔振臂一挥,无数的贵族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高呼皇帝万岁,他们称颂费奥多尔的英明。 事实上,无论是新贵族还是旧贵族,都在渴望一场战争。乌萨斯已然陷入泥淖,它迫切的需要一场战争来转嫁矛盾。 战争很好,战争意味着钱,意味着利益的再分配,每个人都能分一杯羹。 费奥多尔的这次演讲,如同一颗火星,它点燃了整个利益集团,主战派受到了空前鼓舞,他们相信,在皇帝的支持下,乌萨斯会让邻国臣服。 看着那些狂热的面孔,费奥多尔把他们一一记在心里,他回到座位,将焦点移交到维特手中。 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从座椅上起身,他朝向费奥多尔,开始宣读报告。 “根据皇帝陛下的计划,乌萨斯必须开始新一轮的军备升级,以此应对外国入侵与战争的可能性。” “为此,财政部将提供资金支持,建立新的源石加工厂与武器制造厂” 众位贵族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他们很清楚新政策意味着什么,然而,维特议长的下一句话让他们大跌眼镜。 “为了给源石加工厂和重劳动力产业提供劳动力,陛下打算使用感染者”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一下子激起千层浪花 “陛下,不可啊!那些感染者是一群毫无用处的驮兽,应该把他们统统处死!” “是啊,陛下,您要三思,您的举动会让乌萨斯的人民陷入恐慌” 一位位贵族起身劝阻,他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有些贵族虽然不表态,内心却也不认可这个政策。 费奥多尔看着他们,湛蓝的眼瞳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厌恶与失望 “你们要阻止帝国备战?” 这个帽子实在太大,没人承担得起这个罪名。 费奥多尔起身,他从维特议长手中接过统计数据,然后朝众人展示 “帝国的源石矿产出日益降低,即使我们一再提高报酬,愿意从事开采的工人依旧寥寥” "感染者,唯有那些感染了矿石病的驮兽,他们才不畏惧,如果有必要,我们就应该把帝国的每一部分利用得当" “抓捕感染者已经让政府消耗了太多的资金,我们必须改变思路,我们要将他们送入专门的工厂,为乌萨斯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 贵族们天生厌恶感染者,这不假,但他们不会和钱过不去。 在以前,从来只有军队能够处置感染者,他们将感染者送入源石矿场,从中赚取利润。 而现在,新皇的目的很明显,他要让位于城市的新贵族也分一杯羹,他允许新贵族利用感染者赚取利益。 新贵族得到了财富,旧贵族与军队得到了新式武器,他们又会从对外扩张中得到晋升,这简直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这么看来,那些感染者似乎不再是无用的驮兽,反而变成了香饽饽。 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贵族们不愿意拂了费奥多尔的面子,他们也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几个月后,当杜马的各个贵族扯皮结束,政策中的利益在妥协中得到分配后,费奥多尔的新政策终于得以通过。 战争的确是一个转移矛盾的好手段,当费奥多尔做出一副主战者的姿态时,他有意无意的为乌萨斯创造了内需, —————————————— 1095年 年中 切尔诺伯格的街道上,一位感染者被纠察队按住,死死地压在地上。这位感染者面露惊恐,他绝望的闭上眼。 当他以为自己将要被处死,又或者送到源石矿场时,感染者纠察队把他送到一辆客车上,与其他感染者一起运进了源石加工厂。 在工厂里,有穿着特殊制服的管理人员,他被分配到搬运源石粗矿的队伍中。 这里的生活没有男人想象的这么糟糕,每天工厂都会给他们分发定额食物,如果产能出色,甚至还会有肉吃。 工厂的管理者相当严格,偷懒会挨鞭子,但他们不敢处决感染者,他听说,这些工厂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修建的,管理者也害怕摊上事、 每月初,都会有政府人员上门验收,用于支付的赤金堆成小山,工厂老板笑的合不拢嘴。在他眼里,那些感染者是一颗颗的摇钱树,越是老练的工人越值钱。 在这里,感染者不用担心会被纠察队杀死,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他们只需要为帝国工作。 尽管工作强度相当大,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但相较于最开始的生活,感染者们已经相当满足。 那些光芒虽然熹微,它们确确实实落在了感染者的肩头。 第四十七章:这也在您的计算之中? 当城市感染者的处境得到改善时,那些位于荒野的感染者迎来更加残酷的剥削。 感染者是钱,他们是会说话的驮兽,无论是军队还是贵族都无比认可。 军方想要抓捕感染者,把他们送入源石矿场;城市的贵族们也与感染者纠察队合作,他们的工厂需要更多劳动力。 在这种双重压迫下,留给荒原感染者的生存空间已然不多。 —————————————— 近些时间来,雪原上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感染者纠察队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一个感染者聚落,他们救助感染者,用特制的药膏来延缓源石病的损伤。 起初,乌萨斯军方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就凭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感染者,再折腾一百年也造不出源石病特效药。 直到纠察队抓住了外出采药的感染者,他们才意识到,传闻可能是真的。 “他“乌萨斯”的废物,全部给我集合,准备搜山!” 得知信息的乌萨斯军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他们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有可能的晋升机会。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军营开始沸腾,术士放出无人机,先锋战士带着猎犬,他们押着被俘虏的感染者,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为乌萨斯士兵指路。 那名感染者被吓得脸色刷白,他不停的哭泣,却始终不肯说出同胞的下落。 烦躁的军官接过鞭子,一鞭一鞭的抽打感染者,细密的血滴顺着鞭子的倒刺流下,感染者的哀嚎响彻整个军营。 十几分钟后,军官打累了,他徒劳的扔掉鞭子,准备继续审问,却发现感染者已经断了气。 “真他娘的晦气” 他抬起皮靴,一脚踩在尸体的脸上,然后狠狠地吐了一口痰。 “开始搜山!” 他大手一挥,命令底下的士兵立刻行动。 在雪山的深处,在幽僻小径,粉色发丝的鲁珀在对弩弓做最后的技术调整。她隐匿在风雪间,如同一道影子。 那是鸿雪,她在雪原兜兜转转,最后决定帮助饱受压迫的感染者,她认识那位感染者领袖贝拉,鸿雪支持贝拉。 “呼···” 少女长舒一口气,被加持到极致的感知让她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数千米外的动静。她闭上眼,感受每一位乌萨斯士兵的步伐。 她要在这里阻击乌萨斯的先锋军,鸿雪有自信,她能做到。 忽然间,一股扭曲而阴沉的气息出现在了鸿雪身后,它是如此的混沌而不可名状,一瞬间吸引住了鸿雪。 这是···什么? 少女惊恐的睁大眼睛,她想要开口,整个人却仿佛僵住了。她被一团无名的恐惧包裹,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她努力的控制身躯,在脑海里构思每一个反击动作,她要扭头,然后立刻扣动扳机,然后利用源石技艺躲避。 下一刻,那道隐藏于阴影中的身躯彻底走出,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 鸿雪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到达了边缘,她的感知让她体会到更细微的动作,也让她意识到了更深沉的恐惧。 这位鲁珀竖起尾巴,眼神惶恐而涣散,身体紧绷,她想让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不要外流。 那位隐藏于阴影里的巨兽已经深处獠牙,他要将鸿雪吞噬殆尽。鸿雪觉得自己已经被扔入全然混沌的世界,她的视线都开始摇晃。 在鸿雪的身后,林何摇了摇头,他觉得鸿雪身上恐惧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超标。 林何在萨米呆了几个月,帮助萨米人杀死了不少邪魔,还顺便帮助那位叫高文的军官躲过两次刺杀。 等事态稍微平息后,林何离开了萨米,他有些放心不下拿到源石特效药的贝拉,就过来看看。 “好久不见” 威严而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鸿雪耳畔响起,无处不在的邪魔气息减弱,鸿雪猛地一回头,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是您!” 粉发少女完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敬畏的神色,她的目光由畏惧变得狂热,就好像信徒的真主降临此地。 鸿雪将弩弓垂下,她低下头,不敢直视神明的威严。 直到今日,鸿雪依旧未能参透林何的身份,她只知道,眼前阴影是乌萨斯人绝对无法想象的存在。 “······血腥味” 即使相隔甚远,林何依旧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气,那是罹难感染者的痕迹。 鸿雪竖起耳朵,她开始揣度一位神灵的意图。 不久前,曾有感染者外出采药,最终杳无音讯。也就是说,那位感染者死在了乌萨斯士兵的手中。 鸿雪暗暗握紧武器。 她曾向神明宣誓,她势要驱散所见的黑暗与不公。 “我已知晓您的旨意” 粉发少女微微欠身,她的发丝随风飘散。白雪之间,她显得优雅而高贵,如同侍奉神祇的使者。 漆黑的身影点了点头,祂依旧有着神明般的威严。 而事实上,林何完全不知道鸿雪懂了些什么。 “不必如此” 他伸出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鸿雪。 在林何的认知中,弩手是很难做到以一敌多的,他决定亲自出手 “因为····”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某种更为狂暴的声势给压了下去。 一把战戟发出破空声,它要贯穿寒风与飞雪,它向着吃人的大地发起冲锋。 “轰————” 空气中出现一道纯粹的空白,而后,刺耳的冲击声仿佛要震破耳膜,在贯穿了为首的指挥官后,它的势头不减,一连撞塌十几棵雪松,才堪堪停住。 整个纠察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中,他们心有余悸的看着雪地,每一个人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砰——砰! “地,地震了吗?!” 乌萨斯士兵们开始四下寻找震动的来源,并随时准备躲避余震。 下一刻,他们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接近三米,他手持漆黑盾牌,整个人被破旧的盔甲包裹。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所有士兵都不约而同的陷入呆滞,他们隐藏于血脉深处的原始恐惧被唤醒。 “是温迪戈!” 一位士兵发出凄厉的喊叫,他撒开腿,没命的逃跑。 他们是人,而温迪戈是怪物,人要怎么样才能和怪物战斗?不,这绝对不可能。 队伍在一瞬间散开,没有人愿意白白丢了性命。 在山头的位置,鸿雪不着痕迹的瞥了林何一眼,她脸上的惊讶几乎无法隐藏。 难道,这也在神明的计算中吗? 第四十八章:笔与旗帜 即使是在雪原。爱国者与他的游击队也是活着的传奇,有人说他们是帝国的幽灵,也有人说他们是杜撰的英雄。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位高大的温迪戈究竟有着怎样的魄力与勇气。 漆黑的身影眺望远方,他注视着爱国者的抗争,看他如何粉碎乌萨斯的邪恶。 白雪纷飞,天地苍茫混沌。鸿雪静静的伫立,她在等待神祇开口。 许久,林何将思绪收回,他看向鸿雪。 无论是贝拉,还是鸿雪,她们都在为感染者的权益斗争,而林何要做的,就是拉她们一把。 在过去,林何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他不能保证事情的走向,所以他并未让贝拉带领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 时至今日,时机已然成熟,让贝拉与鸿雪进入整合运动并非不能接受。塔露拉在刻意的将整合运动带向灭亡,温和派的制衡是必要的。 “在雪原上,感染者已经花了太多时间在寻找同伴上” 低沉的声音传来,很快被呼啸寒风撕扯得粉碎。 “所以,联合是必要的” 林何扭头,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在那里,一整支感染者纠察队已经全灭。 鸿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的大脑在急速运转。 这些时间里,鸿雪一直跟随贝拉做事,与她一起医治感染者。 贵族天性中的敏锐感在提醒鸿雪,感染者队伍缺少了某种关键性的因素,他们确实在前进,但却是盲目前进。在螺旋上升的趋势中,感染者注定要面临诸多问题。 感染者要如何才能摆脱自身的枷锁,拂去身上的污名? 感染者要如何才能团结自身的力量,走出内耗与折损? 感染者要如何才能看清自身的方向,确保队伍不变质? 他们需要组织,他们需要纲领,他们需要一支笔,一面旗帜。 而现在,一个机会摆在鸿雪面前,她遇到了整合运动,那个活跃在雪原上最大的感染者组织。 鸿雪要加入整合运动,她会写作,她有笔,她为什么不写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份文件是为感染者解放而准备的,鸿雪就来做这第一位编纂者。 于是,这位鲁珀从风雪中走出,她来到了爱国者的必经之路上。 在她的远处,爱国者低下头颅,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鸿雪。在她的身上,爱国者感受到依旧未褪去的贵族气质。 “你,此来为何?” 寒风吹拂,连带着鸿雪的发丝一起飘动,她不避风雪。 “我们要加入整合运动” 她的声音与外貌并不相符,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感。 “加入,整合运动” 爱国者细细咀嚼这句话,而后抬起头 “为何?” 鸿雪转身,她指向远处 “我们救助了许多感染者同胞” 少女继而从口袋里翻出药膏,她亮给爱国者看 “我们还有医治源石病的特效药” 她停顿了几秒,才说出最后的话 “我们都想杀死这片吃人的大地” 爱国者眯起眼睛,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像鸿雪这般锐意进取的贵族了。 在鸿雪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塔露拉的影子。 “即便,我们的前途,并不光明?” 爱国者开口说道 寒原的冬天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而感染者纠察队却步步紧逼。愿意帮助感染者的村庄寥寥,心怀恶意者到处都是。 “感染者缺乏一个纲领,他们只知道要去抗争,却不知如何抗争。” “我们迫切要做的,就是解放感染者的思想,然后统一理论,我们要把感染者集结在共同的旗帜下。” 鸿雪的话柔和又富有感染力,像是一团冬日里的火焰,让人忍不住想要折服。 “爱国者先生,让她们加入吧” 自远处,一位灰发少女走来,她披着华丽的外衣,有着领袖般的气质。 高大的温迪戈沉默片刻,他缓缓点头。 在雪花无法浸湿的地方,林何正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 “现在的你,究竟是不死的黑蛇,还是那位斗士塔露拉呢?” 林何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无论如何,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在这一天,鸿雪与贝拉作为整合运动的第三支力量加了进来。 —————————— 切尔诺伯格 一处不起眼的房屋内,白发老者推门而入,他看到遍地狼藉,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随着源石加工厂的扩建,那些贵族开始大肆抓捕感染者,他们与纠察队合作,一起赚取利润。 作为阿撒兹勒的领导人,赫拉格不得不频繁转移据点,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踪迹依旧被纠察队捕捉到,并死死咬住尾巴。 “······” 赫拉格无声握紧拳头,他看到地上掉落的玩偶,便弯下腰去拾,却发现那个玩具熊上沾满了褐色血迹。 一股无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即使是看惯生死的赫拉格也感到由衷的愤怒。 他想要宣泄自己的怒火,然而他的敌人早已不知所踪,他的病人也被带走。 他们或许还在押运,或许已经被送入源石加工厂,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赫拉格都无计可施。 不,不 赫拉格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想起那道漆黑的身影。 如果他们在的话,那些贵族不敢如此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在数百里外的雪原上,林何若有所思的看向终端。 【来自赫拉格的添加好友申请】 当林何点击【通过】按钮时,终端的画面开始切换。 白发武者伫立在地下分诊所的废墟中,他的手中握着沾有血迹的玩具熊。 “这个画面···是诊所出事了么” 林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肯定不是好事情。 内卫缓缓拂去身上的雪渍,他向着切尔诺伯格的方向前进。 第四十九章:血色前兆 空旷的街道上,感染者在尽全力奔跑。 明明是冬日,他的喉咙却热的仿佛能够呕血。 “哈,哈——” 必须大步迈开腿,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 穿过一条又一条岔路,小小的身影在与身后的追捕者赛跑。 身体变得好重,胸膛刺痛的快要炸开。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在一条阴暗小巷,感染者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回头,发现那两个追捕者离他越来越近。 “救··救救我!” 感染者猛地跑到男人身后,他面容惊恐。 军警塔里克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刚送完女儿卓娅去上学,就看到他家邻居的孩子被两名贵族侍从模样的男人追捕。 军警天性中的正义感驱使他走上前,张开双臂,如同铁塔一般护住身后的孩子。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两名侍从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向穿着防击打背心的军警,露出不屑的神情。 “快滚开!不要妨碍我家老爷做事” 塔里克盯着侍从, 他迅速的从腰间抽出警棍,做出防备的姿势。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老爷,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 说着,塔里克回头,准备安抚受惊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神色,他毫不犹豫的使用源石技艺。 强光剥夺了塔里克的视线,而后另一名侍从用力击打他的头部,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他‘乌萨斯粗口’不长眼的东西,敢妨碍我们” 侍从抬起脚,狠狠地踩在塔里克的胸口。 他家老爷可是切尔诺伯格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从来没人敢和他作对。 筋疲力尽的小感染者被他们抓住,两名侍从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们决定要好好羞辱一顿这个多管闲事的军警。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被某种无言的恐惧给扼住了喉咙。 在远处,在街道的阴影里,在阳光永远都无法照射的地方,有什么最为恐怖的东西缓缓走了过来。 “嘶···” 宛若毒蛇吐信,诡异而粗重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 两名侍从瞪大眼睛,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在那里,路灯本该洒下白亮的光,可是那些光芒忽地变黑,浓密如墨,斑驳错落。 “呼···” 吸入恐惧,呼出绝望。 鲜血如同触手,滴滴答答洒落,在一瞬间铺遍大地。两名侍从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得错乱,他们不由自主战栗,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从墨色的世界走出,他每走出一步,身后的世界便混沌一分。 在看清来者的制服后,他们被吓得脸色刷白,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神气。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名内卫。他身着皮质大衣,头上带着狰狞的面罩,整个人都散发着血腥而诡异的氛围。 “内··内···内卫大人!” 侍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们松开抓着感染者的手,脸上浮现出僵硬的谄媚神色 他们是贵族的狗,他们知道该如何博得主人欢心。 可是,内卫真的是人吗? 穷人可以利诱,贵族可以奉承,可是,他们该如何去应对一名内卫? 无言的恐惧笼罩住他们,在一瞬间,那些恐怖传说粗暴而生硬的灌满大脑,他们想起内卫活剥人皮,刀剜口鼻的故事。 “不··不··我们错了!” 惊恐无处不在,它已攀附思维,缠绕大脑,几乎要捏碎两个人脆弱的意识。 在他们的对面,林何静静地注视着两位侍从,他不急着动手,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军警与感染者被吓得说不出话,两名侍从痛哭流涕,他们不停地磕头,直到漆黑的身影失去耐心。 “滚!” 恐惧与血腥如潮水般褪去,侍从觉得自己又恢复了自由,他们挣扎着站起身,脸上带着虚假的泪痕。 两个人跌跌撞撞向后跑,他们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精致的西装被扭的凌乱,像是身后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在追赶。 —————————————— 男爵府邸中,衣冠楚楚的贵族坐在沙发上,透过监控观看邪教徒的仪式。 在监控中,两名教士取出仪式刀,将躺在后院祭坛上的感染者叫醒,然后在他的哀嚎声中剖开他的肚子,取出依旧在跃动的心脏,放入桶中。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乔姆男爵露出欣赏的神情,抿了一口红酒。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他相信血腥仪式能够为他带来官运。在过去,他常常从纠察队购买感染者,然后给两位教士作为牺牲品,死在他宅邸中的感染者不计其数。 “碰”的一声,卧室大门毫无征兆的推开,他的两名心腹面容惊恐,满头大汗。 “老爷,出大事了!” 看着两位不成器的侍从,乔姆放下酒杯,然后开口询问 “怎么了?” “内卫,有内卫拦住了我们!” 听到【内卫】这个词,乔姆瞬间变了脸色。 “内卫?!” 他们是乌萨斯的阴影,是每个贵族的噩梦。 “他找你们干什么?” 这位贵族还想在问些什么,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无比惊恐。 在乌萨斯,看到内卫和看到死神没什么两样,可是这两名侍从却活了下来。 一股没由来的凉气直冲乔姆的天灵盖,他丝毫不顾风度的起身,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想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该死,该死,内卫是冲着我来的!” 他猛地撕扯下墙壁上的名画,露出隐藏暗道,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般钻了进去。 他该逃,逃的越远越好,他在军队和杜马都有人脉,只要能暂时逃脱,乔姆就有能力活下来。 只是,在乔姆看不到的阴影处,恐惧与扭曲已然攀附他的肩头。 第五十章:小时候最害怕的一集 有些人因为害怕矿石病而仇视感染者,有些人因政府的洗脑而敌视感染者。 乔姆则不同,他歧视感染者,是因为这样很方便。感染者的身份越低,他搞到祭品的成本就越少。 曾经,有贵族找他合作,商讨利用感染者煽动战争的事情,乔姆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明白,感染者的命越贱,对自己就越有利。 几个月前,列夫谢夫公爵暴毙,乔姆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但是切城的平静让他打消了疑虑,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意外,直到内卫出现。 很显然,皇帝开始清算那些想要煽动战争的贵族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贵族不顾体面,他弯下身子,在尘土与黑暗中拼命奔跑。 狭窄漆黑的通道里,他的脚步声显得如此刺耳。 已经不知道转过多少次弯,已经记不清迈出多少步。乔姆觉得自己的肺火辣辣的疼,可是他依旧没能看到出口。 恐惧产生,并且随着步数的增加不断蔓延。它像是一个野兽,在乔姆心中繁衍。 “不,不,肯定是我记错了” 贵族开始自我催眠,他强压心头没由来的恐惧。昏暗中,他继续迈开步子。 空间越发的阴暗,道路也变得狭窄,尽管乔姆明白,他跑过的路已经远远超出密道应有的设计长度,他依旧不敢停下。 “滴答” 有什么湿湿黏黏的东西顺着天花板滴落,打湿他精心打理的头发,乔姆伸出手,借着墙壁两侧的挂灯,他隐约看到大片猩红。 “啊啊——” 他想要大声吼叫,却在出声后骤然喑哑,男人惊恐的捂住嘴,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头留下,无处不在的惊恐让他的精神紧绷,几乎到达极限。 他重新迈开腿,整个人宛若癫狂,不管不顾的向着黑暗深处冲去。 这一次,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没跑多久,乔姆就看到了光亮,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一边笑一边哭。 “哈哈哈,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血渍与泪水沾湿西装,他顾不得考究,推开大门,门外便是切尔诺伯格的市政大道。 只要找到切尔诺伯格的市长,只要能够和第三集团军取得联系,乔姆敢肯定,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在市政厅的入口,两名卫兵目光呆滞,他们的五官皆不可见。 惊慌之下,乔姆并未注意这些细节,他一把将自己的证件扔给卫兵,然后穿了过去。 市长办公室被猛然推开,一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贵族走了进来,他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鲍里斯侯爵,整个人大喜过望。 “我的朋友,你必须救救我啊!” 在乔姆的视线中,一直在看文件的鲍里斯抬起头,他的目光冰冷,不似人类,一下子让乔姆陷入恐惧、 “你,你!” 乔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准备逃跑,却被鲍里斯一把拽住手臂。 “我会救你的,我的【朋友】” 鲍里斯亲切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他的面容骤然扭曲,整个人散发出不可名状的气息。 熟悉的服饰出现在乔姆眼前,那是一道浑然漆黑的身影,皮大衣,墨军靴,头戴防毒面罩,腰间佩戴有乌萨斯弯刀。 在看到内卫的一瞬间,乔姆整个人都瘫软了,他像是一头待宰的角兽,整个人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的恐惧,他的绝望盈满心头,几乎要贯穿心脏。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啊” 乔姆挣扎着用右手翻找口袋,他甩出一沓与第三集团军的通讯,然后强装镇定。 “我有靠山,我有很大很大的靠山,我和第三集团军的几个师长都有合作。” “我要是死了,你们内卫也会很难办的” 他强迫自己瞪大眼睛,保持威严的模样,可是乔姆颤抖的腿脚出卖了他,他活像一个小丑。 “合作?” 林何重复这个词 “没错,第三集团军在抓捕感染者,我是他们最大的供应商之一。” 乔姆不知道他们要感染者做什么,多半是运送到源石矿场做奴隶,乔姆也不关心这个。 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在乔姆的视线中,那名内卫逐渐变得模糊,他感觉到了某种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怖。 所有画面都开始扭曲,形变,像是失真的照片,乔姆正在直视某些人类无法理解的事物。 他看到了无垠星空,在星空之上,一位无上伟大的存在缓缓俯下身子,祂向大地投下目光。 空间开始坍缩,生命开始坍缩,乔姆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痒,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臂长出倒刺,他的大腿生出触手,整个人都向着未知蜕变。 “不,不,不!”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表情变得绝望而无助。 忍耐与克制在此刻失去意义,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在住宅的密道里,乔姆猛然倒地,他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恐惧。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走出来,一切都是恐惧与邪魔碎片造成的幻觉。 在乔姆修建的金库内,两名侍从将大门反锁,他们准备了一个月份额的食物,还穿上特制装甲,手上握着弩弓,觉得一切万无一失。 屋外静悄悄的,自从乔姆离去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的恐惧稍稍退却。 “你说,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面对同伴的疑问,另一名侍从显得更加谨慎 “蠢货,你忘了我们上次抓那个感染者的时候,她也是躲在垃圾桶里,以为自己安全了吗?” 侍从A点了点头 “对哦,那个感染者可真是个极品,她到死还在哀求我们放过她呢” 说完,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在两个人发笑的时候,合金制成的大门发出“砰”的一声,两名侍从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在他们的视线中,大门猛地形变。 两秒钟后,一只漆黑的手刺穿合金,如同撕扯破布,整个大门被蛮力强行破开。 当烟尘散去,内卫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伫立。 一具尸体被扔在他们身前,两名侍从低下头,他们脸色大变。 这具死不瞑目,表情极度惊恐的男尸,分明是逃跑不久的乔姆老爷! “当用你们的血,告慰无辜者” 惨白的灯光下,内卫做出判决。 绝望与死亡张开双翼,盘踞在曾经施暴者的身后。血液飞溅,将整片墙壁染红,惨叫与哀嚎转瞬即逝。 当一切结束,林何来到贵族的后院,他伫立在众多无辜者长眠之地,垂下头颅,无声悼慰亡灵。 第五十一章:完成承诺 在昏暗的地下诊所,赫拉格从墙上取下几十年来未曾穿着的甲胄,他佩戴好指挥刀,然后将那些老旧勋章一一从衣服上取下。 他已经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战争。到最后,这位黎博利只是想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守护好阿撒兹勒。 如果可以,他想要默默无闻的死去,如果可以,他不愿与乌萨斯为敌。 但是,战争从不因某个人的意愿而停止,它已然攀附,它已然开始。作为一名战士,赫拉格要与它抗争到最后一刻。 城中某些愚蠢的贵族说漏了嘴,他的线人又为赫拉格提供了必要的情报,赫拉格已经弄清楚了病人们的下落。 现在,白发苍苍的将军披上风衣,戴上头盔,他显得雄姿英发。 “无论何时,战争都无法避免” 他将房门关上,然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在第三集团军某营的驻地,两名军官正开怀畅饮。 他们收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要求,要处决一批感染者。等到夜深人静,他们就会命令士兵动手,然后领到一大笔赏钱。 几个月前,乌萨斯的皇帝宣布启用感染者,城市的感染者开始流入工厂,这导致军队利益受损,源石矿场的苦工人数开始下降,旧贵族与军方颇有不满。 即便如此,那些胆小怕事的贵族依旧不敢明面上与皇帝作对。他们在城市大肆抓捕感染者,与新贵族争抢利益,倘若无法送入源石矿场,他们就会秘密处决抓到的感染者。 富人的牛奶,宁可倒掉也绝不肯便宜其他人。军队吃不到肉,新贵族也别想喝汤。 在这段时间里,伊文和他手下的士兵处决了上千名感染者,就连源石处理器都快被用报废。 “伊文老弟,你被大人物看上了,可要好好提携我啊” 年长的军官笑着拍了拍同伴的背,然后又敬他一杯燕麦酒。 伊文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两个人碰杯,喝得烂醉如泥。 军营外,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雪。 那并非平日里的雪,而是污浊如泥,像墨水般的碎片。它们自天穹坠落,将苍茫渺远的大地覆盖。 夜色中,赫拉格巍然伫立,他似有察觉的扭头,却看见六个全然漆黑的身影, 无需赘述,无需交流,帝国的利刃前来兑现他的诺言。他们言出必行,他们是乌萨斯的阴影,他们要割开腐朽与痴愚。 赫拉格缓缓抽刀,六名内卫聚在他的身后,如同拱卫主帅。 就像过去他指挥过的所有战役一样,他的队伍摆出箭镞的形状,赫拉格就是箭尖。 他统领士兵,无往不利,作为将军,他曾在北原同邪魔交战,他曾踏足卡西米尔,也曾同铳骑较量,他们都没能打倒赫拉格。 漆黑的雪不停下着,仿佛要将长夜吞噬,视线是如此微弱,邪恶与血腥隐藏在阴影深处。 随着赫拉格迈出第一步,这场战争便打响了。 一方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数百乌萨斯士兵,而另一边,是七位来自阴影中的战士。 赫拉格挥刀,降斩在一瞬间切下两名士兵的头颅,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便失去了生命。 林何与他用变形者捏出的五名内卫分散开来,他们走入军帐,将来不及反应的士兵与军官处决。狂风呼啸,吞噬鲜血与惨叫。 在主帐内,伊文与另一名指挥官被亲兵叫醒,当伊文听到远处士兵的哀嚎时,他猛地回过神。 “该死,有人袭营!” 他顾不上去思考敌人的身份,一面命令传令兵去求援,一面开始调动身边的亲信。 很快,几十名士兵集结,他们收拢慌乱的同胞,拿起武器,向着骚乱开始的地方推进。 漆黑雪花飘摇,恐怖隐藏在未知中。尽管伊文努力地想要收拢逃窜的士兵,那些士兵却像是看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存在,根本不去理会伊文的命令。 一处军帐倒塌,露出里面残破的尸体,他们死相凄惨,全然黑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伊文有些失神,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扼住了,整个人陷入恐慌。 “不,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伊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得越多,他的士兵就会越恐惧。 “摆好阵势,御敌!” 身着制服的士兵握紧武器,他们依照命令变换阵型,这让伊文体会到微漠的安全感。 内卫再怎么强,也只有一个人,他不会····· 指挥官的思绪被打断,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远处。 在那里,风雪凄厉,火焰与血液侵染大地,一道又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他们是乌萨斯的利刃,他们带来平等的罪与罚。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带着头盔的老者,他着一身旧式乌萨斯盔甲,手上拿着降斩,整个人显得肃杀而威严。 伊文敢肯定,以那身盔甲的华美程度,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可以穿戴的。 狂风吹拂,在摇曳火光中,乌萨斯的士兵向后逃窜,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人类搏杀,而是在和某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战斗。 刀剑甚至无法在他们的盔甲上留下痕迹,源石技艺还未发动便被掐灭,即使集结战阵,也会被那些防毒面具军刀人撕开。 是的,乌萨斯士兵是一等一的精锐,他们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可是人类要如何去战胜恶魔?不,人类做不到。 漆黑的身影在伊文眼前不断放大,像是风暴吞噬船只。伊文想要活下去,他战战兢兢的抽出指挥刀,然后指向前方。 “冲··冲锋!” 没有人回答他的命令,所有士兵都呆住了,他们感受到了某种由衷的恐惧感,身体在本能的做出警告:如果上前,一定会死。 几名溃败的士兵被内卫追上,像切豆腐一样被撕裂,他们的血液洒在雪地上,连哀嚎都不曾留下。 “长官,我们该逃,我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一名士兵战战兢兢的开口,他能感受到双方近乎天堑般的差距,他不想白白送死。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十名士兵掉头,他们抛下武器,向着黑夜的深处逃窜,他们在躲避恐惧,他们在逃避死亡。 第五十二章:内卫与将军 火光与黑雪之间,死亡如影随形。 林何在雪地间徘徊,他呼吸绝望,他制造绝望。 第三集团军,驻扎在切城外的军队。当切城真正面临天灾与威胁时,这支军队背弃了他们本该守护的人民。 平日里,他们在地方作威作福,处决感染者,压榨周边村庄,乌萨斯的人民敢怒不敢言。 而现在,林何前来审判,他来手刃乌萨斯的罪孽。 漆黑的雪花飘摇,绝望与恐惧无声降临。几乎每一位乌萨斯士兵都停住了脚步,他们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意识冰凉。 “怎···怎么回事” 在远处,伊文瞪大眼,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林何抬起手,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五个漆黑的身影同时抬起手臂,他们做出投掷的姿势。 一瞬间,有什么概念性的东西被掷出。 不断地有乌萨斯士兵发出惨叫,黑色长枪顺着他们的伤口长出,很快污浊生机。 “怪物,你们这些怪物!” 有乌萨斯士兵被眼前的血腥景象吓得失去理智,他们拔出佩剑,向远处的漆黑身影发起冲锋。 “怪物?” 赫拉格张口,他的声音不无讽刺 “在你们屠杀感染者时,你们才是怪物” 昔日的将军将降斩插入大地,他拔出了腰间的第二把刀。 那些渺远的记忆缓缓流淌,寒风吹拂,恍惚间,赫拉格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那位黎博利面容英俊,发丝金黄,他伫立在阳光中。 在他的背后,是一名又一名的同袍,他们目视远方,神情威严肃穆。 年轻时的赫拉格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我们该扫清乌萨斯的黑暗,我们该护卫乌萨斯的人民” 赫拉格回过神,他重新看向远方,看向那些不断迫近的乌萨斯士兵。 他的同袍悉数战死,他的理想已然暗淡,他的刀剑不再锋利。 但,赫拉格绝不动摇。 天空中的飞雪静止了,漆黑与混沌暂时退却,金色的光雨淅淅沥沥落下。 有什么无比锐利,无比浩瀚的源石技艺爆发,赫拉格抬剑,做出斩击的动作。 “刷————” 整个世界变得全然光亮,声音被杀死,视线被斩断。 乌萨斯士兵们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只是他们再也摸不到自己的脑袋了。 鲜血浸湿土壤,恐惧继续扩散。 赫拉格看向眼前的士兵,看向他们的指挥官。 “那些感染者,他们在哪里?” 伊文的眼皮狂跳,他已经看到了天堑般的差距。 “在那····” 当伊文转过头,想要为赫拉格指明方向时,他看到摇曳在火光中的感染者羁押所。 即便在逃亡,乌萨斯的士兵依旧不忘处决感染者。 这位指挥官愣在了原地,他露出惊恐而绝望的神色。 雪与风骤然坠落,赫拉格的眼神变得很冷。 “你们,都该死” 他重新拿起降斩,向着人群发起冲锋。 即使是神话中的英雄也不会比赫拉格做得更好,刀光划过,分队被他撕出豁口,乌萨斯的士兵在躲避他,就像是在躲避天灾。 远处,林何一面利用分身处理逃兵,一面控制冰霜,熄灭了关押感染者建筑的火焰。 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二十分钟,该有一个像样的结局了。 内卫前进,他们播撒国度,他们浸湿国土,他们根植绝望。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营地被夷为平地。 ———————————— 在凌晨时分,第三集团军的总部收到了七营的求救讯息,他们立刻派遣部队前去支援,当援兵抵达时,每一位军官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乌萨斯的军帐纷纷倒下,地上遍布残肢与断刃,漆黑的雪堆叠。 当一整个营地士兵死亡的消息传入约瑟夫将军的耳朵时,这位将军被吓坏了,他带着亲兵赶赴战场,透过遗迹,他体会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望感。 看着依旧未曾融化殆尽的漆黑雪地,约瑟夫将军冷汗涔涔,他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怖的猜测。 那位新皇出手了,他在敲打约瑟夫,他在警告这位第三集团军的总指挥。 除了皇帝的利刃,乌萨斯没有任何一只军队能够在第三集团军的腹地悄无声息吃掉一整个营。 不,这不只是敲打,这是明晃晃的威胁。约瑟夫听说了,那位新皇近来有所转变,他不再优柔寡断。 费奥多尔在告诉他,如果约瑟夫再敢拂逆圣意,利刃将毫不犹豫割开他的喉咙。 “将军,新一批的感染者抓到了,不知道······” 面对副官的疑惑,约瑟夫烦躁的摆了摆手 “把他们送到切尔诺伯格,让那些政客去分” 那些唾手可得的利益不再诱人,它们变得危险而麻烦。 他皱起眉头,这位将军向来谨慎,这股谨慎甚至到了有些怯懦的地步。 不,不行,他必须做些什么,他必须取得陛下的原谅。 作为一名高级将领,他正是凭借这份谨慎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大清洗。 “现在,给我安排一艘高速战舰,我要回圣骏堡述职” 切尔诺伯格城内 鲍里斯伯爵读完军队耳目送来的信息,他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集团军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局势变得模糊,他拿不定,这是一次权利内部的倾轧,又或者是来自外部的威胁。 作为一名新贵族,他在费奥多尔的政令中获益匪浅,加工厂与制造厂为他创造出数不清的财富。 为了应对有可能的威胁,鲍里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做好准备。 几天后,鲍里斯管控的工厂宣布提高感染者的待遇,他改善感染工人的伙食,为他们提供假期,以此减弱感染者的反抗情绪。 在尝到甜头后,新贵族们喜欢上了感染者这种廉价劳动力,他们发现,相对于杀死感染者,压榨与利用更加有效。 第五十三章:天光破云 冬宫内,维特议长跟随侍从来到费奥多尔的议事厅,他发现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余贵族受邀请。 看到维特到来,费奥多尔露出热情的笑容,他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维特,你来了” 维特走上前,他发现费奥多尔已经为他准备好热茶。看得出来,这位皇帝心情不错。 “陛下,这是当季度乌萨斯的财政报告” 在就坐后,维特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沓材料,那是他下周将要在杜马汇报用的。 费奥多尔接过,却并不去看,他心中有数。 “维特,感染者工厂视察的怎么样了?” 一周前,维特作为贵族代表,开始在各个城市环顾,视察新政策的落实情况。 维特议长捧起桌上的热茶,轻抿一口。在他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些天来,他一路奔波,共视察了五座移动城市。跟随当地的市长,维特隔着玻璃,得以窥见感染者的生活状况。 说实话,那些感染者的现状比维特想象的要好不少。 新贵族并不傻,他们也知道,牛只有吃饱草才能挤出奶。 感染者们被严格监管,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供睡觉的床,一张可供取暖的被子。吃饭时,会依据产出分发食物。 维特看到那些感染者虽然疲惫,但是并不绝望,他们的温饱得以解决,他们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处死。 在注意到有大人物来巡视时,这些感染者站的笔直,他们高声唱着《皇帝是人民救星》,他们爬满源石的脸充满对生活的热爱。 诚然,工厂的生活算不上多好,可是这些感染者已经知足,他们无比感激皇帝的施舍。 对于感染者来说,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平等,也足以让他们铭刻在心。 “陛下,您不用担心,那些感染者很好。”==========================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曾几何时,维特也想着要去解决越发尖锐的感染者矛盾,他也想用更加体面,也更加人道的方式对待感染者。而现在,费奥多尔做到了。 尽管步子很小,成果很少,但乌萨斯确实稍稍撼动了它的阴影。 在乌萨斯这样一个国家,想要开展改革相当困难,新贵族,旧贵族与军方的利益交错盘亘,即使想要插手,也会被排斥在外。 听到维特的回答,费奥多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议会的制衡点,乌萨斯仅存不多的良心,维特是一位能臣,费奥多尔并不怀疑他的判断。 “另外,陛下,乌萨斯的源石产出与军工产出有所提高,您可以在适当时期对军队装备进行换代” “各地感染者叛乱的情况有所减少,就连感染者纠察队的出勤次数都下降了30%” 总的来说,费奥多尔的新政策在短期看到了一定成效,它并不完善,还需要一步步的修正。 费奥多尔笑了笑,自他执政以来,已经有许久不曾体会过轻松的情绪。 “维特,我们那些日日夜夜并未白费” 在这几个月,费奥多尔反复与军方,旧贵族扯皮,他已经镇压了好几起暗中的起义。 好在那些尝到甜头的新贵族选择站在新皇这边,他们用赤金与源石让军方闭了嘴。 “是啊,陛下,您的决策正确无比” 维特回想起那个夜晚,他想起电话中皇帝威严而坚定的言语,他觉得无比欣慰。 风雨会来吹打乌萨斯,但是他们的皇帝已然成长。 费奥多尔起身,他走到窗边,拉开窗户,让寒气与雪花侵入室内。 他迈出了改革的第一步,在此之后,费奥多尔便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回想起神灵向他描绘的前景,整个人不由得豪迈起来。 “维特,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让乌萨斯重振荣光呢?” 维特走到皇帝的身旁,他与费奥多尔一同面对风雪。 “我不知道” “但只要我们继续往前走,那些腐朽,那些堕落都会被我们扫除” 费奥多尔将手伸出,他接住落下的雪花,然后做出握拳的姿势。 “维特,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在这位新皇的脸上,浮现出雄主的气魄。 “倘若官员贪腐,我们就择选能臣;倘若军队无能,我们就任用良将,训练精兵;倘若百姓愚昧,我们就让他们开化。” 与先皇的霸道不同,在费奥多尔身上,维特更多感受到的,是生机与豪迈。 “维特, 我们一定能战胜先皇遗留下的阴影。” 寒风吹拂,这位议长注视着费奥多尔的眸子,他有些出神。 在那双眸子里,维特仿佛看到了火焰,那是零星点点,如同砂砾般微小的火光。 可是,这股火焰,分明要点燃整个乌萨斯,分明要去驱散整个乌萨斯的黑暗。 维特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门外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陛下,约瑟夫将军求见您” 维特冲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去打开门,然后对侍从说 “让约瑟夫将军进来吧” 房间内,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他将茶具收好,重新做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约瑟夫,第三集团军的总指挥,是一个怯懦怕事的人,他曾多次躲过清洗,也在大叛乱中作壁上观。 不久前,费奥多尔听到风声,他听说第三集团军发生了突发事件,但是约瑟夫保密工作很好,并没有更多有用信息。 身材高大,面容看似忠实的军人走进房间,他来到费奥多尔的座位前,然后恭敬站好。 “约瑟夫将军,坐” 费奥多尔拍了拍空椅子,约瑟夫却并不敢就坐。 “陛下,臣有罪” 乌萨斯皇帝挑了挑眉 “哦?你可是乌萨斯的肱骨,何罪之有?” 约瑟夫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不忿。要不是这个皇帝派内卫杀死了他的士兵,约瑟夫也不会千里迢迢前来述职。 “臣治军不严,致使一个营的士兵死于平定感染者的叛乱。” 费奥多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第三集团军折损了一个营,难怪近来如此戒严。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小事,完全不用他亲自前来报告。 除非···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在惯性思维下,费奥多尔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或许,是那位神灵生事,祂为费奥多尔制造出了机遇。 想到这,费奥多尔轻轻敲击桌面,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只是···治军不严?” 明明只是几个字,费奥多尔的话却压得约瑟夫将军抬不起头,他深吸一口气,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不该拂了您的面子,臣罪该万死” 拂了他的面子?费奥多尔想了想,他明白了。 眼前这位军官,肯定是不满费奥多尔的新政策,在出手破坏后遭到了神灵的惩戒。 这位皇帝心中生出厌恶与幸灾乐祸,表面却做出仁慈的模样 “你起来吧,约瑟夫,这并不是什么大错” 他亲自走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约瑟夫。 “乌萨斯记得你的忠诚,乌萨斯只要忠诚” 约瑟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明白,这是费奥多尔在逼迫他表态。 “陛下,臣必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第三集团军所有与感染者有关的事项,臣愿接受圣骏堡的监管。” 约瑟夫在示弱,他在向皇帝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约瑟夫不会再反对费奥多尔的新政令了。 在他的面前,那位新皇点了点头 “好,我会让维特推选监管人员,前往第三集团军的驻地。” 约瑟夫愣了愣,他没想到皇帝真的会让人监管。无论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一时间,这位将军的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在处理完所有事,费奥多尔做出威严的模样,他目送约瑟夫离开房间。 直到确认他走远后,费奥多尔收起了他的面具,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有时候,他真想让维特和那位神灵也看看,那些贵族与臣子吃瘪时郁闷的表情。 第五十四章:干点正事吧!林何 在帮助赫拉格解决了麻烦后,林何悄无声息离开了。 此时,距离剧情开始只剩下一年的时间,山雨欲来,林何已然嗅到乌萨斯贵族狂躁不安的气息。 正当他思索下一站的去向时,一个新的CG打断了林何的思绪。 林何点开,当他看到CG的内容时,他的情绪产生了些许波动。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丛花束,它们生出缤纷的模样,妖艳而诡异的开在一处门扉前。那些花朵没有根系,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植物。 与此同时,林何感受到了来自雪祀雪松的讯息,他打开终端,选择【入梦】。 在萨米的一处木屋里,雪松闭上眼,她想要向那位神祇寻求帮助。 思绪蔓延,梦境蔓延,世界蔓延。 意识在逐渐下沉,蒙上迷雾。雪松觉得自己一点点变轻,当她重新取回意识,她已然身处全新的世界。 与第一次看到的景象不同,这一次雪松看到的,是一片星空。 浩瀚无垠,广阔无比,那是人类穷尽毕生都无法征服的世界。星辰入寂,星云崩毁,一个又一个伟大的存在创生而又凋零。 雪松张大嘴巴,她不知道该用何等的语言去描述自己内心的震撼。 正当她醉心于星辰的璀璨时,一层阴影顺着无垠星河陨落。 那是如思维般混沌的产物,祂不符合任何逻辑,也不遵守任何法则,祂是亚空间投下的一瞥,祂自【无】中来,祂要将熵播种进【有】。 这是···· 在注意到那个存在的第一时间,雪松的思维停滞了,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诡秘与混乱自弦中探出身躯,当祂降临时,逻辑与思维归于空洞,人类已知的任何法则也都失去了效力。 天穹破碎,星光混乱,一切宛如末日的模样。 当雪松僵着身子,努力地想要取回思维时,某种更为伟大的存在伫立在她的身后。 有一头巨鹿漫步在虚无,有一颗神树自空洞扎根,于是人与万物便诞生了,于是熵便逆了。 一切宛若萨米神话中的模样,神祇降临,那些过往的历史复现,圣王与先民在大地上遗留下痕迹,这是人类的锚点,这是人类的减熵。 时间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秒,又像是过去了一万年,那道威严而庄重的身影自虚无中浮现,祂伫立在雪松身前。 “萨米之灵!” 雪松恭敬的行礼,她的思绪重新变得活跃,甚至有些狂热。 漆黑的影子上前,祂宛若一个世界,单单是注视,雪松便有种思维错乱的感觉。 有了上次被打断的经历,雪松学聪明了,她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萨米之灵,您的子民遇到了疑惑,我们看到了不详,我们见到了诡异,我们需要您的指示。” 雪松还想说得更多,然而黑影却消失不见。 出现在雪松眼前的,是一扇【门】。 那绝非当前人类所能理解,所能构造的存在,它横亘在雪原,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基座之下,开着艳丽的无根之花,那些花朵妖艳而诡异,如同火焰般灼烧眼眸。 看到【门】的一瞬间,雪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下意识的闭上眼,可是那些灾难,那些毁灭与绝望依旧流入脑海。 她看到【门】终究被开启,平等的死亡降临萨米,整个大陆归于虚无。 几秒种后,幻象消散了,漆黑的影子再次出现在雪松的视线中。 雪松感到没由来的惶恐,她是萨米人,萨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自由,也最不畏惧死亡的人。 可是在那道【门】面前,雪松分明感觉到了比死亡与未知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 她想要哭泣,她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雪松的意识 祂说的是: “不要怕” “我在” 那道声音很轻,却让人无比安心。 阴影中,林何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有底气。邪魔的设定尚不明朗,林何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搞定。 但是,作为玩家,作为一名第四天灾,林何从来不缺少面对未知的勇气。 雪松抬起头,她看向萨米之灵,觉得一切仿佛也没有这么可怕。 或许萨米人无法面对这样的存在,但是安玛还在,萨米还在,萨米人的父亲与母亲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您,请给予我们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 漆黑的身影抬起头,祂给出了答案。 “去看见,去见证,去克服” “人类能够解决的,交给人类” “人类不能解决的,留给萨米” 第五十五章:那些火焰在燃烧 感染者的临时营地里,鸿雪披上大衣,她靠着储物柜,用钢笔写下自己的所见所想。 与贝拉一起加入整合运动后,鸿雪对感染者的处境有了更多的了解。 和帝国政府宣传的形象不同,感染者们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在感染源石病之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农民,是工人,是乌萨斯千千万万中的一份子。 他们是失掉声音的一群人,他们活在帝国的阴影中,他们是乌萨斯的假想敌。是的,感染者就该被压迫,被欺凌,在乌萨斯,在整个泰拉大陆,去哪里寻找这么便捷的耗材,这么被大众认同的矛盾转嫁点呢? 人们恐惧源石病,于是政府顺水推舟,将矿石病的危害偷换概念,转嫁到感染者身上。它们夸大其词,它们声称在感染矿石病的一瞬间,感染者就已经死去,留下的只是被占据意识的躯壳。 在政府的宣传中,压迫感染者是一种恩赐;在民众眼中,感染者是灾厄,是暴徒,是一切不幸的源泉。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感染者拥有原罪,他们就该像驮兽这样俯下身子,任人欺凌,被敲骨吸髓。 但是,在同感染者相处后,鸿雪否定了这个想法,正因为她不是感染者,她才能看得更加透彻。 感染者也是人,除了源石病外,他们与任何一个乌萨斯人并无区别。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手创造财富,他们应该拥有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 纸是包不住火的,用矛盾来转嫁矛盾,最终只会导致矛盾越发尖锐。既然矿石病危害严重,政府就应该对感染者负责,研发医药,出台政策进行隔离管控,而非一概不论的血腥镇压,屠杀。 一场战争杀死的民众能够装下几十个村庄,一次天灾造成的灾难足以毁灭一座移动城市,一次饥荒就能饿死数以万计的农民与城市游民。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往往会变得敏感而暴戾,他们生活在不确定中,对一切有可能的威胁都报以绝对的恶意。政府稍一煽动,歧视与压迫便产生了。 粉发少女落笔,在纸张上留下痕迹。 “一个幽灵,名为感染者的幽灵,在乌萨斯游荡” 鸿雪蘸了蘸墨水,她想到了自己看到的景象。 在城市中,感染者往往躲在贫民区,他们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随时都会有被纠察队找到并吊死的可能;在寒原与源石矿场中,情况更为糟糕,感染者动辄被砍杀,被欺凌,他们甚至连一处可供葬身的墓地也不配拥有。 他们分明也是乌萨斯的人民,却被排斥在整个国家,整个社会之外,他们承受来自整个国家的盘剥与欺凌,他们是乌萨斯的暗面。 “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压迫,为了转嫁国内的矛盾,乌萨斯的一切势力,贵族与军方,平民与统治者,都联合起来了” “有哪一个感染者不曾被纠察队追赶?又有哪一个感染者真的能够沐浴在这个国家的荣光之下?” 鸿雪想起在她还是贵族时,那些市长利用感染者修建高楼,待到竣工时,等待感染者们的不是工钱与赏赐,而是感染者纠察队的屠刀。 这一切,让鸿雪感到恶心。 “感染者没有错误,任何一个感染者本身是没有原罪的,他们只是患上了一种病,却就此被他们的国家当做异类,肆意压迫。” “这一切,难道不是令人疑惑,让人感到不公的吗?” 粉发的鲁珀深吸一口气,她提笔,继续写道 “感染者并非驮兽,他们并非麻木不仁,当乌萨斯俯下身子,大口啃食感染者的血肉时,感染者也会感到疼痛,他们在承受整个国家的重量。” “感染者绝非异类,他们是和每一个公民一样,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人类,他们拥有和其他人一样的灵魂” “感染者也是人!他们没有任何原罪,他们是工人,他们是教师,他们是手工业者,他们可以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写下这段话时,鸿雪怔了怔,她想到自己看到的每一个感染者,他们或是麻木,或是绝望,或是忧郁,又或是悲伤。 在普通人成为感染者的一瞬间,他们的社会地位就被剥夺了,朋友不再是朋友,家园不再是家园。 “人们之所以畏惧感染者,因为人们害怕感染矿石病;然而,一次汽车引擎故障也会导致感染上矿石病,一场对源石矿物的开采也会让人患上矿石病” “难道就因为这个,我们就要砸掉新买的汽车,我们就要关闭全国所有的矿场,我们就要放弃目前最为广泛的能源?” 泰拉的文明,建立在源石之上,二者是灵与肉,血与魂的关系。若是要利用源石,就必然产生源石病。即使杀死了所有的感染者,源石病也依然会存在。 “不,我们看到新式汽车的展厅前依旧人潮涌动,我们听到源石工厂依旧在轰鸣” “既然如此,感染者又为何要被驱逐,被屠戮,被人像苇草一般铲除呢?” 鸿雪紧握羽毛笔,她感受自己的血液在流淌。 “感染者也和正常人一样,是这个文明的一部分,他们也是国家的一份子,他们也该拥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正当这位鲁珀还想在写点什么时,有一位少女推开帐门,走了进来。 “鸿雪,你在忙什么呢?” 贝拉好奇的走上前,她凑到鸿雪身旁,然后看到了墨迹未干的纸张。 她只是草草的瞥了一眼,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鸿雪写下的话语,都是贝拉从未想过,从来都不敢去想的东西。 在贝拉的眼中,那些文字像是火焰,像是光芒,它们在洞彻政客与贵族编制的谎言,它要驱散感染者内心的一些阴影。 “鸿雪,你···” 贝拉张口,她想要说些什么,在她的眼中,这位粉发的鲁珀从未如此高大,如此伟岸。 即使贝拉并不聪明,她也能感受到鸿雪笔下的分量。 一场启蒙,对于感染者来说,鸿雪要写下的,是一场对他们思想的启蒙。 鸿雪想要他们知道,感染者并非低人一等,感染者从未有过原罪。 第五十六章:谁敢! 对于乌萨斯的人民来说,1096年无疑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在这一年,乌萨斯遭遇了最为漫长的冬天,狂风与暴雪席卷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极致的低温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家家户户都要取暖,燃料不管准备多少都不够,于是商贩开始涨价,一次又一次,直到居民无力承担。 为了节约燃料,圣骏堡的居民开始上山拾柴,有些人盯上了绿化带,还有些人把路上的广告牌锯下来带回家。 但即使是这样,寒冬依旧未被逾越。外面总是这样的冷,以至于许多人失掉了工作。 又是一个冬日,几百位市民失去了生命,几百个家庭就此破碎。 不堪忍受的市民走上街,最开始是几个年轻人,他们喊着“降低燃料费用”的口号,挥舞旗帜,从圣彼得区开始游行。 在此过程中,不断地有市民加入队伍,他们都是无力负担取暖费用的平民,他们想要政府出手调节。 两个小时后,游行队伍空前壮大,近乎上万名乌萨斯市民走出家门,他们冒着大雪与低温,簇拥在一起,高声喊着他们的诉求。 “降低燃料费用,我们要燃料费回到两个月前!” “我的小儿子被冻死了,都怪商人卖的太贵了,我们根本买不起!” 他们呼出热气,吸入寒冷,沿着街道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了乌萨斯广场。 穿过乌萨斯广场,就会来到专供贵族议事的杜马,在那里,居住着乌萨斯人的皇帝,他们的“小爸爸”。 当乌萨斯的市民站在广场上,他们聚成一团乌云,他们想起在过去,那个站在高台上的英武男人,他们想起那名为死难者哀悼,为生者提供救助的皇帝。 如果是那位皇帝的话,他一定不会对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 在市民的心目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也不怪他们这么想,作为普通人,他们根本没有与皇帝接触的机会, 在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中,乌萨斯的皇帝仁慈,慷慨,他是圣人的化身。 “我们要见小爸爸,我们要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有人高喊道 “皇帝陛下,请听听我们的哭喊,请救救我们!” 有人跪下,紧接着,一群人齐刷刷的跪下。在最前排,几位市民捧起费奥多尔的巨幅画像,他们就这样站着。 “让皇帝陛下出来,让他管管那些贪官污吏” 面对狂热的人群,负责警戒的乌萨斯士兵早已就位,他们不动声色的架好弩弓,而后,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杜马往外跑,他们身披重甲,头戴面罩,手上拿着弯刀与盾牌。 作为拱卫议会的部队,他们是乌萨斯的精锐,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 为首的军官带好面罩,他低头看了一眼通讯设备,然后下达指令。 “允许使用催泪瓦斯” 那些大人物发话了,他们不想听到贱民的哭喊。 在一瞬间,几十个小罐子被扔进人群中,它们散发出刺激性气味,让人群陷入恐慌与混乱。 市民们感到自己的皮肤与眼睛在灼烧,他们忍不住的咳嗽,一面咳嗽一面流泪。 乌萨斯广场很宽阔,催泪瓦斯并未取得预期的结果,在挺过第一波的威胁后,这些市民更加狂躁了,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豺狼,你们只让我们交税,却不肯为我们说一句话” “你们等着,陛下会把你们吊死的” 数千人组成的人潮开始向前推进,他们很快与士兵发生冲突,眼见着局势越发的敏感。 就在这时,军官皱起眉,他不能让局势彻底失控。 他露出厌恶的神色,果然,这些驮兽只有见到血与杀戮才能感到恐惧。 “预备!” 军官高举双手,他对身后的弩手作出指示 —————————— 杜马内,费奥多尔正在听维特的财政报告,在他身旁,坐着一大票的贵族。 忽然间,费奥多尔抬头望向窗外,他听到了某种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是某些人在喊些什么。 “···皇帝” 费奥多尔竖起耳朵,他将精力更多的放在室外,于是这次,他听清了。 外面,喊叫的是: “皇帝陛下,请救救我们” 这位皇帝将双手交错,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里是杜马,距离乌萨斯广场相隔甚远,外面肯定聚集了不少的市民。 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奥多尔情绪的转变,他身旁的一位新贵族笑了笑,对费奥多尔解释道 “陛下,您不必太过在意,只是一群暴民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们没钱买过冬的燃料费,所以聚众闹事” 这位贵族露出不屑的表情 “还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如果他们多工作几个小时,也不会连燃料费都付不起”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但他很快注意到什么不对 等等,付不起燃料费? 费奥多尔且不论燃料费究竟有多么昂贵,单单是没有燃料,对于费奥多尔就是不可想象的。 要知道,在天灾的影响下,乌萨斯的气温变得极度寒冷,圣骏堡的平均温度更是达到了零下二十度。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用于过冬的燃料是相当致命的。 极致的低温会让室内充满寒气,被褥和毛毯失去效力,没有火炉散发热量,老人与孩子根本无法扛过这个冬天。 费奥多尔起身,他露出冷峻的表情,他冲维特议长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杜马。 这个举动引起了贵族们的注意,他们窃窃私语,可是看到维特并没有停止汇报的意思,就耐着性子坐下来继续听。 走廊上,费奥多尔快步向前,不断地有侍卫跟在费奥多尔身后,几名术士扩散视野,他们忠心地为费奥多尔警戒。 在乌萨斯广场的最后方,人群乱成一锅粥,看着他们蠢笨的模样,军官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他垂下手臂 “开始射击” 弩手将箭搭在弦上,他们瞄准目标,准备射出。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无比威严,无比愤怒的声音。 “我看看谁敢射击!” 大家好,这里是作者,明天就要上架了,希望各位给个订阅口牙。 作为一名写手,在创作故事的过程中,还是能感受到乐趣的,我自己也是因为一些很棒的场景才来写这本书的,在我看来,写出一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是让人高兴的,我很开心能够有人看这本书,看我写的故事。 在接下来的一些剧情里,我也会尽量的写好一些大家的意难平,比如阿丽娜与塔露拉,比如将军与爱国者,比如白兔子与罗德岛,主角是隐藏在幕后的乐子人,但是绝对不是毫无原则的人。 然后就是,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也会去翻阅一些资料,人总是会有疏漏,如果出现一些设定上的问题,希望大家能够指出。 晚上还有两更免费的,都看了这么久了,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一个首订再走,谢谢大家。 第五十七章:祈望太阳(免费章节) 乌萨斯广场上,游行的人群面对弩弓,他们发出惊呼。 在军官下达命令之后,弩箭上膛,人群乌压压的想往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排在最前方的组织者张开双手,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为身后的人挡住弩箭,尽管这是徒劳。 一场悲剧即将发生,所有人都如此确信。 直到那道身影从冬宫走出,直到那束光照在所有人的身上。 “我看看谁敢射击!”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某种不容置辩的力量,让人一下折服。 整个场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仿佛有什么伟大的存在来临。 所有人都扭过头,他们看向远处,看向那位样貌英俊的中年男子。 有人露出错愕的表情,有人泪流满面,还有些人,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弩手们僵在了原地,他们缓缓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然后垂下弩弓,包括军官在内,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礼。 “天佑沙皇” 费奥多尔不屑的瞥了军官一眼,如同在看一只不温顺的狗。 “盖伊上校,你真是好不威风” 在皇帝的面前,这位军官惊恐的低下头,他只是大人物的一条狗,而现在,那位大人物的命令失效了。 “陛下,我不敢···” 盖伊明白,自己触怒了皇帝,倘若费奥多尔要追究,他难咎其责,他只能做出恭敬的模样,以此表明自己的臣服。 看到这位军官唯唯诺诺的模样,费奥多尔冷哼一声,露出嫌恶的表情,而后绕开他,向着人民的方向走去。 广场上,市民们不由自主地保持肃静,他们抬起头,伸长脖子,看向远处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终究是走近了,他沿着台阶,一层层的往下走,最后出现在乌萨斯的国民面前。 好几次的,有卫兵想要拦住费奥多尔,他们想告诉这位皇帝,太过靠近国民会难以确保皇帝的安全。 但最后,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在费奥多尔身上,卫兵们感受到了与先皇类似的威严。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飘落在费奥多尔的肩头。当市民们真正的看清费奥多尔后,他们发现皇帝并非像想象中那般雍容华贵,费奥多尔的外套有些陈旧,总是洗了又洗,里面的衬衣打了好几个补丁。 就衣着而论,费奥多尔的奢华甚至赶不上一些小贵族。 “我的人民,你们的皇帝就站在这里!” 费奥多尔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有穿透性。 在他的不远处,那些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市民强撑着站直,他们露出激动的表情。 他们就知道,皇帝陛下和那些贪官虫豸不同,皇帝陛下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皇帝陛下万岁!” 不知道是谁先高呼一声,接着,几乎所有的市民都跪了下来,他们称颂费奥多尔的名,他们尊他为人们的王。 冰冷的石板上跪满了朝拜的人群,他们在渴望一个正义,他们在渴望一轮太阳。 而费奥多尔,他将回应人民的期望。 第五十七章:祈望太阳 “站起来,我的人民” 听到皇帝的号令,那些跪下的市民站了起来,他们用不知是狂热还是崇拜的目光注视着费奥多尔。 在乌萨斯人民心中,皇帝就是完美的化身,他将匡正公义,他将惩戒一切不公。 倘若皇帝都无法被相信,倘若皇帝都已然堕落,那么他们还能向谁祈求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乎乌萨斯的未来。 在市民的视线中,费奥多尔缓缓开口。 “不久前,我正在杜马听取报告,贵族们要成立一个救济会,他们要给我一份‘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得救’的方案”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这可能吗?” “民众不是‘总有一天’能够过得好,他们每天都要生活!” 在他落下最后一个字眼,场下爆发出阵阵掌声,市民们相信,皇帝是明白他们的苦难的。 室外的温度很低,零下二十度的气温让费奥多尔感觉被冻的生疼,他想到那些没有燃料取暖的民众。 冬天是如此漫长,以至于市民们没办法继续忍受。如果费奥多尔不做些什么,不去缓和矛盾,总有一天,乌萨斯会吞下苦果。 “告诉我,你们冷吗?” 市民们抬起头,他们齐刷刷的喊道 “冷!”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你们要什么?” “燃料!” 乌萨斯的皇帝看着他的人民,如同看乌萨斯的未来。 “杜马里的贵族总是夸夸其谈,他们向我夸耀他们的功绩” “然而,我的人民却连过冬的燃料都无力支付” 费奥多尔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倘若他有足够的权利,他真想吊死那些虫豸。 在场下,民众们注视着费奥多尔的蓝色眼瞳,他们能体会到皇帝身上的无奈与愤怒。 是什么东西,是谁让皇帝都感到无能为力呢? 民众们不知道,他们尚未经历启蒙的大脑无法支撑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 费奥多尔往下望去,他看到人民信任的眼神,他看得出,人民尊敬他,愿意相信费奥多尔。 恍惚间,他又想起神灵的话语。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毫无疑问,作为帝国的支持者,人民是费奥多尔的朋友,他们是基石,是螺丝,在必要时,他们也可以是费奥多尔的卫兵。 “我,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向大家承诺,没有人该被冻死在冬天,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人民获取他们想要的生活” “杜马会出台政策保证供应,特殊商务部会对价格进行监管” 费奥多尔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此之前,请给我,给杜马一些时间,乌萨斯从不食言” “乌萨斯的荣光,会平等的照耀你们每一个人” 远处的市民们看着费奥多尔,在短暂的宁静后,他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皇帝陛下万岁!” 他们的神情激动,他们愿意相信皇帝,他们相信费奥多尔一定会兑现承诺。 “皇帝陛下万岁!” 欢呼声盖过了风雪声,拥趸费奥多尔的民众比卫兵更多。 第五十八章:那扇【门】 在萨米深处,在温度无法预估的地带,死亡与邪祟将要蔓延,那道门将被打开。 对于雪松部落的人来说,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日子,他们的雪祀得到邀请,去往北部参与祭祀,指挥与调度权暂时交给了她的副手。 也多亏了那些乌萨斯人,几个月来,他们再也没有骚扰过萨米的防线,时不时地,还会有军官模样的人前来商讨事项,他们在向萨米释放善意。 冰冻三尺,非一日可解。破冰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但无论如何,对于萨米人来说,和平总好过战争。 乌萨斯与萨米的边境和平后,他们也不用成天紧绷神经,时刻警惕乌萨斯人的入侵。相反的,乌萨斯为萨米分担了不少压力。 有好几次,为数众多的邪魔冲击萨米防线,眼见得防线摇摇欲坠时,乌萨斯人派来军队,两国人一同对抗邪魔。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萨米与乌萨斯,说不定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带着这些杂乱的想法,雪松与她的护卫向着北方出发,她们沿着萨米人留下的道路行走,不断前进。 道路逐渐变得荒芜,人的痕迹在一点点消失,雪松看到了角兽的残肢,她注意到那些尚未褪去的黑色血液。 “这是···” 雪祀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她看得出来,这是邪魔的痕迹。 在将邪魔侵染处理干净后,雪松抬起头,她看向远方,看向某些更为渺远的地方。 几天前,有一位独眼巨人带来了一朵花,那朵花开的妖艳,它不同于任何一种萨米已知的植物,它没有根系,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独眼巨人手中。 雪松忘不掉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朵无根花的场面:它没有颜色,就像是冰雪投在大地上的影子。 花朵在一瞬间获得了锚点,它开始扎根,整个房间不可见的空气都被染上颜色。 无根花自虚无中复苏,它重新固定了自己的位置,它要构建自己的领土。 看着雪松错愕的表情,独眼巨人有些失望,她呢喃着:“看来,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 说完,她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雪松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是她错了。 在看到无根花后,她时常会想到那段记忆,她会想起被扭曲侵染的空气,她会想起那如影子般稀薄的花朵。 那是某种灾厄,那是萨米人不曾得知的禁忌,雪松如此坚信。 而现在,被雪松注视着的远方,她感受到了某种更为浩瀚,也更为危险的存在。 如果说,无根花是遮蔽天空的乌云,那么雪松现在感受到的存在就是将要陨落下来的天灾。 在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下,雪祀停下脚步,她将象征着雪松部落的族徽从胸前取下,递给霜牡。 “祭祀,你们先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 霜牡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看到了雪祀脸上的决意,她知道自己不该阻拦。 “雪祀大人,请一定小心。” 第五十八章;那扇【门】 泥泞不堪的道路上,雪松顺应着号召前进,时不时地,她能够听到某种扭曲的声音,那道声音空灵而虚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萨米之灵,请庇护我” 雪松在胸口画出萨米的符号,在一瞬间,她想到了那道伟岸的身影,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棵树,那颗遮天蔽日,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树。 雪松相信,某种灾厄已经来到了萨米人的头顶,而作为雪祀,雪松必须为族人指明道路。 视线开始变得扭曲,模糊。雪松将特制的药泥含在舌根下,想要以此来对抗幻觉。 然而,她的视线被影响的很彻底,幻觉根深蒂固,无法被驱逐。 越往深处走,那股不安感与异样感就越发的强烈,就好像某种极为恐怖的存在将要破土而出。 雪松迈开腿,她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向着雪山深处走去。 她嗅到了血腥味,这位雪祀睁大眼,她看到鲜血与死亡遍布原野,角兽惊恐窜逃,萨米人在摇曳火光中拥抱毁灭。 “呜···呜呜···”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眶淌出,雪松茫然的擦了擦眼睛,她的心中没由来的生出悲伤。 下一刻,她看到一头白鹿,那是一位纯净而伟大的存在,祂向着邪祟与绝望走去,祂将要消融于这方天地。 雪松露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她第一次感到了实质性的恐惧。 那头消失的白鹿,分明是萨米的兽主,每一位萨米人的母亲,安玛。 “什么,就连安玛也···” 雪松呢喃,她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在短暂犹豫后,这名雪祀再度上前。 她是萨米人中最勇敢的一批,她一定要为萨米人见证到最后。 继续往前,在穿过一个山谷后,视线豁然开朗,映入雪松目中的,是一连片的无垠雪原。 在雪原的远处,有一个庞大的基座,基座上开满了无根花,一道粗犷而诡异的圆门伫立在基座之上。 意识仿佛凝滞了,身躯无比僵硬。雪松伫立在原地,她觉得自己作为人的要素正在被缓缓剥离。 她想要尖叫,想要挣扎,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步入死亡。 时间的概念变得混乱,空间再次交汇,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想要现界。 就在这时,一道虚无的声音响起 【消散】 祂做出判决,于是整片天地开始应和。 火焰升腾,灼烧空气,灼烧邪祟。一切有形之物,无形之物,都无法免除它的灼烧。 有一道身影自远处走来,祂的身形虚幻,宛若这方天地的化身。当祂出现时,冰雪呼啸,火焰越发炽烈。 祂向【门】走去,风雪跟随在祂身后,如同臣子随行;邪祟与妖异纷纷避开道路,它们无法承担一位神灵的威严。 门缓缓张开一角,空洞与混乱自这一角流淌而出,它如思维般混乱,它如邪魔般无序,那是来自亚空间的一撇。 第五十八章:那扇【门】 “门与钥,旧日与亚空” 林何缓缓地走着,祂走向无根之花,走向巨大的门扉。 火焰焚烧,仿佛要烧尽一个世界。 在远处,雪松怔怔的注视着那道漆黑身影,在她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两个世界的碰撞。 毫无征兆的,无根花悉数绽放,扭曲与混乱成为了永恒旋律,它们扎根于此,想要将那些火焰永恒熄灭。 林何的身影开始摇晃,祂的存在开始稀薄,那道【门】仿佛要将祂湮灭。 “您,萨米之灵!” 雪松伸出手,她想要去抓住些什么,然而在苍茫混乱之中,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远处的画面凝聚成一个小点,在那里,萨米之灵伫立在虚空之中,祂与绝望对峙,祂势要将邪祟与混乱驱逐。 第五十九章:乌萨斯人的救星(求首订) 乌萨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家庭里,丈夫提着一桶廉价煤炭回家,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他听说了,皇帝陛下得知圣骏堡的市民们无力支付昂贵的燃料费,雷霆大怒,一连吊死了两位特别商务部的负责人,许多囤积居奇的商人嗅到不妙的味道,他们纷纷表示愿意配合政府的政策。 不久,杜马出台政令,宣布对燃料费进行调控,彻底将燃料的价格降了下来。 男人推开门,他的妻子正在读报,一面读一面露出赞叹的表情。 丈夫放下桶,他好奇的凑到妻子身前。 在圣骏报的首页,赫然印着一行大字:《沐浴圣恩!皇帝陛下对民生做出重要指示》 与文字配套的,还有一张彩色照片,费奥多尔身披大衣,他与圣骏堡的人民伫立在风雪之中。 费奥多尔举起右手,仿佛在向他的人民宣誓些什么。远处,人们纷纷抬起头,他们用崇敬而狂热的目光看着他们的皇帝。 男人有一股错觉:如果费奥多尔振臂一呼,台下的人民就会聚集在他的旗下,即使跌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赞美皇帝,皇帝陛下万岁” 这对夫妇一起说道 乌萨斯的市民很明白是谁在对他们好,是谁在吸他们的血。他们无比感激皇帝的仁慈。 在草草的吃完晚饭后,天已经黑了,屋外是呼啸的大雪,丈夫打开源石灯,然后一家人坐在收音机旁。 对于乌萨斯人而言,收听节目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电台里,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宣读新闻,主持人机械的念着稿子,语调让人发困。 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在短暂的沉默后,收音机中传来一道威严而洪亮的声音。 “乌萨斯的人民,我是你们的皇帝,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我想和我的人民简单谈一下乌萨斯的商业” 几乎是一瞬间,几百万乌萨斯市民抬起头,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在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这些市民正襟危坐,他们的神情变得庄严肃穆。 在过往,从来没有哪一位大贵族愿意和平民讲述政策,贵族与平民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沟壑。 贵族们总是傲慢的认为,政治是独属于贵族的玩物。 而现在,费奥多尔决定将这道沟壑填平,他要让所有的乌萨斯人都明白,乌萨斯与杜马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看过杜马贵族撰写的律令,他们写的很好,措辞精准,语言优美” “但是” 电台内,费奥多尔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平民与非专业者该如何去领会律令的意思” “为了每一个乌萨斯公民的切实利益,这些条文该被解释清楚” 费奥多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几天前,我看到我的人民聚集在乌萨斯广场上,他们想要我主持公道,他们几乎要被昂贵的燃料费逼迫的活不下去。” "我是乌萨斯人的皇帝,我自然要为你们的利益考虑" “回到杜马后,我就开始着手出台政策,为商业扫清障碍” “乌萨斯很大,而今年的冬天又格外寒冷,到处都需要燃料,于是就有一些商人动了歪脑筋”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乌萨斯法律处决了他们,他们该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付出代价” 费奥多尔明白, 他还不能和新贵族撕破脸,归根到底,他只是将最肥的几只替罪羊拉出圈宰杀了,以此来平息民众的怒火。 “我想告诉你们,我的人民,无论是杜马还是贵族,始终维护你们的利益” “即使是最愚笨的贵族也积极参与法律的制定,我们都明白,没有一个乌萨斯人该被冻死” “杜马已经出台政令,规定燃料最高不得超过特殊商业部定价的30%,同时,圣骏堡将储备燃料投入市场,每一位市民都能够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购入。” 这是维特的主意,作为首席议长,他明白乌萨斯人的困境,即使燃料降价,依旧有相当一部分人无力支付,政府必须为他们兜底。 为此,政府开放特殊购买通道,每一位乌萨斯人都可以凭借身份码购买廉价燃料,每天限购一次,每次限购300克。 “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我不向每一个人发放免费的燃料?” “我的答案也很简单,因为这会扰乱市场,这会让那些售卖燃料的商人破产” “他们一旦破产,你们就更难获取燃料” 费奥多尔毫不怀疑贵族的胃口,他相信,如果自己敢免费分发燃料,那些贵族就敢将燃料全部送入他们的私人仓库。 “总而言之,杜马,贵族,以及你们的皇帝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我的人民,你们要对政府充满信心,你们该让内心的怯懦消散” “乌萨斯的荣光永不堕落,你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寒冬虽然漫长,乌萨斯人绝不会被打倒,只要我们团结在旗帜之下” 费奥多尔顿了顿,而后用强而有力的声调说道 “乌萨斯便不可战胜!” 他的声音坚定而威严,符合乌萨斯人对皇帝的一切期望、 收音机前,无数的乌萨斯市民情不自禁地鼓掌,他们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 在过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皇帝会是一个如此亲民,如此仁慈的存在。 在听完费奥多尔的演讲后,市民们对杜马的政令有了新的理解,他们明白,乌萨斯不会对他们的死活不管不顾,皇帝不会任凭贵族们吞噬平民的血肉。 “陛下圣明,听完他的话,即使是让我现在被冻死我也愿意!” 收音机前,一位乌萨斯人呢喃 “有了皇帝陛下,我们一定能够得救” 这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想法。 在不知不觉间,费奥多尔在乌萨斯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转变,他从抽象的,不明确的圣君泥塑中脱离开来,他不再是活在人们祈祷词中的存在。 相反的,当乌萨斯人受到冤屈,当他们被贵族压迫时,他们会想起一道身影:那位皇帝曾伫立在发言台上,那位皇帝曾伫立在广场上,他为每一个乌萨斯人带来希望。 第六十章:新皇与新气象 深夜时分,费奥多尔将最后一份文书处理完,他躺在床上,整个人有些疲惫,很快就进入梦境。 摇摇晃晃,模模糊糊,灵魂开始游荡。 飘飘忽忽,朦朦胧胧,意识游离人世。 费奥多尔在逐渐取回自己的意识,起初,他以为这又是一次与神灵的对话,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 映入费奥多尔眼中的,是纯粹的混乱与无序,如同宇宙未开,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苍茫与虚无。 漫天都是刺眼的白色,扭曲交错的邪魔意识蔓延攀附,亚空间在此显现,播撒下绝望。 而后,费奥多尔看到了星空,看到了宇宙,在那更为渺远也更为伟大的地方,悬挂着一扇【门】,一扇幽深的【门】。 在第一时间,这位皇帝反应过来,这扇【门】就是神灵曾向他警告过的危险之物。 面对深渊,面对恐惧,费奥多尔向来谨慎,他决定移开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时,虚幻的丝线在亚空间交错,一束光芒投下,整扇【门】陷入了狂躁之中。 【嗡————】 仿佛史前巨兽发出嚎叫,祂的声音无法被理性理解,单单是听到,就会让人想要发狂。 “哗哗” 在费奥多尔惊恐的目光中,一滩五彩斑斓的黑色顺着门的一角流淌而出,祂将要扎根于此,建立自己的锚。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意识,灵魂,思维,统统开始消散,整个世界变得虚无,迎来减熵。 恒星凋零,光芒不再,即使是最为宏大之物也终将迎来命定的消亡。 费奥多尔挣扎着,他想要取回自己的意识,可是却做不到。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道身影,一道无比伟岸的身影。 那道身影无法用言语去描述,也不能用任何常理去揣度,祂是法则,是规律,是泰拉大陆的本源,祂就这样伫立在【门】对面。 无数的火焰环绕在祇身畔,以此为界限,祂死死地堵住了【门】,祂的法则与亚空间而来的混沌消磨。 “我的朋友,是您吗?” 费奥多尔想要与那道身影打招呼,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他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祂,陷入沉思。 从一开始,费奥多尔就认为,林何是一尊超乎人类想象的神祇,祂乐于对乌萨斯伸出援手,费奥多尔很感激神明的慷慨。 但是,费奥多尔深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神明帮助自己,肯定有祂的深意。在看到【门】与神祇的对峙后,费奥多尔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原因。 在泰拉大陆,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恐怖存在,焚风热土的邪魔、萨米深处的【门】,以及更多超乎费奥多尔想象的东西。神明帮助费奥多尔,是因为祂需要人类来制衡邪魔。 一个人的力量无比微弱,但是一个集团军,乃至一个国家就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作为贵族,费奥多尔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骨子里铭刻着某些美好的品质,他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神明。 “我的朋友,请给我一些时间” 费奥多尔注视着【门】外的身影,他的表情庄重,他要以王的身份立下誓言。 “我一定会让乌萨斯再次伟大,我会肃清这个国家的腐朽,然后···” “我会帮助您,一起对抗那些不为人知的恐怖” 费奥多尔很清楚,神明的恩赐不会永无止境,倘若神祇消散,人类就不得不独自面对邪祟。 总有一天,人类会走出自己的幼年期,离开保护,亲自去体会那些最深处的诡异。 整个梦境开始摇晃,柔和的光点缓缓闪烁,这是费奥多尔将要醒来的征兆。 几分钟后,这位乌萨斯的皇帝从床上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睡下去了。 他必须和那些恐怖争夺时间,在它们降临之前让乌萨斯足够强大。 费奥多尔随手拿起床边的通讯器,接通专线,很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费奥多尔咳嗽一声 “维特,第一批装备的生产状况如何?” 通讯器的对面沉默了片刻,而后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 “陛下,约有60%的装备已经完成了生产,剩下的工程会在三个月之内结束,到时候可以开始第二轮生产。” 对于乌萨斯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由于对矿石病的恐惧,乌萨斯的源石加工业与武器制造业常年劳动力不足,在费奥多尔颁布法案,宣布启用感染者后,生产效率提高了不少。 “很好” “维特,你安排人,将一半的新式武器配备到第二集团军,至于另一半···” 第二集团军是乌萨斯立在北境的一堵高墙,它承担着防御邪魔的任务,同时也是防备萨米人的第一道防线。 更重要的是,那位第二集团军的指挥官,现在是费奥多尔这一派的人。 无论如何,费奥多尔都该支持这位指挥官,帮助他巩固地位。 "就让那些贵族与军官去相互倾轧吧!" 接着,他又想到了某些事情。 “另外,你和我说过,一批科学家培育出抗寒耐病的新品种小麦,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的,陛下,我曾去参观过他们的实验室,他们很年轻,关心乌萨斯的农业发展,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爱国者” 这个消息让费奥多尔感到高兴,长期以来,乌萨斯的农业发展落后,尽管有相当部分的人口从事种植,农业总产值却依旧低下。 归根到底,还是乌萨斯极端的严寒天气导致的。 “你和农业部的大臣好好沟通,务必让这项成果惠及农民。” 乌萨斯的基本盘一言难尽,重工业发达,轻工业与农业落后,即使是丰收之年,农民也只够勉强果腹,为了改变这一局面,乌萨斯必须变革。 朝阳初升,乌萨斯的新君打开窗户,眺望远方,他看到冰雪融化,看到光芒驱散黑暗,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作为帝国的守夜人,费奥多尔长舒一口气,他不免得生出豪迈的情绪。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他必将驱散一切堕落与腐朽。 第六十一章:终末之日已然来临 老树下,寒檀部落的族人开始巡逻。 命运就是如此神奇的东西,几个月前,他们曾被暴风雪围困,遭到乌萨斯士兵的袭击。几个月后,风雪已然退去,新任的乌萨斯军官几次前来示好。 寒檀站在瞭望台上,她看向远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目标。 在萨米与乌萨斯的关系缓和后,邪魔对防线的压力骤减。高文乐于帮助萨米人,这不仅能彰显乌萨斯的仁慈,还能够帮助他锻炼士兵。 “平静的生活,真好” 说着,寒檀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乌萨斯烈酒,轻抿一口。 萨米人减少了对乌萨斯的戒备,有时候,他们也会互通有无,萨米人用他们的特产与第二集团军交换。 一块角兽肉可以换一壶烈酒,一箱抗寒药能够换来源石火炉,这是相当公道的价格。 说起来,附近的雪松部落去参加祭祀,他们的大部队已经返回,雪祀却在半道消失了,这让寒檀有些担忧。 作为一个聚落的主心骨,雪祀有着崇高的地位,她们能够理解萨米的意志,能够为部落看清前进的方向。 因此,每一名雪祀的死亡都是莫大的损失。 风凄厉的呼啸,刮的脸生疼,一场暴风雪正在凝聚。 在远处,在萨米人无法看到的地方,异象骤生。 洁白的雪花染上黑色,骤然崩毁,角兽发出哀鸣,它们向着森林的深处逃窜。一群群羽兽振翅,呼啦啦的飞走。 同一时间里,无数的萨米人抬起头,他们似有察觉的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里明明一无所有,可是每一个萨米人分明体会到了冷到骨子里的恐惧感。 这股恐惧感很顽固,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寒檀颤巍巍的回过神,她捂住胸口,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 作为萨米的宠儿,她比普通人更能体会环境的变化。她能感觉到萨米深处的剧变, 在一瞬间,整个萨米经历了一次减熵,它很微弱,但是确实存在。 这是一次警告,一次对萨米,对整个泰拉的警告,减熵是海的浪潮,它不会退却,只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发强烈,直至将整个泰拉包裹。 银发女子回过神,她再次看向远方,却看到了某位意料之外的存在。 雪地之上,有一位棕发少女,她的服饰已然污浊,她的面容显得疲惫,她是雪松部落失踪的雪祀。 寒檀纵身一跃,她从瞭望台落下,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跑向雪松。 “雪松,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在看到寒檀的一瞬间,雪松无神的眸子亮了起来,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寒檀,你见过萨米之灵吗?” 她从寒檀部落听说了寒檀接受神灵赐福,获得圣剑的故事。 寒檀点了点头 “是的,我曾接受过萨米之灵的帮助,如果不是祂,我早就死于暴风雪之中。” 这个回答让雪松多了几分信心 “那么,寒檀,我们应该立刻行动,我们必须团结萨米可以团结的力量···” 在这位雪祀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恐惧神色。 “萨米之灵,萨米之灵祂···” “祂为了守护萨米的子民,与邪魔一同消散了” 听到雪松的话,寒檀露出吃惊的神色,一时间她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 “萨米之灵···消散了?” 对于萨米人来说,萨米之灵是无比崇敬,无比神圣的存在,祂本该长存不灭。 可是现在,一位雪祀告诉寒檀,祂消散了。 寒檀联想当方才的异象,她想到心中没由来的恐惧感,她认为雪松没有说谎。 无论如何,作为寒檀部落的下一任雪祀备选,寒檀必须让自己看起来可靠。 “雪松,不要惊慌,萨米之灵这般伟大的存在,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压低声音,想让雪松冷静下来。 在寒檀对面,棕发雪祀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地想要克服心中的惊恐与绝望。 “终末之日已经来临,寒檀,我们必须为萨米寻求出路” 如果连萨米之灵都无力阻止那扇【门】,萨米人就必须考虑其他出路,他们必须警醒泰拉大陆的其他人,他们该寻求帮助,将那扇超乎人类想象的【门】彻底湮灭。 寒檀点了点头,她知道雪松话中的含义。尽管她未曾亲眼得见,但是寒檀能够感受到雪松内心深埋的绝望。 在见到信仰崩毁的那一刻,雪松没有立刻疯掉,就已经证明了她的顽强意志。 “雪松,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的,无论是乌萨斯人还是哥伦比亚人,只要能够帮助我们,萨米人就会与他们缔盟。” “在此之前,请你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寒檀睁大眼,她伸出手,轻轻为雪松拭去血渍。 “我们不知道萨米之灵究竟如何,倘若让族人得知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只会让他们陷入无谓的的惊恐,这对于解决危机于事无补。” 雪花纷飞,天空骤然昏暗,空气温度一瞬间降低了数十度。无垠雪原上,有一头巨兽昂起头颅,祂张开身躯,号令整个萨米的法则。 纯净,空灵,任何词都无法描绘出安玛的身姿,祂是每一位萨米人的母亲,祂永远庇护这一方面土地。 草木荣枯,冰川融化,风与雪在一瞬间止息,那些减熵,那些苍茫混乱,那扇隐藏在萨米深处的【门】,纷纷停止了异动。 短暂的宁静后,萨米人发出欢呼声,他们围着古树祭祀,他们吹响岩羊号,赞美神明的威严,感谢神明的仁慈。 在他们看来,安玛为他们驱散了灾厄,萨米依旧是一片净土,没有任何邪祟能够打扰他们的生活。 只有极少数人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气息,他们预知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几天后,在寒檀部落与雪松部落的见证下,乌萨斯第二集团军总指挥官高文来到边境,他与萨米正式缔结秘密条约,承诺互不侵犯,并一致对抗邪魔。 至此,萨米——乌萨斯防线初具雏形。 第六十二章:让鸿雪来给你洗脑吧 在整合运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站着一位粉发鲁珀,她显得有些紧张。 “鸿雪,别紧张,你可以的” 在她的身旁,贝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鸿雪深吸一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演讲稿,然后将目光看向台下。 作为贵族,演讲是必备的能力。演讲能够让他们煽动选民,完成自己的一己私欲。有时候,一次成功的演讲比一场战争更有说服力。 看台下,聚集着几十名感染者,他们是贝拉与鸿雪曾帮助过的人,他们愿意听鸿雪的话。 鸿雪清了清嗓子,她靠近贝拉调试好的扩音装置。 台下有些嘈杂,起初,他们并不在意,直到鸿雪用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感染者们才闭上嘴,他们安静下来,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鸿雪。 当这位鲁珀不再微笑,感染者们才注意到,鸿雪天生具备着上位者的气质,她的面容威严,好似一位领导者。 “几十年前,乌萨斯的先皇曾向感染者承诺,他会给予感染者一个合适的身份,他要将公正的权利布施给每一位乌萨斯人。” “可是,几十年过去了,感染者的处境得到一丝一毫的改变了吗?” 鸿雪说得很慢,她的声音不大,仿佛是在陈述一件悉数平常的小事。 台下,感染者们面面相觑,他们想到自己曾遭受的不公,觉得鸿雪的话无比讽刺。 “感染者是身处故土家园的流亡者,他们被驱逐,被残害,被屠戮,即便我们龟缩在乌萨斯的角落,我们遭受的压迫依旧骇人听闻。” “有哪一位感染者不曾被纠察队追赶,又有哪一位感染者真的能够沐浴在乌萨斯的荣光之下?” 风雪很冷,看台下,感染者的情绪更冷。 他们本就是帝国最为麻木的一批人,单单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思考能力。他们是木屑,是煤渣,稍稍一煽动,便会燃起复仇的烈焰。 是啊,他们受尽压迫,他们被乌萨斯遗弃,他们就该向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向那些仇视感染者的平民复仇。 在远处,一道铁塔般的身影缓缓走来,那是四下巡逻的爱国者,他注意到了鸿雪营地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来了。 爱国者想要知晓,这位曾经的贵族究竟意义为何,她到底是一位真正的解放者,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贩子。 在距离看台几十米的距离,爱国者停了下来,他远远地注视着看台,注视着那些被点燃仇恨的感染者。 这一切, 让爱国者有些失望。 “感染者做错了什么呢?感染者没有任何原罪,他们只是患上了一种病,却被他们的国家划为异类,肆意压迫” 这位鲁珀伸出手,指向每一个感染者 “你们是感染者,但是在承认这个身份之前,你们要先知道,你们是人!” “从来没有谁规定,感染者就必须低人一等,感染者与普通人一样,有思考的能力,能够用双手创造出自己想要的未来。” 鸿雪抬起头,她环顾四周 “看看吧,我的同胞,看看你们的周围,哪一张凳子不是我们组装的?哪一个凳子不是我们拼接的?哪一份药物不是经我们之手调配的?” 她的声音尖锐而富有侵略性,一下子让人信服。 “我们有能力改造世界,我们不应该为我们感染者的身份而羞愧,我们从不低人一等” “如果有谁该感到羞愧,那该是那些被贵族蛊惑了的普通人,该是那些肆意煽动仇恨的老爷们!” 鸿雪举起手臂,猛地挥动拳头。 台下,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被她的语言吸引住了,他们情不自禁地鼓掌。 鸿雪的话让感染者意识到一件事,一件被他们忽略了许久的事实,那就是感染者没有原罪。 他们不是会带来灾厄的怪物,也不是贵族口中浪费陛下土地的驮兽,他们是人,他们是堂堂正正的人。 “人们之所以畏惧感染者,因为人们害怕感染矿石病;然而,一次汽车引擎故障也会导致感染上矿石病,一场对源石矿物的开采也会让人患上矿石病。” “难道就因为这个,我们就要砸掉新买的汽车,我们就要关闭全国所有的矿场,我们就要放弃目前最为广泛的能源?” 远处,爱国者默默地低下头,他发现,这位看似柔弱的贵族有着远超旁人的视野,她的言语犹如一把尖刀,直戳贵族们的要害。 在她面前,贵族们为了挑拨对立而捏造出的谎言显得如此苍白。 如果说,塔露拉在做的是聚集感染者,把他们拧成一股麻绳,以此来反抗乌萨斯的压迫。 那么,鸿雪在做的就是塑造旗帜,重铸思想,她在为感染者启蒙,她要让感染者看清真正的敌人。 或许,这位鲁珀真的能够补全整合运动缺失的东西,为感染者带来新的可能性。 “我的同胞,面对不公,感染者从来是忍受服从,感染者被冠以恶名,几乎无立锥之地。” “然而忍耐并不能换取谅解,我们看到平民对感染者的歧视越发深重,我们看到源石矿场内被处决的感染者越来越多。” “是时候了!我的同胞们。” 粉发鲁珀振臂一呼,她的面容肃穆,声音强劲有力。 “我们该撕毁贵族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我们该洗去他们施加给我们的污名,我们也该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 “感染者也是人,任何对感染者的压迫都是不合理的,荒谬的,该被推翻的!” “如果压迫感染者的是贵族,我们就吊死贵族;如果煽动仇恨的是政府,我们就推翻政府;如果歧视感染者的是平民,我们就纠正平民。” “我的同胞们,平等万岁!公理万岁!” 她的声音好似一团火焰,将感染者内心的黑暗与仇恨灼烧殆尽。他们全然被鸿雪点燃了,感染者们纷纷起身,他们义愤填膺地举起手臂。 “平等万岁,公理万岁!” 第六十三章:林何的锚点 在萨米,在北境雪原,萨米的孩子们坠入梦乡,所有的萨米人做着同一个梦。 群山沉默,群山只是沉默。 在比思维更加混沌,比亚空间更加不可言说的最深处展现出祂的狰狞面孔时,事情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凌晨一点零五分,萨米人停止了思考,所有在这片雪原上生存的人们进入了同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星辰混乱无序,它们被某种无法违背的意志撕扯,扭曲,揉成一团。 亚空间的概念浸润了每一寸土地,时间与空间在此失去了意义,事物原本的信息无法被以任何方式表达,它们进入了绝对的增熵。 星穹之上,某些更为伟大的存在开始了祂们的对弈。 虚幻的雪花飞舞,那是比暴雪,比寒灾更为致命的东西,它是林何对于法则的运用。在这一方世界,每一片雪花,每一个粒子都被林何铭刻入信息与道理,以此来对抗增熵。 而在林何的对面,那道紫色的球体缓缓闪烁,每一次的闪烁都是一次坍缩,每一次共鸣都是对信息的一次覆盖,一次磨灭。 二人身旁不断浮现出各种异象,那些或是过往或是未来的片段被撕扯成欠片,几乎无法被理解。 在更远的地方,在那一片虚幻的大地,陆续有萨米人睁开眼,他们先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四周,宛若见证一场神迹。 一棵树,有一颗高大的树木生长在大地中央。每一片树叶都是一个世界,每一根枝条都是一种可能,郁郁葱葱,无穷无尽。 “这是···万物的起源,一切历史的顶点,【世界之树】!” 一位见多识广的雪祀开口,她的声音充满了敬畏与惶恐。 她,不,他们——萨米人何德何能,能够直面这样一尊人类无法想象的神祇。 萨米人纷纷做出祈祷的姿势,他们用狂热的目光注视着古树,注视着他们的圣地。 片刻之后,巨树化作粒子,氤氲不见,那些隐藏于星空之上的恐怖也显露出爪牙。 咔吱,吱呀—— 不知道是谁先惊呼一声,接着,顺着那个人手指的方向,所有人都抬起头,他们看向天空,看向那片繁复,却时常被人们遗忘的,无比璀璨的星空。 毫无征兆的,天幕破碎了,混沌与邪祟的气息从天而降,那些星辰忽地粉碎,于是虚伪的天空便被戳穿。 每一个萨米人都僵住了,他们的意识接收到无数片段,他们窥见泰拉的可能性。 黄沙之中,他们看见那位可汗,看到他的大军,那些战士撕开焚风热土的黑暗,他们踏上天途,便一去无返。 深海之下,星空之上,萨米人见证了一位种族的飞升,泰拉终究不再拘泥于一方世界,向着未知深空进军。 一切散去,一切尘埃落定,视线恢复了清明。萨米人注视着破碎的天空,他们看到了天空之上的伟大存在。 在那里,伫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全然漆黑,祂的威严如萨米般浩瀚,祂曾驻足雪原,亦曾盘剥邪魔,祂的传说在每一位萨米人中流传。 “萨米之灵!” 雪松激动地伸出手,这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陆陆续续地有萨米人举起手臂,他们与雪松,与寒檀一起高呼那个名字。 “萨米之灵!” 林何低下头,他似有察觉。 在萨米人被某些力量引导,进入同一场梦时,林何感觉到了自己与这片大地的联系。 他们在构成林何的锚,他们要与林何一同对抗增熵。 诚然,亚空间的存在会带来混乱,祂会将信息磨损,湮灭,祂能够将任何有形之物归为无形。 但,对于一位神祇来说,这样的力量并非无解。 在萨米人的祈祷声中,林何做出虚握的动作,刹那之间,他捕捉到了混乱中的一丝稳定。 萨米人走向林何,他们的梦融入减熵的过程中。 渐渐地,一片宽广而圣洁的雪原浮现,它自无序中诞生,它是萨米文明的起点。 树木吐出新芽,角兽开始成长,一位又一位雪祀诞生,一座又一座聚落拔地而起。 道路被拓宽,猛兽被驱散,萨米人来到应许之地,他们在此驻足,他们是文明的创造者。 稳定压过了混乱,减熵压过了增熵,凛冽冰霜拍打在紫色球体的表面,将祂的构造冲散。 祂开始闪烁,以一个人类无法理解的逻辑迁跃,似乎是在寻找增熵的可能性。 祂要打开那扇门,祂要将不可知播撒入这片大地。 “文明不该被荒芜,人们,也不该失去他们的痕迹。” 天空之上,林何引导源石技艺,引导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萨米人用一场梦托起林何,他们是锚点,是这片大地的具现化。 有一团火苗开始灼烧,它的分量很轻,却仿佛能够灼烧尽整个世界。 第六十四章:陷入狂热的萨米人 萨米之灵与安玛,祂们是萨米人心目中的神灵,祂们默默守护整片大地。 萨米之灵可以是山川,可以是大地,祂威严,却并不冷血,祂愿意为萨米人指明方向,祂乐于为将死的战士续上一根枝蔓的生命力。 相较于萨米之灵,安玛更加亲切,祂踩在萨米人的梦上,支撑起他们的心灵。祂常常在雪地上留下馈赠,以自己的爱庇护每一位幸运儿。 祂们爱萨米人的方式或许不尽相同,但是在对抗邪魔,阻止亚空间的扩张上,两位神祇的意志是一致的。 那扇门背后隐藏着灾厄,灾厄一旦降临,整个泰拉都将面临浩劫。 这一次,门张开了一个小缝,这是门周期性的试探,它在试探泰拉大陆的承载能力。 然而,林何的到来打乱了门的安排。 谁也未曾想到,这位新生的神祇会如此果断,如此决绝。林何径直堵在了门前,他要与那位伟大存在对峙。 两位神祇将林何的举动看在眼里,祂们注视到了林何对萨米的善意,祂们愿意帮助林何。 安玛令这片大地的人们入梦,萨米之灵为他们勾勒世界,祂们引导萨米人,去成为那位【萨米之灵】的锚点,去对抗亚空间的混乱。 邪魔并非因力量而强大, 它们真正让人感到棘手的,是其不可知性,以及无处不在的蔓延特性。 而在面对一尊神祇时,它的不可知被无限削弱,侵蚀生灵的能力也无处发挥。 即使林何的力量无法与顶尖的巨兽媲美,他也足以暂时解决这道来自亚空间的窥伺。 无垠雪原上,天空垂下第一道光芒,萨米人自梦境中苏醒。 每一个聚落,每一个族群,每一位雪祀惊异的发现,他们做着同一个梦。 梦境中,萨米之灵伫立于星空,祂与不可知的存在对峙,祂在守护这片大地。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 有些老萨满眼含泪水,她们望向远处,望向那座被她们誉为圣山的地方。 陆陆续续地,有萨米人穿上最为隆重的祭祀服饰,佩戴好族徽,她们高举启示板,三步一叩首,去往圣山。 萨米之灵是每一位萨米人的父亲,她们敬爱萨米之灵。 此时此刻,无数人呼唤着祇的名字,他们是祇的锚点,他们以此对抗增熵。 在那片高大的基台上,【门】若隐若现,吞吐信息,湮灭痕迹。 灾厄顺着它的缝隙流淌,侵染洁白净土,邪祟要在此诞生。一朵朵枯萎的无根之花重新获得生机。 它们浸润空气,它们扎根领土,它们扩张领域。无法言说的压抑与恐惧包裹住这片无人之地。 天灾因源石而产生,天灾传播源石,那么,邪魔呢? 在此刻,人类迎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漆黑的粒子随风扩散,它们附着在空气中,飘落在哪,便就此扎根,开出花朵。 几分钟内,数十公里的雪原被漆黑覆盖,它们将要破壳而出。 角兽发出悲鸣,它们的身体急剧腐烂,成为无根花的养分;参天古树摇曳,朽坏,轰然倒塌。 遍地都是绚丽的黑色,它们如此扎眼,萨米人望向远方,他们注视到了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一幕。 “那是···什么?” 一位雪祀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看到漆黑顺着雪花扩散,那绝非自然现象,在漆黑之中,分明透露着莹然的死亡与凋零,它在吞噬活物,将活物抹除,变为不可知。 不,不! 她睁大眼睛,想要命令自己的族人立刻撤退,这股力量太过诡异,太过恐怖,人类是绝对没办法与之抗衡的。 可是,她的身体僵住了,就连开口都做不到,人类对于未知本能的恐惧剥夺了她的行动能力,她的思维正一点点被拽入深渊。 所有靠近黑雾的萨米人都怔住了,他们想要挣扎,想要逃跑,但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这时,一道纯白色的身影自风雪中走来。 漆黑的道路被净化,雪花顺着祂的身影打转,无根花还未开放便迎来终结。 巨兽立足这片大地,祂是每一位萨米人的母亲,祂本该守护自己的子女。 在安玛的头顶,那对角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安玛发出轻鸣,以祂为起点,圣洁与光明开始扩散。 这股力量与无根花相碰,中和邪魔气息对现实的侵染,将那些不可知驱除。 萨米人看呆了,他们注视着那头纯白巨鹿,眼神无比感激。 他们就知道,安玛是不会看着萨米人被伤害的。 在【门】与亚空间相连接的中间地带,有一道身影悄然走出,祂的身躯被火焰环绕,无数的恶意想要将林何吞噬,湮灭,但它们做不到。 以现实为锚点,林何终究是没有迷失在增熵中。现在,故事该迎来一个结局。 毫无征兆的,天彻底亮了。 萨米人张大嘴巴,过度的吃惊让他们几乎无法思考,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注视这一幕将被载入历史的画面。 在全然漆黑,全然混乱的地方,【萨米之灵】来了,于是混乱便不该存在、 天空中出现了火光,微弱地仿佛随时会熄灭。 火,火意味着什么呢? 萨米人利用它取暖,以此驱赶野兽,正是这些火焰,帮助萨米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冬天,驱散了目光无法看透的黑暗。 火焰,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之一。 而现在,这束火焰开始熊熊燃烧。整个萨米都在应和林何的力量。 萨米人站在林何这边,安玛站在林何这边,就连那位真正的萨米之灵,也站在林何这边。 火焰升腾,它们在林何的指令下跃动,膨胀,最后凝聚成一把贯通天地的巨剑。 “轰隆——” 足以震爆耳膜的声音急速扩散,无尽的光与热向邪魔发起冲锋,在一瞬间,地面上升起了巨大蘑菇云,整片大地迎来震动。 漫天的烟尘飞散,热量将积雪融化,萨米人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将这幅画面永远铭记。 “感谢您,感谢萨米之灵,您是每一位萨米人的父亲!” 人们一列列的跪下,他们疯狂亲吻脚下的大地,激动地泪水仿佛永远也流不完。 在末日之际,他们的信仰现身,将那些遮天蔽日的漆黑揉碎,湮灭。至此,萨米人的信仰再一次被拔高,他们无比狂热,他们无比虔诚。 在他们心中,林何——【萨米之灵】,就是赐予萨米人新生的神灵。 第六十五章:总有贵族想要作死 大炎有一句老话,叫做“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此时的第二集团军,正处于这样的一个时期。 没有人能够否认旧贵族曾今为乌萨斯做出的贡献,在过去,他们跟随先皇作战,他们一次又一次对抗强敌,将乌萨斯的敌人击溃,他们的功绩无比光耀。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那些战功煊赫的老贵族已经逝去,他们的子孙后代失去了这种锐气,他们活在祖辈父辈的余荫中,自以为血统高贵,对平民不屑一顾。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后果,贵族军官占据了晋升通道,他们或是通过层层关系,或是通过侵吞萨米的领土赚取战功,把持了第二集团军大半的职位。 这些贵族军官养尊处优,战斗意志薄弱,留着他们,只会令第二集团军蒙尘,让这支曾经的威武之师变得不堪一击。 为了改变这一局面,高文开始着手提拔平民,他需要一批骨干为他做事,而非一群只会把米吃贵的虫豸。 在军队中,他有支持者,高文会将这种演变进行的很小心,很谨慎,他认为这些妥协可以让旧贵族感到满足。 而事实上,他错了。妥协只会招致不满,退让会被认作怯懦。 乌萨斯边境以北 一处中层军官住所 几名乌萨斯军人聚做一团,他们围坐在火炉旁,一边取暖,一边喝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忿的神色。 他们是贵族的孩子,他们本该被飞速提拔,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高文的上任打乱了这些贵族的安排。 那位新任指挥官严禁乌萨斯士兵骚扰萨米边境,为此,他已经处刑了三队私自行动的士兵。这一举措,堵死了贵族利用萨米赚取军功的道路。 也就是说,高文打破了贵族一直以来的默契,他损害了贵族的利益。 除此之外,最让贵族们无法接受的,就是高文提拔平民。贵族们想不通,那些血脉低贱,身份卑微的平民何德何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他‘乌萨斯粗口’的,这个鸟高文真不是个东西” 借着酒劲,一名军官狠狠将杯子砸在地上,他泛红的脸庞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不让我们赚战功也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把本属于我们的晋升机会让给平民,真是脑子被驮兽踢了。” 他的抱怨得到一致赞同,几乎所有的军官都感到不满,他们一杯杯的喝着酒,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乌萨斯的冬天如此寒冷,这些贵族又迟迟得不到晋升,他们对高文的怨恨便不断堆积。 他们本就不是战士,他们只是一群来军队镀金的老爷,得不到好处,他们自然要闹事。 “我看,不如我们去给那个高文一点颜色看看。” 一位喝大了的军官嚼着舌头,他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弩弓,把它取了下来。 “我们都是贵族,凭什么我们要怕他?就算是他爸列夫谢夫公爵来了,也得给我们几分薄面!” 在他们愚蠢麻木的脑袋里,从来没有纪律与服从的概念。他们豪横惯了,觉得只要闹事,高文就一定会服软。 “说的好!” 伴随着杯子破碎的声音,一位又一位军官举起手,他们纷纷抄起武器,决定去给高文一点颜色瞧瞧。 当然,作为贵族,他们还保留着最基本的理智,他们是要去谈条件,而不是去哗变,没有人蠢到会去挑战一位集团军指挥官的底线。 “朋友们,我们去召集我们的士兵,我们去找高文指挥官要一个说法!”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彻底点燃了这些贵族的情绪,他们嘟囔着起身,走出房间,吹响紧急集合的哨子。 几分钟后,在九名贵族军官的带领下,数百位乌萨斯士兵集合,他们向着高文的临时居所前进。 —————————— 作为高级将领,高文并不贪图享受,他常与士兵一齐吃住,他看惯了乌萨斯的疾苦,他对贵族的生活感到鄙夷。 此刻,他正趴在桌上看书,忽然间,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吆喝声,高文提拔的军官发出警告。 “立即停下,放下武器!” 听到卫兵的声音,高文皱起眉头,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意外,便推开门,走出房间。 这里是第二集团军的驻地,高文不相信有人敢闹事,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贵族的底线。 屋外,为首的几个贵族军官将弩弓放下,他们命令士兵也收好武器,否则一切都不好收场。 当他们看到那位金发的黎博利从办公室走出,站在卫兵前时,这些贵族露出愤怒的神色,其中一位代表走上前,他指着高文的鼻子骂道: “高文,我们和我们的士兵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指认你的不公,你提拔人才根本不看贡献” “我的下属亚历山大,他为了乌萨斯,被萨米人打断双腿,戳瞎眼睛,他如此尽忠尽职,却依旧得不到贡献,而那些卑贱的平民却晋升神速,这合理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些贵族的随从纷纷应和 “不合理!” 看着这位贵族军官,高文皱起眉头。 据他所知,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叫“亚历山大”的军官,更不存在被萨米人打断双腿的事情。 这么看来,这位军官在无中生有,挑动士兵的情绪啊。 自高文就职以来,他经历了不少恶意,无论是暗杀还是罢工,他都遇到过。 高文明白,这些贵族并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是想要宣泄情绪。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以此稳住这些贵族时,异变突生。 不知道是走火还是故意,高文身后的一名卫兵扣动了扳机,这发弩箭不偏不倚射入为首贵族的心脏,一箭让他失去生机。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贵族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有些不可置信。 该死,该死! 高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办公室附近仅有几十名卫兵,现在调遣部队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同胞们,这只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贵族便开口 “士兵们,他想把我们都杀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火上浇油后,局势便彻底失控了。 贵族带领的侍从举起弩弓,他们向高文的亲兵发起射击,与此同时,那些贵族一拥而上,他们瞬间突破防卫,一把扯住高文的衣角,将他按倒在地。 一瞬间,弩弓抵住了高文的脑袋,这些贵族将高文架起来,挡在身前。 “让你的士兵停手,让他们都滚开!” 这些贵族想要如此命令高文,但是他们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了。 漆黑的雪花从天幕坠落,名为绝望的情绪顺着风雪流淌,淌入每一个人的灵魂。 “嘶————” 自远处传来巨蟒吐舌的声音,这股声音沉闷,低哑,充满威胁。 雪地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小点,他明明离贵族们还有上百米的距离,可是这些贵族却感觉被扼住了喉咙,他们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那是!” 一名贵族颤颤巍巍的开口,他扔掉手中的弩弓,然后跪在地上,整个人陷入癫狂。 其余几名贵族也变了脸色,他们的醉意彻底消散,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铸了大错。 恐惧的气息扩散开来,无处不在。 贵族们的士兵放下武器,他们觉得好冷,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如果敢抵抗,一定会死。 几秒钟后,那道身影走近了。 他着一身漆黑的军大衣,整个脸庞被狰狞的防毒面罩覆盖,几根滤管连接在背后,顺着面罩的缝隙,隐隐透露出猩红。 被他踏过的雪地染上污秽,草木彻底侵蚀,就连顽石也会瞬间化为齑粉。 高文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道黑影。在过去,他隐隐能感觉到恐惧的气息,他以为只是错觉,直到高文亲眼看到帝国的传说,皇帝的利刃。 他们曾盘剥异族,亦曾手刃王公贵族,利刃隐藏于阴影中,他们注视着帝国,注视着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乌萨斯的存在。 高文知道,费奥多尔陛下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但他不曾想到,负责自己安全的,会是一名内卫。 他对内卫知之甚少,但是高文很清楚他们犯下的罪行:他们剖人脸皮,将移动城市驶入湖泊,他们几乎无所不用。 在一瞬间,高文觉得自己被拽住,他开始高速移动。 乘着贵族们陷入恐惧的间隙,内卫猛地突进,他抽出弯刀,一击将拦路的贵族腰斩,而后拉住高文,带他脱离贵族的包围圈。 “叛国者,呵,贵族!” 内卫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充满血腥的气息。 ”奉劝你们,立刻自尽。” 剩余的贵族似乎被吓傻了,在呆了几秒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无论是求饶,还是利用高文取得生机,都已经来不及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几分钟后,这名内卫有些无趣的甩掉血渍,他将弯刀归鞘,而后面向高文。 “高文总指挥,逆党与叛卒皆已镇压。” 高文深吸一口气,他注视被鲜血染红的雪原,觉得有些刺眼。 这些敢忤逆他的人,这些依旧心怀鬼胎的下属死了,他们成为高文震慑军官,稳固权利的垫脚石。 如果可以,高文希望事情能够以一个更加温和的方式解决,但是他做不到。 这些贵族死了,而高文活了下来,他要继续巩固权势,他要彻底掌握这支军队,高文从未忘记自己与皇帝的誓言。 他们要一同肃清乌萨斯的黑暗,他们要将这个国家受难的人民拉出泥淖。 高文抬起头,露出坚定的表情。 “感谢您的助力。” 内卫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高文身上的那股意志,他与内卫见到的酒囊饭袋不同,在这位总指挥身上,拥有着无限的生机与可能性。 这段时间,内卫将高文带来的变革看在眼里,他认为高文的道路并没有走错。 “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让他失望,不要让乌萨斯失望。” 这道漆黑的身影缓缓变淡,将要消失。 “道路,你们尽管前进” “那些阻碍,那些堕落与腐朽,利刃会为你们肃清。” 第六十六章:宛若先皇在世 圣骏堡迎来黎明之时,帝国议会已然召开。 维特摇了摇铃铛,示意贵族安静,他从侍从手中接过权杖,将它立在会议桌中央,然后举起文书。 贵族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他们看向席位,发现费奥多尔并未出席,这让贵族们感到意外。 费奥多尔是一位勤勉于政事的皇帝,他从不缺席议会,常常视察乌萨斯各地。 那些位高权重,消息灵通的大贵族皱起眉头,他们想起夜间城中的种种动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砰”的一声,议会的大门被推开,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来者正是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 他着一身玄色戎装,衣服上沾着血迹,整个人显得肃杀而威严。在费奥多尔身后,跟随着一队内卫,他们手上提着鲜血淋漓的人头。 这些头颅,正是集团军军官的家人们的。 所有贵族都看呆了,他们睁大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睡醒。 皇帝陛下他···居然亲自带领内卫去诛杀逆臣了?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贵族们一时间无法接受。 在他们的印象中,费奥多尔还是那位有些优柔寡断的皇帝,他虽然已经有所转变,但绝不敢与贵族撕破脸皮。 可眼前的景象,给了他们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我的臣子们,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颗颗圆滚滚的头颅,它们叽里咕噜地滚动,依稀可见死前的惊恐与狰狞。 整个议会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敢于开口。 费奥多尔迈开步子向前走,内卫们跟在他身后。贵族们看向费奥多尔,如同在看一轮漆黑的太阳。 他们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如此手段,如此气魄,费奥多尔简直是先皇重生。 “格拉吉,费托斯等家族,意图谋反,他们在第二集团军实施哗变。” “因此,我判了他们死刑。” 费奥多尔看向每一个贵族,他的目光尖锐,有一种不由分说的霸道。 贵族们纷纷起身,他们朝着费奥多尔行礼,宣誓自己的臣服。 “皇帝陛下万岁,皇帝陛下圣明!” 费奥多尔冷哼一声,而后走到属于他的位置,却并不着急坐下,而是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不远处的一位伯爵,亚迪伯爵。 亚迪伯爵是费奥多尔的助手,他看似忠厚,协助修建感染者工厂。 “亚迪,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乌萨斯的皇帝将一卷材料甩在他的脸上,上面赫然是亚迪与商人的行贿记录。 “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协助我振兴乌萨斯,你却贪污拨款,修建空壳子工厂,肆意处死感染者···” 费奥多尔深吸一口气,他看向那位战战兢兢的贵族,露出冷漠而暴戾的表情。 “拉出去,喂蓄肉蝎!” 费奥多尔懒得听这位贵族狡辩,他连一份体面的死亡都不配有。 一名内卫走上前,他觉得空气中的恐惧是如此诱人,当他经过费奥多尔身旁时,内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热。 是啊,这才对!皇帝陛下就应该抛却那些无用的仁慈,他本该成为惩戒贵族,惩戒一切的伟大存在。 而远处,贵族们的心情就没有这么美妙了,他们听到了一个已经许久未曾听到的血腥词汇,【蓄肉蝎】。 这是一种起源于先皇时期的残忍刑法,蓄肉蝎性情残暴,它们喜好撕咬猎物,并注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会让猎物的痛觉成倍放大,被它撕咬的人往往会痛不欲生,最后被吃空脑髓而死。 即便是最为麻木的犯人也会畏惧这种刑法,何况是身份显赫的贵族,有些胆小的贵族打了个寒战,他们开始重新评估与费奥多尔作对的沉没成本。 对于这些贵族而言,有时候,血淋淋的警告比任何话语都更有用。 亚迪发出惨叫,他像是一头落入陷阱的角兽,拼命想要挣扎。在贵族们或是同期,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这位伯爵被带走了。 接着,议会进入了正题,这关乎一部法案的通过。 在此之前,费奥多尔与维特已经与新旧贵族商讨,经过无数次的交流与妥协,争斗。 维特起身,他举起手中的法案原典。 “现在,就通过《乌萨斯工业发展法》进行投票!” 这部法律,是费奥多尔为了规范乌萨斯的劳工环境,在保护贵族利益的同时,兼顾平民利益的法案。 例如,这部法案规定了最低工资与最高工时,并限制使用童工。尽管这些规定落实需要时间,但着实是一种进步。 在高票通过后,维特将法典递给费奥多尔。 这位皇帝接过,大声宣读法典的内容。 在这部法典中,许多陈旧的律令被废除,一些新兴贵族迫切解决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它为乌萨斯轻工业的发展奠定基础。 费奥多尔可以肯定,这部法典会给乌萨斯人带来光明,带来更好的未来。 除此之外,这位皇帝还取得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胜利。 那些新贵族在尝到了感染者工人的甜头后,对旧贵族浪费资源,肆意屠杀感染者的举动相当不满。 要知道,找遍整个乌萨斯,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感染者更加能吃苦,工作效率更高的存在了。 对于新贵族来说,保护感染者的性命,就是在保护他们的私有财产。 在经过了多次的较量,新旧贵族达成妥协。 费奥多尔清了清嗓子,他放下法典,对每一个贵族做出宣告。 “鉴于感染者管理形式出现变化,为了应对日后的新形势,我们必须做出变革” “我宣布,乌萨斯将在各个移动城市成立感染者应急管理局,该部门直接对帝国议会负责。” “任何对移动城市内感染者的处决,必须经过帝国议会的审批同意,否则,就会被视为非法行为!” 这一举措,直接为感染者纠察队套上了桎梏,他们不再能够肆意屠杀感染者。 这是乌萨斯的一小步,却是感染者的一大步。 第六十七章:刺杀费奥多尔 今日,是乌萨斯一年一度的巡游日。在这一天,费奥多尔会乘坐马车,在圣骏堡市区视察,并沿途分发糖类与谷物种子,以此鼓励农耕。 为了得到皇帝的赐福,家家户户都穿上新意,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一大早,便有成排的市民伫立在街道两旁,伸着脖子,看向被卫兵环绕的冬宫。 他们在等待礼炮声响起,到那时,一队皇家骑兵会在前方开路,费奥多尔和其他官员的座驾也会跟着前进。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整条路线都有警卫,他们会对市民进行提前搜身,但他们不敢仔细搜查贵族,总是草草了事。 圣骏堡的贫民窟内,一位感染者从破木箱里拿出不常穿的长衬衣,以此遮盖身上的源石痕迹,他用清水洗了洗脸,而后穿上衬衣。 这位感染者名叫列夫,他曾是一位老师,在不幸感染矿石病后,列夫东躲西藏,靠打黑工度日。 列夫听说了,皇帝陛下在圣骏堡开设了感染者工厂,感染者可以去工厂谋求生路。这些工厂专门为感染者设立,会提供食物,甚至会为高效的工人提供抑制剂与止痛片。 相较于之前一刀切式的野蛮镇压与屠杀,费奥多尔的政策可以称得上是仁慈。 作为一名接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列夫能够感受到新皇对人民的好。这些日子,新皇频繁颁布法律,他不仅为他的人民谋取福利,还在逐步试着建立保障措施,以此缓和各阶层的矛盾。 底层工人的工资得到提高,感染者也被给予新的出路;在多年的停滞后,政府开始投资,着手发展轻工业;常年从事农业的人民也分到了福利,费奥多尔指定一系列政策,企图以工业反哺农业。 乌萨斯正在转变,各种意义上的转变。那位新皇一手持剑,一手持文法,他将乌萨斯的苦难看在眼里,他要为他的人民谋求生计。 走在大街上,列夫时不时能够看到费奥多尔的巨幅画像。人民切切实实得到了好处,人们相信这位新皇。 当乌萨斯的人民陷入苦难时,他们祈求虚无缥缈的神灵,然而神灵不予回应。 当他们聚集在乌萨斯广场,希望“小爸爸”能够救救他们时,费奥多尔伸出了援手。 抬高物价的贵族被吊死,圣骏堡的燃料一夜间价格骤降,让无数家庭得以生存。 “皇帝陛下,我们敬爱您!” 几位工人挥动印有费奥多尔名字的旗帜,他们的目光狂热。 在广场的不远处,一位流浪歌手一边打拍子,一边吟唱新编的歌曲。 “乌萨斯的皇帝,带领他的人民前进” “跟着他,人人都能喝得上麦酒,人人都能吃得起饭” 渐渐地,零星孤唱变成了合唱,直至数千人跟着歌手的节奏哼唱。 “我们的圣君,我们的救星,每一个乌萨斯人的小爸爸” 列夫笑了笑,他看着那些群众充满生气的脸,觉得生活也没有这么糟糕。 天佑乌萨斯人,在经济萧条,矛盾激化的时代,他们迎来了一位如此伟大的君主。 这位感染者顺着人潮向前挤,一直来到最前排,这里是观看巡游的好位置。 列夫已经决定了,他要去感染者工厂,他不想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了。 但是,在去之前,他想亲眼看一看那位皇帝,他想记下那位君主的模样。 在列夫身旁,站着一位淑女,她穿一身纯黑大衣,手上拿着手帕,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扎眼。 周围的人抓住护栏,竭力眺望远方,他们在等待费奥多尔来临。这位女士却睁大眼睛,整个人显得有些惶恐,她时不时低下头,看手上的怀表。 列夫瞥了女士一眼,他认为这位女士或许是哪个小贵族,她的气质看上去和周围格格不入。 一想到贵族,列夫便觉得有些不悦。和大多数乌萨斯平民一样,他厌恶贵族,厌恶这些贪得无厌的寄生虫。 而且,列夫时常能够听到坊间传闻,传闻说,就连乌萨斯的皇帝都被贵族掣肘,如果没有多数贵族的支持,即使是费奥多尔,也无法施展他的抱负。 列夫不知道传闻真假,但他很确定,没有这些贵族,乌萨斯的人民会过得更好。没有这些贵族,那位新皇会带领乌萨斯走上一个更明亮的未来。 “轰隆” 礼炮开始鸣奏,将列夫的思绪拉了回来。 冬宫大门被打开,一列卫兵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的在前方开道。 紧接着,费奥多尔与诸位贵族的马车也开始前行,皇帝的马车走在最前面。 透过玻璃,费奥多尔朝圣骏堡市民。他身材魁梧,外表英俊,笑容充满了亲和力。 当他的马车靠近人群时,所有市民都陷入了狂热之中,他们高呼“皇帝万岁”,将乌萨斯国旗挥舞得猎猎作响。 每一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他们眼中饱含泪水,用看待神灵的目光看待他们的皇帝。 对于贫困市民,对于没有权力的普通人来说,费奥多尔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这些人中,有工人,有裁缝,有小贩,甚至还有偷偷混入的感染者,他们无一不支持费奥多尔的统治。 列夫也跟随着人群欢呼,他看到了那道身影,列夫觉得自己心愿已了,他的血液在沸腾,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 借着余光,他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那位黑衣淑女,他看到那位淑女高举丝巾,冲着费奥多尔马车的方向挥舞。 列夫下意识看向对面,在另一波人潮中,十几个穿着黑大衣的中年男子正在翻找口袋,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贵族。 当费奥多尔的马车靠近时,这些贵族停下了翻找的动作,他们举起一颗颗拳头大的石块,做出投掷的动作。 “不好!” 列夫惊呼,他已经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在片刻的犹豫后,他抬起手臂,毫不犹豫发动源石技艺。 列夫是感染者,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列夫绝对不能让这些人刺杀皇帝的计划得逞。 开什么玩笑,乌萨斯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位好皇帝,怎么可能让这些该死的贵族成功。 几颗源石炸药遭受偏移,它们未能如愿以偿靠近马车,在马车远处炸开。 “砰”的一声,整个巡游会场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六十八章:这是人民的力量 在听到刺耳的爆炸声后,许多市民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像是慌乱的驮兽,疯狂的想要逃窜。 一些人用提包挡在身前,努力向着角落靠近,人潮翻涌,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隐隐有要造成踩踏的迹象。 队列前方,一位骑兵的坐骑受到惊吓,它长啸一声,不管不顾冲上前,撞倒好几位同僚。 列夫从爆炸中缓了过来,他不住地咳嗽,当这位感染者环顾四周,发现那位女士已经不见了去向,到处都是人,人挤人,想要抽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又看向远处,那些穿着黑色大衣的行刺人员已经混入人潮,其中几位想要趁乱逃走,剩下的则挥着手,指向费奥多尔的马车,似乎是在给另一伙人打信号。 列夫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凝固了,他不敢相信皇帝陛下被刺杀的结果。 这些贵族,这些刺客在行恶,他们想要破坏皇帝的改革,他们不愿看到感染者被赋予未来。 如果让他们成功,费奥多尔颁布的法令会变成一堆废纸,感染者的处境也会急转直下。 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成功! 列夫已经出离恐惧了,他的意志被某些更为伟大的东西充斥,为了保护这位圣君,也为了感染者的明天,他必须做些什么。 于是,他挣扎着站上围栏,而后举起双手,利用源石技艺扩大自己的音量。 “我的兄弟们,有人要刺杀皇帝陛下,有人要与整个乌萨斯为敌” “他要否定陛下的改革!” 他的声音尖锐,富有力量,一下子抓住了人群的注意力。 许多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市民们脸上的恐惧与疑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愤怒。 他们是了解费奥多尔的,这位新君是一位优秀的皇帝,他是所有乌萨斯人的小爸爸,他许诺乌萨斯人一个全新未来。 那条道路上,感染者不用再被杀戮,普通人不会被严寒剥夺生命,皇帝陛下真真切切为乌萨斯人着想。 这样的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被杀死的。 “保护皇帝陛·····” 列夫慷慨陈词,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弩箭射出,将他的身体定穿,他“砰”的一声从围栏上摔了下来,再无生机。 这句话,点燃了恐惧的人群,目睹列夫惨状的市民们变得更加愤怒。 “保护皇帝陛下!” 一些隐藏于人群中的感染者不再顾忌身份,他们利用源石技艺,想方设法的靠近费奥多尔的马车。 每当有弩箭射来时,便会有数道源石技艺去拦截。 这些感染者,是受到费奥多尔改革影响的人,他们摆脱了灰色牲口的身份,为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成果,他们愿意护卫费奥多尔,即使跌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这条命就是皇帝陛下给的,为了皇帝陛下!” 许多市民回想起费奥多尔在冬天为他们提供燃料的举措,他们举起提包,拿起告示牌,像是护卫一样环绕在费奥多尔的马车附近,不给弩手任何的机会。 不断有弩箭射来,可它们无法翻越那一堵人墙,一堵由无数乌萨斯市民构成的人墙。 那是一堵怎样的墙呢?挡在费奥多尔身前的,有铁匠,有商贩,有妇女,他们的身体并不强壮,任何乌萨斯士兵都可以轻易屠戮他们。 可是,当他们为着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一个旗帜之下时,这股力量便空前强大。 马车内,乌萨斯的皇帝低下头,他看着他的子民,看着那些因爆炸与弩箭倒下的身影,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那位神祇曾说过,只要给予人民一丝一毫的利益,他们就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现在看来,那位神祇所言非虚。 这些乌萨斯人,比贵族与军官更加纯粹,他们支持费奥多尔,因为费奥多尔拿他们当人看,他们愿意为费奥多尔献出生命。 费奥多尔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他要打开车门,与他的子民一同对抗这场暴乱。 一道黑影从隐匿中显现,那是一名内卫,一名负责费奥多尔安全的内卫。 他拦住了费奥多尔 “陛下,您一个人,太过危险。” 费奥多尔明白内卫的意思,但是他有自己的意志。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若我死去,便是命运如此。” 在费奥多尔的身旁,那名内卫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您是乌萨斯的希望,在您的身上,我看到了某些比先皇更加明亮的因素。” “所以,您不能死。” “乌萨斯的利刃就是您的利刃,我会为您斩断任何黑暗,任何堕落,任何威胁。” 他为费奥多尔打开车门,而后恭敬的行臣子礼。 费奥多尔看向内卫,自他成为皇帝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内卫身上感受到忠诚的因素。 “那么,请与我一同对抗混乱” 在内卫的帮助下,费奥多尔来到马车顶部,他与内卫一同伫立,一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无数市民发出惊呼,就连陷入动乱的人潮也几乎静止,几根弩箭同时射出,它们堪堪突破防线,飞向费奥多尔。 “你们,要与命运为敌?” 那名内卫微微上前,他徒手便接住了致命的弩箭,而后,用凶戾的目光注视着远处的刺客。 内卫做出投掷的姿势,他号令死亡,于是,漆黑棘刺破开刺客的胸膛,让鲜血洒满大地。 趁着这个机会,费奥多尔调试频道功能,他发现被干扰的扩音装置已经恢复工作。 “不要慌乱,你们的皇帝在这里!” 这位棕发男子振臂一呼,他的话语很短,却充满了威严与力量。 逃窜的人群停下了脚步,他们环顾四周,发现皇帝陛下正注视着他们,而那些刺客不是被制服,就是混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骑兵禁军,列队收拢,防备袭击,维持秩序!” 费奥多尔下达命令,相较于抓住刺客,他更在乎民众的安危,他害怕昔日造成数千人死亡的踩踏事件会重演。 第六十九章:那个伟大时代终将来临 你是否曾见过冬日升起的暖阳?你是否曾见过自黑暗中骤然划过的光芒? 直至数十年后,乌萨斯迈入共和,那些曾亲眼见证费奥多尔英姿的市民依旧兴奋,他们眉飞色舞的向儿孙描绘那位皇帝的英明神武。 偌大的广场之上,局势乱的像一锅粥。市民乌泱泱的想要逃跑,禁军与骑兵被人群切割,无法立刻支援,刺客与卫兵扭打在一起,时不时能够听到爆炸声。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才让一切成为定局。 “不要慌乱,你们的皇帝在这里!” 费奥多尔的声音洪亮,沐浴在阳光下,他有如圣人般,让每一个市民心生敬畏。 于是,恐慌的情绪得到遏制,陆陆续续地,人群正在停下脚步,他们看向远处,看向那辆马车,看向他们的皇帝。 那位皇帝身着漆黑长袍,他手持权杖,用轻蔑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敌人。 爱国者与追随者备受感染,他们觉得内心的阴郁被一扫而空,心中莫名生出无限力量。 是啊,他们为何要慌乱?皇帝陛下就在这里,那些刺客又能做到什么呢?皇帝陛下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这些人下意识地相信费奥多尔,事实上,新政让费奥多尔的威望倍增,人民愿意跟随他。 “为了皇帝陛下!” 一位市民大吼一声,他一把扑向正与卫兵缠斗的贵族,将他死死按住。 与此同时,许多人虽然没有勇气与刺客搏斗,但是他们默默为士兵让出道路,让他们得以通行。 广场附近的骑兵开始收拢阵型,他们一面警戒刺客,一面引领人群,防止有可能的骚乱。 目光所见,刺客悉数被制服,这场闹剧来到了结尾。 费奥多尔将权杖放下,他走下马车,看向数米外,在那里,伫立着一道人墙,一道由感染者与普通人组成的围墙。 正是这些人,为费奥多尔挡住了第一波袭击,将源石炸弹与弩弓挡开。 他们是费奥多尔最为坚定的支持者,他们是费奥多尔的第二把利刃。 这位皇帝小步上前,他示意内卫收起武器。 等靠近后,费奥多尔可以看得更加仔细,他能够看到这些感染者身上源石的痕迹,他们中的许多人受了伤,血液顺着伤口淌出。 感染者们低下头,他们捂住伤口,他们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费奥多尔,因为他们害怕将源石病传染给自己的皇帝。 “你们···都是乌萨斯引以为傲的子民。” 皇帝陛下的声音在每一个感染者耳畔响起,这些感染者抬起头,他们的神情逐渐从惶恐变得激动。 在乌萨斯,感染者受尽白眼,他们是灰色牲口,他们没有人权。患上矿石病后,他们的社会地位便荡然无存。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一句肯定了呢? 许多感染者睁大眼睛,泪水不住流淌,他们觉得,即使立刻死去也值得。 如果这位陛下能够让感染者的未来变得光亮,那么感染者的牺牲就不是毫无意义。 “皇帝陛下万岁!” 齐刷刷地,他们纷纷跪下,向帝国的君王施以最高的崇敬。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心变得炽热,和人民待在一起,远比和贵族待在一起来的轻松,他眺望远处,看向围栏旁,在那里,躺着一具感染者的尸体,那是第一位吹哨人,列夫。 是他发出了警报,是他号召人们去护卫费奥多尔。 在费奥多尔恍惚的片刻,卫兵终于穿越人群,他们来到费奥多尔面前,为首的军官向费奥多尔行礼。 “皇帝陛下,我们已经抓获一百多个刺客,士兵们正按照您的指示引导市民。”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有的是时间秋后算账。在过去,先皇曾遭遇上百次刺杀,对于费奥多尔而言,一场刺杀算不上什么。 “做得很好” “现在,抽一部分人手,将他们安顿好” 费奥多尔指向跪在一旁的人群,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不许为难他们,不许耍任何手段” 这位军官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是!” —————————— 第二天,这场刺杀登上了乌萨斯日报的头条,乌萨斯人民在震惊于事件本身时,被那堵由感染者与普通人组成的人墙吸引。 即使是最苛刻的评论家也不吝他们的赞扬,他们盛赞乌萨斯人的勇气,许多进步作家以此为例,向乌萨斯人传达一个讯息:【感染者也是人,他们拥有每一个乌萨斯公民都有的一切美好品德】。 而乌萨斯官方,并未迅速抹除这些进步作家的言论,在费奥多尔的授意下,这些言论得到了生存的土壤。 当普通人在茶余饭后谈论此事时,下城区的感染者们沉浸在悲伤中。 在一块新立的墓碑前,十几个感染者默默低下头,他们看到了列夫的牺牲,尽管素不相识,他们依旧凑钱为列夫置办了简陋的葬礼。 他们委托黑市的中间人处理列夫的尸体,然后买通陵园的管理者,以其他人的名义为列夫立了一块无名碑。 至始至终,他们都不知道这位感染者的名字。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感染者们回头,他们看到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全然漆黑,头上戴着狰狞的防毒面罩,他是一位乌萨斯军官。 那位军官手上拿着一束雏菊,雏菊上沾着些许露水,是费奥多尔从花园采下的。 “不必畏惧,感染者” 这位军官打消了他们惊恐的情绪,他来到列夫的石碑前,弯腰放下花束。 “愿你安息,崇高之人” 他垂下头颅,墨色军大衣随风飘动。 感染者们面面相觑,他们看向地上的花束,里面躺着一张手写便签。 【乌萨斯的杰出人民,皇帝的忠诚护卫,列夫·默克尔】 这些感染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 能够有资格,以此给予列夫这种评价的,整个乌萨斯也只有一位。 阳光垂下,无声照在石碑上,雏菊轻微摇晃。 乌萨斯,与它的人民,将要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第七十章:忽悠的第一步 梦,又是那个梦,那个被影子追逐着的梦。 紫发少女睁大眼眸,她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她明白,眼前的只是一场梦境,这些画面早已重复过千遍百遍。 萨米就是这样的地方,它无法用常理揣度,更无法以任何人类已知的方式去理解。它的神圣与扭曲,遍布这片雪原的每一个角落。 “那么,来吧。” 提丰伸出手,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感到安全。在她的身前,扭曲而诡异的漆黑影子缓慢蠕动。 它是触角,是恶意,它凝聚着萨米最深处的恐惧。每一个伫立在萨米的生灵,都曾刻骨铭心的体会过这种情绪。它让萨米人敬畏自然,也让他们懂得如何在此生存。 意料之中的恐怖景象并未来临,在不足一尺的距离时,影子停了下来,这场梦境停了下来。 “嗯?” 紫发少女似有察觉,她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 有什么提丰无法理解的存在,出现在了提丰的梦境中。 火焰与坚冰,利刃与幻影。 一股油然的神圣感蔓延心头,提丰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缓缓下沉。 作为一名战士,一位真正的萨米人,这位少女已经见到了诸多密辛,但是当她彻底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依旧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有光芒自天空垂落,片片羽翼纷飞,弥撒与赞美诗同时响起,这些声音螺旋交错,如同数万人一同歌唱。 而后,自群山之上,自萨米人心中永远的家园与圣地处,走下一道身影。 祂的外貌威严而不可辨认,无比圣洁,无比浩渺。漫天飞舞的雪花片片凝聚,化作利刃,有火焰缠绕,攀附刃尖。 一切都是神话中的模样,那道身影缓缓握住利刃,而后走上前去,古老深厚的邪恶在祂面前节节败退。 利刃穿透黑影,火焰灼尽邪祟,恐惧与无力感消失殆尽。 紫发少女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她看到冰雪融化,看到群山沉默,到最后,提丰将视线投向那道伟岸身影。 祂伸出手,对提丰做出邀请的姿势。 “您···” 提丰想要上前,她想要知道更多,然而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 ———————————— 紫发少女醒了。 提丰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树屋里,周围没有邪魔也没有猛兽。 距离那场萨米人共同的梦境,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几个大型部落的雪祀曾召开会议,他们向族人解读了这场梦。 雪祀告诉萨米人,这场梦是萨米之灵仁慈与力量的体现,而非末日与灾难的预言,绝大部分族人都相信了。 然而提丰却不这样想,她曾看到过被漆黑浸湿的土壤,也曾狩猎过死而复生的同族。这位少女与阴影对峙,与邪祟对峙,她天生就是最好的猎手。 提丰明白,灾厄将要来临,又或者说,灾厄已经来临。 附近的雪松部落得到了安玛的眷顾,那位名叫西蒙娜的雪祀候选也蒙受萨米的祝福。萨米的神,开始推着萨米的人前进。 有时候,提丰也想要得到萨米的眷顾,在这场对邪魔的狩猎中,她绝对不能输。 紫发少女坐起身,她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黑色长弓,而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今日的狩猎。 在萨米,并没有明确的时间观念。提丰的睡眠很浅,她在天色刚黑时小憩了一会儿,而现在,天已经完全的阴沉了下去。 她的任务目标,是一头被邪魔侵蚀了的巨型角兽,为了铲除这个威胁,提丰已经跟着它的脚印穿行了数十公里。 只是,还未等提丰准备出发,树屋外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击声很轻,并且富有节奏感,不像是风拍打门板的声音。 提丰将长弓取下,而后走到门前,她一把拉开了门。 风和雪猛地灌入树屋,屋内温度一下降低了好几度,借着月光,提丰看清了来者。 站在门前的,是一位体型中等,面容模糊的男子,他穿着乌萨斯的服饰,并不是萨米人。 如果是几个月前,提丰不会给这些乌萨斯人好脸色看,因为那些穿着军大衣的异族人只会杀戮与掠夺,他们在一点点吞食萨米的土地。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些乌萨斯人的新长官正在尝试修复他们与萨米人的关系,他还与萨米的几个部落签订协议,共同抵御邪魔。 基于这一点,提丰认为,如果有必要,她可以帮助这个外来者。毕竟,乌萨斯人也不全是坏种。 在看清了提丰的长相后,林何觉得游戏立绘果然还是太过苍白了,这位萨卡兹少女身材高挑,气质不凡,是个值得忽悠的好苗子。 和【门】苦战获胜后,林何认识到,自己应该沉住气,一方面继续收集CG,增强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要帮助方舟中的角色发育。 毕竟,林先生,你也不想一个人面对邪魔灭世线吧? 几经寻找后,他终于找到了这位14万大C,并迈出了他变成神棍的下一步。 利用变形者的能力,林何很顺利的改变了外貌。现在的他,是一位迷失在萨米雪原的探险者。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提丰皱了皱眉。她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林何。 林何打了个寒战,他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我是一个探险家,我在森林里迷路了,也找不到可以避难的地方,如果···” 紫发少女竖起耳朵,她本想仔细甄别林何是否说谎,却被意料之外的变故打断了。 “吼————” 从森林深处,传来一阵恐怖的嘶吼,那似乎是某种大型角兽发出的动静。很显然,提丰该去看看。 “你跟着我,一起过来。” 提丰指了指林何,她走出树屋,将门关上,在不确定林何身份的情况下,她有必要看着点这位外来者。 林何点了点头,他看着提丰背上的黑弓,而后看向远方。 在那里,林何为提丰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表演,又或者说,一份赠礼。 第七十一章:邪魔的利刃 天空正在飘雪,漆黑的雪,污浊如泥,转瞬即逝。 提丰曾无数次狩猎邪魔,她并不畏惧。但这一次,她却体会到了某种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情绪。 兴奋,以及···恐惧。 就像是许多年前,那位年幼的萨卡兹少女将箭搭在黑弓上,第一次瞄准被邪魔侵蚀的角兽一样。 紫发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她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并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那位乌萨斯人。 提丰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安,所以,提丰认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林何低下头,他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紫毛萝莉,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绷住了。 为了缓和越发凝重的气氛,林何抛出一个话题。 “我听附近的人说,在很久以前,这座山谷曾经有精怪出没,并且杀死了不少行人?” 提丰点了点头,她摆了摆手 “是这样没错,最后,萨米降下旨意,赐予勇士圣物,讨伐了那个精怪”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在萨米,到处都有这种似是而非的传闻,它们在风中雪中传播,被一代又一代萨米人津津乐道。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林何笑了笑,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而后看向远方。 “太好了?” 提丰皱了皱眉,觉得林何话语中有股说不出的挪揄感,就好像,这家伙知道等会一定会出事一样。 “是啊,萨米总会降下意志,赋予你们指引。在乌萨斯,可没这么方便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得到萨米的指引。” 这个男人扯了扯头上的防风帽。 提丰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她没有说出来。像林何这样的外来者,每年都有很多,他们无法理解萨米,提丰没有义务去为他们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一颗齐腰粗的松树猛地摇晃,积雪哗啦啦的落下,狂风吹拂,将老树上的一片树皮刮落,这片树皮随风飞舞,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了提丰手中。 在看清了这块树皮的内容后,提丰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这是···” 紫发少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反复确认,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用狐疑的表情仔细打量起林何。 “怎么了?” 看着男人疑惑的表情,提丰紧皱眉头,她用手握住树皮,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这个东西,叫做密文板,它上面的文字就是萨米的旨意。”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萨米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回应了一个外来者。 要知道,即使是各个部落的雪祀,也无法迅速而直接的得到萨米的回应。 除了巧合,提丰想不到第二个可以解释的说法。 总不可能,这个看上起不起眼的乌萨斯男子,也是一位神灵吧? 这太扯淡了。 “那,你知道萨米向我们预示了什么吗?“ 紫发少女摇了摇头 “这种文字,只有雪祀与雪祀候选能够理解,我还做不到。” 林何瞥了密文板一眼,然后说道 “你还记得刚才的那个故事吗?就是那个获得圣物,讨伐精怪的故事” “说不定,这就是萨米的预示” 提丰本能地想要反驳林何,但是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住了。 她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缓过来。 紫发少女将密文板收起,她决定等路过某个大部落时,让雪祀帮忙解读。 做完这件事后,提丰与林何继续向前,暗暗地,提丰对这位乌萨斯男子的评价有所改变。 萨米人相信,每一种事情的出现必然伴随着某种因果,就像濒死的战士被萨米赐予一根枯枝的生命力。 这并非巧合,而是萨米的慈爱。 密文板的到来,让提丰的好感度一下子涨了一大截,她相信萨米的判断,这也让提丰愿意和林何多聊两句。 “外人不会轻易来萨米,能告诉我你来的目的吗?” 这位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提丰会主动找话题,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 “我?我喜欢未知,雪原的花朵,无垠的门扉,还有茫然一片的天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吸引一位冒险家的吗?” 说着,林何指向南方,那是他来的地方。 “就算是角兽,也不会驻足不前,你说,对吧?” 提丰本想顺从他的观点,但是她却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叫做“就算是角兽,也不会停滞不前?” 林何的话,有种奇特的魔力,它似乎能够扩散人的思维,让提丰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她想到了那些一意南迁,不愿驻守北方的同袍,也想起越发稀少的雪祀传承。 在萨米的庇护下,萨米人可以满足而无忧虑的活着。遇到危险,他们可以让老树迁徙;遭遇困难,他们能够向萨米寻求答案。 这个问题,提丰当然看在眼里,但是却被她想当然的忽视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他的话,只是一个巧合吗? “是的,无论是角兽,还是人类,都不该停滞不前。” 当提丰说出这句话时,她注意到,这位男子露出一个淡漠的微笑,他似乎十分认可提丰的回答。 两个人继续前进,他们已经走了数十分钟,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雪花变得浅漠,邪魔的气息若有若无。 再往前走,就会来到橡树部落,那是一个没有雪祀的小部族,他们不欢迎提丰,提丰也不打算和他们起冲突。 正当提丰准备离去时,异象发生了。 “轰隆”一声,整个大地猛地震动,激起层层积雪,那是某种重物倒地的声音。 提丰眺望远方,很快地,她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地平线的尽头,她看到一头被邪魔侵蚀的巨型角兽,它足足有十米那么高,整个人如同一座高塔。 而现在,这座高塔倒下了。 它庞大的身躯无力倒在地上,漆黑血液迅速扩散,一道狰狞的伤口贯穿了它的头颅。 紫色火焰闪烁,一道身影从角兽的头颅一跃而下,落在雪地上,他将周遭的积雪悉数玷污。 他分明有着人类的身躯,却比提丰见过的任何邪魔更加恐怖,更加癫狂。 他是,【邪魔的利刃】! 第七十二章:又是被当成神明的一天 作为橡树部落的首领,赛巴斯保守而谨慎,他虽然没有太多的才能,无法承担起成为雪祀的重任,却将部落整治的井井有条。 也正是这种谨慎,让橡树部落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赛巴斯时常亲自组织哨兵,在附近巡逻,并及时发出预警。 而这一次,当这位首领绕着老树巡视四周时,他很轻易的察觉到了异样。 参天古木被轻易折断,莹白的积雪上留下巨型脚印。漆黑与扭曲遍布道路,那是某种被邪魔扭曲的巨型掠食者留下的。 “去,你们快去通知树痕部落的战士们,现在,马上!” 赛巴斯脸色大变,他立刻吩咐身后的侍从,命令他们向萨米最为强盛的部族寻求帮助。 像橡树部族这样的小部族,根本无力与这样的邪魔抗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预警,并带领着族人进行紧急迁徙。 或许萨米眷顾了这群可怜人,侍从很快上路,赛巴斯也得以安然返回部族。他很快召集萨米人,并开始安排撤离。 没有人敢于质疑赛巴斯的判断,萨米人沉默地备好干粮与帐篷,顺着小路出发。 赛巴斯确信,只要自己的族人能够安全撤退,等到那位首领带着木裂战士赶来,一切都会结束,他们很快就可以重返家园。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带队走在最前列,当他们准备穿越一条小径时,整个队伍发出惊呼。 “那···那是什么!” 不远处,一头巨型角兽昂起头颅,它振蹄,整个大地跟着颤抖,就连古树也跟着抖动。 漆黑的血液从它的皮肤下渗出,雪花避开它,因为它就是混沌与错乱。 在看到邪魔的第一时间,许多萨米人就失去了冷静,他们当然经历过战斗,可是这样的怪物,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战胜的。 有些人被吓得手脚发软,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还有些人脸色刷白,剩下的萨米战士虽然没有被吓怕,却也心中发憷,他们握紧武器,决定临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猛地绽放,有什么人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位全身被漆黑军大衣覆盖的影子,原本遮掩口鼻的防毒面具崩裂开来,露出无法描述的脸庞。 那些气管缓缓蠕动,扭曲,宛若有生命的触手。在他的腰间,那把军刀上爬遍眼睛,漆黑影子伸出长满肉芽的大手,缓缓拔出军刀。 声音被杀死了。 没有人捕捉到他的动作,只知道在他们反应过来后,巨型角兽的头颅已然搬家,漆黑血液喷涌,溅落在地上,树上,还有些喷洒在那道黑影的身上,将他染得如同厉鬼一般。 “咕嘟” 赛巴斯下意识吞咽口水,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黑影的杀意。 完了,一切都完了。 如果那个堕落生物想的话,他可以在一瞬间拧下橡树部落所有人的脑袋,双方的差距就是这样大到绝望。 树痕部落的战士还有很远,他们无法期望友军的支援。赛巴斯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生命换取时间。 这位首领用眼神示意所有战士上前来,他们架起圆盾,尽管恐惧,却无人后退。 正当所有人都决定面对鲜血淋漓的结局时,不速之客出现了。 树影婆娑,传来了轻微脚步声。橡树部落的萨米人伸长脖子,期望会是援兵,他们很快失望了。 出现在森林另一头的,是一位长着巨角的萨卡兹少女,她依旧拿着那把不祥的黑弓。 许多萨米人相信,提丰的黑弓会招致邪魔,这也是他们排斥提丰的原因,这其中,当然包括赛巴斯。 赛巴斯注意到,提丰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乌萨斯人,若是平时,他绝对会拦住提丰好好盘问,而现在,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了。 他只希望,他与那位萨卡兹少女能够拖住那道漆黑影子,为树痕部落争取更多的时间。 森林的另一头,提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感觉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那位被污染的内卫就是如此恐怖而不讲道理。 该死,不该带这个乌萨斯人来的。 这是提丰的第一个念头,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是邪魔的对手,她害怕自己让林何也白白葬送性命。 “这个,你拿着,不要回头,赶快跑。” 提丰迅速从口袋中拿出一包草药,将它递给林何,然后死死盯着邪魔。 林何接过,却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他有些感动,来到泰拉大陆后,他一直是以恐怖,残暴的形象出现,很少有人会主动照顾林何。 林何喜欢明日方舟里的干员,也喜欢他们的故事,这也是他想要帮助干员们成长的原因。 这位身着乌萨斯服饰的男子缓缓走上前,那块不知何时被提丰收起来的密文板出现在了林何手中。 凛冽寒风中,林何的声音显得渺远而神圣,他一字一顿,缓缓宣读萨米的旨意。 在战胜【门】后,他就能够理解萨米的意图。 林何说的是:“荆棘丛生枯骸骨,死亡亦归途。” 刹那之间,漫天风雪止息,天地一片静默,就连远处的邪魔也暂时失去了动静。 “弹弦高唱声回环,千羽驻林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每一个人都领悟了萨米的意志。 狂风与暴雪如期而至,它们拍打邪魔,它们消磨坍缩,它们就是萨米本身。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林何手中的密文板骤然裂开,露出包裹其中的圣物。 那是一根箭矢,它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萨米赐福!” 赛巴斯艰难的移开眼神,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见证了一段历史。 传说中的萨米赐福,那并非老人杜撰的故事,它真的存在! 林何扭头,他对提丰微微欠身,而后举起双手,做出呈上的动作。 “您是!” 紫发少女恭敬的接过,她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林何不语,他神情冷静,目光看向远方。 看着他这幅淡然的神色,提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感谢您,感谢您的庇护” 提丰将箭矢搭在弓上,觉得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第七十三章:英雄的诞生 在萨米雪原上,一支部队正在行军。 他们服饰鲜明,队伍有序,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是树痕部落的战士——木裂。 而带领这支部队的,是树痕部落的首领,萨米的英雄,埃克提尔尼尔。 他身材魁梧,披着藏青色风衣,手中拿有一把古铜色的大锤,整个人显得英武而沉稳。 在接到橡树部落的求救后,他立刻带领木裂战士前往。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急行军是家常便饭,很快地,他们就隐隐看到了橡树部落的轮廓。 而另一边,那个被林何捏出的【邪魔的利刃】,也终于做出了行动。 自古以来,神明想要彰显其博爱与伟大,纷纷选择降下灾祸,再去拯救信徒。这套把戏,身为第四天灾的林何,自然也不陌生。 林何看着提丰手中的箭矢,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那当然不是什么神明的赐福,而是林何利用年的能力,冶炼出来的武器。这种东西,用来忽悠萨米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接下来,林何要利用场上的萨米人,为提丰洗去糟糕的身份,他要亲手,创造出一个萨米的【英雄】。 几乎是毫厘之间,那位利刃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提丰没能射出致命的一箭。 黑气弥漫,死亡弥漫,如墨色的影子在地上留下黑印,将倒地的巨型角兽一分为二,血液与碎肉飞散,让人忍不住作呕。 “快,收拢队形!” 赛巴斯脸色突变,他立刻命令萨米人聚拢,十多名战士一起巨盾,那些盾牌坚不可摧,它们能够抵御古树的倾轧,也能承受长矛的突刺。 盾牌迎上了一只拳头,一只没有佩戴任何武器的拳头。 “哐——” 非人的力道爆开,落在每一块盾牌上,硬生生撕裂了萨米人的阵型。 首当其冲的,赛巴斯被一拳打飞,他手中的盾牌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 这个男人倒在雪地上,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内卫的力道很强,但是他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赛巴斯举起手,而后放下,他命令他的战士一起反击。 长矛与冰斧被用尽全力掷出,它们砸在内卫的头盔上,肩膀上,被根根扭曲的气管触手接住,然后捏的粉碎。 “举盾后撤,拉开距离!” 赛巴斯下达命令,他手握大锤,迅速向队伍靠拢,一行人以小碎步后撤,努力地想要保护远处的萨米人。 实力的差距是令人绝望的,他们即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无法将这名内卫埋葬。赛巴斯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战士们的牺牲晚来一些。 在他们的远方,提丰拉紧弓弦,她想要瞄准那道漆黑的身影,却发现无法做到。 “那是··坍缩?” 紫发少女咬了咬嘴唇,她发现自己无法准确捕捉到内卫的轨迹,那些雪花纷纷避开他,在空中留下诡异而不符合规则的轨道。 很显然,物理法则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状况,两点之间,线段不再是最短。 机会只有一次,倘若她没有射中,提丰没有把握能够收回弓箭,进行第二次射击。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援军出现了。 一把硕大的战锤被掷出,它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砸向将要迫近赛巴斯的漆黑内卫。 在空中,战锤的轨迹猛地扭曲,偏转,而后被内卫随意击飞。但很快的,更多的战锤,一把接着一把的飞来。 那是木裂战士,他们为了延缓内卫的脚步,选择进行一次集体的投掷。 面对这般攻势,【邪魔的利刃】迅速拔出军刀,刀刃上的眼眸一齐睁开,坍缩变得更加深厚。 “咚,砰——” 内卫的每一次斩击都会打飞一把战锤,当他将最后一把战锤挡开后,迎面而来的是埃克提尔尼尔的攻击。 他抡圆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砸了巨锤。埃克提尔尼尔不愧为萨米的英雄,第一次交锋中,他甚至压制了内卫。 军刀迎上巨锤,内卫被深深砸入积雪中。正当埃克提尔尼尔准备乘胜追击时,内卫的漆黑触手猛地缠绕住他的手臂。 邪祟与坍缩随之而来,它们几乎要吞没埃克提尔尼尔的意识。这个长有鹿角的男人咬紧牙关,他用尽全力压制住内卫。 而远处,提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紫发少女眯起眼,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杂念都消失了,提丰开始自己的狩猎。 当少女坚定自己的信念时,整个萨米都将为她庆贺。暴风雪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它们几乎封死了内卫的行动。 “你将,归于沉寂。” 源石技艺包裹住箭矢,而那把巨大的黑弓又为它注入力量,当提丰松手时,这支箭已然积蓄了恐怖的动能。 宛若龙吟般的声音响彻森林,振起千层积雪,无比的锋锐指向内卫,刹那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爆炸。 场面陷入了混乱中,埃克提尔尼尔有些狼狈的躲过了余波,当他起身时,他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站在森林另一头的萨卡兹少女。 提丰待在原地,她依旧保持着弯弓的动作,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 “解决了?” 这是赛巴斯 “解决了。” 这是埃克提尔尼尔 “解决了!” 劫后余生的橡树部落发出欢呼,他们看向碎了一地的内卫,陷入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欢快之中。 与欢呼一同到来的,还有光芒。 和煦的,温柔的,如同妈妈爱抚般的光,它无声垂下,落在提丰肩头,沐浴在光芒下的少女显得神圣而优雅。 古老的萨米歌谣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那是萨米的肯定。乌云与雪花一扫而空,天空澄澈,古树应和着摇晃。 “这··这怎么可能?” 赛巴斯颤抖着举起手,他指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的手指,众人望去,看向那把漆黑的巨弓。 它沐浴在光芒之下,那些不详,那些浓郁的黑纷纷褪去,铭刻下来自神明的恩泽。纯白攀附长弓,将它点缀的如同圣物一般。 “这是萨米的选择。” 埃克提尔尼尔最先反应过来,他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位首领走向提丰,他举起提丰的手臂,向在场的每一位萨米人宣布: “这是萨米的旨意,这是神灵的选择!” 所有人都恭敬地站好,他们注视着提丰,在他们眼中,那位昔日的不详之人,已经摇身一变,变为了被埃克提尔尼尔认证过的英雄。 被众人拥趸着,紫发少女有些不适应,她尤其不适应埃克提尔尼尔肯定而鼓励的目光。 就在这时,提丰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位穿着乌萨斯服饰的男人。 她找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第七十四章:把他们都杀了 此时的林何,正行走在萨米与乌萨斯的边境。 无论是帮助提丰,赐予寒檀武器,还是助力雪松部落抵御邪魔,都是林何为了维持萨米平衡做出的努力。 泰拉大陆,一个几乎烂到骨子里的地方,任何失衡都可能会引起一场灭世的浩劫,作为拥有远见的外来者,林何有必要为摇摇欲坠的天平增添筹码。 他走在雪地上,北国风光正在后退,远远望去,林何已经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乌萨斯哨塔,它们像钉在雪原上的钉子。 过去,这是乌萨斯向萨米扩张的桥头堡,在高文上任后,他积极改善双边关系,原本形同水火的两个国家关系得到缓和。 在这,你可以看到乌萨斯战士与萨米人共同围剿邪魔,也能看到语言不通,习俗不同的两股人互相示好的画面。 总的来说,那位高文将军的确是一个有手段的人,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并拉拢萨米,稳定了乌萨斯边境。 林何很自然的走向那些士兵,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个男人穿过哨塔,走过军营,最后一次回望萨米雪原,然后走向乌萨斯深处。 现在是1096年的下半年,距离主线第一章的切城事件,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林何想要做些什么,他最好快点行动。 在林何战胜了萨米的【门】后,他收集到了一张新的CG,一张出乎林何意料的CG。 画面中,无垠的【门】伫立在虚空之中,祂的宽度与广度皆无法估量,漫天星辰投下它们的光芒,如同一颗又一颗窥伺世界的眼睛。 癫狂而痴愚,扭曲而未知,任何一个理性尚存的生物注视这张CG时,都会产生深深的恐惧与敬畏,林何也不例外。 他的力量已然不弱,即使面对完整的巨兽,林何也有一战之力,但是这还不够。 黑发男子抬起头,望向身前的虚拟界面,在罗德岛终端内,静静地躺着一张罗德岛干员能力自选券。 如果是为了力量,那么像浊心斯卡蒂和水月这样的论外角色自然是最佳选择,但是林何犹豫了。 林何想起一件事,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获得【变形者】能力时的情景:触手与肉芽遍布全身,邪魔碎片欢愉着增添力量,坍缩膨胀消亡。 林何有些不确定,他害怕过于极端的选择会导致不可知的后果,如果过度增长的邪魔碎片吞噬了自己的意识,那一切都完了。 出于稳妥考虑,林何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能力,十二岁片之一,夕的力量。 作为十二岁片中的幺妹,夕的力量丰富而奇异,她能构造出画中世界,由虚入实,有着强大的初见杀能力。 浅漠的光芒散去,那张自选券上浮现出夕的画像,而后缓缓旋转,融入林何的体内。 恍惚之间,林何看到了很多画面,大漠孤烟,长城落日。无数记忆的碎片涌入脑海。 那仅仅只是夕数千数万分之一的日常,对于林何这位外来者来说,却是无比漫长,无比悠久的经历。 不知是过了一秒钟,又或者是过了一万年,林何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里仿佛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年与夕,常常会恐惧消亡,而这种情绪,也的的确确传达给了林何。 在夕展现的片段中,林何看到沧海化作桑田,注视着雄伟古都沦落一抔黄土。 有一个声音告诉林何,他需要“锚点”。 无论是假借他人的名义,还是建立新的信仰,林何该让这片大地的人们记住,曾今,有那么一位叫做【林何】的神祇存在过。 这并非多此一举。 早在林何对抗【门】时,林何就已经遭遇过增熵,那道【门】竭力想要抹掉林何的存在,若非萨米之灵与安玛出手,将整个萨米的生灵作为林何的锚点,以此来逆转增熵,那扇【门】几乎要成功了。 松树林间,林何抬起头,他看向苍茫混沌的天空, 意识如同触手般蔓延,扩张,那些意识便是他的眼睛。 在远处,有一座村庄,村长在担忧冬天将要摧毁他们的作物,农民顶着低温在田间劳作,村口的寡妇在哭自己死去的丈夫,野猫野狗哄抢死去的尸体。 感染者矿场中的屠杀依旧在继续,感染者纠察队熟练地敲开乌萨斯人的家门,巧取豪夺。 无论过了多久,这片大地的人们都过得如此糟糕,几乎没有改变。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话,那祂就绝对不该对此见死不救。 祂当燃起火焰,祂当手持利剑,审判一切不公。 林何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他将不再忍耐。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眼睛注视苦难的大地,他要一步步走向乌萨斯的国都。 然后,把这些给脸不要的贵族都宰了。 第七十五章:神灵行走在人间 这里是乌萨斯的边陲,天灾和战乱不断。移动城邦很少途经此地,只有零星村庄散落在角落。 几十年前,那位陛下为了应对【大叛乱】,从全国各地征集士兵,战争的疮痍持续至今,许多老人仍在等待孩子归家。 一位相貌平平的乌萨斯青年走在乡间小道上,如果不仔细观察,你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他走过一处破旧的木屋时,男人听到屋里传来的哭泣声,于是他在屋外停下了脚步。 “皇帝在上啊,天气实在太糟糕,收成实在太少了!我们连来年买种子的钱都没攒下来。” 那是一位老妇人在哭泣,即使不推开门,青年人也能想象出她苦痛的神情。 对于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的农民来说,没有买种子的钱,就和被判了死刑一样。 “咚,咚咚” 面对门外的敲门声,老妇人露出恐惧的神色,她赶忙把放在灶台上的钱币藏好,她害怕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税吏又来了。 做完这件事,她才颤巍巍的来到门前,打开了大门。 和以往不同,站在门外的并非那些趾高气昂的乌萨斯税务官,而是一位衣冠楚楚的青年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整个人显得谦和而庄重。 "老爷?" 老妇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她不认得这个新面孔。 那位年轻人摆了摆手,他说他是皇帝陛下任命的粮食官,是来向乌萨斯人发放粮食补贴的。 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沓乌萨斯钱币,钱币的数目正好足够老妇人支付来年种子的费用。 “啊,皇帝在上,感谢您,感谢您!” 老妇人感恩戴德,她激动地接过年轻人递来的钱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果然,她就知道,费奥多尔陛下英明神武,他是绝对不会对乌萨斯的人民见死不救的。 尽管素未谋面,这些朴素的乌萨斯人依旧将费奥多尔视作他们的大救星,他们近乎偏执的崇敬这位皇帝。 这幅画面有些刺痛了年轻人,民众过得如此艰苦,但是乌萨斯的贵族却依旧高高在上,他们宴会浪费的食物费用足够乌萨斯平民吃上几十年。 在年轻人准备离去时,老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拉住粮食官。 “老爷!您说,我们的生活会变好吗?” 这个问题把年轻人问住了,他当然知道这片大地有多烂,但是他说不出口。 许久,他才开口 “会的,一定会的。” 往前推五十年,那位先皇曾向他们如此承诺;再往前推几百年,曾经的王朝也是如此承诺它的人民。 辞别老妇人,年轻人继续向前走。他穿过乡间小道,走过密林,隐隐看到一条平坦道路。 这意味着,附近有集市或者村落。 天空黑黢黢的,路上没有光芒。这位年轻人继续前进,他并不在乎能见度。 当他走完了路途的一半,年轻人在道路的岔口停下了脚步。这是一个转弯,来往车辆若不注意,很容易撞到行人。 他缓缓俯下身子,低头注视着地上的物体。 在那里,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身体的上部分被马车狠狠地碾过,内脏迸裂,肋骨也全碎了。 即使年轻人立刻用圣域的力量治疗她,也已经无济于事,这只会白白增添她的痛苦。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经过,小女孩茫然地睁开眼睛。 在她本该长有眼瞳的地方,爬着渗人的源石颗粒,她是一名失去视觉的感染者。 “老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撞上了您的马车。” 她感觉好痛好痛,但是即便如此,她更害怕会被贵族老爷追究责任。 可是如果那些贵族老爷真的要较真,一位小女孩的道歉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双温暖的手抚在她的额头,让小女孩想起了死去已久的母亲。 好奇怪,痛苦的感觉···消失了? “乖孩子,乖孩子。” 他的语调是这样温柔,这甚至让小女孩暂时忘记了自己遭受的痛苦。 “老爷,您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吗?” 在她的身前,那位年轻人摇了摇头,他看着地上的车辙印,恐怕那个肇事者早就逃跑了。 “不会的。” “我很抱歉,我的马车撞到了你,作为补偿,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小女孩想要抬起头,但是她做不到,她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也会对她这样低贱的感染者道歉吗? 她的大脑已经不允许自己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了,意识正在变得沉重,仿佛随时会消散。 “···妈妈” 她像一只受伤的猫咪,想要蜷缩身子。 “我想要见我的妈妈” 女孩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她的妈妈早就死了。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一切朦胧的像一场梦一样,女孩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那些本该致命的伤势消失不见,就连长满源石的眼睛都治好了。 她已经穿过马路,回到了那间小屋。 “丽雅,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小屋前,一位紫发鲁珀冲着女孩挥手。 “妈妈?” 小女孩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她再三确定,然后一把扑向自己的母亲。 “妈妈,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眸流出,她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女孩并未感染源石病,她的母亲也依旧好端端的活着。没有战争,也没有疾病,她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生。 时间来到现实,年轻人注视着女孩停止呼吸,他停止了夕的权能。 “抱歉”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男人长叹一口气,他描摹出白布,轻盖在这具小小的尸体上。 倘若是在林何的国家,这将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媒体与网友将会竭尽所能的输出自己的情绪,肇事者很快会被送入监狱,附近的官员也会引咎辞职。 但是,在乌萨斯,在这片大地,这只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悲剧。 人的性命如同草芥,贵族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 在埋葬了女孩后,年轻人再度踏上了旅途。 他注视着人民的苦难,注视着底层人的挣扎,并时刻伸出手去拉他们一把。 这双眼睛看的苦难有多深厚,当清算开始时,那些贵族的罪孽就有多深厚。 第七十六章:和霜星一起吃糖 霜星觉得整合运动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这位雪怪小队的指挥官半蹲着,用手撑着脸颊发呆。 不知道是她们的运气变好了,还是乌萨斯政府做出了某种程度的改变, 感染者纠察队的出勤频率明显下降了,这也让整合运动得到了宝贵的喘息。 根据塔露拉的规划,整合运动正在逐渐南进,当他们到达预定的目标后,这支队伍将会化整为零,隐藏入移动城市,以此谋求更多的机会。 很难说塔露拉和爱国者的计划哪个更好,但是霜星认同塔露拉的观点,倘若继续在雪原上游荡,他们没办法支撑感染者的给养。 塔露拉是一位高尚的感染者斗士,无论是霜星还是爱国者,都愿意相信她,这种相信让她们愿意托付性命。 在霜星的不远处,一小队感染者围着一位老师,他们正在听这位唯一识字的鲁珀为他们宣读鸿雪印刷的读物。 “···斗争,向不公和堕落的贵族” “联合···一切力量!” 在鲁珀的手中,是一份印刷质量十分糟糕的读物,它上面写满了鸿雪为整合运动制定的纲领。 平日里,这些感染者面容麻木,除却活下,便只剩下了向普通人复仇这样简单而纯粹的目标。 而现在,他们接触到了新的事物,尽管程度不深,进度很慢,他们已经开始思考感染者被压迫的根源,以及斗争的办法。 这会是一件好事吗?霜星始终抱有疑问。但既然自己的父亲没有否定鸿雪,而塔露拉又抱有一种暧昧的无所谓态度,霜星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霜星队长!” 这位白发的卡斯特缓缓抬起头,将注意力回归现实。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位披着白色斗篷的雪怪小队成员,她刚成为雪怪,还有些拘谨。 “嗯,阿芙乐尔,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叫阿芙乐尔的雪怪显然太过于紧张,她扭捏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药膏,然后低下头 “这是我从鸿雪大人那里听课得来的药膏,据说可以缓解源石病,产量可稀少了。” “我想着,霜星队长您总是咳嗽,要是用了药膏的话,肯定会好一点吧?” 看着阿芙乐尔期待的眼神,霜星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她怎么会拒绝如同家人般的同胞呢? 能够缓解源石病的药膏,霜星的确听鸿雪提起过,但是它的产量很少,并且霜星不愿意与其他感染者争抢资源,就没有主动索要。 在接过药膏的同时,这只卡斯特的耳朵动了动,这代表她的大脑正在告诉思考。 她在想,要怎么回报阿芙乐尔呢? 缓缓地,霜星露出一泓浅漠微笑,如同坚冰骤化,阿芙乐尔简直看呆了。 这位指挥官将手放入口袋,而后拿出,并在阿芙乐尔的面前摊开。 在少女洁白的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两颗糖果,包装简陋,却并不粗糙。 “要吃糖吗?” 霜星眨了眨眼睛,在她冰冷的身躯中浮现出某种温暖的要素。 空气清冽,阿芙乐尔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掉这幅画面,她注视着霜星随风飘动的兜帽,然后小心翼翼的拿了一颗。 糖纸剥开,然后轻轻塞入口中, 阿芙乐尔本想称赞好吃,但是她的口腔很快被辛辣与痛觉填满了。 这分明是用某种高浓度物质制作的糖果,普通人根本无法享受,阿芙乐尔觉得自己浑身热的厉害。 看着阿芙乐尔通红的脸庞,霜星悄悄捂住嘴,露出一个可爱的慧黠表情,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好吃嘛?” 阿芙乐尔还没缓过劲来,可是她不想让霜星失望。 “嗯···啊呜···痕··好次” 霜星笑了笑,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够短暂忘却感染者的身份,得到一些属于孩子的乐趣。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为阿芙乐尔降了降温。 “抱歉啦,阿芙乐尔,我只是有些···没忍住,捉弄了你一下~” 说完,两个人一起发出笑声。 远处传来清脆的铃声,似乎是将要举行某种会议,阿芙乐尔收敛起笑容,她冲霜星敬了个礼。 “霜星队长,鸿雪大人要举行演讲了,我要先失陪一下。” 白发少女点了点头,她示意阿芙乐尔不必拘谨,然后目送这位雪怪小队成员消失。 在鸿雪的视线中,她看到陆陆续续的有整合运动的成员赶往鸿雪的营地,密密麻麻地几乎要挤不下。 为了鼓励感染者听讲,鸿雪会为参加讲座,听讲宣传册的感染者分发源石病特效药,在最开始,感染者们就是被这一好处吸引了。 但是,当他们第一次完整听完鸿雪的演讲后,感染者们便改观了。这位粉发的鲁珀并不像那些满口空话,面容虚伪可憎的政客,她要讲的,是感染者从未思考,又或者思考了却未曾得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感染者一定要被歧视?为什么贵族总是煽动民众歧视感染者? 感染者该何去何从?他们能否各有家归? 这些问题,曾长久的刺痛每一个感染者的心灵。 而在鸿雪的集会上,感染者们得到了回应。 他们感染者本就没有原罪,他们也有行走于大地上的权利。贵族与民众的憎恶来自于欺骗与偏见,煽动与矛盾掩盖。 鸿雪正在回答一个问题,回答一个整合运动并未回答过的问题。 他们要整合什么?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鸿雪的回答很简单:整合一切可以整合的力量,无论是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只要他们遭受压迫,他们就是可以争取的力量。 作恶的感染者是整合运动的敌人,他们该被消灭;行善的普通人是整合运动的朋友,他们该被拉拢。 一言蔽之:拉拢能拉拢的,打倒要打倒的。 如果说,在游戏中,整合运动曾是一个以仇恨凝聚在一起的感染者极端组织,那么鸿雪要做的,就是将这种仇恨调转方向,她要对准的,是这吃人的乌萨斯,是这残酷的大地。 第七十七章:鸿雪与爱国者不得不说的故事 鸿雪刚完成了一场演讲,她觉得口干舌燥。 这位粉发鲁珀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听众,觉得一切都值得。 雪怪撑着头,在思考“联合战线”的意义;术士弄不明白为何要将感染者的仇恨转移;几名盾卫围成一团,辩驳是否要吊死全部贵族。 一个多小时后,这些听众才从头脑风暴中缓过神。整合运动的娱乐方式很少,听鸿雪演讲算是为数不多有意义的时光。 在宣布解散后,鸿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她本来打算整理这次演讲的重点,并印刷一批新的宣传册。 只是,鸿雪还没来得及坐下,她便听到了传令兵的喊声。 “鸿雪大人,有人拜访您!” 这位粉发鲁珀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谁来拜访自己,但还是回应道 “请进吧。” 她的帐篷猛地敞开,寒风与雪花一同灌入,紧接着,一道近乎三米高的身影微微低头,他向着鸿雪致意。 “爱国者先生?” 等到看清来者后,鸿雪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她当然知道这位温迪戈,无论是在军旅中,还是在贵族圈子内,他都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 粉发的鲁珀从椅子上起身,她点燃火盆取暖,然后为爱国者搬来一把特制的椅子,两个人围着火盆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鸿雪才有机会好好的打量这位世间最后的纯血温迪戈。因为缺少保养,他的盔甲斑驳锈蚀,头盔爬满裂痕。 在爱国者的身上,鸿雪感觉不到任何疯狂或者嗜血的因素,若非他那远超常人的身高,恐怕鸿雪只会把他当做一位普通的老人。 “爱国者先生,您有什么事?” 鸿雪斟酌字句,她最终决定打破沉默,以一个疑问开头。 在平日的工作中,鸿雪很少与塔露拉又或者爱国者等人产生交集,这些事情都交给贝拉处理了。对于鸿雪来说,写作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那道高大的身躯缓缓摊开手,他的手心躺着一支源石特效药。 就像这支源石特效药一样,在爱国者看来,鸿雪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她并非感染者,甚至不曾吃过多少苦,可是鸿雪的的确确在以自己的方式来斗争。 她的演讲,她写下的文字,爱国者都有好好的了解过。正因为鸿雪贵族的身份,她才得以跳出桎梏,以一个更加超脱,也更加清澈的角度理解感染者。 “在你看来,感染者是什么?” 如磐石般坚硬的声音顺着爱国者的口中流出,鸿雪生产的源石特效药让他嗓子处的病变有所缓解。 这个问题,鸿雪已经千千万万次在自己的著作中阐述,但是面对爱国者的质问,她并不打算复读。 思索片刻后,鸿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感染者是人,和这片大地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 爱国者摇了摇头 “无论是政客,皇帝,还是普通人,都不会这样认为。” 粉发鲁珀露出微笑 “政客用感染者转嫁矛盾,皇帝被裹挟在贵族的浪潮中, 至于普通人,他们容易被欺骗,容易被煽动,他们总是如此。” “塔露拉赐予你们‘整合运动’这个名字,可是感染者真的明白自己要整合什么吗?” 鸿雪回想起自己刚加入整合运动时的情况,她看到感染者麻木而恐惧,看到他们用暴力掩盖恐惧,在鸿雪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感染者相互报团取暖的暴力组织罢了。 爱国者沉默片刻,他看向鸿雪尚未写完的手稿 “所以,你开始演讲,你印刷宣传册, 因为你觉得,整合运动缺少某种方向性的指导。” 作为一名战士,爱国者从不动摇,他要反抗宿命,反抗乌萨斯的不公与黑暗,但这从来不意味着爱国者是一个固执的人。 鸿雪点了点头,她往火盆里加入新柴,然后注视着跳动的火焰。 “爱国者先生,当您进门的时候,您肯定注意到了那位站在门口的传令兵。” “那是我和贝拉在一个被天灾摧毁的村子里遇到的年轻人,他和你们一样,痛恨乌萨斯的残暴统治。” “如果说,他和你们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大概只有他非感染者的身份。” 说着,鸿雪抬起头,她透过头盔,直视爱国者的眼睛。 “爱国者先生,在我看来,整合运动需要整合的,绝非只有感染者,任何被压迫的人,都是我们整合的对象。” 大了,格局大了。 在这一瞬间,爱国者想到了一位伟大的存在——乌萨斯的先皇。他曾用利刃与长鞭惩戒世界,将乌萨斯的疆域扩大至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那个时代,不同种族,不同语言,不同信仰的人们沐浴在荣光下,向着同一个目标奔啸着前进。 鸿雪说的话并没有问题,爱国者至始至终都在反抗乌萨斯的黑暗,反抗这个国家的错误,可是活在乌萨斯阴影下的人民远不只有感染者。 爱国者将鸿雪做过的努力看在眼里,几个月来,爱国者亲眼见证了整合运动的转变。 他看到鸿雪的讲座听众一次次增加,他看到那些质量粗糙的宣传册被感染者视之若珍的揣在怀里;爱国者看到那些麻木的人们再次激发思考的能力,开始寻找真正压迫他们的存在。 可以说,鸿雪正在为整合运动编制一面旗帜,她要用真理刺破虚伪,用这面旗帜团结乌萨斯,团结这片大地一切的被压迫者。 爱国者是爱年轻人的,这种爱近乎溺爱。 “笔,给你。” 说着,这位巨人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那是一支通体鎏银的高级钢笔,是爱国者儿子曾使用过的遗物。 他的儿子,本该是一个和鸿雪一样棒的文学家,一个诗人。 他死了,如同一片枯叶飘零在地上。 “去写吧,去写你那注定不朽的文字。” 爱国者的语气轻柔而强硬,他身材高大,鸿雪却分明看到了他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鸿雪伸手接过,如同从一位倒下的战士手中接过利刃。 笔与旗帜,向来最不容易被折断。 第七十八章:神之怒火 “一份车票,谢谢” 一位学生模样的乌萨斯青年从口袋里拿出钱币,然后从售票员手中接过车票。 他从萨米出发, 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边陲的火车站。 这里是乌萨斯的资源与人力转运中心,琳琅满目的资源都要通过这处车站运往各个目的地。 年轻人走上站台,很快,他要等的那般列车呼啸而过,他连同几位乌萨斯工人一同上了车。 他坐在沾满油污的三等车座,透过窗户望向窗外,注视着冰冷而暗淡的天空。 这里距离最近的移动城市有两天的车程,但是年轻人有的是时间。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对兄妹,他们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哥哥瘦骨嶙峋,高颧骨,头发枯黄;妹妹脸上爬着雀斑,手上爬满了冻疮。 “缇娜,到了伯爵老爷那儿,你一定要乖乖听话” 尽管两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年轻人却依旧听得很清楚。 “哥哥,我会的,我会好好工作的,哥哥你不要担心。” 女孩儿用力点了点头,她做出坚强的模样。 接着,那个男孩从脏兮兮的包中拿出一把梳子,他一面梳头,一面絮絮叨叨的吩咐妹妹。 “能到伯爵老爷那当佣人,缇娜就不用跟着我挨饿了。” “伯爵老爷身份高贵,肯定不会为难缇娜的。” 他小心翼翼的为妹妹梳理头发,直到女孩的发丝整齐而柔顺。 “那,哥哥你要去干什么呢?” 男孩低下头,他下意识瞥向被自己遮掩着的左臂,然后露出苦笑。 “我听说,陛下在大城市开设了特殊的工厂,工资可高了。” 年轻人将两人的对话听在心里,他叹了一口气,知道生活远非男孩所说的那么美妙。 贵族们对自己雇佣的佣人往往极尽苛责,对于他们来说,佣人是一只会说话的驮兽,一件可以任意欺辱的商品。 而那位感染了源石病的男孩,一旦进入感染者工厂,便再难出来。 可以说,费奥多尔只是保障了感染者最基础的生存权益,他得到的成果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年轻人嗅到了空气中的尘土气息,这代表有一辆列车将要从另一处轨道驶过。 “呜————” 伴随着轰鸣声,一辆印有贵族家徽的列车呼啸而过,它的车厢被不透明的布遮住,无法看到运输的货物。 当看到这辆列车时,年轻人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消失在车厢中。 这对兄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发现坐在对面的乘客一瞬间消失了,留在座位上的,只剩下一支闪烁着寒光的源石病抑制剂。 ———————————— 贝尔坐在列车的高级车厢中,他很快就会抵达附近的军营,在那里,会有一位上校接待他。 这辆列车并非普通的货物列车,它运输的,是感染者的尸体。 在费奥多尔出台感染者工厂政策后,并非所有的贵族都愿意遵循,他们选择了阳奉阴违。 表面上,这些贵族建立工厂,启用感染者,而背地里,他们给感染者下达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指标,并且只提供最低限度的水和食物。 在这种非人的压榨下,感染者往往会迅速离世,原本用于生产商品的工厂变成了处理感染者的杀人机器。 这些“被死亡”的感染者,则会通过列车运输到附近的军营处理厂进行统一处理。 贝尔哼着小曲,他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他操纵着列车降速,直至停下。 当这名贵族走出车门后,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不知何时,那些覆盖着布的列车车厢被一一打开,露出了随意塞入的感染者尸体。 贝尔可以很清楚看到这些感染者空洞的目光,以及他们狰狞,僵硬的死相。 “谁,谁在搞鬼!” 他猛地抄起放在列车门旁的弩弓,然后环顾四周。 有一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着一身乌萨斯服饰,却没有脸庞。触手与肉芽在他的面部蠕动,最终变成另一个【贝尔】。 贝尔觉得自己的眼皮在狂跳,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未知的恐惧。 有数不清的噪音在他耳畔低语,那像是某种未知生物在重复一段旋律,晦涩难懂,几乎让人失去理智。 “贝尔男爵,当你和你的家族虐待那些感染者,让他们流干最后一丝气力时,你们,在想些什么呢?” 只是一瞬间,那道身影便迫近了贝尔,并死死卡住了他的咽喉。 “不,你不能···杀我” 贝尔艰难的张嘴,他想要求饶,想要放出狠话吓住眼前的未知敌人。 只是,林何显然不愿意和他废话,他以一个粗暴的力度捏了下去,在扯断贝尔脖子的同时,将他的整个咽喉如同捏饼干一样捏的粉碎。 “真脏” 林何随意的甩掉手上的血迹,【变形者】的能力让他能够读取贝尔的记忆,林何很肯定,他和他的家族,即使死上一百次,也还不清感染者的血债。 “哦?和军方有交易,靠山不小啊。” 这些天来,林何已经看到了太多感染者与普通人的惨剧,他看到了底层百姓是如何在吃人的社会中挣扎的。 那些惨剧,那些悲伤,深深刺痛了林何的灵魂:一位母亲为了五百个个切尔文币卖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女孩因贵族的蛮横而死;一位父亲因为惊吓到贵族的宠物被活活打死。 阶级仇恨,永远是大于一切的。 “来,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列车旁,林何用力握紧拳头,他将目光投向远处,投向地平线的尽头。 在那里,一艘钢铁巨兽挣脱束缚,它发出洪亮的咆哮声,向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超级武器,迄今为止现代泰拉的科技巅峰,高速战舰。 作为一个国家的战略武器,它当然不能被随意调用,但当权利的核心被腐蚀后,用于纹饰的外表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狂风一瞬间袭来,扬起漫天烟尘。 当它们来到林何身前时,却如同臣子般伏下头颅,惶恐着绕开。 毫无征兆的,天黑了,空气中的源石颗粒正在颤动,一层又一层的天灾云正在汇聚,一切宛若末世预言。 面对这片苦难的大地,一位神祇,将毫无保留的倾泻祂的怒火。 第七十九章:一个人打爆TMD整个世界 凯撒上校是一名高速战舰的指挥官,他现在有些焦躁不安。 几分钟前,他接到了附近最大的贵族家族——莱特家族的通讯,他们声称伯爵的一名儿子死了,要求凯撒上校进行调查,并处决凶手。 凯撒上校不敢怠慢,因为他与莱特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无论是处理感染者还是开采源石矿,军方都离不开贵族。 “坐标055,213,299,出发!” 莱特家族提供的坐标与军营已经相当接近,凯撒当机立断,他决定利用高速战舰迅速赶往现场,然后展开地毯式搜查,以最快的速度抓到凶手,给予莱特家族一个交代。 在他的号令下,一百来名士兵迅速集合,他们进入高速战舰,于是这头钢铁巨兽被赋予生命。 在凯撒看来,这并非什么棘手的任务,作为一名军人,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生物会是高速战舰的对手,他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安抚暴怒的莱特家族。 几分钟后,这位上校已经来到了附近的停靠站,他当然也注意到那辆停泊在站台旁的列车。 忽然间,凯撒上校的脸色变得刷白,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台上的一个人影。 在那里,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被认定为死亡了的贝尔子爵。 【贝尔】笑了笑,他的五官开始融化,扭曲蠕动,一只只小虫顺着面颊爬出,邪恶诡异的气息扭曲,躁动。 “各单位注意,准备攻击!” 凯撒上校强忍着恶心与恐惧,他十分果断的下达命令。 那绝对不是贝尔子爵,那甚至不是一个人类! 凯撒要做的,就是运用自己的武器,命令这些士兵把这个恶魔轰的粉碎。 在收到命令后,士兵们迅速行动,各个副炮迅速射击,一颗颗源石炮弹破膛而出,产生巨大的噪音。 “轰隆——” 空气中爆发出极致的热量,源石粉尘弥漫的到处都是,毁灭的意志在此显现。 高速战舰不愧为人类科技的巅峰之作,顷刻间,它便倾泻出常规军队难以匹及的火力,溅起的尘土与烟霾几乎遮住了视线。 “消灭了吗?” 所有人一同注视着前方,注视着正在变淡的尘土。 当尘埃落定,这些士兵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血液,腥臭的,扭曲的如同虫豸般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它是高墙,是触手,轻易挡下了高速战舰的第一轮射击。 接着,那道扭曲的人影抬起头,他就这样注视着天空,阴沉混乱的天空便彻底失去了颜色。 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然超乎了士兵们的想象,他们发出惊恐的叫声。 “天···天黑了!光,光呢?” 凯撒上校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战栗,他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陷入了没由来的恐惧中。 “主炮,立刻使用主炮发起攻击!” 高速战舰的主炮,能够一炮贯穿移动城市的城墙,它的火力甚至能够击穿山脉,这种力量,世间还有谁能抵挡? 只是,他的算盘落空了。 那道人影缓缓伸出手,他做出虚握的姿势。 在他的面前,这尊钢铁造物发出悲鸣,它的舰体,它的火炮开始弯折,形变,不断地有零件脱落,摔得粉碎。 林何将目光投向高速战舰中的士兵,可是流入他脑海的全都是污浊而可悲的记忆。 他看到凯撒带头屠杀感染者的片段,他听到无辜者在军营遭受虐到时得声音,他感受到这支早已腐败军队做下的所有恶。 所以,答案已经明了。 就像未来圣骏堡内千千万万的贵族一样,他们需偿还。 在晃动的战舰内,许多士兵已经被吓得失去了意识,而那些意志坚定的,也将这些荒诞的画面当做一场噩梦。 “怎··怎么可能,战舰就像玩具一样··被揉碎了。” 一名士兵发出惨烈的笑声,他用尽全力击打自己的脑袋,却依旧无法从噩梦中苏醒。 指挥台前,凯撒上校跪了下来,他的眼眶中盈满泪水,直到这时,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才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并祈求神灵的宽恕。 “万灵之父啊,请您指引迷途的羔羊!” 而远处,林何将双手合十,而后做出撕扯的动作。 “我不宽恕,我审判” “吱呀——” 整个战舰发出倒牙的形变声,接着,从舰首为起点,这艘高速战舰整个的裂开,被林何以权柄的力量撕成两半。 天空彻底失去了光彩,那些大团大团的天灾云汇聚成片,预示着灾难的降临。 雷霆乍惊,照亮惨白的大地。大地上,幸存的士兵正在疯狂逃窜。 丢掉武器,丢掉装备,这些乌萨斯士兵舍弃任何能舍弃的东西,从战舰的残骸中爬出,而后向着远方逃跑。 绝望的情绪死死攥紧了他们的心脏,他们想哭,可是却流不出眼泪,他们想要惨叫,可是喉咙却无法颤抖。 此时,他们做过的恶,终于以另一个方式回到了自己身上。 在移动战舰的残骸内,威廉上校瘫倒在地上,借着紧急灯源,他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该怎么描述威廉上校的心情呢?只是一瞬间,这位铁血军人便吓破了胆,这股恐惧无法以任何语言描述,它是人类对未知本身的恐惧。 威廉设法想要低下头,可是他做不到。他鼓起勇气,想要克服这股比死亡更加浓烈的恐怖情绪。 “请···请让我··自杀” 在他的面前,那位神祇缓缓摇了摇头。 于是,威廉理智的弦崩断了,他彻底被癫狂与痴愚包裹,变成受污染的怪物。 天空恢复了色泽。 是一切恢复平静了吗? 有士兵抬起头,当他们以为自己劫后余生时,灾难终于来临。 云端之上,垂下无数雷霆,它们坠落在地面,倾泻自然的伟力。 声音与光都失去了意义,一场雷暴天灾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孔,怒雷与紫电交织,将要粉碎这片黑暗。 当灾难停止,附近的部队才敢来查看情况,他们注视着被熔成废铁的高速战舰,鸦雀无声。 “神迹” 负责人写下两个字,将它塞入档案中,一并塞入档案的,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被探头捕捉到的模糊画面,画面中,一位乌萨斯男子伫立在风暴与雷电的中央,他高举双手,宣告审判的到来。 第八十章:阿丽娜与新未来 有一个意识在游荡,像是在荒原上独行的野兽。 她的步伐沉重,目光空虚,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忽然间,她似有察觉的抬起头,用空洞的目光看向前方。 在那里,伫立着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她左手持剑,右手扶旗帜,无数的感染者跟随在她的身后。 毫无疑问,那道身影是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 火焰在她的身后跃动, 天灾般的源石技艺一瞬间复苏,几乎要将天幕燃尽。 失去手臂,折断大腿的少女几次想要开口,可是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就这样看着,看着塔露拉的身影越走越远,那团烈焰也越发炽烈。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影跟在塔露拉的后面,先是爱国者先生,再是霜星小姐,紧随其后的有弑君者与梅菲斯特。 他们行走在那条布满火焰与仇恨的道路上,跟随塔露拉高举的虚幻旗帜,很快被灼烧得将要融化。 "不···不···" 少女睁大眼眸,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她无法接受整合运动走向这样的结局。 在远处,塔露拉缓缓松开了旗帜,任凭它被火焰灼烧,化为灰烬。 直到这时,她才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她要献祭整个整合运动,将它化作战争的柴薪。 “不··塔露拉···你不能这样做!” 阿丽娜伸出手,她露出绝望的表情,想要去抓住那道将逝的身影。 她醒了。 这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在阿丽娜的身上,插着数个可供维持生命的设备,除此之外,赫拉格还从黑市购买了检测身体状态的仪器。 而现在,这些仪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听到动静后,那扇铁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你醒了。” 赫拉格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他和那名内卫达成交易的一年后,这位身份不明的感染者终于从器官衰竭中恢复,并取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件好事,听那名内卫的意思,阿丽娜使命重大,但眼前这位连站起来都困难的少女能做些什么呢? “你是谁?” 阿丽娜露出谨慎的表情,她已经昏迷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阿丽娜都要忘掉自己曾经的遭遇。 “赫拉格,一介武夫,同样的,也是这座诊所的主人。” 白发苍苍的老者摊平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可阿丽娜分明感觉到了他身上铁血军人的气质。 无论如何,自己该设法离开这里,去找塔露拉,去找整合运动。 这样想着,阿丽娜想要操纵自己的身体掀开被子,可是她试了几次,左手却始终不听使唤。 最后,阿丽娜换成右手,她很顺利的掀开了被子。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空荡荡的左袖。 “需要告诉你的是,你的大腿与手臂被武器切下,尽管医生们极尽努力,也只能接上你的大腿,没能将你的手臂复原。” 赫拉格用怜悯的目光看了阿丽娜一眼,他知道阿丽娜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下一刻,那位灰发少女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尽管动作笨拙,并且花费了相当大的气力,但是她的确做到了。 “谢谢您救了我,赫拉格先生。” 面对阿丽娜颤抖着伸过来的右手,这位白发老者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而后缓缓握住。 “出于你的健康考虑,我不建议你立刻运动,你已经昏迷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你需要进行康复治疗。” 赫拉格示意阿丽娜重新躺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对讲机。 “001号病人已经苏醒,请为她的健康状况进行评估。” 很快地,阿丽娜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是一位提着医疗箱的医生发出的声音。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医生对阿丽娜的身体状况进行详细的检测,并为她定制了一套康复计划。 一开始,即使是最小幅度的抬腿也很困难,但是阿丽娜坚持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阿撒兹勒的患者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位灰发少女,她在医生的陪同下进行康复训练。 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空闲的时候,阿丽娜常常读报纸,又或者同那些感染者交流。这位少女想要尽自己可能的丰富见识,了解时政,她知道时间不等人。 两个月后,阿丽娜已经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几乎成为了阿撒兹勒诊所里的孩子王,每一个患病的小感染者都愿意和她谈心,她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总是能够让人保持镇定。 在1096年的年末,阿丽娜决定辞别阿撒兹勒,踏上寻找整合运动的道路。 阿丽娜很清楚,塔露拉的道路还需要修正,她害怕自己的挚友会误入歧途。 赫拉格拦住了她。 “阿丽娜,我不知道你背负着怎样的使命,但是现在并不是你离开的好时候。” 说着,这位白发的黎博利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报纸,报纸上是切尔诺伯格开始实行禁严的通报。 据说,乌萨斯将在切尔诺伯格的附近召开一场高规格的会议,包括乌萨斯皇帝在内,绝大部分贵族都会出席。为此,附近城市的治安力量都要被抽调走。 如果阿丽娜选择此时出发,她很有可能会撞上督查部队,在暴露身份后被送入感染者工厂。 为此,阿丽娜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自己的计划,选择在阿撒兹勒多待上几天。 此时的乌萨斯,已经是暗潮涌动,南下的整合运动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切尔诺伯格,塔露拉将要完成自己与诸位贵族,与那些内卫的交易。 而另一边,乌萨斯的皇帝——在民间拥有极高声望的费奥多尔,也终于收到了神谕。费奥多尔选择相信自己的神灵盟友,或许,这会是他最接近乌萨斯荣光的机会了。 不同诉求,不同目标的人们聚集到一起,让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变得越发难懂。 感染者,乌萨斯,这片大地,真的能够有一个好结局吗? 第八十一章:神,您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想要知道乌萨斯皇帝的计划,我们就必须把时间前移,来到几周前。 此时的费奥多尔,刚刚完成了一波大清洗。在经历了那场刺杀后,这位皇帝不留余力的清算与此事有关的贵族。 费奥多尔并不畏惧刺杀,他只是感到愤怒。 他为那些挡在自己身前平民的死亡而愤怒,对那些贪欲熏天,怎么喂也喂不饱的腐朽贵族感到无比愤怒。 费奥多尔很清楚,不把这些给脸不要的贵族处理了,乌萨斯是不会迎来光明的。 在他的指派下,各个情报部门都开始工作了,而那些贵族闻风而动,有些人逃亡邻国,而更多的人,选择推出提罪羔羊。 最后,费奥多尔得到了一个结果,三位伯爵对这次刺杀负责,其中两位自缢在房间中,剩下的那个在逃亡的过程中遭遇车祸,被压的粉碎。 “这是一场欺骗,一场背叛。” 费奥多尔坐在椅子上,他冷冷地将文书摔在桌上,心中很清楚这三位伯爵并非主谋。 多日的工作让他感到力不从心,这位皇帝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而后拿起另一份文书。 这是一份与感染者工厂有关的文书,是维特议长亲自书写的。在文书中,维特向这位皇帝讲述了那些感染者的生活状况,并提出一些改进意见。 文末,维特说道:“陛下,我和我的下属已经对感染者展开定期教育,目的是让他们感受到乌萨斯的恩泽,我相信,这些感染者并非无用之物。” 维特是一位能臣干吏,费奥多尔相信他的判断,更何况,这位皇帝早已亲眼见到感染者的力量。 处理完这些重要文书,费奥多尔才有心思翻阅地方文件,像往常一样,他随意的翻了翻,发现并没有新鲜事。 忽然间,费奥多尔停住了,他抽出一份档案,然后开始阅读。 “神迹?” 费奥多尔注视着档案内的照片,他看着满目狼藉,一瞬间联想到落日峡谷。 同样非人的破坏力,同样被誉为“神明般的伟力”。 这个消息,让费奥多尔的心一瞬间热切了起来,他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这还需要验证,于是他继续在文件中翻了起来。 地方送来的文件往往具有延时性,它们到达的日期并不固定,那些似是而非的文书会被积压许久。很快地,费奥多尔又找到了几分文件,他将这些文件一一排列。 “菲多伊城的一名盲女重建光明,女孩说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了神灵” “困扰穆尔村庄的流寇被一夜荡平,村民聚众感谢神祇” “····” 像这样的文件,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费奥多尔紧皱的眉头在舒缓。 “我的朋友,是您吗?您战胜了那可怕而未知的敌人?” 费奥多尔回想起他在睡梦中看到的恐怖景象:无垠的巨大星门,与未知对峙的神祇。 “是!” 恍惚间,从更高位的空间,费奥多尔听到了一声回应,那道声音有着神灵般的威严,一瞬间让他折服。 意识正在变得平静,身躯开始放松,费奥多尔缓缓趴下,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入梦了。 当费奥多尔重新取回自己的视线,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费奥多尔凑上前,发现那是一副乌萨斯的地图,它将乌萨斯的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村落详细标注。 而后,费奥多尔看到了一抹黑,一抹死寂的,仿佛能够吞噬整个泰拉的混沌,祂在费奥多尔的身旁凝聚出人影,这片纯白的世界也被注入生命。 “啊,我的朋友,我真高兴再次见到您!” 这位皇帝惊喜地睁大眼,他想要脱帽致意,却发现自己没有戴帽子。 在他看到这位神祇的一瞬间,费奥多尔感觉到由衷的喜悦与心安。这位神祇知道费奥多尔的雄心,祂愿意帮助费奥多尔。 那道虚影缓缓点了点头,祂示意费奥多尔去看那幅挂在墙上的乌萨斯地图。 费奥多尔贴着地图,他看着乌萨斯广袤的国土,看着那些村落与移动城市,而后想起那些贵族的嘴脸。 连年战乱,再加上贵族层层剥削,乌萨斯的人民生活的如何?那份虚无缥缈的荣光又该如何重现? 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般,费奥多尔觉得自己已然体会到神灵的意图。就在这时,那张地图开始闪烁,复现林何曾看过的画面。 于是,费奥多尔看到天灾降临,将乌萨斯人转变成感染者,这些人很快被迫害至死;他看到小贵族在地方作威作福,肆意压榨平民;他看到这片大地正在吃人,它在贪婪的咀嚼乌萨斯人民的血肉。 “这般的乌萨斯,能否称之为伟大?” 面对神灵的质问,费奥多尔沉默了。 作为皇帝,他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很多,然而他的举动无法撼动这片苦难的大地。 腐败依旧在滋生,悲剧不断重演。 那道漆黑的影子轻轻挥手,整个场景发生巨大的转变。这一次,祂与费奥多尔一同伫立在一片战场。 黄沙飞扬,两支部队撞在一起,瞬间鲜血淋漓,城防炮与高速战舰不住地咆哮,死亡与高降临。 “这是乌萨斯和···大炎?” 费奥多尔敏锐的注意到两面旗帜,一面是乌萨斯的双头鹰,而另一面,则属于那位古老的帝国。 这个画面让乌萨斯皇帝感到不安,他比谁都清楚乌萨斯的状况,一场大的战争或许会暂时缓解乌萨斯内部的各种矛盾,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破洞是藏不住窟窿的,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把戏已经行不通了。 “一场风暴,一场阴谋,已然笼罩了乌萨斯” 神灵开口,声音威严宏大。 “你的臣子,那些主战派,将要挑起一场战争,一场真正的战争。” 在林何的视线中,那位穿着黑袍的高大男人变了脸色,他强忍着恐惧与不安,向神灵发问。 “那么, 我的朋友,面对战争的乌云,乌萨斯人该何去何从?” 恍惚间,费奥多尔听到一声轻蔑的笑。 这是何等霸气,何等无畏的气魄,乌萨斯皇帝暗暗想道。 恐怕,在这位眼中,人类的战争不过是一些蚂蚁相互倾轧。 “还记得,我曾经的许诺?” 费奥多尔的眼皮跳了跳,他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您是说,让乌萨斯再次强大?” 林何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手,随着他的号令,画面再次改变。 高楼环宇,车水马龙,整个世界显得生动而活跃。在这里,源石病可以被治愈,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矛盾不复存在;在这里,即使是平民也可以进入杜马,政治并非贵族的玩物;在这里,没有人会遭受饥饿,没有人该不体面的死去,每一个乌萨斯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这就是,神灵许诺的未来。 “所以,你当肃清逆臣与黑暗。” 神祇的话语毫无波动,费奥多尔却隐隐闻到了血腥味,他当然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您是说,机会已经来了吗?” 费奥多尔暗暗握紧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乌萨斯的未来。 他觉得一切都显得不真实,但是费奥多尔愿意相信自己的神灵朋友。 “是的,审判的时刻到了。” 林何冷冷的开口 “对面那些主战者,那些战争贩子,您不再需要虚与委蛇,让他们做吧!” “那些利刃,那些旗帜,我会亲手折断。” 在听清神灵的话语后,费奥多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瞬间,他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位圣王,又或者是一位罪人。 但很快的,费奥多尔想起那张地图,想起那些为他而死,挡在马车前,用尸体为自己拦住弩箭的民众。 乌萨斯虽大,可人民依旧无家可归。 在这一刻,这位皇帝感受到某种责任,他想让这些相信自己的人都能有一个房子,饿了能够吃上面包,渴了有麦芽酒喝。 如果可以,费奥多尔想要站在人民这边。 于是,身着黑袍的金发男子缓缓弯腰,行使贵族的最高礼仪。 “如果您愿意这么做,那么,您将是我,以及乌萨斯永远的,最珍贵的朋友。” 第八十二章:名侦探鸿雪 整合运动的营地内,感染者们在进行最后的武器调试。他们接到命令,将要对那座叫切尔诺伯格的移动城市展开特殊行动。 在听到领袖的命令后,这些感染者并没有任何怀疑,他们只是顺从的擦拭武器,并与同伴小声交谈。 他们相信塔露拉,在很多时候,这种信任是无条件的。那位灰发的女子已经带着他们走了这么多的路,她向感染者许诺了一个明亮的未来,大家都愿意跟着她走。 霜星是这样,浮士德是这样,就连爱国者也是如此。 只有最为冷静的那一批人产生了忧虑的情绪,甚至对塔露拉这个人产生了怀疑。 营地内,鸿雪缓缓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她披上大衣,然后点燃火烛,拿着一本书发呆。 作为一名曾经的贵族,鸿雪很难相信塔露拉会做出进攻切尔诺伯格这样的决定,她十分清楚乌萨斯军队的实力,即使那些军队再怎么堕落,也绝对不是整合运动可以匹敌的。 你与乌萨斯为敌,和乌萨斯与你为敌是两个概念。 鸿雪与塔露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对塔露拉的印象不坏,那是一位果断而冷静的领袖,因此,除非她被乌萨斯的北方冻昏了头,否则塔露拉不该出现这种不可想象的误判。 鸿雪并不反对暴力手段,批判的武器永远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不经历流血与牺牲,感染者的处境是无法得到根本改变的。 然而,暴力手段并不意味着莽撞,而攻打切城毫无疑问是最为莽撞的行为,它会造成感染者力量的白白牺牲,甚至葬送掉整个整合运动。 想到这,鸿雪觉得有些烦躁,她有股预感,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事情就会不可避免的驶向最坏的结局。 “我该做些什么。” 这位粉发少女对着空气喃喃,她将大衣的纽扣扣好,然后离开了帐篷。 鸿雪认为,她有必要去和塔露拉聊聊,向她讲述乌萨斯军队的威胁,并让塔露拉认识到自己的计划究竟有多么冒进。 乌萨斯的南方并不像北方这么寒冷,不过天空依旧在飘雪,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多数感染者已经躲进了帐篷。 鸿雪踩在浅浅的雪上,她借着微漠的光芒辨认方向,想要去找到塔露拉的住所。 最后,还是一位路过的盾卫为这位鲁珀指明了方向,鸿雪向盾卫道谢,然后顺着道路向前走。 沿途,鸿雪时不时能够看到夜巡的战士,他们纷纷向鸿雪敬礼致意。 多日的演讲已经让感染者们记住了这位粉发鲁珀,他们一面思索鸿雪话语中的含义,一面感激鸿雪带来的特效药。 正是这些药物,让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痛苦寒夜。 没过多久,鸿雪就来到了塔露拉的居所,她示意传令兵向塔露拉通报,可是却吃了个闭门羹。 “鸿雪大人,领袖她并不在营地。” 吃了个闭门羹的鸿雪有些懊恼,却也只能先行离开,她决定去别处找找。 ———————————— 距离整合运动不远处的一处白桦林里,伫立着一位灰发少女,她的面容优雅而高贵,有着贵族般的气质。 望着黑黢黢的树林,塔露拉深吸一口气,任凭寒意在胸膛中回荡。 时间无论过了多久,她都没办法忘掉那个如墨的冬夜。 “···阿丽娜” 塔露拉用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灰发少女轻抚额头,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轻轻摇晃,那些压抑在灵魂最深处的愤怒与杀意正在沸腾。 那一天,塔露拉找遍了雪原,也只找到了阿丽娜的一滩血迹,以及她原本准备用来换取物资的小篮。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几个不知死活,即使立刻死去,也无法偿还罪孽的感染者。 塔露拉点燃了他们,看着他们丑陋的身躯在风雪中翻腾,最后化为黑炭。 但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感染者遭遇的不公,塔露拉亲眼所见的苦难,现实中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在疯狂消磨塔露拉的灵魂,让她变得极端而冷血。 阿丽娜的惨剧是一个导火索,它让塔露拉一直坚信的信条破碎了,而某些更为深邃,更为阴暗的存在则趁虚而入。 “滋啦——” 在塔露拉的腰间,一个通讯装置发出声响,那是某位公爵发来的情报。 “乌萨斯变天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了沙哑而狂热的声音,他喋喋不休地向塔露拉表达自己内心的狂喜。 “那位陛下,终于不再压抑乌萨斯这架战车,他在杜马宣布扩军,并命令主战派的凯末尔大公进行军演,假想敌的目标是大炎。” 对于主战派贵族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主战派将彻底压倒主和派,军方与旧贵族也会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塔露拉冷冷地回应。 “为了让战争降临,我们必须为乌萨斯贡献柴薪,帝国需要一场战争,只有这样它才能重获新生,乌萨斯才能重新伟大。” 她这样说着,而后缓缓转身。 在这一刻,这位整合运动的领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獠牙,她的神情冷酷,眼眸中泛出残忍的光泽。 她不像是一只高贵的德拉科,倒像是一只蛇,一只隐藏在黑暗中,阴冷的,择人而噬的毒蛇。 远处,忽的闪过一道粉色身影,那是鸿雪,她四下寻找,最后来到了这片树林,她看到了塔露拉的背影。 凭借着登峰造极的源石技艺,鸿雪察觉到了某些常人无法察觉到的存在。 她看到,在塔露拉的背后,攀附着一个漆黑的影子,那个影子正“丝丝”地吐着信子。 “啊,这是····” 鸿雪惊恐地瞪大眼,就在这时,塔露拉似有察觉的回头,在看到鸿雪时,她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 “怎么了,找我有事吗?鸿雪” 粉发鲁珀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随意编出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然后跟随塔露拉一同返回营地。 在到达了自己的帐篷后,鸿雪重新躺回了被子里,等到确认四下无人后,鸿雪才敢展现自己的情绪。 “那位塔露拉,她或许已经背叛了我们。” 第八十三章:大恶人林何 1096年12月,整合运动正式进攻切城。由于贵族的帮助,整合运动推进神速。 最开始,他们在移动城市入口的盘查处发动袭击,迅速制服了切尔诺伯格的警备力量,进而掌握移动城市的出入口。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乌萨斯皇帝要在附近召开军事会议的决定几乎使得切尔诺伯格不得不外派安保力量,这使得切城的守备力量空前虚弱。 整合运动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就取得了远胜于游戏中的成果,他们不但彻底控制了切城的出入口,还一举击溃了前来支援的防暴警察。 在一处开阔的广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穿着制服,手上持有各式武器,不久前,这些感染者刚刚经历一场战斗。 广场中心伫立着数道身影,塔露拉赫然在列,她手持长剑,整个人显得英武而意气风发。 “我的同胞们,乌萨斯将感染者视作洪水猛兽,它极尽所能的压迫感染者,甚至不肯给予我们丝毫生存的土壤。” “现在,我们正站在切尔诺伯格,一个最为排斥感染者的城市。” 这位灰发少女露出不屑的表情 “哪一个感染者不曾遭受过警察的追赶,哪一个感染者不曾受尽普通人的白眼,我们忍耐,我们服从,可是这毫无用处。” “告诉我,当我们拿起刀剑后,那些歧视感染者的渣滓在哪里?” 塔露拉高举长剑,绚丽火焰一瞬间腾起,这个动作点燃了感染者心中复仇的欲望。 他们环顾四周,看到了化作废墟的城市,看到了在火光中摇曳着的房屋,以及四处躲藏,畏畏缩缩不敢露头的乌萨斯平民、 暴力就是这么好用,它能让感染者得到他们期望的东西。 于是,这些被煽动了的人们齐声欢呼,发出浪潮般的尖啸。 “整合运动万岁,感染者万岁!” 不断地有感染者向着这边聚拢,他们早就受够了压迫,想要立刻向这座城市复仇。 他们要烧掉普通人的房屋,杀掉歧视感染者的渣滓,将感染者曾遭受的苦难百倍奉还。 人类本就是这么蠢笨的东西,稍一煽动,他们就会对素未谋面的东西产生憎恶的情绪。更何况,在乌萨斯,感染者与非感染者本就是形同水火的关系。 然而,也并未全部感染者都这般狂热。那些术士,那些盾卫,那些曾听过鸿雪演讲的感染者低下头,他们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塔露拉在做的事情,和鸿雪教授的不同,那些非感染者,不应该是整合运动拉拢的对象吗?整合运动真正的敌人,不该是那些压迫感染者,煽动仇恨的贵族吗? 无论如何,领袖的命令就是一切。在短暂的动员演讲后,塔露拉宣布进入特别行动的第二轮。 “现在,整合运动的每位干部分别负责一个区域,对已控制的区域进行清剿,务必确保消灭切尔诺伯格的有生力量。” ———————————— 切尔诺伯格一处不起眼的地下诊所 赫拉格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他露出忧虑的神色。 早在整合运动开始进攻前,他就已经做好相应准备,赫拉格与一个名叫罗德岛的医药机构达成协议,换取相应利益,以此保护自己的家人们。 现在,该转移的病人都已经被转移,只剩下了那个叫阿丽娜的感染者。 赫拉格决定再等一段时间,这是他与那名内卫的交易。 “咚,咚咚。” 毫无征兆地,地下诊所的门传来轻微的敲击声。赫拉格放开感知,可是却没有感知到任何活的因素。 除非门外站着的是一具尸体,否则赫拉格不会感知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白发的黎博利眯起眼睛,他缓缓握住降斩,而后将门打开一道小缝。 “你是···” 这位老者的神情逐渐变得肃穆,他将手从刀柄移开。 伫立在门口的,是一道漆黑的影子,他披着一件军大衣,腰间别着猩红军刀。当那道身影出现时,周遭的光芒悉数绕开,如同在躲避灾厄。 “我为约定而来,乌萨斯的【将军】。” 隐隐地,赫拉格已经嗅到内卫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但是他没有多问。 “阿丽娜,有人找你。” 听到赫拉格的呼唤,从里屋走出一位灰发少女,她显得有些意外。 “赫拉格爷爷,是谁呀?” 看得出来,阿丽娜与赫拉格相处得不错。 当阿丽娜走近,注意到那道不祥的漆黑影子时,她的脸变得刷白,整个人几乎要站不稳。 “你是··那个时候的···” 灰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她试了几次,却怎么也不敢说出最后两个字。 为了不给赫拉格带来麻烦,阿丽娜咬紧牙关,她努力克服恐惧,向着那道影子走去,可是却被赫拉格拉住了。 “不要怕,阿丽娜。” 这位老者轻声安慰,他的语调温柔,如同在对待一位亲人。 “在你带走阿丽娜之前,我必须确定一件事。” 他的目光骤然锐利,威严与杀意自赫拉格饱经沧桑的脸庞上浮现,那位将军从未远去。 “时至今日,帝国依旧需要这面旗帜吗?” 在赫拉格的对面,林何心中有些感动,他不曾想赫拉格居然会为了阿丽娜,不惜与内卫对峙,但是他不得不做出冰冷的模样。 “是的,她依旧是旗帜,不可或缺。” 听到内卫的回答后,赫拉格点了点头,他将手伸进口袋,然后将一把糖果塞给阿丽娜。 “保重” 阿丽娜轻轻接过,挤出一个笑容,想要让赫拉格不要担心。 “谢谢您,赫拉格爷爷。” 这幅画面让林何产生了些许罪恶感,他觉得自己简直比塔露拉还坏。为了不让自己的良心继续受到煎熬,林何决定快点带着阿丽娜离开。 门外,那道漆黑影子伸出手,他缓缓握住阿丽娜的手腕,而后暂时遮断了这位少女的视野。 “将军,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一半。” 说着,内卫侧开身子,露出被遮挡的道路。 在他的身后,是一地凌乱的尸体,他们死相凄惨,神情惊恐而绝望。这些人,是切尔诺伯格城内贵族派来的,他们本来会彻底捣毁赫拉格的诊所。 “那么,再会了。” 在赫拉格的注视下,内卫牵着阿丽娜,两个人穿过鲜血铸就的道路,逐渐消失在切城的远方。 第八十四章:塔露拉:“阿丽娜?” 硝烟弥漫在城市上空,到处可以看到火焰,警报不停尖啸,天空阴沉而压抑,一片末日的模样。 这是整合运动进攻切城的第五天,他们已经彻底肃清了占领区的反抗力量,将这些城区变为整合运动的所有物。 在这一过程中,感染者们还算得上是克制,许多听过鸿雪演讲的感染者拒绝攻击平民,他们在主动制止暴行,因为他们很清楚,杀死这些平民并不能使感染者的处境得到丝毫改变。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新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它的纯洁性也就无从保证了。未曾接受教育的感染者像是荒原上的野兽,他们只想发泄自己的欲望。 “复仇!复仇!” “我们要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些暴徒聚成一团,很快造成灾难,他们将平民从废墟中拖出来处死,抢夺幸存者的食物,曾经的受害者已然变为加害者。 在数公里的一座高楼上,林何解除了源石技艺,这使得阿丽娜的视线恢复了正常。 很快的,这位银发少女便看到了整合运动犯下的罪与恶,她注视着火光摇曳的城市,觉得这幅画面是如此可悲。 “这些事,是整合运动做的?” 她发出疑惑的声音,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一时间,阿丽娜有些无法接受,她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她想起塔露拉的面容,不知道整合运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那位公正的塔露拉,她怎么容忍这种不公的暴行? 如果是自己的朋友塔露拉,她怎会让整合运动偏移至此? 如果是那位领袖塔露拉,她难道已经迷失道路了吗? “是,就像你想的那样,一切都是。” 在阿丽娜身旁,林何冷冷开口,他注视远方的渺茫小点。 借着余光,他注意到了阿丽娜迷茫的神情,归根到底,她也只是一位苏醒不久的感染者,想要让阿丽娜一下子找到道路,是不切实际的。 “不,我该找到塔露拉,我要纠正这个错误。” 阿丽娜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不该停留在原地,可是却听到内卫嘲弄般的声音。 “纠正错误?你要如何去做?你根本不知道整合运动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道漆黑的身影垂下头颅,他看着那条燃烧着的街道,看着那些即将被暴徒杀死的普通人。 “当他们屠戮时,你甚至连阻止都做不到。” 虽然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是林何内心却并非如此,他也希望这位叫阿丽娜的少女能够找到方向。 阿丽娜啊阿丽娜,快发动你的智慧,收下我的鸡汤,然后去纠正塔露拉的错误吧。 一时间,阿丽娜沉默了。 她回想起那个寒冬,回想起那些露出狞笑,抢夺她,伤害她的感染者。当这位少女回过神时,她的目光正对上高楼下的感染者。 他们挥舞着武器,脸上带着狞笑,将要去伤害无辜者。 毫无疑问,整合运动生病了,其中的一些堕落感染者就是病灶,然而医治的方法,阿丽娜却并无头绪。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于是,白发少女面向林何,她恭敬地弯下腰,准备跪在地上,这个动作做到一半被林何制止了。 “你要做什么?” 这个距离,阿丽娜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内卫身上无处不在的邪魔气息,她已然嗅到恐惧的气息,它宛若某种怪物,在一点一点的舔舐阿丽娜的理智。 但即便如此,阿丽娜也不愿退缩。 “请您,请您救救那些无辜的人!” 这句话让眼前的漆黑身影感到有趣。 “请我?你是说,让我去杀死你的感染者同伴吗?” 阿丽娜用力点了点头。 “当他们欺凌普通人时,他们就不再是整合运动的成员,他们该付出代价。” 这位白发少女保持半跪的姿势,她抬起头,用朦胧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内卫。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救我,在我的认知中,您是精怪,是乌萨斯最恐怖的传说,或许,我这样的人还有利用的价值。” “您说要让我成为旗帜,我会去做的,所以,求求您救救那些无辜的人。” 林何在心中暗暗称赞,阿丽娜认为整合运动该和作恶的感染者切割,这是一小步,假以时日,她或许真的能够找寻到感染者正确的道路。 “那么,我期待你的成长。” —————————— 燃火的街道上,塔露拉跟随在队伍的末端,她放任自己的士兵杀戮,她任由队伍堕落。 在攻克了防暴警察的防线后,这些感染者一拥而入,开始向无辜者复仇,他们在街道上追逐平民,准备将他们杀死。 灰发的德拉克将长剑归鞘,她露出一抹冷血的笑。 忽然间,塔露拉的笑容凝住了,她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楼楼顶。 在那里,塔露拉注意到一道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身影,那是一道扎眼的白色,她在风中摇曳,那对角却始终不动。 隐隐地,这颗冰冷而炽烈的心重新跳动,并重新感觉到某种名为疼痛的因素。 “阿··丽娜?” 那是阿丽娜吗?塔露拉在心中疯狂询问自己,尽管塔露拉心中早已知晓答案。 下一刻,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一切仿佛都只是塔露拉的错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纯黑。 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杯中,那道身影就这样站着,却几乎要将整个天空污浊。 恍惚间,光线偏折了,无数感染者茫然抬起头,却看到漆黑雪花已然落至肩头。 “散开!” 塔露拉猛然拔剑,她爆发出宛若天灾般的源石技艺,几乎将整条街道点燃,而目标正是那些飞落的雪花。 雪花穿过火焰,轻易割裂感染者的身体 ,血沫与碎肉四下飞散,宛若人间炼狱。 在涌动的高温蒸汽后,一道漆黑的影子提着感染者的头颅,他的身形模糊不定,像是失真的老照片,那是一名内卫。 火焰依旧在燃烧,可是塔露拉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她只觉得刺骨冰冷。 在这名内卫面前,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失效了。 第八十五章:黑蛇?祂有几个师? 火焰依旧在燃烧,那些被点燃的建筑物发出“噼啪”的声音,水泥结构开始形变,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烟雾在塔露拉与内卫间扩散。 “一名内卫?” 塔露拉发出疑惑的声音,在她冷漠的脸上,浮现出嫌恶的神色。 “你奉谁的旨意,你代表谁的意志?” “是那躲在圣骏堡的昏君,还是那些胆小怕事的大公伯爵?” 灰发少女抬起手,炽烈到极致的源石技艺在一瞬间成型,地面开始融化,建筑物纷纷倒塌。 当塔露拉再次挥剑时,一道数十米长的怒炎骤然成型,它凝聚汇集,迸发出无尽的光和热。 “告诉我,你的答案!” 此刻,塔露拉如同乌萨斯神话中执掌圣火的神祇,她的身姿高贵而威严,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 而回应塔露拉的,是一片又一片坠落的漆黑雪花。它们如墨色荡开,融入火焰,便将塔露拉的源石技艺悉数侵蚀。 “谁的旨意?谁的意志?” 那道漆黑的身影缓缓上前,地面忽的污浊,那些火焰还未靠近便熄灭。 在塔露拉的视线中,光与亮朝着内卫的方向流淌,然后一切都失掉了颜色。 她有一种错觉,如果这名内卫愿意,自己的生命也会像这些火焰般轻易消逝。 刺骨寒意顺着指尖弥漫,同时寒冷两个意识,塔露拉再次点燃火焰,她将长剑架在身前。 “我为乌萨斯而来,我为这片大地而来。” 当内卫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世界都开始应和,那些混沌与邪恶被彻底激活了,猩红的光芒自他面罩中散发,恍惚间,塔露拉看到不可名状的邪祟正在复苏。 林何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简单,他在敲打塔露拉,又或者说,【不死的黑蛇】。 毫无疑问,那位【不死的黑蛇】想要将乌萨斯拖入战争中,而她煽动感染者,迫害平民的行为不过是顺带的。 林何要让她知道,切尔诺伯格并非整合运动的囊中之物,这里依旧有力量能够威胁到整合运动。 林何当然可以杀死所有的整合运动,制止这场暴行。然而,在泰拉大陆,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矛盾如此尖锐,它必然会爆发,即使没有切城,也会有斯城,列城。 说到底,林何也希望能够看到整合运动的转变,他想要看到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 “刷————” 塔露拉眯起眼,在她的视线中,那名内卫缓缓拔出佩刀,这也意味着,他将要践行乌萨斯的意志。 “你很特殊,真是让人愉悦的感觉。” 在这名内卫身上,【不死的黑蛇】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因素,他和自己一样,想要让乌萨斯重归光荣的道路。 她很肯定,站在自己面前的,绝对不是一名简单的内卫,甚至,那可能不是一个人类。 灰发少女露出一抹笑容,在她的背后,隐隐浮现出蛇的影子。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作为一名蛰伏在乌萨斯的神明,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引起【黑蛇】的兴趣了。 “像你这样的存在,理应能够理解我的做法。” 塔露拉松手,她任凭长剑落地,然后做出邀请的姿势。 “我们没有敌对的理由,我们都在为乌萨斯寻求道路。” 与其让这个大帝国在泥淖中被吞没,【黑蛇】愿意用一场战争为代价,唤醒垂垂老矣的乌萨斯,她相信,眼前的这名内卫不会拒绝的。 “何等傲慢” 在远处,那道漆黑的身影开口,他已经锁定了塔露拉。 “自雪松山脉,我曾与堕落的同僚交手;于落日峡谷,我盘剥将要复苏的邪魔。” “我从萨米行走,我看到贵族珠光宝气,也看到平民如苇草般死去;我看到移动城市拔地而起,也见证村落在天灾下毁灭。” 这片大地如何苦难,林何已经窥见,他感受到比游戏中更甚百倍千倍的悲剧,这让林何,让一名玩家感到心痛。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塔露拉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褪去,她那杏仁色的瞳孔如今浮现出野兽般的竖瞳,毁灭性的力量正在汇聚。 “所以,你的道路走不通。” 当内卫的最后一个字符落下,塔露拉猛地爆发源石技艺,在她的命令下,林何周遭的区域被下达了点燃的命令。 塔露拉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存在,她的力量近乎规则,一瞬间,上万度的火焰升腾,疯狂的舔舐内卫的军大衣。 摇曳在火光中,林何一动不动,他任凭自己的身躯被火焰炽烤,让这毁灭的力量遍布全身。 “火焰过后,是不会有生命留下的。” “就像你走过的道路一样。” 漆黑的雪花片片飘零,光线偏折,热量退散,在林何周围,所有的物体都在遭遇增熵,它们在邪魔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华丽的源石技艺,那名内卫只是拍了拍肩膀,那本该毁灭一座大楼的源石技艺便熄灭了,轻巧的就像是拂去一片雪花。 塔露拉的脸色沉了下来,当【黑蛇】的情绪产生波动时,祂感觉另一个意识有所复苏。 棘手,相当的棘手。 这幅身体的源石技艺已经登峰造极,然而【黑蛇】却依旧无法确定这名内卫的极限,这让祂必须谨慎。 “火焰无法孕育生命,那你,你的答案呢?” 面对塔露拉的提问,林何抬起头,他看向远方,那是阿丽娜和鸿雪所在的方向。 “历史从来不是某个人创造的,它是一群人,一个民族,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塑造出的。” 说着,林何将利刃归鞘。 “我不杀你,然而你必定失败。” 昏黄的天空下,那道漆黑的身影在缓缓褪去,像是雨水融入大地。 “咚——” 自切城的市中心传来洪亮的钟声,它一连响了十三声。 “被人捧起的暴君,终会被人民推倒,砸得粉碎。” 他像是在对【不死的黑蛇】说道,又像是在对整个泰拉说道。 恍惚间,【黑蛇】看到一个画面,她看到那位叫鸿雪的鲁珀举起叛弑的旗帜,最后的温迪戈架戟护卫,雪怪与盾卫作了她的矛尖。 在一刹那,祂产生了些许动摇,而正是这毫厘之间,邪魔已然侵入,林何也终于将恐惧与坍缩根植于塔露拉的意识中。 当未来的某个时间,这股力量将会破土而出,给予【不死的黑蛇】致命一击。 第八十六章:新的领袖正在诞生 阿丽娜顺着台阶往楼下走去,时不时地,她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不久前,那名内卫放走了她,并没有留下任何指示。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弄清楚整合运动究竟发生了什么,阿丽娜开始小心翼翼的行动。 以前,阿丽娜并不擅长战斗。在林何用源石技艺为阿丽娜续命后,这位银发少女的体质有了显著提升。 除此之外,赫拉格有时也会带着她锻炼,教导阿丽娜基本的武技,现在的她,并不像看上去这般好欺负。 “呼,终于···下来了。” 阿丽娜擦了擦汗,她打量四周,发现楼下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往前眺望,可以看到一列列的教学楼。 银发少女弯腰,捡起一块告示牌,她缓缓读了出来 “彼得海姆中学?” 没听过的名字,事实上,阿丽娜也没有接受过正经的教育,在乌萨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一开始,阿丽娜想要去找塔露拉,去质问自己曾经的挚友,去弄明白整合运动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很快的,阿丽娜冷静了下来,她想到了塔露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科西切影响意识的源石技艺” 阿丽娜不确定,现在的塔露拉是否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她要亲眼见证,她该自己寻求答案。 如果是整合运动内部出现了问题,那么阿丽娜会试着解决这些问题;如果【整合】这个目标行不通,那么阿丽娜该新立旗帜。 她是塔露拉的挚友,她更是一位战士,她该为苦难的人斗争。 “喀嚓——” 远处传来了清脆的响声,那似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几个人闯入了阿丽娜的视野中,出于安全考虑,阿丽娜找好掩体,藏了起来。 远处站着一位军警,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学生模样的男性,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们确定,这里有能够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吗?” 塔里克扭头,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是卓娅的父亲,作为一名军警,他努力维护切城的秩序,去帮助那些无辜者。 切尔诺伯格的动乱愈演愈烈,为了结束这场暴乱,他必须设法联系驻扎在切城外的集团军,请他们出兵。 “是的,我们敢肯定!” 在塔里克的身后,一名学生用力点了点头,他死死盯着塔里克别在腰间的警棍和电击枪。 彼得海姆中学已经被整合运动封锁了,如果他们还想活下来,就必须依靠自己,而这名军警的装备无疑会增加他们生存的几率。 趁着塔里克转移注意力时,这名学生指了指塔里克的脖子与后脑,示意自己的同伴。 三个学生默默靠近塔里克,当这位军警弯下腰,想要去检查地上散落的杂物时,他们一拥而上。 最为壮硕的学生用力锁住塔里克的喉咙,想要尝试裸绞,另外两个人抄起地上的砖块,用力砸向军警的后脑。 远处,阿丽娜睁大眼睛,她注视着这场可怕的谋杀,心中生出悲哀的情绪。 阿丽娜太过高估人类的善,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塔露拉又或者爱国者老爷子这般高尚。 她该做些什么,去回应这份恶意。 这样想着,阿丽娜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钢筋,然后走了出来。 少女的步伐很快,她迫近了三位凶手,然后用赫拉格教授的记忆挥动钢筋。 就像是砸在了一个布娃娃上一样,最为壮硕的学生被阿丽娜一击砸在了脑壳上,整个人瞬间向后倒。 趁这个机会,塔里克大吼一声,一把将剩余的两个学生推开。 “不许走!” 带着劲风,塔丽娜用力抡起钢筋,麻利而果断的放倒了剩余的两名学生。 塔里克扭头,他看到身后站着一位穿着便服的银发少女,她手持钢筋,钢筋上不断有血水滴落。 那三位凶手正躺在地上,他们的头颅遭受重击,眼见是活不成了。 “···谢谢你” 塔里克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他伸出手,准备向阿丽娜表示感谢,却看到这位银发少女猛地蹲下身,一把扔掉钢筋,开始干呕。 这是阿丽娜第一次杀人,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可是善良并不总能得到回应。为了找到她的道路,阿丽娜必须做出改变。 她要用善意回应善意,用利刃回应恶意。 塔里克轻轻拍了拍阿丽娜的背,好让她呼吸通畅,几分钟后,阿丽娜重新站了起来。 “感谢你帮我。”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远方,她能够听到远处学生争吵的声音。 “如你所见,这儿根本没有什么通讯设备,那些学生把你带到这里,只不过是方便动手。” 阿丽娜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她也明白,这位军警是想要联系外界取得帮助,然后这是不切实际的。 如果乌萨斯愿意,它可以轻易击溃整合运动,但是驻扎在城外的集团军始终没有出现。 在这之间,必然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与其寄托希望于集团军,阿丽娜更愿意相信自己。 她要做些什么,去减少暴乱和杀戮。她的力量很小,所以,她该向曾经的塔露拉学习。 塔里克看向阿丽娜,看着这位目光坚定的少女。 “所以,请你跟着我,我们去帮助他们。” 阿丽娜指向远处,指向那片躁动不安的人群。 塔里克觉有些恍惚,他面对的明明是一位文弱的女性,可是塔里克却在阿丽娜身上感受到了领袖般的气质。 “好。” 这位军警点了点头,他取下腰间的警棍递给阿丽娜,他看到了阿丽娜冷静的表现,他愿意相信阿丽娜。 除此之外,塔里克也希望能够恢复彼得海姆中学的秩序,他不希望那些学生自相残杀,但仅凭他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他需要帮手。 1096年的切尔诺伯格冷的紧,感染者制造暴乱,平民四下寻找居所,天空酝酿着灾厄,然而事情并非只有绝望。 总会有勇敢的人想要做出改变,总会有旗帜出现,领导误入歧途的人们。 第八十七章:忠不可言鸿太狼 作为整合运动的一份子,鸿雪和贝拉被分配到了扫荡下城区的任务,她们带领队伍,很快来到预定目标。 在行军的途中,鸿雪时不时能够看到感染者的暴行,她看到有人在向着无辜者挥刀,她看到房屋陷入大火。 面对这些罪恶,鸿雪并不手软,这位少女始终记得自己从何处出发。 就像那位神明所描绘的那般,她该手持公义的剑,去匡扶正义的天平,去惩戒泛滥的暴行,去救赎苦难的魂灵。 她该反抗黑暗,无论这种黑暗来自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 “把他们拿下!” 随着鸿雪一声令下,整合运动的士兵迅速行动,他们将生事的感染者扣押,为他们戴上枷锁。 多日来,鸿雪的演讲让整合运动有了新的思想,这些人和鸿雪一样,他们憎恶感染者的暴行,他们愿意跟着鸿雪,一同反抗这些黑暗。 “不,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是···我们也是感染者啊!” 当这些恶人被团团围住,压制住失去自由后,他们才露出惊恐的表情。 “感染者,所以呢?” 鸿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拿出弩弓。 “你们杀害平民,无端生事,肆意妄为,死有余辜!” 其他整合运动的干部或许会畏惧塔露拉的权势,不敢对感染者下手,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鸿雪。 少女扣动扳机,让弩箭刺穿了凶手的脏腑,剥夺他们的性命。 接着,她扭过头,看向她身后齐排站的整合运动成员。 “我的同胞们,感染者并非野兽,对平民的迫害只会招致更多的骂名与憎恶。” “告诉我,我们该联合什么?” 这些人,都曾听过鸿雪的演讲,他们曾在深夜辗转反侧,阅读一本本的小册子,因此,他们的思想也比普通的整合运动成员先进的多。 “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联合任何被压迫的人们!” 听到他们的齐声回答,鸿雪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 “如果感染者行恶,我们就制止;如果平民遭难,我们就帮助。现在,继续前进!” 在推进的过程中,鸿雪不断遇到感染者作恶,在整合运动占领切城后,这些感染者近乎暴徒,他们肆意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欲望。 而回应这些感染者的,是鸿雪士兵们的弩箭和利刃。 一路上,鸿雪的士兵多次处决暴乱生事的感染者,使得下城区的情况要远远好于其他几个城区。 除此之外,这支队伍救助了不少的平民,为他们提供必要的食物和医药。 尽管这些平民中的绝大多数迅速地离开了,依旧有那么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选择留下。 可以说,鸿雪部队的到来,让本该陷入混乱的下城区平静了下来。在鸿雪的命令下,各个路口开始驻扎士兵,这些士兵清点人数,然后着手进行管理,防止发生新的暴乱。 黄昏时分,下城区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在得到鸿雪“绝不伤害平民”的承诺后,选择投降。 一位位军警卸下武装,从废墟中走出,他们神情疲惫,脸上充斥着惶恐。 鸿雪并没有为难他们,她收缴了军警的武器,然后安排人员看守他们。 虽然鸿雪队伍的军事实力并不强,可这支部队却成为第一支彻底肃清一个城区的队伍。 夜色降临后,鸿雪命令士兵就地驻扎,她和贝拉轮流负责值夜。 借着月色,鸿雪拿好武器,和下属开始按照预定的路线巡逻。 切城的黑暗很深,因为战乱,整个城市的供电都消失了,四周黑黢黢的,只有整合运动挂着的源石灯还在亮着。 忽然间,鸿雪听到阴影里传来声响,她用源石灯照明,却看到一位穿着乌萨斯服饰的青年。 “你需要帮助吗?” 起初,鸿雪认为那是一位需要帮助的平民,可是她错了。 “你和你的队伍,做的不错。” 青年开口,他的声音混沌而模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扭曲气息。 在这个男人身上,少女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超脱于世,森严而宏伟的存在。 鸿雪猛地睁大眼,她已经猜到眼前这位的身份。少女大口呼吸,她赶忙压抑心中的惊恐与喜悦。 “我只是遵循···您给出的道路。” 那位青年点了点头,他对鸿雪表示肯定。 “你和你的笔,正在为整合运动缔造纲领。” “你在为这个组织弥补它最为缺失的东西。” 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些小玩意,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那位被你们帮助的母亲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孩子,她的女儿摘下花朵,托付我给你送来” “你的士兵杀死了想要点燃房屋的感染者,救下了屋内的一家四口,这是他们给你写的感谢信。” “那些军警本该拼死反击,可是当他们听说你们维持秩序,救治伤员后,为了减少伤亡,他们主动放弃抵抗,甚至还交出了储备的物资。” 在过去,整合运动只是在联合感染者,它得不到平民的支持。 而现在,虽然步子很小,成果很少,鸿雪的确找到了方向。 听到那位神祇的赞扬,鸿雪心中窃喜,却又不好意思表达,只好露出矜持的笑。 只是,鸿雪身后摇的欢快的尾巴已经出卖了她。 有时候,鸿雪也会迷茫,她害怕自己的道路并不正确,而神祇的肯定无疑让她信心大增。 “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少女垂下头,她恭敬地弯腰,心中生出狂热与虔诚。 鸿雪当然不会忘记这位神祇的恩情,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位慷慨仁慈的神祇伸出援手。 鸿雪的一切,都来自这位伟大存在的赠予,她也理应向着神祇指明的道路前进,献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林何的眉毛跳了跳,在鸿雪身上,他感觉到了某种忠不可言的因素,这让这位玩家感觉浑身发毛。 他本想提醒鸿雪小心塔露拉,小心那位【不死的黑蛇】,却又害怕鸿雪振臂一呼,处决了塔露拉,自己去做整合领袖。 在片刻犹豫后,林何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他注视着那道粉色的身影,而后默默离开。 第八十八章:将军,将军! 阿撒兹勒诊所内,一位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他将挂在墙上的相册取下,擦去灰尘,然后收进行李箱里。 多亏了那名内卫,阿撒兹勒诊所暂时还未受到冲击,这使得赫拉格有足够的时间转移设备与药品。而现在,转移工作已经到了尾声。 今日的赫拉格,穿着一身藏青色风衣,整个人显得挺拔而英武。在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后,赫拉格搬来椅子,然后泡了一杯热茶。 赫拉格可以离开,但是他没有,他在等一位故人,他想要验证一个传言,只是那位故人久久不来。 时不时地,赫拉格可以听到远处城区传来的炮弹爆炸声,以及建筑物在火光中的摇曳声,赫拉格曾与这些声音打交道了几十年。 在他还被称为将军的时候,赫拉格常常与士兵一同吃住,他躺在壕沟里,听着炮火轰鸣,等待死亡平等的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 如果赫拉格还年轻,如果他还是那位意气风发的黎博利,即使孤立无援,赫拉格也会拔出降斩,向着那些暴徒发起最后一次冲锋,可是他老了。 时光消磨了他的锐气,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夺去了这位老者的一切。现在的他,只想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赫拉格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阿丽娜的模样,他想起那位说话温柔的,看上去和奈音差不多年龄的感染者。 那位银发少女缺失了一条手臂,却总是很乐观,她常常给诊所的病人唱歌听。每天早晨,她会为赫拉格泡一杯早茶,然后跟着赫拉格一起锻炼。 内卫说她使命重大,可是赫拉格却觉得,阿丽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他放心不下。 在几个月的相处时间里,赫拉格将阿丽娜作为孙女般对待,他喜欢阿丽娜身上那股生机勃勃的朝气,他爱护年轻人。 那位少女或许的确有着非凡的命运,但至少在现在,赫拉格想要帮她一把。 这样想着,赫拉格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定位器,通过传回的信号,他发现阿丽娜停在了一个叫彼得海姆中学的地方。 “自由的命运,总是不可触及。” 赫拉格缓缓从座椅上站起,他发出一声感慨,然后拿起靠在墙边的两把佩剑。 在这一刻,赫拉格脸上的沧桑与疲惫一扫而空。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他的身躯依旧有力,他能够承受苦难与背叛。 在赫拉格的手中,那把由内卫赠予的指挥刀散发出柔和光芒,一股莫名的源石技艺在温养赫拉格的身体,将他调整至最佳状态。 恍惚间,几十年的时光在赫拉格眼前流淌,朋友,敌人,都已化为尘土。赫拉格已然抹平棱角,可那位将军并未逝去,他就在赫拉格心中。 “久违的感觉。” 光线顺着窗户泄入,照在赫拉格的身上,他那白发被侵染成金色,脸上的皱纹一点点消失,苍老在从这幅身躯褪去,赫拉格发现,自己取回了年轻时的力量。 这把佩刀,的确是一份贵重的礼物。 现在,赫拉格要去做些什么,他将甲胄披在身上,然后转身离开诊所。 半个小时后,一队陷入狂热的整合运动士兵终于打穿了军警设立的防线,当他们发出欢呼,想要肆意释放自己的愤怒时,却发现情况改变了。 “那···那是什么?” 一名感染者颤巍巍伸出手,指向远方。 有一位金发的黎博利,他逆着逃跑的军警行走,在他的身上,穿着一身旧式的乌萨斯制服,那是纯白色的丝绒,肩头点缀着金色绶带。 毫无疑问,那是一位乌萨斯的高级军官,是平日里只会出现在报纸上的大人物。 就连军警也愣住了,他们忘记了逃跑,他们注视着那位金发黎博利,疑心那是集团军派来的支援。 “你们无谓的杀戮,该结束了。” 赫拉格猛地拔出指挥刀,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即使是高度戒备的弩手与术士也未能捕捉到他的踪迹。 下一刻,在前排发起冲锋的感染者被齐腰砍断,残肢与血液掉落在地,失去生息。 “术士,集火消灭他!” 感觉大事不妙的整合运动指挥官迅速下达指令,在他的身后,一名又一名术士挥动法杖,发动源石技艺。 炽烈的,足以将房屋夷为平地的源石技艺开始齐射,它们飞到半空,却停了下来。 天空下雨了,金色的雨,淅淅沥沥。 源石技艺被轻易腐蚀,滴穿。雨滴落在整合运动成员身上,迅速夺去他们性命。 看着他们挣扎的模样,赫拉格收刀。 他无意沾染杀戮,他早已厌倦杀人,但只有消灭了这些与暴徒无异的整合运动,切城的平民才能幸存的多一些。 “长···长官!” 赫拉格扭头,他看向身后,发现是一位军警叫住了他。 那是一位浑身沾满污血的军警,他的制服被炮火撕扯的破破碎碎,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请您指挥我们,请您救救无辜的人!” 在经历了十多天的动乱后,这是军警们第一次看到有乌萨斯军官出现,他们迫切的需要支援。 “抱歉,我并不是你们期望的援兵。” 赫拉格微微低头,表示歉意。 几十名军警齐刷刷弯腰,他们知道,继续坚守也只会被整合运动打穿防线,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位看上去威严而强大的乌萨斯军官。 “长官,您只要命令我们就行了,我们都听您的。” 这场暴乱一开始,切城内的军警就陷入了混乱,没有支援,也没有指挥,他们各自为战,损失惨重。 看着这些军警迫切的眼神,赫拉格沉默了。 曾经,他的士兵也这样相信赫拉格,相信这位指挥官能给为乌萨斯带来胜利,能够带这些年轻人平安归家。 “跟我来。” 赫拉格抬起手,下达指令,就像他几十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乌萨斯的将军曾号令盾卫,与银枪天马交锋;他也曾率领内卫,同异族邪种厮杀。 而这一次,跟随他的只不过是几十名军警,他们疲惫不堪,缺少补给。 而这场战争,赫拉格绝不认输。 第八十九章:我该纠正她的错误 作为整合运动的幕后政委,那位与塔露拉一步步将整合运动发展壮大的创始人,阿丽娜无愧她的身份,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就将整个彼得海姆中学整合完毕。 在最开始,阿丽娜采用武力与物资相互结合的方式。那位叫塔里克的军警身上的制服实在太过耀眼,他吸引了许多落单的学生,那些学生不由自主地朝着塔里克聚集。 有了第一批成员后,阿丽娜用强硬的手段四处搜集物资,她将搜集的物资留下未来几天的定额,然后把剩下的物资分发给学生,以此稳定人心。 通过询问学生,并进行实地调研后,阿丽娜发现了彼得海姆陷入动乱的原因,在于缺少食物。 一场大火烧掉了一半的食物储备,剩下的那个食堂被贵族学生联手占据,普通学生得不到食物,只能相互倾轧。 而阿丽娜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她要推翻压迫者。 那些贵族学生不过是仗者人数和体格优势取胜,他们在阿丽娜面前不堪一击。 作为一名感染者,阿丽娜可以不使用源石媒介施展源石技艺,她的身体素质也因为林何的萨卡兹源石技艺得到了增强。 傍晚时分,阿丽娜带着数十位跟随者来到食堂的入口,她先是用蛮力将数米高的大门一把扯下,然后一招垫布侧踢踹死了那个叫帕维尔的贵族头头。 “反对者在哪里,上前来!” 在那些贵族学生惊恐而绝望的目光中,阿丽娜学着塔露拉的口吻宣告胜利。 很快地,以娜塔莉娅为首的贵族学生纷纷宣布投降,她们交出了粮仓与物资,阿丽娜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过。 于是,阿丽娜安排学生修好广播,然后通知幸存者前来食堂领取物资,每个人都可以领取到一日的物资,她还挑选人员进行巡逻,阻止学生继续作恶,去欺辱他人又或者掠夺物资。 傍晚时分,一位位学生被安排在不同教室休息,她们终于不用再担心饥饿与死亡。 完成了第一步后,阿丽娜终于可以暂时喘息,她让塔里克暂时代为管理,自己则跑到了彼得海姆中学最高的教学楼顶。 阿丽娜是穷人家的孩子,她最擅长的就是未雨绸缪。 在这栋楼顶,阿丽娜可以将大半个彼得海姆中学尽收眼底。除此之外,阿丽娜眺望远方,她能够看到远处冒着黑烟的建筑,那是整合运动犯下的恶。 整合运动在伤害无辜者,他们在作恶,而这并非整合运动设立的宗旨。 阿丽娜知道,自己不可以停留在原地,她必须走出彼得海姆中学,她该行走在切城,去帮助无辜者,她该纠正整合运动的错误。 所以,阿丽娜登上楼顶,她想要摸清整合运动在彼得海姆中学的兵力分布。 诚然,她是塔露拉的挚友,但阿丽娜平日里并不抛头露面,她的知名度很低,无法像其他整合运动的干部一样指挥士兵。 在中学的大门口,有一队穿着白色制服的士兵在巡逻,更远的地方,一位术士架好法杖,他作为暗哨防止学生逃跑。 而那些围墙的矮脚又或者缺口,梅菲斯特也分别安排了人员把手,他将整个学校围的密不透风,一时间,阿丽娜没能找到相对薄弱的突破口。 ———————————— 在临时设立的指挥所内,一位白发少年从口袋取出通讯器,他收到了来自领袖的命令。 “D1区域,梅菲斯特,浮士德,接到命令后前往E5区域汇合,作战进入第二阶段。” 听到这个命令,梅菲斯特脸上浮现出不快的神色,他还想多欣赏那些学生挣扎的模样,不想被这样调走。 思来想去,梅菲斯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决定带走绝大部分兵力,留下小股力量看守,他不愿就这样放这些学生离开。 一想到他们互相残杀,痛苦而绝望的表情,这位白发少年便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浮士德,叫上幻影弩手,我们该走了。” 听到梅菲斯特的招呼,房间的阴影里浮现出第二个身影,浮士德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出房间,他们很快向士兵传达命令,开始撤离。 而巧合的是,在他们撤离后的几个小时,借着夜色,赫拉格带领的军警悄无声息摸到了彼得海姆中学的门口。 这所中学位于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点,较为偏僻。一路上,赫拉格又陆陆续续帮助了一些难民,并收拢溃败的军警。当他到达彼得海姆中学附近时,他已经聚拢了五十多名军警。 作为乌萨斯最为顶尖的指挥官之一,赫拉格精通战术布置,在简单的勘察后,他很快就发现了整合运动兵力空虚的特点,并以此指定作战计划。 夜色更深了,能见度很低,正当那位整合运动暗哨准备伸个懒腰时,一把弯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鲜血飞溅,赫拉格默默收刀,趁着那些整合运动还未反应过来,他与几名军警一同行动,迅速制服了几名巡逻的哨兵。 “行动!” 乌萨斯最为标志性的作战风格就是以快打慢,在整合运动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批身着防弹服的军警扛着大盾,猛地冲击战线。在他们身后,狙击手已经架好弩弓,他们精准地点杀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整合运动士兵。 十几分钟后,这场战斗结束了,没有费多大力气,赫拉格就带队全歼了梅菲斯特留下的兵力。接着,这位金发的黎博利命令军警收好武器,将血污擦拭干净,这才进入彼得海姆中学。 经过一番寻找,他们很快找到了位于大礼堂的阿丽娜一行人,几名军警上前拥抱住自己的孩子,流出激动地眼泪。 在另一边,赫拉格也与阿丽娜进行了简单交谈,在得知内卫并未为难阿丽娜后,这位老者才放下了心。 “赫拉格爷爷,您一路过来,看到那些整合运动做的事了吗?” 面对阿丽娜的问题,赫拉格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回答。 “是的,我看到了他们的暴行,许多人因他们而死。” 听到赫拉格的回答,银发少女低下头,她露出一个有些悲哀的表情,但很快的,她再次把头抬了起来。 “那么,赫拉格爷爷,能请您再帮我一次吗?” 少女脸上的悲伤缓缓退去,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再次变得坚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该纠正我那位朋友犯下的错误。” 第九十章:来自神灵的邀请 乌萨斯帝国 圣骏堡 现在是下午六点,费奥多尔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政事,他觉得有些疲惫。按照惯例,他清退了所有的明哨与暗哨,决定独自静坐一会。 在他与那位伟大存在产生联系后,费奥多尔开始注意保密工作,他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允许进入他的卧室,就连那些暗中保护他的内卫也不行。 时间来到六点一刻,当这位乌萨斯皇帝照例思索帝国未来的走向,想着如何配合那位神祇行动时,一道意识直接传入费奥多尔的脑海。 那是一个邀请,一个来自神祇的邀请。 随着林何解锁的CG数目越发多,可供他使用的终端功能也变得更加丰富,这一次,他向费奥多尔发出了【访问基建】的邀请。 当然,这并非将费奥多尔直接转移到切尔诺伯格,它更像是将费奥多尔的意识连接到林何这,两个人可以共同分享视野。 作为玩家,林何的思想自然是活跃的,在【访问基建】开始前,他利用变形者的能力制造出一个新的个体,并依照费奥多尔的模样赋予他外表。 因而,当费奥多尔颤巍巍的同意邀请后,他经历了神经撕扯般的剧痛,视线模糊混沌,摇摇晃晃迎接清明,缓缓地,这位皇帝取回了自己的意识。 呈现在费奥多尔面前的,已然是一副截然不同的画面。 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刺鼻味道,这位皇帝想要调整视野,却因为用力过大扭到了脖子。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看清。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碎的城市,灯光与活力都被杀死了,一栋栋房屋倾颓,灼烧,道路上看不到行人。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虚无中显现出影子,祂就像费奥多尔无数次在梦境中看到的那般,可是却比费奥多尔能想象到的任何事物都更加威严,更加神圣。 在祂面前,费奥多尔有一种直视真理本身的错觉,祂只是单单站在这里,费奥多尔就几乎要丧失理性,这让这位皇帝产生恐惧的情绪,他赶忙移开视线。 “我的朋友···感谢您的邀请。” 费奥多尔低下头,做出谦卑的模样。不亲身体会,他永远也无法想象出一位神祇的手段有多么超脱。 林何点了点头,他注视着这具被自己捏出来,供费奥多尔使用的身躯,发现一切并无异常。 他的目的很简单,除了验证使用变形者能力新用途外,林何也想要让这位胸怀大志的乌萨斯皇帝真正去倾听底层的哭声。 在游戏中,即使发生了切尔诺伯格惨案,身在圣骏堡的皇帝却几乎一无所知,他处在贵族与内卫为他铸就的信息囚笼中。 “这里是切尔诺伯格,乌萨斯的边陲,同时也是感染者寻求道路的起点。” 费奥多尔静静地听着,他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惊讶的情绪。 而实际上,这位皇帝心中早已掀起千层巨浪。 切尔诺伯格?那不是乌萨斯重要的工业城市之一吗?它怎会变成现在这副衰败模样? 神提到“感染者寻求道路的起点”,难道说,是感染者引起的动乱? 一时间,费奥多尔心中生出许多种想法,他在努力整顿思绪。 “我的朋友,您是指···这幅景象是感染者造成的吗?” 听到费奥多尔的话语,那道漆黑的影子反问道。 “难道您觉得,那些感染者真的有能力突破集团军与无数军警的防卫,正面拿下一座移动城市吗?” 费奥多尔如梦方醒,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我的朋友。” 作为一国之君,费奥多尔很快就理解了林何话语背后的含义。倘若没有贵族的勾结与默许,就算是十个整合运动,也难以攻陷乌萨斯的大型移动城市。 费奥多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林何打断了。 “和我一起走走吧,我的朋友” 祂做出邀请的姿势。 费奥多尔不敢怠慢,他点了点头,恭敬地跟在林何身后。 就这样,两道身影向前走去,他们行走在破碎的道路上,将无数的画面尽收眼底。 林何挑选的地方是一片住宅区,这里曾经无比繁华,现在却因为战争化作废墟。 费奥多尔走在废墟上,他嗅着陌生的硝烟味,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费奥多尔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人民正在受苦,可如果不是神明提醒,费奥多尔甚至一无所知。 当他们走过一座倒塌的房子前时,费奥多尔弯下腰,他拾起一个破碎的相册,相册中是笑容灿烂的一家三口。 这户人是乌萨斯的千千万万分之一,可现在,他们又在哪里?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胸膛在隐隐作痛,他想拯救乌萨斯,可是某些人却只想将它拖入战争的泥淖。 继续往前走,这位皇帝心中淤积的愤怒就越浓烈,他看到一处又一处断壁残垣,他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感受正在死去的切尔诺伯格。 毫无疑问,那些感染者,那些政客正在杀死这座城市。 如果可以,费奥多尔想要立刻行动,他该立刻回到圣骏堡,去吊死这些知情不报的弄臣,然后命令附近的集团军平定动乱,让乌萨斯的人民得到和平。 但是费奥多尔忍住了,他知道,神灵必有深意。 果然,在道路的尽头,那道漆黑的身影停下了脚步,祂问道 “我的朋友,您是否听说过博卓卡斯替” “又或者说,【爱国者】?” 博卓卡斯替,那位军队中的传奇,曾追随过先王的纯血温迪戈? 正当费奥多尔这样想着时,他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 不知何时开始,大地开始有节奏的颤动,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移动身躯,费奥多尔眺望远处,却看到一队身着重甲的士兵自道路远方列队走来。 “难道说?” 费奥多尔不可置信地睁大眼,难道那位军中的传奇并未死去,他依旧活跃在乌萨斯的国土,甚至说···他依旧在为着什么战斗吗? 第九十一章:皇帝与爱国者的会面 作为泰拉大陆的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爱国者的寿命极其漫长。在他年轻时,他带着族群出走王庭,来到了乌萨斯这片土地。 自此,整个温迪戈族群便将乌萨斯视为第二个祖国,无数族同胞为它戍边,埋骨于无名边界,死于同异种邪祟的厮杀。 当他们逝去时,有些人甚至连一块石碑,一个姓名都不曾留下。 即便整个温迪戈种族为乌萨斯贡献至此,他们依旧未能得到应有的身份。 温迪戈部队被视为不详而野蛮的食人魔部队,给予各种污名和不公待遇。作为他们的领袖,乌萨斯最为出色的指挥官之一,即便爱国者战功赫赫,他也只能官至大尉,再无机会晋升。 对于温迪戈所遭遇的这一切,爱国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毕竟,这片土地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一群人,他理应对这个国家保有热爱。 当这位温迪戈老了,染上源石病了,甚至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因反对歧视源石病而被迫害致死时,博卓卡斯替这才意识到,乌萨斯这个大帝国正在犯错,它在割裂一个国家,用矛盾掩饰矛盾。 这行不通,博卓卡斯替明白,当一种矛盾因为过于好用而被无限制的用来为那些政客兜底时,社会上的各种问题便会一股脑的被这种矛盾遮掩,直到一切退无可退,矛盾爆发,帝国灭亡。 无论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儿子,还是为了这个国家遭遇不公的人,又或者说为了博卓卡斯替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他都该做些什么。 于是,在某个寒夜,这位纯血温迪戈举起叛逆的旗帜,他带着昔日部下,远走极北学院,踏上了名为【爱国者】的道路。 在切尔诺伯格,爱国者带领的部队正在行军,他们沉默不语,步伐整齐,军纪严明。 作为最接近正规军的部队,爱国者严格要求下属,绝对禁止伤害平民,违纪者将被吊死。在这位老温迪戈布满伤痕的身躯下,隐藏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 也正是他的命令,使得爱国者负责的北城区成为少有的安全区,许多流民拖家带口来到这里,他们知道那些穿着重甲的盾卫不会伤害他们,有一段时间,盾卫还向幸存者发放食物。 道路旁站着两道身影,那是林何与费奥多尔,林何利用源石技艺遮掩了两人的行踪,这样,费奥多尔可以更为清晰的看到爱国者部队行进的模样。 “他们很有力量” 这是费奥多尔给出的评价,这支部队比一些早已腐败的贵族军队要强上不少。 正当费奥多尔还想再继续观看行军时,他的目光被几名士兵吸引了过去。 在几十米开外,一位正在行军的白袍士兵被从队伍里抓了出来,几名盾卫围住了他,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乌萨斯粗口’的,大尉是怎么命令的?绝对禁止伤害平民!” 那位白袍士兵想要开口辩解,却被迅速按倒在地上。 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犹豫,一名盾卫将违反纪律的士兵处死,然后所有人归队。 在此过程中,除却士兵本人,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这支部队的纪律观念已经深入骨髓。 “爱国者不伤害平民,他加入感染者,仅仅是因为,他认为乌萨斯错了,而这种错误必须有人指正。” “所以,他来了。” 听到神祇的解释,又联系眼前的这支部队,费奥多尔已然能够想象到爱国者的形象。 有时候,费奥多尔总是苦于身边没有忠臣,他厌恶小丑弄臣,却又找不到值得托付的臣子。 “大尉,这样的一位人物居然只有大尉,他曾追随过先皇,打了不知道多少的仗。” 这位皇帝有些懊恼,自己居然错过了一位真正的爱国者,他想要做些弥补,又或者说,他想要同爱国者对话,即使这位温迪戈已经走上了与乌萨斯为敌的道路。 “咚——” 自远处,震动的声音越发剧烈,缓缓地,一道高大的身躯撞入费奥多尔的视线中。 那是一道如峰峦般雄伟的身姿,他穿着磨损严重的乌萨斯旧式战铠,手上的巨戟早已不复锋利,九名盾卫围在他的身侧,却让费奥多尔有种直视千军万马的错觉。 “我的朋友,我能和这位爱国者聊聊吗?” 费奥多尔明白了,这场切尔诺伯格的暴乱不过是政客贵族的阴谋,他们在谋求某些更为深刻的东西。如果有谁能够立刻减少切城平民的伤亡,恐怕就只有这位爱国者。 林何点了点头,他轻轻打了一下响指,缓缓解除了源石技艺。 缓缓地,正在行军的温迪戈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看向道路旁。 在那里,微弱的光线彻底消失不见,黑暗在弥漫,风还未吹起便已止息。 “踏,踏,踏————” 毫无征兆的,一个又一个脚步声传入耳中,清脆有力,那是军靴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接着,出现了一位穿着军大衣,手中拿着猩红军刀的内卫。 “踏,踏——” 一位,一位,又是一位。 脚步声越发响亮清晰,在爱国者的视线中,不断地有内卫从阴影中显现身形,那些内卫呈两排站立,他们将军刀握在手中,巍然伫立。 一名内卫可以摧毁一支精锐小队,能够令王公贵族感到胆寒,那么,十名内卫呢? 当最后一名内卫走到队列,所有的内卫一同拔刀,他们抽出象征着乌萨斯意志的弯刀,高高举过头顶。 只有爱国者能够看到这幅画面,他的士兵在前进,而爱国者却停了下来,于是,他身旁的盾卫也一同停下脚步。整支部队在缓缓停下。 这位纯血的温迪戈抬起头,他将目光投向内卫队伍的最后一列,他下意识地绷紧身躯,收起战戟。 这幅场景,几十年前他曾见过,在授勋大会上,在圣骏堡里。 忽然间,这些内卫将刀归鞘,他们恭敬行礼,如同在期待一位伟大存在的到来。 在队伍的最后,在内卫拱卫的中心,缓缓出现一位金发男子,他穿着玄黑制服,目光锐利,他是有国王般的威严。 “您是···” 爱国者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 第九十二章:最强的爱国者 正在行军的整合运动成员纷纷停了下来,他们齐刷刷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在那里,伫立着一位纯血温迪戈,那是他们的领袖。 “您是······” 爱国者注视着那道威严的身影,他看着那位金发男子,意识仿佛回到了过去。 几十年前,爱国者曾与他的同僚一同伫立在圣骏堡的乌萨斯广场上,抬头看向那条漫长的金色通道。 那时候,也有一位金发男子伫立在远方,那道身影更加苍老,却也更加霸气。 那是乌萨斯的先王,他为每一位乌萨斯的英雄授勋。 而现在,又有一位更加年轻的身影站在了爱国者面前,这让他有种宛若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那位仁慈的先皇复活了,他将用自己的手再次掌握整个乌萨斯。 在爱国者面前,费奥多尔挺起胸膛,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威严而英气。 他绝对不能失了皇帝的威仪,要知道,他身旁的这些内卫可都是那位慷慨的神灵创造出来的,如果费奥多尔丢了面子,就相当于自己的这位神明朋友丢了面子。 想到这,费奥多尔暗暗捏了一把汗,即使是第一次参加杜马,与那些老贵族对峙都没能让他这么紧张过。 对了,那位博卓卡斯替曾是先王的部下,他集结在先皇的旗帜之下。如果是那位视乌萨斯如双手的皇帝,他会表现如何? 乌萨斯的皇帝镇定下来,他自内卫两旁穿过,步伐缓慢。当他走到尽头时,末尾的两名内卫递上王冠与利刃。 费奥多尔顺势接过,发现它们比乌萨斯皇室的器物更加华美精致。 这位皇帝戴冠,将利刃握在左手,他浑身散发出某种无法言说的神圣气息,就好像,他将整个国家握于手掌。 最后,他在博卓卡斯替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下,费奥多尔抬起头,注视着爱国者带着头盔的脸庞,而爱国者则缓缓低下了头颅。 “······我王” 他已然认出了这位乌萨斯皇帝,他将乌萨斯作为第二故土,那么乌萨斯的皇帝便是爱国者的皇帝。 在爱国者的身旁,那些盾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并未看到任何画面,只见大尉恭敬欠身,可是即使面对那位领袖塔露拉,爱国者也从未低头。 一时间,这支队伍产生了些许疑惑,却并未有人开口,他们只是随爱国者一同伫立。 费奥多尔并非没有见过温迪戈,那些温迪戈大多是粗犷而狂野的存在,可是在爱国者身上,费奥多尔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这样的因素,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比钢铁更为顽强的意志。 “您的銮驾,怎会至此?” 爱国者开口,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在他看来,即使是集团军的高速战舰出现,也比乌萨斯皇帝的到来可能性更高。可是费奥多尔的确来了,他就站在爱国者的身前。 这是幻象,还是那些疯癫痴愚术士的源石技艺? “博卓卡斯替,帝国的北境几何寒冷?” “博卓卡斯替,感染者的处境可有改善?” “博卓卡斯替,乌萨斯的明天可否光明?” 费奥多尔并未回答爱国者的问题,可他的话语已经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于是,博卓卡斯替明白了,新皇为感染者而来,新皇为乌萨斯而来。 这位温迪戈握紧手中的盾牌,他挺拔身躯。 “乌萨斯的冰雪,终究会融化。” 听到爱国者的回答,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伸手,将冠冕摘下。 “那么,我该向顽抗的战士致敬!” 寒风吹拂,这位皇帝的长袍飘摇摆动。 在爱国者的眼前,有什么东西悄然飘落,那是费奥多尔已经起草好的,已经提交,又或者正在准备提交的法律草案。 《乌萨斯感染者防治法》,《乌萨斯感染者权益保护法》,《乌萨斯源石开采法》······ 爱国者看着这些律令纷飞落下,其中许多条款曾是他的儿子,曾是许多感染者,曾是塔露拉努力追求的,它们现在就在费奥多尔制定的律令中。 在整合运动不知道的时候,这位新皇活跃在另一个战场,那是一片看不到硝烟的战场,费奥多尔在与贵族斗争,他寸土不让。 一瞬间,爱国者又想到了那名内卫说过的话。 “总有一天,每个感染者都能平等的活在阳光下,每个人都是乌萨斯平等的一份子。” 如果是这位皇帝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做到。 “我王,请让我知晓,您的意志!” 爱国者恭敬的弯下腰,他将盾与戟放下,就像对待那位先王一般。 数不清的整合运动成员静默站着,他们无法理解爱国者的举动,疑心爱国者是不是受到了暗处敌人源石技艺的影响,却又不敢破坏这股肃穆的氛围。 费奥多尔举起利刃,伸至爱国者肩头的位置,然后用刀背轻轻拍打爱国者的肩膀。 在乌萨斯,这是只有最顶尖的贵族与军官才能获得的荣誉,这代表爱国者的所作所为得到了皇帝与乌萨斯的承认,他的意志,就是乌萨斯的意志。 “博卓卡斯替,若这个国家依旧有错误存在,你就是帝国最为锋利的刃,你该洞穿它的错误。” “无论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他们都是乌萨斯光荣的一份子,他们都是我的人民,没有人可以迫害他们。” 说着,费奥多尔微微弯腰,直到与爱国者平齐。 他伸出手,将这把闪烁着神圣光芒的利刃递到爱国者手中,像是将命运给予一位英雄。 “去吧,爱国者” “去撕扯帝国的长夜,去砸烂那桎梏乌萨斯的枷锁,去粉碎这片大地的一切不公。” “我,还有我的人民,都将以你为荣。” 刹那之间,在爱国者身旁泛起光芒,整合运动成员瞪大眼睛,他们发现,大尉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华美利刃。 阴沉的天空刹那间垂下光芒,洒在博卓卡斯替的身上。 经历了数十年的磨损与背叛,这位爱国者,终于得到了乌萨斯的回应。 而这一次,他要将乌萨斯的意志披挂在身,他以王与人民沥作剑尖。 这一次,他将战无不胜。 第九十三章:乌萨斯的孩子们 乌萨斯的冬天来了,一切都冷的发紧。 卓娅,也就是那位日后被称为苦艾的干员,现在正靠在学校的围栏边,她闭上眼睛,耳畔却不由自主的响起父亲母亲的声音。 “卓娅,我去夜班啦” 作为军警的父亲揉了揉她的脑袋,穿上防击打背心,然后露出爽朗的笑容,离开了家。 在父亲身旁,母亲一面抱怨,却又不忘记为他递上大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 有时候,那些珍贵的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了,而人们只有在许久后,才能意识到,啊,那时候原来我过得如此幸福。 冬天,冬天何时能够离去呢? 少女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她在心中默默数着墙外整合运动成员的脚步声,当她数到1910时,她知道,两支巡逻队该换班了。 这是卓娅几天观察得来的经验,她猛地睁开眼,顺着墙角的缺口爬去,然后完美的落在了术士的视角盲区。 一切都如此顺利,顺利的就像是她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卓娅逃出了那所被整合运动控制着的学校。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画面,房屋一栋接着一栋的倒下,到处都是焚毁车辆留下的痕迹,这座城市早已失去了秩序。 “我该回家去,我该找到爸爸妈妈。” 卓娅这样对自己说道,她在为自己打气,如果她不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的话,卓娅会被心中恐惧的情绪吞噬。 于是,少女开始在废墟中奔跑,若非她曾无比熟悉这些街道,她几乎无法认出它们倒下后的样子。 那座公园与喷泉彻底陷了下去,不知所踪;卓娅去了好几次的游乐园在火光中摇曳,只剩下烧成焦黑的摩天轮;街道上的花店敞开门扉,可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卓娅踩着砖块与泥土,时不时地,她会看到穿着白袍,戴着整合运动图案的人,他们发出狂热的喊叫,大声说出凶手的名字。 不断有炮火轰鸣,源石炸药砸在地面,创造出新的疮痍。卓娅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的生疼,那些溅起的碎石砸到了她,将她的小指头砸骨折了。 时间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卓娅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离家已经很近了。 在卓娅将要经过的下一个路口,堆满了人,一群身着制服的人正在阻拦整合运动,他们在与整合运动作斗争。 “快逃,快逃啊!” 数不清的幸存者向着卓娅来的方向逃跑,他们似乎在躲避洪水猛兽,卓娅想要开口询问,却很快被人群裹挟的不得不后撤。 “队长,顶不住了!” 在一队军警组成的战线中,一名军警发出惨叫,他被梅菲斯特强化过的感染者用钢管砸到了脑袋,整个人向后倒去。 感染者爆发出欢呼声,他们越发凶狠,几乎是悍不畏死的冲击战线,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屠戮幸存者了。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从整合运动的后方,出现一支新的队伍,他们大多穿着军警制服,为首的是一位穿着旧式乌萨斯军装的黎博利,还有一位拿着指挥刀的银发少女。 那位少女是阿丽娜,她成功说服了赫拉格,尽管这位旧时代的军人早已厌恶了杀戮与战争,当他看到整合运动造就的悲剧时,他依旧无法坐视不管。 至此,他带领军警,一面整编队伍,协助平民撤离,一面不断收集物资,猎杀落单的整合运动。 “箭镞阵型,前进!” 赫拉格下达命令,然后与阿丽娜一同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列。作为箭镞的尖。 一路上,阿丽娜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体素质,赫拉格便将自己的指挥刀借给阿丽娜,这样她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 这支队伍小跑着推进,他们很快与感染者撞在了一起,赫拉格迅猛拔剑,他的每一次斩击都会精准的收割感染者的生命,而阿丽娜虽然没有华丽的剑招,却能凭借蛮力硬生生撕开阻挡者。 趁着这个机会,被围攻的军警也拔出警棍反击,他们迅速击败了感染者,解除了危机。 “感谢你们的支援。” 一名长官模样的军警走上前,他激动地握住赫拉格的手。 过了这么久,集团军终于派出援军了吗? “这里并没有你们期望的援军,只有一群被冲散阵型的军警。” 赫拉格耸了耸肩,他毫不在乎地拭去脸上鲜血,然后露出威严的表情。 “但如果你们还想尽可能帮助更多的无辜者,那就跟着我们。” 凭借赫拉格出神入化的剑招,以及他这身华丽的旧式制服,这些军警很快妥协了,他们并入队伍,并由赫拉格指挥。 “等等!” 在远处,一位少女艰难的穿过人群,她大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那些肆意妄为的白衣服到底是什么人?警察和士兵都去哪里了?” 阿丽娜回答了她。 “那些人是整合运动,是一个由感染者建立的组织,至于警察和士兵?你也看到了,秩序全然崩塌。” 她的回答让卓娅手脚发凉,但她很快回过神。 “你们知道上城区的事情吗?我的家在上城区。” “上城区是最早被波及到的地方,我和赫拉格爷爷他们一起疏散了很多幸存者,请你不必忧虑” 卓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卓娅?” 她扭头,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队伍中,身上还披着那件母亲为她递来的大衣。 “爸爸!” 少女猛地上前,她一把扑到埃里克怀中,觉得那些恐惧和不安都不值一提了。 “好孩子,好孩子,不要怕,爸爸在这里。” 埃里克拍了拍卓娅的背,他的眼中第一次流下泪水。 “我们都跟着那位叫赫拉格的长官走,他会打仗,他懂指挥,还有那个叫阿丽娜的,她总能为我们召集到更多的人。” “我们去下城区,我们哪都去,我们去帮助更多的人。” “卓娅,我在,爸爸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此时,是1096年的年末,阿丽娜和赫拉格拉起了一只数百人的队伍,他们在废墟和战线中行走,一面营救更多的幸存者,一面壮大队伍。 第九十四章: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目送爱国者与他的部队离开后,林何并不着急将费奥多尔的意识送回,他想要让这位皇帝看得更多。 “我的朋友,时间还有很多,让我们四下多逛逛。” 说着,他为费奥多尔指明方向,两个人一同向着中城区走去。 “几天前,在一个叫彼得海姆中学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哦?是什么?” 林何的话勾起了费奥多尔的兴趣,他很好奇,一座中学里有什么能够让神灵感到有趣。 “在动乱发生后,一切便失去了秩序,贵族学生报团取暖,他们以一位叫娜塔莉娅的贵族学生为首领。” 林何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 “就像你想的那样,那位叫娜塔莉娅的女贵族学生,并没有能够服众的手段,她之所以能够成为首领,不过是她那高贵的出身。” “那么?她该怎么做呢?” 听到这,费奥多尔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想起自己刚登基时,诸多大臣无一听从号令,他缺少威信,更缺少将诸多利益集团联合在一起的魄力。 “没错,就像您想的那样,转嫁矛盾,为了解决日益短缺的物资,她不得不放任自己的下属去掠夺,去杀戮,尽管她知道这不对,但是她并没有其他办法。” 费奥多尔僵硬的点了点头,他觉得汗毛直立。 这位神祇哪里是在讲述学生的故事,祂是在借着这个故事映射自己。 转嫁矛盾,掠夺与杀戮,这难道不是乌萨斯最擅长的事情吗?那位叫娜塔莉娅的女贵族,与缺少亲信,力量不足的费奥多尔何其相像。 “那最后···那位娜塔莉娅怎么样了?” 听到费奥多尔的提问,那道漆黑的身影发出愉悦的笑声,这让费奥多尔感觉更加紧张。 “最后,一位解放者进入了学校,她摧枯拉朽般解决了作恶者,建立起新的秩序。” “一个不需要剥削与抢夺,不需要杀戮的,安全的秩序。” 神明的话语让费奥多尔心中的不安消散了。 那位解放者,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神灵,祂会帮助自己消灭那些堕落的贵族,祂会和费奥多尔一起建立起新的秩序。 当对话结束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中城区的边缘。下城区与中城区都是鸿雪负责的区域,相对于上城区,这里要好的太多。 因为那位鲁珀的军令与铁血手段,她维持了中城区的基本稳定,居民只需要闭门不出,就可以保证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一些受到鸿雪思想影响的感染者还会去自觉地维护秩序,他们相信,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不该相互仇视。 “这里也是被感染者占领的区域?” 费奥多尔看着依旧伫立的大楼,看着空荡荡却并未被摧毁的大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还以为,感染者早已被煽动,会不管不顾的报复整个切城。 “并非所有感染者都是暴徒与疯子,也总有那么一批志存高远的远见者。” 这位皇帝向着远方走去,他看到两名感染者扛着物资,他们在住户的门前停下,然后挨家挨户的分发物资。 很显然,这些人就是神明口中的远见者。 “这些感染者,遭遇不公和压迫,却依旧愿意放下成见,尝试和普通人和平相处。” “解决问题,从来不只有转嫁矛盾这一个选项。”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思维被打开了。 在过去,费奥多尔苦于思索如何解决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矛盾,划定区域给予感染者,虽然能够暂时缓和问题,但对于解决歧视于事无补。 当他看到中城区的画面后,这位皇帝茅塞顿开。 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并非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们也可以相互理解,这需要相当多的思想基础与医疗物质基础,但好在,乌萨斯有的是物资,而费奥多尔有的是时间。 费奥多尔正直壮年,他会与乌萨斯的黑暗抗争到底。 “轰隆————” 在远方,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区升起一枚信号弹,它照亮昏暗阴沉的天空,在看到信号弹时,各个区域的整合运动开始聚集,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奔跑。 “我的朋友,那位整合运动的暴君,终于要开始她的第二步了。” 在费奥多尔身旁,那道漆黑的身影将手举过头顶,为费奥多尔阻挡突如其来的热浪,那是塔露拉引起的源石技艺。 她在号令她的士兵,煽动他们将生命投入熔炉,进攻那些还未沦陷的城区。 “当她拿下整个切尔诺伯格,笼罩着乌萨斯的阴影也将如期而至。” “我将祂称之为····” “【不死的黑蛇】” 这个名号让费奥多尔产生了惊讶的情绪,那是唯一一位被证实的长生者,一位活跃在乌萨斯的邪神。 这样的存在,人类真的能够应对吗? 费奥多尔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阴影,却像是在凝视深渊,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的因素。 “不必畏惧,我的朋友。” 林何的语气很轻,就好像,那位不死的邪神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捏死的虫豸。 “您不是要肃清那些乱臣逆党,要将堕落腐朽驱逐出乌萨斯吗?” “您不是要实现您的远大抱负,重新擦拭属于乌萨斯的荣光吗?” 狂风乍起,空气中潮湿的厉害。 伫立在风暴潮的中央,费奥多尔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的朋友,这就是我的夙愿,我的命运。” 于是,那道纯黑的身影伸出了祂的手。 “那么,再稍作忍耐。” “等到那不死的黑蛇去点燃战火,等不安的贵族露出他们的獠牙。” “然后,我们一起,将他们揉捏,粉碎,用他们的血来偿还无辜者。”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林何的对面,那位身着玄色制服的皇帝伸出手,握住了林何的手,像是握住一段命运。 他明白了神祇的含义,那个属于乌萨斯的光荣时刻将要到来。 到那时,费奥多尔将要撬动所有能够撬动的力量,内卫也好,军团也罢,都将作为他的剑,去诛灭逆臣与腐朽。 第九十五章:爱国者与鸿雪的反叛心 在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区,伫立着一位灰发少女, 她将长剑嵌入地面,而后露出冷漠的表情。 用时不到五十分钟,切尔诺伯格最为坚固的防线告破,尽管不断有军警赶来支援,想要守住切尔诺伯格的动力系统,他们却在塔露拉的怒火前被融为灰烬。 占据了核心城,也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切尔诺伯格的命脉,很快将有天灾降临,将整个切尔诺伯格化为灰烬。 “同胞们,该让这傲慢的切尔诺伯格看看,感染者的怒火!” 她振臂一挥,站在远处的感染者便陷入了狂热,他们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挥舞着手上的武器,高喊整合运动与领袖的名字。 “整合运动!整合运动!整合运动!” 整个核心城变为了狂热的海洋,感染者在宣泄自己的愤怒与喜悦,他们在向切尔诺伯格,向整个乌萨斯宣告,宣告一个时代的到来。 然而,这种狂欢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地,它被陆陆续续赶来的整合运动干部打破。 而首当其冲的,是爱国者和他的盾卫。 即使已经数次见证,感染者们也很难将爱国者与同伴两个词联系在一起,他那高大的身躯仿佛能够遮蔽太阳,他的呼吸如同海浪咆哮。 当爱国者同盾卫一起迈步时,推进城开始了颤抖,这种频率甚至盖过了感染者的声浪。 一位又一位感染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惊恐的闭上嘴,好像这样就能够让爱国者停止进军。 直到最后,整个核心城鸦雀无声,只剩下一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它是鼓点,是雷霆,叩击每一位感染者的灵魂。 塔露拉将目光投向爱国者,平日里,爱国者绝不会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回应感染者的狂欢,他或许心存不满,但也只是静默注视。 “爱国者先生,欢迎您的回归。” 这位灰发少女微笑着拍了拍手,然后示意她的下属为爱国者让出前进的道路。 “感染者的前进,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掌声。” 爱国者冷冷开口,在他破损的头盔下,亮出渗人的红光。 “塔露拉,我且问你,你是否依旧记得那天的誓言?” “你向整合运动做出的承诺,你那想要改变命运的决心,是否已经蒙尘?” 爱国者的问题让塔露拉感到意外,又或者说,让那位【不死的黑蛇】感到意外。在祂不知道的时候,这位爱国者发生了某种转变。 灰发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她瞥了一眼那把被爱国者别在腰间的华美弯刀,然后露出危险的表情。 在过去,她从未见过爱国者老爷子携带这把武器。 “如果您在怀疑我的决心,怀疑我的忠诚,那么我可以回答您。” “就像那个雨夜的促膝长谈,就像我们在那毁灭移动城市外的争议,我从未忘记我从何处出发。” 塔露拉扭头,一一指向那些拥簇这她的整合运动成员。 “我感受到感染者的苦难,我痛恨这冰冷吃人的大地。既然我的同胞们将我举起,我就绝不该让他们失望。” 在塔露拉的不远处,那位高大的温迪戈缓缓伸出手,而塔露拉并未抵抗,她任凭爱国者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 如果爱国者想,他可以轻易折断塔露拉的脖子,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塔露拉的肩头,而后为她擦拭干涸的血液。 “你不该遗忘方向,你也不能遗忘” “【领袖】” 说着,爱国者挺起身子,他扭头离去。 在这一刻,这位老者露出了微漠的悲伤。 那位塔露拉,或许已经不再是他所熟知的少女了。 爱国者还记得他与塔露拉的每一次交谈,他记得那位灰发少女坚强的模样,可爱国者从未在雨夜与塔露拉长谈过。 她的记忆,又或者她的意识,被某种东西篡改了。 爱国者伫立在塔露拉的身旁,他静静地等待整合运动干部应召而来。 很快地,第二位干部来了,是那位粉发的鲁珀。 爱国者注意到,相较于进攻切城前,集结在鸿雪身边的人要多上不少,一些良心尚存,不愿意屠戮平民的感染者脱离队伍,他们加入了鸿雪的麾下。 除此之外,一些被鸿雪救助的平民在了解了这位领袖的志向后,他们自愿加入鸿雪,却不愿佩戴上整合运动的标志。 “塔露拉领袖,我们来了。” 鸿雪拉着贝拉,两人一同欠身,而后命令她们的士兵暂且退下。 鸿雪这一次来,随行的士兵近乎半数,如果她想,她可以打塔露拉一个措手不及,但当她看到伫立在塔露拉身旁的爱国者时,这位鲁珀选择了战略性蛰伏。 作为乌萨斯的贵族,鸿雪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使用残暴的手段对待平民,而塔露拉先前在切城点燃街道,煽动仇恨的行为让鸿雪极为不齿。 再联系鸿雪之前见到的【蛇】的影子,鸿雪严重怀疑,这位领袖已经背叛。 退一步讲,就算塔露拉不曾背叛,她的行径鸿雪也绝对无法容忍。 “鸿雪,你似乎···有些不悦。” 塔露拉玩味的瞥了这位鲁珀一眼,她注视着鸿雪的粉色耳朵,而后开口。 “是啊,我在为切城死去的无辜者感到悲哀。” 鸿雪径直回应塔露拉,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无辜者?” 塔露拉咀嚼这个词,然后露出讽刺的表情。 “不要天真,鸿雪” “当普通人歧视感染者,虐待感染者时,这些无辜者可从未帮我们说过一句话。” 鸿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爱国者制止了。 “鸿雪,不要对领袖无礼。” 作为一名军人,爱国者更加理解领袖的意义,尽管他在内心已经生出反叛的情绪,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塔露拉翻脸。 否则的话,整合运动就会失去自己的旗帜,沦为被叛乱粉碎的无名组织。 很快地,整合运动的领袖悉数到齐,对切城的进攻进入最后阶段。 而另一边,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设施内,罗德岛开始了一场营救计划。 第九十六章:呱,是内卫,大家快退口牙! 1096年12月25日 切尔诺伯格 某处出口 借着破碎建筑物的隐蔽,Scout带着小队开始移动,他将这条街道划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分配给不同的小队成员。 做完这些,这位沉默寡言的萨卡兹将狙击枪架好,他将自身的存在降到最低,开始等待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在对讲机那头传来了轻微的响声。 “侦查小队,任务完成,开始撤离,预计用时····” “滋啦——” 不知道是即将迫近的天灾还是某种其他因素,通讯频道陷入了混乱,即使Scout几次调试,却依旧没有反应。 “快快快,封锁出口!绝对不能将那个叫罗德岛的组织放走!” 在Scout小队下方,一队萨卡兹雇佣兵身披重甲,他们朝着切尔诺伯格的出口奔跑,准备建立防线。 不可以放他们过去,如果他们彻底封锁了切城出口,那么阿米娅所带领的小队将会被困死在这里。 Scout如此判断,他将爆炸弹药塞入狙击铳,然后扣动扳机。 “轰隆”一声,剧烈的声浪迅速吸引了所有的萨卡兹雇佣兵,他们像是嗅到血液的鲨鱼,朝着SCOUT藏匿的方向涌去,却扑了个空。 凭借着源石技艺,Scout成功转移,并将这些雇佣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一个一个来。” 这位狙击手低语,他不紧不慢将弩箭压好,然后射击。 在他的远处,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也配合Scout,一同选择暴露行踪,尽管实力悬殊,他们依旧愿意为罗德岛奉献自己。 弩箭与源石炸药朝着SCOUT飞来,几乎无从躲避,这位狙击手猛地翻滚,躲过最为致命的攻击,却依旧被余波溅伤了脚踝。 “啊呀,没死啊?” Scout循声望去,发现攻击他的是一位穿着深红外套,露出恶劣笑容的萨卡兹雇佣兵。 “W,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你。” Scout扔下烟雾弹,他将自己的影子藏好,开始在废墟中穿行。 在这两位萨卡兹较量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下死手,他们用仅有对方知道的暗号完成了交易,各取所需,非常公平。 Scout要用自己和整支小队的命,来交换阿米娅小队的命。 远处,Scout的十二位队员也到达了极限,他们都已经被整合运动与萨卡兹雇佣兵逼到了绝境。 雷发和图钉举起大盾,他们背对背,将术士米米护在中间,而那包围他们的包围圈越来越紧。不断有术士释放源石技艺,想要打穿这道防线。 斯琳珂与长蝎用几具尸体堵住被炸塌的入口,小玛丽被炮弹震晕了,结音也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们的弹药用完了,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姆拉姆拿着断刀,和几个整合运动成员扭打在一起,淤兰最后一次吟诵歌谣,她要在死前多为阿米娅带走几个敌人。酒莓软芯手持匕首,她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而普特尔,他死死挡在一名平民前面,想要让这位无辜者不受伤害。 如果按照理性判断,这支小队的全灭只是时间问题,他们缺乏补给,气力全失,而他们要面对的是数十倍于己方的敌人。 “头儿,真希望你能够走掉。” 长蝎一把扔掉弩弓,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将要临死一搏。 “再见了,Scout队长!” 淤兰做完了最后的吟诵,她拿出一枚源石炸药,将要与一批萨卡兹雇佣兵同归于尽。 而下一刻,一抹纯黑在战场的中央骤然绽放,像是巨兽探出头颅。 “踏——” 一双军靴踩在石块上,留下深深脚印。 他就这样单单站在淤兰身前,那些本该爆炸的弩箭纷纷坠地。 一瞬间,复数位的目光锁定了他,源石技艺纷纷朝着这道漆黑的影子飞去。 火焰还未触及他的军大衣就已熄灭,源石炸药根本点不着,就连可以贯穿钢铁的弩箭也难进半分。 那道身影只是静静地站着,就给予雇佣兵无限的压迫感,他们甚至不敢正眼去打量。 “他··他是···那个塔露拉提到的···游荡在切城的··内卫!” 一名小队长磕磕巴巴说出了情报,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无比缓慢,就好像,说出【内卫】这两个词触犯了某种禁忌。 奇怪,头···好轻? 这位雇佣兵想要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分了家,鲜血顺着脖颈喷涌。 “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这名内卫发出低沉的声音,他抬头,用恶意无差别的笼罩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隐藏在人群中,有一位女子运用她的源石技艺,想要去感知这名内卫的影子。 在心灵浸没的一刹那,伊内丝猛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差点崩溃了。 那名内卫,根本没有影子! 伊内丝能看到的,只有一束光,渺茫的,苍凉的,仿佛穿越了无数时间的星光。 不,不对劲,这名内卫根本不是人! 她慌乱地拉住一位高大的男子,两个人逆着人潮迅速消失。 寒风猛地贯穿,将他那不祥的漆黑大衣吹动,内卫昂首,如同君王降下裁决。 “···胆敢踏入乌萨斯的领土?” 他做出虚握的动作,只是轻轻一捏,便将整合运动术士的脊椎扭断。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惧降临了,这些佣兵身经百战,他们见惯了生死,也看淡了血腥,却依旧被眼前的画面吓的说不出话。 内卫,乌萨斯最为顶尖的力量,行走的人形天灾。 这般力量,还有谁能抵挡?还有谁能抵挡? 鲜血顺着内卫的指尖滑落,滴滴答答,汇聚成不可名状的血色触手,它们盘踞在内卫身后,贪婪的吞噬生命。 “集中火力,拖住他!” 一名小队长下令,他和他的士兵将烈性炸药塞进炮膛,然后瞄准了内卫。 数十道炮弹一起绽放,却像水滴落入大海,转瞬消散。 这幅画面,彻底撕裂了整合运动与萨卡兹雇佣兵的信心,许多人扔掉武器,不管不顾的逃跑。 第九十七章:乌萨斯意志的审判 林何在破碎的道路上行走,不紧不慢,他播撒恐惧,他壮大绝望。 每一份CG的力量都在增强邪魔碎片的力量,时至今日,林何能够动用的权柄已经相当恐怖,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他那外溢的邪魔气息也足以将意志薄弱者吞噬。 在林何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后,绝大多数整合运动成员选择了撤退,但也有些人留了下来。 这些人,不是自愿断后,就是在先前的厮杀中杀红了眼。 “刽子手,你该偿命!” 几名刀兵围了上来,他们举起大剑,以一个无可匹敌的力道砸了下来。 剧烈的罡风袭来,这些萨卡兹雇佣兵都是绝对的精锐,即使是身披重甲的乌萨斯士兵,也会被他们瞬间拦腰斩断。 三把大剑触碰到内卫的军大衣,却像是正面撞上了一座移动战舰,刀兵被震的手臂发麻。 “勇气可嘉。” 内卫开口,一瞬间,他背后的猩红小蛇吐着信子,然后迅速膨胀,化作一条数米长的巨蟒,血浪席卷,夺去了刀兵的生命。 林何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并不好受。在战场上,他只能用快速的行动减轻敌人的痛苦。 如果林何想的话,这些萨卡兹雇佣兵与整合运动成员,一个都走不了,但是林何并不想这么做。 毕竟,这些萨卡兹雇佣兵可是W的部下,以后也会是她的家底,林何给她宰完了,W可就成为光杆司令了。 在林何的不远处,Scout小队的成员也在与那些杀红了眼的整合运动成员战斗,尽管突然加入战场的内卫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那些小股敌人依旧能够威胁到小队成员的生命。 “咳咳···” 斯琳珂又杀死一名士兵,她将彻底卷刃的断刀扔掉,然后拾起敌人的武器,当她弯腰时,伤口牵扯到了肺部,这位干员不住地咳嗽。 不行,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无论是整合运动还是那名内卫,都不是他们能够应对的。 “大家,准备突围,我来殿后!” 少女咬咬牙,她把藏在衣物内侧的闪光弹拿了出来,然后给予队友战术规避动作。 “咚——” 两枚闪光弹被投掷出去,其中一枚砸在墙壁上反弹, 然后缓缓滚内卫的脚边。 处理完一波敌人的林何似有察觉的低下头,然后转身 “差点把你们给忘了。” 那枚闪光当触发了,它本该发生剧烈的反应,然后散发出常人无法忍受的强光,这道强光会将黑夜照的像白天一样,而处于闪光弹附近的人会因为强光而暂时失明。 然而,在斯珂琳的视野中,却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光芒出现了,可是却并未扩散,当它照射在内卫的身上时,却像是照入了一片无法被感知的黑夜,光芒射入,然后消失。 纯粹的黑色顺着内卫的衣领流淌,将光芒吞噬。凡是内卫伫立的地方,悉数染上沉寂的黑。 在干员们惊恐而绝望的目光中,那名内卫伸出手,缓缓拔出腰间的乌萨斯弯刀。 一股无形的氛围笼罩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整合运动成员还是雇佣兵,都由衷的开始战栗,他们刻在生物本能里的恐惧在被唤醒。 就好像,有什么无比恐怖,无比血腥的事情将要发生。 “我将行使乌萨斯的意志” 漆黑的身影将利刃握在手中,他要宣告死亡,他本就是这样的存在。 “要用你们的血,擦拭这片国度的屈辱。” 这些整合运动成员睁大眼睛,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幻象,有君主自云端做出判决,他将乌萨斯的意志披挂在身,而后降下裁决。 这个幻象清晰而顽固,并且很快成为现实。 所有的光与亮都消失了,这片区域的人迎来了比黑夜更加浓厚的漆黑。 灯光会被吞噬,火焰瞬间熄灭,这是一片无光的领域。 “嘶···” 宛若怪物般的呼吸声塞入耳朵,越发靠近,不断刺激感染者与雇佣兵的心脏。 “···呼” 血液与空气一同被送出,内卫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掩体内,小玛丽晕乎乎的醒了过来,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间,这位少女的鼻子动了动,她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臂流淌,那是附近整合运动的血液。 “啊···啊啊····” 小玛丽想要尖叫,可是她的嗓子却被封死了,在纯粹的黑暗中,这位少女既看不到敌人,也看不到同伴,死亡仿佛随时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十二位小队成员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他们重新恢复了视觉,那遮天蔽日的黑暗终于褪去。 地上躺着许多萨卡兹雇佣兵与整合运动成员的尸体,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有相当一部分人趁着黑暗逃走了。 在战场的中央,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巍然伫立,他的手中握着弯刀,手中提着一个感染者的头颅。 拥有变形者能力后,林何可以读取旁人的记忆,他只挑那些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恶人猎杀。 “该死···最高警戒!” 雷发猛地架起盾牌,挡在最前面,尽管他知道这面盾会像他本人一样会被内卫轻易捏的粉碎。 气氛一瞬间到达了紧张的顶点,剑拔弩张只在下一秒。 在众人恐惧而敬畏的目光中,那名内卫缓缓拭去刀尖鲜血,而后以高卢人会见贵客的姿态站好。 “无需紧张,罗德岛。”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少了无处不在的恶意。 “我谨以乌萨斯皇帝的名义,向帝国未来的盟友致意。” 雷发眉头紧皱 “凯尔希可没有和我们说过,罗德岛有这么大的本事。” 内卫并不辩驳,并非所有人都能预见乌萨斯即将到来的伟大时代。 要想缓和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矛盾,医疗组织的知识普及与药物治疗是必不可少的,因此,联合罗德岛是必然结果。 “为了展现陛下的仁慈···” 内卫抬起头,他将目光投向了更为渺远的地方。 在那里有一位萨卡兹最棒的神射手,隐匿大师,卡兹戴尔的英雄胚子,同是,也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 “我很乐意帮你们解决一些小麻烦。” PS;出了一点小状况喵,不过不要紧,只是技术性调整喵,已经删了重发了 第九十八章:拯救大兵Scout 在一栋被炸的倒塌了一半的建筑里,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大口喘着气。 他得手了,在刚才与萨卡兹雇佣兵首领的战斗中。 Scout的狙击铳先一步贯穿了那位萨卡兹的脑袋,而后,那位萨卡兹的大剑也刺入Scout的胸膛,对于常人来说,这几乎是致命伤。 他在不断失血,被大剑贯穿的小腹在剧烈疼痛,仿佛灼烧一般。 “···结束了” 他将那道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让鲜血不再渗出。 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很久,几分钟后。便有萨卡兹雇佣兵在街道外奔跑,开始四下搜寻Scout的踪迹。 悄无声息的,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放弃抵抗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解除了隐匿,她注视着半跪在地上的高大男子,露出有些不忍的神色。 “既然你们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我的那些部下···” Scout暗暗活动手臂,他将狙击铳的角度调整好,准备突围。 这位萨卡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同伴绝无可能生还,他们没有补给,没有支援,要面对的却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萨卡兹雇佣兵。 “事实上,并非你想的那样。” 伊内丝摇了摇头,她慢条斯理的说道 “在我们要剿灭你的小队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一名乌萨斯的内卫出现了,他瞬间切割战场,将我们的组织打散,混乱之中,你的小队成员抓住机会撤离了。” Scout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感到些许慰藉,至少,他的那些老下属不用跟着他一起送死了。 “我们聊的也够多了,既然你和W的交易已经完成,那位萨卡兹的首领也失掉了性命,现在,轮到你了。” 伊内丝抬起匕首,她在空中舞出刀花,在将要刺下去的那一刻,Scout一个前翻,然后迅速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弹药与石块发生碰撞,将这摇摇欲坠的建筑彻底报废, 数不清的碎石落下,几乎将道路掩盖。 而趁着这个机会,Scout再次隐匿了自己的行踪,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迈开步子,疯狂的跑动起来。 依照普遍常理而论,他根本不可能移动这么远,Scout全身都在灼烧,或许是感受到身体的疼痛,肾上腺素开始飙升,麻痹感官。 Scout抓住了这唯一的突围机会,可他却并未选择逃跑,相反的,Scout向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位置移动。 在一开始,这位萨卡兹的狙击手就注意到了整合运动领袖身上的异常,他该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让罗德岛,或者至少,要让那几个萨卡兹雇佣兵意识到。 穿过街道,跨过废墟,Scout行动神速,很快,那座高大的终端塔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只要再稍作前进,Scout就会达成他的目标,然后迎来一份值得的死亡。 然而,就像是命运决定好的那样,在这位萨卡兹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阻拦者。 “令人钦佩的战士。” 在那里,伫立着一位白发老者,他的面容苍老,目光锐利,身上披着旧式的乌萨斯将军制服。 “但,你不该继续上前了。” 这位老者是林何利用变形者能力捏出来的,有时候,不去使用内卫的身份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Scout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他,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拥有相当恐怖的实力,即使Scout状态良好,赢下他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这个男人轻声低语,他要做最后一搏。 只是,当他准备使用源石技艺时,那位老者挥了挥手。 轻微的邪魔坍缩侵扰了Scout的意识,它的力度很轻,却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身受重伤奔跑了数十公里后,这位精英干员终于到达了极限,他的眼前一黑,猛地向前栽倒。 “愿你今夜无梦。” 老者伸出手,接住了这位倒下的战士,而后,他缓缓扭头,看向带着追兵赶来的伊内丝。 不认识的人,情报网中没有他的记录。 这是伊内丝的第一判断,她瞥了一眼栽倒在老者怀中的Scout,对这位老者的评级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能够一击制服Scout,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精锐了,必须谨慎应对。 “你是谁?不想动手的话,就把那个狙击手交出来。” 伊内丝示意她的手下将弩箭对准老者,以此增加谈判的筹码。 “在下是乌萨斯的一介武夫,只是,这个人并不能交给你们。” 在老者胸前,一排排的勋章闪烁着金色的光泽。 “毕竟,乌萨斯从不低头。” 听到他的回答,伊内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当然注意到了老人衣服上的将帅军衔,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或许,他的到来,正是乌萨斯意志的体现。 “既然如此····” 伊内丝拉长声音,她漫不经心地准备收起武器,却在最后一瞬间下达命令。 “赫德雷!” 在这位老者身后,一个手持大剑的男人猛地跳起,然后抡下大剑。 与此同时,伊内丝的下属也纷纷射击,想要以此拿下这位老者。 下一刻,这位将军伸出手,一把夹住赫德雷的大剑,将他的攻势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然后侧身躲过所有的弩箭。 “你们,要与乌萨斯为敌?” 暗淡的光芒照射在这位老者身上,将他军服上的斑驳血迹映出。 没有人敢于回答这个问题,它的分量太重,重到连整个卡兹戴尔都无力承担。 “让他走,伊内丝” 赫德雷将大剑收回,只有他最明白,仅用一只手就卸掉赫德雷全部力道的技巧有多恐怖。 他们没必要为了任务目标,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于是,在伊内丝一行人的目光中,老者将Scout抗在肩上,穿过被萨卡兹雇佣兵封锁的街道,消失在视野里。 在这一过程中,没有人敢于阻拦他,也没有任何一支弩弓敢于射击。 你与乌萨斯为敌,和乌萨斯与你为敌,是两个概念,这些雇佣兵清楚得很。 第九十九章:改变世界的力量 “小麻烦?” 雷发重复着内卫的话语,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将视线投向右侧的街道。 在那里,伫立着一位衣着华美的老者,他那洁白的将军制服随风飘动。在老者背上,躺着熟悉的身影。 “Scout队长!” 等到看清后,所有的小队成员都不淡定了,他们死死盯着内卫与将军。 “英雄,也会孤掌难鸣” 林何冷漠地开口,现在的他,是乌萨斯的内卫,他代表着乌萨斯的意志。 而这个庞大的军事帝国,从来都是以铁血和武力闻名于世,即使林何天生对罗德岛好感MAX,他也必须做出一副残忍而强硬的模样。 “你们,你们究竟要怎样?” 雷发露出愤怒的表情,他天生厌恶乌萨斯的这群刽子手。 当然,林何也不需要这些干员的好感,如果他想刷好感,他大可以变形成其他的模样。 林何要做的,就是以内卫的身份释放出愿意与罗德岛接触的信息,他要为罗德岛与乌萨斯的合作牵线搭桥。 “怎么样?” 内卫发出轻蔑的笑声,他伸出手,缓缓划过身前,就好像,他看到的不是断壁残垣,而是广袤无边的乌萨斯国土。 “你们伫立在乌萨斯的国土,却未被剥夺性命,处以极刑,乌萨斯已然展现了它的仁慈。” 十二名罗德岛成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名内卫说的是事实。 作为一个医药机构,罗德岛并没有按照正常流程进入乌萨斯,如是乌萨斯政府追究,它的怒火并不是罗德岛能够承受的。 而且···· 雷发的脸庞留下一滴冷汗,他注意到先前内卫话语中的词汇。 【皇帝的名义】,【盟友】 也就是说,内卫的到来并非偶然,他们早就开始注意罗德岛的行动。甚至于,就连营救博士的计划都已经暴露了。 这位干员觉得后背发凉,无形之中,罗德岛已经进入了圈套。如果乌萨斯怀着恶意前来,这支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么,这份仁慈从何而来?” 雷发询问,他在给身后的队员展示战术动作,示意他们收拢。 “从感染者中来,从这片大地来。” 林何将视线投向地上凌乱的感染者尸体。 “长久以来,感染者遭受压迫,被损耗,如同驮兽般生活,而他们遭受的苦难也将孕育出动荡,返还给曾经的压迫者。” “这行不通!” “那位仁慈的陛下已然醒悟,他要将感染者当做帝国的一部分,感染者是乌萨斯的力量而非累赘。”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乌萨斯需要你们的帮助,【罗德岛】” 在内卫的面罩下,亮起猩红光泽 “我们知道,【罗德岛】并非一家简单的医药公司,它远不止于此。” 内卫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罗德岛干员的心中响起。 什么叫做,将感染者当做帝国的一部分? 什么叫做,是力量而非累赘? 这名内卫的话语让干员们感到无比震惊,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这位乌萨斯的皇帝与罗德岛的理念颇有重合之处。 即使是罗德岛的干员,也不得不承认,压迫长期存在,和解遥遥无期。 而现在,一名内卫,一个代表着乌萨斯国家意志的存在突然宣称,他们的皇帝也希望能够解决感染者问题,这简直不可思议。 即使是在管控相对宽松的大炎与卡西米尔,感染者的处境依旧悲惨,上层只想要压迫与剥削,不曾想过解放。 而乌萨斯,可是泰拉大陆有名的感染者杀手,他们对感染者的政策堪称苛刻倒极致。 “这···这不可能” 雷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位乌萨斯皇帝真的如此去做,会有多么庞大的力量反抗。 可是,这个内卫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他是乌萨斯的暴力机器,他完全可以将这支小队抹杀。 “将军,让这位战士回去吧。” 内卫开口,而后那位老者点了点头,他走上前,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动作将Scout从背上放下,然后示意罗德岛干员带他走。 “一名将军···” 普特尔喃喃,作为曾经的乌萨斯人,他当然清楚【将军】这个军衔在乌萨斯意味着什么。 即使是军事传统无比浓厚的乌萨斯,能够被授予将军军衔的军人也少之又少,而成功的幸运儿也高兴不了多久,他们往往要面对无休止的政治迫害株连与贵族排挤。 乌萨斯派来了一名内卫和一名将军,看得出来,他们真的无比重视这次行动。 长蟹上前,他将晕倒的Scout背在身上,然后归队。 “那么,再见了,罗德岛。” 内卫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浓郁的黑色顺着他的大衣蔓延,几乎要将罗德岛的视野吞噬。 内卫与将军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林何已经将缔盟的种子埋下,他只需等待费奥多尔经营,等待他将乌萨斯的感染者医疗水平不断拔高。 除此之外,他还改变了明日方舟序章的一个悲剧,他拯救了本该被歼灭的Scout小队。 林何还记得,当他第一次看到Scout的狙击镜时的心情。 “在曾经的那个世界,Scout或许只能让博士和凯尔希为他见证未来。” “在这个世界,他可以亲眼见证了。” 在扭曲的面罩下,林何露出一抹满意的笑,他觉得心情出奇的好。 他是玩家,他本该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 诚然,这片大地充满了悲剧,它的基调灰暗而肮脏,但是林何已经在用自己的方法去改变。 他扶持了乌萨斯的皇帝,让费奥多尔的宏大愿望与感染者的未来产生交集。 他帮助了萨米,结束萨米与乌萨斯无止境的边境摩擦,他为萨米提供了两位英雄,他暂时平息了来自【门】的窥伺。 他在整合运动那扭曲的火焰中加入稳定剂,他要阿丽娜扶正旗帜,他让鸿雪写下前进的纲领。 至此,属于林何的故事缓缓书写,并逐渐与这片大地的未来息息相关。 第一百章:林何的巅峰时刻 时间未知 天气未知 能见度低 切尔诺伯格 行动组E0所在地 博士营救计划第三阶段 在杂乱无章的街道上,一支小队正在狂奔。他们身手不凡,个个都是罗德岛的精锐。以临光与罗宾为先锋,这支小队迅速撕开了整合运动的防线,向着中城区的出口突进。 从一开始,这场营救计划就出现了错误,而弑君者和梅菲斯特的追击让罗德岛变得无比狼狈。 现在,他们正努力地向着出口靠近,想要赶在天灾降临这座移动城市前脱离战场。 “杜宾,掩护我!” 临光大吼一声,她举盾挡住术士的攻击,然后打开豁口,趁着这个机会,杜宾挥动武器,一个横扫将拦路的士兵抽飞。 “突击!” 她挥动手臂,示意所有人跟着她的步伐前进。 这些干员不愧为罗德岛的中流砥柱,他们与整合运动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临光与ACE在前方势不可挡,大部队则迅速推进,他们几乎已经跑出了整合运动的包围圈。 几分钟后,这支小队在一处建筑物内暂作调整,他们甩掉了尾巴后面的追兵。 “呼···甩开他们了。” 杜宾擦了擦身上的汗,她小心踮起脚,瞥向窗外。 照着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切尔诺伯格。与此同时,随着罗德岛靠近切城出口,周围也变得越发嘈杂。 第一批居民已经趁着混乱撤离,随着整合运动接管这座城市,剩下的居民失去了离开的通道,他们被整合运动堵在了出口。 天色越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天灾越发迫近。 为了更顺利的行动,罗德岛决定等到夜色更深一下,再进行最后一步行动。 忽然,窗外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有平民发出惨叫,他似乎被逼到了绝境。 阿米娅露出担忧的神色,她向外撇去,看到几个整合运动举着刀剑,围住了一群平民。 不,绝对不能让他们这样做。 就在阿米娅准备做些什么时,从小巷里冲出来一队军警,这些军警佩戴着阿撒兹勒诊所的图案,迅速制服了这几个落单的整合运动。 在他们行动的同时,几个平民模样的人上前帮忙打扫战场,他们统一佩戴有阿撒兹勒的臂章,似乎隶属于同一个组织。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这些人就带着平民撤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们···是那个地下诊所的势力吗?” 阿米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一旁的杜宾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阿撒兹勒只不过是个黑市诊所,并不是武装组织,很显然,这是个切城事变后出现的组织。” “博士,你觉得呢?” 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坐在墙角的兜帽人,也就是这次营救行动的主角。 “我觉得···” 博士想要说什么,却开始剧烈的咳嗽。 阿米娅赶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然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个卡斯特虽然看上去成熟,可一旦遇到与博士有关的事情,却总是会变得六神无主,关心则乱。 在另一边,行动失败的梅菲斯特找到了塔露拉,他要向这位领袖打小报告,以此消灭罗德岛。 “据我所知,罗德岛被困在了中城区,他们或许会对整合运动的下一步造成影响。” 听到梅菲斯特的话,塔露拉并未回答,在她秀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微漠的烦躁。 这位德拉克不动声色地将萨卡兹雇佣兵送来的战报点燃,然后挑了挑眉。 “罗德岛···么” 她想起那名游荡在切城的内卫,现在,那名内卫在切城的出口行动,干扰了整合运动歼灭罗德岛斥候的任务。 塔露拉能感觉到,那名内卫身上有种非人的因素,他远比一般的内卫危险,或许,他就是那些公爵口中神神叨叨的皇帝盟友。 所以,塔露拉不放罗德岛走了,她要吃掉这枚棋子,她要看清这名内卫的态度与实力。 “好啊,为了整合运动的明天,我们该赐予它毁灭的命运。”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毫无负担的煽动下属,然后命令他们前进。 —————————— 夜色沉下时,罗德岛开始了最后的突围,他们聚集队伍,向着中城区的出口狂奔,只是这一次,他们变得寸步难行。 随着天灾的迫近,这些感染者变得空前狂热,他们近乎送死般的阻拦罗德岛,许多人聚拢在空地上,等待着审判降临。 “不行···人太多了!” 阿米娅咬了咬嘴唇,她发现罗德岛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重装干员,九点钟方向移动两米,补上阵线缺口。” “狙击干员,术士干员,十秒钟后向七点钟方向齐射,暂时压制敌方攻击。” 有一位穿着大衣的指挥官迅速通过终端下达命令,他在巩固战线。 但即便如此,整合运动依旧源源不绝,他们像浪花般冲刷罗德岛。 天空开始变得阴沉而茫然,仿佛要坠落下来一般。一团又一团的天灾云聚拢在空中,酝酿着灾难。 “来了···要来了!” 许多感染者对着天空欢呼,他们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们将要迎接一场天灾,他们将获得一个破损的切尔诺伯格,他们该向傲慢的切尔诺伯格人复仇。 只是,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早在天灾降临前,林何就开始在切尔诺伯格闲逛,他几乎走遍了这座移动城市的各个城区,他并非只是漫游,每到一个城区,林何就会提笔留下画作。 而现在,这位画家在中城区留下了最后一幅画作。 天灾汇聚,露出狰狞的模样,它要自天空坠落,带走切尔诺伯格上百万人的性命。 而在它的下方,在一栋高楼上,站着一位穿着大炎服饰的男子,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阔剑。 林何记得,在大炎讨伐了【岁】后,并未杀死祂,而是希望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面对这泰拉大陆的终极恐惧之一,林何缓缓举起了阔剑,他一一唤醒了自己身上全部的权柄。 这一次,林何便要为生民立命。 第一百零一章:天灾?定叫它有来无回! 天灾,自然伟力的代言词,象征着绝对的毁灭,每当天灾降临,便会带来不计其数的伤亡。 它摧毁村落,令移动城市崩落,当天灾结束后,地面上会留下一簇簇的源石,将平民转化为感染者。 如果说,有谁最期待天灾降临,那必然是切尔诺伯格的感染者们,他们受尽欺凌与压迫,被剥夺了身为人的权利。 当天灾来临时,一切都会变得平等,无论是感染者还是非感染者,都会在它的威能下化为齑粉,而幸存者也会受到源石簇的影响,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感染者。 “感染者···感染者的救赎···要来了啊!” 一位又一位感染者走到街道上,他们像是要参加一场狂欢,纷纷摘下面具,露出爬满源石的狰狞面孔。 来吧,让那自然的罪与罚坠落下来吧,然后,把所有欺压感染者的混蛋全都杀死。 这些感染者狂欢时,在切尔诺伯格,在那些无人知晓的角落与建筑物中,一些平民低声啜泣。 “妈妈,我怕。” 小女孩将头埋在母亲的胸膛,好像这样就能够获得虚伪的安全感。 一位父亲用手遮住孩子的视野,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想要用身体为孩子挡住即将到来的灾难。 “爸爸,那是什么?” 男孩眨着好奇的眼睛,他看向窗外,看着那些托着长尾巴的流星。 父亲强忍着恐惧,他挤出一个笑容。 “好孩子,那是烟花,不怕,不怕。” 和感染者一样,这些平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和感染者一同遭受这个帝国,遭受这片大地的盘剥,而现在,命运却将屠刀对准了这些可怜人。 这样不好。 在切尔诺伯格的街道上,罗德岛也发现了天灾将要坠落的恐怖事实,他们在阿米娅的命令下寻找掩体躲避。 更远的地方,有一支新的队伍,那是赫拉格与阿丽娜成立的阿撒兹勒救助组织,他们几乎整合了切城大半的溃败军警,然后凭借着这股力量不断救助平民与被迫害的感染者。 一路上,不断有良心未泯的感染者加入阿撒兹勒救助组织,他们不愿向平民挥出屠刀,他们质疑整合运动的正确性,到了现在,这个组织已经有了上千人,而被他们帮助过的切尔诺伯格人更是不计其数。 “赫拉格爷爷,天灾的规避措施已经做完了,我们找到了临近最为坚固的建筑物安置幸存者,并用木板封死了各个窗口。” 赫拉格点了点头,在这些天,他将阿撒兹勒诊所尚未使用的设施与药物都搬了过来,以便应对将要到来的源石病。 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塔露拉抬起头,她看着仿佛要坠下来的天空,露出一个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表情。 这位德拉克努力地想要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是她做不到,又或者说,那位【不死的黑蛇】做不到。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另一个意识存在,她依旧想要反抗【黑蛇】的支配。 但这股力量,还是太弱了。 "来吧, 感染者同胞们,让我们迎接一个···属于感染者的时代!" 灰发少女高高举起手臂,她露出残忍的表情。 乌萨斯 圣骏堡 费奥多尔拿起一份文件,那是天灾信使送来的,今天,切尔诺伯格将会经历一场大型天灾,这股力量足以毁掉整个切尔诺伯格。 “皇帝陛下不必忧虑,切尔诺伯格已经完成了转移,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奥多尔的阴沉脸色,坐在他身旁的老贵族萨米尔轻声安慰。 “是么?”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到窗前,然后用力拉开了窗户。 一瞬间,狂风灌入,吹的人生疼。而这位乌萨斯皇帝却并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眺望远方,好像这样就可以眺望那座移动城市。 费奥多尔接受了神灵的邀请,他曾与那位伟大存在漫步切尔诺伯格,他当然知道切尔诺伯格现在的状况:感染者暴乱,秩序缺失,这样的切尔诺伯格根本没有躲避天灾的能力。 “神,您会怎么做呢?” 费奥多尔在心中默默问道,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道朦胧的灰色影子。 费奥多尔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邀请神灵去做些什么,可是天灾一旦落下,便是上百万人的性命。 这位皇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神灵朋友并非那些高高在上的,视万物如蝼蚁的塑像,祂许诺乌萨斯的荣光,祂和费奥多尔一样关心这片大地的人民。 ———————— 乌云笼罩天空,光明仿佛永远也不会到来。 空气仿佛要灼烧了一般,散发着焦糊味,那轮悬挂在半空的太阳被一点点吞噬,失掉了颜色。 一切都像是神话中描绘的模样,混沌苍茫,天地初开。层层叠叠的气团硬生生将天空拖垮,雷电翻腾,天地只此一景。 火,火,有火焰来了,它们要灼尽一切。 “轰隆——” 巨石与熔岩纷纷坠下,敲响末日的警钟。 而下方,林何举剑,在他的身后,一道虚影被变形者的能力创造出来。 原初的气息不断复苏,与那些衰老的,沉睡的古老生灵不同,一尊真正的神祇,开始全力运用自己的权柄。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随着祂话语出现的,是一把把只存在于大炎传说中的器物,神话中开山分河的巨斧,一剑截断天穹的皇剑,曾令大日坠落的弯弓。 于是,名为【重岳】的虚影手持皇剑,他挥出比日月更为浩瀚的一击。 天地都静默了,那些火焰,那些陨石,还未落至大地便以粉碎。而剑气余威不减,它猛地撞入云层,与浩瀚雷海纠缠。 因为过于狂暴的出力,这把长剑无法承受如此威势,它瞬间崩解,从手中坠下,摔得粉碎。 接着,【重岳】拿起长弓,他将巨斧搭在弓弦,瞄准了依旧在翻腾的雷海。 肉眼无法捕捉他的射击,那把巨斧毫厘之间便已消失,它像是贯通天地的律令,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入雷海,然后猛地穿透天灾云。 一瞬间,天空恢复了短暂的颜色,光亮透过云层落入大地,幸存者们纷纷抬起头,注视着这无比诡异的一幕。 “这是···神迹吗?” 有平民跪下,对着天空祈祷,可很快的,天空又黑了下去。 “面对天灾,我们并非无计可施。” 高楼之上,林何抬起手,祂要完成这最后的画作。 阔剑为笔,黑夜为墨,祂要将天灾入画,祂要彻底粉碎这自然的伟力。 不可名状的邪魔气息开始弥漫,自林何为起点,物理法则不再适用。 光的速度无比缓慢,重力不复存在,曲线比直线更短。 祂在创造增熵,祂在消磨天灾。 切尔诺伯格的各个城区内,一幅幅透明画作显露出模样,浩渺山川,兵戈伐谋,千里飞雪,白骨黄沙。 无数种异象腾空而起,它们是一个又一个世界,它们迎上天灾,与剧烈的雷暴发生碰撞。 很快的,这些画作上的墨水将要干涸,几乎失掉痕迹。 而林何,也画完了。 那是一张纯白的画卷,上面什么也没有,不着一物。 可这张画,覆盖住了整个切尔诺伯格。 “散开吧。” 林何淡淡的开口,祂做出虚握的姿势。 于是,那笼罩整个天空的灾厄,那连团成簇的天灾云便像听话的猫咪,它们顺着林何手指的方向聚拢,融入画卷。 时间过去了一瞬,却像是过去了一万年,一副画卷自天空飘落,在这幅画卷之中,记录着一场天灾,一场无比恐怖的天灾。 祂将天灾截断了,作入画中。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这是何等庞大的伟力! 光与亮自天空倾泻下来,并不明亮,可是在幸存者看来,却无比的明媚。 天亮了。 在长久的沉默后,这座城市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与哭泣声。 第一百零二章:CG奖励,集成战略!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本该等待着天灾降临,等待永恒的黑夜笼罩大地。 可是,在那片刻的漆黑来临后,预料中的雷暴天灾却并未如期而至。 几分钟后,黑暗散去,许多感染者抬起头,却惊讶的发现,原本那一簇簇仿佛要压塌天幕的天灾云已然消失不见。 他们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无法理解眼睛看到的景色,有感染者不断搓眼眶,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天灾呢?它怎会消失不见?!” 感染者们大声质问,他们露出不甘心的神色,许多人跪在地上,愤怒的捶打地面。 而在罗德岛进入的临时避难所内,阿米娅与ACE一起抬起头,她们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方才明明还是黑云压城,万物凋零的模样,可片刻,为何又云开雾散,天空一片澄澈了?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天灾学,在泰拉大陆,从未有过将要降临的天灾突然消失的先例。 “博士,你怎么看?” 罗宾将问题丢给了这位源石病专家,可是一位刚刚从昏迷中复苏的人又能解释什么呢。 在短暂的沉默后,临光做出提案,罗德岛该立刻突围。 虽然不知道天灾为何会突然消散,但是停留在原地,他们只会被整合运动追上,陷入无意义的人海战术中。 “各位,打起精神来,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段路了,现在,出发!” 耀骑士高举盾牌,她的声音有股神奇的魔力,让疲劳的干员产生力量,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跟随在临光身后。 而在距离罗德岛不足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位伫立在高楼上的灰发少女,她看着澄澈如洗的天空,表情出了奇的阴沉。 由于失去了光亮,所有人都被剥夺了视野,但是塔露拉不一样,她身上附着着【不死的黑蛇】的意识,这股力量让她能够看破黑暗。 在天空中,在那苍茫混沌的中点,【黑蛇】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有一位人类挥动武器,他的武道臻至完美,这片大陆没有任何生灵能与他的技艺匹敌。 随着他的攻击,整片天灾的威势被不断削弱。 但真正让【黑蛇】感到吃惊的,是接下来的画面。 有什么存在,祂用权能将切尔诺伯格当做画盘,以这方天地作为画布,硬生生拓下了高悬的天灾风暴。 作为一名真正的长生者,【黑蛇】所知的密辛远超普通人的想象,祂知道,这片大地存在着许多不可思议的存在,那些生灵有着山川般巨大的身躯,生命悠长无比,每一个生灵都有诡异而强大的权柄,它们被称作【巨兽】。 塔露拉咬了咬牙,第一次的,这位不死的黑蛇产生了名为忌惮的情绪。若是那位巨兽出手,整合运动根本无力抵挡。 但是忌惮并不意味着【黑蛇】选择退出,那恢复乌萨斯荣耀的机会就在眼前,整个切尔诺伯格几乎都落入了整合运动的掌控中,塔露拉只要再稍稍上前,她就可以挑起一场真正的战争,将乌萨斯从泥淖中拉出。 作为一位狂热的爱国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黑蛇】,神也不行。 “未知的巨兽,倘若你想阻止我,除非你将整合运动给杀干净。” 说着,塔露拉从高楼一跃而下,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已经没有时间给她耽搁,她要立刻吃掉罗德岛这枚棋子,然后开始下一步计划。 街道上的罗德岛很快就陷入了困局,整合运动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几乎都是新加入的成员,被塔露拉煽动性的话语冲昏了头。 尽管装备简陋,他们依旧悍不畏死的向罗德岛进攻。 “不要妨碍我们。” ACE猛地向前,他用盾牌撞飞了数名整合运动,可是很快就有更多人涌入这片空白。 他们艰难前进,穿过街道,来到了一处广场。 昔日宁静的广场此刻密密麻麻的占满了整合运动,几乎看不到突围的希望。 “这···这···” 阿米娅睁大眼睛,她的耳朵动了动,这位卡斯特露出怯懦的表情。 “阿米娅,不要慌张,我们可以突围!” 罗宾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振作。 正当所有人都准备迎接这场恶仗时,整合运动却主动停了下来,他们纷纷侧身站好,仿佛在迎接什么。 “有一名敌方单位靠近,是使者吗?” 狙击干员发出警报,可片刻,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出现在罗德岛视野中的,是一位灰发的德拉克,她手持炎剑,不紧不慢的走在道路上。 她每走出一步,热量便增加一份,灼烧的气息膨胀,仿佛要灼烧肺腑。 火焰顺着她的脚步流淌,当塔露拉出现时,宛若天灾降临了。 “她···她就是···整合运动的暴君” 阿米娅试着深呼吸,好让自己保持平静。 “全员,最高戒备!” 一位位重装干员举起大盾,ACE与临光首当其冲,他们拦在队伍最前面,作为第一道防线。 可是,当塔露拉真正展现自己的力量时,差距依旧是令人绝望的。那位德拉克只是轻轻挥手,整条街道就被点燃了,轻松地就像划亮一根火柴。 “罗德岛么?真是一个有趣的组织。” 塔露拉走上前,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疯狂。 “作为引起我兴趣的回报,我就赐予你们我最喜欢的结局——毁灭。” 光与热一瞬间爆发了,钢铁铸物融化为铁水,高楼大厦在火焰中摇曳,仿佛随时会倒下。 而此时,林何正位于中城区的外围,他的目光被某些别的东西吸引了。 在罗德岛终端界面,亮起一张新的CG。 在这张CG中,一道渺小的影子伫立在高楼上,在天灾之下,他显得无足轻重。 诸多异象在林何背后浮现,贯通天地的巨剑,遮天蔽日的画卷···它们共同组成了画面的亮面。 任何看到这张CG的人都不会怀疑,那道影子有着阻挡天灾的力量。 而更令林何在意的,当然是终端发放的收集奖励。 【集成战略模式】 第一百零三章:临时干员林何 作为明日方舟的特色模式,集成战略是是林何最喜欢的玩法,肉鸽游戏就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 但很快的,林何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可是记得,集成战略里不乏有【海嗣灭世线】,【邪魔灭世线】,【门外是无垠星空】这样的狠活。而那些最为黑暗的世界线,显然不是现在的林何能够招惹的。 他或许的确有了巨兽的力量,但是即使是真正的巨兽,面对能够毁灭整个泰拉的灾难,依旧有些不够看。 这位玩家很快将思绪收回,他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炽烈气息,很显然,塔露拉与罗德岛已经发生了战斗。 如果林何不去干预,事情就会向着一个最坏的情况发展,面对火力全开,不再留手的塔露拉和整合运动,罗德岛不会有丝毫突围的机会。 到那时,无论是ACE还是阿米娅都难逃一死。 但是林何来了,他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肉芽与触手顺着他的脸庞覆盖,它们扭动着,构造出一个崭新面孔。很快地,林何变成了全新模样。 ———————————— 几公里外,罗德岛与整合运动展开交锋。 这实在算不上是一场战斗,面对宛若人形天灾般的塔露拉,这些精锐干员束手无策,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令人绝望的。 “我对你们很失望,罗德岛” 塔露拉抬起炎剑,她在积蓄源石技艺。 “作为感染者,你们本该理解整合运动,可你们并没有这么做” 灰发少女挥剑,炽烈的斩击划出,然后猛地撞上临光的盾牌。 这般力道,即使是耀骑士也无力抵挡,她被震飞了出去,手上的盾牌发出“呲啦”的声音。 实在令人惊讶,临光的装备是由罗德岛精心锻造而成,它可以承受数十吨力道的击打,这般坚硬的材料,却在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前有了毁灭的兆头。 “临光,归队,你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攻击了!” ACE朝着她大吼,他比旁人更明白塔露拉方才的攻击有多么恐怖,作为整个团队的大哥,ACE上前数步,挡在了所有人身前。 “没有消灭掉么?” 塔露拉露出了微微有些遗憾的表情,她耸了耸肩,然后扭头,看向伫立在远处的整合运动干部。 “速战速决吧,整合运动的战士们!” 这位暴君下达命令,她的眼眸中看不到一丝情感。 弑君者点了点头,她开始释放烟雾,然后带领着她的小队隐入烟尘中,伺机而动。 更远的地方,霜星示意她的小队成员退下,她自己来就可以了。 只有两位干部不为所动,一位是鸿雪,一位是爱国者。她们伫立在各自的队伍前,既不打算出手,也不允许自己的士兵上前。 有了整合运动干部的加入,罗德岛的防线变得更加摇摇欲坠。队伍的后方,戴着兜帽的博士正在疯狂的运转思维,并利用终端下达信息,他的语速几乎快到了极致。 “十点钟方向,近卫干员迅速撤离,转移至东南防线” “十二点钟方向,重装干员打开豁口,将整合运动的先锋放进来吃掉!” “六点钟方向,术士干员立刻进行战术规避,务必躲开塔露拉的火焰。” 危急存亡时刻,罗德岛的指挥官担起重负,他不断地给各个干员下达命令,通过不断地微操,艰难的与整合运动拉扯。 在他的命令下,战场上的每一位干员被化作一枚枚的棋子,这些棋子被下的恰到好处,他们可以相互照顾,共同构筑起防线。 但即便如此,局势依旧不可挽回。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战地指挥已经无法弥补了。 “毁灭吧,罗德岛。” 在所有人面前,塔露拉打出响指,她动用源石技艺,一瞬间将地面加热,这般威力立刻让几名重装干员失去了战斗力,在片刻的挣扎后,他们被火焰吞没。 而另一边,霜星吟唱起歌谣,她的声音空灵而悲伤,却让罗德岛的干员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冰锥与坚墙拔地而起,目标是战场后方的术士与狙击干员,一些人躲避不及,被霜星的源石技艺击倒。 一连串的警告音在终端响起,博士苦心经营的防线瞬间告破。 在阿米娅身旁,这位战地指挥官咬了咬嘴唇,他看着终端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又瞥了一眼可用的友方单位,在心中预演了数遍,可无论如何,得到的答案只有死局。 可以使用的力量太少,而整合运动的力量又太过庞大, 战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博士,对不起,是我没有组织好这次的营救行动” 阿米娅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位卡斯特陷入了深深自责,她的提案让所有人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但无论如何,阿米娅都不希望博士受到伤害,她要做出某种牺牲,即使无法挽救所有人的性命,也至少要让博士离开这里。 少女低下头,瞥见了手上的戒指,露出决绝的神色,而后,阿米娅对着身旁的近卫干员下达命令。 “阿米娅,请你不要自责,一定···一定还有办法的!” 博士在Prts系统上疯狂操纵,他释放出所有的战场无人机,企图寻找出有可能的突破口。 只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思考的更多。 伴随着一声巨响,塔露拉再次唤来毁灭般的源石技艺,她斩落炎剑,而这一次,即使是ACE与临光联手,也没能阻挡下来。 “砰”的一声,两名干员倒飞出去,撞在一栋大楼上,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另一边,杜宾的负责的小队也完全不是霜星的对手,在凛冽寒意下,许多干员被一一击倒,就连杜宾也自顾不暇。 “滴,滴,滴” 一声声刺耳的警报声传入耳中,布置的干员被击倒,释放出的无人机受到了敌方术士的攻击,罗德岛的指挥官低下头,他的屏幕上只剩下大片的红色。 “将死。” 塔露拉不紧不慢穿过罗德岛布置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已经看到了穿着黑袍的指挥官,还有那位罗德岛的领导人,阿米娅。 情况已经非常明了,绝大多数干员都失去了战斗能力,阿米娅独木难支,而失去了棋子的棋手当然也只能掷子认输。 “不,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博士的” 阿米娜伸出手,她挡在了博士身前,在刚才,她一直使用源石技艺支援战场,现在,阿米娅的状态相当糟糕。 但即便如此,这位少女却依旧站了出来,她要解放戒指的力量,为大家打开撤退的道路。 忽然间,博士低下头,他看着手中的Prts终端,发现在全红的屏幕之中,出现了一个新的蓝点。 原本空无一物的棋盘上,出现了一个新的棋子,那是一名临时干员。 是Prts系统出现了错误吗?这场行动根本没有临时干员参与,博士不知道答案。 即便真的有临时干员加入行动,一名临时干员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就连精英干员ACE都被塔露拉的火焰击倒,即使伟岸如耀骑士,也完全无法同塔露拉的火焰相提并论。 但是作为一名棋手,博士从不认输,他下达最后一条命令。 “十二点钟方向,临时干员,寻找机会支援阿米娅。” 很快地,那名临时干员出现在了博士与阿米娅的视线中,他着一袭黑衣,手中拿着一把长剑。 “还好,没有来的太晚。” 这位临时干员如此感慨道。 第一百零四章:未照耀的荣光 一瞬间,复数位的目光集中在这位临时干员的身上,整合运动很快发现,这位临时干员和被击倒的,倒在地上的干员们没有任何区别。 “就凭你,也想挡我?” 塔露拉看着这道漆黑的身影挡在了她与阿米娅之间,露出不屑的表情。 只需要五秒,不,三秒,她就可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干员点燃,烧成灰烬。 只是,还未等到这位领袖动手,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这个广场两侧的高楼被炸塌,它们向着整合运动压了过来。 在广场上,至少聚拢了一千名整合运动,如果塔露拉见死不救,必然会让本就心存嫌隙的爱国者更加不满。 塔露拉冷哼一声,她暂且搁置收拾罗德岛的计划,不断地挥动手中长剑。 天灾般的源石技艺一次次被唤醒,火焰与碎石发生碰撞,将一切点缀的如同地狱一般。 趁着这个机会,博士立刻在Prts系统上下达命令。 “各位干员注意,规避落石伤害,全员向着九点钟方向靠近!” 根据刚才无人机的侦查结果,九点钟方向整合运动的兵力相对空虚,是唯一有可能突围的地方。 临光与ACE重新站了起来,他们举盾为大家拦住落石,远处的杜宾也从与霜星的缠斗中脱身出来,林何制造的大爆炸为罗德岛创造出绝佳的撤离机会。 所有罗德岛干员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突围的机会了, 一旦让整合运动反应过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大家都铆着一股劲,握紧武器,朝着整合运动冲去。 这股决死的气势的确暂时吓到了整合运动,许多人下意识避让,而拦路者将会面对临光的大盾与阿米娅的源石技艺。 但即便如此,他们突围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落石已经结束,整合运动从混乱中恢复了过来,塔露拉用愤怒的眼神注视着罗德岛,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幸存者。 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必须有人拖住追兵。 ACE猛地停了下来,他冲着远处的干员们喊道。 “你们快走,我和我的小队负责断后!” 阿米娅想要说些什么,每一位精英干员都是罗德岛的财富,她不愿ACE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只是,有什么人先于ACE一步,抢先接下了必死的断后任务。 “再见啦,罗德岛的各位。” 一位临时干员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几枚炸弹便被引爆了,这起爆炸引发了第二次坍塌与下陷。 碎石与断墙层层堆叠,彻底堵死了整合运动追击罗德岛的路线。 “啊,临时干员先生!” 透过小小缺口,阿米娅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她可以想象那位临时干员的决意,他为了让罗德岛的大家脱困,不惜牺牲自己。 而直到他牺牲,阿米娅也没能知道他的名字。 “阿米娅,不要让他的牺牲白白浪费。” 杜宾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跟上大部队。 但即便严格如杜宾,心中也在暗暗钦佩这位不知名的干员,此刻,他就是拯救了罗德岛的英雄。 —————————— 废墟间,林何正缓缓地活动自己的手脚,他的心情轻松,甚至有些愉悦。 ACE大哥和罗德岛的众人都被他掩护撤退了,这是一次完美的行动。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为罗德岛争取足够多的撤退时间。 半分钟后,塔露拉与她的部队到达了这里。 当塔露拉看到只有一个临时干员留下来断后时,这位暴君露出不知是讥讽还是愤怒的表情。 “制造混乱的大功臣,为同伴断后的勇敢者,我想,我该好好的···奖励你。” 微弱的火苗在她指尖蔓延,迅速膨胀出熊熊火海,塔露拉不再留手,她本就是术士中最为顶尖的存在,她所号令的,是近乎律令般的火焰。 只是,预料中那位临时干员被点燃的残忍画面并未出现,当塔露拉出招时,林何也挥动了手中长剑。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锋锐穿透火焰,近乎湮灭般的消磨掉塔露拉的攻击。 这着实出乎了塔露拉的意料,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能用纯粹的武技切裂源石技艺。 方才,那个干员使用的是骑士的发力技巧,想必,他是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 也只有这般人物,才有资格与塔露拉做对手。 “银枪天马么,罗德岛还真是有趣的组织。” 她从腰间解下长剑,然后双手持剑,做出挥剑的姿势。 刹那间,这把长剑迅速膨胀,无数烈焰攀附在它的剑身,化作剑尖,它以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气势斩向林何。 而这一击,也切切实实的奏效了。 恐怖的高温融化了林何捏出的半边头盔,露出了他的金色发丝。 “这个发色,难道说···” 等到看清这位近卫干员的发色时,塔露拉的脸色有些微妙。 作为一名贵族,她对周边国家当然有着深入的了解,在卡西米尔,也只有那个被称作【临光】的英雄骑士家族,才拥有着这标志性的金色发丝。 以林何为起点,缓缓泛起虚幻的光芒,那是他准备使用源石技艺的征兆。 “下雨了。” 整合运动抬起头,他们发现,天空垂下了金色的雨,淅淅沥沥。当雨滴落下,它们轻易穿透了整合运动的防具,刺穿他们的身体。 【未照耀的荣光】,林何从CG中获得的第二个奖励,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作用。 几秒钟的时间里,林何的身前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没有人能够在他的光雨下站立,即使是塔露拉,也不敢直面那道愠怒的金色。 “整合运动···” 林何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握紧长剑,在他的手中,这把剑迸发出辉光。 “你们的志向在哪,让它上前来!” 塔露拉抬剑,她动用源石技艺,点燃了这片金色光雨。 火焰与雨水交错,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而这位整合运动的领袖,也步入了光雨之中,她直面林何的剑尖。 恍惚间,塔露拉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而后,便是一道绚丽到极致的刀光。 “当——” 塔露拉架剑反抗,她挡下了第一剑,可很快的,第二剑,第三剑随之而来,如雨幕般永无止境。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塔露拉一定会输。 塔露拉燃起剧烈火焰,她强行逼退了林何,然后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在爱国者不出手的情况下,整合运动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这位骑士。 正当塔露拉思索对策时,在她的对面,林何抬起头,注视着天空中的某个方向。 整合运动的成员们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发现有一块陨石自天空滑落,似乎是方才未降临的天灾余波。 它在坠落,在向着林何与塔露拉站立的方向高速靠近。 “还要继续厮杀吗?直至你又或者我的生命埋葬于此。” 那位金发干员握紧了长剑,在他身上,塔露拉能感觉到军人般的气质。 罗德岛早已撤退,而继续与这位不知名的干员战斗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为了整合运动接下来的计划,塔露拉该珍惜这些有生力量。 于是,这位暴君缓缓摇了摇头,在她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名为【蛇】的情感。 “你很强大,你的光芒,你的利剑,你有在这片大地活下去的资格。” 【黑蛇】就是这般的存在,祂推崇暴力与强大。 “只可惜,这份强大并不能改变你与罗德岛最终的命运。” “——毁灭” 1096年12月30日,塔露拉彻底占领切城,她把切城解体,分离出核心城,准备开始计划的最后一环。 第一百零五章:无非一念救苍生(4K大章) 乌萨斯是一台巨大的机器,而由于时间的磨损,它变得不再精密,它的零件开始老化,它的外壳生锈斑驳。 必须利用外力,必须引起一场战争,用外族人的血和泪,才能让这台机器再次活络起来,许多乌萨斯人都如此相信。 除了他们的国王,费奥多尔陛下。 现在是1096年的最后一天,很快,乌萨斯的市民就会迎来冬假,那时候,天气尤为恶劣,即使生活在移动城市,也无法逃避极寒。 街道上可以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市民,父亲牵着孩子置办物资,许多大家庭一起出行,为这座冰冷的城市增添了些许温暖的氛围。 这个时候,维特与他的侍从也跟随在人潮中,他们穿着便服,不动声色的视察这座城市。 作为曾今的财政大臣,而今的议长,他远比普通人更能体会乌萨斯的刺骨寒冷。 在街道的阴影处,那些乌萨斯士兵监管不到的地方,维特看到了许多失业者,他们面色土黄,身旁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个人信息与求职简历。 虚假繁华之下,乌萨斯的人民过得并不好。 维特长叹一声,他扭过头,准备向着感染者工厂的方向走去,可是他却瞥见了一道扎眼的身影。 在维特左手边的街道,靠墙的拐角口,有一位小女孩,她趴在墙边,以此隐藏自己的小小身体。 维特示意自己的侍从跟着他上前,等走近了,才彻底看清。 那是一位约摸着十几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身几乎比自己人还高的大风衣,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小妹妹,你在做什么呢?” 维特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他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也和这个小女孩差不多年纪。 “我饿,我出来找吃的。” 女孩儿露出警惕的神色,却并不打算逃离,她盯着维特口袋里的饼干包装。 维特笑了笑,他将口袋里的饼干拿了出来,然后递给小女孩,以此表明自己的善意。 “饿的话,为什么不找爸爸妈妈呢?” 起初,维特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走丢的小女孩,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 女孩礼貌的接过,虽然很饿,她并未当着维特的面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而是微微欠身。 “感谢您,好心的老爷” “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死了。” 她露出悲伤的表情 “爸爸在工厂里出了事故,那些老板不想赔钱,他们用源石划伤了爸爸,污蔑我爸爸是小偷,要讹他们的钱。因为爸爸变成了感染者,所以仲裁员无理由的站在了老板那边。” “爸爸回家后,很快就发烧了,花了很多钱,可是治不好。我的妈妈为了给爸爸筹钱,每天带着我去找工厂的负责人,希望他们给点钱。” “有一天,那些负责人叫来了保安,他命令保安殴打我妈妈,我妈妈太久没吃饭,被保安失手打死了。” “为了平息事端,负责人决定向我家赔钱,他们叫我爸爸去领,可是我回家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世了,晶状的粉尘撒的到处都是。” 女孩儿说的磕磕绊绊,条理也不十分清晰,可是却将维特议长听的怒火中烧,他强忍着愤怒的情绪,用手轻轻抚摸女孩的脑袋,为她拭去晶莹的泪水。 “好孩子,不哭不哭” “你们家发生了这种事,就没有政府的人前来调查吗?” 女孩茫然地摇了摇头,接着,她开口说道 “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常常叨念着,如果是仁慈的皇帝陛下,他肯定不会让这些人欺负我们的。” “我们都记得,是皇帝陛下给我家分发了物资,才让爸爸妈妈度过了去年冬天。” 女孩眨着眼睛,她摸索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件。 “所以,我给皇帝陛下写了许多的信件,如果他能收到的话,皇帝陛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只是,那些信从未送到过费奥多尔的信箱,没有专员的批准,它们甚至连冬宫都进不了。 维特长叹一口气,他吩咐自己的侍从去购买更多的食物和水,他想要给这个小女孩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那,可以让我看看这封信吗?” 维特小心的询问,在征得女孩的同意后,他才从女孩手中接过信件。 只是,这位议长还未来得及查看,小女孩就一个踉跄,身体向前倾倒,猛地栽倒在地上。 “啊,你怎么···” 一名侍从上前,想要扶她起来,然而这位侍从高估了女孩的体重,他用的力道太大了。 女孩被拉了起来,可她那件不合身的大衣也滑落了些许,露出女孩的手臂。 在她的手臂上,爬着密密麻麻的源石颗粒,很显然,她是一位感染者。 女孩愣住了,在片刻的犹豫后,她扭头就跑。 “喂,别跑,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维特大声呼喊,可这并不能让女孩改变主意,她迈开步子,就连饼干从口袋里滑落都顾不上。 他想命令自己的侍从去追,却又害怕惊扰了女孩,片刻犹豫后,这位议长最后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将女孩给自己的信件小心叠好,放入口袋里。 远处的钟敲了十二下,维特不得不结束他的视察,他该回去了,在冬宫,费奥多尔正在等待维特。 一辆豪华的马车早已等在路边,在侍卫的拥趸下,这位议长上车,与刚出门时的轻松不同,这位议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 费奥多尔的私人住宅里,这位皇帝正在审阅提案,他看着一份份提案,仿佛看到提案后贵族们一张张贪婪的嘴脸。 将最后一份提案批阅完成后,他长舒一口气,拿起桌上早已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自从费奥多尔听从神灵的建议,不再压制乌萨斯这架战车时,贵族们的议案便越发频繁。费奥多尔前脚说要扩军,后脚许多贵族就涌入了军队。 几乎所有人都嗅到了战争的气息,维稳派的态度已经不再能左右局势,时不时地,有贵族在杜马发表煽动性的演讲,将矛头直指乌萨斯的邻国。 几个月前,费奥多尔曾透露出要在大炎与乌萨斯的边境实行军演的风口,而现在,费奥多尔已经受到了数十份报告,他们无一例外的宣称,军事演习的场地设施以及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只要费奥多尔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让大炎看到乌萨斯军队的雄风。 正当这位皇帝陷入沉思时,他听到了侍从摇铃铛的声音,这意味着,有一位预定中的访客来了。 大门被一扇扇打开,维特议长缓缓走了进来,他对费奥多尔行礼,然后关上了门。 依照乌萨斯的法律,没有皇帝陛下的允许,议长与皇帝的私人谈话是不允许任何人旁听的。 “费奥多尔陛下,您近来可好?” 面对维特的寒暄,费奥多尔笑了笑 “我好得很,就是那些贵族的议案实在让人心烦,我已经松开了刹车,可是他们嫌乌萨斯这架战车跑的还不够快,他们想让它奔驰尖啸着驶向远方。” 维特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费奥多尔的心情。至始至终,这位皇帝就不赞成战争,然而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费奥多尔陛下,在向您报告我的所见所闻之前,我想向您讲述一个女孩的故事。” 费奥多尔为两人倒上茶水,他知道自己的议长也一定辛劳了许久,然后做出聆听的模样。 “在街道上,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去世了,父亲是被人迫害,染上了矿石病,母亲则在讨要赔偿的过程中被人殴打致死,而凶手们至今逍遥法外。” “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费奥多尔将碎茶盏丢入垃圾桶,他挤出一个笑容,示意维特议长继续说下去。 “我的陛下,像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许多起,即使我的心是钢铁做的,我也会感到疼痛。” “您知道,当我与那些可怜人交谈时,他们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维特议长在口袋里翻找,然后将一封信拿了出来。 “他们说,如果是费奥多尔陛下的话,一定不会让这些吃人的豺狼祸害他的子民。” “他们说,如果费奥多尔陛下在的话,他一定会帮助他们讨回公道。” 费奥多尔沉默的接过维特递来的信,他打开,发现这封信是一个孩子写的。 “尊敬的皇帝陛下,您好,我是塞西莉亚,我的爸爸妈妈被坏人欺负了,那些人可坏了,他们把爸爸的手臂划伤,害得他染上了矿石病,还打死了我妈妈。” “我的爸爸说,您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仁慈的人,只要有您在,乌萨斯的人民就不会受欺负。爸爸还说,如果受了委屈,费奥多尔陛下会给我们出头的。” “那么,尊敬的皇帝陛下,费奥多尔陛下,您能帮帮我吗?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您能让他们回来吗?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保证,我们不会再去找老板去要赔偿金了,我们不会再缠着他们了,真的。” “对了,在万灵节,我的爸爸给我买了一颗糖,我不舍得吃,我想让您也尝尝,就一起放在信里了。” 信的最后,躺着一颗糖,就是那种廉价的,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水果软糖。 会谈室内安静的可怕,费奥多尔与维特一同陷入了沉默中,这位皇帝看完信,觉得心中淤积了一股情绪。 费奥多尔是爱着乌萨斯的人民的,他想让乌萨斯变得更好,但是他不愿意诉诸战争,因为那会死人,很多很多人。 费奥多尔想起自己被行刺时,一位又一位挡在他座驾前的普通人,他想起自己巡视时,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统治者如何对待人民,人民就如何对待统治者。 “维特···你觉得,我们为乌萨斯做的,真的配得上他们的爱戴吗?” 维特议长并不回答,他知道,费奥多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们做的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他发出感慨 “我们一同修订法律,为乌萨斯的人民制定保障;我们出台法令,保障感染者的基本人权,在和那些堕落,腐朽的斗争中,我们似乎的确是取得了一些成绩,可是,这些成绩与乌萨斯人民遭遇的苦难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费奥多尔明白,帝国需要迎来变革,一场自上而下的剧烈变革。 “感谢你,维特,我不得不承认,你和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弄臣不同,你是我值得信任的副手,我知道,乌萨斯的人民过得不好,可我不知道的事,他们竟过得如此糟糕,以至于任何稍有权势的人都能啃食他们的血肉。” 恍然间,这位皇帝想起了自己的神灵盟友,与渺小易逝的人类相比,那位存在伟大而永恒,祂也曾在破碎的大地行走,祂也曾见证无数次的悲剧。祂提醒费奥多尔,该去俯下身子,倾听底层人的声音。 或许,正是因为祂见证了太多的苦难,才选择亲自下场,帮助乌萨斯取出黑暗。 “皇帝陛下,这并非一个人的悲剧,这是整个乌萨斯正在经历的事实。” 面对维特的提醒,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下定了某种决心。 “去敲钟吧,我的议长,去敲响那杜马的钟。” 杜马钟,是只有在宣布军政要务时才会敲响的,听到钟声的贵族必须立刻前往杜马,聆听皇帝的旨意。 “您做好了准备?” 费奥多尔挺直身躯,他从座位上拿起一份早已写好的演讲稿。 “我没有准备好,可是乌萨斯冷的发紧!” 这位皇帝露出残酷的神色,他的表情逐渐与先皇重叠。 “既然他们渴求战争,那就让战争来吧!” “逆臣,小丑,乱党,我不再忍受,不再能了。” “为了乌萨斯,为了那些被他们啃食的乌萨斯人民,我甘愿···跌的粉身碎骨!” 第一百零六章:你疑似有些太过极端了 “当————” 一阵古老而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圣骏堡的市民纷纷抬起头,他们共同看向一个方向。 “咚咚——” 钟声不断响起,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大小贵族们错愕的抬起头,随后,许多人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们在侍从的服饰下穿好正装,然后坐上马车朝着冬宫赶去。 很快的,一辆辆马车在道路上奔跑,几乎将道路堵塞,就连许多不理朝政的老贵族也来了。 自先皇驾崩以来,除却费奥多尔登基,贵族们从未来的如此整齐过。 在冬宫前,士兵们齐整站好,他们接到上级的命令,务必维持秩序。每当有大公爵走过,这些士兵就会行注目礼。 很快的,用于意识的会亭被坐满,许多贵族窃窃私语,他们在交换各自的情报。 “夏什男爵,您听说了吗?陛下的战争意向。” “是啊是啊,乌萨斯终于要迎来战争了” 七点一刻,屋外震耳欲聋的钟声停了下来,在短暂的宁静后,便是一阵礼炮声,足足有二十八响。 接着,便是混合着乐器演奏的歌唱声,唱的是《天佑吾皇》。 许多贵族情不自禁跟着哼唱了起来,他们脸色通红,这些贵族大多经历过先皇的统治时期,他们与皇室的联系更为紧密,他们怀念逝去的荣光。 七点半时,费奥多尔出现在了杜马,他穿着那件玄色的老制服,腰间佩戴指挥刀。这位皇帝将自己打理的精神抖擞,他的面容严峻,目光锐利。在他的胸前,系着一条猩红的丝巾。 他就这么站在会议厅的中心,不着一言,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贵族们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的确是超凡的领导者,他有足够的气场来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的臣子们,告诉我,你们在期待什么!” 所有贵族一同用他们最大的声音回应皇帝。 “乌萨斯的荣光!” 费奥多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手一挥 “现在,开始会议。” 座位下,许多贵族露出按捺不住的笑,他们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升官后的模样。方才,费奥多尔的开场词几乎已经在明示了,乌萨斯需要一场战争。 战争,战争再好不过了,议会与军队无时无刻不在内耗,乌萨斯宝贵的资源在被浪费,许多贵族子弟得不到晋升,许多新兴贵族的胃口得不到满足,只有一场大型的战争,才符合这些世家大族的期望。 “我的臣子们,每天,我都会收到不计其数的文书,文书中向我阐述乌萨斯人民的苦难。” 随着话音落下,几位侍从搬来文书,“哗啦啦”的放在地上,成百上千。 “你们不愧是我的肱骨,我知道,你们都是有良知的贵族。” 费奥多尔无喜无悲,他用目光一一掠过他的听众。 “乌萨斯的处境并不好,长夜与寒冬将它笼罩,天灾不断,我看到我的国民疲惫不堪,我看到无数人埋头哭泣。” “而在这样一个时刻,我们的邻国在做什么呢?” 费奥多尔从怀中取出几份文书 “十月十一日,前往卡西米尔贸易的商队被扣押,遭受无端调查” “十月十三日,大炎的小股部队越过边境线,主动挑衅。” “十一月十九日,大炎宣布提高对乌萨斯的关税。” “十二月五日,三支乌萨斯的商队被大炎遣返,乌萨斯使节前往交涉,未果。” 这些文书,自然是急于发动战争的激进派呈上的,几乎每一本都将矛头对准了大炎。 “他们在落井下石!” 费奥多尔愤怒的将文书砸在桌面上,在他的脸庞上,浮现出贵族们熟悉而陌生的表情。 那就是,和先王一般的野望。 “乌萨斯的利刃,从未生锈,它依旧在渴求鲜血。” “先生们,我们偌大的国土,从来都不是通过忍耐与退让得来的,从来不是。” 这位皇帝站得笔直,他握紧拳头,然后举过头顶。 “既然邻国认为我们软弱好欺,那就让我们用实际行动回击!” “要用乌萨斯的剑,去为乌萨斯的犁取得土地,为乌萨斯的人民换取每日的面包!” 在贵族眼中,费奥多尔胸前的猩红丝巾变得粘稠而漫长,它在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他的话语,彻底点燃了渴求战争的议会,贵族们群情激奋,欢呼声与呐喊声简直要震碎了议会的天花板。 “皇帝陛下万岁!乌萨斯万岁!” “该让傲慢的大炎付出代价!” 口号声久久不绝,许多准备已久的贵族纷纷打出旗帜,他们依照自己的利益抱团。 当一切恢复宁静,费奥多尔拿出一份签发的命令。 “乌萨斯帝国皇帝令,根据乌萨斯皇帝及杜马的决议,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将与1097年1月7日在彼得堡移动城市近郊举行军事演习。” 彼得堡是临近切尔诺伯格的一座移动城市,它同样处于乌萨斯与大炎的边境线,在这里举行军事演习,费奥多尔的目的显而易见。 而那些拥有更多信息的大公爵则更加敏锐,视野更加超前,他们知道切尔诺伯格正在发生什么,他们与那位【不死的黑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根据塔露拉的信息,切尔诺伯格已经被拿下,核心城也已经分离。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乌萨斯刚开始进行军事演习,就会爆发与大炎的战争。 一想到这,这些大公爵坐不住了,对于他们来说,拿到这次军事演习的领导权,就相当于是拿到了主战派的领导者地位。 等到战争爆发,第三集团军就是最靠近战场的军队,这支本该用于演习的部队可以立刻换上实弹,开赴战场,赚取头功。 “陛下,就让我来为您筹划这次军事演习,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约克大公站了出来,他是一位极端的主战派,在杜马拥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约克大公,您毕竟年事已高,这种辛劳活,就交给我们这种年轻人吧” 说话的是凯尔大公,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追随者不计其数。 眼见得局势越发混乱,贵族们为了争抢利益几乎不顾体面,费奥多尔轻轻拍了拍桌面,示意所有人安静。 “这次演习,事关乌萨斯的颜面,决不能堕了乌萨斯的荣光。” “为了威慑大炎,让这个老帝国见识到乌萨斯的铁骑,总指挥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 费奥多尔做出一副狂热的模样,他一一指向三位权势最大的公爵。 “约克公爵,凯尔公爵,凯撒公爵,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这三个人,无一不是主战派的领头羊,他们的家族力量庞大,每一个人都与各个集团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三位公爵起身,他们向费奥多尔宣誓,一定不会辱没乌萨斯的荣光。 最为重要的蛋糕已经被分走,贵族们又开始为着往演习部队中塞人的事争吵了起来,这位男爵想让他的继承人跟随部队,那个侯爵希望大公通融,将他的独子作为军官添入队伍。 这些个贵族都嗅到了升官的气息,他们知道,只要能够挤进第三集团军,一定会分到的好处。 如果让他们全都办成了,第三集团军恐怕会成为贵族化最为彻底的部队,每个士兵至少都得佩戴个上尉的军衔。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维特接连摇了三次散会铃,贵族们才不情愿的起身,拉着各自的盟友坐上马车,前往府邸继续讨论。 可以见得,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回到冬宫的寝室,费奥多尔独自坐在床前,他看着窗外的花园,深吸寒冷的夜气。 这位皇帝明白,他一旦松开了战车的枷锁,便再也不能停下,直至它将所有的敌人碾碎,又或者一头撞在无法逾越的坚壁上,撞的头破血流。 “我的朋友,请您不要吝啬您的慷慨与仁慈,请您助我重铸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费奥多尔轻声说道。 诚然,那位神灵帮助了费奥多尔许多次,但是万一,万一这位神灵没能消灭作乱的贵族,万一那些贵族真的引发了一场战争,乌萨斯又该何去何从? 微漠的寒意笼罩住费奥多尔,这让他无法入眠。 到那时,费奥多尔或许不得不采用最为极端的手段,他要发动乌萨斯全部的力量,他该号令他的军队,然后,给予那些早已失控的贵族与军队一个毁灭的结局。 与其再迎接一次东国式的溃败与二十年的大叛乱,费奥多尔宁可亲自动手,直至他自己又或者那些贵族被送上绞刑架。 为了彻底摆脱贵族的掣肘,实现自己的夙愿,为了改变这片大地人民悲惨的命运,这位皇帝落下棋子,他要将自己的生命压进枪膛,换取一个大帝国的未来。 —————————— 1097年的年初,几位大人物突然前来视察戴夫的钢铁公司,他将几十名残疾工人转变成感染者的丑闻也被抖漏了出来,戴夫和他的几个打手被一股脑送进了监狱。 但是戴夫丝毫不慌,他先是买通了狱卒,然后命令自己的侍从联系他背后的大公爵。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首屈一指的富翁,平日打点的关系不计其数,只不过是弄死了几个贱民,他才不要坐牢! 接过侍从抵来的通讯器,这位大老板露出谄媚的笑容,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好求情的话语。 “凯尔大公,您······” 通讯器的另一头,传来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不用去找了,他帮不了你。” 戴夫的眼瞳开始震动,他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你··你···啊不,您是!” 这个声音分明是他无数次在无线电中听过的,乌萨斯的最高统治者,费奥多尔陛下! 他怎会惹了这般人物?他怎会惹了这般人物? 戴夫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割了他的大腿和舌头,剩下的,喂蓄肉鸽,内卫。” 圣骏堡内,费奥多尔冷冷地挂断了通讯。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天生厌恶暴力与血腥。但是面对这些比驮兽更加贪婪,更加残忍的腐朽者,费奥多尔只觉得内卫的手段太过柔和。 即使将戴夫千刀万剐,也无法偿还他的人民遭受的苦难。 内,内卫? 戴夫浑身颤抖,他几乎站不住了,猛地瘫倒在地上,就连求饶都做不到。 牢房外,涌入一道如墨色的影子,他手持利刃,一如传说中的模样。 “不啊,不不,不!” 这个肥胖的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要被恐惧逼疯了,用头拼命的撞地,想要在残酷的命运抢先死去。 只是,他的期望注定落空。 在空荡荡的牢房里,他整整被蓄肉鸽吃了五天,吃空了肉与内脏,只剩下扁扁的皮。在这个无比血腥,无比残忍的过程中,戴夫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 拥有同样命运的,还有他的几名打手,以及那些为他的暴行大开方便之门的监管者。 一份小小的讣告出现在乌萨斯日报的角落,以此哀悼那些被残害的人们。 第一百零七章:林何给予霜星的礼物 就在今天,对切尔诺伯格的特别行动正式结束,整合运动彻底掌握了这座庞然大物。作为回报,塔露拉命令各个部队自行调整,以此缓解疲惫的情绪。 霜星不喜热闹,再加上施展源石技艺的反噬,她觉得有些疲惫,就先带着雪怪小队离开了。 作为领队,她当然也看到了雪怪们的付出,为了维持治安,让那些平民免受侵扰,她的雪怪们也被折腾的不行。 因此,霜星决定给他们放一天假,她找了一个安静的天台坐下,然后命令雪怪们自由活动,但是不许饮酒。 杨格将她的命令往下传,大熊与佩特洛娃高高兴兴的离开了,他们一直跟随着霜星行动,早就累的够呛。 等到确认没人注意后,大熊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佩特洛娃则配合的取出俩小酒杯,他们坐在断了半截的长椅上,小口小口的抿着从家乡带来的烈酒。 酒,酒是个好东西,它在温暖人躯体的同时,也让这两位感染者回忆起家乡的温度。 半个小时后,这瓶烈酒已经将要见底,两位感染者也喝得醉醺醺。 大熊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非要和佩特西娃拍照,可是在这一片废墟中,哪里找得到照相机呢。 “大熊,别闹,不要提这种奇奇怪怪的要求” 面对佩特西娃的抱怨,这位雪怪露出一个憨憨的笑。 “佩特西娃,你不懂,我们感染者,能活一天是一天,不留下些什么,总觉得吃亏。” 忽然间,大熊的眼睛亮了,他看向远方,在花坛的前方,站着一个穿着乌萨斯服饰的男子,他的手上拿着画板与笔,似乎是在描摹些什么。 照相不行的话,画,画下来也可以。 借着酒劲,大熊拉着佩特西娃,两个人一起接近这位画家。 “嘿,大画家,能给我们画个像吗?” 面对整合运动的士兵,这位画家并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相反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好啊,你们想要画些什么呢?” 大熊猛地凑上来,他晃了晃手上的空瓶。 “画··画这个!我家乡最好的烈酒,只可惜喝完了。” 男人接过空瓶,他的画笔在纸上跃动,只是几秒钟,一副画作便完成了。借着,画家伸出手,从画纸中拿出了画好的酒瓶。 这个举动,让醉酒的两名雪怪感到不可思议,他们瞪大眼睛,在征得画家的同意后,大熊接过酒瓶,发现里面盛满了烈酒。 他不信邪的打开喝了一口,与刚才喝的那瓶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你不只是一位画家,还是一位优秀的魔术师!” 大熊激动的拍了拍画家的背,然后将剩下的酒一把递给佩特西娃,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酒精麻痹了两位雪怪的神经,让他们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悉数平常。 “那么,两位,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画下的东西吗?” 看着两位雪怪,乌萨斯男子轻轻转动画笔。 正当佩特西娃陷入沉思时,大熊却一把拽住了男子的手臂,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我知道!” “大姊其实一直想要一个加热装置,因为她总是觉得冷,可是大姊从来没有找到过。” 佩特西娃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要是被霜星发现她和大熊躲起来喝酒,一切都完了。 一想到这,这位雪怪的脸变得刷白,酒也醒了一小半,她尝试着去阻止大熊,可是她做不到。 很快的,大熊拖着乌萨斯画家,一同来到了霜星静坐的天台。 “大姊,我们回来了!” 天台前,拥有一头长发的少女缓缓扭头,即使不靠近,她也闻到了大熊身上的酒味。 霜星皱了皱眉,她刚要发作,却注意到大熊还带着一个人,便暂时忍耐住了怒火。 “什么事?” 清冷的女声传来,如同凛冬薄雪。 “我们遇到了一个魔术师,他可以把画中的东西给拿出来!” 面对大熊的疯言疯语,霜星有些无奈,她起身,准备向这位不知名的魔术师道歉,却正对上乌萨斯男子如墨的眼眸。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眸呢?霜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恍惚间,她看到一段历史从她的眼前流逝。 就好像,站在霜星面前的不是一个魔术师,而是一位从神话中走出的神祇。 到了嘴边的话语被吞下,霜星突然觉得,大熊可能没有骗她。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 面对这位乌萨斯男子的发问,这位雪怪小队的指挥官陷入沉默,许久,她才开口。 “我听说,大炎有一种叫做【平安结】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画一张平安结。” 这样的话,等到闲暇之余,霜星可以试着做给大家。 “平安结么···” 画家露出沉思的表情,他看着霜星,看着她的雪怪小队,要不了多久,这支部队就会折损在龙门,而眼前的少女也将如冰雪般融化。 “没问题的。” 他抬手,在洁白的画卷上留下赭红色,随着画笔扭动,一个平安结的轮廓被缓缓勾勒出。 在霜星还未意识到的片刻,那位画家一伸手,如同魔术般的将画卷中的平安结拿了出来。 “给你。” 白发少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嘴巴微张,像一个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 大熊的确没有说错,眼前的乌萨斯男子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魔术师。 霜星小心的接过,她露出一泓浅浅的笑,然后开始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这个,给你。” 乌萨斯男子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接过霜星递来的糕点,然后轻声道谢。 林何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接触到整合运动的干部,以及无数刀客塔的遗憾,霜星。 在将要离开的时候,这位画家却又突然扭过头,他对雪怪们说道 “那个平安结,据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的话,就尝试着解开它吧。” 在心里,林何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 那就是,当你们解开平安结时,我,还有无数充满遗憾的刀客塔,都会赶来帮忙。 这就是,一位第四天灾的小小私心。 即使萍水相逢,他依旧希望这支小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米莎与碎骨的新结局 深夜时分,爱国者坐在一处残破的建筑前,几名盾卫搬来圆桌,又为这位领袖点亮了一盏提灯。 而现在,这位最后的纯血温迪戈,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铁血军人,正孤独的坐在桌前,微漠的灯光照在爱国者身上,却怎么样都无法照亮他隐藏在盔甲下的黑暗。 塔露拉带领着整合运动,彻底攻下了切尔诺伯格, 现在,她已经将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区分离出去,驶向龙门。 塔露拉说,切尔诺伯格的土地太过荒芜,它那被源石工业污染了的土壤无法哺育感染者,为了让每一个感染者都有家归,她要打下龙门,将它作为感染者的城市。 可是爱国者很清楚,切尔诺伯格的防守力量空虚的不正常,无论是稀稀拉拉的军警,还是从未出现过的第三集团军,都在预示着一个事实,整合运动能够拿下切城,是因为乌萨斯故意为之。 如果那位塔露拉一意孤行,等待着她的,只会是残酷的失败。 温迪戈长叹一口气,他想起那些因整合运动而死的平民,想起站在光芒下的乌萨斯皇帝,他下意识伸出手,去触摸腰间的佩剑,发现它依旧存在。 “我王···” 爱国者喃喃,那位君主的嘱咐,他不敢遗忘。 在塔露拉将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爱国者必须在某个节点上阻止她,爱国者正在等待,等待那个时间到了。 灰蒙蒙的夜气下,爱国者从盔甲内拿出一壶酒,他示意自己的盾卫上前,然后给每个人倒了一小口。 这些盾卫,和他情同手足,他们继承了爱国者的纪律,也传承了他的理念,爱国者相信,他们不会被塔露拉煽动,即使自己死去,这些盾卫最终也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忽然间,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尖叫声,似乎是有平民受到了伤害。 爱国者紧皱眉头,他对伤害平民绝不容忍,只是片刻,这位温迪戈便起身,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高大战戟。 “跟我来。” 这位温迪戈如此吩咐,他的盾卫便沉默的跟在身后,队伍齐整。很快的,爱国者就来到了意外发生的地方。 在一片废墟中,藏着一位白发的乌萨斯少女,几名感染者围住了她。 “你们,在做什么?” 冰冷而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声音顺着爱国者的头盔传出,宛若山岳般厚重。几名感染者扭头,当他们看到爱国者庞大的身躯时,几乎被吓得停止了思考。 “爱···爱国者先生!我们是碎骨的手下,听从他的命令来带走这个女孩。” 这些感染者是碎骨新招募的下属,他们奉命四下搜寻一位白发少女,不曾想居然真的遇到了。 只是,他们并不明白,这位白发少女对于碎骨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爱国者低下头,注视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在她身上,爱国者既看不到源石的痕迹,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伤口,也就是说,这位少女并未在切城的动乱中感染源石病,她是幸存的平民。 而保护平民,是爱国者的天性,也是那位陛下给予他的职责。 “你们,敢对平民出手?” 一瞬间,爱国者的声音更冷了,他的战戟微微扭动,仿佛随时会挥出。在爱国者身后,那些盾卫散开阵型,防止感染者逃窜。 这些感染者被吓坏了,他们哪见过这个阵势,止不住的向爱国者求饶。 念在他们并未对伤害这个女孩,爱国者振臂一挥,示意盾卫让出一个缺口。 “若敢再犯,绝不姑息!” 这些感染者疯狂地点头,他们大步跑出包围,生怕爱国者反悔。 做完这一切,爱国者俯下身子,他即使蹲下,也比这个小女孩高了不少。 “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在女孩的眼中,这位温迪戈逐渐与前几天她在其他城区遇到的身影重叠。她记得爱国者,也记得他带领的盾卫,正是因为这支部队,那个城区才免受感染者的侵扰。 “···米莎” “我叫米莎!” 女孩抬起头,她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爱国者的手心。 米莎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的温迪戈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自己。 爱国者点了点头,许多天以来,米莎是第一个不畏惧爱国者外表的平民,这让这位老者心头浮现出久违的情绪。 就好像···游击队还在雪原上游荡时,他第一次遇见霜星时的模样。 “那么,米莎,你要去哪?” 面对爱国者的提问,米莎陷入了思索。 作为切尔诺伯格中政客的女儿,米莎本打算逃往龙门,可是整合运动将出口看的太死,她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就算她到了龙门,米莎也无处可去,她的家在切尔诺伯格,可是切尔诺伯格此时处在感染者的控制下。 于是,这位少女摇了摇头。 爱国者沉默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 “那,你就跟着我们,我们在哪,你就在哪。” 说着, 这位老者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米莎淡薄的身体上,以此为她抵御寒冷。 在整合运动攻占切城时,已经有太多的无辜者为此流血,整合运动,正在偏离它最初的轨迹,往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靠近。 —————————————— 清晨时分,那位叫碎骨的整合运动小干部亲自前来拜访爱国者,他是鸿雪的追随者。 在最开始的时间里,这位少年胸中只有怒火与仇恨,他曾想要将感染者遭受的苦难百倍千倍的交还给切尔诺伯格的市民们。 在他读到鸿雪的著作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些小册子让碎骨重新思考感染者问题,思考感染者的未来。 爱国者接见了他,弄清事情的原委后,他让米莎与碎骨相见。 姐弟重逢,一切尽在不言中。短暂的寒暄后,碎骨便告辞了,鸿雪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帮忙,而米莎也暂时不愿意离开爱国者的部队。 在这个时间线里,碎骨跟随着鸿雪,一同追寻感染者问题的答案,而米莎则待在爱国者身旁,一面帮助这位老人照顾伤员,一面为她和碎骨寻找可供回去的家。 由于林何培养起的形形色色的人,即使他不主动去干涉,一些本该发生的悲剧也在不断消失。 第一百零九章:连内卫都看不下去了 1097年 切城的14号城区分离出来,在动乱一开始,这片城区的人们就想要出逃,然而在整合运动的包围网中,这座城区最终还是失陷,停在了距离龙门不远处的荒野上。 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罗德岛的博士返回舰船,凯尔希与龙门缔盟,以及塔露拉拆分核心城。 在14号城区,一群整合运动埋伏在废墟中,他们是塔露拉布下的诱饵,只待罗德岛与龙门上当,就会毫不犹豫的收线。 然而,对于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梅菲斯特来说,一直站在原地干等实在是太过无趣了,为了给这片了无生机的土地增加乐子,他决定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同胞,我想,你们一定也闻到了那些平民身上散发的臭味了吧?” 这位白发少年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他用力踩了踩一处半坍圮的废墟,在那底下,隐藏着一家子,他们为了躲避整合运动,已经在这片废墟里躲藏了许久。 随着梅菲斯特一声令下,他的几名手下迅速用铲子挖开废墟,然后将这一家三口拖了出来。 “哎呀,这就是切尔诺伯格人吗?真够狼狈的。” 梅菲斯特摇了摇头,他露出嫌恶的表情,一脚将他们踹倒,并且不允许这些幸存者站起来。 不,只是把他们从老鼠洞里找出来,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们了。 白发少年想起自己曾遭受的苦与难,根根青筋暴起,连带着他愉悦的心情都被冲散了。 “同胞们,跟着我来,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向那些加害感染者的混蛋报仇。” 他吹了个口哨,然后露出一个恶劣的表情。 作为整合运动的领袖,梅菲斯特的感官远比普通感染者要灵敏,他只管在前面走,然后示意他的士兵上前,或是挖开废墟,或是砸开紧锁的大门,然后将那些惶恐不安的感染者拖出来。 梅菲斯特并不着急杀死他们,而是命令士兵们将这些幸存者聚集在一起。 他像是巡游一样,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整个14号城区逛了个遍,然后揪出来数百名幸存者。 “来,你站这边,他站这边。” 他命令这些幸存者按照自己的命令站好,然后开始调整位置,渐渐地,在这片空阔的场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整合运动标志。 “哈哈哈,对嘛对嘛,你们这些欺凌感染者的垃圾,当然只能变成整合运动前进道路上的燃料啊!” 梅菲斯特狂笑着,直到眼泪都笑出来了,才停下他浮夸的表演。随后,这位整合运动干部变得面无表情,他示意一旁的士兵将刀递给他。 “切尔诺伯格的老鼠们,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我给你们!”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刀,然后将它丢在人群前。 “五分钟后,我会命令我的手下点燃这里,将你们这些压迫感染者的混蛋全部送入地狱。” 听到梅菲斯特如此疯狂的发言,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尖叫与哭喊,许多孩子吓坏了,他们躲进父母的怀抱,想要寻求安全感。 一位父亲将自己的孩子抱起,那边的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安慰自己的儿子,失去父母的姐姐牵着弟弟的手,然后捂住弟弟的耳朵,不让他听到如此可怕的发言。 更有甚者,想要趁机逃跑,只可惜,他们还未迈出第一步,一旁的整合运动士兵就拔出了刀剑,做出威胁的动作。 在人群中,恐惧与悲伤的气息不断弥漫,几乎将人逼疯,而这正是梅菲斯特想要的,他最享受的,就是这些人挣扎着死去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因为被火烧真的会很疼,很疼。” 白发少年拖长声音,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呢,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恶魔,我们感染者有人性,不像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切尔诺伯格人······” 说到这,梅菲斯特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往事,他的瞳孔微缩,然后指向扔在地上的长刀。 “你们···如果有谁不想要被火烧死的话,可以用这把刀提前解脱哦?” 听到梅菲斯特的话,原本心中怀有希望的一些幸存者也变了脸色,他们浑身颤抖,不敢想象即将到来的恐怖淮安。 “嗯,我允许你们自己去选择想要的死法,是不是很慷慨呢?” 白发少年再次发笑,一瞬间,那些糟糕的回忆占据了脑海。 他想起躲在下水道里,却依旧被感染者纠察队抓出,带走毒打致死的同伴,想起被囚禁在乌萨斯矿场,被压迫致死的矿工们。 是啊,他已经足够展现自己的仁慈了,要知道,他们感染者,许多人甚至连一份体面的死亡都不配选择。 一分钟过去了,人群里依旧只有哭声,没有人上前去捡那把刀,这让梅菲斯特觉得有些无聊。 “诶?没有人需要吗?浪费别人的好心可不是友善的行为哦?”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身后的整合运动成员吩咐道。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自己动手,那只好麻烦你们了。” “去吧,去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随着梅菲斯特一声令下,这些感染者从附近搬来燃料与助燃剂,将它们倒在地上。 很快的,化学药物刺鼻的气息涌入鼻腔,这些幸存者哭的更加凶猛了。 “嗯,这样似乎确实是有些残忍了。” 梅菲斯特似乎想到了什么 “要是活着烧,就没办法做出整合运动的图案了,果然还是得让他们去死比较好呢。” 在他的脸上,咧开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灿烂笑容。 “我的同胞们,拿起武器,自由发挥吧。” 感染者们发出欢呼,他们纷纷抽出了武器。这些人都是梅菲斯特精心挑选的部下,每个人都对普通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妈妈,我不想死。” 一位小男孩趴在母亲怀中哭泣。 “不,我觉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家人。” 浑身颤抖的男人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妻子和女儿身前。 当感染者们靠近平民,将要进行一场杀戮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在远处,在那光与亮无法触及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嘶······” 一位感染者觉得浑身发冷,他似乎听到了野兽在喘息的声音。 “呼···” 黑暗,顺着坍圮的道路蔓延,直至来到了这些感染者的脚尖。 一个茫然的黑色小点,缓缓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第一百一十章:杀,杀,杀! 鸦雀无声,整个街道陷入了寂静中,能听到的,只有猎猎风声。 “呼啦————” 狂风卷着尘沙,弥漫人的视野,可是即便眼中被吹进了沙子,这些整合运动也一刻都不敢伸出手去揉,他们身体僵硬,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 在距离众人数百米的地方,伫立着一个小点,如果不仔细去看,恐怕很难会注意到。那个小点只是站着,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有被铭刻在基因最深处的恐惧被唤醒,被点燃。他们在恐惧,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恐惧,就好像,远处站着的,就是【恐惧】本身。 缓缓地,那个黑点向前迈出了一步,可他却瞬间移动了数十米,这时候,终于有眼尖的人看清了他的模样。 皮大衣,黑军靴,几根气管杂乱的缠绕着,如同触手,在他脸庞的位置,嵌着一副狰狞的面罩,可是当感染者们想要仔细打量时,却觉得那副面罩宛若活过来了一样,他们看到一颗颗肉芽在那道阴影脸上纠缠,蠕动。 “内···内内···” 在幸存者中,有一位小贵族指了指那道漆黑的影子,他张大嘴巴,想要吐出什么词语,却被卡在喉咙里,冥冥之中有一个意识在警告他,如果说出那个禁忌的词汇,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而此刻到来的人,正是一名内卫,是林何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原本的模样、 有时候,林何相信,公义终将战胜不公,那些不义之人,终究会遇到属于自己的报应。因此,他并没有亲自出手杀死塔露拉,他相信,与其用暴力的手段扼死一位野心家,不如让这片大地杀死她。 可是梅菲斯特不一样,他那纯粹的恶,他那比暴徒更不齿的行为,让林何这位玩家感到了由衷的愤怒。 他本想让鸿雪又或者阿丽娜去杀死梅菲斯特,可是,当林何看到了梅菲斯特的所作所为时,林何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梅菲斯特的恶意。 这般行径,近乎反人类。 所以,他不等了,与其让他继续杀死更多的无辜者,林何选择在这里动手,亲手扼死这位可怜又可恨的感染者。 “···真热闹。” 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名内卫伸出了他的左手,在袖口的位置上,绣着展翅腾飞的黑鹰,内卫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屑于隐藏。 “装神弄鬼!” 在不远处,梅菲斯特咬了咬牙,自切城暴乱以来,他顺风顺水,无论是欺压平民还是煽动暴乱,从来没有人敢阻止他。 这个漆黑的身影,让梅菲斯特感到由衷的耻辱,因为,在内卫出现的一瞬间,梅菲斯特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就好像,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孤独无助,任人宰割的时候。 这不对! 现在,梅菲斯特拥有同胞,他有力量,他可以任意报复,欺凌那些曾压迫过他的人。 为了洗刷这份耻辱,这个该死的乌萨斯人必须付出代价。 “我的同胞,给我拿下他!” 说着,梅菲斯特动用源石技艺,他为自己的手下附带增益,让他们变得力大无比,不惧疼痛。 林何注视着这些向他冲来的感染者,他能嗅到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 在他们身上,林何能够听到逝者的哭泣,听到乌萨斯人的哀嚎。 这些片段,让林何,让一名内卫感到了愤怒。 于是,漆黑的身影将手放在腰间,他拔出了腰间的猩红军刀。 对于一名内卫来说,除了那些强大而顽固的敌人外,只有一种情况下,他才会拔出这把军刀。 那就是,他将要践行乌萨斯的意志,他要代替那位乌萨斯的君主进行审判。 许多感染者冲锋到一半,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他们看着内卫,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某些更加宏大,也更加伟岸的东西。 那是,一位君王,又或者说···一位国家。 “杀戮,暴乱,煽动。” 内卫开口,他的声音浑浊而腐朽,如同深渊回响。 “倘若你们认为,暴力能够回应一切不公···” 他走上前,利刃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寒芒骤然绽放,只是一击,便将第一批冲上来的整合运动悉数枭首。 “那么今日,乌萨斯也将不再掩饰它的残暴,不再遮掩它的血腥。” 滴滴答答的,无头尸体喷涌出血液,而内卫伫立在血雨中,那些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皮衣流淌,无法留下一丝痕迹。 血色在他的脚底汇聚,凝聚成触手的模样。 恐惧无处不在,它们顺着林何的指尖滑落,扩散,几乎要将所有人吞没。 乌萨斯的利刃,护卫着乌萨斯的荣光,护卫着乌萨斯的未来,他们代行王与帝国的意志,他们向来如此。 而现在,一名内卫上前来,在这个既没有荣光也没有未来的地方,他要护卫的,是乌萨斯的人民。 这一次,利刃出鞘,不为刺杀王公贵族,不为盘剥精怪邪魔,不为战胜银枪铳骑,他要做的,只是护卫那些惶恐而绝望的幸存者。 “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梅菲斯特看着那道身影,他无法想象,那名内卫居然拥有如此力量,他只是抬刀,出招,整合运动的战士就如麦浪般倒伏,连丝毫的挣扎都做不到。 很快地,第一支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当最后一名士兵挣扎着往后退,却摔倒在地上时,这位残忍的感染者开始哭泣求饶,他挣扎着向前爬,却被林何一把捏住了头颅。 “当你求饶时,你是否回想起···那家被你活生生烧死的平民?” 内卫发问,他稍稍用力,头盖骨便在他的手中形变,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然后脑浆迸裂。 一具摸不着头脑的尸体倒在地上,做完这些,林何抬起头,他将视线投向梅菲斯特,投向他和他的另一支部队。 “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血液与碎肉顺着林何的手心滑落,他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传入每一个感染者的脑海中。 刺骨寒意弥漫,而恐惧与绝望在林何身后弥漫,膨胀,最后化作一只庞然大物,几乎要将这些感染者的理性崩毁。 第一百一十一章:手软不得 面对向着他们靠近的内卫,这些感染者下意识的后退,在他们的面具后,是一张张惊恐的脸庞。 他们是暴徒,他们曾狞笑着虐杀过感染者,可是,当这些暴徒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生物时,他们便露出了怯懦模样。 该逃,他们该逃走,这个乌萨斯的军人,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绝对不能。 不知是谁先带头,第一个扔下武器,扭头朝着街道的尽头逃跑,随后,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转身,向着四面八方逃跑。 “退,快退啊!这般力量,我们又怎能抵挡!” 一名被吓破了胆的感染者发出喊叫,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面撕扯自己的面具,一面拽下整合运动的标志,好像这样,他就能够摆脱被杀死的命运。 “砰”的一声,这位感染者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却发现,挡在他面前的,正是他们的指挥官梅菲斯特。 白发少年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他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死死捏紧了拳头。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 “谁允许你们走了!” 他猛地抬手,然后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 在空气中,浮现出亮晶状的粉尘,它们随着梅菲斯特的指示飘散,然后附着在感染者身上。 随后,这些感染者觉得自己浑身发痒,他们拼命的抓挠,直到血肉模糊,却怎么也止不住这股痒。 很快地,梅菲斯特的源石技艺在感染者身上生根发芽,这些感染者的皮肤开始泛白,一根又一根的源石簇穿透皮肤。 “啊啊啊····不,首领,您!” 许多感染者想要求饶,可是他们的思维能力正迅速被剥夺,源石在榨取他们的生命力,将器官源石化。 剧烈的疼痛过后,便是强大的力量,梅菲斯特强行催化了这些感染者体内的矿石病,在加深感染症状的同时,也提升了牧群的作战能力。 局势似乎得到了反转,几十名面目狰狞的怪物挡在了梅菲斯特身前,它们对梅菲斯特唯命是从,不会疼痛,不会恐惧,它们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来啊,看看吧,看看我的杰作!” 白发少年挥舞着手臂,他的神情疯狂,一副入魔的模样。 他决定了,在制服了这个装神弄鬼的乌萨斯军人后,梅菲斯特要撕裂他的肌腱,然后用源石将他转变为感染者,让他也品尝一下感染者遭受的苦痛。 距离梅菲斯特和他的牧群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林何双手持刀,他脚下的血色小蛇缓缓缠绕上刀尖。 一切都在林何的掌控之中,但是林何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杀死梅菲斯特,他要让这个疯子与品尝受害者同样的痛苦与绝望。 “来,你那污浊命运!” 林何开口,他的声音尖锐威严,如同神祇下达宣判。 一名狂化的感染者猛地上前,他一把扑在林何的手臂上,然后张口咬下去。 本该贯穿钢铁的咬合力却无法刺穿林何的血肉,它甚至无法破坏这薄薄的外套。 下一刻,纯黑的锐刺从它的口中,胸膛中绽放,就像是扎破了一个气球。 这个感染者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胸口的创痕,可是,在接触到黑刺后,他的手迅速融化,变成一滩烂泥。 “哗啦”一声,这名感染者彻底化成一滩脓水。 这幅不祥的画面让梅菲斯特产生了些许不安的气息,但是他很快恢复信心。 他的牧群,是整合运动的底牌之一,本来是准备对付龙门近卫局的,现在却用在了一名乌萨斯军人身上。 他不相信,人力能够抵挡源源不断的牧群。 在梅菲斯特的号令下,这些牧群挥舞着手臂,包围林何,然后不断靠近。 林何刀尖的血色小蛇昂首,它迅速流淌,凝聚成尖锥的模样,然后膨胀,猛地冲向牧群。 这一招,是血魔大君最为喜欢的招式,血色所到之处,断肢与碎骨横飞,数不清有多少感染者因此失去了手脚,更有甚者,被这抹血色削去了头颅。 紧接着,林何举起利刃,对着身前的一列感染者做出挥砍的姿势,他下达了名为死亡的旨意。 十几名感染者身上出现长长的刀痕,几秒种后,它们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了家。漆黑的邪魔坍缩瞬间腐蚀内脏与骨头,只留下颗颗源石粗矿。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梅菲斯特引以为傲的牧群便已消失了大半。 “可恶,没用的东西,给我活化,变得更加恐怖,更加狂躁,把你们的性命全部点燃吧!” 梅菲斯特不管不顾的施展源石技艺,那些空气中的璀璨粉末几乎要凝聚出实体,而随时而来的,是牧群的第二次进化。 许多感染者背后长出倒刺与尾巴,有人多出四条腿,有人开始返祖,从现在开始,他们彻底与【人】这个词绝缘。 林何注视着这幅画面,他能感觉到,这就是梅菲斯特所能催化的极限了。 这种程度,即使是真正的内卫们遇到了,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够处理干净。 而现在,这道漆黑的身影将利刃归鞘。 他是要放弃抵抗了吗?不是的。 恶意,坍缩,恐惧,绝望,一切负面情绪在林何的审判汇聚,蠕动,最终形成了实质性的气场。 无论是何种生物,都能够感觉到林何身上那股让人不适的气息,诡异与未知在林何身上复苏,直视他,就像是在直视一片无垠的星空,像是在窥伺泰拉大陆之外的空间。 所有的牧群都平静下来了,它们伫立在林何的身前,即使失去了意识,也在本能的战栗,本能地颤抖。 “上,杀了他!” 梅菲斯特下令,可是这些本来如臂指使的牧群却失去了控制,它们不再听从梅菲斯特的命令。 “死。” 从内卫的口中吐出一个字,那个字沉重,尖锐,绝对无法违背。 于是,牧群们纷纷跪在地上,他们伸出手,用尖锐的手指剖开自己的胸膛,疯狂的揉捏内脏。 可是,这些怪物的生命力实在太过顽强,即使失去了内脏,它们依旧存活。于是,牧群又将目标对准了头颅,几名感染者挖出沾血的肋骨,然后用力刺穿了自己的头颅。 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太过残忍, 即使是梅菲斯特,也感觉到生理性的不适。 “哗——” 有什么东西溅在了这位白发少年的脸庞,他身手一抹,发现是一名牧群的血液。 “啊····啊啊啊····” “停下来,给我停下来!” 他捏着拳头,用力跺脚,无数次下达指令,可是他的牧群已经不再属于他。 “扑通”一声,最后一名感染者挠穿了自己的脑壳,倒在地上,而那道漆黑的身影不慌不忙的跨过尸体,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梅菲斯特。 直到这时,梅菲斯特才感觉到了侵入骨髓的恐惧,他扭头,准备命令自己的士兵为他断后,只是,他的背后早就已经没有人了,就连他的贴身护卫,也被梅菲斯特转化成了牧群。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发男子露出渗人的神情,他大吼大笑着奔跑向远方,想要以此躲避被杀戮的命运。 可是,那条原本短暂的街道却变得无比漫长,梅菲斯特跑了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他依旧没能离开这座废墟。 到最后,这位整合运动的干部精疲力竭了,他躺在地上,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困难。 而远处,内卫的身影依旧不紧不慢的跟着,一步步来到了梅菲斯特的身前。 比死亡更为恐怖,比绝望更为绝望的情绪,终于降临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对梅菲斯特的终极侮辱 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梅菲斯特被内卫掐住脖子,将要被扯断骨头的时候,这位感染者的意识开始模糊,那些痛苦的,久远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想起的记忆再一次涌上脑海。 时间一点点的倒退,直到梅菲斯特变得如同孩童一般,直到他还没有被称作梅菲斯特。 那时候,他还叫伊诺,他有家,也有亲人。那时候,梅菲斯特的嗓子还没有坏,他可以悠扬的唱着歌。 那时候,生活很苦,梅菲斯特每次回家,他都会遭到父亲和母亲的毒打,那对男女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揍他,只为发泄生活上的怒气。 而到了外边,因为梅菲斯特身材矮小,那些同龄人就总是欺负他,追在他的身后殴打他,用石头砸他的脑袋。 越是回忆,就越是感到痛苦,在梅菲斯特的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神色。 是了,在这个冷漠而残忍的大地,他从未被温柔对待过,所以,他也该以同样的手段对待那些人,这很公平。 梅菲斯特的记忆开始跳段,哗啦啦的往后翻,一直来到切城暴乱,来到这场悲剧的开始。 【塔露拉】对他说过,为了感染者的夙愿,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如果梅菲斯特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而这位感染者,也的确依照【塔露拉】的指令去做了,他不想思考。 既然平民欺压感染者,那么他们就该付出代价。 于是,梅菲斯特带领着他的小队,煽动感染者,放任他们去向平民寻仇,他甚至会主动地拿出源石,将平民转化为感染者,然后哈哈大笑。 这个世界烂透了,为了报复这片大地,梅菲斯特真想让所有人都去体会一遍他曾经历过的痛苦。 他的视野在一点点模糊,扼住他咽喉的力道也在不断增加,梅菲斯特预计,最多再有十五秒钟,他就会失去意识。 对着眼前的内卫,这位白发感染者艰难的挤出一个嘲弄的笑。 死亡,死亡有什么害怕的呢?活在这个世界上,梅菲斯特一刻也没有快乐过,一刻也没有。 虽然意识努力地想要这样认为,可是梅菲斯特还是抓住了某些几乎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一刻也没有···吗? 恍然间,有什么熟悉的模样浮现在了梅菲斯特的眼前。 那是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孩,有着一头好看的青色发丝,他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只要梅菲斯特被欺负了,那个男孩总会为梅菲斯特出气。 梅菲斯特还记得,有一次,这个叫萨沙的男孩看到自己被邻居家的孩子扔了石头,眼睛立刻就红了,他丝毫不畏惧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大孩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直到萨沙被按倒在地,几乎被打昏过去都不愿松手。 和萨沙待在一起,总能让梅菲斯特感到安宁。他会和萨沙分享食物,还会偷偷把家里的书拿过来,读给萨沙听。萨沙虽然不识字,却每次都听得很认真。 闲暇之余,梅菲斯特会给萨沙唱歌,萨沙很喜欢听梅菲斯特的歌,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好的那种。 想到这,梅菲斯特心中产生了微微的喜悦,他想要回忆的更多,那样的话,即使死去也值得。 下一刻,画面开始模糊,出现了梅菲斯特记忆之外的画面。 在一栋坍圮的建筑物里,浮士德正在向他的士兵下达最后的命令。 “你们,带着梅菲斯特撤退,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远处传来爆炸弩箭的声音,不断有穿着龙门制服的士兵冲击防线,时不时的,还会有牧群冲入。 这是···什么?这是未来吗? 梅菲斯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注视着浮士德,有股不祥的预感。 “梅菲斯特,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画面中,浮士德轻轻摸了摸梅菲斯特的头,然后转身,独身一人去阻拦数十名龙门行动组成员。 “不,萨沙,你不能去!” 画面之外,梅菲斯特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有一个意外,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意外发生了,即使是幻觉,他也绝对不能让萨沙死去。 梅菲斯特猛地冲上前,他一个猛扑,想要保护浮士德。 下一刻,炮火与爆炸声一同出现,吞噬了这道小小的身影。 世界变为纯粹的空白,梅菲斯特跪在地上,他抬起头,发现一道漆黑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身前。 “这就是你的未来,因为你的自私和残忍,浮士德不得不用死亡为你买单。”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在梅菲斯特听来却无比刺耳。 “萨沙会死?” 不,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即使梅菲斯特自己去死,也绝对不能··· 这位感染者这么想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淡,而他身前的漆黑人影正在凝实。只是,这道人影的面容太过模糊,梅菲斯特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不过不要紧,梅菲斯特,你的未来,已经不再属于你了。” “当然,浮士德也是” 那道身影发出愉悦的笑声。 “梅菲斯特,你这边怎么样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缓从远处走来,他在冲梅菲斯特挥手,那是浮士德。 梅菲斯特欣喜若狂,他发出一声大叫,想要扑上去。然而浮士德却略过了他,径直朝着梅菲斯特身后的人影走了过去。 “我没事,浮士德,你呢?” 在这一刻,梅菲斯特终于看清了,这道扭曲的虚影,不正是另一个自己吗? 一瞬间,梅菲斯特血液发凉,不只是血液,他的灵魂都开始战栗。 自有生命以来,浮士德是他最为珍贵的朋友,而现在,一个披着【梅菲斯特】外皮的人,代替了梅菲斯特的身份,窃取了他与浮士德的友谊。 “不!不!不!” 梅菲斯特发狂了,他大吼大叫,他用头撞地,他扑向另一个梅菲斯特,他想要扭断自己的脖子,可是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梅菲斯特】与浮士德并排行走,将要窃取属于梅菲斯特的最珍贵之物。 这种痛苦的感觉,这种失去最珍贵东西的痛楚,比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法都要来的管用。 梅菲斯特用手捂住心脏,他不甘的站在原地,面目狰狞,然而这毫无用处。 整个世界都在褪色,失真,最终凝聚成一副潦草的画。 现实世界中,林何若无其事的拾起一张掉落在地上的画卷,将它收好,然后借着烟尘与黑暗,动用变形者的能力,化作梅菲斯特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霜星生还的可能性 1097年1月11日,在塔露拉的精心布置下,14号城区的确吸引来了罗德岛与龙门的联合力量。虽然梅菲斯特率领的部队被林何消灭,但是霜星与爱国者的部队拖住了这支联合部队。 在这一天,龙门近卫局沦陷,以此为基站,塔露拉打开了龙门与外围的通道,并开始命令整合运动联合龙门感染者,彻底占领这座移动城市。 平民区的一栋高楼上,浮士德静静地听着频道内的讲话,他听着那个叫【塔露拉】的领袖下达命令,心不在焉。 几个小时前,梅菲斯特和他的小队在14号城区失联了,霜星带着她的雪怪们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让浮士德产生了担忧的情绪。 他知道,这位塔露拉已经不是曾经那位高尚的斗士了,现在的浮士德,只想要和梅菲斯特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至于仇恨与杀戮,浮士德不在乎,他是感染者,但他并不憎恨非感染者,也不愿意将屠刀对准无辜者。 很快的,塔露拉预定的时间到了,按照命令,浮士德和他的队伍应该在龙门的贫民区制造混乱,然后联合那些感染者,一同向着龙门进攻。 正当浮士德想要下达命令时,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这位狙击手猛地转身,他将弩弓对准了身后的人。 “萨沙,是我,别紧张。” 在浮士德的身后,一位白发少年露出了笑容,那是失踪了数个小时的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你没事就好。” 浮士德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将弩弓收起,然后示意他的幻影弩手聚拢。 虽然他有很多想要问梅菲斯特的,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塔露拉交代的任务 “领袖说了,我们要为整合运动打开龙门的防线,只要拿下龙门,我们感染者也能够有属于自己的城市。” “幻影弩手们,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 在简单的战前动员后,浮士德下达命令,准备开始对龙门的破袭。 只是,梅菲斯特站了出来,他拦住了浮士德和整合运动士兵。 而这个梅菲斯特,当然是使用了变形者能力后的林何。整合运动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疾驰,现在,它需要什么人来踩刹车。 “浮士德,要知道,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可是我。” 梅菲斯特缓缓走上前,在他的手心,闪烁着晶体粉末,那是能够活化矿石病的介质。 整合运动的成员们纷纷抬起头,他们有些疑惑,不知道梅菲斯特要做什么。 “萨沙,你应该还记得吧,关于塔露拉姐姐的【那件事】。” 梅菲斯特的话让浮士德的眼皮跳了跳,他很清楚梅菲斯特话语背后的含义。 那就是,塔露拉已经不再是塔露拉的这个事实。 接着,林何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用梅菲斯特的语气,向整合运动的各个士兵阐述一个他们并不知道的事实。 “几十小时后,从切尔诺伯格分离出来的核心城,就会撞上龙门,将这座大炎的移动城市彻底毁掉。” “什么!” 这些感染者开始窃窃私语,梅菲斯特的话在队伍里产生了轩然大波。 从一开始,塔露拉承诺的可是【拿下龙门,建立属于感染者自己的城市】。 如果梅菲斯特所言非虚,那么他们攻打龙门的意义是什么呢?白白送掉性命吗?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几个小队长打开了通讯器频道,他们切入主频道,想要质问塔露拉,想要求证梅菲斯特的话语究竟是不是真的。 只是,通讯器中除了“哗啦啦”的电流声,什么也没有。 这些感染者陷入了迷茫,他们甚至开始惶恐起来,因为他们发现,整合运动的领袖,或许已经欺骗了他们。 他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们的指挥官浮士德,可是这位指挥官不着一言。 这支队伍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他们不知道,是该相信梅菲斯特的话,还是服从不久前塔露拉下达的命令。 在漫长的沉默后,浮士德终于开口 “伊诺,我相信你。” 这位青色发丝的整合运动干部做出了决断,他不愿意相信那位早已变质的领袖,选择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同伴。 依照梅菲斯特的说法,塔露拉将要让切城的核心城撞击龙门,那么这次行动便是毫无必要,它唯一的作用,或许就是涌来抹除梅菲斯特和浮士德这两个知情者。 想通了这一点后,浮士德当机立断,他命令自己的部队立刻停止行动,并决定通知附近的雪怪小队,大家一同回到整合运动的据点,质问塔露拉。 ———————————— 在龙门贫民窟的下层区域,雪怪小队已经通过打开的缺口进入,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展开行动,便遇上了一支意料之外的部队。 那是一群身披黑蓑部队,他们和雪怪小队之前遇到的武装力量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技艺。 特制的重盾被一刀切开,源石技艺几乎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姿,就连雪怪们引以为傲的极寒,也完全无法撼动他们的推进速度。 而最让雪怪们感到不安的,是他们的行事方式。敢于拦在这些黑蓑前的,无论是感染者还是平民,都会被长刀削去头颅。 “雪怪们,掩护撤退!” 在第一波交手陷入劣势后,霜星当机立断,她命令自己的部队收拢,利用提前布置好的防御工事拖住黑蓑的步伐。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些黑蓑穿过防线。 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这位白兔子如此判断,她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撤离的平民,决定无论如何都好保护好他们。 不久前,霜星曾与罗德岛的各位干员交战,虽然全身而退,她身上的矿石病却不可避免的加剧了。现在的她,身体状况出了奇的差,单单是维持着周围的低温,就让这位卡斯特耗尽了全部气力。 在远处,几名黑蓑以一个奇怪的步伐在各个障碍前跳跃,他们的装备极为精良,那身蓑衣,即使是特制的源石炸药也无法击穿。很快地,他们就靠近了霜星的防线。 白发少女抬起手,猛地爆发出寒气,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雪怪小队也利用源石技艺来辅助他们的指挥官,片刻的吟唱后,一道数米高的冰锥拔地而起,猛地探出锋芒,若非这些黑蓑躲避及时,他们将会被洞穿身躯。 但是,还没完。丝丝冷汗顺着霜星的脸颊往下流淌,她觉得自己身体内的冬天宛若复苏了一般,就连灵魂都感觉不到温度。 这根巨大的冰锥发出“噼啪”的声音,然后骤然破碎,无数致命的碎片在黑蓑间穿梭,任凭他们如何躲避,也无法完全规避伤害。 为首的一名黑蓑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他死死盯着那位整合运动的指挥官,黑蓑明白,只要他完成斩首行动,他的下属就可以一拥而上,彻底清剿贫民区的感染者们。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这位黑蓑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经无数次淬炼的技艺极限在他的身上浮现。 这道如墨的身影在平地上助跑,而后一跃而起,消失在了杂乱的建筑间。 冰锥与碎片擦着他的身子划过,刹那间,黑蓑已然锁定了霜星的身躯,一道灿烂到极致的刀光闪烁,几乎避无可避。 “霜星大姊,小心!” 在最后时刻,大熊注意到了天空上的黑蓑,他猛地抛出背包里的特制源石,整片空间的温度开始骤降,如同断崖一般。 这一刀终究还是迫近了,在他斩击到霜星之前,大熊的源石附着在他的刀刃上,将这把特制的武器彻底冻住,失去锋芒,连带着的,这名黑蓑也被冻住了半条腿,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趁着这个机会,霜星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致命的寒冰在她指尖汇聚,在将要取走这位黑蓑性命时,更多的黑蓑涌了上来。 为了救下他们的首领,这些黑蓑强忍着冻伤与极寒,向着雪怪小队发起冲锋,刀光与源石技艺交错在一起,为了掩护自己的队员,霜星不得不放弃了这唯一的机会,转而凝聚出冰墙,阻挡黑蓑的攻势。 正当这位白兔子还想要做些什么时,她的胸口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白发少女似有察觉的低下头,却发现源石已经爬上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 霜星猛地咳嗽,她已经到达了极限,在短暂的挣扎后,这位少女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虚弱的半跪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一名黑蓑做出瞄准的动作,将自己手中的长刀投掷了出去,他的目标是霜星的心脏。 几名雪怪发出惊呼,他们一同施展源石技艺,想要改变这把长刀的运动轨迹。 似乎是幸运眷顾了霜星,在经受数次打击后,这把长刀擦着她的腰飞过,而后插入地面。 “啊···” 白发少女似有察觉的低下头,在她的腰部,有一道微小的伤口,丝丝鲜血流淌而出。 因为源石病的折磨,霜星几乎已经失掉了战斗力,而面对依旧不断涌上来的黑蓑,雪怪们的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顺着霜星被划破的衣物掉了下来,那是一枚红色的平安结。 在划破了霜星制服的同时,那把刀也割断了那位魔术师给予霜星的平安结。现在,这个平安结正静静地躺在地上,散落成一团。 平安结被解开了,只是,那位魔术师所说的神奇力量并没有出现。 霜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忍受着极端的剧痛,可是无论怎么努力,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都无法压榨出更多的生命了。 雪怪小队们拔出武器,与黑蓑们纠缠在一起,为了掩护霜星,他们从防御工事内走出,挡在了这位白发卡斯特前方。 双方的差距是令人绝望的,这种差距无法被意志又或者战术弥补,失去了霜星的支援,雪怪小队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他们连直面黑蓑的刀尖都做不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故事的结局已经拟定好了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那枚躺在地上的平安结缓缓消失,附着于上面的神明权柄也被激活。 “踏——” 一声清脆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战场上。 几名黑蓑循声望去,当他们看清来者后,这些黑蓑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不知何时,在雪怪小队的防线上,出现了一位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援军。 那是一道纯黑的虚影,也是乌萨斯恐怖与绝望的代言词。 第一百一十四章:内卫VS黑蓑 自从林何获得【镜中虚影】这个能力后,他已经有许久不曾使用,直到有一天,他获得了年的能力。 作为巨兽碎片,年能够利用器物建立锚点,然后瞬移至锚点。所以,林何将他赠予霜星的平安结作为了锚点,并将自己的虚影送了过去。 作为六星干员傀影的招牌技能,【镜中虚影】完全复制了林何的身体素质。 战场上,一切宛若陷入了时间暂停。 光与影在内卫伫立的地方交错缠绕,而后消失不见,把内卫的黑衬托的更加纯粹。 一名即将被长刀贯穿头颅的雪怪闭上眼, 他露出绝望的神情,下一刻,有什么伟岸的身影伫立在他身前,徒手接住了黑蓑刺来的长刀。 “什···” 在这名黑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长刀被用力夺了过来,然后被这名内卫随意的扔到远方,深深嵌入墙体。 雪怪与黑蓑的战斗暂时停止了,自内卫为界限,黑蓑们迅速聚拢,而雪怪带着倒在地上的霜星向后撤离。 为首的黑蓑打量这道漆黑的身影,他发现,眼前的这名内卫并没有佩戴着象征乌萨斯意志的弯刀,在他的袖口,也没有那只振翅欲飞的黑鹰, 也就是说,这名内卫,他并非以乌萨斯官方的态度出现。 “内卫,你为何而来?” 黑蓑的潜台词非常简单,他必须弄清楚,这名内卫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否则的话,倘若黑蓑与他动手,很可能会演变成两个国家之间的斗争。 那道漆黑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不曾奉承皇帝的意志,我也不代表乌萨斯的意志。” 是的,这一次,林何并非为那些崇高的理想,又或者国家的意志,他出手,单纯的是因为他不希望雪怪和霜星死在这里,他不想好人死。 林何的话让这些黑蓑放下了心,在弄明白这名内卫的立场后,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那么,你要与龙门为敌?” 内卫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向前一步,挡在了所有黑蓑的必经之路上。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怖气息弥漫开来,黑暗扩散,肉眼几乎不可看见,趁着这个机会,那些雪怪撒开腿,拼命地跑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连这些黑蓑都处理不了,既然有内卫帮他们拖住黑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几名黑蓑一同步入黑暗,他们拔刀,从四面八方朝着内卫砍去。 在还未触及内卫的身体时,那道漆黑的身影猛地发力,他徒手便抓住了这些可以轻易斩断金石的神兵利器。 “咔嚓”一声,这些刀剑齐刷刷断裂,掉在地上。 黑蓑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在短暂的错愕后,他们丢弃断刀,然后非常果断地与这名内卫拉开了距离。 这种程度的怪力,黑蓑们闻所未闻,即使是纯血温迪戈,想要徒手折断他们的武器,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可这名内卫却轻易做到了,就像是掰断一根木筷。 “绕开他,追击感染者!” 为首的黑蓑下达命令,与其在这里白费功夫,他们应该将经历放在这些感染者身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黑蓑们快速移动,他们尝试着穿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避免与这位不知深浅的内卫交锋。 在远处,林何缓缓抬起了手臂,他做出虚握的动作。 许久未曾使用的源石技艺在他的命令下开始汇聚,周遭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甚至比那位霜星的源石技艺更加强烈。 一切宛若混沌初开的模样,天空中飘荡起虚幻的雪花,温度已经跌破零下二百度。 “静止吧。” 内卫吐出这样一句话语,就像是诗人在朗诵他的新作。 自他伫立的地方为起点,寒意爆发了,它攀附上黑蓑的身躯,攀附上黑蓑的灵魂。在近乎权柄般的源石技艺面前,他们身上的昂贵装备并不能保证安全。 短暂的挣扎过后,这些黑蓑被凝固成形态各异的冰雕。在林何刻意收力的情况下,这并不会造成致命伤,只是暂时封住了黑蓑的行动。 “那么,再会。” 这道虚幻的影子瞥了冰雕一眼,然后消失在远处。 ———————————— 在龙门的下城区,浮士德和【梅菲斯特】还没走多久,就遇到了慌忙撤离的雪怪小队。 弄清事情的原委后,浮士德当机立断,由他和幻影弩手殿后,【梅菲斯特】带着霜星和雪怪走在最前面。 或许是幸运眷顾,直到他们来到了龙门的出口,雪怪口中的那些黑蓑也没有追上来。 很顺利地,他们离开了龙门,然后开始尝试着去联系整合运动总部。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联系上塔露拉这位领袖。 在霜星与梅菲斯特小队去往龙门时,在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就是,那位叫【鸿雪】的整合运动干部,打出了反对塔露拉的旗号,挑起了内战。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支队伍也加入了讨伐塔露拉的战役中,是一个叫阿撒兹勒的新组织。 而这个组织的领导人,叫做阿丽娜。 第一百一十五章:叛乱的旗帜,回归的阿丽娜 切尔诺伯格 核心城区 【塔露拉】已经将所有知晓自己底细的整合运动干部都派了出去,就连那位雇佣兵W,也在方才想要刺杀她时,被塔露拉用烈焰灼烧,坠下核心塔。 一切障碍似乎都已经被扫清,只要再等待几十个小时,这座核心城就会撞上切城。 到那时,大炎将会与乌萨斯爆发战争,不死不休。 想到这,这位领袖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容,她端坐在指挥塔上,眺望远处,却不知晓,一场动乱已然发生。 在核心城的外环,鸿雪又一次的目睹了暴乱与惨剧,距离她驻地的几公里外,几名感染者正在四下搜寻幸存者,并准备对他们处以极刑。 “这般做法,与曾经的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有何区别?” 这位粉发少女呢喃,她露出一抹愤怒的神色。 “贝拉,你带人去制止他们,现在。” 鸿雪的命令被迅速往下传,而那些早已受够整合运动暴行的人们纷纷请缨,前去制止的人将暴徒围住。 直到这时,这些肆意实施暴行的感染者才感到恐惧,他们看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大声质问。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也是感染者,我们只不过是在拿回自己曾经的东西!” 一名术士听到后,对此嗤之以鼻,他缓缓凝聚出源石技艺。 “和你们这些暴徒为伍,实在是耻辱。” “鸿雪大人说过,联合感染者从来不意味着欺压非感染者,而你们又做了些什么!” 这些富有同情心的鸿雪下属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他们忘不掉被杀死的平民,尽管他们制止了许多,惨绝却从未停止。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声中,群众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几名术士一同释放源石技艺,对施展暴行的感染者处以极刑。 “我们要公义!我们不要将屠刀对准平民!” 愤怒的感染者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在解决了这些堕落的感染者后,他们围着鸿雪,讲述自己内心的不满。 “您不是说过,感染者不该将复仇的剑对准非感染者,不该将无意义的暴行强加给平民吗?” “您不是说过,感染者该联合一切可供联合的力量,共同对抗这片笼罩在乌萨斯上的黑暗吗?” “您不是说过,说如果必要,那些堕落的,邪恶的感染者也是所有感染者的敌人吗?” 可是整合运动正在做的一切,似乎都与鸿雪向他们讲述的道理不同,这些有良知的感染者无法继续忍受了。 看着她手底下激动的下属们,鸿雪觉得她这些天在乌萨斯遭受的苦寒正在缓缓消散。 那些书,那些她日日夜夜写下的纲领,并非无用的废物,它们切切实实进入了感染者的心头。 于是,这位粉发鲁珀点了点头,她切切实实地承认了。 “是的,我的同胞,我曾说过这样的话语。” 在鸿雪发言后,这些感染者们十分自觉地闭上了嘴,他们想要听听这位领袖的意见。 “在我写下那些纲领时,我本以为,和你们一样,那些千千万万个感染者,他们会逐渐被教化,他们能够领悟到纲领的含义,但是我错了” 鸿雪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将会极为重要。 “我看到,新加入整合运动的感染者们,他们只是纯粹的暴徒,他们加入,是因为他们想要凭借感染者的身份去作恶,去宣泄愤怒。” “我看到,整合运动的干部们并不关心感染者的现状,甚至有些人,将自己的同胞作为消耗品,随意丢弃。” “我看到,他们口中那位公义的塔露拉,那位整合运动的斗士,漠视暴行,煽动暴乱,点燃生灵。” “一切的一切,都与整合运动的理念,与我的纲领相悖。” 寒风吹拂,连带着鸿雪的粉色发丝一同飘动,她直视那些期望的眼神。 “我想,整合运动生病了,而病灶在于那些被煽动的感染者,在于那些放纵的整合运动干部,在于那位早已变质的塔露拉。” 鸿雪知道,这番话会让许多感染者感到不适,因为许多人正是追随塔露拉这面旗帜,才会来到整合运动。 可是鸿雪忘不了,她忘不了那位塔露拉煽动感染者时残酷的表情,忘不了她随手点燃的整条街道,更忘不了,她在那片树林见到的,塔露拉身后如蛇一般的巨大黑影。 为了拯救这些无辜者, 也为了将整合运动拉回正轨,鸿雪必须将自己的理念贯彻到底。 “告诉我,当你们看到废墟中平民的尸体,看到摇曳在火光中的建筑,看到惶恐不安的幸存者,你们···难道不会感到由衷的愤怒吗?” 这些感染者低下头,许多人望向自己口袋里的小册子,在封面的位置,印刷着这样的几个大字。 “联合吧,这片大地上遭受苦难的人们!” 于是,他们抬起头,用无比响亮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会!” 鸿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振臂一挥,如同浮雕中将要反抗命运的英雄一般。 “那么,我们进军!我们该去那高耸入云的指挥塔,让那位塔露拉知晓我们的意志。” “如果这条道路已然曲折,我们就修正道路;如果争端不可避免,我们就握紧武器;如果这片大地注定不公,我们就粉碎它的不公!” 在这一刻,所有酝酿的情绪到达了顶峰,感染者们欢呼鸿雪的名字,挥动旗帜,许多人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而后跟随在将要开拔的队伍后。 他们要去反抗塔露拉,反抗这位整合运动的暴君。诚然,黑蛇的烈焰炽烈而凶猛,可它要面对的,是汪洋大海。 —————————— 一处被废弃的房屋内,阿丽娜与赫拉格正在与军警们商讨作战计划。 几天前,阿丽娜将绝大部分幸存者与军警留在了切城外环,因为许多感染者都跟随着塔露拉去往核心城,所以这些幸存者留在外环更加安全。 而阿丽娜则带着赫拉格,以及几十名自愿加入的军警,一同潜入了核心城。 这些天来,阿丽娜几乎走遍了整个切尔诺伯格,她看到无数被毁去的建筑,也曾救下被整合运动欺压的平民,她在这条路上走的并不久,可是却已经见证了许多。 这位少女已然明白内卫的曾经话语的含义。 是了,整合运动错了,它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而自己的那位挚友塔露拉,或许也早已变质。 为了修正这个错误,必须有什么人站出来,重新匡正旗帜。 “赫拉格爷爷,感谢您一直陪着我,否则的话,我是没办法来到这里的。” 听到阿丽娜的话,赫拉格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他曾是乌萨斯的将军,而今,他已厌倦了杀戮,这个国家的荣辱也早已与他无关。 只是,在得到内卫赠予的指挥刀时,赫拉格的心境改变了。 无论沉沦还是逃避,都无法改变感染者,改变这片普通人被盘剥的命运。但至少,赫拉格不该向它,向这个国家的错误投降。 他依旧伫立在乌萨斯的国土,他依旧是乌萨斯的一份子,如果有必要,赫拉格就会拔刀,刺向笼罩着乌萨斯的黑暗。 很快地,这支小队商议好了计划,赫拉格想要去见见那位存在于传闻中的【爱国者】,阿丽娜要去质问塔露拉,去与她曾经的那些同伴对峙,去把这个变质的整合运动给拉回来。 于是,这支小队跟随在鸿雪后面,一同向着指挥塔进发。 第一百一十六章:未照耀的黄昏风暴! 随着一声炮响,战争便开始了。 作为一名乌萨斯贵族,鸿雪接受过良好的军事理论教育,她十分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因此,这位鲁珀将所有的兵力聚集在一起,向着核心塔的位置发起进军。 一路上,许多感染者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这支声势浩大的部队,他们纷纷选择退让。 当然,也有意外。当鸿雪看到那些做下恶行,肆意杀戮的感染者,她也不再忍耐,而是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艺结束他们的罪恶。 没过多久,她们就穿过了外环,来到爱国者的驻地。作为整合运动的隐形领袖,爱国者治军严谨,力量强大,鸿雪明白,这将会是一场硬仗。 巨大的隔断层缓缓升起,十几名传令兵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盾卫们纷纷从四面八方集合。而那位老温迪戈,缓缓将重甲穿在身上,而后取下了挂在墙上的战戟。 对于鸿雪的叛乱,爱国者早有预料,在他的心中,爱国者已然知道那位【塔露拉】的转变。 只是,爱国者不能让鸿雪通过,作为整合运动的旗帜,塔露拉便是整合运动的象征,倘若他将鸿雪放过去,待整合运动失败后,便会被评价为“几欲起事,败于内乱”。 一路上,感染者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才树立起名为整合运动的旗帜,爱国者不容许这面旗帜倾倒。 古老悠扬的号角响起,寒风吹拂,这位最后的纯血温迪戈举起武器。 “跟我来,我的战士们!” 数不清的士兵跟着他,他们愿意相信大尉,即便他将要撞上比命运更强硬的命运。 隔断层的入口处,仅留下一个狭窄的入口,一支部队巍然伫立在此,鸿雪眯起来,她当然注意到为首如山岳般的身影。 “爱国者先生,能请您让开吗?我不想与您为敌。” 面对鸿雪礼貌性的询问,这位老者坚定地摇了摇头,在一刹那,他将战戟的锋刃对准了鸿雪。 “感染者经历的背叛太多,而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粉发鲁珀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她敬重爱国者,就像爱国者溺爱她一样,然而道路之争,是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的。 “碎骨,贝拉,你们负责处理盾卫,找机会进入隔断层。” 说着,鸿雪取下了背上的弩弓,自从她被神祇赐予力量后,这位鲁珀就从未与人动手过,有时候,她也很好奇自己力量的极限。 “那么,爱国者先生,得罪了。” 正当她准备迎接一场战斗时,有什么人从侧边的道路上走了出来,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背后跟着一群军警。 啊,是那些在城区间帮助幸存者的组织。 鸿雪记得他们,有好几次,她命令自己的下属给予他们物资,并为他们打了几次掩护,防止他们被整合运动发现。 鸿雪明白,他们不是坏人。 “···” 当爱国者看清那道白色的身影时,他终于微微动容,在那被头盔覆盖的脸庞下,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您···将军!” 赫拉格自阴影中走出,他走上前去,直到距离爱国者只有几米之远。 “许久不见,博卓卡斯替。” 白发的黎博利缓缓开口,只是,在他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一毫重逢的喜悦。 “所以,你加入了整合运动,加入了这些感染者。” 听到赫拉格的话,爱国者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赫拉格话语背后的含义。 “是的,将军,现在的我,要为感染者而战。” 即便,这是一个错误。 而作为爱国者曾经的同僚,赫拉格也听出了爱国者的弦外之音。他相信,爱国者一定看到了整合运动造成的惨剧,一定注意到了那笼罩住整个切尔诺伯格的阴云。 这位白发老者看向爱国者,看向那道如铁塔般伟岸的身影,最后,他将目光投向爱国者挂在腰间的弯刀。 很显然,那并非军队制物,它外形华丽,规格极高,只有乌萨斯的皇室才配得上这份殊荣。而现在,它正静静悬挂在爱国者身上。 “博卓卡斯替,我知道,你有必须要站在这里的理由。” 说着,赫拉格将目光投向远处,在那里,藏着阿丽娜与十几名军警。 “我也是。” 惨淡的光芒垂下,照射在每个人身上。 事情或许存在转机,鸿雪如此判断,她示意自己的下属稍安勿躁。 在她的视线中,赫拉格露出怀念的神色,就像是老朋友叙旧一般,他开口说道。 “还记得吗,在过去,你曾向我提出,想要与我比试一番。” 爱国者摇了摇头。 “我的护甲,您砍不穿,这不公平。” 只是,那位白发老者已然将手放在了指挥刀上,而后缓缓拔出。 奇异的源石技艺被激活,那股久远的力量也重新流淌。肌肉鼓起,身体机能大幅上升,金色的光泽闪烁,将赫拉格的白发点缀成金。 时至今日,赫拉格依旧穿着他的那件旧军装,他站在爱国者与盾卫面前,意气风发,那位叱咤风云的将军于此复苏。 “博卓卡斯替,我们都有各自坚守的东西。” “你同乌萨斯的错误对峙,你要向它进军,而我,也绝不投降。”==========================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如光雨般梦幻的色彩荡开,乌萨斯的将军再次踏足战场。他看到了缠绕着爱国者的沉重命运,那命运沉重,残酷,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在过去,赫拉格曾经历过三次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别离,两害先权,取其轻,他总是如此。 那位叫阿丽娜的少女做的没错,她能让乌萨斯的感染者处境更好,所以,赫拉格该帮助她,帮助她纠正乌萨斯的错误。 为此,赫拉格将要对自己的战友拔刀相向,他要斩断爱国者身上的宿命。 在赫拉格的对面,爱国者能感受到赫拉格身上的战意,也注意到赫拉格身后排排伫立的军警。 “将军,您不必如此。” 一切都已经注定,言语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于毫厘之间,赫拉格的刀光已然斩至爱国者的身前,他的确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力量。 “叮”的一声,爱国者举起战戟,猛地挡住了他绚烂的刀光。 在他们的身后,盾卫举盾推进,而那些军警也依照赫拉格教导的那般变换阵型,战场瞬间陷入了混乱中。 “弦月!” 赫拉格大吼一声,在他的手中,那把指挥刀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无比锋锐绽放,猛地震开爱国者的战戟,将他逼退数步。 两个人看着彼此,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片沾满鲜血的乌萨斯战场。 赫拉格还记得,自己和下属被银枪天马包围时,是爱国者带着部队,硬生生撕开了一条通道,救下了他们。 长刀与战戟又一次交锋,巨大的力道震的两个人手臂生疼。 在源石技艺的加持下,赫拉格的确做到了,他甚至正面抗住了温迪戈的怪力,并用奇特的发力技巧化解。 趁着这个机会,阿丽娜带着军警,迅速穿过人群,进入隔离层。 而鸿雪则将自己的绝大部分兵力留下来,以此帮助落入下风的军警,她带着一支精锐部队赶往核心塔。 “你不阻拦他们吗?博卓卡斯替?” 面对赫拉格的质问,这位纯血温迪戈一击横扫,与那把金色的指挥刀撞在了一起。 “谁对谁错,将军,你我心中都有数。” “只是,那位鲁珀,她的身份太过敏感,不该由她去。” 就在刚才,爱国者注意到了人群中跑过的阿丽娜,他有印象,这位白发少女曾紧密的跟随在塔露拉身边。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做到。 如果是一个并不隶属于整合运动的外人解决了塔露拉,那么,感染者也就不必背上【叛乱】的污名。 “来,我们继续,将军。” 说着,爱国者高举战戟,猛地砸了下去。而赫拉格不避锋芒,他向前踏步,而后激活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来得好!” 万千重刀影汇聚在一起,如暴雨般撞击爱国者的战戟,当赫拉格挥刀时,那股温和的源石技艺也在不断地为他提供增益,让他的攻击变得迅速而致命。 不知道多少次交锋后,爱国者只觉赫拉格的斩击越发沉重,当赫拉格完成最后一次挥刀时,他的指挥刀被用尽全力砸了下去,将爱国者的战戟砸入地面,巨大的力道甚至贯穿合金地板,险些让爱国者握不住手中的战戟。 “将军,您变得更强了。” 爱国者将战戟重新收回,而后取下了背上的巨盾。 爱国者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经历过一场真正的战斗了,在他的骨子里,依旧铭刻着与强者交手的欲望。 “是啊,博卓卡斯替,那些过往不再束缚我。” 赫拉格摆好架势,接下来,他要使用一招自创的招式,分出这场战斗的胜负。 一瞬间,他的气势不断攀升,那些游荡在他身边的金色几乎要凝成实质。 数十年的记忆在赫拉格的脑海里流淌,他打过的仗,他见过的失败,他经历的别离,一切都流淌而去,最终停留在一个黄昏。 一片,纯粹由金色光雨组成的黄昏风暴。 “未照耀的黄昏风暴。” 随着赫拉格吐出最后一个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锋锐已然成型,赫拉格递出手中的长刀。无论是武技还是速度,他都已经踏入一个非人的领域。 在爱国者的视野中,他只能看到一片光雨,一片由源石技艺与无数斩击凝聚而成的纯粹光雨,它无法被躲避,也无法被阻挡。 这就是,赫拉格的武道极致。 于是,这位纯血温迪戈举起巨盾,而后以一个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猛刺。 寒风呜咽,即使是这片冬天也要在温迪戈的威势前节节败退,剧烈的音爆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下一刻,剧烈的光芒暴散开来,吞没视野。 “刷————” 丝丝光雨从天而降,流入地面,与鲜血一同汇聚。 当一切结束后,一道庞大的身影依旧伫立,那是爱国者,他保持着冲锋的姿态,手中的战戟被光雨削断,厚重的巨盾遭到洞穿,就连乌萨斯军团特制的巨型战甲也被赫拉格击碎。 “···将军” 一滴鲜血顺着爱国者的盔甲缝隙流淌而下,滴在地面。 “精彩的战斗。” 赫拉格将刀归鞘,他伸出手,用力扶住了爱国者,让他不至于脱力倒地。 无论是作为战士,还是作为爱国者,博卓卡斯替都已然证实了自己的忠诚。 第一百一十七章:乌萨斯贵族的死期到了 在宽敞的道路上,一位白发少女在奋力的奔跑,她和她身旁的军警们穿过隔断层,终于来到了核心塔的入口。 只是,在那条必经之路上,伫立着的却并非是整合运动士兵,而是一队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乌萨斯士兵。 “什么,这···”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敌人,阿丽娜着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本来形同水火的感染者与乌萨斯士兵居然勾结在了一起。 “阿丽娜长官,不要慌乱,我们会为您拦住他们,请继续前进。” 在阿丽娜身旁,一名军警如此说道,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在切尔诺伯格陷入混乱时,当那些市民们需要乌萨斯的集团军时,这些士兵并没有出现。 这些军警向上天祈求,而回应他们的,只有赫拉格与阿丽娜。那位黎博利握紧武器,带着军警杀出血路,而阿丽娜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细心收集物资,并尽自己的努力拉拢成员,帮助幸存者。 没有他们,这些军警早已死在动乱之中。现在,他们要报答阿丽娜。 “同僚们,举盾,上刀!” 随着这位军警一声令下,这些军警纷纷将盾牌竖起,而后与乌萨斯士兵对峙。 远处,稍后进来的粉发鲁珀也注意到了这些乌萨斯士兵,她发出由衷的感叹。鸿雪所看到的并没有错,那位塔露拉的确已经背叛了他们。 “碎骨,掩护那些战士们。” 接到鸿雪的命令后,碎骨开始填充源石弹药,而剩余的感染者们也抽出武器,向着乌萨斯士兵们发起了冲锋。 “上啊,为了公义,为了感染者的明天!” 一位又一位年轻的感染者喊着口号,他们面容年轻,心中充满希望与信念,而这样的队伍往往最难战胜。 而鸿雪,也第一次的架起弩弓,她轻声吟诵,唤起自己的源石技艺。 作为接受神灵馈赠的人,鸿雪的源石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位鲁珀所能达到的技艺极限,再往前迈,便是另一个未知的领域。 她所能使用的技艺非常简单,【锋锐】。 就像割开白纸的锐笔,就像划破黑夜的剑,这位粉发鲁珀将这近乎概念般的源石技艺加持在弩箭上,而后扣下扳机。 在她的数十米开外,十几名身披重甲的乌萨斯士兵正准备构建起防线,他们的装备相当精良,即使是银枪天马,征战骑士,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将他们消灭。 下一刻,一支弩箭朝着他们飞了过来。它看上去软弱无力,平平无奇。为首的士兵不屑的挺起胸膛,他本想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重甲抗下这一击。 弩箭穿了过去,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锋锐,直直的穿透他的胸膛,连带着盔甲与血肉一起湮灭。在他的身后,他的同伴也未能幸免,他们纷纷发出痛苦的惨叫。 这支箭一连洞穿了十四名重甲士兵,余力不减的洞穿合金钢板,消失在远方。 鲜血与内脏碎片纷纷掉在地上,这十几名士兵一齐倒在地上,几乎清出一片空白。而未被攻击的士兵也被吓了一跳,一位士官模样的男子高声喊着 “警惕,敌方有高威胁的狙击位!” 鸿雪眨了眨眼,她开始第二次瞄准。 “你们将如雪花般融化。” 又是两支相同的弩箭飞来,箭矢划过的区域造就了一片绝对的空白,没有任何乌萨斯士兵能够直面这股锋锐。在鸿雪打空第一份储备后,她已经撕开了一片绝对的空白。 正在与敌人厮杀的阿丽娜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一剑逼退敌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转瞬间便来到了核心塔的入口。 她跑的很快,因为阿丽娜知道,自己早一分到达楼顶,她的同伴就能多一分胜算。 在不知道迈出多少步后,这位少女终于来到了塔顶。 在高塔的尽头,伫立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她背对着阿丽娜,火光在她的脚下闪烁。 缓缓地,这位整合运动的暴君扭过头来,然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就连酝酿好的词句都被一一打乱。 塔露拉没想到,第一个登上核心塔的,不是她等待着的陈警官,不是那位早有叛心的鸿雪,而是被塔露拉认为早已死亡的阿丽娜。 “塔露拉,好久不见。” 在塔露拉的视野中,白发少女若无其事的收起了手中滴血的剑,而后对着塔露拉挥挥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就像是塔露拉记忆里的模样,就像是她曾在梦中看到的那样。 一瞬间,灰发少女觉得自己的胸膛在剧烈灼烧,淤积的情绪纠缠交错,就连灰蛇的意识都隐隐有了不稳的趋势。 “哈哈哈······” 塔露拉用手扶着额头,她发出尖锐的笑声,然后一把将手中的长剑甩出,深深嵌入墙体。 “阿丽娜,我的老朋友,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灰发少女露出一个友好的表情,她大跨步向着阿丽娜走去,仿佛是急于去见自己的挚友。 “那一天,我找遍了整个山谷,我在附近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我始终没有发现你的踪迹,我就想,你一定还活着。” 面对塔露拉的话语,阿丽娜缓缓点了点头,她有些局促,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 “来吧,阿丽娜,不要畏惧重逢。” 灰发少女如此说道,她张开怀抱,而阿丽娜十分配合的上前一步,这仿佛是一出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下一刻,致命的火焰顺着塔露拉的双手燃起,而阿丽娜也瞬间拔刀,利用赫拉格教授她的拔刀斩向着塔露拉发起攻击。 红光闪烁,阿丽娜忍受着强烈的疼痛,在令人绝望的实力差面前,她连靠近塔露拉都无法做到。 然而,就在塔露拉要将阿丽娜灼烧殆尽时,灰发少女却停了下来,她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是另一个意识正在复苏的表现。 “塔露拉,你···不会输给科西切的。” 白发少女如此说道,她再一次抬起长剑,朝着毫无防备的塔露拉猛地斩击。 火焰凝聚成屏障,再一次当下阿丽娜的攻击,接着,塔露拉号令火焰膨胀,逼得阿丽娜不得不向后撤退。 “很可惜,你什么都做不到。” 火焰背后,塔露拉露出蛇的目光,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游刃有余,【不死的黑蛇】能感觉到,那个本该衰败,本该消亡的意识正在颤抖,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 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塔露拉抬手,她唤来火焰,那是如同天灾般的源石技艺,是一位术士所能达到了技艺顶峰。 钢铁在熔化,几乎将要倒塌下去,火焰汇聚成红龙的模样,而后对准了阿丽娜,这一击,绝对能够将她燃为灰烬,塔露拉如此判断。 只是,在时间的最后,一位鲁珀挡在了阿丽娜身前,她扣动扳机,将源石技艺活化。 【锋锐】洞穿火焰,湮灭火焰。 “该用什么,去回应你的不义?” “感染者的首领,暴乱的源头,煽动者与欺骗者,公义的【塔露拉】。” 鸿雪眯起眼,她感受着膨胀的热气,同时也在感受来自【塔露拉】的恶意。 她与阿丽娜不同,阿丽娜想要纠正塔露拉的错误,她想寻回那位曾经的斗士。而鸿雪出现在这里,是为那些平民与无辜者寻回公道,为误入歧途的整合运动匡正道路。 “哦?我看到了什么,一位···反叛者?” 塔露拉不动声色的后退,直至来到墙边,然后取下被她掷出的长剑。 鸿雪点了点头,她示意阿丽娜躲在她身后,然后用弩弓瞄准了塔露拉。 “是啊,倘若旗帜迷失方向,倘若纲领蒙上灰尘,我就该发起反叛。” ———————————— 在数百公里外,在乌萨斯的军事重镇移动城市彼得堡远郊,一场预定中的军事演习将要拉开帷幕。 为了迎接那预定中的战争,各大公爵以及军队的负责人都出席了,这些人无一不是主战派的领袖,军队中的重要人物。 与此同时,大小贵族们也极尽所能的疏通关系,他们将自己的继承人又或者子女塞入部队,为他们谋求一官半职,好赢得升迁。 一处供大人物休息的帐篷里,坐着两位公爵,他们连同一个频道,而后急切的询问。 “内卫,情况怎么样了?” 距离他们与科西切预定的时间,只剩下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滋滋”的杂音,而后,便是一声沙哑的回应。 “蛇已诞生。” “蛇已诞生”是定下的暗号,它代表着一切顺利,战争将会爆发。 一瞬间,两位公爵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们起身,一同走向帐篷,准备开始检阅部队。 很快地,数万名乌萨斯士兵开始集结,这些隶属于第三集团军的士兵是主战派的肱骨,也正是凭借这支劲旅,老贵族与军官们才能在议会站住脚。 伫立在阅兵台上,三位公爵无一不志在必得,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数十名的伯爵与侯爵。 作为乌萨斯高规格的军演,除却那位依旧留在圣骏堡的皇帝,几乎所有的主战派高层都来了。 而就在公爵们准备下达命令,让部队开拔,展现属于乌萨斯的荣光时,有一位年轻人出现在了阅兵台的角落。 那似乎是一位画师,他着一身传统的乌萨斯服饰,手中拿着一幅巨大的画卷,画卷尚在滴墨。 约克公爵感到疑惑,他以为这是哪位大公爵请来为军演助兴的,所以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上前来吧,我们的大画家!” 这里到处都是乌萨斯士兵与护卫,即使是银枪天马又或者教宗铳骑,也得暂避乌萨斯的锋芒,他有这样的信心。 那位画家点了点头,他露出一抹模糊的笑容,而后抬起头。 当这些贵族们想要仔细看清画家的模样时,却像是在注视某些过于神圣的东西,怎么样都无法看清。 “让我看看你的杰作。” 面对一位大公爵的要求,画家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谦卑的递上手中的画卷,而后站好。 几名好奇的贵族一起凑了上来,在他们的见证下, 约克公爵微笑着打开画卷,老实说,他也很好奇里面画着什么。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数米宽的画卷被缓缓展开,透露出狂野的,粗细不均的线条。 黑色与惨败交错,画卷上肆意勾勒涂抹着颜料,几乎无法辨认。层层叠叠的漆黑大面积的占据画面。 这混乱而阴郁的基调,不像是一幅艺术品,倒像是····一场酝酿着的天灾! 第一百一十八章:将军与爱国者并肩作战 龙门外 近郊荒野 一支整合运动的小队到达预定的撤退路线,而后乘上载具,向着远处疾驰。这是【梅菲斯特】与浮士德他们带领的队伍。 在引导浮士德与雪怪小队撤退后,【梅菲斯特】这个身份就失去了意义,在旁人不注意的瞬间,林何利用变形者捏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身躯,留下来带领整合运动撤退,而他自己,则要去做某些更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关乎着乌萨斯未来的走向,他必须拿出全力。 几个小时后,浮士德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在荒原上移动的核心城,有通讯兵尝试着联系总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无奈的他们只能发射信号弹,示意核心城上的整合运动放下接应装置。 当这支部队进入核心城后,一场战斗已经到达了尾声。 在远处,鸿雪的士兵们将盾卫团团围住,他们和赫拉格的军警相互配合,想要在尽量不伤到盾卫的同时限制他们的行动。 赫拉格与爱国者也停止了战斗,这位曾经的将军扶着爱国者坐下,并尝试着为他包扎。 “将军,您的剑术已然登峰造极,即使是银枪天马的集体冲锋,也没能贯穿这身护甲” 博卓卡斯替发出磐石般的声音,他在大口喘气,方才为了接下赫拉格的极限剑技,爱国者拼尽了全力。 赫拉格笑了笑,他随意地从身上的将军制服上扯下一块布,然后按压在爱国者胸前的伤口,以温迪戈恐怖的身体素质与恢复能力,要不了多久爱国者就能自愈。 “许久不见,博卓卡斯替,你也有所长进。” 说着, 这位金发的黎博利看向远处依旧在交战的士兵们,然后以询问的口吻说道:“你已经向整合运动献上了足够的忠诚,现在,或许我们的士兵之间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他们本就不是敌人,只是爱国者有自己要贯彻的信念,而赫拉格不愿他如此走向灭亡。 爱国者点了点头,他径直站了起来,然后向着盾卫下定。 “我的士兵们!停下吧,已经不必相互厮杀。” 在爱国者的号令下,那些士兵高举盾牌,缓缓后撤,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鸿雪的士兵以及那些军警也后退,同盾卫保持距离,以此展现善意。 鸿雪的士兵们很清楚,这些盾卫不是敌人,他们未曾盘剥普通人,也未曾杀死无辜者,他们是秩序的维护者,厮杀是毫无意义的。 而军警们听从赫拉格的命令,早在出发前,赫拉格就已经阐述自己的主张:骚扰为主,不必搏命。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从隔断层的内部传来了剧烈的爆炸轰鸣声,那是乌萨斯士兵与鸿雪队伍发出的声响,这种程度的火力,已经远远不是感染者所能抗衡的。 “各位,前进!” 贝拉一声令下,带领队伍穿过隔断层,朝着核心塔的方向跑去,她害怕鸿雪会有闪失,也害怕自己的感染者同胞折损在这里。 “这个爆炸声···是乌萨斯军方制品。” 赫拉格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将军,看来,在核心塔的地方,发生了一些感染者所不知道的变故。” 在赫拉格身旁,那位身材高大的温迪戈昂起头颅,眺望远方,透过隔断层,他可以隐隐看到核心塔内扎眼的黑色,那似乎是某种制服的颜色。 金发的黎博利将视线投向了爱国者腰间的华美弯刀,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博卓卡斯替,你这弯刀从何而来?是昔日的赠礼,又或者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个话题比较敏感。 沉默了片刻,爱国者解下悬挂在腰间的弯刀,递给赫拉格。 “将军,就像您想的那样,这把弯刀,是我王赠予。” “我见他身影伟岸,我见他志怀高远,他将利刃给予于我,命我守护乌萨斯的人民。” 而爱国者也的确如此去做了,在切城期间,他同他的盾卫常常高强度巡逻,去制止几个不安分干部的暴行,去救助困苦的幸存者。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赫拉格微笑,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君王与国家的肯定更能振奋人心。 “乌萨斯的博卓卡斯替,你是一位真正的爱国者,你向来站在乌萨斯的公义这边。” 他接过弯刀,仔细端详,它那华美高贵的外饰是赫拉格所从未见过的。 试探性的,这位老者稍稍将利刃出鞘。 一抹纯粹的白色在两人眼前荡开,那似乎是某种铭刻其中的源石技艺。 爱国者与赫拉格睁大眼,他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光芒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头戴冠冕,手持权杖,伫立在圣骏堡的最高处,看上去威严而意气风发。 “乌萨斯,呵,乌萨斯!” 他开口,声音沉郁顿挫,壮怀激烈。 “我当肃清那些腐朽,我当匡正那些不义,我当为这片大地带来光明!” 面对这广袤大地,这位乌萨斯皇帝如此宣誓。 “我王···” 将军与爱国者一同低下头来,他们要展现对君王的敬意,尽管这只是一段源石技艺留下的虚影。 面对乌萨斯的无垠未来,这位新君如是说道。 “战争,饥饿,腐败,不该困扰我的人民。” 纯白的影子举起手,仿佛要握住一段未来 “待那笼罩住乌萨斯的阴影退去,我还要许诺感染者一个光亮的未来,他们同样是乌萨斯光荣的一份子。” “属于感染者的城市,属于感染者的家,属于···乌萨斯的明天!” 当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时,这位皇帝低头,望向他脚下不断滋生的黑暗。 于是,他将权杖折断,他将冠冕摘去,丢弃。 最后,乌萨斯的皇帝张开双手,拥抱住他心目中的乌萨斯,而后一跃而下,坠入腐朽与黑暗,跌的粉碎。 幻象结束了,光亮散去了,只是赫拉格与爱国者久久无法回过神。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那是幻想,还是预言? 没有人知晓答案。 恍惚间,爱国者又想起了他在切城看到的画面,他还记得那位君王的话语,记得他的承诺与肯定。 新君与先王不同,他愿意将仁慈给予感染者。 只是,这片大地实在太冷,那些贵族实在太过贪婪,即使是一位王的光辉,也无法照彻长夜。 爱国者想到了更多,他想起在冻土游荡时,虽然困苦又看不到出路,每逢夜晚,感染者们依旧会燃起篝火,畅谈人生理想,畅谈感染者的未来。 而出现在他们口中最多的话语,自然是“想要拥有一个属于感染者的城市。” 如果可以的话,感染者们也想沐浴在乌萨斯的殊荣中,即使是碎片般的施舍,也足有让他们感恩戴德。 而方才,爱国者得以窥见一位皇帝的志向,他听到了费奥多尔的承诺。 “人人,亦有家归。” 这位纯血温迪戈沉默许久,而后将目光投向隔断层的远处,投向那些如蝗虫般弥漫的黑色,投向乌萨斯的第三集团军。 很显然,这些士兵并不听从费奥多尔的指示,他们只是在挑起战争与对立。 “将军,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吗?” 在赫拉格的身旁,爱国者开口,他丢弃折断的战戟,而后从赫拉格手中接过利刃。 赫拉格点了点头,示意爱国者继续往下说下去。 “在过去,我从未当过您的士兵,从未与您并肩作战。” “您也一定听到了,那位陛下的期许,对于我,对于千千万万的感染者来说,我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所以,能请您以将军的身份,再一次指挥我们吗?” 面对爱国者的邀请,赫拉格将手放在指挥刀上,然后立正。 在这一刻,他脸上的淡然与沧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的气质,冷漠,锋利,就像是一柄乌萨斯的利刃。 赫拉格已然厌倦杀戮,他承受这个国家的不公,却从未有过怨言。即使乌萨斯曾想至他于死地,赫拉格也只是隐姓埋名,从未想过要与他为敌。 和爱国者一样,他爱着这个庞大的国家。当他发现,乌萨斯值得他的付出时,这位将军将会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这位昔日的将军走上前来,爱国者则跟在他的身后,将军与大尉,将要一同作战。 “战士们,拿好武器,列队前进!” 盾卫与军警一同回应赫拉格的命令,他们小步奔跑,声响整齐,朝着隔断层的大门进发。 当最后一名士兵跑步进入核心塔入口时,隐藏于阴影中的存在,也终于显露出他的獠牙。 一抹纯粹的黑色悄然而至,从阴影中,从断壁残垣中,走出五名漆黑的身影,他们统一佩戴防毒面罩,手中持有军刀。 “嘶···” 为首的内卫将猩红刀刃亮出,他盯着爱国者与赫拉格,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无法再前进了,爱国者。” 这些内卫是隐藏在切尔诺伯格的力量,他们负责监察时间的走向,并在必要时施加干预。 依照他们与科西切的条约,倘若那位纯血温迪戈未死,他们就会在暂时为科西切拦住他。 看着他们,爱国者停下了脚步。 “将军,您先走,我随后就来。” 寒风顺着他盔甲的缺口灌入,血液混杂着源石凝固在胸膛,这位自北原而来的反抗者挺起胸膛,他该为那位君主肃清障碍。 赫拉格露出担忧的神色,即使是全盛时期的爱国者,也无法阻挡如此多的内卫,他担心爱国者会有闪失。 下一刻,爱国者伸手,彻底拔出那把利刃。 “以我王的名义,我绝不会输。” 如山峦般厚重的气势不断攀升,爱国者张开双臂,主动朝着五名内卫走去,他简直就是移动着的天灾,每一次迈步都会造成雷霆般的动静。 与此同时,林何留下的权柄也被一点点的激活,那把刀是岁片【年】的权柄所化,现在,名为【冶炼】的权柄开始复苏。 虚幻的火焰攀附爱国者的战甲,将这风剥雨蚀的盔甲塑造。它甚至改变了这些材料的本质,以此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硬度。 一抹凝滞的纯黑覆盖在爱国者的身上,断口被拼接,缺口被填补,到最后,这套盔甲变得截然不同。 它的整体坚硬而光滑,狰狞花纹附着在外表,散发着寒芒。阳光照射下来,却无法穿透这抹黑色。 与此同时,利刃在爱国者的手中蔓延,变换,最后凝聚成一把全新的战戟。它比爱国者见过的任何武器都要更加坚硬,更加锋利。 “是谁,要试我的戟尖?” 面对五名内卫,爱国者抬起这把全新的战戟。他有股错觉,如果自己想,他甚至可以一击劈开山岳。 在他的对面,五名内卫沉默的伫立着,他们只是散开了阵型。 “我们感到遗憾。” 为首的内卫吐出这样一句话,便便握紧利刃,一刀斩向爱国者。 “当”的一声,爱国者轻易裆下这弥漫着阴影的一击,他怒吼着,猛地迸发出力量。 “将军,前进!” 这股力量的确无比迅猛,在战戟的加持下,巨大的力道甚至在一瞬间就切裂了乌萨斯特制的军刀,若非这名内卫反应及时,他恐怕会被爱国者一击秒杀。 看到这一幕,赫拉格也不再犹豫,他能感觉到,爱国者身上的装备极其精良,那甚至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锻造的极限。 这位将军大步奔跑,而内卫并未阻拦他,从一开始,赫拉格就不在塔露拉的计算之中。 赫拉格明白,只有他们早日结束核心塔的战斗,才能更快的前来支援爱国者。 当核心城内环乱成一团时,浮士德与雪怪小队们也在朝着核心城内城前进。他们一回到核心城,就发现它发生了动乱,为了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决定去亲自质问塔露拉。 而当他们来到隔断层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同五名阴影对峙着的爱国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黑蛇】的末日 "迷失方向?蒙上灰尘?" 听到鸿雪的话,塔露拉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她抬起炎剑,那炽烈的源石技艺正在她的剑尖流淌,仿佛要将整个核心塔融毁,灼烧成灰烬。 “谁能定义?谁来定义!” 这位德拉克猛地挥剑,朝着鸿雪攻击,漫天的火焰凝聚在一起,数千度的高温在一瞬间爆发。为了杀死这两位不速之客,塔露拉不再隐藏自己的力量。 而回应这暴怒火焰的,是鸿雪一发又一发的弩箭。 如果说,德拉克的火焰在有形中毁灭事物,那么鸿雪的源石技艺,则是从无形中湮灭事物。她的源石技艺,已然不是【锋锐】这两个字所能形容的。无论是钢铁铸物,还是源石技艺,统统都会被鸿雪洞穿。 “当然是···由那千千万万跟随着你的感染者,由切尔诺伯格数以百万计的平民们。” “你造就的杀戮,你煽动的暴乱,你铸造的悲剧,这早已偏离了你所描绘的整合运动。” “所以,我该在这里讨伐你,我们的【领袖】” 这位粉发鲁珀深吸一口气,她让阿丽娜躲得更远一些,随着塔露拉不断激活自己的源石技艺,整个核心塔顶层都变得炽热无比。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驻足都要忍受非人的温度,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滚烫,灼伤气管。 在不断与鸿雪交锋时,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强度还在增长,她那暴戾的火焰似乎永无止境。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你是无法阻挡我的,鸿雪。” 灰发少女弓起背,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不知是源石技艺的影响,又或者是那正在逐渐复苏的第二意识。 “我会将你们融为灰烬,就像是点燃那些残害感染者的切尔诺伯格人。” 说着,塔露拉打出清脆的响指,在鸿雪与阿丽娜的脚底,钢铁浇筑的底座一瞬间融化,而鸿雪则腾空而起,她一把抱住阿丽娜,躲过了塔露拉的攻击。 鸿雪稳稳地踩在一根栏杆上,然后扣动扳机,打断了塔露拉的下一步动作。 “那些军警的领导者,你也看到了,这场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你所能插手的程度。” 趁着这个间隙,鸿雪低声说道,如果继续打下去,她没办法顾忌阿丽娜的安危。 白发少女点了点头,她明白鸿雪的意思,如果她不想看到科西切彻底占据塔露拉的意识,她就该离开这里,让这位鲁珀能够全力出手。 “好,请小心,我会立刻带着大家帮你。” 交流完毕,鸿雪纵身一跃,带着阿丽娜来到了出口处,然后轻推阿丽娜,示意她离去。 只是,塔露拉却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和塔露拉,鸿雪甚至是霜星相比,阿丽娜的身体素质还是太弱了,尽管林何曾用萨卡兹技艺治愈过她,让她的身体素质大幅提升,然而这依旧不足以抵抗塔露拉的火焰。 对于塔露拉来说,点燃阿丽娜和点燃一片树叶没有任何区别。 “看到你这般离去,我的心也会感到寒冷。” 塔露拉吟诵阿丽娜曾为她写过的诗句,而后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她决心不再散漫,她该克服那股莫名的不忍,一口气蒸发这位白发少女。 “你将如秋叶般枯萎。” 在这一刻,塔露拉下达了自己的律令。作为强大的德拉克,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尤为不讲道理,她将名为【灼烧】的命令附着在阿丽娜的胸膛,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她就要忍受剧烈的刺痛。 对于真正强大的感染者来说,这股火焰算不得什么,即使塔露拉全力点燃,也不过是让他们感到灼烧,然而阿丽娜不同,这种程度的源石技艺,是真的能够取走她的性命的。 “快走!” 隐隐约约地,鸿雪察觉到了阿丽娜身边骤然升高的温度,她意识到不妙,想要用力将阿丽娜推出核心塔,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塔露拉发出愉悦的笑声,她似乎已经能看到阿丽娜的身躯被点燃,发出痛苦的哀嚎。 下一刻,塔露拉的身躯猛地一颤,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就连紧握着的长剑都掉了。 “可恶,偏偏是这个时候·····” 在她的意识深处,真正的塔露拉向着【不死的黑蛇】发起了反抗,她几乎就要成功了。 那位塔露拉,她的确会被【不死的黑蛇】煽动,她会憎恶那残忍的平民,她会憎恶这个冰冷的大帝国,她会将愤怒的火焰对准敌人,但是无论如何,塔露拉都不会去亲手点燃自己的挚友。 她做不到,无论是哪一个塔露拉,都别想做到。 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对雪原上的同伴们心怀感激,她忘不了那些人带给她的微漠温暖。 她记得霜星辣味的糖,记得霜星为梅菲斯特唱的摇篮曲;她记得爱国者的盾,记得他为自己递来的大衣;她当然也记得阿丽娜,记得这位曾与她在无数个长夜畅谈哲学与未来的挚友。 趁着这个机会,阿丽娜消失在了远方,而鸿雪也再次抬起弩弓,瞄准塔露拉的四肢。 她不打算杀死塔露拉,至少,在弄清楚她身上盘踞的【蛇】究竟是什么东西前,鸿雪还不能杀死她。 弩箭飞来,却被塔露拉躲开了,她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长剑,显得有些狼狈。 “要投降么?【领袖】,这样的话,我们都能够免去不少功夫。” 面对鸿雪的嘲弄,塔露拉有些烦躁,她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这具身躯了,尽管她的火焰依旧能够灼烧钢铁,焚尽腐朽,却无法像一开始那般如臂挥使。 除此之外,塔露拉当然也在注意核心塔之下的斗争,在入口处,那些乌萨斯士兵陷入了困顿,鸿雪士兵的加入挽回了颓势,而随着赫拉格与盾卫们加入,战斗已经变为了一边倒。 每当乌萨斯士兵射击又或者发起冲锋,都会被盾卫们举盾挡下,他们本就是帝国的精锐部队,任何攻击都无法轻易撼动他们。 而当攻击受挫后,鸿雪的士兵抬起弩箭进行齐射,碎骨每次扣动扳机,都会取走数名乌萨斯士兵的性命。 最多再有半个小时,这场战斗就会彻底结束,塔底的部队将会加入战场,到那时,塔露拉将彻底失去胜利的可能。 这般想着,塔露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挂在塔顶的机械钟,距离核心城撞击龙门,还有九个小时的时间。 即便她战胜了鸿雪,面对剩下的敌人也无能为力。更何况······ 在灰发少女右耳的耳麦中,传来了嘶哑的声音。 “科西切公爵,利刃已经完成了与你的交易,我们将会退出战场。” 是那些内卫,他们通过隐藏频道联系上塔露拉,并为她带来了又一个坏消息,那就是,爱国者也背叛了她,并且将要到达战场。 这几乎不可思议,【塔露拉】将爱国者看得很透,她能察觉到爱国者深埋的情绪,那位温迪戈明白背叛意味着什么,若他倒戈,整合运动或许将不复存在。 “那个老顽固,居然真的舍得将这个他亲眼看着建立的组织埋葬,看着整合运动走向崩溃。” 【塔露拉】喃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排挤的更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驱逐出这幅身躯。 在这片战场上,她的败局已定,将死。然而,【塔露拉】还有最后一张牌未曾打出。 “投降?从来就没有这么一种选项。” 暗淡的阳光照射在【塔露拉】的身上,将她的脸庞照的模糊不清,那抹蛇的影子在一点点膨胀。 “我用恨火,灼烧这片大地,将无辜者点燃,作为燃料。” “我将切城倾覆,将众多生灵,填入火炉。” 塔露拉抬剑,她最后一次酝酿自己的源石技艺。在她的身上,某种意志开始迅速活化。 “信任我的人,为我利用,甘愿赴死;憎恶我的人,被我践踏,灼烧成灰。” 她的声音近乎圣咏,却隐藏着某种让人不安的情绪。 “我手沾染万千生灵的血,我手握无数同胞的罪。” “所以,我的火焰,我的憎恶,我的不甘,绝不会止步于此。” 这位德拉戈抬起手,鸿雪惊讶地看到,有漆黑的火焰在塔露拉手中跃动,粘稠似糖,而她手中的长剑在接触到火焰的一瞬间,便开始汽化,转瞬之间被融化。 必须得阻止她,否则的话,可能会发生无比恐怖的事情。 粉发少女如此判断,她随手将弩弓丢下,而后直面塔露拉的火焰。 “暴君的火,是无法烧穿帝国的长夜的,更无法为感染者们找到前进的道路。” 鸿雪轻声说道,她的源石技艺正在扩散,正在增长。 虚幻的雪花从天而降,它们飘落在塔露拉的火焰上,几乎将火焰淹没。 神明为她指明了道路,感染者追随在她的身后,她该做感染者的笔,她绝不让这份纲领蒙尘。 “结束了。” 随着鸿雪一声令下,那些被附着了【锋锐】的虚幻雪花逐渐凝聚成实体,它们化作一支支弩箭,将要剥夺塔露拉的行动能力。 而塔露拉抬手,扬起漫天火焰,想要阻挡,然而这些火焰还未触及,便已被洞穿。 为了躲避鸿雪的源石技艺,塔露拉不得已开始躲避,最终被漫天剑雨逼到核心塔的边缘。 又有几支弩箭飞来,而塔露拉已经退无可退了,这也正中她下怀。 能令核心城停止的秘钥,此刻就在她的怀中。 于是,为了躲避这些弩箭,塔露拉不得不朝着核心塔的边缘一跃而下,她克服了潜意识中【一定要活下去】的念头,钻了个空子。 风声短暂的在她耳畔响起,名为【不死的黑蛇】的意志也开始迅速消退。 自己成功了,十几秒后,这幅身躯就会轰然坠地,连带着秘钥一同摔得粉碎。这样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停下核心城。 只是,在塔露拉坠地之前,有什么人接住了她。 塔露拉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她张开手,抱紧自己。 是阿丽娜,她并未下去找帮手,而是待在核心塔的下一层,默默地观战。 在少女意识到塔露拉要做什么时,她快速地跑向边缘,并接住了下坠的塔露拉。 “塔露拉···我的挚友” 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灰发少女的脸庞,【塔露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幅身躯的控制权,即使是划亮一根火柴都做不到。 “···你们赢了,阿丽娜。” 她留下这样一具轻飘飘的话语,然后将身躯交还给真正的塔露拉。 第一百二十章:神说,你们全都该死 在移动城市彼得堡远郊,天空骤然变黑,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大团大团的天灾云猛地浮现。 这般画面,倘若被天灾学家看到,恐怕会立刻颠覆他们的认知,因为这不符合有史以来任何有记录的天灾规律。 方才还是万里无云,只是转眼,黑云压城,天空宛若要坠下来一般,雷声轰鸣,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你···你的这幅画,究竟是何意?” 约克公爵拿着这幅不祥的画卷,他露出有些恐惧的表情,而后大声质问画家。 在他的视线中,那位画家并不回答,他只是露出一个朦胧的笑容,然后指了指天空。 “轰隆——” 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惨白的闪电炸裂开来,它的咆哮比高速战舰行军更加壮观。 与此同时,那幅数米的画卷自行展开来,分明没有风吹过,它却自行摇摆。不断有漆黑的墨水顺着纸张的边角滴落,掉在地上却不留下丝毫痕迹。 “啊,这究竟是···” 约克公爵脸色大变,他猛地扔掉这张画卷,任凭它在空中翻飞,消失在远方,而后大声呼喊 “卫兵,给我拿下他!” 阅兵台下, 几名士兵小跑着上前,然后架住这名画家,想要将他带走。 毫无征兆的,天空全然地变黑了,明明还是正午,却像是无月的午夜。贵族们纷纷发出惊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朝着角落退去,然后呼唤各自的护卫。 “来人,来人啊!” 他们的呼喊被雷霆与闪电打断,数道手臂粗的雷霆划破长夜,直到这时,许多士兵抬起头,他们才发现了恐怖的异象。 “云!云!云!” 透过那转瞬即逝的雷霆,他们注意到了如峰峦般汇聚着的天灾云,它早已成型,只待毁灭降临。 “我将狂风揽入怀中,要做天空的主宰。” 人群中传来著名诗人的《狂风颂》,如同圣咏。 不知何时,那名画家已然挣脱了束缚,他正伫立在人群中央,手上拿着那张被约克公爵扔掉的画卷。 只是,那幅画卷上的墨迹几乎将要全部褪去。 “暴风雨,就要来了!” 没有人去管这个疯疯癫癫的画家,不待这些大公伯爵下令,所有士兵都开始奔跑,他们向着几公里外的军营奔跑,向着任何一个可供遮蔽的地方奔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天灾,是一瞬间就会杀死无数人的天灾! 所有人都在逃跑,所有人都被慌乱笼罩,而最为恐惧的,当属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公们,他们还有无数伟业未曾建立,他们还未荫蔽自己的家族,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死在这里。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它很轻,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于是,无论是大公还是士兵,都僵硬地停留在原地,他们仿佛是一个个提线木偶,被一双无形的手拖拽着,扭动脖子,看向同一个地方。 在那里,伫立在一个身影,那是一位乌萨斯男子,他的手中依旧拿着画卷,看上去就是一位随处可见的流浪画师。 【直视我】 林何下达属于祂的律令,祂强迫所有人注视自己。 下一刻,祂解除了所有的伪装,将原初的姿态展现在士兵与贵族眼前。 头颅裂开,萌发出扭曲不定的触手,成千上万颗肉芽顺着躯体的缝隙滋生,迸裂又再度生长。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有金色的羽翼从天而降,虚幻而美丽,有贵族看着一片羽毛飘落在他肩头,然后生出竖瞳,它一把扎入贵族胸膛,将他抽干,粉碎,连一声惨叫都不曾留下。 不可名状的气息笼罩住所有人,第三集团军的确是一支精锐之师,而在场的贵族也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们本该创造出属于他们的史诗。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他们注视到这位超乎想象的伟大存在后,化为虚影。 祂无法被理解,更无从被观测,任何一次凝视都会招致无法想象的坍缩与侵蚀,林何只是伫立在这里,许多士兵就开始失去理智,他们正转化为真正的怪物。 “砰!” 受到神祇力量的影响,一架又一架火炮先兆者从天空坠落,摔下后引发爆炸。 一位伯爵颤抖着伸出手,他看向高速战舰停靠着的方向,想要通知士兵们前来消灭这尊无法想象的邪神。 下一刻,数百米高的肉芽从高速战舰的舰体拔地而起,在贯穿了护甲的同时,也将所有士兵一并杀死。 这般恐惧而令人绝望的模样,瞬间击垮了这位伯爵的意志,在他有认知以来,高速战舰一直是人类的瑰宝,是乌萨斯强盛与伟大的象征,可现在,它被粉碎了,就像是捏碎一块饼干。 【死亡吧】 向着恐惧而绝望的众生,扭曲而诡异的伟大存在如是说道。 于是,高悬在天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降临了,天灾在祂的指尖流淌,而后倾斜下来自泰拉的威力,这是这片大地的终极恐惧,也是人类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奥秘顶峰。 万千雷霆咆哮涌动,照彻苦难的天空,空气在灼烧,远处传来了海潮涌动的声音,万籁俱寂后,便是永恒的白昼。 一道巨型闪电降临了,即使数百公里外的乌萨斯人也注意到了这般异象,它似主神宙斯投掷下的雷矛,又如大神奥丁的永恒之枪,一切都是神话中的模样。 当死亡降临时,所有人都谦卑的低着头,最后一刻,他们没有恐惧也没有憎恶,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面对人类无法想象的混沌与邪祟,一场干脆的死亡是无上的赏赐。 曾带走上百万乌萨斯人性命的天灾,此刻毫无保留的笼罩住大地,它迸发出的能量胜过城防炮亿万倍,无尽的光和热绽放开来,地动山摇,天空失色。 在这平等的毁灭权柄面前,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存活。山川会被削平,大海将被蒸干,高速战舰融为铁水,百万雄师化为灰烬。 但,也有例外。 天灾的中心处,无数源石簇拔地而起,整个地势都被削平了数米,曾经站着士兵与贵族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个个漆黑的痕迹,他们的功名利禄都做了土。 烟尘散去,一个人影缓缓自废墟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位乌萨斯男子,他的身上不曾沾有尘土。 圣骏堡 某处公爵的府邸 几名侍从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们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就在方才,他们将记录公爵身体数据的仪器进行同步,却发现,所有的数值一一归零。 他们一连试了数十遍,却依旧无法取回本该上传服务器的数据。 排除仪器故障,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公爵死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第三集团军是乌萨斯精锐中的精锐,又是公爵心腹部队,他待在集团军那,比待在圣骏堡安全一百倍。 正当几名侍从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去询问照看公爵长子数据的家臣时,却看到了那位家臣惨白而不带一丝血色的脸庞。 “少···少爷他····” 这位家臣没有继续说下去,便被吓昏了过去。 而这样的画面,正不断在圣骏堡上演,一位又一位贵族的府邸灯火通明,家族成员被召集着进行紧急会议。 这次军演,前去参加的贵族都是绝对的主战派,他们同样也是杜马中的重要力量,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对乌萨斯政治的震荡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很显然,乌萨斯,就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乌萨斯的大叛乱 圣骏堡的街道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人在奔跑,分明是半夜时分,热闹得却像是过年。 几乎所有的情报人员都被发动起来了,他们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网,想要弄明白,在彼得堡,在那个军演场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又一队的士兵从圣骏堡的外城进入,他们声称圣骏堡将要面临一场天灾,必须加强巡逻。领队的军官都是大公爵们的心腹,因而城防军也不敢阻拦。 在圣骏堡乃至整个乌萨斯,这几个大公爵都是绝对的政治力量,即使是费奥多尔也要给他们三分薄面。 圣骏堡的某处秘密会所,一场会议已经到了尾声。参会者都是各大贵族的临时家主。 不久前,那些前去参与军演的大贵族们都失去了讯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贵族心中都已做好了准备,他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今之际,我们该维稳为主,在事情被彻底查清之前,我们必须团结在陛下的旗帜之下,不可轻举妄动。” 发言的是约克公爵指定的代行负责人,那是一位中年男子,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放他娘的屁!” 凯尔公爵家族的临时家主猛地捶打桌面,发出剧烈的响声,他猛地站起来,朝着参会者大吼。 “谁都知道,第三集团军是绝对的精锐,彼得堡也是乌萨斯的军事重镇。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的公爵大人却失掉了性命,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尤为古怪吗?” 这位家主脸庞涨的通红,显然已经情绪失控。凯尔公爵正直壮年,他的死亡是凯尔家族无法承担的损失,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开始口不择言,甚至将各大公爵心照不宣的秘密放上了台面。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却隐藏于历史迷雾中的长生者,就只有内卫们提到的那个存在,那个与皇帝陛下合作的邪神!” “你们也都清楚,皇帝陛下向来保守,他从不赞成发动战争,可是近来,他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这怎能不让人怀疑!” 看着情绪尤为激动的凯尔家主,各个贵族代表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们当然也怀疑过那位乌萨斯皇帝,疑心是他将主战派统统连根拔起,可是又无法证实。 正当气氛陷入焦灼之时,屋外传来了情报人员汇报的声音。 “各位贵族,第一集团军军长方才接到指示,皇帝陛下命令他火速带兵前往圣骏堡。” 这条消息,彻底点燃了压抑而焦灼的氛围,让各个贵族变得更加不安和狂躁。 帝国风雨飘摇之际,费奥多尔调兵进入圣骏堡,这件事不能不让这些贵族多想,而最为激动的,当属凯撒家族与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 这两个家族都是数百年的贵族大家,他们的先祖以军功起家,曾多次匡正乌萨斯,被称作“帝国双璧”。 也正是如此,他们同老贵族,同军方的关系也最为密切,遭受的损失也尤为惨重。 “各位,想想你们失去的家主,想想你们不知所踪的继承人,难道···我们还要继续退缩吗?我们还有哪里可以退缩?” 凯撒家族的临时家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的疑问掷地有声。 “我敢保证,这次的意外绝对与那位陛下脱不了干系。” “想想吧,想想你们家族曾做过的事,几十年前的大叛乱,一直以来的利益分配,甚至是数个月前对皇帝陛下的刺杀,你们,你们,还有你们,谁能置身事外!” 这位临时家主将手指一一指过在场的贵族,没有人敢与他对视,贵族们纷纷避开他尖锐的目光。 他说的不错,这些主战派常常在暗处推波助澜,他们嫌恶费奥多尔优柔寡断的性格,他们渴望战争,渴望利益再分配,这些东西,费奥多尔给不了他们。 他们对皇帝不满,皇帝自然也不满他们。 倘若费奥多尔真的大权在握,第一时间要处理的,就是他们这些昔日的刺头。毕竟,没有人会拒绝一只更听话的狗。 会议陷入了绝对的宁静之中,各个贵族都将目光投向约克家族的临时家主,期待他做出表率。 许久,在众人期许的眼神中,约克家族的临时家主缓缓起身,他显得有些无奈。 长久以来,他们就同凯撒家族保持着密切的同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他们也不相信费奥多尔,与其等屠刀架在脖子上,不如谋求一线生机。 “约克家族,赞成凯尔家族与凯撒家族的代表。” 于是,大局已定。 从很久开始,这三位主战派的代表就对各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预案,其中当然也包括【大叛乱】这一选择。 早在会议开始前,那些大贵族就已然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们利用通讯器联络各个势力,准备发动一场阴谋。 —————————— 乌萨斯 冬宫 在费奥多尔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这位皇帝正与议会长维特讨论军政要务。 几个小时前,他从内卫手中接到一份绝密情报,这份情报是从彼得堡传来的,是有关第三集团军失踪的初步报告。 在档案袋里,情报人员以无比敬畏的口吻讲述他看到的现场:源石簇如山脉般疯长,昔日的丘陵被硬生生截断,融化。当搜索队伍到达预定的军演会场时,那里没有军队也没有贵族,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形空白。 高速战舰与火炮先兆者的残骸到处都是,地面上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大坑,这般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负责搜索的几位情报人员一回到家,就被莫名的恐惧压垮,他们纷纷选择自尽,用弯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维特,乌萨斯的长夜要来了。” 面对这位议会长,费奥多尔露出不知是激动还是担忧的神色。 这位皇帝当然清楚一切的源头,他的那位神灵盟友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费奥多尔令主战派集结在自己的旗帜之下,而后,那位神祇降下神罚,摧枯拉朽般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种手段,远超费奥多尔的想象,他甚至无法理解这究竟是如何做到。 即使是那位【万王之王】,那位接受了无数恩赐与祝福的伟大人物,也绝对无法做到如此壮举。 维特议长点了点头,他的眉头紧锁,整个人都显得衰老了不少。 帝国遭遇了这般变故,必然引起风雨飘摇,这个时候,他这位臣子必须为皇帝排忧解难。 “皇帝陛下,请您不必忧虑,各个贵族也会有所顾忌,他们不敢生事。” 除此之外,这位议长还以费奥多尔的名义给第一集团军发去电报,要求他派遣兵力前来增加治安。 维特不曾想到的是,那位被维特一手提拔起的军长已经出卖了他。 “是么···”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他望向窗外,当下正直午夜时分,夜气浓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他必须有所行动,他必须快点行动。当长夜彻底笼罩这个大帝国,一切都晚了。 “内卫!” 这位皇帝大喊一声,他呼唤那些隐藏于阴影中的护卫。 只是这一次,这位皇帝没有得到回应,皇帝的利刃陷入沉默。 几十年前,当那位先皇遭遇叛弑时,内卫也是这般袖手旁观。 费奥多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知道内卫是指望不上了,他们从不插手尚未明朗的政治斗争,尤其是当他们认为一位皇帝不值得他们辅佐之时。 “呼···” 这位皇帝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平复自己的心情。 “维特,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愿意站在我身边的,也只有你了。” 随着这位皇帝起身,维特也恭敬地站了起来,跟随在皇帝身后。 “费奥多尔陛下,我会为您,为乌萨斯效忠至最后一刻。” 士为知己者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维特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献给祖国,他早就有此准备。 走廊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侍从慌慌张张地推开门,顾不得利益,便向费奥多尔汇报。 “皇帝陛下!城防军得到消息,三位大公爵···他们偷偷从附近调兵进了圣骏堡,他们现在带领着各自的私兵,正朝着冬宫来!” 听到这句话,这位皇帝露出了冷漠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与这些贵族终有一战。 “哦?那些腐朽的贵族居然真的有这般胆识,我倒是要高看他们一眼了。” 说着,他走到书房的墙边,取下一把华美的佩剑,而后披上戎装。 “传令给冬宫的负责人,让他组织防御,关闭各个入口,绝不放任何人进来。” 铁与血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复苏,他将先代皇帝的长剑系在腰间,如同从先皇手中接过一段传承。 “来,那些反对我的人,统统上前来!” 这位皇帝迈开步子,朝着屋外走去,而侍从如潮水般跟随在他的身后,他们要拱卫他们的王。 大叛乱,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来,向你们的皇帝开火! “宵禁,宵禁!闲杂人等,速速回家,关闭门窗!” 几名骑警在大街上驱赶人群,他们将要开始一场伟大的行动, 乌萨斯居民们惶恐地遵从,许多人往家里赶去,他们将门关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不敢违背贵族老爷以及政府部门的要求,否则,就会招致无休止的针对。 午夜时分,在三位公爵家族临时家主的号召下,许多贵族拿起武器,并令自己的仆人家丁也佩戴上甲胄,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 那些仆从,拿起武器,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无数府邸的大门敞开,随后,士兵们源源不绝地走出,他们朝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前进——冬宫。 除了贵族们自身的力量外,三大家族还与第一集团军总指挥有勾结,他们早已收买了这个墙头草,不等他们的行动结束,第一集团军是不会赶到圣骏堡的,维特议长指望的那支援军永远也不会来。 “快快快,快速行动!” 一名指挥官如此命令他的士兵,他们害怕迟则生变,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内卫将会袖手旁观,城防军一时间无法开进,就连第一集团军都选择观望,除却冬宫内的几百名护卫,已经没有任何能够阻拦这些贵族的力量了。 圣骏堡的外环,城防军收到了一份电报,一份是来自三大公爵的命令,他们要求圣骏堡城防军不得调动,严禁外出。 而当费奥多尔准备连接通讯时,他发现,通讯频道已经被大贵族们瘫痪,整个冬宫成为了一个孤岛。 这支贵族联军足足有三千多人,他们浩浩荡荡穿过街道,来到上城区,再往前走不远,就会看到乌萨斯冬宫。 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上城区的特米尔伯爵,这是一位老贵族,他对乌萨斯忠心耿耿,在年事已高后,不得不退出政坛。 这位老伯爵推开窗户,看到了自远处走来的队伍,他看到了那些手持利刃的贵族们,看到他们打出象征着【王权不义】的纯黑旗帜。 “他们···他们要造反啊!” 特米尔眼睛怒争,浑身血液逆流。 乌萨斯好不容易才迎来一位仁慈的陛下,一位拥有远大理想的乌萨斯人,可现在,这些贵族想要推翻他,想要将乌萨斯重新拉回泥淖中。 “都给我醒过来,小伙子们!” 特米尔伯爵按动铃铛,他命令他的子女与仆人立刻集合,然后为他们一一分发武器。 “各位,现在正是乌萨斯需要我们的时候,绝不许辜负陛下,辜负乌萨斯!” 说着,这位老伯爵打开大门,他与他的两位儿子走在最前方,几十名家丁跟着他们。 “为了乌萨斯!” 特米尔伯爵高声喊着,他举起长剑,带领着几十人向着数千人的军队发起了冲锋。 这支部队甚至没能挺过贵族联军的第一轮铳击,老特米尔被打成了筛子,他的两个儿子不久后战死,几十个家丁无一投降。 铳鸣惊到了更多人,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感染者们,他们竖起耳朵,从下水道里,从一栋栋废弃的房屋内探出头,在看到张牙舞爪的贵族军队后,这些感染者被吓得说不出话。 “躲起来,快躲起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他们可不敢触了贵族老爷的霉头,尤其是这些贵族老爷一看就来者不善。 只是,有一位胆大的感染者依旧透过缺口看去,他看到这支军队开往北面,而北面正是乌萨斯皇帝的冬宫。 “大毛,他们要去杀皇帝了,他们要造反!” 这位感染者发出惊呼,他很快堵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和同伴一起蜗缩在下水管道,一句话都不敢说。 “啊!可是费奥多尔陛下明明是一个好人。” 漆黑的下水管道陷入了沉默,十几名感染者被无名的情绪包裹,他们或许就要见证一件将被载入乌萨斯史册的大事,可是这些感染者们却无能为力。 他们都不希望费奥多尔被杀死,因为这位皇帝对他们好。如果在位的是那位先皇,这些感染者早就被一轮又一轮的感染者纠察官给抓走了。 更何况,他们还听说,马上就要出台新的《感染者防治法》,感染者的地位将会有所提高。而一旦费奥多尔被刺杀,一切都会成为空谈。 “或许,我们该做些什么,去帮助费奥多尔陛下。” 一位感染者幽幽地说道,他想起住着许多感染者的感染者工厂,如果把那些感染者解放出来,会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 1097年1月15日凌晨2.31分,贵族联军跨过乌萨斯广场,开赴冬宫。 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乌萨斯一代代皇帝留下的源石技艺。费奥多尔并非以武力见长,他的先祖可不是。随着一堆堆的源石被投入,那些用于防护的源石技艺也迅速被激活。 五颜六色的护盾升起,那是被称为【征服者】的先代皇帝留下的源石技艺,它能够阻挡铳击与弩箭。 “我的卫士,乌萨斯的卫士,此刻,你们便是我最后的屏障了!” 费奥多尔振臂一呼,那些侍从便齐刷刷地去往各自的位置,他们占据高台位,并从库房拉出源石炮,提前架好。 “各位,胜利就在眼前!” 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发出怒吼,他拔出佩剑,而后命令士兵发起冲锋。 数百支火铳齐鸣,它们打在护罩上,却未能穿透。 不断有弩箭从冬宫的高塔上倾泻而下,将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纷纷射倒。而 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贵族联军当然不会放弃,他们悍不畏死,很快就摸到了冬宫大门。 “破城手,快快快!” 一队士兵猛地推动巨大的攻城矛,矛尖用力撞击大门,发出剧烈的响声,却未能真正贯穿。 “鸣铳!” 随着费奥多尔一声令下,这些王宫护卫拿出巨大的火铳,这些装备无一不是皇家精品,每一发的威力都足以穿透重甲盾卫。 宛若惊雷炸裂,数十名神射手对准了攻城小队,只是一轮齐射,就将他们悉数撕碎。 然而,第二支,第三支攻城队伍又很快到达,他们将云梯架在高墙上,努力想要往上攀爬。 在墙上,伫立着重剑手,每当有士兵爬上高墙,便会被重剑手一刀削去脑袋。 冬宫的护卫都是乌萨斯的精锐,他们以一当十,无往不利。 在损失了两百多名士兵后,第一批士兵才堪堪爬上了城墙。 很快,守城战变成了近战缠斗,冬宫内的源石弹药储备并不丰富,所以每一次铳击都会经过再三考虑。 眼见着阵线越发后退,费奥多尔有些急了,他一面命令维特尽力联系外界,一面亲自指挥,将各个缺口堵上。 这场叛乱,比的就是谁先崩盘,只要费奥多尔能够接下这些贵族的攻势,援军一定会出现,无论是城防军还是第一,第二集团军。 时间拖得越久,对费奥多尔越有利。 “我的战士们,你们的皇帝与你们同在!” 这位皇帝一声高呼,他拔出佩剑,亲自来到了厮杀的最前线,他要与防线共存亡。 费奥多尔的到来让冬宫守军士气大振,他们高呼万岁,而后与叛军战作一团。 鲜血在高墙上飞溅,尸体随意躺在地板上。尽管守军英勇作战,在数倍的人数差面前依旧于事无补。 “砰”的一声,后排掠阵的神射手们打光了最后的弹药,他们纷纷丢下火铳,拔出乌萨斯弯刀。 费奥多尔浑身是血,他亲手手刃了五名叛军,精锐护卫也战死了两名。 高墙之下,贵族联军的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五百,这让三大家族感到肉疼,他们能感觉到,士气在肉眼可见的衰减。 “术士呢?上前来,去打开那该死的门!” 随着凯尔家临时家主一声令下,数名拥有强大源石技艺的术士聚集在一起,他们是贵族们的家臣。 大贵族们不再留手,炮灰被消耗后,他们终于舍得拿出精锐力量。 这些术士来到阵前,他们开始了吟唱,目标是冬宫的大门。 火焰成型,而后膨胀,最终变得富有毁灭力,当这些术士一同施展源石技艺时,他们引动的火焰甚至超过了塔露拉。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一场毁灭将要降临。 而费奥多尔也注意到了那股恐怖的源石技艺,这位皇帝猛地上前,他不顾侍卫的阻拦,将自己暴露在叛军的视野中。 面对高墙下的士兵们,面对即将到来的恐怖火焰,费奥多尔怒目远视,他的面容威严而高贵,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来!我的臣子!向我,向你们的皇帝开火!” 劲风吹拂,冬宫某处铭刻的源石技艺也被悄然激活,它将费奥多尔的气势拔高了数百倍。 一瞬间,那些术士望向费奥多尔,他们觉得那位皇帝是如此威严,如此伟岸,让他们生不出一丝一毫敢于忤逆的情绪。 第一百二十三章:乌萨斯人民的力量 “蠢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 在这些术士的背后,传来了怒斥声,是三位恨铁不成钢的贵族代表。 “攻不破这大门,我们都得死,那位皇帝可绝对不会心软!” 面对鲜血淋漓的警告,术士们不敢怠慢,他们惶恐的低下头,努力不去看费奥多尔的脸庞,而后命令那毁灭般的源石技艺向前飞去。 熊熊烈火朝着冬宫的大门迫近,这一击,的确有着无比恐怖的威力,它还未靠近,便已将钢铁门扉融化。倘若击中,它将会倾倒战争的天平。 “陛下!” “费奥多尔陛下!” 数名侍卫发出惊呼,他们猛地向前,挡在这位皇帝面前,害怕他会被源石技艺波及。 下一刻,自阴影中,自那未被光芒照亮的地方,有什么人终于出手。 “是谁···想要伤害我王?” 嘶哑的声音响起,透露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名内卫!出现在众人身前的,居然会是一名内卫,他抽出利刃,猛地迎上了滔天烈焰。 火焰灼烧他的躯体,火焰灼烧他的灵魂,灼烈的温度在他的体内膨胀肆虐,融化了利刃,几乎将他的国度撕裂。 但,即便如此痛苦,即便代价如此惨重,这名内卫依旧做到了。 他伫立在众人身前,用利刃撕裂火焰,当武器被融化后,他便凝聚出漆黑长枪,硬生生抗下了这足以毁灭一整条街道的一击。 无论是皇帝,还是叛乱贵族,都陷入了沉默。 内卫从不参与尚未明朗的斗争,这是一条潜规则。而现在,他们终于要打破这个规则了吗? 一瞬间,贵族叛军陷入了绝望之中,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上前,他丝毫不顾贵族礼仪,指着那名内卫大声痛骂。 “你们这些走狗,你们这些可怜的墙头草,这些该被吊死的罪犯!” “那些暴徒在哪里?那些利刃在哪里?” 他用咒骂掩盖自己的恐惧,用愤怒填平胸中的绝望。 丝丝鲜血顺着这名内卫的手臂流下,在遭遇了强烈的高温后,他的手臂几乎碳化。 “费奥多尔陛下,我的时间不多。” 他破坏了【内卫不得参与不明朗的政治斗争】这一条规则,很快,就会有新的内卫前来处理他。 这位乌萨斯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费奥多尔,他曾在这位皇帝身边呆了近二十年,他看着费奥多尔将这个大帝国缝缝补补,看着费奥多尔试着去联合整个乌萨斯。 先皇是剑,然而这把剑过于锋利,他只适合惩戒世界,不适合哺育乌萨斯。 在费奥多尔身上,这名内卫看到了更为明亮的因素,他看到了乌萨斯的荣光与未来。 为此,他甘愿为费奥多尔献上忠诚,献上···一切! “啊···你是!” 费奥多尔睁大眼睛,他意识到了,眼前的内卫是曾经为他拦住刺杀的内卫,是与他一同在马车上指挥的内卫。 “您和您的人民,一定会战无不胜。” 这名内卫如此对自己的王说道,而后便纵身一跃,跳下了高墙。 他是皇帝的利刃,他是帝国的守夜人,为了他心目中的乌萨斯,这名内卫向着叛军发起了冲锋。 沿途,士兵们纷纷让开道路,他们不敢阻挡这样一位无比凶恶的内卫。 漆黑的身影在地面上狂奔,任何敢于挡路的存在都会被他一拳轰开,在贵族们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他几乎已经迫近了贵族们的指挥所。 “快,快拦住他!” 下一刻,两把乌萨斯弯刀刺穿了这名内卫的胸膛。 “同胞,你让我们没得选。” 两名新的内卫出现在了阴影中,他们上前,一把扛起这名濒死的内卫,准备将他带走。 邪魔的气息骤然膨胀,它作用与周遭任何有型与无形之物。 所有的电子设备一瞬间失去了效力,当然也包括那些电子干扰器。 就在这时,冬宫内的维特议长露出狂喜的表情,他调到公共频道,而后说道 “圣骏堡的城防军,请立刻前往冬宫,请立刻前往冬宫” “那些贵族,他们背叛了陛下,他们背叛了乌萨斯,他们要杀死费奥多尔陛下!” 圣骏堡城内,某位市民家 一名工人正在听着广播,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的铳鸣声,他害怕极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收音机,想要听一些音乐。 “···他们要杀死费奥多尔陛下!” 当他听到这样一句播报时,这名工人愣住了。 费奥多尔是他最为敬重的皇帝,要不是费奥多尔,他早就冻死在了冬天。 要杀费奥多尔陛下?他第一个不答应! 这名工人的愤怒被点燃了,他随手抄起墙边的工兵铲,走上街头。 感染者工厂内 数千名感染者正在睡觉,忽然,他们听到了广播里传来的紧急通知,他们听到了维特议长的宣布,听到了费奥多尔遇险的讯息。 “有人要杀死皇帝陛下?” 一名感染者喃喃,他觉得荒谬极了。 杀死了费奥多尔,谁来给他们支付工资?谁来保障感染者的人权?谁承诺为感染者争取更多的权益。 这简直是在与所有的乌萨斯感染者为敌。 一瞬间,群情激奋,这些愤怒的感染者们很快失去了控制,他们用蛮力砸开大门,然后找来大锤与扳手,向着冬宫的方向奔跑。 类似的画面还有很多,即使是维特自己,也完全想不到,他的广播究竟引来了多少人的注意。 不断有人涌上街头,他们或是拿着铁棍,或是拿着铲子。感染者们也放弃了隐藏,他们从下水道里出来,从贫民窟里出来,有人挥舞旗帜,感染者们就会一呼百应。 “保护费奥多尔陛下!” 原本昏暗的城区亮起了光芒,那是无数的乌萨斯市民,他们听到了贵族叛乱的消息,尽管势单力薄,他们依旧站了出来。 “跟那些贵族拼了!” 无数受尽苦难的感染者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他们能感受到费奥多尔为感染者问题做出的努力。 他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跟着这位皇帝,贵族们杀了费奥多尔,就是想要感染者的命。 没有人会同意。 为了保护这位仁慈的陛下,为了守护这位共同的君主,乌萨斯的人民站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吧! 清晨的朝阳洒下第一抹光辉,它照在圣骏堡的街道上,照在那些依旧在聚拢着的市民身上。 距离贵族联军发动叛乱,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在冬宫大门前丢下了六百多具尸体,这才堪堪越过了第一道防线。 冬宫的大门实在太过坚固,而那些无处不在的源石技艺又能够为守军提供帮助,使得贵族联军的人数优势无法被发挥出来。 胜利的天平在向着贵族们倾倒,他们已经杀死了一百余名冬宫守卫,而费奥多尔可动用的力量,一共也不超过五百人。 “冲啊!” 随着贵族们一声令下,他们终于破开了冬宫的大门,士兵们如同潮水般涌了进去,费奥多尔不得不带着他的士兵退入偏殿。 很快地,两支军队又在议会前展开了厮杀,凭借人数优势, 贵族联军推进神速,他们往往先鸣铳,待到守卫军陷入混乱时,再率军冲阵。 远远望去,冬宫的守卫军已经独木难支,尽管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却终究会被源源不断的贵族叛军吞没。 正当贵族们因为推进有了进展而感到高兴时,守在各个街口的士兵那传来了坏消息。 一名传令兵大步泡着,他气喘吁吁地去向凯尔家族临时家主汇报 “老爷,从乌萨斯大街,从四面八方的,不断有暴民赶过来,他们手里拿着武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信息,无论如何都要前往冬宫。” “情况···情况就要维持不住了!” 面对传令兵带来的坏消息,这些贵族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他们与泼天富贵只有一步之遥,为此,任何人都别想阻拦他们。 “维持不住?那就不用维持了。” “传令下去,允许使用制式武器,全部允许,后果我来担。” 一位临时家主如此说道,他催促传令兵立刻带去命令。 —————————— 几公里外,数千名乌萨斯市民被一道围栏围住了,围栏前站着一队士兵。 “放我们过去,你们这些豺狼!” “你们都是费奥多尔陛下的兵,你们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 尽管这些士兵再三强调,冬宫那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这些乌萨斯市民依旧不愿相信,他们向前挤,几乎要将隔离带推倒。 见警告无效,带头的大头兵耸了耸肩,他拿出火铳,对着天空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谁再敢上前,就不要怪我和我的士兵无情。”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的是更为猛烈的怒火,这些市民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他们已经出离愤怒了。 “你们要对自己国家的市民射击?你们怎敢如此?” 一名小贵族发出怒吼,他觉得自己受到的教育被颠覆了。 “来啊,要杀人,你们想的话,就先杀我!” 数不清的人潮涌了上来,他们是墙壁,是浪花,是乌萨斯意志的体现。许多人挥舞着武器,一瞬间便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隔离带砸扁,践踏。 几声枪响后,这些士兵终于是被吞没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可能成功,因为他们要阻挡的,是整个乌萨斯。 越来越多的人群加入其中,他们爆发出剧烈欢呼声,推倒隔离带,拆除铁丝网,一步步朝着冬宫的方向靠近。 沿途,不断有窗户被打开,里面的住户在向着人群投掷武器,小贵族将自己的家传佩剑递给参与暴动的人群,武器店老板疯狂挥舞标示,将价值不菲的武器免费发放给他们。 虽然装备简陋,但是这支队伍的士气无比高涨,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这个无比崇高的理想,每一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费奥多尔陛下是他们的皇帝,他为感染者带来生机,他为新贵族带来利益,他为小市民考虑,他为农民带来了便宜种子与化肥。 他或许不像先皇那般威武,但是圣骏堡市民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位皇帝的仁慈,感受到他的光辉。 “为了乌萨斯,为了我们的皇帝!” 人们高喊着口号,他们再一次向着一道防线发起冲锋,面对他们视死如归的其实,守军很快就害怕了,他们丢下武器,害怕会被淹没在人潮。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到冬宫门前的临时指挥所,为了不让暴民们影响最终的战局,贵族叛军不得不抽调出五百士兵,去往乌萨斯广场阻拦他们。 在乌萨斯广场,五百余名士兵架好弩弓,又将火铳装填完毕,他们排排展开,决定利用火力一口气驱逐暴民们。 二十分钟后,人群推进至乌萨斯广场,此时已经是早晨6.55分,太阳倾斜下它的目光,照射在一支队伍上。 这恐怕是乌萨斯最为糟糕的队伍了,有人穿着脏兮兮的工服,手里拿着铁锹,有人披着睡衣,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古老长剑,还有人的脸上爬满了源石,他们浑身是血,作战最为勇猛。 面对这样一支队伍,为首的指挥官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傲慢的抬起手臂,认为一轮齐射就能将他们驱逐。 “鸣铳!” 源石弹药被击发出去,发出剧烈的响声,它们打在了为首的人群身上,将他们打倒在地,鲜血溅了一地。 指挥官预料之中的画面并未出现,面对同伴的死亡,这些市民出了奇的镇定。不,与其说是镇定,更像是在酝酿一场怒火。 “腐朽的人啊,你和你的士兵拦不住我们,你们怎能拦住乌萨斯的公义。” 数不清的感染者站了出来,他们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回击士兵的攻击,其中不乏有强大的施术者。 这些感染者,向来是乌萨斯中被隐形的一部分,受尽了盘剥。可是近来,他们却惊奇的发现,乌萨斯纠察官不再终日巡逻,抓捕感染者;贫民区时不时会有官员前来发放食物,并不去确认他们是否是感染者;即使被抓去感染者工厂,他们也不至于被迫害致死,赚的钱还会被寄给原先的家庭。 感染者们只希望有一块可以安然死去的土地,可是费奥多尔愿意给的更多,他不要感染者凄惨的死去,他要联合他们,在未来,他要让感染者也成为乌萨斯的一部分。 于是,这些感染者便竭尽所能的拥护这位王,王愿意为了他们跌的粉碎,他们自然也愿意为王献上自己的一切。 除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本就一无所有。 “同胞们,乌萨斯万岁!” 一名感染者大吼一声,他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投掷出自制的燃烧瓶,几乎是一瞬间,十几把弩弓一同瞄准了他,将他打成了筛子。 有感染者术士拼命吟唱源石技艺,她不管不顾的压榨自己,任凭源石疯长,漫过自己的手臂,她用愤怒的火焰撕扯守卫军的阵线,最后死于一名狙击手的点射。 而更多的人,更多的感染者,他们则是举起路障,举起盾牌,举起铁门,大步向前推进。 不断有人被杀死,不断有人献出生命,可是却来不及悲伤,后排总会有人补上、 很快地,这些士兵便不得不面临近身搏斗,他们抽出弯刀,以三人为以小组展开战斗。 许多的感染者工人扑了上去,他们身体强壮,力气极大,远不是这些贵族士兵能够比的。 双方都杀红了眼,尤其是乌萨斯的市民们,他们悍不畏死,作战极其英勇,硬生生是用简陋的装备与这支部队打的难舍难分。 在冬宫,这场战斗似乎已经到达了收尾的阶段,贵族叛军已经攻占了杜马,这座曾经被用于议事的大厅此刻沾满了血污,数不清的尸体躺在地上。 费奥多尔率领残部望着寝宫撤退,他的队伍已经锐减至一百余人,精锐的士兵所剩无几,就连平日负责他起居的仆人都拿起了武器。 在开战前,费奥多尔做了三手准备,他将最有可能倒戈的第六师团调离了圣骏堡附近,将圣骏堡的防卫军换做自己的亲信,并联系远在萨米边境的第二集团军火速前来支援。 只是,这位皇帝不曾想到,这些个贵族居然如此决绝,他们甚至还未找出一个可以替代费奥多尔的皇位宣称,也未发动自己在军队中安插的力量,便拉起一支队伍反叛了。 退入费奥多尔的寝宫后,费奥多尔命令各个士兵把手好各个入口,并亲自为受伤的士兵进行包扎。 几个小时的战斗让所有人都感到疲惫,即使是费奥多尔,身上都沾满了血污,他的后背挨了一发弩箭,此刻正在隐隐作痛。 “维特,你说,我们能赢么?” 短暂的闲暇时,费奥多尔轻声询问自己身旁的议会长,即使是费奥多尔都感觉前途不定。 “费奥多尔陛下,乌萨斯与您同在,您将如先皇般战无不胜。” 费奥多尔露出一个苦笑,他知道维特是在安慰自己。 那位愿意相信自己的内卫死了,那些信任费奥多尔的士兵也死了,不久之后,或许费奥多尔也会死于乱军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费奥多尔的脑海之中。 “您似乎···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我的朋友” 当这位皇帝听到这个声音时,他睁大眼睛,转瞬间露出狂喜的表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最强的援军 阿莱特是费奥多尔一把提拔起来的城防军总司令,平日里,这位贵族总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他对费奥多尔忠心耿耿,什么命令都听,为此,费奥多尔才会将他扶上位。 可是,当阿莱特真正被推向战争与火时,这位总指挥却乱了阵脚,他看着一封又一封的贵族文书,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文书是各个家族的临时家主亲自起草的,他们权势滔天,即使是皇帝也无法与他们抗衡,阿莱特很清楚的记得,那位先皇是如何不明不白的死在一个长夜的。 在文书里,贵族们用恭敬的口吻要求阿莱特务必按兵不动,他们会将一切收拾妥当,并许诺阿莱特高官厚禄。 这位城防军总司令并不期望高官厚禄,他只是害怕贵族们的秋后算账,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费奥多尔能赢。 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的妻子正在待产期,为了他的小家庭,阿莱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所以,这位城防军总司令背叛了费奥多尔,他没有按照维特议长的命令立刻前往冬宫,而是开始了极尽所能的磨洋工。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召集了城防军,分发武器与战前动员则花了更多的时间。为了避免与大贵族们的冲突,在前进的过程中,这位总指挥又多次便道,使得士兵们既消耗了体力,又未能达到目的地。 而在距离圣骏堡十几公里外的郊野上,一支军队正在急行军,那是接到了费奥多尔密诏的高文公爵,他已然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并在第二集团军中站稳了脚步,这些都多亏了费奥多尔的支持以及内卫的暗中保护。 “快快快,尽你们所能!” 高速战舰上,这位公爵着急的不行,尽管他的士兵已然将这艘战舰的速度拉到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高文依旧觉得不够。 自他接到那封紧急密诏,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在这些时间里,高文和他的士兵乘坐上高速战舰开始急行军,他们已经奔袭了八百多公里。 这艘钢铁造物在轨道上发出轰鸣,它的身后还跟着十几艘高速战舰,为了帮助费奥多尔陛下,高文将他军中的精锐悉数带走,近一年以来,他已经与萨米的诸位雪祀相当熟悉,他相信那些萨米人不会进攻乌萨斯。 “高文将军,圣骏堡的通讯专员在频道里通知我们,他命令我们立刻停下来,凯尔大公喝约克大公正在圣骏堡举行典礼,严禁任何军舰靠近。” “否则的话,我们会被按照叛国罪处理。” 面对手下担忧的表情,高文露出了冷漠的表情,他毫不犹豫的下令。 “我的手上,可是有着费奥多尔陛下亲自写的密诏,两个公爵算什么东西?” “把主炮给我亮出来!告诉那些该死的酒囊饭袋,再不滚开,我今天就打进去!” 在这位将军的命令下,十几艘高速战舰亮出了它们狰狞的炮管,它们一轮齐射的威力足以炸毁一座小型移动城市。 眼见情况不妙的看门人立刻为高文一行人让路,闸口的路障被迅速移开,这些高速战舰缓缓驶去。 尽管高文已经竭尽所能,然而他距离圣骏堡实在太远,而那些贵族叛军又太过迅速,远水终究是难救近火。 —————————— 在更远的地方,在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一场战斗已经到了尽头。 隔断层的外围,爱国者身披重甲,手持战戟,在这身新装备的加持之下,这位纯血温迪戈越战越勇,他的每一次横扫都会让内卫感到无比的压力,他的每一次进军都会令这些利刃感到胆寒。 即便帝国的暴力机器悉数出动,他们依旧在爱国者面前节节败退,他们的攻击很难贯穿爱国者的全新战甲,而爱国者无往不利的战戟早已将他们的利刃折断,继续拖下去,除却坍缩国度,这些内卫没有第二种选择。 “撤退!” 随着为首的内卫下达命令,这些帝国的刽子手便收拢后撤,他们很快隐入黑暗,留下那位高大的温迪戈独自站在废墟中。 而在核心塔的位置,赫拉格指挥着盾卫与军警,配合整合运动围剿乌萨斯士兵,作为乌萨斯最为顶尖的战地指挥家之一,赫拉格的指挥精确而致命。 他将这些乌萨斯士兵分散,切割,逐个击破,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核心塔之上,【不死的黑蛇】也被驱逐,他想要毁掉核心城秘钥的阴谋未能得逞,那位公义的塔露拉再次取回了自我,一切似乎迎来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是这样···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赫拉格与爱国者低下头,他们望着自己的武器,他们的指挥刀与战戟此刻正散发着温和的光泽。 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们的意识深处,威严无比,它说的是: “在乌萨斯的北方,在那宏伟的城市圣骏堡,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乌萨斯的阴谋将要得逞。” 与话音一同出现的,还有林何利用邪魔碎片拓印下的瞬间。 在那明灭不定的画面中,赫拉格与爱国者看到了一位王,一位浑身是血的乌萨斯皇帝,他的戎装上沾满血污,他的士兵已然筋疲力尽。 叛军与逆臣从窗外射击,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挡在费奥多尔身前,他们已然无路可退。 “乌萨斯,我的夙愿该何去何从?我的人民该何去何从!” 面对这绝望的境地,这位皇帝露出哀戚的目光,他为他的国家感到悲哀,他为他的人民感到悲哀。 “他们···竟敢弑君?” 在隔断层外,爱国者缓缓捏紧了手中的武器,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愤怒,这股愤怒甚至盖过了爱国者的理性,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杀戮欲望。 曾今,有位卡兹戴尔的王,也是这般死于卑鄙与不义。 爱国者看到了这位新君的夙愿,他明白,费奥多尔能为感染者,为乌萨斯带来一个全新的未来。 可他若死了,一切都是空谈。 “何等残酷的现实,乌萨斯的君王竟然沦落至此。” 赫拉格发出感慨,他自然也能感受到这位新皇带来的新气象,说实话,这位将军很期待乌萨斯能够变成何种模样。 “一位崇高者将迎来末日,乌萨斯也将迎来真正的战争与分裂,无数人会因此而死,你们···愿意如此吗?” 画面中,费奥多尔拔出佩剑,最后的战斗已然打响,叛军们涌入大厅,数支火铳已然指向费奥多尔的头颅。 “不,我王!” 爱国者伸出手,他发出愤怒的咆哮,如果可以,他要挡在费奥多尔的身前,他要用自己的戟,肃清这笼罩乌萨斯的腐朽。 “···皇帝陛下” 帝国曾经的将军默默握紧了刀柄,即使是他,也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他们不愿意看到费奥多尔死去,他们不愿看到贵族们阴谋得逞,他们不愿看到自己的祖国分崩离析。 于是,在感受到他们的意志后,林何缓缓动用了【年】的权柄。 除却冶炼锻造,祂还可以进行远距离的传送,只不过,这种传送需要媒介,通常是【年】锻造出的武器。 天地在缓缓的模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遭遇了增熵,无法分辨。 圣骏堡 冬宫 费奥多尔以及他剩下的几十名侍从,全都退到了皇家收藏室,这里的大门最为坚固,里面摆放着各式收藏品,十分适合进行近身缠斗。 即使是维特议长,也拿起了墙上悬挂着的珍贵刺剑,所有的士兵都围绕在费奥多尔身旁,他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砰,砰——” 外面传来了叛军用力撞门的声音,继而便是火铳炸裂的声音,特制合金门发出哀鸣,它在形变,最终轰然倒地。 “胜利就在眼前,上啊!” 门后,贵族叛军们露出狂喜的神情,他们牺牲了这么多的士兵,冒着天大的风险,为的就是这一刻。 士兵们一拥而上,与费奥多尔的侍从打斗成一团。 而费奥多尔则挥动武器,他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气魄冲上前去,他要与他的乌萨斯一同死亡。 士兵们纷纷绕开了他,他们不敢攻击自己的王,更何况,一个活着的费奥多尔比一个死了个费奥多尔更能发挥价值。 于是,守在门口的神射手接到命令,他们被要求打断这位皇帝的手脚。 弩弓被拉至弯曲,利箭将要射出。 下一刻,有什么人出现在了费奥多尔身前,他死死地挡住了费奥多尔。 足以穿透钢板的利箭打在他的身上,发出“叮当”的响声,未能造成伤害。 那是一道近乎三米高的身影,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他的身躯比百战先锋更为壮硕,在他那被漆黑盔甲覆盖的身体下,隐藏着无比恐怖的力量。 “你们···妄想摧毁乌萨斯的命运?” 面对所有叛军,爱国者发出沉闷的质问。 一瞬间,整个大厅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叛军们看着这位凭空出现的温迪戈,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怎么出现的,是他们的眼睛花了吗?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们确定,这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温迪戈。 首当其冲的几位士兵被他一拳打死,连带着厚重的护甲一同被砸成铁饼。 于是,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感到了由衷的恐惧,明明费奥多尔就在爱国者的身后,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那可是···乌萨斯的传奇,以一敌百的温迪戈! 爱国者并未扭头去看费奥多尔,他只是举起盾牌,就像他曾经对待塔露拉那般,为费奥多尔挡住所有的攻击。 有胆大的士兵想要越过爱国者,去抓住他身后的费奥多尔,只是,在他来到爱国者身旁时,爱国者便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一把捏爆了他的头颅。 “我王,博卓卡斯替来了。” 费奥多尔抬起头,他望向面前这如铁塔般的身影,心中汹涌澎湃。 他当然记得爱国者,在切城时,那位神灵曾带他见过这位温迪戈,现在,爱国者奉行神明的旨意来帮助他了吗? 一名贵族指挥官感到不妙,他决定先行撤退,让在后方跟进的大部队前来支援。 只是,当这名贵族往后退去,将要走出门口时,他却猛地撞上了什么。 挡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旧式乌萨斯制服的白发黎博利,他的目光锐利,手中握着一把指挥刀。 一名将军!一名自先皇时期活过来的将军!这怎么可能? “士···士兵!” 这名贵族指挥官想要命令神射手攻击,他扭过头,却发现自己带来的三位神射手都已被赫拉格削去了脑袋,他们的无头尸体正在地上娟娟淌血。 “叛国者,你想如何结局?” 乌萨斯的将军拔出刀刃,他将守护他心目中的王,他将护卫他的乌萨斯。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们失败了! 在这些贵族的临时指挥所,大小贵族们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默克尔伯爵,我们做到了!我们的士兵攻克了最为坚固的堡垒,胜利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凯撒家族的临时家主露出喜悦的笑容,传令兵在不久前为他们带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他们先是拿下了杜马,继而迅速推进至皇帝的寝宫,被他们斩杀的冬宫护卫已经超过了四百。 现在,战斗进入了尾声,数百名士兵在费奥多尔宫殿内四下搜寻,想必很快就会带来新的好消息。 而相对的是,那些被派往去阻挡暴民的士兵损失惨重,五百余名士兵几乎折损殆尽,如果再不处理,恐怕会造成不可预知的结果。 “去关闭通讯干扰吧,费奥多尔陛下的援军不会来了,只要我们找人宣布胜利,那些被煽动的暴民自然会离去。” 下达命令的是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他们出力最多,并且符合贵族们的普遍观点,因而没有人质疑他的命令。 很快地,士兵们在他的吩咐下关闭了电子干扰装置,他们联通了整个乌萨斯的广播与收音频道,以此宣传自己的胜利。 “各位乌萨斯市民,各位乌萨斯的一份子,今天,我们要宣布一件大事···” 播报员努力克制自己的狂喜, 他用字正腔圆的乌萨斯语读出预定的文稿。 “伟大的皇帝,乌萨斯帝国的最高执政人,费奥多尔陛下,于十五分钟前在冬宫停止了自己的呼吸,目前,各大公爵已经前往冬宫,后续安排即刻公告。” 进而,这位播报员用强硬的语气播报。 “此外,圣骏堡处于特殊时期,还望各位乌萨斯市民待在家中,不要给政府制造麻烦,乌萨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肇事者。” 这样的言语,透过广播和无线电,传遍了整个圣骏堡,传遍了每一条街道。 “什么?费奥多尔陛下死了?” 许多正在赶往冬宫的人们停下了脚步,他们茫然的望着路边的广播,无法理解这些话语的含义。 他们本能地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宁可认为这是贵族们放出的烟雾弹,可是倘若贵族们说的是假话,费奥多尔陛下和他的臣子为何不出来辟谣呢? 许多市民都哭了,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不愿相信那位仁慈的陛下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彻底的输了。 “不,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有感染者将手中的武器丢下,他们跪倒在地上,大声哭泣,乌萨斯失去了一位仁君,感染者也失去了未来。 哭声掩盖了鸣铳声,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在哭泣。 他们为那位皇帝哭泣,他们为乌萨斯的未来哭泣。 忽然间,一位感染者猛地站了起来,在他失色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名为生的要素,涌动着的,只有那熊熊燃烧的愤怒与憎恶。 “我的同胞,我们输了,费奥多尔陛下死在了阴谋之中。” 他强忍着自己的悲痛,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剑。 “我们输了,可是公义不能输,乌萨斯也不能输。” “我们该打到冬宫去,我们要吊死那些残忍的贵族!我们要吊死那些杀了费奥多尔的刽子手!” 这位感染者将长剑举过头顶,他划破自己的手掌,任凭血液顺着手臂流下。 歃血起誓,是乌萨斯最为崇高的誓言,它代表着不死不休,代表着压上一切。 “我们要为费奥多尔陛下复仇,贵族们让感染者失去了明天,感染者就要让他们失去一切!” 无数的感染者纷纷抬起头,他们想起了费奥多尔亲切的话语,想起他的一次次炉边谈话,想起一纸纸为感染者起草的法令。 是啊,费奥多尔被害死了,那些贵族一定会再度压迫他们,他们掐灭了属于感染者的光,感染者怎能忍受?感染者怎能忍受? “为费奥多尔陛下复仇!” 他们涨红了脸,怒目圆睁,每一个人都怀着必死的信念,他们重新拿起了武器,向着冬宫的方向进发。 不断地有市民加入他们,那些受过费奥多尔恩泽的市民,那些心怀公义的贵族都来了,他们无法忍受大贵族们可耻的暴行,他们要为乌萨斯献上生命。 于是,在冬宫临时指挥所的贵族们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在广播发出后,那些暴民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冬宫前设立的数道防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五百余名士兵死伤殆尽,这迫使贵族们不得不将最后的预备队也送往战场,再无兵力。 当预备队到达了预定位置后,他们发现参与暴动的市民几乎都是感染者,他们悍不畏死,他们只求一死。 时不时的,有穿着工装的感染者工人从阴影里跑出,他们身上往往背着油桶又或者源石炸药,对这些士兵发动自杀式袭击。 “你们这些刽子手,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在一栋建筑物的高处,站着一位感染者术士,他抬起特制的源石法杖,毫不犹豫剖开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血作为媒介,使用萨卡兹的源石技艺唤来血蛇,然后发出最为恶毒的诅咒,他要用自己的死亡诅咒这些不仁不义的贵族。 贵族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发出的广播究竟引来了多么恐怖的动荡,在感染者心目中,费奥多尔就是他们的大救星,而杀死了费奥多尔无异于给所有感染者判了死刑。 无数的感染者涌了过来,发泄着胸中的怒火,时不时会有强大的施术者出现,他们熬干自己的性命,只为将拦路的士兵悉数埋葬。 “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浑身浴血的感染者往前冲锋,他们全然不顾生死,就算立刻被杀,他们也要用自己的血呛死这些士兵。 这样的战斗,是乌萨斯士兵从未遇到过的,火铳驱散不了他们,弩弓恐吓不了他们,就连利刃也无法使这些感染者屈服。 当感染者不再自我限制,他们爆发出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施展的源石技艺比士兵手中的火铳更加精准,更加强大。 这支预备队只在感染者的愤怒中坚持了半个小时,就被以一个近乎残忍的手段撕扯穿了防线,没有一个士兵能够逃走,他们被愤怒的感染者悉数分尸。 当溃败的消息传入贵族的指挥所时,这些贵族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四下寻找,却再也凑不出第二支部队。 一位贵族走出指挥所,冬宫内已经有许久没有传来消息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进入冬宫的部队。 这位贵族放眼望去,在远处,他看到了一个个的小点,那是一位又一位的感染者,他们浑身是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无比愤怒的表情。 有的人失去了手臂,有的人浑身布满源石,他们的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上面沾染着乌萨斯士兵的鲜血与碎肉 很显然,他们杀穿了贵族的防线,现在,他们就要来摘下这些大贵族的人头。 “啊,完蛋了,我们就要完蛋了····” 他赶忙发出预警,在他的带领之下,所有的贵族都朝着冬宫的方向跑去,他们认为,已经被占据的冬宫一定比外面更加安全。 殊不知,冬宫之内,等待着这些贵族的,将是一场他们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在那里,被贵族们寄予厚望的士兵们正在遭遇一场屠杀。 第一百二十七章:杀的血流成河 在费奥多尔的寝宫内,战斗的形式已然发生了逆转,攻守之势异也。 原本不可一世的叛军正在疯狂地逃窜,在他们的身后,仿佛有什么无比恐怖的怪物正在追赶一般。 弩手扔掉了弩弓,一把把价值不菲的火铳被随意的丢弃,然后被慌乱逃跑的人群踩成废铁。 很难想象,这支队伍几十分钟前还在高歌猛进,做着攻克冬宫,享尽荣华富贵的梦。 从一开始,这些贵族一共聚拢了三千余人,而在冬宫大门口遭遇了第一波减员后,一共有一千余士兵进入了冬宫,随之而来的巷战又将伤亡比拉到一个恐怖的地步。 这支叛军还有五百余人,他们的对手是几十名冬宫守卫,一位温迪戈,还有一位帝国曾经的将军。 这原本是一场不可能会输掉的战争,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钢筋浇筑的墙体发出哀鸣,随后轰然倒塌,溅起剧烈的尘土。出现在叛军视野中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温迪戈。 那是爱国者老爷子,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暴戾的气息,猩红的光泽顺着他的头盔缝隙闪烁,这位最后的纯血温迪戈抬起战戟,然后猛地砸了下去。 自他带领族群出走王庭,来到这片冻土,乌萨斯就是温迪戈的第二个故乡,而费奥多尔便是他们的王。 而这些贵族为了一己私欲掀起叛乱,他们要将这个大帝国拖入动荡与战争中,以此满足自己可悲的贪欲,这让爱国者,让一位温迪戈感到由衷的愤怒。 “来,抬起你们的头颅,握紧你们的武器。” 温迪戈发出磐石般的声音,他望向这些叛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下一刻,他握住战戟,手臂上的肌肉紧紧隆起,用尽全力将它投掷了出去。 就连空气也被切开了,这把神兵利器发出音爆的声音,那阵声响近乎龙吟,轻易洞穿一具又一具的叛军。 温迪戈将要进军,而那些贵族的邪恶在他的戟尖前节节败退。 他就是这般伟岸的存在,倘若乌萨斯存在错误,他就站在公义那一边,向着乌萨斯的邪恶发起反叛;倘若乌萨斯行至正确的道路,他就与他的王站在一起。 “来!我将进军!” 爱国者猛地抬起左手边的巨盾,他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会将地面踩的颤抖。 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拦爱国者,盾牌会被贯穿,人墙会被粉碎,就连那足以撕裂巨型驮兽的火铳,也只能在爱国者身上溅起微不足道的火星。 “不,不,这怎么可能赢,这怎么可能赢啊!” 一名士兵被吓得冲昏了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把推倒自己的同伴,然后朝着冬宫的大门外逃跑。 几名参与叛乱的百战先锋颤抖着举起武器,他们是帝国的精锐,他们接到大贵族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在此拦住爱国者。 只是,萤烛之火,怎能与日月争辉? 爱国者冷漠地举起巨盾,猛地一撞,爆发出强大的力道,将企图阻拦他的可怜虫悉数撞倒。 而后,他便走上前去,每一次踏足,都会踩爆一名士兵的头颅,剩下的百战先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挥动武器同爱国者抗衡,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无往不利的乌萨斯弯刀甚至没能刺穿爱国者的护甲,他们的挣扎显得如此可笑。 这位温迪戈伸出手,令最后一名百战先锋的脊椎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当他穿过这道防线时,整个大厅都淌满了鲜血,无数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爱国者缓缓拉开了大门,门外自以为安全了的贵族们发出绝望的惊呼。 “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有足足一百人的队伍给我们断后,他一个人就···” 一名贵族惊恐的睁大眼,他瞥向附近的同伴,发现他们脸色惨白,那股神气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渗透进骨子里的恐惧。 一场屠杀,就要开始了。 当爱国者清剿贵族时,费奥多尔正在侍从与赫拉格的护卫之下,从冬宫的一条密道往外前进,他们要突袭贵族的临时指挥所,彻底瘫痪他们的指挥中心。 当他们行至议会时,这里正被一只小队把守,他们还不知道冬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陛下,您和你的侍从呆在这里就好了。” 赫拉格微微鞠了一躬,他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嗯?什么人!” 一名士兵很快就发现了赫拉格,接着,所有的士兵都围了上来,他们没见过这位穿着将军制服的老者。 “何等迟钝,何等愚蠢。” 这位老者冷哼一声,他向来是最为厌恶叛国者的。在这些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赫拉格就已将手放在了指挥刀上。 毫无征兆的,那些虚幻的金色光雨从天而降,那是铭刻进这把指挥刀的源石技艺,它们如同雨水般下个不停,穿过士兵的身体。 “啊!我的手,我的手没了!” 士兵们纷纷发出惨叫,在这恐怖的源石技艺下,他们的护甲毫无作用,赫拉格还未真正拔刀,他们就已经乱了分寸。 “不愧是那位神灵冕下带来的盟友” 远处观战的费奥多尔在心中如此想道,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以他的动态视力,甚至无法捕捉到赫拉格挥刀的动作,他只能看到寒芒乍闪,金色的光雨汇聚着血液流淌,叛军便已身首异处,只留下一具具无头尸体。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几十分钟前,费奥多尔和他的侍从分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缺乏弹药,也迟迟等不到援军,可那位神灵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形式就彻底逆转了。 这位皇帝不敢想象,那位伟大存在究竟还有多么恐怖的力量未曾使用,他也不想知道。费奥多尔只知道,那位神祇毫不吝啬自己的慷慨,祂为自己肃清了主战派,祂要将乌萨斯的荣光交到费奥多尔手中。 等到赫拉格肃清了这些叛军,费奥多尔一声令下,他命令自己的侍从跟着赫拉格继续前进。 ———————————— 正午11点,经过彻夜狂奔的高文公爵终于带着他的高速战舰来到了圣骏堡,在一番沟通无果后,这位将军十分果断的再次亮出了高速战舰上的主炮。 “再不让我进城,我就踏平这里!” 面对高文血淋淋的威胁,那些贵族留下的护卫终于是怕了,他们害怕高文这个疯子真的敢下令高速战舰开炮。 十几分钟后,这座移动城市放下接应装置,高文将他的士兵留下一半,自己则亲自带着两千余名士兵乘坐上装置,进入城内。 在出发前,他如此吩咐自己的副手。 “我是奉了费奥多尔陛下的命令前来平叛的,倘若我未能出来,指挥权全部交给你,乌萨斯的未来,也全部交给你。” 他已经将话讲的非常明了,倘若自己平叛失败,就把高速战舰开进城去! 他的副手敬礼,表明自己已然知晓。 圣骏堡的外城里,高文带着他的部队开始了狂奔,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朝着冬宫的方向飞速前进。 时不时的,高文可以看到倒在路旁的叛军,他能听到自远处传来的鸣铳声,这代表着情况已经相当危机。 “该死的,那些城防军呢?怎会让这些叛军闹腾了这么久!” 而随着这位将军继续前进,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距离冬宫几公里外的乌萨斯大道,他遇到了城防军与他们的总司令阿莱特。 此时,阿莱特正带着城防军与小股的贵族叛军作战,他们看上去毫无战斗意志,只是象征性的对着那些叛军射击。 看到这一幕,高文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他不敢想,没有城防军的支持,费奥多尔陛下仅凭那些冬宫侍卫,该怎么在叛军的围攻下支撑。 “叛国者阿莱特,你该死!” 阿莱特猛地抬起头,他听到有人在远处呼唤他的名字,当他看清后,这位城防军总司令被吓得一个激灵。 不知何时,远处出现了一支乌萨斯的军队, 他们全副武装,身上配备着乌萨斯的新式武器,看上去威武非凡。 第二集团军,他们不是驻扎在几百公里外的萨米边境吗? 阿莱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到了高文将军下达的命令。 “全体士兵,鸣铳!” 随着清脆整齐的“咔咔”声,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抄起火铳,只一轮齐射,就将阿莱特与那些贵族叛军打的粉碎。 高文将军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冲着那些惶恐不安的城防军怒吼。 “不想被按照叛国罪被处死,就跟着我走,去护卫费奥多尔陛下!” 士兵们颤抖着,不敢接话,许久,才有一位胆大的城防军士兵颤巍巍的开口 “将···将军,不久前,我们听到一个广播,广播里说,费奥多尔陛下驾崩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几乎让高文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你··你··你再说一遍?” 他猛地捏住了拳头,这位将军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怒吼。 “如果那些混蛋真的杀了费奥多尔陛下,我就立刻把高速战舰开进来!” “然后,我就挨家挨户的,一个不留的把这些混蛋统统屠杀干净!” 第一百二十八章:比丧命更痛苦,比死亡更恐怖 当费奥多尔带着他的部队向着冬宫外贵族们的临时指挥所赶去时,那些贵族们正朝着冬宫内逃窜,他们害怕被暴动的乌萨斯市民给逮到了。 “跑快点,只要我们到达那个地方,大家就安全了。” 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在几名家族成员的搀扶下大步大步地向前跑,在他的身后跟着约克家族与凯撒家族的临时家主。可以说,这支叛军的指挥核心都在这里了。 一路上,这些贵族畅通无阻,护卫王宫的侍卫们早已战死了,而那些负责把手的士兵也不知所踪,留下的,只有一栋栋染血的空建筑。 “那些士兵呢?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一连穿过了两个大殿,依旧没能发现士兵的踪迹,这让这些贵族感到隐隐的不安。就好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当这些贵族跌跌撞撞的来到杜马前时,他们终于看到了苦苦期盼的援军,那些被贵族寄予厚望的士兵现在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他们死相凄惨,像是被什么锐物瞬间削去了脑袋。 “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凯尔家族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撕扯自己的头发,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啊,费奥多尔只剩下不到一百的兵力,而这些贵族们可是足足派去了五百多个人,就算再怎么惨白,他的士兵也不该一声不吭的就被悉数杀死。 “菲尔伯爵,你在···找他们吗?”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这些贵族发现,有一支队伍伫立在他们来时的方向。 在那支队伍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披着一身漆黑戎装,小腹与脸庞都沾满了血液,他是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冷冷地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扔到贵族们面前。 菲尔伯爵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自己儿子的头颅,他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差点昏了过去。 他的儿子是进攻费奥多尔寝宫的总指挥官,他的头颅出现在了这里,那也就是说······ 菲尔伯爵不敢想下去,他本能的不愿接受那个最残酷的结局。 “来,我的臣子们,你们的皇帝现在就在眼前。” 费奥多尔做出威严的模样,他沐浴在乌萨斯的光亮中,整个人如同神话中的英雄般伟岸,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心思。 “是谁要取走我的性命?是谁要颠覆这个国家?你们大可以试试!” 鸦雀无声,这些贵族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只剩下了五十余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各大家族的家主与继承人,指望他们去拼命是不可能的,而费奥多尔那边足足有七十余名精锐的王宫侍卫,他们看上去杀气腾腾。 该怎么做?要怎么做? 丝丝冷汗顺着这些贵族的脸庞流淌而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此刻后退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暴民很快就会涌进来,除此之外,费奥多尔陛下的侍卫也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障碍。 “走!往内殿跑!” 几乎是一瞬间,凯尔家族的临时家主拿定主意,他不相信费奥多尔陛下已经将他们派往冬宫内的士兵全都杀死了。 在敌我力量对比不利的情况下,这位贵族第一时间想的当然是寻求援军,只要他们能够找到进攻寝宫的大部队,经过整合后击溃费奥多尔陛下剩余的士兵,这次叛乱就算成功了。 每一个贵族都在奔跑,他们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的呼吸空气,他们不愿意认输,胜利明明就在眼前。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费奥多尔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他并不着急去追赶,而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他的战士已经厮杀许久,以逸待劳是最为可行的方案。 在寝宫的方向,可是有着那位博卓卡斯替,那位温迪戈中的英雄。在费奥多尔亲眼见到爱国者的战斗方式后,这位皇帝便产生了由衷的钦佩,那绝非人力所能匹敌。 贵族们迈开步子,他们气喘吁吁,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终于看不到身后追赶着的费奥多尔等人,这让贵族们稍稍放下了心。 “走,我们进去,我们的士兵肯定还在里面!” 寝宫门前,为首的贵族菲尔伯爵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拉开了寝宫的大门。 一瞬间,浓烈到无法附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有不计其数的死亡才会堆砌出如此浓密的逝者气息。 贵族们本能地颤抖,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画面,浑身冰凉。 在这条冗长的寝宫通道,密密麻麻的躺满了尸体,为首的菲尔伯爵惊恐的低下头,他发现他那昂贵的皮鞋已经吸饱了血液,变得无比沉重。 断臂残肢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那些都是贵族叛军的战士,他们的武器悉数形变,许多人的尸体遭遇了难以理解的蛮力,就好像,有什么人一把捏碎了他们的骨头,然后扯出内脏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贵族看到了这幅如地狱般的画面,他那紧绷至今的弦终于崩溃了,他发出剧烈的哭声,眼中噙满了泪花,他大哭大笑着跑向远方。 如果换做平日,菲尔伯爵不介意处决了他,以此稳定军心,但此刻,这位贵族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情。 他的身体挡住了半掩的大门,这让其余的贵族无法很好地看清里面的情况。 只有菲尔伯爵,只有他看到了那无比恐怖的画面。 在无数尸体堆砌的地方,在走廊的尽头,伫立着一道无比伟岸的身影。他看上去有三米高,就像一座小山,他的左手拿着一把依旧在淌血的战戟,右手拎着一个依旧在挣扎的贵族指挥官。 在那名指挥官哀嚎声中,温迪戈缓缓伸出手,一把捏爆了他的头颅,任凭血液与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做完这些,爱国者丢下尸体,他昂起头颅,与菲尔伯爵对视。 一瞬间,菲尔伯爵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冻结了,他想要发出警报,他想要示意自己身后的贵族赶快逃跑,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喉咙像是灌了铅块,怎么样也无法发出声音。 “啊···快···快” 他努力张开颤抖的嘴唇,然而同行的贵族却未能很好的领会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爱国者动了,他一把抬起手中沾着鲜血的巨大战戟,然后做出投掷的动作。 就像是导弹出膛一般,战戟以一个人类绝对无法捕捉的速度被扔了出去,它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迅速地贯穿了寝宫大门,连带着站在门口的菲尔伯爵与其他几名贵族一同遭了殃。 这把战戟一连飞行了数百米,最终死死钉在一堵高墙上,而那些被战戟划过的贵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爱国者的攻击,即使是身穿重甲的盾卫都无力承受,更何况是他们。 这些贵族被十分干脆果断的拦腰斩断,鲜血与肠子撒了一地。 剩余所有的贵族都惊呆了,几秒种后,他们发出尖叫,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寝宫内,存在什么更为残暴,也更为强大的东西,他甚至凭借一己之力就屠戮了所有参与行动的士兵,这也就是为什么费奥多尔陛下会放任他们离开。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凯撒家族的临时家主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转身,想要朝着其他方向撤退。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些贵族的身后,费奥多尔带领的队伍已然赶来包抄,侍从们拿出弩箭,开始对贵族进行点射,他们接到费奥多尔的命令,要抓活口。 “轰隆”一声,爱国者推开了大门,他拖着沾血的利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在他的盔甲上,涂满了士兵们的血液,这让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我王,最后的叛军,交给我们。” 说着,他便上前,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揪住两个贵族的领带,然后把他们的手脚扭断,丢在地上。 “昏君,我和你拼了!” 见到出逃无望,约克家族的临时家主发出怒吼,他猛地掏出藏在怀间的火铳,瞄准了费奥多尔。 只是,有什么东西比他更快,是赫拉格的刀剑。 如黄昏般绚烂的剑技被一瞬间刺出,在贯穿了他火铳的同时,还削去了这位贵族的手臂。 “投降,或是死亡?” 赫拉格上前,他以一个强硬的姿态询问这些贵族。 这些贵族的心理防线终于是崩溃了,他们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他们的士兵已经被屠戮殆尽,而费奥多尔陛下依旧有底牌未出。 除却几名贵族选择了自尽外,剩余的贵族悉数扔掉手中的武器,将手举过头顶,他们没有这样的骨气。 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断头台与绞刑架。 至此,这场大叛乱已经到达的尾声,然而,依旧有那么一些事情未能被解决。 比如,那些已经涌入冬宫,群情激奋,无论如何都要为费奥多尔讨回公道的乌萨斯市民们。 当他们穿过杜马,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费奥多尔陛下正好端端的站着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短暂的沉默后,便是如雷霆般的欢呼与哭泣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重铸乌萨斯的荣光 当人群涌入冬宫,穿越杜马,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正跪倒在地上,高举双手,他们的武器被随意丢弃在一旁。两名大公爵家族的临时家主战战兢兢地趴在费奥多尔脚边,他们谄媚的像一条狗。 在高台之上,费奥多尔和他的侍从们站在一起,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衬托的英明神武,就像是从史诗油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而在费奥多尔身旁,伫立着两道威武的身躯,其中一位身高近乎三米,他披着沾满血污的漆黑盔甲,左手拿着战戟,右手提着凯尔家族临时家主的头颅。 这位皇帝的右手边,有一位白发苍苍的黎博利,他那旧式乌萨斯将军制服此刻正猎猎作响。 人群中,许多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在他们看到费奥多尔时,他们那颗悲伤愤怒的心灵得到了治愈,怒火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名为委屈与激动的要素。 “费奥多尔陛下,我就知道,您不会被那些该死的贵族战胜,您永远是乌萨斯的旗帜。” 一名小贵族喃喃,他不断擦拭眼角的泪水,整个人激动地简直说不出话。 而更多的人,他们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呐喊。 “费奥多尔陛下万岁!乌萨斯万岁!”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描绘他们此刻的心情,每一个人都声嘶力竭,每一个人都痛哭流涕,会场被情绪的海洋包裹了。 他们本以为,那位仁慈的陛下已经遭遇了不测,他们本以为,贵族已经给每一个感染者都判了死刑。 可是那些贵族没能做到,他们没能战胜费奥多尔陛下,当他们到来时,费奥多尔陛下已经平定了叛乱,他在乌萨斯的庇护下取得了胜利。 即使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此刻也开始感谢神灵的庇护,他们相信,冥冥之中一定有着某种命运的安排,在令乌萨斯复兴之前,它决不允许费奥多尔就此死去。 高台之上,费奥多尔看向自己的人民,看向那些浑身血污,遍布伤口的感染者,他用深情的语气对他们说道: “啊,我的人民,你们,何等富有战斗力的一群人!” 这位皇帝有些哽咽,他不敢想象,这些装备简陋的乌萨斯市民,究竟是以怎样大无畏的气魄,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才能穿过贵族们布下的层层防线,来到冬宫。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与他的护卫能够在贵族的攻势中坚持下来,是他的人民,是他忠心耿耿的人民前来救驾,他们用自己的血与肉拖住了贵族的军队。 “我···我···” 费奥多尔说不下去了,他的人民是如此的相信他,以至于无数的人为费奥多尔献出了生命与忠诚,这让费奥多尔感到无比沉重。 在位期间,他为他的人民做的是那样的少,农民依旧困苦,感染者的处境依旧未能得到根本性的改变,费奥多尔和他的人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乌萨斯万岁!”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费奥多尔喊出这句口号,将那些淤积在胸膛中的情绪一一爆发出来,他的人民跟着他一同呐喊,口号声比雷暴天灾更为响亮。 乌萨斯市民的情绪被彻底引导了出来,许多人因此落泪,在前往冬宫的途中,他们付出了很多,牺牲了很多同胞,可是没有人哭泣,因为乌萨斯的市民很清楚,他们是在为乌萨斯战斗,这种牺牲是光荣的,是值得的。 可是,当他们看到费奥多尔时,就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他们想要向费奥多尔倾诉自己遭受的盘剥,想要让这位皇帝知道他们受过的苦,他们相信,费奥多尔陛下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我的人民,我能感受到你们对乌萨斯的爱,我都能感受到。” 费奥多尔将胸膛挺直,他做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他是乌萨斯的皇帝,他是乌萨斯人心目中的大救星,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让他的人民感到失望。 这位皇帝深吸一口气,在爱国者与赫拉格的陪伴下,他缓缓走下台阶,向着远处的人潮前进。 “叛军,贵族,腐朽,我们统统都战胜了。” 他的步子很慢,在行进的过程中,费奥多尔用自己的眼睛扫过那些狂热的脸庞,他想要永远铭记下这一幕。 在他的视线中,充斥着许多感染者的身影,那些人里,有工人,有医生,还有许许多多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人。 虽然他们在帝国中遭受着极其困苦的待遇,他们的爱国心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当费奥多尔打量他的人民时,他的人民也在打量着他。乌萨斯市民发现,他们的皇帝和那些腐朽的贵族一点儿也不一样,他的衣着简朴,内衣上打着补丁,任何一个稍有财产的小贵族都比费奥多尔打扮的要好。除此之外,费奥多尔身上没有那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他更像是一位教师,又或者是一位裁缝匠。 在费奥多尔的身上,乌萨斯市民分明感受到了名为【未来】的要素,他们坚信,这位皇帝能够带领他们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的人民,请跟着我,我会让乌萨斯的荣光照耀在你们每一个人身上。” 费奥多尔更上前而来,若非有爱国者与赫拉格为他拦着,这位皇帝早就被狂热的市民淹没。 “费奥多尔陛下,我们敬爱您口牙!” 尖叫声与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费奥多尔伸出手,想要与那些顽抗的战士握手,一瞬间,费奥多尔面前出现了一道手的海洋,无数市民激动地伸出手,费奥多尔则依次上前,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陷入海洋之中。 不只是费奥多尔,连带着赫拉格与爱国者,连带着所有参与冬宫保卫战的侍从都获得了如此殊荣,人们喊着笑着,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朝着他们抛去,地上掉满了钢笔与帽子。 这个时候,即使顽固如博卓卡斯替,即使冷漠如赫拉格,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在这里,在被乌萨斯人民的拥趸中,两位铁血军人感受到了浓密的温暖,那是早已失落了的,来自祖国的认可。 有姑娘为爱国者的战戟套上花环,还有人将自己珍藏许久的先皇荣誉勋章别在了赫拉格的将军制服上,在这里,两位被乌萨斯背叛,被乌萨斯遗弃的军人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胜利,除了那些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贵族们,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狂热的人潮逮到他们,将他们大卸八块。 ———————— 当费奥多尔被他的人民淹没,陷入了短暂的快乐之中时,高文将军正在前往冬宫的道路上。 沿途,时不时会有小股贵族士兵前来骚扰这支部队,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杆杆火铳。 高文下了死命令,不接受投降,不接受俘虏,他要让那些该死的贵族付出血的代价。 任何敢于阻拦高文前进的队伍都会被他从正面撕穿防线,他和他的士兵在萨米接受了严酷的锻炼,他们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 终于,在历经一小时四十四分钟的城内奔袭后,高文带领着他的部队来到了冬宫门口。 这里俨然已经化作了战争的废墟,宏伟的大门被攻城弩贯穿,墙壁上依旧残留着烧焦的痕迹,距离冬宫不远处,还有一个临时指挥所,只不过已经人去楼空。 “该死···难道还是晚了一步吗?” 高文不敢怠慢,他下令,立刻进入冬宫,决不允许放过任何一个贵族叛军。 很快地,这支部队就开了进去,越往里走,这位将军的心就越发沉入谷底。 高文看到了一队又一队冬宫守卫的尸体,他看到贵族叛军已经推进至冬宫的深处,而远处却并没有战斗的声响。 这代表着,费奥多尔陛下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士兵们,上膛高爆源石。” 这位将军如此吩咐,他的声音很冷,在他强硬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焦躁不安的心。 他已经下定主意,倘若费奥多尔陛下不幸遇害,高文就要封锁住圣骏堡,不把所有的叛乱贵族全部杀完,他就不停手。 终于,这支部队穿过了杜马,他们来到一扇大门前,穿过这扇门,他们就该进入费奥多尔的寝宫。 透过门,高文可以听到门后传来的欢呼声,他想,那一定是叛军在庆祝胜利。 这位将军命令自己的士兵拉开门,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只是,门后的景象却并非高文想象的那般。 在门的那一次,费奥多尔陛下正被他的人民拥趸着,他露出一个毫无掩饰的灿烂笑容,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啊···费奥多尔陛下!” 高文将军怔怔的注视着人群中的漆黑身影,他酝酿的情绪不翼而飞。 恍惚间,这位将军又想起那个父亲葬礼上的瞬间。 他想起费奥多尔为他披上大衣,遮住覆盖着源石的手臂,他想起那位皇帝对他伸出手,邀请他一同肃清乌萨斯黑暗时的模样。 而费奥多尔也似有察觉,他缓缓扭头,看向高文,然后对着这位已经是将军的年轻人伸出了手。 “高文大公” “你有兴趣与我一起,去重铸乌萨斯的荣光吗?” 第一百三十章:所期许的伟大未来 在正午时分,这场妄图颠覆整个乌萨斯的闹剧终于迎来了一个应得的结局。 乌萨斯皇帝粉碎了三大贵族发起的叛乱,他与他的人民一同完成了这个壮举,现在是时候向圣骏堡,向整个乌萨斯宣布这件事情了。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在高文将军的指挥下,圣骏堡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的士兵在城内搜寻躲藏起来的贵族叛军,并引导着乌萨斯人民返回自己的家中。 起初,这些乌萨斯市民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他们不相信乌萨斯的士兵,他们宁可用自己的性命来护卫费奥多尔。 一堵人墙——由无数的乌萨斯人组成的人墙拦在了费奥多尔面前,他们高声呼喊着费奥多尔陛下的名字,在费奥多尔战胜了他的政敌之后,人们对这位皇帝的推崇也越发强烈。 最后,还是费奥多尔亲自站了出来,他指了指那些跪在角落里,像一只只瘟鸡一样等待审判的大贵族们,然后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我的人民,我也很舍不得你们,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费奥多尔最为珍贵的时刻。” 这位皇帝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无比享受被民众包围的感觉,这让费奥多尔有种重获新生的痛快感,他知道,自己和维特议长的努力没有白费,人民的生活确实有在慢慢变好。 “只是,你们不回去,我又怎么好让我的士兵进来,给这些混蛋一点颜色瞧瞧呢?” 听到费奥多尔幽默的话语,人们哈哈大笑,他们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贵族,露出厌恶的表情。 虽然依旧不情愿,这些乌萨斯市民知道,他们该离开了,费奥多尔陛下已经不会遇到危险了。 于是,陆陆续续的有市民离开,在离开前,他们还一步三回头,想要将那位站在人群中央的英武男子彻底记住。 而令所有人都哭笑不得的是,当他们好不容易送别了第一群前来救驾的乌萨斯市民,没过多久,又来了第二批,第三批,这可害苦了冬宫的护卫。 他们不得不将叛军首领的尸体收集起来,悬挂在冬宫入口,又贴上费奥多尔亲自写下的告示,以此劝阻那些热心的市民回家。 平定叛乱后,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简直是百废待兴。费奥多尔的寝宫是待不下去了,那里到处都是尸体和血液,他不得不在偏殿的一处储物间里办公,处理文书。 而费奥多尔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确保乌萨斯市民的安全,他责令高文率兵前去清剿贵族残党,在得知原先的城防军司令背叛了自己,费奥多尔有些唏嘘,他认命赫拉格为临时城防军司令,进行战后的战场打扫工作。 此外,费奥多尔还命令自己的副手为自己赶制出一份文稿,然后送往乌萨斯广播电台进行宣读。 在这份文稿中,费奥多尔以一个欢快的语调宣布了自己的胜利,继而他高度赞扬了叛乱时市民们英勇无畏的气魄,将贵族口中的【暴动】定义为一场爱国运动。 在这份文稿被播出后,那些在暗中观望的大贵族们纷纷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做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派去使者向皇帝汇报工作。 而城中参与叛乱的贵族家族,他们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在前线兵败的消息传来后,数十个贵族家族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无论是贵为大公,还是低至子爵,都惶惶不可终日,许多家族成员拿着收拾好的细软准备撤离,只是他们还未走出门口,就撞上了一位位的乌萨斯士兵。 “陛下有令,依照乌萨斯律法,你们将被依照叛国罪处置!” 为首的士兵宣读完律令,他命令自己的士兵上前,将这些叛乱者的家属送入监狱。 而那些大公爵的家族,他们更早得知了自己的结局,许多人不愿意面对如此残酷的结果,选择了悬梁自尽,当内卫们踹开他们的大门时,看到的只有一具具尸体,即使存在幸存者,也已经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失去理智了。 彻底肃清了这些主战派贵族以及他们的势力后,费奥多尔有的忙了,被连根拔起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整个杜马缺失了将近一半的席位,费奥多尔需要新的可靠官员,乌萨斯也需要新鲜血液,挑选人才将会让费奥多尔花费不少的心血。 除此之外,费奥多尔还担心周边地区会发生叛乱,他害怕会复现几十年前的那场【大叛乱】,但是费奥多尔显然多虑了。 墙倒众人推,这是一条一直以来适用的原则, 那些看似与主战派贵族走的很近的家族,一听说圣骏堡的事,立刻就与主战派划清了界限,并主动接受乌萨斯军队的监管,他们不敢触怒了费奥多尔的霉头。 几天之后,乌萨斯军队在彼得堡展开军事演习,不幸遭遇罕见的瞬时天灾,参与演习的部队与各大贵族无一幸免的消息登上了报纸,它只占据了豆腐块一般大的篇幅,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湖泊,最终却没有溅起丝毫的波澜。 一切都结束了,费奥多尔终于摆脱了军队与旧贵族的掣肘,在那位神祇的帮助下,费奥多尔一举剪除了军方的羽翼,让议会与军队之间的力量比发生转变,无论是贵族还是军方,都开始畏惧这位皇帝的权势。 【不死的黑蛇】所期望的那个未来出现了,费奥多尔成功的将乌萨斯从内耗的泥淖中拉了出来,他足够强大,政治手段过硬,并且正直壮年,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费奥多尔复兴乌萨斯了。 在大叛乱过去后的第十天,依照这位皇帝的命令,圣骏堡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典礼。 这场典礼被选在了乌萨斯广场,在这里,乌萨斯人民曾与贵族叛军猛烈交火,当乌萨斯城防军前来清扫战场时,地面上堆满了尸体,枯涸的血迹怎么冲都冲不干净。 乌萨斯人民,的确为费奥多尔付出了太多。 典礼开始时,礼炮鸣奏了五十六响,在乌萨斯文化中,五十六是最为尊贵的数字,只有在新君登基,又或者帝王下葬的时候才被允许鸣五十六响。 广场上站满了人,人挤人,大家都伸长了脑袋,想要一睹皇帝的风采。 万众瞩目之中,两名侍卫走在前方,铺开红毯,费奥多尔走在后面,今天的他,依旧穿着那身先皇留下的旧式礼服,他的胸前并没有佩戴勋章,即使是欢庆胜利的时刻,这位皇帝依旧保持着简朴的作风以及清醒的头脑。 象征着牺牲与奉献的红色花瓣不断被洒下,铺在这条并不长的道路上。据乌萨斯城防军统计,在这条道路上,一共有一千三百一十二名乌萨斯市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大都是感染者。 费奥多尔一出现,整个典礼就被推向了高潮,人民欢呼着,跳着笑着呼喊费奥多尔的名字,许多人挥舞着乌萨斯国旗,将那旗帜挥舞的猎猎作响。 “皇帝陛下万岁!” 数十万人一同喊道,声音响彻云霄。 费奥多尔停了下来,他不时挥手致意,向激动的市民们表示感谢。 很快的,这位皇帝来到了临时搭建起的台子,他拿起话筒,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在台下,在人群中,伫立着一个乌萨斯男子,他穿着乌萨斯的传统服饰,混在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 在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画卷,还有一只未曾沾墨的画笔。他看着费奥多尔,看着涌动的人群,不由心绪万千。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不吝自己的光辉,将光与热带给每一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费奥多尔是如此的意气风发,他慷慨陈词,引得乌萨斯市民连连叫好。 这幅画面,正适合作一幅画,乌萨斯的流浪画家如此想道。 他抬起干枯的画笔,在纸张上描摹,勾勒,将要铭刻下乌萨斯的未来。 “我的人民,我要告诉你们,那些前来保卫冬宫的市民,许许多多都是感染者” “我不相信贵族所说的话语,感染者也有着同样高贵的天性,一场疾病,不是人品德高低,出身高贵与否的判定,从来不是。” 台上,费奥多尔已经讲到了感染者问题,他感受到了感染者的巨大力量,他要试着去解开感染者身上的枷锁,这首先要从思想上开始。 虽然费奥多尔已经大权在握,但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步子不能迈的太大。 “我的人民,我向你们承诺,任何一个患有矿石病的乌萨斯人,都会得到乌萨斯应有的照顾,乌萨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在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许多人为费奥多尔喝彩,其中不乏有感染者。 是的,在乌萨斯极端排斥感染者的思潮下,贸然给予感染者全然平等的身份,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普遍不满,但是,费奥多尔十分巧妙的换了一个说法。 “保障人们患有矿石病时得到应有的权益”,这样就顺耳多了,乌萨斯市民虽然害怕矿石病,可是谁又能确保自己不会患有矿石病呢? 很显然,费奥多尔陛下的政策有利于他们,他们自然拍手称赞。 “···为所有在叛乱时牺牲的战士立碑,以此纪念他们为乌萨斯做出的杰出贡献!” 接着,费奥多尔又谈到了叛乱问题,作为一名好皇帝,他自然忘不了那些为他献出生命的人,这份恩情实在太深,他要为这些人立一座碑,让以后的乌萨斯人也能铭记这些英雄。 台上,费奥多尔依旧在讲着,参与典礼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神情,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在人群中,那位乌萨斯画家依旧在进行他的创作,他的画笔在纸张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忽然间,画家深吸了一口气,他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画作。 那是一副色彩斑斓的画作,画作中的费奥多尔伫立在人群中央,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演讲稿,无数的人们正在聆听这位皇帝演讲。 天空澄澈,有白鸽飞过,国旗与鲜花汇成了海洋。 只要看一眼这幅画作,任何人都会感受到一股由衷的信念:这些人,这个国家会有一个光亮的前景。 【新的CG已解锁,集成战略模式已更新】 在这位画家的意识深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他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落下了最后的笔触。 在画面的最边缘,祂画下了自己。 第一百三十一章:乌萨斯为他们授勋! 冬宫的事件结束后,林何便将爱国者与赫拉格送回了切尔诺伯格,费奥多尔已经掌握住了大局,整合运动现在更需要他们。 又是那虚幻的光芒闪烁,赫拉格与爱国者似有察觉,他们已经知晓回发生什么。 短暂的眩晕后,场景发生变化,他们已经远离了那座宏伟的城市,重新来到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此时,鸿雪已经牢牢掌握住了大权,她击败了塔露拉,并在阿丽娜的帮助下停下了核心城,解决了一场可能引发两个国家战争的危机。 若是再晚上几个小时,罗德岛就会在凯尔希的带领下潜入核心城,进行一场特别行动,到那时,又会有无数人丧失生命。 “同胞们,清算的时候到了!” 随着那位粉发鲁珀一声令下,所有的整合运动都集结了起来,他们排排站好,等待新任领袖的指示。 而鸿雪上任后的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铲除曾经那位【塔露拉】留下的罪孽,她亲自带队,领着平民开始了指认。 一旦有被认定欺压又或者杀死过平民的,就会被这位粉发鲁珀拉出队伍,等待他们的,将是宪兵队的利刃。 【塔露拉】煽动暴乱,煽动仇恨,她用愤怒的火焰点燃感染者,这条道路,鸿雪一开始就不认可。 煽动暴乱与仇恨,只会招致鲜血与杀戮,它对于解决感染者问题于事无补,作为新任领导者,她迫切要解决的,就是队伍的纯洁性问题。 那些被【塔露拉】洗脑了的,那些肆意施展暴行的感染者,他们不配称之为整合运动,甚至不配称之为人。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在爱国者盾卫与鸿雪亲兵的帮助下,这位鲁珀一共处决了三百零八名感染者,并对四百一二十名欺压平民的感染者顶格处置。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过程中,有一名感染者干部是鸿雪亲自处决的,是那个叫梅菲斯特的干部,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当林何捏出的【梅菲斯特】虚影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十分果断的选择跑路,将真正的梅菲斯特从画卷中放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浮士德曾想过要为梅菲斯特求情,可是他想着那些被梅菲斯特杀死的平民,想起自己这位玩伴曾做过的恶,他最终也没能开口。 于是,那位疯疯癫癫,几乎已经神经失常的白发感染者,在绞刑架上迎来了自己的结局——死亡。 而最为棘手的,当属原整合运动领袖塔露拉的处置问题,在这一点上,几个整合运动干部有较为强烈的分歧,以鸿雪为首的一批人坚持要在经过审判后判处塔露拉死刑,而以浮士德与阿丽娜为首的等人则表示反对,他们声称塔露拉是被科西切的源石技艺影响,她所犯下的暴行并非塔露拉本人的意愿。 当会议僵持不下,争吵越发激烈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鸿雪,给她,也给整合运动一些时间吧。”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他们看到那是神秘失踪的爱国者,他的身旁还站着赫拉格,两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爱国者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塔露拉,注视着那位曾经的斗士,作为长者,他当然对那位灰发德拉克的志向无比清楚,他记得塔露拉曾说过的那些激动人心的口号,记得她每一个鼓舞士气的演讲。 无论如何,整合运动都是在塔露拉的名下集结的,贸然处决了塔露拉,容易造成思想混乱,破坏感染者的团结。 许多人加入整合运动,是因为他们听到了塔露拉的名字,他们听说有那么一位反抗压迫感染者的斗士,有一位感染者的英雄,这面旗帜还不能倒下。 爱国者想要将时间留给塔露拉,留给整合运动。他希望塔露拉能够用自己剩下的生命去偿还罪孽,他也希望整合运动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直到它有资格去审判曾经的那位领袖。 “是么···” 听到爱国者的话语,鸿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点了点头 ,决定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那么,就依照您的意思,爱国者先生。” 短暂的整顿之后,位于这里的整合运动重新启动了核心城,他们要去往切尔诺伯格,在那座城市,还留有不少整合运动的成员。 鸿雪要去处置塔露拉留下的烂摊子,和开始时那样,处决暴乱者,惩戒作恶者,恢复切尔诺伯格往日的秩序。 攻打切尔诺伯格显然是一次失败的行动,若非那些大公爵阴谋的需要,以整合运动的力量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他们真的拿下了一座移动城市,后续的维护,以及如何去防守都是感染者无力解决的问题。 一旦乌萨斯缓过神来,派出集团军与高速战舰,等待感染者的只有死亡。 感染者的力量太弱,而压迫感染者的力量又太过深厚,若是想要取得系统性的胜利,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鸿雪决定带着整合运动离开大城市,他们要到农村去,到荒野和村庄去,到帝国爪牙力量薄弱的地方去,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 在圣骏堡,忙碌了一天的费奥多尔终于空闲了下来,他可以喘口气,喝一口早已放凉的咖啡。 这位皇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三分,距离那位神明通知的时间还剩下七分钟,费奥多尔从座椅上站起身,拿起挂在身旁的崭新礼服。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制服,上面绣着金色的乌萨斯国旗,走线精致,款式修身,透露着属于皇家的威严。 费奥多尔向来是提倡简朴的,他的衣服总是补了又补,因为他认为省下的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几天前,这位皇帝却破天荒的请来了圣骏堡最好的服装设计师,为自己量体裁衣,并且吩咐一定要体现出乌萨斯的鲜明风格。 费奥多尔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他要去参加一场授勋仪式,一场为将军和大尉准备的授勋仪式。 费奥多尔已经准备了许久,在他处理完繁多的政务后,这位皇帝就曾想过要为两位前来平叛的功臣授勋,只是,当他派手下寻找时,两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位皇帝感到万分懊悔,而注意到这一点的林何,自然乐于为他们牵线搭桥,毕竟,在原先的故事中,爱国者与赫拉格一直是玩家们的意难平。 此刻,费奥多尔的书桌上正叠放着两人的档案,这位皇帝一字不落的读完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读完了两本英雄传记,读完了两部乌萨斯的历史。 这两位乌萨斯人,他们南征北战,银枪天马,教宗铳骑,腥臭百肢,他们打了一场又一场的仗,曾与无数乌萨斯的强敌交手,他们一一战胜,他们是乌萨斯的英雄,乌萨斯的脊梁。 墙上的钟将指针指在了四点,而林何如期而至。 费奥多尔将礼服披在身上,神灵垂下祂的权柄。 斗转星移,只是一个呼吸之间,费奥多尔便消失在了书房之内。在出发之前,他曾特地吩咐仆人与内卫,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打扰。 当这位皇帝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正位于一艘高速战舰内,此刻,这艘高速战舰正停泊在一处荒原,而在荒原的远处,爱国者与赫拉格正伫立在寒风中。 当然,这艘高速战舰,也是林何用画笔描摹而出,而那些内卫,则是变形者的产物。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做到一人成军,乃至更甚于此。 “咔——” 随着一声悦耳的机械声,厚重的钢铁大门缓缓弹开,一名又一名的内卫迈着步子走出了高速战舰,他们间隔五米站成两排,形成一条可供费奥多尔通行的道路。 费奥多尔走下战舰的楼梯,他目视远方,神情庄严,他的步子很慢,每当他经过一列内卫时,内卫就会抽出利刃,直指天空,发出呐喊 “乌萨斯万岁!” 博卓卡斯替与赫拉格伫立在队伍的最末端,即使是他们,也会感到心潮澎湃,那并非因为荣誉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们都是真正的爱国者,没有什么比来自乌萨斯的肯定更能震撼人心。 那位皇帝终于靠近了,他显得威严而高大,在他身上,赫拉格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腐朽,而爱国者看到的,是比太阳更为璀璨的光辉。 “我王!” 两名军人恭敬的敬礼,他们在向费奥多尔致意,在向乌萨斯致意。 费奥多尔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他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 “你们都是乌萨斯最为光荣的组成部分,你们,是乌萨斯当之无愧的爱国者!”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比先皇更加明亮,也更加富有生机。 “来,乌萨斯的崇高者,上前来,让我看得更清楚些。” 爱国者与赫拉格向前迈出一步,费奥多尔轻拍他们的肩膀,然后他从盒子里取出两枚闪烁着金光的精美勋章。 【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 这是只有大公与元帅才能享受的殊荣,是乌萨斯最高的荣誉认证,自乌萨斯建国以来,获得过这枚勋章的家族,一共也不超过二十个。 持有这枚勋章的乌萨斯人,将被视为乌萨斯意志的代表,这是至高的荣誉与肯定。 费奥多尔微微弯腰,他亲自为博卓卡斯替与赫拉格授勋, 至此,这位皇帝完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授勋,在他几十年的执政生涯中,再也没有人能够取得如此殊荣。 在费奥多尔的身后,那些内卫齐刷刷立正,他们将利刃收起,而后冲着费奥多尔,冲着爱国者与赫拉格敬礼,以此表达无比的尊敬。 “战争的阴影没能蒙蔽你的眼睛,先皇时代的黑暗也未能击垮你的意志,你是当之无愧的将军。” “去努力吧,为着乌萨斯的未来!” 费奥多尔如此吩咐赫拉格,继而又扭头,对着爱国者说道 “乌萨斯依旧笼罩着黑暗,悲剧依旧掩埋在深渊,我的战士,我明白,你会继续进军,你该割开乌萨斯命运的咽喉。” “无论如何,我与你同在,乌萨斯,也与你同在!” 在那个依旧笼罩着寒气的下午,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如此吩咐自己的两位战士,至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将预言中的命运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人知道乌萨斯会何去何从,当乌萨斯与他的人民从长夜中苏醒时,那些黑暗与不公将要迎来自己的末日。 第一卷写完了,乌萨斯,作为一个我构思了很久的故事,我对它大体上感到满意,但是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如果重新来过,我想我会写得更好一些,比如爱国者与将军,比如阿丽娜与塔露拉。我是被订阅推着走的,有时候订阅太低了就会觉得很焦躁,所以后面进度明显的快了起来,就比如主线走了好久的切城我一下子就过完了。 接下来,我也很焦虑,因为方舟的剧情太过繁多了,是去卡西米尔?还是维多利亚?又或者是打海嗣?太多太多,我害怕把握不好,一落千丈。但是人总是要走出舒适圈的,看书也不总是有高潮,铺垫与平淡也是必要的,希望大家理解与支持。如果各位有好想法可以私信我又或者在这里留言,我都会看的,这对我很重要。 最后就是关于书友群,我必须承认,在那个群里我得到了很多的支持,也得到了很多的肯定和快乐,但是随着我前段时间的断更,群的活跃人数大幅度降低,两位核心群友的丧失也让它变得和死群没什么区别。 用一句我很喜欢的话来说就是“我得重新集结部队”,我该继续写好看的故事给我的读者,然后积累人气,最后建立一个新群,一个更好的,有很多活跃群友参与讨论的群,所以我痛定思痛,将旧的群解散了,过段时间,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就是,如果有余力的话,请喜欢本书的读者给我一个全订,这对我很重要,这关系到我能不能得到推荐,得不到推荐没有曝光,作者的写作热情也会消减很多。 从今天开始,更新恢复至双更。 以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皇帝与神灵的永恒誓言 1097年 2月21日 乌萨斯迎来了属于它的春天,大叛乱的余波依旧在震荡着这个国家,作为乌萨斯的最高执政官,费奥多尔依旧忙碌不停,只是相较于以往,这位皇帝觉得生活更有盼头了些。 时至今日,费奥多尔依旧惊叹于那位神明的伟力,那可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乌萨斯军团,可是却被他的神灵盟友以一个近乎不讲道理的强大力量抹去了。 在肃清了主战派后,费奥多尔得以大展身手,他任命一位位锐意进取的平民又或者贵族进入杜马,配合新贵族发展商业与工业,有时候,他也会去视察工厂,又或者到科学家们的实验室坐一坐。 随处可见乌萨斯的生命力,那些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科学家们在研究新式肥料,他们想让乌萨斯的农民收成更好一些,工厂彻夜轰鸣,在《乌萨斯工业法》出台后,商人们嗅到了满满的商机,他们投入资金,配合着政府发展轻工业。 而乌萨斯的人民也迎来了一个值得称道的时期,不得不提的自然是最低工资与最高工时的提出,这一重要保障被以立法的形式确立下,除此之外,就是那些针对感染者政策的调整。 在杜马里,费奥多尔以尖锐而富有战斗性的言语如此表述:“任何针对乌萨斯感染者的迫害与谋杀,都是不合法的,极其罪恶的,该被谴责的。”,这直接为今后的感染者问题定下了基调。 感染者纠察队被取缔,这一暴力组织彻底成为了过往,而新的机构被称为感染者保障部,这是乌萨斯新成立的部门,该部门直接对皇帝与议会长负责,他们负责乌萨斯境内的感染者事务,主要是应对感染者医治,协调感染者问题等。 除此之外,他们依旧保留有感染者纠察队的部分职能:对那些具有破坏力的,犯下恶性的感染者进行追捕,以此消除民众的忧虑。 在日后,1097年也被称为乌萨斯元年,在这一年,乌萨斯最为伟大的皇帝费奥多尔战胜了他的政敌,为乌萨斯帝国以及日后的乌萨斯共和国开创出一个崭新的局面。从这一年开始,乌萨斯的政治经济开始井喷式的发展。 在《共和国历史》的扉页,编撰者用富有诗意的话语如此形容:“春天开始了。” 书房内,这位皇帝此刻正在阅读一份报告,那是与切尔诺伯格有关的调查报告,在报告中,负责监察的官员将数据罗列的清楚详细。 在这场由名为【整合运动】引起的暴乱中,共有四百三十一名军警伤亡,一千五百二十五名市民伤亡,另外还有八百余人失踪,至于财产损失,那会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字。 相较于原著中上百万人的伤亡,这个数字可以算得上是微不足道。在这其中,有许许多多人的努力,有时刻巡逻,制止其余整合运动干部暴行的爱国者和游击队,有举起旗帜,发起反叛的鸿雪,还有组建军警,穿越城区救助幸存者的阿丽娜等人。 当然,最为关键的,当然是那位为切尔诺伯格挡下了大型天灾的神祇盟友,若非祂出手相助,伤亡数字将是恐怖的。 在调查报告的最后,负责人还提出一个有趣的事,当他们到达切尔诺伯格后,那个名为整合运动的感染者组织已经消失不见,在他们原本的驻扎地,留下了许许多多感染者的尸体。 通过询问附近的幸存者,这些负责人才知道,一位粉发鲁珀在这里处决了对民众施展暴行的感染者,并拒绝承认这些暴徒的整合运动身份。 “我的陛下,我的陈述完了,很显然,切尔诺伯格需要进行一次大的调整与洗牌,希望您尽快选出新任市长,并对这座城市的安全等级进行提升。关于那个名叫整合运动的感染者组织,您愚昧的臣子还需要您的指示。” 面对这条颇为阿谀的留言,费奥多尔冷笑一声,他挥动羽毛笔,很快留下字迹。 “新任市长不日将至,至于整合运动,由它去吧! 费奥多尔想的很简单,他得到过整合运动干部爱国者的帮助,那个组织有许多高尚的人,并且他们已经开始掌权,于情于理,费奥多尔都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位皇帝已然决定,乌萨斯的未来,是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共同铸就的未来,他看到了感染者的力量,他看到了人民的力量,这股力量缺一不可。 倘若费奥多尔能够促成这个未来,那么整合运动自会消失,又或者去往其他存在压迫的国家;倘若费奥多尔失败了,感染者依旧过得很苦,那么费奥多尔希望有一天,那个名叫整合运动的组织能够修正乌萨斯的错误,将这个尖啸着奔向灭亡的国家拉回正轨。 凌晨时分,这位皇帝缓缓合上文书,他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许久才坠入梦乡。 这一次,费奥多尔感觉到了某种久违的体验,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缓缓变轻,比棉絮更轻,就像是要漂浮起来一般,而随后,思维开始膨胀,整个意识世界被浸入一片五彩斑斓的黑色。 “啊···这是···” 即使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当他再次看到时,依旧会露出吃惊的表情。 数千米高的宫殿拔地而起,那些宏伟到无法附加的建筑如同积木般堆叠错落,最终形成。 白茫茫的雾气缓缓荡开,一切都显得虚幻而空洞。 而祂,那位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祇,费奥多尔永远值得信任的盟友,也自空洞与扭曲中显露出模样。 祂依旧是一抹蠕动着的纯黑,只是相较于最开始,显得更加的柔和。 费奥多尔不敢去直视祂,他也不愿意这样去做,即便他早已贵为一个大帝国的皇帝,他依旧对自己的这位朋友有着深深的敬畏与感激。 “我的朋友,您来了!” 金发男子抬起头,他露出欣喜的模样,费奥多尔想要上前,却又害怕过于靠近的距离会被认为是一种亵渎,他呆在原地,进退维谷。 这一切,自然被林何看在眼里。作为林何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就认识的一批人,他对费奥多尔的好感度不错。这位一名玩家,能够亲眼看着一位故事中的人物踏上天途,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是相当有趣味性的,更不用提,林何在这个故事中起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上前来吧,我的朋友。” 林何收敛起祂的威势,那股仿佛要压塌一个世界的恐怖扭曲感如潮水般退去,而费奥多尔也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来到了林何身旁。 “您,有何指示?” 等到靠近了,这位皇帝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不敢擅自揣度神明的意图,只能像一位学生一般弯下腰,轻声询问。 林何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唠唠么? 自从他来到泰拉,林何并未与太多的人产生交集,一方面是林何经常往危险的地方钻,而另一方面,则是林何出于自身的考量,他身上的邪魔碎片依旧在壮大,那是林何力量的基石,林何害怕这会影响到那些过于弱小的人。 所以,林何感到了些许的孤单,有时候,他也想和别人说两句话。 可是,无论是费奥多尔,鸿雪又或者是萨米的几名雪祀,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无他,林何的身份太高了,在这些人眼中,林何就是一尊行走在大地上的神祇,一位会说话的神话生物。 林何说一句,他们当十句听,总疑心林何话中有话,这不免让林何有些扫兴。 “指示么···” 这位玩家微微颔首,他思索片刻,想起了在游戏中曾看到的模样。那是一个结局,又或者说,一种可能性。 于是,在费奥多尔的眼前,林何缓缓抬手,做出虚握的姿势。 一瞬间,整个天地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那些弥漫着的苍白雾气消散,重组,而后,截然不同的画面浮现在了费奥多尔的眼前。 那是一副无比惨烈的景象,百战先锋,盾卫,内卫,以及邻国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联合在了一起,他们是乌萨斯与卡西米尔最为顶尖的力量,这支部队本应战无不胜。 只是现在,他们正节节败退。 十几米高的驮兽猛地抬起蹄,一击撞碎盾卫方阵,百战先锋同无数的扭曲触手厮杀纠缠,那象征着泰拉联合军的旗帜猛地折断。 银枪天马列阵,他们抛射出箭雨,一头撞入由血色与扭曲组成的黑雾之中,被绞的粉碎。 帝国的利刃悉数行动,他们抽出武器搏杀,可是在如潮水般的邪魔攻势下,即使是内卫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到最后,这些强大的战士迷失了心智,连自尽都无法做到。 他们堕落了,化为邪魔的一部分,连带着国度一同腐朽。 画面的最后,萨米雪原上升起一道无垠的【门】,这道【门】缓缓打开,而后,无垠的星空涌入泰拉,那些无处不在的恐怖与坍缩也彻底充盈。 费奥多尔眼皮猛地一跳,他差点因为无法接受这恐怖的画面而陷入疯狂,好在林何拉了他一把,为他抚平恐惧,这才让费奥多尔的脑袋不至于爆开。 “这是您看到的,关于未来的··走向吗?” 费奥多尔斟酌了许久,等到内心的悸动彻底平息,这才敢以一个谨慎的口吻询问。 那道漆黑的影子蠕动着,扩散自己的意识。 “这是泰拉大陆的【可能性】。” 林何展示的,是邪魔毁灭泰拉大陆的CG画面,那的确是无比绝望的故事,看着熟悉的干员一位位战死,即使是林何也会感到愤怒。 “是么···” 费奥多尔低下头,他在心中拟定未来的策略。 从一开始,这位伟大存在就不断向费奥多尔暗示泰拉存在的终极恐惧,而费奥多尔并非庸才,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神祇的含义。 “我的朋友,可否让我知晓您的名讳?” 在说出自己的论断之前,乌萨斯的皇帝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要知晓自己这位神灵盟友的名讳。 这位神灵和盘踞在乌萨斯的邪神,与那些似是而非的长生者不同,祂为费奥多尔振兴乌萨斯做出了巨大贡献,而费奥多尔,自当报之以李,还之以桃。 “名讳?” 在包裹着的迷雾里,林何笑了笑 “吾名···” “林何。” 林何? 乌萨斯的皇帝猛地睁大,作为一名最高执政者,他掌握的知识不谓不丰富。 在那些皇家密辛之中,曾这样记载了神祇与巨兽命名的规则。 【祂们,往往以自己最为本质的一部分称呼自己。】 而林何这个名字,不像是乌萨斯名,倒更像与乌萨斯接壤的大炎人会起的名字。因此,费奥多尔尝试着去用更为本质的方式理解。 【林】字,大炎中意为多木。而【何】字,费奥多尔记得在他读过的一本大炎古籍中曾提过,最初是“负荷”,“肩负”的意思。 将这些信息拼接在一起,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森林肩负着的】 费奥多尔相信,林何必然是一位长久与那些灾厄与邪魔对峙,拥有悠久历史与强大力量的伟大生灵。 这样一来,祂帮助费奥多尔的理由也找到了,祂需要一个强大的乌萨斯去消灭那些阴影中的威胁。 是时候了,神灵释放了自己的善意,费奥多尔也该宣誓自己的忠诚。 “我的挚友啊,我在此,以您与乌萨斯的名义起誓···” 这位皇帝举起手,他捏紧拳头,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他从不会别人去承诺什么。 “我,还有乌萨斯,将永远与那盘踞在泰拉深处的未知为敌,直至这片大地迎来终结。” 林何愣住了,他有些意外。 他觉得这份誓言有些太过沉重,只是,气氛已经到了这里,他也不好意思去拆费奥多尔的台了。 于是,那道阴影以宏伟的声音回答 “我已知晓你的诺言!” 林何不会想到,正是费奥多尔此刻的承诺,让这位皇帝先后九次北上,他曾亲自带领部队去往未知冰原,斩杀无数的邪祟与妖魔。 这场征伐一直持续到费奥多尔驾崩,而为了遵守那永恒的誓言,帝国最后的王葬在了北原,同那些战死的士兵一同长眠于此。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切遗憾都得到了满足 在乌萨斯的南方,在市民与商旅甚少踏足的道路上,行走着一批感染者,他们身上佩戴着整合运动的徽章。 那场切尔诺伯格的梦结束了,塔露拉被换了下来,鸿雪上任,作为新任领袖,鸿雪及时果断的变更了整合运动的目标——到乡村去。 此时的整合运动,还远不足以与乌萨斯正规军相提并论,他们需要积蓄力量。 与开始不同,那场切尔诺伯格的胜利为整合运动增添了名气,许多乌萨斯的感染者,甚至一些国外的感染者也纷纷知晓有这么一个叫【整合运动】的感染者组织,他们甚至成功拿下了一座移动城市。 因此,不断有感染者加入他们,整合运动也在一点点的壮大。 在费奥多尔的带领下,乌萨斯感染者的处境会逐渐得到改善,但倘若有整合运动这样的感染者组织在贵族背后督促,那些贵族才会不情不愿的吐出更多权益。 夜气越发深厚了,乌萨斯的夜晚冷的出奇,明明已经是初春,气温却依旧低至零下十度,这极大地影响了行军。 对此,鸿雪不得不宣布就地扎寨,进行过夜修正。 在过去,整合运动也曾来过此地,他们目前处在一个叫列夫村的小村庄,这里生活的主要是一些农民,他们老实巴交,曾经把谷仓借给感染者们过夜。 现在,整合运动的成员们开始了安营扎寨,他们搭起一个个抗风的大帐篷,又命令那些年幼又或者体弱的感染者进入谷仓避寒。 随着“砰”的一声,火焰被生了起来,温暖随之而来,感染者们聚在火焰旁,这才能有微漠的安全感。 许多感染者开始烹煮食物,他们将雪在锅中化开,然后放入交易来的黑面包,以及少许的调味料,就做成了一锅热腾腾的热汤,成员们纷纷勺汤,以此温暖冰冷的躯体。 作为领袖,鸿雪本该待在帐篷里写她的纲领,又或者同贝拉讨论感染者今后的走向,但是她没有。鸿雪将自己的帐篷让给了怀孕的感染者,并把自己珍藏的水果罐头也给了她,自己则负责守夜与巡逻。 神祇的力量的确不可思议,在鸿雪得到那位伟大存在的赐福后,她的源石技艺有了质的飞跃,连带着的,这位鲁珀变得精力充沛,不畏严寒,她几乎不需要睡眠,也很少会感到炎热又或者酷冷。 感染者该何去何从?这是鸿雪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当她成为领袖后,担子就变得尤为沉重,每天都有新的感染者加入队伍,而食物与补给就显得尤为重要。 鸿雪知道,仅仅养活这些感染者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对他们进行思想武装,以及必要的物质武装。在乌萨斯的势力显得尤为强大时,鸿雪选择暂时蛰伏,她要带着感染者在乡村与荒野间扎根,发展和壮大自己。 乌萨斯何其广袤,帝国的爪牙无力光顾整片原野,更何况,当乌萨斯的感染者确实做出一些名堂后,伸来的橄榄枝便不计其数,常常有乌萨斯的贵族又或者外国的势力联系鸿雪,想要为她,为整合运动提供物资,他们乐于让感染者为乌萨斯添乱,他们畏惧一个将要复苏的国家。 鸿雪并没有全部拒绝,她知道,那些橄榄枝是有毒的馈赠,她有把握,不会被那甘甜的蜜毒锈蚀。 这位领袖这样想着,脚步也显得轻盈了一些,当她走过一个显眼的帐篷时,这位鲁珀稍稍减速。 那是阿丽娜与塔露拉的驻地,由于阿丽娜在切尔诺伯格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并且她自愿加入整合运动,因此她也成为了整合运动的一份子,一些被阿丽娜救下的切尔诺伯格幸存者选择跟随她,一同加入了整合运动。 而塔露拉,作为整合运动的前领袖,导致了无数悲剧与暴乱的危险人物,鸿雪亲自打造了一个镣铐,扣在她的脚踝,这个镣铐能够保证塔露拉无法随意施展她那天灾般的源石技艺,同时,还有两名盾卫时刻监管,防止她逃跑。 在阿丽娜的强烈要求,以及爱国者老爷子的默许下,塔露拉最后被安置在了阿丽娜的势力范围。鸿雪能感觉到,这位白发的感染者是一个性格高洁的人,她不会背叛。 此刻,阿丽娜正小心翼翼的给土豆削皮,而那位塔露拉在添柴,并往锅里加水。 灰发少女看上去并不沮丧,相反的,与鸿雪最开始看到的塔露拉相比,现在的她,多出了名为【生机】的要素,她像是有了甲胄,又像是有了利刃,【不死的黑蛇】非但没能将她打垮,反而让这位曾经的斗士更加坚定。 “啊,鸿雪领袖,晚上好。” 注意到鸿雪的到来,阿丽娜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她热情的同鸿雪打招呼。这段时间,对于阿丽娜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睡了一年,一年过后,自己的挚友塔露拉铸下了错误,好在,她们还有时间去赎罪,为那些死去的感染者,为那些死去的无辜者。 塔露拉已然决定,要用自己余下的生命赎她犯下的罪,而阿丽娜,将会永远跟随在她的身后。 鸿雪笑了笑,她朝着阿丽娜挥手示意,然后准备离去。 空闲的时候,鸿雪也曾与阿丽娜聊过,这位白发感染者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她有着相当高的哲学思辨能力,并且阿丽娜很清楚整合运动要做什么,她知道整合运动该如何去做。 除此之外,阿丽娜将【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这一点实践的很好,在切尔诺伯格时,那些追随阿丽娜的平民与军警就是很好的例子。 再往前走,就来到来的驻地的外围,这里是爱国者老爷子与感染者盾卫的负责区域,他们为感染者们守夜,是感染者当之无愧的【盾】。 此刻,爱国者正坐在一团跳动的篝火旁,他的身旁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黎博利,鸿雪记得,他似乎是一位乌萨斯的退役军人,和阿丽娜关系不错。 “将军,酒,家乡带来的,我们一同。” 爱国者从斗篷下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里面藏着爱国者对故乡的怀念,他为两人都倒满酒。 这的确是难得的好酒,清香在四周回荡,引得许多盾卫侧目。 “不错。” 赫拉格一饮而尽,他觉得刺激的酒精正在温暖身体,整个人一下热了起来。 与乌萨斯的黑麦酒不同,爱国者的酒烈的出奇,像是一杯凝固的火焰。 一杯下肚,两人都露出了唏嘘的表情。在旧日同僚面前,爱国者并不遮掩他的面容。 他们征战了数十年,见过先皇的光辉,也经历了贵族与政府的背叛。当两位军人心灰意冷,对冰冷的命运无可奈何,甚至想要撞得头破血流时,一切迎来了转机。 那位仁慈的新君将要实施新政,他要纠正乌萨斯的错误。除此之外,爱国者与赫拉格还参与平定圣骏堡大叛乱,他们再次为自己的祖国做出贡献,赢得了君主的信任,也得到了乌萨斯的肯定。 两人永远也忘不了,当阳光垂下时,乌萨斯的市民沐浴在光芒下,他们唱着笑着冲军人们行礼,把大团大团的花束献给他们。 那是比军人的荣誉,比任何勋章与奖项都要珍贵的东西。 “博卓卡斯替,今后,你要去往何方?” 赫拉格开口,他以一个关心的口吻说道 而在她的对面,身材高大的温迪戈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 “我该遵循我王的意志,继续同乌萨斯的错误对峙。” 白发的黎博利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博卓卡斯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不动摇,他是乌萨斯真正的爱国者。 “我听说,几天前,费奥多尔陛下签发了法令,要求去清点那些牺牲在帝国边境的温迪戈战士的姓名,并照顾尚存的温迪戈及其家人。” “在法令中,温迪戈不再是野蛮而血腥的代名词,费奥多尔称呼他们为‘勇敢而顽强如一的,帝国最忠诚的战士’,几十年来,你牺牲的同胞们终于得到了这个帝国的承认。” 听着赫拉格的话语,爱国者觉得自己的血液发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被触动了,他看似顽强,实际上敏感而忧愁。 “除此之外,你的儿子格罗瓦兹尔。陛下听说他是死于切斯伯爵下令的武力镇压中,当晚那位伯爵就掉了脑袋,格罗瓦兹尔与其他一些死难者都得到了正名,他们不再被污蔑为暴乱者与煽动者。” 篝火无法照进的黑暗里,爱国者的身子微微颤抖,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他的眼眶划过,那是一滴作为臣子的泪水,还是一滴作为父亲的泪水? 赫拉格闭上了嘴巴,他为两人斟满酒,然后举杯碰撞。 帝国的军人无需多言,他们早有默契。 “将军,我知道,您也有该做的事情,您送我至此,已然足够。” 夜风袭来,爱国者露出一个有些伤感的表情,他不知道这次一别,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赫拉格笑了笑,他轻拍爱国者的肩膀。 “我的迷茫已经消散,博卓卡斯替,你有该走的路,而我也寻得了我的路,乌萨斯的黑暗正在消散,而我也不会继续自我放逐。” 在轰轰烈烈的改革之中,这位曾经的将军愿意为乌萨斯尽一份力,在安置好自己的家人后,赫拉格会重新出现在乌萨斯。 至于那时候,他会是什么身份?一名将军?一名议员?一名市长?谁知道呢。 乌萨斯百废待兴,赫拉格义不容辞。 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鸿雪离去了,她本能地不愿意打扰两位军人之间的对话。 而驻扎在营地最外围的,是霜星与她的雪怪小队,她们不畏寒冷。 自霜星在龙门昏倒后,鸿雪就为她送来了许多的源石特效药与抑制剂,现在,这位干部的身体状况有了显著的好感。 借着跃动的火光,霜星正在摆弄一团红线,她似乎是在制作大炎的传统手工艺品,更远的地方,几名雪怪小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大熊时不时地偷看霜星工作,佩特西娃正在为大家缝补斗篷。 “大姊,你以前不是最不相信这些护身符的吗?我看大爹给你护身符的时候,你也没什么表示,现在怎么开始自己制作了?” 面对大熊的疑惑,霜星并未回答,她只是不紧不慢的编制。 隐隐的,她想起那位乌萨斯人,想起他凭空变出平安结的小把戏。 在这位冬之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就像是凝结在地上的白霜一样。 至少,那位魔术师没有骗她,平安结,真的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当雪怪小队陷入困境时,有什么人救下了他们。 所以,霜星也想试着去相信,她想为爱国者,为整合运动的大家都制作平安结。 “你好,霜星小姐,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鸿雪走上前,她与霜星攀谈起来,鸿雪很清楚,霜星并不像她看起来的这么冷漠,相反的,她十分好相处。 “啊,是鸿雪。” 白发的卡特斯停下了手中的活,同鸿雪打招呼。 鸿雪从口袋里拿出源石特效药,递给霜星,并吩咐她按时服药,简单的寒暄过后,她便离开了。 至此,这位粉发鲁珀结束了她的巡逻,一路上,没有值得注意的异样,相反的,她看到了珍贵的片段。 当【不死的黑蛇】制造的阴影离开了整合运动,这支感染者组织开始依照自己的原则和意志进行活动,暴力与仇恨不再是主基调。 鸿雪有理由相信,整合运动会变得越来越好,她们会去帮助感染则,帮助有需要帮助的人,很多很多人、 整合运动绝不会拘泥于乌萨斯,它要走向整个泰拉大陆,若是可以,鸿雪就该依照那位神灵的旨意,去救赎这片苦难的大地。 凛冽寒风中,不同的人们在寻找自己的路,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将在这片大地永久传唱。 第一百三十四章:我,林何,骑士王! 无垠原野之上, 林何重新开始了他的旅途,他向着未知的远方行走。 作为一名外来者,这位玩家依旧对泰拉大陆抱有高度的好奇心,莱塔尼亚的高塔,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事物,林何想要亲眼见证。 现在是1097年的5月,这些时间里,林何在圣骏堡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他注视着费奥多尔的改革,看着这座移动城市的人们生活一天天好起来,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朗。在帮助费奥多尔解决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敌人后,林何离开了,他确信这位皇帝已经彻底掌控局势。 公路与航道在他的身后退去,一切都是崭新的,自费奥多尔独揽大权后,一项项政令得以落实,昔日许多的苛捐杂税也消失了身影。当林何再次乘坐长途列车时,他只支付了上次一半的价格。 这位玩家在乌萨斯的边境下了车,这儿的气候远比圣骏堡来的温暖,四处可以看到碧绿的树木,以及繁茂的灌草丛,这让林何有着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乌萨斯,一年四季都是寒冬与飞雪,气候极端恶劣,漫山遍野都是纯白。 于是,林何笑了笑,他融入了这片生机,穿过一座座乌萨斯人建立的碉堡,又跨过一面又一面的厚厚围墙,当他再度出现时,已经变了模样。 漆黑的长袍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银色的甲胄,它比雪更加通透,沐浴在阳光下,散发着如同宝石般的光泽。 一位高大的金发男子伫立在树丛间,他的面容模糊不清,腰间的长剑铭刻有繁复的金色纹路,那把长剑透露出古朴而雍容的美感。 这里是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边境,附近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除非爆发战争,否则的话,卡西米尔的军事力量并不会聚集于此。 在连年的繁华之下,这个骑士之国已然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质,那些大人物认为,繁华的移动城市远比穷乡僻壤来的重要,因此这些村庄往往缺少监管,时常有流寇侵扰。 “卡西米尔么?不知道会不会有我需要寻找的东西。” 林何喃喃,他缓缓朝着远方前进。 几个月前,当他目睹了费奥多尔的演讲,目睹了那注定载入史册的场面后,这位玩家得愿以偿获得了新的CG。与以往其他的CG不同,这张CG散发着金色的光泽,并且时不时有流苏顺着卡面滑落。 自此,【罗德岛终端】便为林何发放了新的奖励,除了一张【罗德岛干员技能自选券】外,它还对林何的邪魔碎片权柄进行了补完。 林何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一瞬间变得更加宽宏,更加庞大,他几乎就要与那些亚空间中不可名状的存在并列,扭曲与不可知成为了永恒的旋律。 言语无法形容林何的变化,那块邪魔碎片被补完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当林何显露出自己原初的姿态时,任何敢于直视祂的生物都会陷入癫狂,即使是巨兽与神祇,也会因为无处不在的增熵而无法施展权能。 但是即便如此,林何却依旧不满足,他遇到了困境。 【罗德岛终端】更新后,集成战略模式也迎来了更新,原本空无一物的肉鸽模式得到了填充,显露出新的模样。 在一排排的选项中,第一次的出现了四个扭曲而诡异的字符,即便无法辨认,它的意思却依旧传入了林何的意识中。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深蓝水月】,又或者说,【海嗣灭世】。 对于这条无比黑暗,也无比绝望的路线,林何自然记忆犹新:泰拉联军在无限进化的海嗣面前节节败退,永生者,巨兽,神祇,统统在大海的侵蚀下失掉了颜色。尽管凯尔希与博士殚精极虑,与诸多伟大存在达成交易,建立起足以逆熵的移动城市,即便人类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了一起,面对海嗣的狂潮,他们依旧失去了一切。 银枪天马的甲胄被轻易洞穿,莱塔尼亚在大静谧中失声,内卫用生命堆砌,筑起守护泰拉的无垠国度,但这也仅仅只拖延了海嗣几个月的步伐,当它们适应了邪魔的坍缩后,一切都结束了,大炎的老天师战死,阿米娅头戴黑冠,她本该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但即便是强盛到极致的魔王之力,依旧无法抵御那足以跨域星海的深海生灵。 如果林何想要在集成战略中做些什么,无论是拯救下那个将要崩毁的世界,还是为将被深海吞没的希望燃起一点灯火,他都该继续去收集更多的CG,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 林何很清楚,这片看似祥和的泰拉大陆究竟有多么脆弱,任何一点失衡都有可能导致一场灭世的浩劫。他该将各个国家团结起来,又或者说,至少将他们从衰败与敌对的泥淖中拉出。 在遍布杂草与灌木的小径上,林何的身影缓缓远去,他要走遍这个骑士之国,然后,为它开一剂良方。 —————————— 在乡下的一处小别墅里,临光家族的次女正在打理房间,是那位玛嘉烈·临光的妹妹,玛莉娅·临光。 和姐姐不同,玛莉娅并没有痴迷于骑士竞技,她本能地想要远离纷争,而相对的,她更痴迷于冶炼锻造。 空闲的时候,这位金发少女也会去读一些骑士小说,她对那些光怪陆离的传奇向往不已。 打理好空荡荡的房间后,这位少女长叹一口气,她搬来长椅,坐在阳台晒起了太阳。 这栋乡下别墅,本是临光家的财产,随着临光家族的长骑遭受放逐,昔日的名门也陷入了经济困难,再过几天,就会有贵族收走这栋别墅,而这承载了玛莉娅些许回忆的居所也将化为乌有。 如果不是因为这栋别墅太过偏僻,又太过不值钱,她的叔叔玛恩纳·临光也不会直到家产都快卖完了才想起来。 为了不去胡思乱想,玛莉娅拿起了一本带来解闷的骑士小说,她很快静下心来,被小说中描绘的那个故事吸引。、 那是一本毁誉参半的骑士小说,在故事的最后,小说的主角提起长枪,向着浪潮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直至声嘶力竭,直至沉入海底。 玛莉娅很喜欢这个结局,当她翻到最后时,她常常会流下几滴泪水。 忽然间,这座乡村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玛莉娅循声望去,看到村长正挥舞着手,冲着村民们大声喊道。 “各位!有流寇往这里来了,大家关好门,附近的游击队很快就会来到!” 在这偏远村庄,自然是没有征战骑士庇护,那些骑士老爷早就将骑士教条抛之脑后,他们只会被利益打动。 几乎本能地,玛莉娅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她拿起放在远处的骑士长剑,然后推开了家门。 无论如何,玛莉娅都是临光家的人,她虽然未曾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却依旧有着一位战士该具备的每一种品格。 玛莉娅深吸一口气,她看着四下逃散的人群,又回想起那本骑士小说中行侠仗义的主角儿,一刹那,她仿佛变成了小说中的人物,她该骑上高头大马,披着华美的盔甲去创建属于自己的功业。 “那么,出发了!” 年轻的天马迈出了步伐,她已经做好了战士的准备,任何一名临光家的骑士都不会放任村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欺压。 很快地,这位少女走出了村庄大门,当她走出时,却看到了一座高高的山丘。 日暮时分,一抹金色的余晖自天穹垂下,它的光泽如同梦幻般美丽,直直地垂在了山丘之上。 在那里,伫立着一位骑士,又或者,一道纯白的影子。 他的身形高大,近乎玛莉娅在大骑士领看到的那些英雄们,金色的光垂在他无比华美的盔甲下,反射出流动的辉光,那股辉光甚至比姐姐玛嘉烈的源石技艺更加耀眼。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骑士长剑,尽管相距甚远,玛莉娅一眼就看出了剑身铭刻着的【不畏苦暗】铭文。 那是谁?是哪位临光家失踪的骑士?又或者···这只是玛莉娅虚妄的幻想?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半,当玛莉娅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时,她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无数的思绪在玛莉娅的脑海中涌动,她想起这个村庄的古老传闻:传说,临光家族的一位英雄长眠于此,他曾统领着所有的骑士,打退过乌萨斯的利刃,也曾挫败了莱塔尼亚的乐章,他是所有骑士的王。 英雄溘然长逝后,人们将他与他的长剑埋葬于此,有传闻说,当卡西米尔再次陷入危难,这位真正的骑士,这位骑士王将会显露出他的姿态。 “你···是谁?” 玛莉娅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不知为何,她有股悲伤的感觉,鼻子酸酸的。 自从骑士竞技兴起后,那些昔日的荣誉,头衔,封号都沦为了玩物,骑士们赖以生存的传奇技艺也变成了可供交易,供观众观赏的东西。 在这位纯白的骑士身上,玛莉娅看到了那缺失已久的东西——高洁的骑士品性,漠视一切的骑士气概。 他会是那位无冕的骑士王吗?他会给这个失控的荒诞时代带来答案吗?玛莉娅如此期盼。 只是,那道纯白的影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微微扭过头,用不知是期许还是遗憾的眼神注视着年幼的天马。 那名骑士,自然是林何,他刚来到卡西米尔,就遇到了一伙流寇,他们杀死了这个村庄的哨兵,为了防止流寇们继续作恶,林何便出手了结了他们。 即使是他,也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玛莉娅,临光家族最小也是最有潜力的孩子,出于对这位少女本能的好感,林何决定做些什么。 于是,纯白的身影缓缓松手,他将那把圣洁而高贵的长剑插入大地,而后对着玛莉娅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长夜临光。” 那个声音很轻,可是却像一道炸雷在玛莉娅的脑海里响起,她的神情变得无比激动,她用尽全力,向着远处奔跑。 她跨过一具具被腰斩的尸体,脚下的长筒靴早已沾满了血迹,可是少女毫不在乎,十几秒钟后,她几乎已经迫近了那座山丘,也逐渐看清了那位高大的骑士。 他有着一头金色的发丝,银白色的盔甲上铭刻下昔日的痕迹:利刃的剥蚀,乐章的磨损,长剑挥砍后的印记。 玛莉娅跑得气喘吁吁,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头发也在运动中全乱了。 她距离那位骑士已经不足十米,可是玛莉娅却不敢前进了,那里分明没有任何阻挡,玛莉娅却能感受到那位骑士身上传来的肃穆气息,这样玛莉娅本能地感到敬畏。 “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玛莉娅有太多的疑问要去诉说,她的家庭正在遭遇衰落,她的姐姐受到放逐,她的叔叔心灰意冷,她想要向什么人求助,她想要坚定自己迷茫的心。 在少女的视线中,那位身材高大的金发骑士做出虚握的姿势,他的脸庞模糊不可见,只有那双金黄的眸子,那双仿佛阳光灼烧般的眸子闪烁着,给予玛莉娅回应。 “不畏苦暗。” 比风更轻的声音传入玛莉娅耳畔,一下子点燃了少女的心,她像是朝圣一般,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她的头就会更加低下几分。 玛莉娅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段奇幻而光怪陆离的经历将要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只是,当玛莉娅迈出最后一步,终于登上那座山坡时,她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纯白的骑士,一切仿佛都只是少女的妄想,那道伟岸的身影早已消失。 但很快的,玛莉娅回过神来,她低下头,看着被野草与花朵拥簇着的地方。 在山坡中央,插着一把金色长剑,它的花纹比任何工匠铭刻的都要完美,那仿佛是来自于一位神灵的手笔。 玛莉娅惊喜地睁大眼睛,她小心翼翼伸出手,一把将长剑拔出。 那把武器此刻正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手心中,古朴而华美,【不畏苦暗】的家训烨烨生辉。 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流淌进少女的意识深处,将一个宏大的夙愿铭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夕阳下,名为玛莉娅的少女迎来了自己命运的转机,而卡西米尔,也将经历变革的风暴。 第一百三十五章:梦魇可汗VS骑士之王 玛莉娅忘不掉那个春日的午后,当她拾起骑士长剑后,远处前来警戒的哨兵很快注意到了这位伫立在无数流寇尸体中的少女,也注意到了她那闪耀在胸前的临光家族家徽。 “啊,她是临光家族的骑士老爷,她一个人就战胜了所有的敌人!”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就连原本躲进屋子里的村民们都循声走了出来,他们小心谨慎地探出头,望向村庄外,望着那道伫立在山丘上的身影。 “骑士老爷,是骑士老爷?我们得救了。” 村长长舒一口气,他带着几名哨兵走出村庄,并向着玛莉娅道谢。 不知是因为玛莉娅她背后英雄的家族,还是村民们真心实意的想要感谢她。几天之后,当玛莉娅坐车回到家中时,消息已经传入了她的叔叔玛恩纳的耳朵里。 金发少女推开门,那些曾经一排排伫立着的仆从都已经被玛恩纳辞退了,许多名贵的家具也被一一抵押,空旷的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就只剩下了先祖的巨幅挂画。 金发男子正坐在沙发上,照例地,他读着卡西米尔的新闻,当然在一份地方报纸上看到玛莉娅·临光的名字时,这位中年社畜睁大了眼,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严肃的神色。 “···玛莉娅。” 一道冷冷的声音叫住了金发少女,让她停下了打算上楼的动作。玛莉娅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玛恩纳叔叔。” 平日里,玛恩纳很少与她交谈,即便开口,也不过是劝玛莉娅不要插手骑士竞技。 玛恩纳打量着金发少女,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她腰间的金色长剑上,他记得很清楚,玛莉娅出门前,腰间佩戴的是一把骑士训练剑,那把剑,绝非现在这般华美而高贵。。 “你的那把剑,它去哪里了?” 玛莉娅有些心虚,她本能地不希望玛恩纳叔叔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这位少女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心思细着呢。一回家,玛莉娅就发现了家里那台母亲曾弹奏过的钢琴被搬走了。临光家族正在衰弱,而这种衰弱甚至让他们无法保持最基本的体面,恐怕要不了多久,临光一家就不得不搬出这栋他们不知道住了多久的房子了。 玛莉娅打算的,就是参加骑士竞技,去弥补临光家族缺失的长骑,她就连自己骑士的封号都想好了,就叫【瑕光骑士】。 为此,玛莉娅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她本打算用姐姐用过的训练长剑,可是,既然自己捡到了一把更好的武器,为什么不使用呢? 玛莉娅依旧记得,她那日在山丘上看到的纯白身影,他几乎满足了玛莉娅对骑士的所有幻想。 “额···它丢了,所以我就又买了一把。” 玛莉娅说着,从剑鞘中将这把金色长剑拔出。在灯光下,它美的像一件工艺品,【不畏苦暗】四个烫金字体闪烁着光泽。 玛恩纳皱起了眉头,玛莉娅手中的这把剑,简直就是一件纯粹的玩具,它新的出奇,一看就是那些浮夸工匠们的作品,它那脆弱的剑身恐怕扛不住长枪的一个横扫,而【不畏苦暗】四个字在玛恩纳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真是胡闹,收起你那浮夸的玩具。” 玛恩纳长叹一口气,他本以为玛莉娅终于有所成长,看来只是他想多了。 这位中年社畜将报纸卷好,收了起来,然后踩着沉重的步伐返回自己的屋子,尽管明天就是周末,玛恩纳却依旧有做不完的工作。 玛莉娅不满的嘟起嘴,她可宝贝这把剑了,一路上,玛莉娅常常搂着这把武器,生怕它丢了,至于原先的那把武器,玛莉娅把它送给了村子里的村长,希望它可以代替征战骑士保护村子。 天色已晚,劳累了一天的玛莉娅匆匆忙忙洗完澡,便躺在了床上,而那把金色长剑就挂在她旁边的墙上。 玛莉娅敢肯定,这把长剑与临光家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除却那句临光家族的家训外,在它剑柄的位置,还铭刻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黄金天马,那是只有临光家族的家主才配使用的图案。 “您···真的是临光家族的英雄么?” 面对着这把长剑,玛莉娅轻声呢喃。 英雄这个字,似乎已经距离卡西米尔太远,商业联合会正在逐渐掌权,征战骑士们沉迷于利益,所有人都被一个不可名状的黑暗包裹,堕入泥潭。 她有些心烦意乱,她害怕自己的那日所见只是幻觉。在玛莉娅的周围,并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如果她拿着剑去找玛恩纳叔叔,肯定又会让那位社畜感到无奈甚至不满。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这位少女轻轻伸出手,将长剑从墙上取了下来,她抱着剑,就像是抱着名为骑士的理想,缓缓坠入梦乡。 年轻的女孩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回答她困惑的答案,她看到了卡西米尔的黑暗,也看到了临光的困顿。 可是,玛莉娅能够如何?即使强大如她的姐姐耀骑士,也终究远走他乡;即使是昔日的无光骑士,临光家族最为锋利的剑,现在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变作社畜模样。 ———————————— 在卡西米尔的原野之上,林何躺在一片大树底下,他瞥见虚假的无垠星空,闭上眼睛。 就在刚才,他注意到了【罗德岛终端】为他添加了一个新好友,是那个叫玛莉娅·临光的小天马。 “啊,临光家的瑕光骑士,愿你今夜好梦。” 林何微笑着,任凭自己的意识逸散,游荡,最终与另一个意识相连接。 在纯白的世界里,玛莉娅缓缓睁开了眼睛,而出现在她眼前的,是玛莉娅从未见过的全新场景。 那是一处草原?还是一望无垠的沙漠?玛莉娅不清楚。 在动荡不安的梦境中,她看到了一只纯黑色的军队。 无数的漆黑影子伫立在原野之上,他们模糊不清,几乎无法分辨身形。在那比黑夜更为浓厚的墨色下,是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眸。 有人举起旗帜,旗帜与旗帜相连,几乎遮天蔽日。无数的长枪直指天空,有如实质性的杀意扑面而来。 而在这队伍的最前方,伫立着一道狰红身影,他披着古朴而坚硬的盔甲,手中的长刀闪烁寒芒。 玛莉娅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她的身体在颤抖,就像是注视到了某种极为恐怖地存在。这位少女想要哭泣,可是她哭不出来。 【已经没事了】 有一个声音设法这样告诉玛莉娅,它不存在,可是玛莉娅确确实实听到了。 有一道虚幻的金色光芒从天空垂下,温暖而冰冷,一位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无声伫立在玛莉娅的身前,为她阻挡来自梦魇的恐怖力量。 “骑士的王,来,让我感受你生命的分量!” 扭曲而嘶哑的声音顺着猩红身影的头盔中发出,他抬起长刀,身后的军队也一同举起武器,做出冲锋的姿态。 天空扬起尘沙,那是无数人奔跑时造就的动静,在这一刻,梦魇可汗将带领他的千军万马,粉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敌人。 “啊···小心!” 玛莉娅发出一声惊呼,她想要提醒那位骑士,却发现一切都是多余的。 有什么东西从天空滑落,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那是雨,金色的雨,它比玛恩纳的源石技艺更为恐怖,就像是一轮太阳迸发出无尽的光亮。 光雨洒在梦魇可汗的士兵身上,就像是火焰靠近冰雪,顷刻间就将它融化,那些士兵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们的甲胄,他们的身体便已消亡。 随后,金发骑士拔出了长剑,他迎上了梦魇可汗的长刀,两个人开始了战斗。 即使是最为顶尖的剑术大师也无法复现这位骑士的剑技,玛莉娅见过很多人的剑术,玛嘉烈的,玛恩纳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予这位少女由衷的震撼。 漫天晃动的金光中,骑士将长剑舞得比光雨更加密集,即使梦魇可汗如何努力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他的刀尖依旧无法触及骑士分毫。 玛莉娅想起来了,她想起自己曾在书本上读到过的古老历史,在几百年又或者更久之前,曾经有一位梦魇可汗,他带领着他的战士远征,踏上永远也不会有终点的天途。 高卢的近卫方阵,莱塔尼亚的无穷高塔,没有任何国家能够阻挡他的锋芒。 直到···那位可汗遇到了一位天马,一位临光家的英雄,骑士们的王。 有人说,那位可汗最终号令他那令人胆寒的战士,一道撕裂了骑士的甲胄,也有人说,那位骑士挥动长剑,展现出卡西米尔的武力极限,一剑将梦魇可汗刺下战马。 玛莉娅盯着两道身影,她几乎无法移开视线,两位战士的每一次交手,都会让这位潜力极高的小天马有新的认识:原来骑士剑还可以这么使用。 那场战斗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纯白的世界将行崩毁,梦魇可汗才远远后退一步,而骑士也重新摆好架势。 “集结在我旗下,我的战士!” 随着梦魇可汗一声怒吼,那些如雾气般的战士凝聚出实体,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也开始疯狂膨胀。 一头两米多高的骨骼战马凭空出现,可汗乘上战马,开始了他的冲锋。 “何为骑士?告诉我,你的答案!” 传入耳中的,是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无数战马在大地上奔跑,留下足迹,漆黑的火焰熊熊燃烧,它们攀附在可汗的刀尖,玛莉娅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而在可汗的远处,那位身材高大的金发骑士缓缓握紧了长剑,他猛地上前一步,那把金色长剑上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所谓骑士···” 源石技艺在他的手中汇聚,一瞬间,绵延不绝的光雨停下了,整个天地都迎来了静默。 玛莉娅睁大眼睛,她注视着这曾被铭刻进历史的一刻,她在等待这位临光的答案。 那比黄昏更为绚烂的光芒终于降临了,当骑士出剑时,就连太阳也失掉了颜色,玛莉娅甚至有一种自己的灵魂被洞穿的错觉。 长剑猛地撞上可汗的刀尖,而后将它粉碎,连带着的,梦魇可汗的千军万马也消失在迸发的金色之中。 骑士将长剑架在可汗的脖子,却并未刺下,他缓缓说出最后的话语。 “···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他的话语很轻,可玛莉娅却感受到了结结实实的分量。 整个梦境都在褪色,这片战场,这些厮杀着的战士们,只有那位金发少女,她依旧伫立在原地,露出茫然而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位可汗的伟岸身影已然淡漠,而金发骑士也在消失,只是更加慢一些。他扭过头,用略带期许的目光注视着玛莉娅。 “那位临光,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金色的光芒从天空垂下,照射在玛莉娅的身上,高大的金发骑士伫立在黑暗之中,他伸出手,将自己的长剑递给玛莉娅。 “诶?我··可是···” 玛莉娅想要说些什么,她没有立刻上前接住,她心中有一万个困惑,可是少女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在她将要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时,骑士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玛莉娅,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在温暖的被子里,这里没有骑士王也没有梦魇可汗。 而那把长剑,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玛莉娅的怀中。 金发少女迅速地起床,她推开门,下楼时正好遇到了准备上班的玛恩纳。 “玛恩纳叔叔,我···” 玛恩纳瞥了少女一眼,他看到了那把扎眼的金色长剑,然后打开门,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句不带温度的话。 “收起你可笑的幻想吧,玛莉娅,我不希望你将临光家的信条刻在可笑的玩具剑上。” 玛莉娅站在原地,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玛恩纳叔叔的苦衷。 这一天,少女坚定了自己将要参加骑士竞技的念头,这位小天马,也终于缓缓张开了属于她的翅膀。 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日梦境中的剑技,那些超凡脱俗,人类几乎无法触及的武技,想起了那劈开黄昏的一剑。 玛莉娅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稍稍努力,自己也能够使用出那般剑术。 无论如何,玛莉娅该为参加骑士竞技做准备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林何与最后的怯薛 在卡西米尔的山野,在那开遍野花的道路上,一位穿着白袍的男子正在小步地走着,他时不时会停下了,细细观察那些盛开的花。 偶尔会有村民路过,可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年轻男子,他们看不到他。 此时的卡西米尔,已经进入夏季,天气热的厉害,边缘山村的住民正在缓缓流失,大家都想往大城市挤。 对于他们来说,大城市是个好地方,那里灯红酒绿,有听不完的曲儿,有衣冠楚楚的骑士老爷保障他们的安全。 可是乡村呢?乡村什么都没有,除却泥巴与尘土,就只剩下时不时会骚扰村庄的流寇们。 两者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许多卡西米尔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去大城市,他们变卖祖辈父辈留下的土地,甚至不惜成为移动城市的廉价劳动力,也要离开这里。 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任何人都能够算得清。他们只需要在血汗工厂工作一个月,就赶得上他们种地一年的收入。 夏风微微吹过,带来凉爽的气息,绿色的麦浪一波波地浮动,就像是海洋一般,林何微笑着站起身,他呼吸着新鲜空气,同乌萨斯相比,卡西米尔安宁的就像世外桃源。 没有感染者纠察队,没有乌萨斯军队,就连气候也出了奇的好,这也难怪乌萨斯帝国总是垂涎卡西米尔的土地。 卡西米尔地处平原丘陵地区,几乎无险可守,他们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在卡西米尔与乌萨斯边境修建的堡垒与阵线,倘若这些布置被突破,卡西米尔几乎一马平川,门户大开。 想到这,林何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他重新迈开步子,向着远处走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条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而林何要做的,就是继续去观察,在这个骑士的故乡走得更远。 只是,这位外来者还未动身,他就注意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动静。 有什么人在奔跑,并且为数不少。 在几公里外,一伙流寇正向着村庄的方向靠近,他们是这儿最大的一伙流寇,足足有五十余号人。 作为流寇的首领,布莱克曾经是一名猎人,他读了几本书,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平日里,他带领手下打劫商贩,抢劫村庄,从不挑太大的目标下手,他害怕自己的手下没办法处理。 而布莱克行事的第二个特点就是斩草除根,那些目睹了他们的村民又或者商贩,会被他毫不犹豫地处理干净。凭借这两个特点,这位小头目作案了十几起,依旧没能招来征战骑士的注意。 事实上,就算骑士老爷们注意到了,多半也不会前来。这个村庄实在是太穷了,又穷又偏,几乎没有油水,有哪个骑士愿意白跑一趟呢? 至于那些骑士原则,那些高洁品性,只不过是糊弄小女孩的玩意儿,它们早就随着骑士竞技的兴起一同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于是,在这伙流寇的必经之路上,林何缓缓解除了隐匿,他用变形者的能力捏出盔甲与长剑,继而静静地伫立在道路中央。 十几分钟后,林何的身影出现在流寇们的视野里,起初,他们吓坏了,以为是自己的暴行引来了哪位征战骑士。 可是,当布莱克仔细观察,却并未在那位金发骑士的盔甲又或者武器上看到征战骑士的印记后,这位头头放下了心。 “不用担心,你们老大我认得骑士老爷们的印记,这个拦在路中间的家伙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布莱克已经打定主意了,他决定带着自己的下属吃掉这位落单的骑士,他拿的准,这位金发男子准是骑士小说读多了,又或者是哪个小家族跑出来的新手,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公开的骑士团。 这位流寇头头眯起眼,他的目光停留在林何泛着金光的纯白甲胄,他敢打包票,这身盔甲不会是便宜货。 “兄弟们,准备动手!” 随着布莱克一身号令,所有的流寇的举起了武器,有人拿着弯刀,有人手持钢叉,看上去杂乱无章。 远处,林何露出了冷漠的表情,这些流寇手上几乎都有人命,他们已经等不到一场公正的审判了。 于是,金色的骑士缓缓闭上眼,他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无论在哪个国家,争斗与杀戮都是无法避免的话题。 刹那间,天空恍惚,云层猛地散开,有什么晶莹的液体从天而降,绚烂而优雅,那是临光家族的源石技艺,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雨。 所有的流寇都被纳入了光雨的范围中,他们纷纷发出惨叫,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雨滴侵蚀,血液混着光雨一同滴滴答答洒在地上。 武器被轻易折断,劣质的皮铠甲未能庇护他们的性命,在这位金发骑士面前,他们甚至连一次像样的抵抗都无法做到。 “痛··好痛好痛好痛” 布莱克是最后死去的,他那身厚重的秘银盔甲发挥了巨大作用。当这位比熊更加强壮的高大男子倒在地上,艰难的喘气时,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在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了林何,只剩下了那个金色的影子。 “啊···他是!” 即使濒临死亡,布莱克依旧露出了一个无比惊恐的表情,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那个记忆中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金发骑士重叠。 在几十年前,曾有一位临光家的英雄,他的光芒令太阳为之颔首,当卡西米尔面临无可救药的危机时,他带领着仅存的战士们,一举粉碎了乌萨斯的矛头。 这位头头不甘的闭上了眼,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选择当场滑跪,而非像一个傻瓜一样白白丢了性命。 金色的雨止息了,林何睁开了眼眸,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杂乱尸体,却并未立刻行动。 不知何时,在林何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影子,那似乎是一位异国的战士,他着一身重铠,铠甲光亮而威武,手中长刀闪烁着危险寒芒。 来者是拓拉,又或者说,最后的怯薛,他是一位踏上天途寻找答案的迷茫者。 就在方才,拓拉路过此地,他本该前往大骑士领,去寻找命中注定的对手。 只是,这位最后的怯薛却被吸引住了,他注意到那片金色的光雨,也注意到了那位身着盔甲,如黄金般闪耀的高大骑士。 在这一刻,怯薛确定,这位骑士将是他来到卡西米尔的答案。 “你,很强,非常强。” 透过头盔,拓拉发出厚重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战鼓,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强烈的力量感。 那片光雨,给拓拉一种无比的锋锐感,他曾徒步原野,见到天灾般的雷暴云垂下毁灭的辉光,但即便是自然的伟力,也无法同这位骑士的源石技艺相提并论。 头盔之下,来自萨尔贡的战士露出了有些兴奋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自己的灵魂,每一份属于战士的地方都开始了由衷的颤抖。 自他踏上天途,便开始寻觅,他要寻找那些足够强大的人,十年之间,这位战士未尝一败。 当他途经萨尔贡的一个小部落时,部落萨满告诉拓拉,在那骑士之国,有一位被称之为【耀骑士】的存在,她是天马的后裔,她的祖先曾是可汗的敌人。若是想要为他的天途增添光彩,那位天马或许会成为他的答案。 “来,与我战斗!” 拓拉缓缓抬起了长刀,他握紧刀柄,准备随时劈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自萨尔贡走来,他曾穿越泥淖,战胜了萨尔贡的第一勇士,他也曾与荒原搏斗,亲手斩下驮兽的头颅。 朋友,宿敌,恩师,族人,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够为拓拉的天途增添色彩,他都甘之若素。 只是,在阳光下,金色的骑士并未理会拓拉,他甚至没有转身。 他傲慢的态度激怒了最后的怯薛,这位战士猛地扬刀,用尽全力砍了下去。 即使是参天古木也会被拦腰折断,即使部族最为坚硬的盔甲也会被拓拉的利刃贯穿,当他挥刀时,剧烈的罡风吹拂在林何的脑后。 在长刀将要触及林何的最后一刹那,金发男子伸出手,他拔出腰间的骑士长剑,然后扭头刺了出去。 人类的动态视力无法捕捉到林何的速度,拓拉只看到一道璀璨的光芒闪烁,那把陪伴了他十余年的长刀便化作齑粉,而金发骑士的长剑已然抵住拓拉的咽喉。 这份强大显而易见,这份强大超出了怯薛的想象。 太阳不吝它的光,将金色无声洒下,而那位骑士的银色甲胄也被染成金黄,他伫立在阳光下,就像一位王伫立在高台之上。 一瞬间,拓拉有股错觉,他感觉眼前的男子不是一位骑士,而是那位只存在于卡西米尔童谣中,只存在于吟游诗人口中的骑士王。 那位拥有一切美德,将卡西米尔从战争中解救出,甚至战胜了梦魇可汗的王。 “一名怯薛?” “在你身上,我感受不到你先祖的气息。” 金发骑士如此说着,他将长剑收起,仿佛是不屑于同拓拉战斗。 “梦魇可汗最为荣耀的战士,萨尔贡最为强大也最为坚定的庇护者,那些伫立于可汗大帐前的怯薛们,他们在哪里?” 骑士的声音很轻,可他的疑惑掷地有声。 穿上先祖的盔甲,拿上先祖的武器,拓拉效仿古代的战士那般踏上天途,他该去追寻他的可汗,可归根到底,他依旧是一位迷茫者。 拿上武器并非等于成为怯薛,那些昔日的战士早已化作尘土,就连那位伟大的可汗也湮灭于远方,只能在历史的只鳞片爪中寻觅他的踪迹。 骑士的话语问住了拓拉,这位怯薛低下头,看着地上破碎的武器,就像是在注视自己破碎的天途。 是啊,王死了,历史湮没了,古老的荣耀无处寻觅,那些怯薛去了哪里呢? 拓拉得不到答案,这条天途也无法给出答案,年轻的怯薛陷入了疑惑。 在一片沉默中,金发骑士再度开口,他的声音渺远而空灵,如同一首叙事诗,如同在拓拉家乡萦绕的古老歌谣。 “广袤的草原被火光点燃,那是可汗与他的大帐。” “战士们就在此安营扎寨,长夜驱散于火焰光芒。” “千军万马在号令下进发,他们追随着共同的王。” “旌旗几乎遮蔽住了天空,战士的歌谣久久回荡。” “王与战士进入焚风热土,古老的史诗就此消亡。” 拓拉静静地听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幅画面,他能看到那位伟大的君主挥动手臂,怯薛们便冲向焚风热土,用长刀刮过精怪邪魔的头骨。 林何注视着这道狰红的身影,在拓拉身上,他感受到了无限潜力。或许,他也会向那位可汗一般,成为撕裂邪魔与禁区的利刃。 作为一名天使投资人,他当然不介意给予这位迷茫的怯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于是,金发骑士伸出手,神明的权限在他手中涌动,将妄想化为现实。 有什么猩红色的液体在林何的手中流淌,那是一滴来自于历史中的血,那位【梦魇可汗】的血。 自林何补完了邪魔碎片后,他的权柄也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任何现实中又或者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他都可以捏造出来,并且具备相当一部分该物品本质的特征。 就好比如,这一滴【梦魇可汗】的血,其本质是聚合着的信息素,而血液不过是载体。 “怯薛,那些怯薛在哪里?你的可汗又在哪里?” 骑士的声音空洞轻灵,近乎圣咏。 在拓拉的视线中,那一滴猩红的血液缓缓流淌,最终与他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于是,最后的怯薛看到了千年前的片段,他看到那位可汗的伟业,看到怯薛们作为王的刀尖,去惩戒整个泰拉大陆,他看到冻土与草原在可汗的铁蹄中悲鸣,他看到通往无垠星空的【门】轰然倒塌,无数的战士高举武器,发出欢呼。 这是天途,这是属于那位【梦魇可汗】的天途。 荒原之上,最后的怯薛抬起头,他看着逐渐失掉颜色的天空,觉得意识充盈,几乎沸腾。 无数的信息素依旧未曾传达,无数的片段依旧在涌入,为迷茫的怯薛填充空洞的心。 那位金发骑士早已消失了,可拓拉却一点也不在乎。 在这儿,在名为卡西米尔的骑士之国,最后的怯薛将要褪去迷茫与孤独,他该踏上天途。 那位最后的可汗就在天途之上,怯薛如此坚信。 第一百三十七章:你找到自己的路了吗? 广袤的原野之上, 一位骑士策马奔腾,他着一身银甲,手持长枪,如流星般划过地平线。 来者是征战骑士团的团长切斯柏,他的斥候注意到了附近四处流窜作恶的流寇团伙,是时候收网了。 和那些早已堕落的骑士不同,这位已至中年的高大骑士依旧葆有一颗正义的心,他自幼听着骑士戒律长大,那份高洁的品性早已铭刻于心。 距离目的地已经越发靠近,切斯柏调动自己的感官,作为顶尖的骑士,他的感知力不谓不灵敏,数十米外的风吹草动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首先传入切斯柏鼻腔中的,是浓烈的血腥味,那是数十人死亡后才会残留下的血腥气息。 这位骑士团长皱了皱眉,他暗暗握紧长枪,心中默默为遇难者感到悲哀。 只是,当他真正到达目的地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幅模样。 密林间,七歪八扭的躺着流寇的尸体,他们都是被骑士长剑一击毙命,地上染满了血迹,残肢与内脏到处都是。 “居然已经被解决了?是谁人所为?” 当切斯柏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这位骑士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最后一名流寇正在向着远处逃窜,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死亡的命运,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金发骑士毫无表情的收起长剑,一路上,他已经顺手剿灭了十几伙流寇,对于那些未曾沾染人命的,林何以驱逐为主,而对于那些害人性命的,林何一个不留。 远处,切斯柏注视着那道金色的虚影,这位骑士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一瞬间,切斯柏几乎要将这位金发骑士当做是玛恩纳,他与曾经的玛恩纳实在太过相像,那厌恶堕落,厌恶腐朽的眼神,那仿佛永远不会屈服的高傲姿态。 可是切斯柏很清楚,玛恩纳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位无光骑士似乎已经向商业联合会低头,他成为了一名社畜,每日对着商人们点头哈腰,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忙地焦头烂额。 这些天来,切斯柏已经听到许多起有关金色骑士的传闻,人们说,有一位高洁的骑士游行至此,他为生病的人送来良药,他帮助迷途的孩子归家,他用长剑护卫村庄免受侵害。 起初,切斯柏以为只是哪家的贵族骑士想要效仿骑士小说中的事迹,可是,十几天过去了,这些传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游荡在原野间的流寇几乎不敢行动,几个大的商队也说曾被一名金色的骑士帮助过,就连吟游诗人也新写了几首赞美诗。 这位骑士团团长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有几分求证的意味。他想要弄清楚,传闻中的骑士究竟是谁。 “阁下,我是征战团的一名团长,感谢你为附近村民做出的贡献。” 切斯柏垂下枪头,他声音柔和,态度谦卑,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作为一名依旧心怀正义的骑士,他对这位金发骑士有着天然的好感。 看着这位灰发的骑士,林何猛地想起来,眼前的这位骑士团团长正是出现在【日暮寻路】中的悲剧角色,切斯柏。 一位被内心折磨着的高洁骑士,一位死于自己信念的可悲者。 于是,林何回头,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漠的嘲弄表情。 “感谢?帮助弱小是骑士的天职。” 他的表情与玛恩纳太过相似,就连那挪揄的语气都完美复刻,以至于切斯柏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的认为,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那位高洁的玛恩纳,那位游侠骑士从未远去,他依旧伫立在原地,与黑暗与不公对峙。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金发骑士扭头,他准备离去,可是却被切斯柏叫住了。 “等一等!” 无论是出于对昔日友人的复杂情绪,还是出于找到同类的喜悦感,切斯柏都想要与这位金发骑士多聊一聊。 “阁下如果不嫌弃,我想与你交谈一番,我的私人营地就在附近。” 面对一位征战骑士团团长的邀请,任何骑士都不会选择拒绝,即使放眼整个卡西米尔,切斯柏都算数得上号的人物。 那道金色的身影看向切斯柏,就像是在看一位殉道者。 “尊敬的骑士团团长,你能够告诉我,一路以来,本该被骑士团守护着的村庄为何饱受流寇侵扰吗?” “那些骑士们呢?那些自诩正义的骑士们呢?” 切斯柏答不上来,又或者说,那个答案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 巡视村庄,并不会给征战骑士带来一丝一毫的利益,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去做。 自切斯柏成为骑士团团长后,他已经见到了太多黑暗,那些高洁的身影背后,是肮脏的交易,有时候,人们不得不妥协。 灰发骑士低下了头,若是其他征战骑士团团长,必然会说“这位金发骑士太过傲慢,他根本不懂得何谓骑士。” 可是切斯柏没有这么说,当他年轻时,他也曾如此意气风发,一遍遍地巡视村庄,不知疲倦地追逐流寇,势要将所有的黑暗驱逐出卡西米尔。 不知不觉间,切斯柏已然与他人无异,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金色的骑士离开了,而切斯柏也没有再度挽留。 这位骑士团团长骑着他的高头大马,缓缓向着营地走去。在回去的途中,切斯柏陷入了沉思,他开始一点一点的回想。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漠视人民的苦难,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默认黑暗不可战胜。 当天边的阴云吞没最后一抹阳光时,这位骑士团团长也终于回到了营地。 在那里,他的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他们讨论着任何骑士都乐此不疲的话题:荣誉,晋升,头衔,家族。 可是切斯柏却觉得恶心,恶心的反胃,在接触到林何后,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而这种感染并非字面上的意思。 日暮之下,银色的骑士下马,他抄起长枪,静默着走向黑夜,无数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涌起。 他看到农民依旧在田间,他们借着微漠的灯光劳作,一面劳作一面讨论着明日的天气,谈论近来那位好心的金发骑士。 对于这些苦命人来说,能够有骑士老爷为他们驱逐流寇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平日里,居住在附近城镇的卡西米尔居民常常受到侵扰,许多人因此失掉钱财乃至生命。 而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征战骑士们畅谈着荣誉与理想,他们代表着高贵与正义,却从未低头去看底层人的苦难。 对于他们来说,远在天边的黑暗是永远的敌人,而近在眼前的苦难只是他人的日常。 切斯柏握紧了手中长枪,他向着黑暗的最深处走去。 新建的坟前,妻子在哭自己死于流寇的丈夫,一对老人哭自己死于天灾的儿子。 流寇,天灾,乃至更多的灾难,都是长期盘踞在卡西米尔的悲剧。 恍然间,切斯柏回忆起数十年前,回忆起自己刚成为骑士的那一天,他从父母手中接过新锻造的长剑,发誓要为一切弱小的人带去希望。 那些誓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切斯柏依旧记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记得那些早已死去的长辈们的表情。 可是,自己的理想呢?它去了哪里?它迷失在了哪里? 骑士的身影全然被黑暗吞没,他的心灵被深深刺痛。那位金发骑士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他让切斯柏这颗腐朽的心再度感受到疼痛的感觉。 “不畏公义。” 这是切斯柏的家族家训,它的意思是,永远不要畏惧维护公义而付出的代价,哪怕那个代价高昂到无力承担,每一位高洁的骑士也会举起长剑,向着黑暗发起冲锋。 “不畏公义。” 黑暗之中,切斯柏如此说道。 他的理想已然暗淡,他的挚爱死于阴谋,他的挚友屈服于权贵,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然而,那位一面之缘的金发骑士刺穿了他包裹着的虚伪外壳,让切斯柏想起了某些真正值得铭记的东西。 那是数十年前,切斯柏曾许下的誓言,是他见证了无数普通人悲剧后,想要改变现状的决心。 切斯柏低下头,他从盔甲中取出一枚挂坠,打开挂坠,里面是一张褪色的照片。 照片里的,是切斯柏的挚爱,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恋人,瑟莉娜。 她依旧笑的那么灿烂,她总是如此,无论遇到什么困境,瑟莉娜从不会沮丧。 切斯柏还记得,瑟莉娜与自己一同行侠仗义,他们一起打退了胡作非为的赏金猎人,还尝试为那些失去征战骑士团庇护的村庄提供帮助。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笑着支持自己的,切斯柏如此想道。 长夜之中,一位骑士微微颔首,经历了长久的迷茫与侵蚀后,他那颗高洁的心依旧未被全然剥蚀。 他已经见到了太多的黑暗与不公,而当那束愠怒的金色光芒照射进他的心中时,这位骑士便本能地想要追随,他本该如此。 只是,这位骑士的目标已然转变,一开始,他只是想要用一场战争来扭转征战骑士团的地位,而现在,切斯柏想的更远,他想做的更多。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帮助这些被卡西米尔遗忘的困苦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的命运是改变卡西米尔 1097年5月17日 随着卡西米尔选拔赛一天天的迫近,玛莉娅的心情也变得越发烦躁,她本能地想要去参加骑士竞技,为家族维护住临光的荣誉。 只是,玛恩纳叔叔的训诫依旧停留在她的脑海里:“临光即使不是临光,它依旧高洁如初。” 少女还是太过年轻, 少女得不到答案,又或者说,她需要什么东西去坚定自己的判断。 一番纠结之后,玛莉娅买了一张特快列车的车票,她想要回到那个乡下的别墅,回到自己的父母曾经待过的小乡村。 她在桌子上给玛恩纳叔叔留了一封信,表明自己最快明天就回来。 在出发之前,金发少女望着自己房间里的长剑,她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它,最终决心把它也一同带上,她害怕玛恩纳叔叔会处理掉这把剑。 列车在预定的轨道上飞驰,几个小时后,当玛莉娅微微疲倦地睁开眼眸,她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 这儿是卡西米尔的郊野,玛莉娅依照着记忆里的路线,又走了几十分钟,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村庄。 对于村民来说,玛莉娅的这身打扮实在是太过扎眼,许多人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股脑的围了过来。 “啊,是骑士老爷,是那天帮助了我们的骑士老爷!”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几十名村民涌上前,他们高呼骑士老爷万岁,甚至还有人把新摘下的瓜果递给玛莉娅。 年轻的小天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她俏丽的脸颊刷的通红,玛莉娅想要解释,那些流寇并不是自己杀死的,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这些村民实在是太过热情,玛莉娅享受了一回英雄般的待遇,光是抛向她的小西瓜就堆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村长亲自赶过来,才为玛莉娅解了围。 一路上,村长不断冲着村民们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吓着了拯救村庄的大英雄,时不时的,会有小孩子躲在门后,用憧憬的眼神注视着玛莉娅。 “骑士老爷,您也看到了,村民们非常乐意向您表示感激之情,请您务必不要推辞今天晚上的晚宴。” 走之前,村长如此对玛莉娅说道,这可让玛莉娅犯难了,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这些热情的村民。 好不容易,玛莉娅才再次来到那座还未被贵族收走的别墅前,她打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觉得心灵一下子沉静下来。 少女将源石灯打开,然后把腰间的长剑挂在墙上,她随意地在房间里闲逛,想象自己父母曾经会做些什么。 玛莉娅实际上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父母,她出生不久,她的父母就被委派任务,在出发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即使玛恩纳几经寻找,也只是白费力气。 玛莉娅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个长椅从阳台搬了下来,她将长椅放平,然后躺了下来。 临光家族陷入了困顿,这种困顿是由于缺失长骑导致的,只要玛莉娅参加骑士竞技,并赢得一个骑士封号,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玛莉娅的志向真的只是如此吗?少女自己也不清楚。 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大把的路要走。玛莉娅的姐姐太过耀眼,那位【耀骑士】在骑士竞技取得了玛莉娅难以企及的成就,以至于玛莉娅本能地认为自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玛莉娅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少女想着,他们年轻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那肯定是更加浪漫也更加危险的事情,比如在荒原行侠仗义,追逐强盗与土匪,比如抵御乌萨斯的入侵,无论如何,他们都比玛莉娅过得要更有意义。 玛莉娅长叹一口气,她抬起头,这个视角下,她正好可以看到挂在墙上的金色长剑,这些天来,少女简直被它勾去了魂,日日夜夜都要带着。 少女又想起了那日的场景,想起了那位伫立在阳光下的金色骑士,他与玛莉娅在电视上又或者海报上看到的骑士截然不同,他的身上有着高洁的气息。 如果可以的话,玛莉娅想要成为他那样的骑士,不畏苦暗,沐浴光芒。 可是,要如何做,才能够更靠近他呢?玛莉娅想不明白。 思绪越来越乱,眼皮越来越沉,金发少女舒服的躺在躺椅上,以一个自己喜欢的姿势睡着了。 在墙上,那把金色长剑闪烁着光芒,那光芒像是晶莹的泪珠。 ———————— 身体变得轻盈,金发少女缓缓坠入梦乡。 与自己平日里做过的任何梦境都不相同,玛莉娅可以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玛莉娅醒不过来。 她只能有些丧气地放弃了,将这场梦境当做是一场临时电影。 在那些动荡的画面中,是一些玛莉娅从未见过的东西。 “杀啊,今天,我们要抢个痛快!” 偏远的村庄遭遇了袭击,而征战骑士却不在此地,无数的流寇涌入街道,他们拿着武器,挨家挨户破开家门,将村民杀死,然后点燃他们的房屋。 火焰,整个村庄都燃起了火焰,火焰中倒映着暴徒们的狰狞表情。 这儿是卡西米尔,是骑士之乡,也是一切暴行与罪恶滋生的地方。 玛莉娅默默捏紧了拳头,小天马沉默了,她已然明白,为何自己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画面一转,来到了大骑士领。 这一次,玛莉娅看到的是一处破败的街区,即使是在卡西米尔的官方地图中,也不会将它标出。 临光家虽然落魄,可是玛莉娅却被保护的很好,她从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将要倾倒的房屋里,躺着许多的感染者,他们盖着破毛毯,许多人都在咳嗽,他们身上爬满了源石结晶,而卡西米尔承诺的官方医疗从未惠及此处。 忽然间,天空发出巨响,那是上层的垃圾处理厂运转的声音,无数散发着腐臭的垃圾从天而降,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感染者们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拖着沉重的身躯,目光灰暗,拼尽全力的扎进垃圾堆里,去抢夺上城区富人的残羹冷炙。 “啊···这些···这些” 这幅画面,着实冲击到了玛莉娅的三观,在姐姐的教导下,小天马当然知道,在卡西米尔虚假的繁荣之下,隐藏着腐败与不公,可她依旧没有想到, 这种不公竟能至此。 那些医疗法案保障呢?那些济贫法案保障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慈善机构呢? 一切都陷入了混沌,当这场梦境平静下来,玛莉娅发现自己正伫立在骑士竞技的观众席上,她的身旁坐着一列列的负责人。 “这一场是感染者骑士对战左手骑士啊。” 负责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他吩咐一旁的侍从 “去通知左手骑士,尽他所能的折磨那位感染者骑士,观众们就爱看这些。” “另外,你也通知那位感染者骑士,如果他能够被左手骑士殴打一个小时而不倒下,商业联合会就会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于是,在负责人的刻意运作下,玛莉娅见证了一场极为血腥的骑士竞技。左手骑士肆意殴打感染者骑士,将他打的头破血流,骨骼断裂,连喘气都困难。 而观众席上,所有的观众都发出欢呼,他们一面为左手骑士欢呼,一面将自己的筹码压下,打赌这位感染者能够撑多久。 尖叫声,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而玛莉娅站在其中,她觉得浑身冰凉。 这简直就是一场谋杀,一场赤裸裸的谋杀,可是所有人都在叫好,为这场血腥的暴行叫好,这和玛莉娅所接触的任何一种教育都相悖。 一个声音告诉玛莉娅:“骑士竞技就是这种东西,无论你是否接受。” 金发少女缓缓蹲下,她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她在干呕,几乎要呕出灵魂。 “骑士老爷,骑士老爷!” 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玛莉娅,将她从梦境中叫醒,来者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正站在门外敲门,等待玛莉娅的回应。 金发少女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抹去眼角的泪痕,然后打开了门。 “啊,您好,村长,抱歉,我有些睡过了头。” 老者笑了笑,他看着玛莉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不碍事,骑士老爷,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玛莉娅点了点头,她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跟随在村长身后,朝着远处走去。 晚饭的地点在村口的路灯下,村民们准备了许多大桌子,餐桌上放着的都是他们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食物,有腊肉,有烤羽兽,还有新酿的麦芽酒。 众人一看到玛莉娅的身影,又一次爆发出欢呼,他们冲着玛莉娅招手,他们真心感谢这位拯救了他们的骑士老爷。 玛莉娅同样挥手致意,她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了,一瞬间,她想起了梦境中的惨烈景象,她仿佛能嗅到尸体烧焦的气息。 如果那位金色的骑士没有出现,这座村庄是不是也会变成梦境中的模样? 玛莉娅不知道答案,她也不敢想象。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玛莉娅坐的这桌人最少,村长看得出,这位骑士老爷尚且年幼,她还有些腼腆。时不时地,会有人举着酒杯来冲玛莉娅敬酒,而玛莉娅则用葡萄汁回敬。 欢快的氛围或多或少冲淡了玛莉娅心中的愁闷,她试着去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去融入这个欢快的聚会。 或许是看出了玛莉娅心情的转变,半个小时后,村长说自己累了,他带着玛莉娅离开了宴席,并亲自送这位少女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一路上,这位老者滔滔不绝地向玛莉娅讲述曾经的几位临光,讲述那些只存在于故事中的名字。 “骑士老爷,您来自一个伟大的家族,那个叫临光的家族,他们家的骑士是真正的英雄,他们庇护着整个卡西米尔。” 到最后,村长发出感慨,他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玛莉娅,他希望玛莉娅能够像她的先祖一般优秀,又希望金发少女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快乐长大。 “是啊,我也十分憧憬成为像他们一样的骑士。” 玛莉娅开口,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敷衍的表情,她那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光泽。 老实说,玛莉娅并不喜欢争斗,她尤为讨厌厮杀,讨厌鲜血。如果卡西米尔一切太平,玛莉娅或许会成为一名最棒的锻造师,为她的姐姐玛嘉烈锻造武器。 可是,临光家族的家训几乎是铭刻进血液的,当年幼的小天马见到了阴影中的黑暗时,当她注意到自己未曾注意到过的悲剧时,这位少女迅速褪去了自己的幼稚。 如果可以,她想成为一名骑士,一名照彻苦难,庇护所有人的骑士。 在闲聊声中,玛莉娅回到了住宅,她坐在沙发上,思绪却从未停下。 自从她得到那把金色的长剑后,奇怪的梦境就接连不断涌入脑海,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那般。 少女爬上楼顶,在这里,她可以吹着夜风,静静地眺望村庄,以及那些包围住村庄的群山。 远处的稻田依旧亮着灯光,那是忙着收获的农民,风中弥漫着稻香。 玛莉娅坐在地上,她有一股感觉,曾经有一个夜晚,她的父母也曾这般坐着,眺望与她相似的景色。 那位斯尼茨·临光站起身,做出虚握的模样,他有着驱除苦难的力量与决心,他就该这么做。 在他的身旁,玛莉娅的母亲,约兰塔·临光,她面露微笑,露出肯定而期许的表情,而后为斯尼茨递上长剑。 尽管玛莉娅完全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小天马确确实实看到了那幅记忆中的画面。 “爸爸,妈妈···” 夜气弥漫之中,玛莉娅伸出手,她想要去触碰些什么,可是那里空无一物。 在金发少女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年幼的天马蹒跚向前,她被保护的太好,现在,这位少女想要试着去走那条她从未设想的道路,如果卡西米尔需要,那么她就该继续走下去。 ———————— 时间来到第二天的清晨,玛莉娅起了个大早,她本想避开村民们,静悄悄的离开。 只是,少女没想到的是,常年劳作的村民自然比玛莉娅起得更早,天还没亮,他们就带着农具去农田了,一路上,玛莉娅时不时能够遇到同她打招呼的人们,这让少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卡西米尔的农民活得如此辛苦,赚的却又如此之少,玛莉娅在心中想道。 他们吃着廉价的食物,时常受到流寇侵扰,未曾享受卡西米尔发展带来的便利,却依旧为这个国家缴纳赋税。而战争一旦来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这实在有失公平,无论如何,至少该有一支征战骑士保障他们的安全。 怀着沉重的心情,玛莉娅坐上了返程的列车。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金发少女注意到了更多自己未曾注意的细节。 自己坐着的这节高级车厢几乎看不到人,而隔壁的普通车厢却人挤人,当她通过安检通道时,还看到了几位被拦下来的感染者。 少女下了车,她看着明媚的天空,却觉得太阳如此昏暗。 玛莉娅走在街道上,一路上,她不再轻松地哼着歌,而是用冷漠的金色眸子打量四周。 一位奴隶贩子拉着四位身上打着条形码的奴隶,那些奴隶都是各国走失的儿童。 几名见习骑士商讨着参加骑士竞技,他们已经提前买通了管理层,只需要两场假赛就可以获得骑士封号。 几名商人将没吃完的披萨随意丢进垃圾桶,而小巷子里的流浪汉迅速将它捡出来,开始狼吞虎咽。 这个国家,这片大地从来都不美好,玛莉娅知道,玛莉娅一直都知道。 少女缓缓低下了头,她四下寻找,最后,少女的视线停留在了腰间的金色长剑。 在她的视线中,那把长剑不再是长剑的模样,它就像那位伫立在山坡上的高大骑士,正对着玛莉娅伸出手。 金发少女伸出了手,她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两只手交错重叠,合在一起。 在过去,无数的临光伫立在弱者身前,他们向着苦难发起冲锋,他们用自己的光芒照彻苦难的长夜。 而现在,一位天马的后裔,一位依旧未曾看清前路的临光,缓步跟了上来。 在这个不需要【王】的年代,玛莉娅的心中却滋生出某种无比强烈的欲望:如果她能够做到,她就该统御整个卡西米尔,她就该让这个国家迎来变革。 这股欲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少女产生了些微的动摇,就好像,这个宏大的理想本不该属于她,这段波澜壮阔的命运也不该指向她。 少女再度看向手中的金色长剑,看着剑柄宛若活过来一般的临光家徽。 无论如何,玛莉娅·临光将要迎来改变,她开始找寻属于自己,又或者说,属于卡西米尔的道路。 第一百三十九章:她就是先贤化身 一夜之间,整个卡西米尔都迎来了降温。 并非那种温和的,如微风拂面的降温,而是断崖式的,早些天还是26、7度,今天便只剩下了8、9度。 这实在反常,卡西米尔常年气候宜人,更何况,现在正直春末夏初,本不该有如此大幅的下降。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次降温,人们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冷空气过境,一次倒春寒,直到那场灾难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 “卡西米尔气象局估计,本次的降温是受到萨米地区的冷空气影响,请各位市民做好保暖,以防感冒。” 砖瓦房里,老约翰关掉了收音机,他们这些穷人自然是买不起电视的,作为一名农夫,老约翰自然比一般人更关注天气。 这位老者长叹一口气,他披着沾满泥土的夹克,依旧冷的哆嗦,走到屋外,不远处就是他种着的小麦地。 想到这,老人的目光变得殷切起来,再有一个月,小麦地就会迎来成熟,在卖掉它们后,老约翰可以进城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然后把那个用坏的锄头修一修。 快过去吧,这股反常的寒冷,你快过去吧。你如是继续停留,就会冻坏我们的作物。 在卡西米尔,无数的农民如此期许。 当周边的农民为着天气担忧时,大骑士领却越发热闹,骑士竞技将要开始, 不断有感染者涌入,他们想要借此改变自己低贱的身份。 一大早,玛莉娅就起床了,她为玛恩纳叔叔做了早餐,然后陪着这位社畜一起吃完,少女站在门口,目送玛恩纳离去。 从那座村庄回来后,玛莉娅便沉默了许多,她将一大摞的骑士小说打包收好,锁进了小柜子里,她开始更多的去关心周围的人和事。 大骑士领很大,作为卡西米尔的经济中心,它由五个城区组成,每个城区都无比繁华。 除却,那些如同边界村庄般被遗忘的角落。 每天,玛莉娅都会乘坐公共汽车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去看自己未曾见过的人和事。 在这座灯光绚烂的骑士之城下,所滋生的腐败已然触目惊心。 街的这边,是一排排耸立着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衣冠楚楚,他们过着体面的生活,是各行各业的翘楚。 而仅仅几百米外,便是一条快要完蛋了的老街,这里聚集着失业者,感染者和被拐卖来丢弃的孩童,天气骤然转凉,可是他们缺乏保暖衣物,依旧穿着单薄的T恤,冻得瑟瑟发抖。 每次路过这里,玛莉娅都会露出沮丧的表情,她把自己的衣服分给他们,去药店为感染者买来止痛药,从零花钱里省下一部分为他们置办毯子,可是这只是杯水车薪。 微漠的光芒照不透黑暗,一个人的抗争如何能够撼动一个国家的悲剧? 这位少女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巷子里,却无能为力,她试着去联系政府部门,却被告知这儿不归他们管。 少女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听到的不是忙音,就是推诿与扯皮。 “姐姐,不要难过,我把我最喜欢的骑士小说送给你。” 看着失落的玛莉娅,一位手上打着条形码的奴隶小女孩怯生生地靠近她,将一本熟悉的骑士小说递给了玛莉娅。 是那本玛莉娅最喜欢的《猎潮的骑士》,那位向着潮水发起冲锋的骑士。 金发少女露出一个苦笑,她伸手接过小说,然后轻轻抚摸小女孩的脑袋。 “嗯,好的,姐姐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小女孩抬起头,她看着这位温柔的金发大姐姐,觉得玛莉娅与小说中的骑士一样耀眼。 “姐姐加油,我听说,再过不久就是骑士比赛了,姐姐一定能够成为最棒的骑士,成为大家的大英雄!” 玛莉娅呆在原地,她听到了女孩的话。这段时间里,玛莉娅常常看书,名人传记,骑士回忆录,她一有空就看。 玛莉娅注意到,近年来的大人物,除却自身资本雄厚外,就只有加入征战骑士,在边界积攒军功,等待晋升。 这位少女已经在内心制定好了计划,她要去参加骑士竞技,拿到一个足够优异的名次,继而提升自己,直到成为征战骑士,最后进入监证会。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这会是玛莉娅最快实现自己抱负的途经。 在天彻底变黑之前,玛莉娅回到家中,她开始撰写一天的笔记。 每天,她都会记下所见所闻:这片区域又多了几个感染者,那里又有几名工人过劳死。她的笔记密密麻麻,凭借着无与伦比的亲和力,玛莉娅认识了不少人。 这些笔记能够让玛莉娅清晰地感知到卡西米尔的黑暗,少女在黑暗中行走,思索驱散黑暗的道路。 一周的时间里,玛莉娅已经记满了两本笔记本,她还试着与一些感染者交谈,听听他们对卡西米尔的看法,了解他们对未来的期望。 临光家中,除了这位小马驹,就只剩下了早出晚归的玛恩纳叔叔,玛恩纳不关心玛莉娅在做什么,只要她不去掺和愚蠢的骑士竞技,怎么样都好。 当新的一天来临时,气温更低了,明明已经迫近六月,气温却跌破了零度,仿佛来到了冬天。 玛莉娅依旧起得很早,她穿好外套,简单的洗漱后就出门了。玛恩纳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昨天睡在了公司,这也使得玛莉娅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支配。 屋外便更冷了,草坪上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张口便能呼出水汽,玛莉娅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蹦蹦跳跳地去踩覆盖着白霜的草坪,她的腰间配着金色的骑士长剑,她昨晚和佐菲娅姑妈约好了,要一同练习剑术。 佐菲娅的家族是临光家族的陪侍,在这些年间积累了不少财富,他们家的住宅甚至比临光家更为豪华。 在侍从的引领下,玛莉娅很快走入大门,弯弯绕绕了许久,来到佐菲娅家的巨型花园。 这儿曾经是一位大骑士的居所,整个花园大的出奇,到处都是珍奇花卉,道路宽敞地可以跑马车,普通人甚至会在此迷失方向。 “佐菲娅姐姐!我来了。” 佐菲娅是一位看上去十分机敏的金发女性,她身材火爆,相貌出众,比玛莉娅大不了几岁。 花园深处,金发女子似有察觉的回过头,她看到玛莉娅一面挥手,一面小跑着靠近。 佐菲娅皱了皱眉,她总觉得玛莉娅身上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硬要说的话,就是这孩子身上少了几分天真的愚蠢,多了几分成熟气息。 “你来了啊,玛莉娅,真没想到,临光家的小马驹会来找我练剑。” 隐隐约约地,佐菲娅能够猜到玛莉娅想要干什么,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肯定是想要去参加骑士竞技了。 佐菲娅自然是不会任由小天马胡闹,既然玛莉娅要佐菲娅陪着她练剑,佐菲娅就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趁早断了参加骑士竞技的念头,免得受伤。 玛莉娅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她自然能听出佐菲娅语气中的揶揄,自从姐姐玛嘉烈被流放后,玛莉娅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剑术了。 “佐菲娅姐姐,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好好练习剑术的。” 金发少女挺起胸膛,她用澄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佐菲娅,这倒让佐菲娅不好意思了,一刹那,她还以为与自己对视的是那位玛嘉烈呢。 佐菲娅轻咳两声,然后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把训练用长剑,她打量着玛莉娅,而玛莉娅也顺势拔出了腰间的金色骑士剑。 “嗯?你什么时候换武器了?” 佐菲娅注意到,玛莉娅手中的武器古朴华美,在晨曦中显得如此耀眼,那句【不畏苦暗】的铭文流动着金光。 只可惜,一把武器并不会因为它的华美而为使用者带来增益,它有些过于华而不实了,看上去一碰就碎,只适合当做骑士话剧的道具。 “这是我新得到的武器,放心,佐菲娅姐姐,我测试过了,它耐用得很。” 听到玛莉娅如此回答,佐菲娅这才放下了心,她清楚,临光家的小马驹虽然战斗不太在行,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锻造大师,她的眼光不会有错。 “那么,要开始了!” 佐菲娅骤然握紧长剑,她轻踩步伐,使出一招试探性的突刺,目标是玛莉娅手中的长剑。 依照她的估计,玛莉娅已经有许久未曾练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下她如此迅猛的一击的。 教育该循序渐进,佐菲娅明白这个道理,她要一击打飞玛莉娅的武器,然后让她从基本功开始练起。 可是,在佐菲娅的视线中,她对面的金发少女轻巧的扭动身躯,手中的金色长剑不偏不倚拦在了佐菲娅的进攻路径上。 两把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佐菲娅也趁势后退了一步,她被玛莉娅的怪力震的手臂发麻。 这位陪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可能啊,玛莉娅怎么会跟得上她的速度,这肯定是一次巧合。 不死心的少女又再度增加了速度。 长剑舞出残影,无数剑花在空中绽放,作为昔日的十六强骑士,佐菲娅不再留手,她使出了自己的全力。 即便是玛嘉烈,也得稍微费些功夫才能够拿下现在的佐菲娅,她的速度实在太快。 可是,即便如此,佐菲娅依旧没能拿下玛莉娅。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与一个人战斗,而是在与一把武器做斗争,每当佐菲娅做出变招,玛莉娅的长剑总会拦在路径前,静静地等待佐菲娅撞上。 在不知道多少次过招后,佐菲娅深吸一口气,她用尽全力发动斩击。 训练长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迸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道,两把武器最为脆弱的部位发生碰撞。 “叮”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是佐菲娅手中武器的残片,而玛莉娅则趁此机会收手,静静地等待佐菲娅更换武器。 晨曦下,玛莉娅手握金色长剑,她的神情高贵,优雅,一如故事中的骑士那般,和煦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几乎让佐菲娅感到陌生。 就好像,伫立在远方的并非临光家的小马驹,而是某种更为古老,也更为神圣的存在。 是什么呢? 一瞬间,佐菲娅想到了那些挂在骑士大厅的一幅幅油画。 现在的玛莉娅,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巨幅油画中的先贤一般,浑身光芒,面容模糊而圣洁。 第一百四十章:林何的新身份 “佐菲娅姐姐,不继续了吗?” 玛莉娅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状态出了奇的好。 自她获得这把长剑后,那些战斗记忆便源源不断涌入脑海,即使不去思考,玛莉娅也能够凭借本能去回应佐菲娅的攻击。 佐菲娅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吃了一个暗亏。她还以为玛莉娅这些天来不练剑,技艺一定有所退步,谁知道,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天马居然变得更加厉害了。 “我亲爱的玛莉娅,你真是长本事了,居然敢挑衅你的姐姐。” 金发少女的话传入佐菲娅耳中,让她觉得无比刺耳,她决定给玛莉娅一点颜色看看。 有些盛气凌人的金发女子一把扔掉断剑,她取来剑枪,作为临光家的陪侍,剑枪是佐菲娅的拿手武器。 面对着摆好架势的玛莉娅,佐菲娅一个垫步,大步上前,全身一起发力,剑枪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与此同时,佐菲娅还用上了自己的源石技艺,金色的光芒攀附在剑枪之上,化作它的锋芒,这一击,可以轻易贯穿特制装甲。 佐菲娅势大力沉的一击,并未取得预定的结果,玛莉娅不躲不避,她抬起骑士剑,猛地直刺,她要直面剑枪的锋芒。 在佐菲娅纯金色的锋芒之前,那把看似一触即碎的骑士剑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在二人不断地角力中,佐菲娅附着的源石技艺“吱嘣”作响,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锋芒正在节节败退。 眼见得情况僵持不下,佐菲娅一咬牙,开始变招。金色的锋芒骤然消散,剑枪与骑士剑交错,而后她猛一发力,想要以此卡住玛莉娅的武器,将她缴械。 这一招,让玛莉娅有股熟悉的感觉,她想起了自己前几日看到的梦,看到那位金发骑士对战梦魇可汗的情景。 当梦魇可汗抬起弯刀,想要缴械骑士时,那位骑士好像是··· 少女的动作比思绪更快,那近乎本能,玛莉娅爆发了自己的源石技艺,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佐菲娅身上,那把骑士剑宛若活过来一般,金色的铭文一一亮起,纯白的粒子在玛莉娅周围氤氲。 以一个佐菲娅无法察觉的速度,玛莉娅灵巧的避开了剑枪的压制,然后挥出了无比灿烂的一剑。 该怎么形容这一剑的光辉?自佐菲娅有记忆以来,也只有临光家的老英雄的源石技艺才有这般耀眼的光芒。当它绽放时,即使是太阳也要为之颔首。 而更令佐菲娅吃惊的是,当玛莉娅爆发自己的源石技艺时,一道虚幻的影子伫立在玛莉娅身后,那是一位金色的骑士,他的甲胄无比华美,他的长剑刺破昏暗。 无数的金色粒子散开,恐怖的力量迸发出来,那是极致的高温与破坏力,骑士剑像是切开一块黄油一般,轻易地将剑枪融化,崩毁。 而发现情况有些不妙的玛莉娅赶忙收力,她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向左倾倒,将这一击的威力释放到了一块块瓷砖上。 “轰隆————” 恐怖的高温扩散,瓷砖被瞬间击碎,扬起漫天尘土,当一切结束时,佐菲娅呆呆地看着地上深不见底的大坑。 自己花费了大价钱修缮的花园,现在四处都是瓷砖碎片,扬起的尘土把两个人都搞得灰头土脸的。 片刻的沉默后,佐菲娅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玛莉娅————”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受惊的小天马低下头,她的耳朵垂了下来,金色的大尾巴也耷拉着,整个人显得无比心虚。 她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了,要是佐菲娅姑母让她赔的话,玛莉娅可要头疼了。 接着,佐菲娅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数落,她先是质问玛莉娅,是不是偷偷练剑了,在得到了玛莉娅否定的回答后,又开始怀疑是她学习了什么新的源石技艺。 佐菲娅很生气,小天马把她的花园搞得一团糟,与此同时,佐菲娅又有些庆幸。 无论如何,玛莉娅还是收着力的,倘若她将那一击对准了佐菲娅,那么佐菲娅的家族就得物色一个新的继承人了。 “既然你没有练习剑术,也没有学习源石技艺,你是怎么变强的?难道,你想和我说你天赋异禀,甚至比玛嘉烈还高?” 面对佐菲娅的质问,玛莉娅自然是答不上来,她只能用一个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或许,是这把骑士剑的功劳?” 她的这句话,让佐菲娅将目光投向了长剑。玛莉娅说的不无道理,这把长剑不仅在物理意义上十分坚固,而且锋利的出奇,它接连折断了佐菲娅两把武器。 要知道,作为小有实力的骑士家族,佐菲娅购置的训练道具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每一把都足以买下偏远城市的一栋小别墅。 可是它们却破碎了,就像是玻璃撞上钢铁。 佐菲娅从玛莉娅的手中接过长剑,然后拔出来仔细端详,可是却没有觉得它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她又试着挥动了几下,觉得这把剑轻飘飘的,像是工艺品,一点也不适合实战。 一时间,佐菲娅也得不到一个靠谱的结论,她只能认为,是玛莉娅偷偷努力,又有天赋加持的结果。 “算了,玛莉娅,马上也到正午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面对佐菲娅的邀请,玛莉娅摇了摇头,她挤出一个笑容 “不啦,谢谢佐菲娅姐姐陪我练剑,我今天还有事情,得要先走了。” 接着,这位小天马又说出一句让佐菲娅不寒而栗的话。 “明天,我还会来找佐菲娅姐姐练剑的,这让我受益良多。” 金发女子深呼吸,她告诉自己要有作为长辈的气量,一定不能拒绝小天马的要求。 “其实,我觉得···” 佐菲娅艰难的开口,她觉得自己还是拒绝玛莉娅比较好,要是小天马再来几次这样的源石技艺,恐怕佐菲娅很快就连仅存的右手都无法持剑了。 玛莉娅并未听清她的话语,她扭头,迈开步子,像一阵风一样地跑掉了。 十几分钟后,玛莉娅出现在了卡米拉大街,她顺着道路继续走,很快来到了一家银行,她在这里存了不少零花钱。 天气越发寒冷了,跌破零下的温度让人感到不适,寒风呼啸,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玛莉娅一口气把自己的零花钱都取出来了,她要去给那些住在老旧街区的流浪者和源石病患者买一些毛毯,否则的话,他们会冻死的。 金发少女拿着一沓钱,将它们塞进口袋,在购置物品之前,她需要和那些人再沟通一下,问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 只是,当玛莉娅到达那条街区时,事情却出乎意料。 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伫立在街道前,几名秘书正在分发厚毯子。 这位老先生玛莉娅有印象,他是卡西米尔某个大集团的总经理,名声狼藉。曾被爆出【迫害感染者】,【拖欠工人工资】,【恶意骗取保险】等负面新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可是,如果他是坏蛋的话,为什么会来帮助这些可怜人呢?玛莉娅想不明白。 看到所有的物资都分发完了,亚瑟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感染和奴隶说道。 “想要改善自己生活的人,可以加入我们东来集团,即使是感染者,也能够赚取足够支撑自己生活的薪水,我们一视同仁、” “任何有意向的人,都可以联系我的秘书,我们会为员工提供住宿。” 他开的条件不谓不丰厚,单单提供住宿这一条,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卡西米尔集团。 在对待感染者问题上,卡西米尔并没有比乌萨斯好多少,只是这种矛盾被更为尖锐的资本矛盾掩盖了。 感染者的工资普遍比正常工人低百分之五十,并且无法享受一般工人的待遇,他们要将工资中的绝大多数用于治疗矿石病以及支付住宿与饮食,许多人终日工作,却依旧负债累累。 一瞬间,人群沸腾了,许多感染者争相涌上前,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工作,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在人群的拥趸中,亚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接着,他似乎是注意到了玛莉娅,将目光投向她。 一瞬间,玛莉娅有一种错觉,她觉得那位叫【亚瑟】的企业家或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少女打了个寒颤,而亚瑟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招呼自己的秘书去安排车辆,把这些感染者运往工厂,然后扭头坐上自己的私人轿车。 等到亚瑟与他的秘书都走后,玛莉娅才走上前。 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分到了一条毛毯,许多感染者临走时,把自己的毯子留给了尚且年幼的孩子们,他们害怕孩子们会着凉。 “玛莉娅姐姐,中午好!” 一位小女孩认出了她,冲她打招呼。 玛莉娅笑了笑,她发现感染者少了许多,那些有劳动能力的,大多加入了亚瑟的企业,剩下的不是被遗弃的奴隶,就是身患重病的感染者。 “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准备去采购。”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玛莉娅,亚瑟来的时候,带来不少食物,他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 “我们没有什么需要的。” 能够有一个可供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一个温暖的毯子,还有吃的,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是么?” 玛莉娅不置可否,她起身,决定去下一个地方看一看。 玛莉娅花了一天的时间,她惊讶的发现,那位叫亚瑟的企业家,几乎光顾了每一个感染者聚集地,许多人都拿到了印有东来集团标志的毯子。 他要干什么? 这是玛莉娅的第一个想法,她是绝不相信那些商人有名为【良心】的东西,她害怕亚瑟是想要雇佣廉价的感染者劳动力,然后趁机不支付工资。 而在远处,一栋宏伟的商业大厦里,亚瑟微笑着参加会议,他既是商业集团的巨擘,同时也在商业联合会有着席位。 当然,这位亚瑟已经不是原来的亚瑟了,他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 当这位企业家故技重施,想要用一位感染者的死让那些讨要工资的感染者闭嘴时,他十分不幸的遇到了一道漆黑的影子,一位会说话的邪神。 那是自原野游荡而来的林何,他来到了大骑士领,并利用变形者能力制造出一位新的金发骑士,让他在卡西米尔的边境剿灭流寇,收集信息,自己则去往卡西米尔的商业中心。 这位玩家一来到大骑士领,就目睹了一出黑心企业家的暴行,他很乐意替天行道。 林何扭断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尸体用纯黑吞没,然后变作了他的模样。 在会议厅,这位老商人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在想,如果把整个商业联合会都作成傀儡,会不会卡西米尔的事情会更好办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一次,我还是选择正义 天气更冷了,几乎冷的让人无法接受。 就连气象局的专家也说不清楚卡西米尔究竟发生了什么,几十名专家带着设备到处检测,最终也只得出“受冷空气影响,冷空气不日就会过境”这样毫无作用的判断。 位于大城市的老爷们,他们自然是不在乎天气如何的,当气温达到零下十五度时,他们甚至饶有兴趣的思索着,是不是该去度个假,又或者开个低温派对? 对于他们来说,天气的冷暖,只会影响中央空调的度数。 而那些生活在荒野的农民,那些生活在偏远城市的村民们,他们就倒霉了。 低温无情的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本该在两个星期后成熟的小麦和水果被冻死在了地里,这让许许多多的家庭一下子丧失了经济来源。 小农经济就是如此脆弱,一场意外的天灾就会让他们失去经济来源。这些农民本就生活拮据,而恶劣的天气几乎扼杀了他们生活的希望。 许多的村民找来塑料布,盖在早已冻死的瓜果上,可是这只是徒劳,它们只是一天天的枯黄,然后散发出腐臭味。 田地里,一位位村民跪在地上,他们放声哭泣,他们为自己的命运哭泣,重新种植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们的积蓄也没办法支撑自己再去购买种子。 “这该死的天气,这吃人的世道啊!” 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衣服沾满泥土,却依旧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田地。 他们本就以此为生,没有了田地的收入,他们还能做什么呢?没有人知道答案。 因为这场尤为恶劣的极端降温,卡西米尔的周边正在陷入动荡,农民们纷纷尽自己所能想要自救,然而这种自救是徒劳的。 在十几公里外,切斯柏正带领着几名骑士清剿流寇,这位团长有意培养他的骑士团成员,想要让他们也能够拥有高洁的骑士品性,去帮助弱小。 这位团长注定要失望,当切斯柏下达命令时,他的下属一副忠诚的模样,他们势要驱逐邪恶。 然而,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真正让这些骑士们行动起来的,是军功与利益,他们想要尽快晋升,他们想要得到大骑士领的认可。 归根到底,没有人愿意陪着一位迂腐的上司去做无用功。 银枪银甲的骑士踏遍原野,他们出击的频率很高,这让周围的流寇收敛了不少。 自那个夜晚后,切斯柏常常想要为卡西米尔周边的居民们做些什么,再有几个月,他和他的征战骑士团就会被调到莱塔尼亚的边境,那时候,这片区域就会再度失去征战骑士的保护。 这些天来,切斯柏几乎走遍了每一个村落,他画下了一副详细的地图,地图中有许多村庄,是卡西米尔官方地图中所未能标注出来的,它们默默无闻,生活水平相当低下。 每到一个地方,切斯柏都会进行调研,他亲自与村民谈话,了解这片区域的问题,了解他们对生活的不满,他想要改变这些。 他的所见所闻,他的想法和计划,变成了一本厚厚的考察笔记,切斯柏是实干派,他不说空话。 过去几年,切斯柏将工作完成的很好,大骑士领也相当信任他,这位骑士将自己的怒火与不满压抑在心中,他本该如此。 切斯柏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带领队伍进入大骑士领的机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 今天的照例巡逻并不顺利,沿途时常会遇到小股流寇,天气变得严酷后,这些流寇也难以忍受深林中的生活,气温太低,而物资又太少,他们不得不出来打家劫舍,获得必要的补给。 “战士们,集结,冲锋!” 切斯柏发出号令,他一马当先,举着长枪向着流寇们冲杀,在征战骑士的攻势下,这些流寇纷纷丢下武器,头也不回的朝着密林深处逃窜。 切斯柏的手下纷纷策马去追,他们不愿放弃这些流寇的人头,这将会是他们英勇杀敌的证明。 而切斯柏却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眺望着远处,在那里,伫立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风中传来争吵和嘶吼声,还有村民的惨叫。 “发生了什么?” 切斯柏不清楚,他挥了挥缰绳,胯下的驮兽便抬起蹄子,猛地朝远方奔去。 远处,发生了一件悉数平常的悲剧。 一位大型移动城市的执政官恰好途经此地,而村民们不知从何处听来了这个消息,许多人围了上来,他们跪在执政官的专车前,乞求他拨款。 “好心的老爷,我们也是卡西米尔的一份子,根据卡西米尔的律法,我们可以向政府申请极端气候自然灾害补贴。” 村长带头跪在了车队前方,他捧着一大摞被冻死的瓜果,说什么也不肯让开。 司机气得直按喇叭,几名保镖从车上走了下来,警告村民他们的行为违背了卡西米尔法律。 “你们想要补助,可以去最近的移动城市申请,卡尼尔市长忙得很,快让路!” 村民们一排排的跪了下来,他们早就去申请过了,可是那些傲慢的官员根本不理会他们。 车里的大人物探出脑袋,对着保镖说了几句,而得到指示后的黑衣保镖一下子有了底气。 他们重新回到车上,然后冲着村民们大声喊道 “我数到三,再不让路,我就从你们的尸体上碾过去!” “三” 为首的汽车开始打火 “二” 一辆辆汽车引擎发出轰鸣声 “一!” 车轮猛地转动,溅起尘土。 挡在最前方的村长绝望地闭上眼,如果拿不到补助,会有很多人饿死,如果要死的话,那就从他开始吧。 只是,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在汽车碾过来之前,有一位银甲银枪的骑士拦在了村长面前,他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轿车。 “卡尼尔市长,这似乎不合乎规矩。” 切斯柏冷冷地开口,他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整个人肌肉紧绷,银白色得骑枪闪烁着寒芒。 豪华的高级轿车中探出一个头,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他注视着切斯柏,注视着这位征战骑士团团长。 “切斯柏团长,我认识您,您是一位可敬的骑士,当然,我和您的上司大骑士长罗素也有些交情。” 卡尼尔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您应该清楚,征战骑士干预政府部门的工作,是一种僭越。” “如果你现在让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对一位市长的威胁,身着银甲的高大骑士不为所动,他只是抬起了骑枪。 “卡尼尔市长,这里是征战骑士的负责区域,而我,是征战骑士团的团长。” 纯白的骑士拦在了权贵身前,他将人民护在身后,就像他年轻时做的那般。 眼见得恐吓无效,这位市长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来硬的,他未必能够讨得到好。 “好,切斯柏团长,你的言行我会如实反映给监证会。” 卡尼尔深吸一口气,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并在上面署名,将它递给村长。 “拿着这个,你们就可以去领补助。” “现在,立刻给我滚开!” 村长颤颤巍巍的拿好文件,将它踹在怀里,村民们散去了一大半,而被拦着的市长也终于得以通行。 切斯柏让开道路,他目送市长一行人离去,然后对着村长说道 “如果有什么人来骚扰村庄,就来找我,我会为你们处理。” 村长看着切斯柏,看着这位高大的银色骑士,这位骑士老爷和他见过的任何骑士都不一样。 “可是,老爷,您这样会得罪他们的。” 切斯柏笑了笑,他重新骑上驮兽,准备去集结自己的部队。 “如果是为了公义,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句话很轻,轻到任何一本骑士小说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这句话很重,重到那位无光骑士被它压完了腰,重到切斯柏自己也几乎失去了一切。 昏黄的天空下,那位骑士远去了,他像是在寻找自己的路,又像是在向那逐渐下沉的世界发起冲锋。 在切斯柏遇到金色的骑士后,他就想通了很多事情,他那颗纠缠错落的内心也迎来了一个答案。 在【忠诚】与【正义】之间,切斯柏曾两次选择了后者。 第一次,他看着自己准备叛乱的家族遭受屠戮,看着自己的好友亲手了结了亲人的性命。 切斯柏告诉自己,这是正义的代价,他必须认同。 第二次,他看着自己的爱人遭受不公的指责,被送上了断头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切斯柏告诉自己,这是正义的代价,他必须接受。 现在,这位骑士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三次选择。 卡西米尔的人民正在遭受着苦难,低温,流寇,压迫,这些因素无声剥夺着他们的生命。 而第三次,切斯柏,还是选择正义。 这一次,他将要背叛的,是整个卡西米尔。 骑士踏上征途,他将要向无尽的海浪发起冲锋,他要杀死大海。 第一百四十二章:老玛啊!老玛 时间再往后移动十天时,气温更加低了,已经来到了惊人的零下三十度。 即使从卡西米尔气象局档案的第一页开始翻起,气温的骤降也从未有如此夸张的跨度,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它整整降低了五十余度。 到了这时,气象局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几位大人物前来视察,他们的秘书要求气象局负责人给出一个解释,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挠了挠头,他的所学所知几乎都被颠覆了。 没有人知道这场酷寒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何时会结束,即使是在那些大型移动城市里,人们的生活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六月开始了,卡西米尔正式迈入夏季。然而,在六月的第一天,却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很快堆积成层,一夜之间将大骑士领覆盖成银装素裹。 道路出了奇的滑,车辆根本打不着火,就连公共交通也几乎都停运了。一些打工人依旧要顶着极端的低温出门,他们不得不把自己包的像一个粽子,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滑倒。 许多工厂都放假了,室温太低了,机器无法正常工作,而工人的积极性也很低,常常会出错,导致工伤,几天时间里,许多工厂主赔的钱比过去半年都来得多。 街道上完全看不到人,只有那些雪花依旧在飘落,只有寒风无止息的呼啸,实在是太冷了。 而这种极端天气,毫无疑问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们收入的减少。许多工人开始了没有薪资的假期,他们节衣缩食,期盼着反常的天气快点过去。 就连中产阶级也减少了消费,当大环境不好时,人们会更倾向于存钱来抵御风险,而这与大骑士领的整体风格相悖。 谁都知道,大骑士领高度繁华,经济蒸蒸日上,普通人在这工作一年,就可以去乡下买一栋大房子,工资几乎每年都在涨,人们热衷于投资,各种投资,在他们眼中,钱只是一个会增长的数字。 而现在,许多人开始取钱,尽管这些人占比并不高,却依旧让大骑士领的银行家们感到一丝不安,如果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取出他们的存款,那么银行恐怕不得不关门。 一场危机,一场卡西米尔从未经历过的危机,似乎已经缓缓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在临光家的府邸里,玛莉娅正在训练室练习剑术,玛恩纳则在客厅读报,他的公司给他放了一个假,天气太冷了,玛恩纳一连几天都没有业绩。 这位步入中年的金发男子喝了一口刚泡的红茶,将已经读完的卡西米尔日报放在身旁,开始去阅读地方报纸。 忽然间,一个标题引起了玛恩纳的注意。 “行侠仗义!金色骑士游荡在原野。” 这篇报道讲述的是一位游荡在原野上的金色骑士,近日来,这位骑士常常在卡西米尔的边境村庄活动,在他帮助了第四支商队,庇护了不知道多少个村庄后,一位热心的商人花了一些小钱,让报纸写了一篇报道。 在报道的最后,那位记者还根据村民和商队负责人的描述,画下了一张潦草的素描。 素描中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骑士,他的面容英俊,目光凌厉,盔甲精致而古朴。 玛恩纳轻声叹了一口气,这并非他要找寻的人,现在的他,对于行侠仗义也丝毫不感兴趣。 这个男人收起报纸,他站起身,决定去训练室看一看玛莉娅。 即使玛恩纳漠不关心,他也注意到了玛莉娅的蜕变,她几乎雷打不动地正午出门,踩着玛恩纳下班的点回到家,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些东西。 玛恩纳注意到,有几次,几名感染者蹑手蹑脚出现在临光家宅邸的附近,他们将一些廉价糖果,手工艺品还有贺卡放在了门前。 他大抵能猜到玛莉娅在做什么,无非就是帮助那些感染者。 玛恩纳有些小看了玛莉娅,现在的她,在感染者中有着不小的号召力,这些天来,玛莉娅记下了数千人的名字,她和许多区域的穷困平民,感染者,奴隶都是朋友。 金发男子的脚步声很轻,他来到了训练室,然后推门而入。 就在玛恩纳进门的一刹那,玛莉娅·临光正好位于门的边缘,她正在练习自己曾在梦中见到的,那位骑士与梦魇可汗的战斗技巧。 金色的长剑化作残影,漫天都是光芒,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每一次斩击都会聚集起庞大的力量。 玛莉娅想象着,自己的身前就伫立着那位梦魇可汗,那位仿佛要粉碎整个世界的征服者。 她双手握剑,用源石技艺包裹住整个长剑,让它宛若活过来一般,变得通体金黄。 “不畏苦暗。” 少女轻声说道,她将自己代入骑士的角色,然后向前猛刺,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推门而入的玛恩纳变了脸色,他看到一把金色长剑正迎面刺来,在最后时刻,这位昔日的无光骑士俯下身子,然后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堪堪避开了玛莉娅的攻击。 金发少女呆住了,她依旧保持出剑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白皙的脸庞刷的通红。 “叔···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玛莉娅赶忙低头道歉,她那金色的发丝上下跃动,就像是流苏一般。 高大的金发男子并未说话,他只是用一个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玛莉娅,注视着玛莉娅手中的骑士长剑。 原来,不知不觉间,玛莉娅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许久,玛恩纳长叹一口气,他将那些批评讥讽的话都收了起来。 如果斯尼茨和约兰塔还在的话,他们肯定会一把抱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就像是对待那位玛嘉烈一样。 “你好自为之吧,玛莉娅。” 玛恩纳转身离去,在金发少女的视线中,她那位常常低着头的叔叔此时却昂起了头颅,他的胸膛挺起,步伐也轻盈了不少。 他不再像是一个终日忍气吞声的上班族,倒像是一个骑士,一个隐藏锋芒的骑士。 “啊呀!打折时间快过了!” 玛莉娅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她还要去两公里外的超市抢购打折商品,然后给那些街道上的人们带去。 少女将长剑收好,然后换上雪地靴,像一匹小马驹一样在雪地上跑了起来。 当少女置办好物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往第一个街区时,她注意到,十几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路边,不断有人从后备箱里拿出物资,分发给正在排队的苦难人。 “啊,是那天的亚瑟,他甚至还多带了几名企业家。” 玛莉娅一眼就认出来亚瑟,在亚瑟身旁还有几名新的身影,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商业联合会的人。 外号【铁公鸡】的潘姆,常常以不当手段拖垮竞争对手。 那位看似和善的老人叫普特尔,和他作对的人常常会离奇丧命,有人说,他养了一支杀手部队。 这些声名狼藉的企业家,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开始做好事了? 和上次一样,亚瑟将视线移向了玛莉娅,他主动走上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玛莉娅。 “临光家的小马驹,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玛莉娅小心翼翼地接过,发现那本笔记本上写着许多感染者的健康状况,并依照他们的病情给予了不同的建议。 亚瑟站在风雪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如果想要为卡西米尔影子里的人做些什么的话,就趁现在吧,趁雪还未下大。” 他看向玛莉娅,在他的视线中,这位金发少女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金色火焰,就像是一轮太阳。 玛莉娅,她会成为第二个塔露拉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真正的骑士 在卡西米尔的边境,一位金发骑士漫步荒野,那是林何利用变形者捏出的分身。 这些天来,他时常在卡西米尔的各个村落间游荡,去帮助弱者,去为迷路的人指路,他会在贫困的人门前放几枚硬币,也会手持长剑,将窃贼与强盗驱逐。 与他有关的传闻越来越多,曾有人在读到报纸上的新闻后,专程来到这一带寻觅金色骑士的踪迹,他们总会扑个空。 而今天, 当金色的骑士出现在风雪中时,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敌人。 在密林与灌木间,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乌萨斯的斥候。 现在驻扎在乌萨斯与卡西米尔边境的,是乌萨斯第八师团,这是一支老牌军队,战斗力极强。 他们的指挥官是茨威格将军,茨威格已经很老了,他参加过数次乌卡冲突,为乌萨斯扩充了不少疆域,吞并了卡西米尔的几座城市。 而作为军方的领头羊之一,茨威格将军与已经灭门的凯尔公爵,凯撒公爵关系密切,他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在这场准备颠覆乌萨斯的阴谋中,这位将军本想趁着圣骏堡陷入混乱中,趁机生事,为两位大公爵争取机会。 茨威格没想到的是,费奥多尔以雷霆手段迅速平定了王都叛军,他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小心思,暂时蛰伏。 长期以来,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边境力量一直处于平衡状态,尽管乌萨斯人数众多,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团尤为精锐。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一年前,费奥多尔签署的《工业振兴法案》已然生效,那些该配备到军团的装备已经由专列运达,边境守备军获得了新的装备。 茨威格明白,这是新君拉拢的手段,他并非顽固不冥。 但是这位将军想的更多,随着新式装备交付,第八师团也获得了五艘新式高速战舰,这也使得原本平衡的天平开始倾倒。 多年来的经验,让茨威格对卡西米尔的军事手段了如指掌,他看到了卡西米尔虚假繁华下的糜烂不堪,这样的骑士之国,又怎会是乌萨斯帝国的对手。 茨威格有自信,只要他派遣小股力量对卡西米尔进行渗透,骚扰,并击溃先遣的征战骑士团,那么卡西米尔就会乖乖吐出边境的几座移动城市。 第十次乌卡战争的经验已经说明,依赖商人治国的卡西米尔已经丧失了寸土不让的观念,那些商人唯利是图,害怕流血与冲突。 于是,这位将军下达命令,他将新式的高速战舰开往边境,他命令手下的斥候开始了渗透与侦查。 对此,卡西米尔边境并无察觉,这儿的移动城市近乎自治,只有几只游击队作为防卫力量。 “那儿有一个骑士。” 隐藏在阴影中的斥候用手势示意自己的同伴,接着,两个人一同拔出匕首,他们准备绕这到位金发骑士背后,悄无声息的了结他。 只是,这两位斥候并没有成功,当他们自以为隐蔽的靠近金发骑士后,有一道灿烂的光雨飘落下来,一瞬间剥夺了他们的生机。 纯白的雪地上,多出两具淌血的尸体。而林何伫立在原地,他打量着尸体上的乌萨斯制服,然后得到了结论。 很显然,这些士兵是潜入卡西米尔的乌萨斯人,乌萨斯或许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这肯定不是费奥多尔的意思,那位乌萨斯皇帝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正在尽自己所能的改善乌萨斯人民的生活,他不会想不开要和卡西米尔开战。 也就是说,又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乌萨斯军人的手笔,他们总是如此。 林何叹了一口气,他唤来邪魔的力量,将两具尸体处理干净,然后继续前进。 卡西米尔正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或许,它需要一些外部力量的敲打。 依赖商业联合会治理国的话,那些商人只会把卡西米尔揉碎了一片片卖给敌国,只要价钱合适,就算是吊死他们的绳子,商人也肯乐呵呵递给买家。 林何不会坐视战争爆发,他只是需要乌萨斯的军事力量给予卡西米尔,给予大骑士领一些小小的刺激,去戳破商业联合会塑造出的虚假繁荣。 风雪无情的飘落,掩盖了骑士的脚印。在更远的地方,在那一座座的村庄里,卡西米尔的人民正在遭受困苦。 天气太冷了,雪一夜之间覆盖了原野,没有人预料到,六月的卡西米尔竟会飘雪,而未曾储备柴火的村民们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只能从柴房里拿出去年剩下的燃料,小心地填入火炉。 然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储备又能持续多久呢?这场骤然降临的严寒何时才能消退呢? 没有人说得准。 当一位位卡西米尔人眺望窗外的飞雪时,他们突然注意到,在那纯白的雪地上,有一位位骑士在行进,他们推着一车车的燃料。 所有人都轰动了,他们认出了为首的切斯柏,许多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冲那位大骑士挥手致意。 “骑士老爷,是那位巡逻保护我们安全的骑士老爷来了!” 那些被认为只存在于骑士小说中的场景此刻复现在了卡西米尔的原野之上,一位位卡西米尔人打开自己的家门,他们冲着切斯柏与他身后的骑士们跑去,一边跑一边欢快的喊着切斯柏的名字。 近来的一个月里,切斯柏常常四下巡逻,许多村庄已然熟悉了这支征战骑士团,他们记住了切斯柏高洁的品性,记住了他的银枪银甲。 “卡西米尔的人们,我为你们带来了抵御风雪的物资。” 切斯柏一声令下,那些骑士便将装满煤炭与木柴的推车停了下来。 这些物资,是征战骑士多年来堆积的过冬储备,在获得了上级的批示后,切斯柏将它们拿了出来,分给了卡西米尔边境的村庄。 那些位于大骑士领的老爷们自然不知道,对于一位生活在边境的村民来说,零下三十度的极端天气究竟有多么致命。 但是切斯柏清楚。 为了获得这批早已过期的物资使用权,他四下疏通关系,吃了许多闭门羹,看了不少脸色,这才获得了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的同意。 村民们将这些骑士围了起来,他们把自己仅存的食物递给了切斯柏,希望他收下。 这位灰发骑士摇头拒绝了,他不忍心看这些村民挨饿。 他们刚刚遭遇了歉收,而卡西米尔发放的自然灾害补贴甚至连种子钱都不够。 “骑士老爷,我们感谢您,您是真正的骑士。” 许多村民红了眼眶,他们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见过征战骑士的身影。而现在,一位征战骑士站了出来,他不仅没有剥削他们,还为这些村民带来了过冬的燃料,每日巡逻,保障他们的安全。 那失落已久的骑士精神,在切斯柏的身上得到了体现。 切斯柏露出苦笑,他讨要来的物资已经发放了大半,可是陷入严寒的村庄依旧有许多,那些没有领到物资的村庄,它们要如何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呢? 切斯柏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敢接受这些村民的赞美。 在短暂的寒暄过后,这位骑士团团长带着他的下属离开了,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多分发几个村庄的物资,少让几个卡西米尔人被留在这个寒冷的六月。 “如果我能够向监证会要来更多的物资的话,或许就会有更多的卡西米尔人得到帮助。” 一路上,这位灰发骑士如此想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可是他做不到。 切斯柏的家族早已衰落,他在监证会面前虽然有话语权,可是监证会却不愿意将物资浪费在无意义的边缘地区。 十几名骑士沉默地前进,除却切斯柏,没有人愿意冒着大雪去给平民送物资,他们只是在执行长官的任务。 在他们前方几百米的位置,出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那似乎是一位骑士,银甲银剑,他的身影几乎要被风雪吞没。 直到今天,切斯柏依旧不知道那位骑士的名字,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位金发骑士与自己的好友玛恩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切斯柏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身后的骑士们跟着停了下来,他们注视着那道金色身影。 他要说什么?他要做什么? 苍茫混沌的原野上,金色的骑士伸出手,有一张轻飘飘的纸张顺着他的手心随风飘向远方,最后来到了切斯柏的面前。 切斯柏一把抓住了它,发现那是一张支票。 支票上绘有商业联合会的图案,还有一个【亚瑟·弗雷德】的亲笔签名,支票上的数字大的夸张。 灰发的骑士抬起头,他注视着几百米外的身影,注视着那位渐行渐远的金发骑士。 他不知道这位骑士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张支票,他只知道,卡西米尔边境的村民非常需要它。 “感谢你。” 切斯柏立正,冲着那位金色的骑士行了最为端正的古骑士礼。 在他的视线中,那位逐渐远去的身影逐渐与自己的朋友重合,切斯柏仿佛能看到玛恩纳冰冷的表情,能看到他面对黑暗时愠怒的金色光芒。 就好像,那位曾经的游侠又回来了,他要和切斯柏一同对抗堕落,他要将一切苦难驱逐。 第一百四十四章:玛莉娅的觉悟 在亚瑟的工厂,一位位感染者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他们将信将疑加入东来集团,害怕这位企业家打着什么坏主意,但是很快,感染者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亚瑟既不限制他们的自由,也不克扣他们的工资。他依照普通工人的标准按天支付感染者工资,并为他们安排集体宿舍,以此方便管理。 东来集团主要经营的业务是制造装备,这是一种对体力和精细度要求都相当高的工作。 在适应了工厂的氛围后,这些感染者很快安定了下来,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感染者们工作很卖力,他们的工作效率甚至比正常人更高。 除此之外,当一天的工作时间结束,感染者们还会主动留下来加班,因为亚瑟承诺他们,加班的人会有更高的工资,并且会为他们分发源石病抑制剂。 我尊敬的老爷啊!这样的感染者待遇,即使找遍整个卡西米尔,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每天都会有新的感染者加入亚瑟的工厂,亚瑟来者不拒,为他们一一分配工作。 对于亚瑟来说,盈利并非主要目的,他在实践一种模式,他在探讨感染者的道路,他在拉拢可能的力量。 而亚瑟大肆雇佣感染者的行为,自然招致了一些关注,他的竞争对手花钱在卡西米尔报纸上散播他的谣言,就连商业联合会内部都颇有微词。 对此,亚瑟总会带着礼物,一一拜访竞争者与造谣者,在亲切友好的探讨过后,那些人统统都闭嘴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亚瑟是一位热心的企业家形象,他仁慈而富有同情心,时常会帮助穷人,为他们分发物资,提供工作机会。 也正是因为他的慷慨解囊,才让无数流离街头的人们不至于冻死在低温中。 卡西米尔的寒冷一直在持续,它从未消退,在六月上旬,万众瞩目的卡西米尔骑士竞技特别锦标赛选拔赛启动了,一场名为骑士竞技的闹剧正是拉开序幕。 而为了这一天,玛莉娅已经训练许久,但是她并未第一时间报名,她还有许多需要做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便是帮助那些依旧受困的人们。 在这一点上,玛莉娅充分展现出了远超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她认识了许多朋友,这些朋友和她一起,成立了一个名叫【瑕光】的互助组织,玛莉娅作为牵头人,为感染者寻求出路。 那位叫亚瑟的企业家偶尔也会来拜访【瑕光】组织,他会留下一大摞的物资,并为他们扫清一些政策上的障碍。 每当玛莉娅遇到商业联合会的刁难时,亚瑟都会在幕后运作,用钞票让反对者闭嘴。 一个月的时间里,玛莉娅褪去了许多稚气,这位小马驹隐隐有了领导者的风范,她常常会组织游行,为在冰雪中受难的人们谋求社会福利。 一有什么事,那些卡西米尔人就会想到这位金发少女,在这个过程中,受她帮助的人也越来越多,加入【瑕光】组织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之中,有感染者,有残疾了的骑士,有感染者骑士,甚至还有几名家道中落的小贵族。 玛莉娅试着去做许多自己曾经不擅长的事情,她学会了当众演讲,她开始管理一个组织,她变得和她的姐姐玛嘉烈越来越像, 对这一切,她的叔叔玛恩纳只是冷冷的看在眼里,既未制止,也未肯定。 他看到了玛莉娅的努力与坚持,但这还不够。 —————————— 又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气温依旧未曾上升,街道上冷的结冰,失业的人更多了。 这恐怕会成为观看人数最少得一届卡西米尔锦标赛,因为这场持久的寒冷,越来越多的工厂停工了,无业游民几乎到处都是,人们得不到收入来源,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满足。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再拿出闲钱去支持骑士竞技。即使商业巨头们已经将广告打的到处都是,铺天盖地都是有关的报道,就连入场券门票的价格也一降再降,人们依旧不为所动。 失去工作的人必须省着点花,天气太恶劣了,工作机会少之又少;而依旧有工作的人也将钱存着,他们害怕下一个被裁员的就是自己。 而经济萧条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十几家小型银行的倒闭,来取钱的人太多了,这些小银行无法承受挤兑。 玛莉娅结束了一天的活动,【瑕光】组织又吸纳了几个新成员,金发少女为了买些廉价的源石病抑制剂几乎跑遍了各个药店。 锦标赛期间,进入卡瓦莱利亚基的感染者越发多了,以至于源石病抑制剂几乎卖断了货。 金发少女叹了一口气,她踩着厚厚的积雪,当她到家时,头发和尾巴湿哒哒的。 和往常一样,玛恩纳叔叔坐在沙发上看报,他似乎有着看不完的报纸。 “叔叔,晚上好。” 玛莉娅冲他打了个招呼,便早早的上楼了,她忙活了一天,困得厉害,却被玛恩纳叫住了。 “玛莉娅,你的晚饭。” 金发男子放下报纸,他冷冷地递给玛莉娅一个饭团,然后示意她上楼。 “啊,谢谢叔叔。” 玛莉娅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玛恩纳下厨是什么时候了。 小天马觉得自己的心情明媚了不少,她踩轻快的步子上了楼,然后用毛巾擦干自己的毛发。 接着,少女躺在床上,一边小口的吃着饭团,一边思考着明天的活动安排。 玛莉娅想要晚一些去参加骑士竞技,等到赛季末期,那些相对厉害的选手已经攒够了积分,不会出现在赛场上,玛莉娅的胜率也能再高几成。 少女想着骑士竞技,想着明日的组织安排,想着那几个因为着凉生病的感染者。 她的思绪相互纠缠,最后沉沉地睡了过去,那半个未啃完的饭团也顺势滑到玛莉娅身旁的床头柜上。 朦朦胧胧的,少女被一阵白雾包裹,她感觉自己正在去往另一个世界,一个更好的世界。 当玛莉娅重新睁开眼时,她又看到了那道身影,那位金色的骑士。 骑士伫立在一片蔚蓝的大海前,那片大海风平浪静,时不时地,会有海潮浸润脚踝。 在那血色残阳之中,骑士的肩甲也被染得赤红,这让整个画面变得沉重而富有牺牲感,就像是一首英雄史诗的末尾。 大海开始咆哮,它卷起剧烈的浪花,层层叠叠冲刷海岸,腥咸的海风灌入玛莉娅的肺部,让她有种无法言说的真实感。 这位少女想要迈开腿,她想要靠近那位金色的骑士,想要靠近她心中的骑士精神,可是她的身体是如此沉重,就连移动一根小拇指都是不可能的。 玛莉娅只能远远的伫立在沙滩之外的地方,静静等待结局来临。 一道数米高的浪花猛地袭来,它几乎要将骑士全然吞没,面对自然的伟力,骑士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金色长剑,然后向着海潮发起了冲锋。 那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武技,仅凭一把单手剑,金发骑士硬生生撕开了海潮,他与大海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可是,他要面对的并非一道浪潮,他的敌人是大海本身。 海面骤然泛起涟漪,数千层巨浪堆叠在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那仿佛是嘲弄骑士无能的笑声。 “不,快停下来!” 玛莉娅张开嘴,她朝着金发的骑士呼喊,想要让他停下猎潮的脚步。 少女很清楚,与【大海】相比,【骑士】究竟有多么渺小。 逆流而上,终究只会被碾作尘土。 少女的话语在风中飘荡,最后被撕扯成残片。 混沌的血色中,金发骑士冲向大海,他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那灿烂的金光比太阳更为耀眼。 一阵阵的浪花拍打他的盔甲,剥蚀他的利刃,吞没他的身躯,舔舐他的气力。 玛莉娅只能眼睁睁看着骑士步入大海,看着他在浪潮中苦苦支撑,几乎要力竭而死。 这一切,难道不是玛莉娅最喜欢的骑士小说《猎潮的骑士》中的情节吗? 关于那最后一段,玛莉娅记得很清,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骑士握紧手中的长剑,他看着那片蔚蓝大海,那如同深渊般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将是他永远的敌人。骑士发出嘶吼,他向着波涛巨浪发起冲锋,直至声嘶力竭,直至沉入汪洋。” 远处,那位金色的骑士几乎要被浪花击倒,他那辉煌的源石技艺而今丧失了颜色,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葬身大海。 思维仿佛凝滞了一般,如果可以,玛莉娅想要立刻冲上前去,她要为这名骑士抗下这最后的巨浪,她不愿那位理想中的骑士就此消亡。 “不!” 这时候,玛莉娅想到了很多人,想到了很多事情,她想起自己这些天帮助过的感染者与平民,想起她的姐姐玛嘉烈,想起那位企业家亚瑟,想起在拐角瞥见的奴隶,想起与自己一同保障组织运转的同胞。 天地失掉了颜色,在大海的方向,爆发出纯粹的光芒,就像是一轮大日自海面升起,那股光芒令太阳为之颔首。 玛莉娅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海平面的终点,骑士手握长剑,他巍然伫立,银色的盔甲散发着光泽,滔天的巨浪已然消失不见。 骑士打垮了巨浪,骑士杀死了大海。 无尽的大海失去了声音,它静止不动,金发骑士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因素。 “玛莉娅,你寻得自己的路了吗?” 喧闹的海风中,金发骑士用期许的目光注视着临光家的小天马,他的声音轻柔,近乎鼓励。 玛莉娅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少女深吸一口气,她迈开步子,向着金色的骑士靠近。 自己的路是什么呢? 在小天马的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她想起卡西米尔人在风雪中颤抖的模样,她想起感染者们在长夜痛苦的呻吟,她想起自己尚未归家的父母。 “我的答案是···” 在与骑士一米的距离中,玛莉娅停了下来,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畏苦难。” 这是临光家的家训,也是玛莉娅的信条。 如果可以,她要用自己的光,去照亮这片苦难的大地。 在玛莉娅的对面,金发骑士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将手中的长剑递给玛莉娅,而少女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 “那么,你的光芒将照彻苦难的黎明。” 骑士的话很轻,像是祝福,又像是预言。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将以内卫形态出击! 该怎么去形容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领呢?当林何走过它的每一寸土地时,他有一股由衷的幻灭感。 在那些繁华的地带,购物街一条条亮着灯火,店铺内开足了暖气,三三两两的游客在免税店内大肆购物,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商业精英们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小口抿着热咖啡。 他们是卡西米尔的亮面,他们活得光鲜亮丽,在资本发展的过程中享受着红利。 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那是【亚瑟】,是林何在卡西米尔的新身份,他在雪地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走过那些亮着灯光的区域,向着那些未被资本照耀的区域前进。 在一条本该被拆除的街区,那些已经停水停电的老房子里住着不少人,有人是感染了矿石病的病人,有人因为失业无处可去,还有人是被拐卖到卡西米尔,却卖不出去,最后被遗弃的奴隶。 听到脚步声,有人从漏风的屋子里探出头,然后冻得发抖,他们发现有一位衣冠楚楚的企业家站在屋外,不由得紧张起来,害怕林何是来驱赶他们的。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林何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他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热饭团,递给这些饥肠辘辘的可怜人,然后搓了搓手。 “能让我进来说吗?外面实在冷得很。” 他们感恩戴德的接过,然后为林何打开门,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这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很快走了进来,然后顺手关了门。 在这栋低矮的小平房里,挤着十多个失业的卡西米尔人,他们可供照明的东西只有一小盏源石灯,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林何身上,他们露出或是好奇或是警惕的表情,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林何很自然的走到最中间,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一下子让房间暖和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库兰塔注意到了林何挂在胸前的【瑕光】印章,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啊,这位先生是瑕光组织的人,他是帮助我们解决失业问题,会给病人送来药物的好人。” 近些日子以来,随着林何与玛莉娅的不断走动,【瑕光】组织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在大骑士领,许多贫苦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林何露出微笑,他以一个亲切的声音介绍自己的身份,口吻和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人物一样。 “我叫亚瑟·弗雷德,你们也可以直接叫我亚瑟,是商业联合会的成员之一。” 商业联合会?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多人的最后的一丝戒备也消失了。在卡西米尔,能够加入商业联合会的,无一不是各个行业的翘楚,他们都是在金融领域呼风唤雨的存在。 “亚瑟先生,您屈尊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这儿明明都是一些···” 一位平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瞅着和自己一样失去工作的人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居然肯屈尊来到平民窟。 在这些人面前,衣冠楚楚的企业家哈哈大笑,他从口袋里拿出笔和小册子,然后展示给他们看。 在这本小册子上,写满了林何与他的手下的调研结果,他们常常光顾贫民区,统计失业人数与感染者人数,并记下这些人的需求。 “我来这儿,是为了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一些保障,为了让这被风雪遮蔽的卡西米尔不至于彻骨寒冷。” “能告诉我,你们来到大骑士领的目的,以及你们对未来生活的打算吗?”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些放不开,但随着第一个人打开了话匣子,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开始向这位大企业家敞开心扉。 他们本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更不会有人浪费时间听一位流浪者的心事。 因此,当林何做出一副聆听的姿态时,这些人有一种重新被认可的满足感。 这位大企业家的确是一位很好地聆听者,他不似一位高高在上的行业精英,倒像是一位睿智的哲学家,一位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每一个平民发言时,林何都会时不时点头,然后用幽默的话语给出自己的意见,让这间被苦难填满的屋子充满了快活气息,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等到听完了他们的发言后,林何借着微弱的源石灯,靠着墙壁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儿的人,大都是外来者,他们向往大骑士领的繁华,想要凭借一技之长在这座大城市谋求生路。 然而,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抗风险能力最低的一批人,他们几乎没有积蓄,挣扎在温饱线上,当卡西米尔遭遇动荡时,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牺牲者。 “我大致了解了你们的情况,对于未来的生活,你们有什么期望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蒙了这些平民,他们每天都挣扎着活下去,很难去思考这样一个远大的话题。 在片刻的沉默后,第一位平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希望···卡西米尔承诺的失业补贴也能够惠及我们外乡人,我去政务大厅领取失业金的时候,他们却以我是外乡人为理由拒绝了。” 另一个人立马补充 “我的老板拖欠了我三个月的薪水,可是我却拿他没办法,去讨要薪水还被他叫人打了一顿。” 林何一面点头,一面迅速记下他们的期望与不满,这是无数普通人的悲剧,也是卡西米尔的悲剧。 资本的发展太过迅速,在它追逐利益的同时,法律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为了高额的利润,没有哪个企业家会真的遵守法律。 甚至于,就连那些立法者,本身就是商业联合会的人。 光芒无法照进被资本笼罩的黑暗中,那些光束本就是敌人。 这位企业家的笔在纸张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迹,直到最后一页也被填满,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感谢你们愿意抽出时间向我讲述。” 林何微微欠身,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为他开门的平民。 “如果你们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加入我们东来集团,我们集团正处于上升期,能够为你们提供一份确保生活的工作。” 听到林何的话,这些平民眼中放出了光芒,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人都发出欢呼。 林何又和他们闲聊了一会,直到夜色已深,这才准备离开。 “亚瑟先生,请您路上注意安全!” 这些热情的平民将他送到门外,然后冲着林何大声喊道,林何几次示意他们回去,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 直到他们确认林何走远了,这才缓缓关上了门。 屋外飘荡着纯白的雪花,整条街道都漆黑一片,几乎看不清道路,林何默不作声向着前方走去。 他有些怀念,这条街,让林何想起了自己在乌萨斯的日子,那时候他也常常行走于阴影中,去拧下堕落贵族的头颅。 “出来吧,小老鼠们,不必遮掩。” 这位商人发出温和的声音,仿佛在招呼家里的宠物猫。 在屋檐上,在雪地中,在一片片废墟中,探出了特制弩弓,那是无胄盟的杀手们。 他们奉了某位联合会成员的指示,要来取走这位不安分的商人的命。 “才十一个?无胄盟这么看不起我么” 林何喃喃,他微微活动自己的手腕,然后向前走去。 “让我猜猜,想杀我的人是谁?雷神重工的杰克?布恩药业的笛福?还是红酒报的编辑老约翰?” 阴影中的刺客们并未回答林何,他们只是将弩弓瞄准了林何,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十余支弩箭被一同射出,它们的速度极快,足以贯穿乌萨斯盾卫的合金盾牌。 在这样突然且密集的刺杀下,即使是普通的征战骑士也会饮恨。 就和无胄盟刺客预想的一样,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猛地中箭,他几乎被刺成了刺猬。 弩箭一根根刺穿了他的头颅和内脏,林何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上,他的血液瞬间玷污了白色的雪花。 依照常理来说,亚瑟绝对是没救了。 看到这一幕,带队的负责人打开通讯设备,他压低声音,让自己的汇报同寒风一起飘散。 “总部,B区域目标清扫完成,申请收队。” 只是,总部的那一头并未传来回应,负责人所能听到的,只有“滋啦”的杂乱电流声。 忽然间,无胄盟的一位新人刺客发出惊呼,他指着亚瑟倒下的地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那是什么!” 在那里,有漆黑的触手从亚瑟的内脏渗出,它在撕扯这具早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并将洒落在雪地上的暗红血液吸收。 所有的光与亮都消失了,就连清冷的月光都失去了效力,一团流淌的纯黑扭曲,纠缠,最终凝聚出【人】的模样。 他着一身军大衣,腰间佩戴着乌萨斯弯刀,脸上佩戴有防毒面罩。 没有人认识那究竟是什么,无胄盟被没由来的恐惧所笼罩,他们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这身衣服。” 林何发出嘶哑的声音,他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目标是所有的无胄盟。 “你们,渴望死亡吗?” 这声疑问,清晰的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一瞬间,这些身经百战的刺客们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无比寒冷,无比沉重,他们无法感知到自己灵魂的气息。 远处,那道扭动的漆黑逐渐放大,无数的触手分裂开来,露出肉芽与眼珠,这些眼珠又开始增长。 “去死吧,怪物!” 意志最为坚定的一名刺客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他暂时摆脱了那侵蚀入骨的恐惧,然后拉动了弓弦。 蓄满力的箭矢猛地迸发出力量,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要贯穿怪物的身躯。 然而,一切都是不准确的,当箭矢将要碰撞到触手的一瞬间,却像是雪花触碰到烈焰,精钢制成的箭身“啪”的一声融断,腐蚀成灰。 林何注视着这位刺客,注视着所有的无胄盟成员,他要降下审判。 “请你们死去。” 林何吐出最后一个字,祂在这方天地重新划分法则,祂将增熵播撒进大地。 与此同时,这些刺客感受到了浓密的死亡意志,他们的生命在飞速腐朽,只是几秒钟,便从壮年步入老年,最后化为一堆骨粉,随风飘散。 而他们的装备,也无法承受剥蚀,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在商业联合会的某个机密场所,十一名无胄盟成员的资料被彻底抹去,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信息都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就连这些刺客的挚友也无法想起他们的名字。 从某个更高层面的维度上,林何创造出增熵,彻底抹除了他们存在的痕迹。 风雪间,一名内卫弯下腰,他捡起掉落在雪地上的小册子,然后消失在远方。 在这一天,亚瑟·弗雷德又一次扩张了他的商业帝国,又有几名反对者加入了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乌萨斯的渴求 对于玛莉娅来说,今天是无比重要的一天。 这一天,临光家的小女儿递交了申请,正式参加了骑士竞技。 在此之前,玛莉娅已经与她的姑母练习了许久剑术,并利用空闲时间继续帮助游荡在大骑士领的可怜人。 金发少女与佐菲娅一同进入了骑士竞技场,而剩下的人则选择观看转播。 笼罩着整个卡西米尔的寒冬依旧未曾散开,就连中产阶级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们开始节衣缩食,以往被大众追捧的骑士竞技一下子遇了冷。 归根到底,300枚金币的入场券实在是太贵了,它抵得上一辆小轿车,普通相当于卡西米尔人一年的收入。 在大环境萧条的情况下,许多人连电视转播费都停掉了,当然没有闲钱去观看昂贵的骑士竞技。 【临光】这个名号,实在是太过响亮,骑士协会与商业联合会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在这场比赛开始前,【临光复出】这个旗号就已经响彻大骑士领。 许多人花钱购买了昂贵的门票,只为一睹玛莉娅,也就是耀骑士妹妹的风采。 她会如那位耀骑士一般英武,以一个势不可挡的姿态夺取冠军吗?所有人感到好奇。 坐在VIP区域的位置,林何将自己的躺椅调整好角度,他双手交错,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玛莉娅。 林何也想要看看,在玛莉娅接受了自己的馈赠,亲眼见到卡西米尔的苦难后,这位少女会做出怎样的转变。 在万众瞩目之中,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她轻轻触碰剑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依旧记得自己为什么而参加骑士竞技。 “下面出场的是,耀骑士的妹妹,临光家最年幼也最有潜力的骑士,拥有和她姐姐一样面容的小天马,玛莉娅·临光!~” 看台上,随着大嘴莫布激动而略带浮夸一同响起的,还有观众们的欢呼声与掌声。 他们看到了与耀骑士无二的精致面容,看到了那位沐浴在阳光下的金发少女,觉得一切都值回票价了。 “而另一边,则是我们的独立骑士,锈剑内马尔!” 出现在临光远处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骑士,他穿着一身廉价盔甲,手中拿着一把雷神重工的量产型阔剑,看上去弱不禁风。 在战斗开始前,玛莉娅的胜利就已然注定,商业联合会早已通过运作为她挑选了一个必胜的对手。 【临光】二字,值得无数人的欢呼与金币,商业联合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们要为这头小马驹造势,让她成为小【耀骑士】。 锈剑骑士内马尔看上去毫无斗志,在开始前,他就已经拿了商业联会会的好处,即使玛莉娅不敌他,内马尔也会通过打假赛的方式送她晋级。 “临光么?居然会让一个孩子来参加骑士竞技,真是无趣。” 内马尔挑衅似的挥动长剑,舞出一个剑花,然后冲着玛莉娅摆了摆手,示意她先攻。 只是,站在内马尔对面的玛莉娅已然不是一个浑身充斥着稚气的孩子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要改变卡西米尔千千万万人的悲惨生活,她记得感染者们深夜的痛苦呻吟,记得那些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失业者。 为此,玛莉娅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她要以骑士竞技为跳板,试着去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只有这样,她才能为那些苦难的人提供帮助。 “对不住了,内马尔先生。” 金发少女微微低头,她拔出了腰间的骑士长剑,然后对准了内马尔。 荣誉,封号,宿敌,一切的一切都是资本的美好谎言,玛莉娅不在乎,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战胜锈剑内马尔。 在玛莉娅的视线中,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那位高大的金发骑士,他就伫立在玛莉娅的前方,以期许的目光注视着玛莉娅。 “光啊···” 少女高举长剑,她发出一声悠扬的吟咏,而后,剧烈的光芒在她的剑尖汇聚,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眸. "发生什么了!比赛场地爆发出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芒,此情此景,让我们不禁想去曾经耀骑士夺冠时的场景,难道,玛嘉烈的妹妹也一样有着冠军的实力吗?" 大嘴莫布高声解说着,而几辆转播车在场地内四下移动,想要找出一个最佳角落。 “各位观众,现在下注的话,可以享受高额的回报,为了独立骑士玛莉娅的胜利,向着将池里投入你们的筹码吧!” 随着莫布的煽动,大屏幕上的将池开始了疯长,许多热衷于以骑士竞技赚钱的赌徒压下了自己的筹码,而后,他们目光通红,朝着赛场的中心喊叫。 “加油啊,临光家的小女儿,一定要打败锈剑,我可是为你压了500枚金币!” 玛莉娅并未听到他们的欢呼与吼叫,就算听到了,恐怕少女也不会有任何表示, 她以一个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开始了一次冲锋,一次势不可挡的冲锋。 整个场地都开始颤抖,玛莉娅每迈出一步,都会在特制的瓷砖上留下深刻的脚印,而那致命的金色光芒越发靠近内马尔。 内马尔眨了眨眼,他下意识将长剑架在身前,做出格挡的姿势。 他要挡住玛莉娅的冲锋,然后进行反击。 “当”的一声,两把长剑猛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道几乎让内马尔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他一连向后退了十几步,这才堪堪止住了自己的颓势。 还未等锈剑骑士进行反击,玛莉娅已用自己的长剑抵住了锈剑骑士的咽喉,只要再前进一分,她就可以取走内马尔的性命。 “你赢了,临光家的骑士。” 内马尔点了点头,他十分果断地扔掉了武器,向裁判宣布自己认输。 看台上,观众们一片哗然,他们花了大价钱来看这场比赛,可那位临光仅仅一招就结束了战斗?这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好,我宣布,本场比赛的获胜者是——玛莉娅·临光,她不愧为耀骑士的妹妹,本场比赛的奖金后续立刻发放,让我们恭喜玛莉娅!” 莫布举起麦克风,他引导着观众发出欢呼,整个场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骑士竞技就是这般无聊的事物,观众们欢呼,鼓掌,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做,他们只是在资本的安排下照本宣科。 坐席上,林何微笑着站了起来,玛莉娅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还要多,现在的她,已经拥有了在大骑士领立足的实力,不至于被几个无胄盟的刺客绑架。 观看完这场比赛,林何便离开了,他有一些更加要紧的事情去做,一些与乌萨斯有关的事情。 ———————————— 圣骏堡 冬宫 下午时分,费奥多尔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自他肃清了大叛乱,这位皇帝便大权在握,他罢免了不少人,也提拔了许多新人。 乌萨斯百废待兴,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不久前,位于乌萨斯边境的内卫传来讯息,他们禀告费奥多尔,驻守乌卡边境的茨威格将军怀有异心。 在过去,内卫是不会告诉费奥多尔边境的动向的,就像几十年前,他们漠视大叛乱在乌萨斯爆发一样。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费奥多尔证明了自己的铁血手段,他有振兴乌萨斯的可能,于是,曾经叛逆的内卫纷纷表示臣服。 “茨威格将军么?又是一个军方的刺头。” 费奥多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自然知道茨威格与已经覆灭的三大公爵的关系,这些天,他一直紧盯着边境,生怕那些军官趁机生事。 现在, 费奥多尔已经腾出了手,是时候收拾这些不够听话的臣子了。 这位皇帝拿起羽毛笔,他写下一封密令,然后示意自己的副手进来,将这封密令送给一位乌萨斯的将军。 做完这些,费奥多尔将靠椅微微放平,然后躺下,闭上了眼。 这是费奥多尔雷打不动的习惯,下午时分,他总会小憩一会,这样可以保证晚上的办公,除此之外,这位乌萨斯皇帝也在期盼一些别的东西。 混沌的黑暗中,费奥多尔感觉到了熟悉的眩晕感,这代表着,他的神灵盟友将要降临于梦境。 很快地,高大的金发男子重新取回自己的意识,他注视着茫然一片的虚无,这片虚无正在骤然翻腾,定型。 宏伟的城郭拔地而起,无数星辰自天空垂落星光,原初气息于此复苏。 一道漆黑的影子,一位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投下自己的注视,祂自逆熵中显现,祂就伫立于费奥多尔的身前。 无论经历多少次,费奥多尔都无法止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那位神祇比曾经更为强盛了。 “我的朋友,我很荣幸,我能够再次见到您。” 金发男子微微欠身,在他威严的脸庞上浮现出友好的笑容。 林何注视着费奥多尔,他能感受得到,这位皇帝透露着一股干劲,一股势要肃清腐朽的活跃气息。 “笼罩着乌萨斯的长夜正在消散,在您的领导下,想必这个国家会迎来一个明亮的未来。” 神祇缓缓开口,祂发出空灵而扭曲的声音,每一个字响起,都会让整个空间发生震荡,这个脆弱的梦境几乎要无法承受林何的气息了。 “然而,在帝国的边境,依旧有许多的不安定因素,你要警惕,不要让他们将乌萨斯拖入一场无意义的战争。” 费奥多尔恭敬地点头,他已经理解了林何的含义。 看样子,神灵还是认为费奥多尔的手段太过柔和了,他必须雷厉风行,以一个更为强硬的手段将茨威格进行肃正处理。 “感谢您的提醒,您的指引便是乌萨斯前进的方向。” 这位皇帝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已然下定决心,设局彻底拿下茨威格这位将军。 “请您放心,那些腐朽与堕落,那些战争贩子,我不会给他们机会,我不会让他们荼毒乌萨斯的子民。” 天边,那道漆黑的身影不再开口,祂对着费奥多尔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整个梦境开始了崩塌。 费奥多尔醒了,他发现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状态出了奇的好,就好像一连睡了五个小时的好觉。 “感谢您的慷慨。” 这位皇帝冲着一无所有的空气如此说道,接着,他按响了桌上的电铃,唤出阴影中的内卫。 为了不让自己的神灵盟友失望,费奥多尔决定再加一些筹码,他要亲自主导这一次的肃反。 “内卫!”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门外淌入,那是一名新的内卫,先前追随费奥多尔的老内卫已经牺牲了。 他没有白死,他为费奥多尔打开了通讯频道,也让维特有机会号召乌萨斯市民勤王。 费奥多尔有些感伤,为他而死的人太多,许多人都未曾留下名字。他承载了这么多人的期望,就一定要创造出一个更好的乌萨斯。 “陛下,您有什么指示?” 内卫冲着费奥多尔行礼,他露出狂热的表情。 自费奥多尔平定叛乱后,他在内卫间的威信便暴涨,许多内卫成为了他狂热的追随者。 “在乌卡边境,在圣骏堡无法顾及的地方,那位叫茨威格的将军,他已然背叛了帝国。” 内卫低下头,静静等待费奥多尔的命令。 “为了乌萨斯,立刻开始你们的行动,允许使用一切手段!” 这位皇帝露出威严的模样,他的声音厚重,带着不容置辩的力量。 在费奥多尔的身上,分明透露出雄主的气魄,他是唤醒乌萨斯的人,他是重塑乌萨斯的人。 “一切遵从您的命令。” 内卫重新抬起头颅,在他漆黑的面罩下,渗出猩红的光泽。 【一切手段】这四个字,本身就很值得耐人寻味。 怎么样才算得上一切手段呢?是将茨威格枭首示众,还是彻底粉碎这支军队,让它成为历史?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那纯粹的漆黑,在乌萨斯的阴影中流淌,将要带来死亡与恐怖。 第一百四十七章:去变革卡西米尔吧 时间进入六月下旬,即使是大骑士领也感受到了游离的寒意。 长久的降温依旧未曾离去,冬将军在卡西米尔的土地上肆虐,平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卡西米尔的农业产出大幅下降,不得不从邻国购买物资。 而另一方面,卡西米尔的商业也陷入了困顿,它们百试百灵的刺激消费手段统统失效了,无论是打折降价,还是充值返利,民众们都无动于衷。 就连骑士竞技这张王牌,所带来的收益都远不如预期,并不是卡西米尔民众不喜欢看骑士竞技了,而是他们缺乏安全感与物质基础。 酷寒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成本,许多机器根本无法开动,一些小厂为了降低成本而不得不裁员,这进一步增长了恐惧的气息。 人们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他们不愿消费,又或者说,他们不敢消费,他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大企业也感到举步维艰,他们的机器依旧在轰鸣,他们的员工依旧在工作,成本不断增加,然而生产出来的商品却无人问津。 农民的作物几乎被冻死了,食品价格上升的同时,基尼系数也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上升。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没有裁员,甚至还着手扩张的企业,就只剩下了东来集团一家。 作为军工企业的巨擘之一,亚瑟经营的东来集团与多家其余企业展开了合作,那些曾经反对亚瑟的人,现在乖的像是亚瑟的影子。 日用品,食物,卡西米尔需要什么,东来集团便为它供应什么,它还为感染者提供合法身份,并给予感染者工作。 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东来集团的股份便超过了雷神重工,昨日的一次调查报告显示,百分之七十三的东来集团员工满意自己现在的工作,而几乎全部的感染者都支持这位企业家。 就连一些准备成为感染者骑士的人,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们选择在这家企业安稳的工作,而非在竞技场与钳兽玩命。 在6月20日的商业联合会轮值主席换届时,亚瑟·弗雷德以一个势不可挡的姿态成为轮值主席,他从发言人手中接过了麦克风与工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下半年的轮值主席,在接下来的六个月,将由我为商业联合会进行各项工作与宣传的组织。” “在开始我的演讲之前,我当然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极致低温笼罩住卡西米尔,农业歉收,工业滑坡,整个卡西米尔笼罩在一片不定的阴云之中。” 会场外,一位位卡西米尔人观看着这位信任轮值主席的演讲,他们希望商业联合会的巨擘们能够为卡西米尔带来经济的活力。 亚瑟·弗雷德将头看向大屏幕,上面展示着一张张他拍摄的照片,在照片中,一位市民露出迷茫的眼神,他的身旁便是求职牌子。 “我会四国语言,我曾经是莫尔药业的特聘讲师,现在,我只想要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在他的身旁,一只被遗弃的宠物正在翻找着垃圾箱,然而那里除了积雪,什么也没有。 随着失业潮的来临,许多年轻人遗弃了自己的宠物,他们连房租与水电费都无力支付了,养宠物自然就成为负担。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失去工作,我看到企业们生产出商品,然而却无人购买,只能摆放在货物架上,积满灰尘。” “我想,你们,以及千千万万个卡西米尔人,一定会想要问一个问题,那就是‘卡西米尔究竟怎么了?’” “明明一个多月前,我们的机器还在欢快的轰鸣,我们的街道充斥着繁华与希望,卡西米尔的经济还在蒸蒸日上。” 许多人正襟危坐,他们全然被亚瑟的演讲吸引了,在这一个多月,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卡西米尔跌入深渊,市民们失去了信心。 崩溃首先是从农业开始的,继而,它以一个无可匹敌的速度迅速波及了整个卡西米尔。在这一过程中,卡西米尔人提前消费的理念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许多人相信,他们的工资会一直的增长,他们相信即将来到的骑士竞技会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因此,年轻人纷纷背上高额的贷款。 其他国家的人可能无法想象,一位生活在大骑士领的文员,明明一个月只有25枚金币的工资,却敢向银行预支1200金币,去购买一辆豪华轿车。 房子,车子,甚至于一顿饭,资本统统允许你货款,允许你分期。它们有利可图,它们愿意将这虚假的泡沫吹的更大。 因此,当卡西米尔的经济出现一点小小的波动时,灾难便发生了,年轻人突然发现,自己被裁员了,他们无力偿还贷款,而银行也突然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来取钱了,这挤兑一下子让许多银行破了产。 站在演讲台上,亚瑟注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仿佛与他对视是一种不敬。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场动荡让卡西米尔, 让千千万万的年轻人失掉了自信,他们一瞬间发现,原来自己的抗风险能力如此脆弱,原来自己欠下了这么多的债务。” “而一旦他们失去了工作,噩梦便开始了,堆叠的账单一天天变高,让他们根本无法偿还,而尚未失去工作的人也岌岌可危,害怕遭遇裁员。” 这位中年男子站在镜头前,他的神情严肃,不像是一位商人,倒像是一位总统,一位君王。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论是商业联合会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机构,都必须行动起来,我们要将卡西米尔,要将千千万万失业者从泥淖中给拉出来。” “如果我们继续放任,即便自然的寒冬过去,这笼罩住整个卡西米尔的寒冬,也绝对不会结束。” 东来工厂的大屏幕电视前,无数工人抬起头,看着那位常常来工厂视察,为工人们带来福利,总是说话亲和的中年男子,他们情不自禁的鼓掌。 这一刻,他们觉得,亚瑟·弗雷德和那些只知道追逐利益的卡西米尔商人不一样,他将卡西米尔人放在了心上。 在临光的府邸中,玛恩纳正在收看电视节目,由于低温,他已经被迫放了两个星期的无薪假,恐怕很快就会面临被裁员的风险。 而玛莉娅就坐在他的不远处,她正在专心致志写着【瑕光】组织接下来的计划书,时不时地,这位少女也会抬起头,听亚瑟·弗雷德的演讲。 注视着电视上那位精明能干的企业家,玛恩纳陷入了沉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商业联合会诞生了一位了不得的角色,他并没有趁着卡西米尔陷入困顿时大肆聚财,而是想着要去拯救它。 亚瑟伫立的发言台下,一位位商业代表露出或是不屑或是嘲弄的表情,他们断言亚瑟不会成功,他的行为处事完全违背了商业联合会的准则:“创造利益,而非止损。” 亚瑟的演讲,完全是要求他们割肉喂鹰,商业联合会扶持卡西米尔,对他们自身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多办几场骑士竞赛来的痛快。 “他不会成功的。” 客厅里,玛恩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关掉了电视。 “叔叔,为什么你会觉得亚瑟无法成功?” 一直奋笔疾书的玛莉娅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金发的库兰塔露出冷漠的表情,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太低估了商人的贪欲,一个人的高尚,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说着,玛恩纳意味深长的看了玛莉娅一眼。 “玛莉娅,不要再胡闹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参加骑士竞技的消息,你太过年幼,不要像你的姐姐玛嘉烈一样愚蠢。” 年轻的天马并未接话,她只是默默收起了自己写满的计划书,然后冲玛恩纳点了点头,便上楼了。 玛莉娅不赞同玛恩纳叔叔的观点,但是她不打算辩驳,她知道玛恩纳是为了她好。 她记得亚瑟一次次出现在各个贫民窟,记得他为瑕光组织做的贡献,也记得跟随在亚瑟身后的感染者与普通人。 亚瑟在以自己的方式改变卡西米尔,他是商业联合会的高层,他在以资本撬动这个国家。 而玛莉娅,她要在骑士竞技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她并非要证明自己比谁强,又或者证明临光家的骑士有多么优秀。 玛莉娅想要传达的,是一种精神,一种“不畏苦暗,敢为人先”的精神,她想要唤醒那些早已丧失的美德。 精神榜样的力量不如刀剑,不如资本,但是绝对不能没有。 玛莉娅还记得自己在历史书本上学到的例子,在第十次乌卡战争中,曾有一位叫【布兰卡·卓别】的喜剧演员,他为笼罩在战争阴云的卡西米尔带来了幽默与欢笑。 那时的卓别,就像是照耀整个卡西米尔的太阳,人们看着他的喜剧,便觉得精神有了支撑,有了面对残酷生活的勇气。 提到他,人民总是会想起那一段苦涩的时光,想起他浮夸却又幽默的表演,他是卡西米尔的第二轮太阳。 无论玛莉娅是否成功,她都会以此为跳板,试着去成为监证会的成员,然后一步步往上爬,直到拥有改变卡西米尔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亚瑟的这篇演讲究竟造成了多大的震撼,或许商业联合会不认可他,但是千千万万的卡西米尔人却认可。 游荡在各个废墟与垃圾桶旁的流浪汉注意到亚瑟口中的【救济金】,失业者听到亚瑟提出要创造出五万个新的就业岗位,而感染者则关注亚瑟说的医疗保障。 无论如何,此时的卡西米尔陷入了困顿,一时间, 以市场的自身规律无法挣脱,倘若没有外力干预,这场酷寒会带走许多人的性命,许多许多。 亚瑟的这篇演讲,自然也传入了监证会的耳朵里,监证会的许多高层认为,这名商人的建议切合实际,他们自然也看到卡西米尔一天天增多的游民。 每过去一天,这座城市就会多出几十具冻僵的尸体,还有几千名新的失业者。在更远的地方,在卡西米尔的边缘村庄,情况恐怕会更糟糕。 许多无业游民走上街头,他们拿着印刷有亚瑟宣传标语的告示牌,开始了巡回游行,要求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立刻行动。 这场游行的组织者,是亚瑟与玛莉娅,他们发动了感染者与失业者们,以此施加压力。 起初,这只是一场几十个人的小型游行,然而城市中失业的人听说后,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他们加入其中,迅速将队伍扩大到数千人的规模。 大骑士领不得不派出治安警察来维持秩序,他们害怕游行的人们情绪会失控,然而,在亚瑟与感染者们的刻意压制下,这场游行并未演变为流血事件。 在最后,数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商业联合会的总部门前,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这些卡西米尔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商业联合会总部门口,将标语插在土地上,以此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 对此,治安警察无计可施,卡西米尔宪法允许游行,而这些游行者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们没有留下把柄。 “立刻,及时,果断的进行变革!” 这条口号,成为了第二天许多报纸的头条。对此,监证会表示沉默,而迫于压力,商业联合会不得不让亚瑟再次出面演讲,表明自己的态度,以此平息卡西米尔的愤怒。 这一次,亚瑟以激情的语言,向每一位卡西米尔人描述他们将要进行的改革,他完全违背了先前向商业联合会承诺的【模糊,中庸的演讲】,反而吹响了改革的冲锋号。 他将计划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详细地就像是谈论豌豆羊羔肉的做法;他妙语连珠,语言幽默得体,让听众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分神。 只要你认真听完了他的演讲,你就一定会被他折服,并且相信,卡西米尔一定能够度过难关。 在讲话的最后,亚瑟幽默却又不失风度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心。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该立刻行动,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呢?” “乌萨斯的舰炮没能打垮我们,莱塔尼亚的术士未能让我们屈服,我们的国家会一直坚持下去,它会重新变得繁荣,每一个人都会有工作。” “如果有什么值得恐惧的,那就只有恐惧本身这个东西。” 这句话,通过广播,通过电视传达给了每一个人,无论是卡西米尔的民众,还是商业联合会的高层,全都被亚瑟·弗雷德的这句话惊呆了。 就像是骑士王拔出了命中注定的圣剑,许多卡西米尔人的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人一定能行,他会让卡西米尔从泥淖中走出。” 在亚瑟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次演讲后,许多卡西米尔人便对这位商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们迫切的想要亚瑟领导商业联合会,联合监证会进行改革,一时间,亚瑟成为了卡西米尔的当红人物。 而与之相对的是,亚瑟的行为也激怒了商业联合会中的许多人,他们固执的认为,亚瑟离经叛道,他一定会失败。 但是,他们不愿意等那一天了,他们要用一支杀手部队,让这个狂妄的商人立刻闭嘴。 第一百四十八章:震惊所有人的骑士 在亚瑟·弗雷德发表完演讲后的第二天,以他为代表的各个企业就开始了第二轮的招工,他们尽自己所能为失业者提供岗位。 为了解决卡西米尔近日来的食品供应链问题,亚瑟新成立了一家物流公司,与农民合作,一起运送物资。 东来企业的门前,许多失业者聚集在一起,他们踮起脚尖,手里拿着自己的简历,焦急地等待招聘者。 涌来的人数比亚瑟想象的更多,他的计划是招五百名新员工,然而最终却来了七千多个应聘者,许多人都是冲着亚瑟的名头来的。 这些卡西米尔人听到了亚瑟的演讲,他们相信亚瑟,他们认为亚瑟和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一样。 雪花从天空飘落,这个六月格外的冷,几乎看不到尽头,玛莉娅组织【瑕光】的成员来帮忙维持秩序,这些人大多是感染者,而亚瑟会按照工时支付他们报酬。 “大家不要拥挤,东来集团会认真阅读每一个人的简历的!” 人群中, 金发少女大声呼喊着,她冲着失业者挥手,示意他们保持队形,在少女身旁,站着一排排的感染者,他们并未遮掩自己身上的源石印记。 而那些求职者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并未产生惊讶又或者厌恶的情绪,而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们早听说了,东来集团一视同仁,会试着为感染者提供就业机会。 四个小时后,这场简陋的招聘会结束了,东来集团收到的简历堆成了几座小山,足足放满了十几张桌子。 而许多应聘者依旧不愿意离去,他们伸长脖子,祈求东来集团给他们一个工作的机会,他们还要需偿还每月的账单,他们还要购买明日的食物。 人群不断骚动,他们在渴望什么,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东来集团的大门。 忽然间,那扇门被打开了,一位中年人在秘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而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位监证会的负责人。 “亚瑟先生,那是亚瑟先生!” 一位眼尖的库兰塔看清了中年人的面容,他大吼一声,将整个会场的气氛推到了高潮,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他们相信,亚瑟一定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希望。 亚瑟微笑着走上前,他不断挥手,示意大家暂时平复激动的情绪,然后从助手那接过麦克风。 “各位卡西米尔的市民们,我为你们准备了五百个工作岗位,我知道,这太少了,每过一天,大骑士领都会多出数千名失业者,东来集团能提供的岗位实在是微不足道。” “然而,大骑士领绝非只有东来集团一家公司,卡西米尔也绝非只有商业联合会一家机构,就在今天,监证会的成员找到了我,他会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站在亚瑟身旁的监证会成员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经过监证会高层的讨论,经过监证会与商业联合会的磋商,我们一致认为,眼下的大骑士领,有必要采取一些除市场外的手段进行调节。” 无数人盯着发言人,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激动,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时刻,任何大骑士领的居民都知道,监证会与商业联合会从来不对付,然而它们却破天荒联合在了一起。 它们会做什么呢?有什么能够帮助陷入困境的卡西米尔吗? “亚瑟先生提出了一个观点,我们觉得很有意思,叫做‘自食其力’,寓意是,政府不应该作为福利的提供者,它应该发挥市民的主观能动性,以提供工作机会而非提供救济金作为开展工作的主要手段。” 发言人说着,看了一眼亚瑟 “因此,监证会经过慎重讨论后,决定面向大骑士领招聘五千名城市护理工,主要从事道路护理,植被律化,清扫积雪等工作,月薪10金币。” 亚瑟自然是参考了他在蓝星时的所见所闻,“以工代赈”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点子,它既不会让政府白养闲人,也能够让市民得到工作,可谓一举两得。 10金币这个工资,显然低于大骑士领的平均工资,但是在就业形势严峻,失业潮盛行的当下,人们顾不上挑肥拣瘦了。 许多人举起手臂,示意自己愿意加入监证会的岗位,而更多的人则闻讯赶来,想要得到一份工作。 也就是这一天,监证会在东来集团成立了一个试点,专门用于发放招聘信息,东来集团负责它的运作,而监证会为东来集团带来了一个好名声。 亚瑟·弗雷德这个名字,在大骑士领变得更加响亮了。 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傍晚,玛莉娅安排好换班,她带着第一批的感染者们结算好工钱,然后扭头离去了。 玛莉娅跑得很快,她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很快就布满了雪花,少女的雪地靴都湿透了,她迫不及待回家,然后换一身衣服。 “临光家的小马驹,等一等。” 金发少女疑惑地回头,她循声望去,发现叫住自己的,是那位企业家亚瑟。 “亚瑟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一个月的合作让玛莉娅已经信任了这位企业家,她知道亚瑟不是坏人,有时候,他还会给来不及吃早饭的玛莉娅带两个她喜欢的豆沙包。 亚瑟露出一个笑容,他注视着玛莉娅,觉得这位临光家的骑士比卡面上的要好看不少。 如果要比喻的话,玛莉娅就像是一轮小太阳,她无时无刻不在发光,用自己的乐观感染身边的人。 “晚上有一场你的比赛,加油。” 亚瑟轻轻拍了拍玛莉娅的肩膀,做出一副鼓励的模样,玛莉娅则点了点头。 下一场,玛莉娅将会对战那位塑料骑士,由于玛莉娅参赛的时间比游戏里早了不少,塑料骑士的甲胄没有散热问题,亚瑟担心玛莉娅会因此落败。 他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玛莉娅留一个后手。 中年男子伫立在风雪中,他目送玛莉娅小跑着离开,直到那金色的小马驹消失在远方,才扭头,在秘书的陪同下上了车,往赛场的方向赶去。 —————————— 骑士竞技场上, 许多观众已经就位了。在经济萧条的冲击下,这座原本可供两万名观众一同使用的竞技场,此刻只坐着三千余名观众,看上去稀稀拉拉的。 “好的,那么欢迎来到我们的骑士竞技,我是这次的主持人大嘴莫布,我知道你们都嫌我话多,那么就让我们立刻进入正题,下面有请我们的参赛选手入场!” “第一位选手,就是我们的塑料骑士——呼啸骑士团特锦赛首发成员,如今呼啸竞技场的大招牌,坚韧护甲,防守反击,十万粉丝,百万身价!别忘了!“呼啸守卫,狂风也将臣服于你”!!” 在大嘴莫布激情的解说下,一位身着蓝色盔甲的骑士从竞技场的大门走入,无数的探照灯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那华丽的塑料盔甲照的闪闪发光。 而在他浮夸的甲胄上,贴满了各个商业集团的广告。 “第二位选手,近日的大热门,出道战仅凭一击就取胜的传奇新人,耀骑士的妹妹,玛莉娅·临光!” 玛莉娅从第二个小门走出,她神色平静,早已没有了第一次的紧张与不安,现在的她,已然看清了自己的道路。 她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然后去写今天的调研笔记。 “玛莉娅·临光,家训是‘不畏苦暗’” 金发少女死死盯着塑料骑士,然后拔出了剑,她当然注意到了塑料骑士的弩弓。 在战斗开始之前,佐菲娅也曾和玛莉娅一同训练过针对弩弓的战法,现在,玛莉娅的姑妈正坐在观众席上,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在佐菲娅进行比赛时,塑料骑士就已经参赛了,他是一位老选手,实力强劲,战术规划老道,会是玛莉娅的一个劲敌。 “临光家的骑士,要先和她拉开距离,把她拖进自己的节奏里。” 远处,塑料骑士如此判断,他抬起弩弓,想要进行一轮试探性的射击,以此夺取节奏。 然而,玛莉娅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今天的玛莉娅,觉得自己状态出了奇的好,力量不断从身体里涌现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我的剑,将劈开黑暗!” 玛莉娅猛地拱起身子,她全身的肌肉紧绷,弯下腰,瞄准了塑料骑士,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塑料骑士觉得时间变慢了,他眼睁睁看着玛莉娅的骑士长剑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朝他飞了过来,整个人却无法动弹,就像是被某种极为恐怖的生物给盯上了。 下一刻,他的塑料盔甲便被骑士长剑贯穿,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带着定在了墙壁上,无法动弹。 玛莉娅留手了,她只是瞄准了塑料骑士的甲胄,并未真正伤到他,倘若这是战场,塑料骑士的心脏已经被洞穿了。 “光芒啊,显现吧。” 玛莉娅的源石技艺迅速凝聚,它们化作长枪的模样,随着玛莉娅的抬手,做出向前猛刺的动作。 不,如果被这光芒洞穿的话,塑料骑士一定会留下残疾,他或许再也无法参加骑士竞技了。 而此刻,他的身躯被嵌入墙体,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出来,就连他的武器也被玛莉娅一开始的进攻击飞了。 “裁判,我认输!” 看台上,大嘴莫布露出吃惊的神色,这已经是玛莉娅第二次迅速取胜了,她的势头就像当年的耀骑士一样。 “各位观众,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比赛仅开始不到半分钟,玛莉娅·临光再一次迅速击败了对手,由于塑料骑士认输,本次的比赛获胜者是——玛莉娅·临光!” 场地上静悄悄的,观众们有些不可置信。 “塑料骑士就这么输掉了?” 一位赌徒喃喃 “那可是···十六强的种子选手啊!” 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接受,玛莉娅都迎来了自己的胜利。 VIP区域,亚瑟带头鼓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也一同鼓掌。 在玛莉娅·临光进行着自己的比赛同时,其余几个赛区也在比赛,更为血腥的比赛。 莫布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他开始解说隔壁赛区的比赛,那是锈铜骑士对战一位叫做火光骑士的感染者骑士。 几年前,由于感染者夺冠,感染者骑士也被允许参加骑士竞技。 “各位观众们,让我们把视线转向相邻赛区,在这里,锈铜骑士和火光骑士的战斗已经到达了尾声!” “这甚至称不上是一场战斗,火光骑士已经失去了还手的能力,他倒在地上,被锈铜骑士殴打,快点站起来啊,火光骑士!” 锈铜骑士,一位臭名昭著的赛场屠夫,他曾多次将其余骑士殴打入院,甚至让几名骑士彻底失去了再次参赛的可能,他的名字是奥尔默·英格拉。 现在,奥尔默正在用脚狠狠地踩着火光骑士的脑袋,然后用巨斧的斧柄敲打火光骑士的四肢。 “废物,就凭你们这些感染者也配称作骑士?快点给我认输!” 说着,奥尔默一斧柄下去,砸在火光骑士的左手,顿时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而火光骑士也因为疼痛发出惨叫。 这场比赛显然引起了观众们的注意,许多人热衷于血腥决斗,他们就爱看锈铜骑士殴打别人,越血腥他们越喜欢。 “锈铜,快打死他!你就是我们的英雄骑士!” 欢呼声一声高过一声,许多人涨红了脸,他们将金币投入奖池,以此表达对锈铜骑士的认可。 “让那个感染者吃点苦头,他们不配和我们在一个城市生活!” 许多人喊着激进的口号,他们几乎陷入了狂欢中。 “看到了吗,垃圾?你们感染者就该像狗一样被我们踩在地上!” 锈铜骑士猛地一脚踩在了火光骑士的头颅,一面踩一面吐口水,他抬起斧子,又朝着火光骑士的左腿砸了下去。 “啊啊啊啊” 火光骑士痛苦的哀嚎,不断有鲜血顺着他的盔甲渗出。 “你这个混蛋,感染者···才不是什么垃圾!” 他咬紧牙关,想要将自己的满膛怒火发泄出来,他在压榨自己的生命力,施展出源石技艺。 一团微弱的火苗升了起来,它是那么的小,以至于一阵风就能将它熄灭。 “哦?这就是你们感染者肮脏的法术?” 绣铜骑士一脚踩在火焰上,将火焰踩灭,然后哈哈大笑。 “你所谓的挣扎,就是这一团可笑的火焰吗?” 他抓着火花骑士的头,一把朝着地面撞去,他要将火花骑士殴打致彻底无法战斗。 “砰,砰,砰” 火花骑士的头颅与地面发生碰撞,他的脸庞在变形,他的头骨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血液飞溅在地上,凝固成黑色。 但,无论是何种折磨,火光骑士没有放弃,这也让锈铜骑士越发暴躁,他不断加大力度,几乎要将火光骑士杀死。 “快给我投降,快给我投降,你这个卑贱的感染者!” 围观的观众欢呼英雄的胜利,而亚瑟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露出嫌恶的表情。 即使是在原著中,这位锈铜骑士也是一位无可救药的混蛋,一位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这让亚瑟无法忍受,这让他满腹怒火。 亚瑟·弗雷德朝着解说台的方向走去,几位工作人员看到了他,却并不敢阻拦这位商业联合会的巨擘。 很快地,亚瑟找到了大嘴莫布,找到了这位解说兼裁判,他看着莫布,然后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 “莫布,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请你现在就让这场比赛停下来,两分钟后,会有新的骑士与绣铜对决。” 大嘴莫布愣住了,他当然认出了东来集团的董事,这位亚瑟可是商业联合会的轮值主席,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招惹的存在。 在片刻的错愕后,大嘴莫布打开了麦克风,他说出自己酝酿好的话语。 “各位观众,由于我们接到了骑士协会的通知,火花骑士隐瞒身体状况参赛,根据骑士竞技第三条第五则,我宣布本场比赛暂停,我们将重新为绣铜骑士挑选对手!” 这个理由着实牵强,许多观众发出嘟囔的声音,他们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也没有多的表示了。 对于他们来说,能多看一场比赛,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感染者垃圾,你该感谢那个主持人,他让你能多活几天!” 绣铜一把松开手,回到了自己的场地,等待新的对手,而火光骑士则被医护人员抬了出去,有人在赛场上冲洗火光骑士留下的血迹,并进行紧急消毒。 两分钟后,一道新的身影出现在了赛场上,而莫布也依照亚瑟·弗雷德提交的信息宣读文稿。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绣铜骑士的新对手,他就是火光骑士的弟弟,见习骑士——阿瑟·潘德拉贡!” 在观众们疑惑的目光中,一位身材高大的金色骑士出现在了聚光灯下,他的面容英俊,就像是一位从油画中走出来的英雄。 “我···我没看错吧?他那身盔甲,是几百年前银枪天马的老式制式盔甲。” 一位老工匠猛地睁大眼,他曾在图纸上看到过这种盔甲,由于制造工艺过于复杂,成本过高,早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啊,怎么会是他?” 更远的地方,玛莉娅发出惊呼,她居然看到了那位梦中的金色骑士,玛莉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九章:这长夜,也该结束了 “阿瑟·潘德拉贡?那是谁啊?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看台上,一位位观众窃窃私语,他们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金发男子感到好奇。 场地上,阿瑟穿着一身纯白甲胄,那身甲胄是如此雍容华美,像是一件至臻的艺术品,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阿瑟不会是一位弱者。 “玛莉娅,我们该走了,你没买入场券,再逗留下去可是要花钱了。” 佐菲娅拉了拉玛莉娅,却发现金发少女不为所动,玛莉娅注视着场地上的金色骑士,露出憧憬的表情。 “玛莉娅?玛莉娅?” 佐菲娅一声声的叫喊将少女拉回了现实,她慌忙在口袋里翻找,却没有找到任何零花钱,为了帮助更多的苦难者,为了维持【瑕光】组织的运转,玛莉娅大小姐的钱几乎都花完了。 在玛莉娅身旁,佐菲娅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她当然看出了金发少女的小心思。 “好啦,你想看就坐在这儿吧,我去给你买票。” 佐菲娅的话让金发少女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她像一匹开心的小马驹,踩着步子走到座位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金发骑士。 “好的,观众们,激动人心的比赛即将开始,一方是凶猛的锈铜骑士,另一方是火光骑士的弟弟,阿瑟能否为自己的哥哥复仇成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莫布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位阿瑟·潘德拉贡,根本没报名骑士竞技,他的申请表还是骑士协会临时处理的。 这位主持人偷偷瞥了一眼远处的VIP区,在那里,亚瑟·弗雷德正坐在椅子上,用看死人的目光注视着锈铜骑士。 刚才,亚瑟抽空去翻阅了一下锈铜骑士的档案,在他十多年的赛程中,这个家伙一共导致五十一名骑士重伤,其中有九个人永远失去了回到骑士竞技的机会。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两位感染者骑士被他殴打到吐血,送到医院不久就因为矿石病加重而去世了。 对于这种人渣,亚瑟自然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那位站在赛场上的阿瑟·潘德拉贡,正是他用变形者能力创造出来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赛场,看着阿瑟与绣铜越发靠近,他们露出期待的表情。 “小子,你就是那个火光垃圾的弟弟?看上去和个细麻杆没什么区别。” 绣铜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他发誓他要将火光骑士的弟弟揍到投降为止。 “相信我,只要一分钟,你就会跪在地上,求着我不要杀死你” 看台上,许多的观众也听到了锈铜骑士的垃圾话,他们变得兴奋起来,指着阿瑟说出自己的推断。 “我看啊,这个阿瑟还不如火光骑士呢,恐怕绣铜骑士一斧子就能把他抡倒。” “哈哈哈,我已经期待到扯旗了,这个阿瑟连头盔都没有戴,真想看他被绣铜折磨时痛苦的模样。” 顿时,为锈铜加油的声音高涨,许多观众挥舞着印有【锈铜骑士】的荧光牌,然后发出尖叫。 在绣铜骑士的对面,阿瑟并未说话,他只是用平静的绿色眼眸注视着锈铜骑士,然后等待他的进攻。 “连武器都不拔,那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 绣铜骑士取下背后的巨大战斧,然后用尽全力砸了下来。 数百斤的战斧发出鸣爆声,掀起强烈的罡风,这一击甚至可以将特制的合金钢板砸穿。 锈铜骑士受不了这般的侮辱,他要一击让阿瑟失去战斗能力,然后慢慢地折磨他。 看台上,佐菲娅摇了摇头,她看到阿瑟站在原地,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这是个菜鸟骑士,他还不如他哥哥火光骑士呢,干嘛上去挨揍啊。” 说着,佐菲娅不满地咬了一口刚买的苹果,她最讨厌锈铜骑士这种喜欢折磨战败者的骑士了。 在佐菲娅的旁边,玛莉娅缓缓摇了摇头,她不相信金色的骑士会输掉比赛。 “咚”的一声,阿瑟伸出手,他轻描淡写地挡住了绣铜骑士砍下的巨斧,简单的就像是接住一片落叶。 “在这个时代,骑士已经堕落至此了吗?” 金色的骑士发出一声叹息,他的声音空灵,近乎圣咏。 聚光灯打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虚伪的金色,就像是那些被资本堆砌出的荣誉。 所有的观众都发出了惊呼,他们看着阿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仅用一只手就接住了绣铜的斧头?我的眼睛花了吗?” 要知道,就算是左手骑士,也无法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下绣铜的攻击。 “小子,别给我得意忘形啊!” 绣铜骑士的脸涨得通红,他继续加力,直到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巨斧之上,他想要凭借蛮力压垮阿瑟,让他跪在地上。 只是,绣铜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脉,一座与整个卡西米尔相连的巨大山脉,无论绣铜如何加力,就连虎口都被巨大的力道勒的渗血,他依旧未能让阿瑟移动一分一毫。 忽然间,绣铜骑士大吼一声,他做出一副要继续加力的模样,却猛地舍弃了手中的巨斧,他飞快拔出腰间的骑士剑,然后朝着阿瑟的胸口捅了过去。 在剑尖将要抵住阿瑟的盔甲之前,阿瑟伸出手,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绣铜的骑士剑,让这把阔剑再难前进半分。 “这个人···他是怪物吗?这种实力的骑士,怎么会默默无闻,怎么会默默无闻?” 一个席位上,老工匠发出感叹,用两根手指夹住敌人进攻的大剑,这种战术他闻所未闻。 “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骑士精神。” 阿瑟注视着锈铜骑士的盔甲,注视着他盔甲上扎眼的漆黑小点,那是火光骑士留下的痕迹。 随着阿瑟微微加力,价值一栋豪华别墅的昂贵武器发出悲鸣,它瞬间被扯断,而绣铜骑士也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接着,金色的骑士伸出拳头,砸在了绣铜骑士的胸口上。 绣铜骑士就像是正面迎上了一艘高速战舰,他猛地飞了出去,几乎快出了残影。 在飞行的过程中,这位骑士不断撞塌石柱,最后深深嵌入墙体,扬起漫天的灰尘。 许多观众不住地咳嗽,却不敢移开一下眼睛,他们顶着尘土,依旧在注视着战斗。 “各位观众,这场比赛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名不见经传的阿瑟·潘德拉贡居然轻易将锈铜骑士打的倒飞出去,场面上陷入了暂时的混乱,那我们的锈铜骑士能否再次站起来呢?” 大嘴莫布趁机插话,他和那些观众一样好奇这场比赛的结果。 在一堆碎石中,绣铜坠落在地,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就连特制的盔甲都没能护住他,在绣铜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这身盔甲显然已经报废了。 远处,在尘土之外的地方,那位金色的骑士依旧伫立在原地。自战斗开始,他甚至未曾移动一步。 “快点站起来,锈铜骑士!去打倒那个该死的对手。” “你在干什么?你那软弱的样子要给谁看!” 场外时不时传来观众的呼喊与咒骂声,他们在绣铜身上压了不少金币,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绣铜骑士输掉比赛。 “咳咳··咳” 绣铜一面咳嗽,一面艰难的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喉咙腥甜,恐怕不能继续战斗了。 然而,就像他曾战胜的无数对手一样,碍于自尊心,锈铜骑士不愿意投降,他是最为凶恶的骑士,这是他和他的骑士团打造出的人设,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下来。 “你就这点能耐吗?你那软绵绵的拳头!” 这位身材魁梧的男性一把拂去身上的碎石,他朝着自己的巨斧走去,而阿瑟并未阻止他。 “骑士三大戒律,第一,绝不因为一己之私欲而拔剑。” 在万众瞩目之中,阿瑟呢喃着每一个卡西米尔人都知道的三大戒律。在现代,这些戒律被认为是过时的,迂腐的。 然而,并非所有旧的东西都是糟粕,它依旧有存在的理由。 “第二,绝不欺凌比自己更弱之人。” 金发的骑士伸出手,他第一次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是一把如白玉般耀眼的武器,美的不可方物。 “不知所谓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绣铜用尽全力,开始了冲锋,他像是一台开足马力的战车,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第三,绝不漠视任何人的苦难。” 空地之上,阿瑟双手持剑,他握紧了这把武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当整个比赛来到高潮时,观众们却不约而同的闭嘴了,他们看向亚瑟,却像是在注视一位银枪天马,甚至更为高贵的骑士。 在阿瑟的身上,观众们感受到了丧失许久的骑士精神,他们突然明白,阿瑟出现在骑士竞技的赛场上,并不是为了荣誉又或者金钱。 他为公正而来,他为那些被锈铜骑士欺凌的人而来。 佐菲娅已经看呆了,她注视着阿瑟,想起了临光家的那位已经逝去的老天马。 “佐菲娅姑母,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了吧?” 玛莉娅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她觉得无论如何都值回票价了。 金发少女没有看错,这位骑士,他就是玛莉娅梦中看到的角色,就是金色骑士剑的主人。 那位阿瑟,分明透露出英雄的气质,他单单伫立在原地,所有人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史诗气息。 “接招吧,小子,我要折断你那可笑的玩具剑!” 眨眼间,锈铜骑士与阿瑟的距离就已经不足五米,在这时,锈铜猛地一个起跳,他跃至半空,然后使出一击下落劈砍。 这种力量,即使是左手骑士也会选择暂避锋芒,然而阿瑟没有,他只是做出了一个挥剑的动作。 “这长夜,也该结束了。” 光,有光芒,无数的光芒从天空坠落,就像是下雨了一样,它们将整个场地照的无比光亮。 相传,临光家最为强大的骑士,他们能够动用如同太阳般浩瀚的源石技艺,他们的光芒能够驱散无边的黑夜,就连乌萨斯的漆黑国度都无法磨灭他们的光芒。 “啊,这些光芒,他是要杀人吗?” 佐菲娅瞬间变了脸色,她能感受这些光束中隐藏着的恐怖能量,如果阿瑟想,他甚至能够将整座竞技场夷为平地。 “不会的,佐菲娅姑母,他不会这么做的。” 玛莉娅盯着金色的身影,注视着自己心目中的骑士精神。 那些光束淅淅沥沥滴落在地,而后汇聚在阿瑟的剑尖,与老天马西里尔雄浑的金色,与玛恩纳愠怒的金光不同,阿瑟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那是公义的颜色。 “公义的璀璨黄金”,在古代,人们是如此形容卡西米尔曾经的临光的, 锈铜骑士的身影在半空便停滞了,他感觉自己直面了一轮太阳,如果阿瑟挥剑,那么他绝对会死。 “裁判,我···” 最后时刻,这位锈铜骑士恐惧了,害怕了,他发出嘶吼,想要就此认输,然而金色的剑芒已经指向了他。 “你需偿还。” 阿瑟吐出最后的字,他做出判决。 那璀璨的金色凝聚在他的剑尖,而后,金色的骑士施展出武技的极致,他挥动长剑,他的剑技超乎人们的想象,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 “嗤——” 绣铜骑士轰然坠地,他的巨斧被金光粉碎,甚至未能触及阿瑟的长剑,不断有血从他的伤口喷涌而出,就像是喷泉一样。 这位凶恶的骑士躺在地上,他感受到了言语无法形容的疼痛感,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阿瑟并未杀死他,只是取走了他继续作恶的能力,他挑断了锈铜骑士的经脉,即使是最好的医生,也无法让他再次握剑了。 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锈铜骑士了。 聚光灯下,金色的骑士收起长剑,他并未理会欢呼与掌声,而是看向了观众台,看向玛莉娅,并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 卡西米尔的长夜从未散去,然而那些命中注定的英雄已经握紧了长剑,他们在成长,总有一天,他们会成长至足以刺破这虚伪的长夜。 第一百五十章:给予玛恩纳的希望 作为一名社畜,玛恩纳迎来了自己的中年危机。 一个多月的极寒让玛恩纳所在的公司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部门几乎每天都在裁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玛恩纳的头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令玛恩纳在意的事情,那就是玛莉娅参加了骑士竞技。作为临光家的家主,玛恩纳毫无疑问是反对她参与骑士竞技的。 如果只是预选赛这种小打小闹,玛恩纳也就由着她去了,可是玛莉娅的成长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她接连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战胜了两名对手,积累的分数直线上升,一下子成了大热门。 这可就让玛恩纳苦难了,如果玛莉娅继续的话,一定会遭遇商业联合会的招揽又或者打压,他害怕小天马会遭遇不测。 这其中的利害,玛恩纳自然知晓,他已同玛莉娅讲过,但是玛莉娅一意孤行。 于是,金发的中年男子不再多言,他只是冷眼旁观,静静等待玛莉娅的成功又或者失败。 玛恩纳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给予忠告,但绝不会亲自干涉别人的选择。 晚上八点的时候,玛莉娅依旧未曾归家,而送报的报童已将新一份的报纸放进了临光家的信箱。 玛恩纳打开门,他从信箱中取出报纸,然后打开了家门口的那盏灯,继而重新回到房间的沙发上。 阅读报纸是他在大骑士领生活后养成的无用习惯,那些报社追逐名利,他们的报道往往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甚至断章取义。 一座移动城市一天发生的事情,是几百份报纸都无法囊括的,玛恩纳之所以看到,只不过是为了大致掌握卡西米尔的动向。 今天的报纸格外的空荡,玛恩纳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被那些大人物用金钱给压下来了。 在报纸的首页,赫然印着【临光家族的骑士再得一分,她就像昔日耀骑士那般势不可挡!】。 玛恩纳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头,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读了起来。 这份报纸是赶工出来的,上面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首页的报道以一个激情洋溢的口吻描述了玛莉娅的战斗,什么“黄金般璀璨的天马”,什么“一击战胜敌人的武技”,都是些浮夸而不切实际的形容词。 读完这篇报道,玛恩纳注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他大致能够想象出玛莉娅战斗时的场景。 “玛莉娅,不知不觉间,你也长大了么?” 金发男子将第一份报纸叠好,然后继续浏览,除却一些娱乐花边新闻外,就只剩下一个值得注意的事情,那就是一分亚瑟·弗雷德与监证会负责人的联合声明。 不久前,东来集团与监证会的部门进行合作,一同面对这场席卷了大骑士领甚至整个卡西米尔的失业潮,为了提供工作岗位,稳定社会,监证会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措施。 简而言之,就是将一些公共事务交给失业人员,并为他们发放工资,以此代替失业救助,这简直是一个天才的点子。 第一批岗位一共有两万个,它们大多是修缮市政厅,清扫道路,粉刷墙壁这样的体力活,虽然工资微薄,但是市民们的热情很高。 与其无所事事的躺在贫民窟,每天等待着微薄的救济金,他们更愿意自食其力,他们不想受到正常人的百眼。 监证会与商业联合会的合作?这可真是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黑色笑话。 玛恩纳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他以为监证会那些迂腐的骑士一定不会愿意与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们为伍的。 玛恩纳不得不承认,这位叫亚瑟·弗雷德的企业家,的确有几分手段,他居然能够让监证会选择合作。 对于整个卡西米尔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在无谓的扯皮与内耗上,它们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如果联合会与监证会结束内耗,工作效率将会 提升不少。 已经有太多的人失去了工作,如果政府再不采取相应的措施,恐怕会引起更加恐怖的连锁反应。 “亚瑟·弗雷德···” 想着这个名字,玛恩纳抬起头,在之前,这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名字。 他在记忆里进行检索,除了两次因为拖欠工资上过新闻外,这位亚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是什么让亚瑟转了性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富有远略的企业家呢? 等等,玛恩纳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位小天马近日来经常往贫民窟钻,虽然玛恩纳没有刻意去调查,但是他依旧听到了不少传闻。 有人说,玛莉娅建立了一个叫【瑕光】的组织,每天都会为感染者寻找工作,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 还有人说,亚瑟·弗雷德也参与了【瑕光】组织的运转,几天前的招聘会等活动,负责维持秩序的人就是感染者。 也就是说,玛莉娅也和这位亚瑟·弗雷德有关系吗? 玛恩纳觉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如果不是必要,他一点也不想与商业联合会扯上关系。 “叮铃————” 一声刺耳的铃声从玛恩纳的通讯终端传来,这位中年社畜的耳朵立马立了起来,他的眼睛睁大,然后接起了自己上司的电话。 “啊,您好,莱恩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出玛恩纳的意料,这么晚的一通电话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电话里,莱恩经理告诉玛恩纳,由于经营不善,他们的公司被东来集团兼并了,所有的员工都要经过重新筛选,再来决定是否留下。 玛恩纳挂断了电话,在他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表情。 作为临光家主,他自然是不在乎一份工作的,如果失业了,那就再找一份新的工作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通讯设备又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出于谨慎起见,玛恩纳还是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玛恩纳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甜美的女声,似乎是一位助理。 “是的,我就是,您是哪位?” 面对玛恩纳的疑惑,助理很快就回答了他。 “我是东来集团的董事助理,我们要通知您,在最新一轮的企业重组中,您的业绩尤为突出,东来集团的董事长亚瑟先生点名要求你留下来,并且会为您分配一份新的工作,这份工作的薪水是您先前工作的五倍。” 玛恩纳并未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只是用恰到好处的礼仪表明自己已然知晓,然后结束了通话。 作为一名企业员工,玛恩纳人微言轻,平日里,同事们都不知道,这位看上去疲惫不堪的金发社畜,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临光家主,他的业绩也并不出彩,只是平均水平。 而那位叫亚瑟·弗雷德的企业家,居然指名道姓要自己留下来,这就让玛恩纳不得不去思索他背后的含义了。 他是要拉拢玛恩纳吗?玛恩纳并不觉得。 在这些年的日子里,玛恩纳已经彻底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就连监证会的几位,都认为这位临光已然低头。 亚瑟·弗雷德只是一名商人,他看不了这么透彻。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似乎是一辆重型卡车停在了临光家的府邸前。 金发男子打开门,他任凭风雪灌入,然后看着那辆卡车。 “你们,是这一批来验收抵押物的员工吗?” 车上下来一位司机,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清单,他看了看玛恩纳,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后,然后摇了摇头。 “不,玛恩纳先生,我们并非验收抵押物的员工,相反的,我们公司为您带回了一些东西。” 说着,这位员工扯下了覆盖在卡车上的黑布,露出一间间名贵家具,那是曾被玛恩纳抵押典当出去的临光家的用品。 “我们接到东来集团总经理的要求,他一次性支付了一大笔钱,将这些家具全部赎了回来,并让我们把它们全部都运回临光家去。” 在卡车上,莱塔尼亚大师特制的钢琴散发着光泽,一幅幅名贵油画被随意的放在一旁,还有几张耀骑士曾用过的桌椅和地毯,这些都是临光家的家具。 “东来集团的要求?那位亚瑟他是怎么说的?” 面对皱着眉头的玛恩纳,司机笑了笑,他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更多,如果玛恩纳愿意的话,就请让开,或者搭把手,一同将这些家具给卸下了。 作为临光家的家主,玛恩纳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家具的价值,它们加在一起,足以买下大骑士领的一栋别墅,而现在,那位亚瑟·弗雷德却把它们全部买了下来,并且原封不动送回了临光家的府邸。 无论如何,玛恩纳都不会接受这些家具,这和他,和临光家的信条不符。 “对不起,我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允许进入临光家的府邸,请你把这些家具给运走吧。” “从它们被抵押的那一刻起,它们就不再属于临光家族了。” 玛恩纳下达了逐客令,而那位司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亚瑟先生说,您肯定不会允许我进去,所以他提前给您准备了一封信,他说您看完之后就会明白了。” 玛恩纳走上前,从司机手中接过信,然后当面拆开。 这封信很短,只有十几个字,可是玛恩纳一连看了好几遍,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封信,来自于卡西米尔的边境,是那位玛恩纳许久未见的好友,征战骑士团的团长切斯柏寄来的。 上面写着“玛恩纳,我有一些关于金色骑士的信息。” 风雪中,金发男子缓缓将这封信收了起来,他不知道切斯柏为何要让亚瑟代为转交这封信,但是无论如何,玛恩纳都要得知一切与两位临光家的骑士有关的讯息。 “好,你进去吧。” 玛恩纳缓缓点了点头,他注视着这位司机,注视着远处混乱的阴影。 亚瑟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他甚至拿出了一份玛恩纳意料之外的筹码,为了这份筹码,玛恩纳愿意低头。 司机很快就将家居运了下来,他甚至依照原本的摆位将它们重新归位,将原本空荡荡的大厅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然后才离开。 晚上十一点,当玛莉娅忙完了【瑕光组织】的事情,回到家后,却发现屋外亮着灯,她推门走入,发现家里多了许多家具,而自己的叔叔玛恩纳正在整理东西,似乎准备出远门。 小天马注意到,玛恩纳的脸色很差,她也没敢多问,匆匆地便上楼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林何的神灵姿态 深夜时分,临光家的府邸依旧亮着灯火,那是临光家主玛恩纳在整理装备。 在大厅里,玛恩纳将他那把许久未曾磨砺的骑士剑拔出,而后仔细端详。 这的确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只是,它已经太久没有得到保养,变得锈迹斑斑,锋锐不再。 金发男子将这把长剑归鞘,然后绑在腰间。接着,他又将一件磨损严重的骑士甲胄披在了身上, 自始至终,玛恩纳就从未承认过自己骑士的身份,他是一位游侠,一位游荡在卡西米尔荒原上的游侠。 “斯尼茨,约兰塔,无论如何,我都该找到你们。” 距离那两位临光家骑士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余年,玛恩纳能够接受他们死亡的现实,却无法接受,两位比太阳更为光辉的骑士,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甚至连丝毫痕迹都未曾留下。 坐在沙发上,玛恩纳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夹杂着愤怒,也夹杂着疑惑,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握紧拳头,他下定决心,等到天一亮,就乘坐大骑士领的第一班车,去往切斯柏的驻地,找他问个清楚。 在此之前,玛恩纳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他缓缓闭上眼,开始了冥想。 作为一名游侠,一位卡西米尔最为顶尖的战士,玛恩纳甚少需要休息,他用冥想代替睡眠,而在冥想的过程中,玛恩纳又不断与自己假想中的对手战斗。 在玛恩纳的意识世界里,这位金色的骑士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他注视着满目疮痍的卡西米尔,然后眺望远方,眺望远处的层层高塔。 那儿,是莱塔尼亚,也是玛恩纳推断出两位临光最有可能失踪的地方。玛恩纳曾在那片国土寻找了数年,却依旧未能找到丝毫踪迹。 最后,玛恩纳只得放弃寻找,回到卡西米尔,成为临光家族的家主。 朦胧的困意轻柔舔舐玛恩纳的意识,缓缓抽去他的思绪,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又或许是因为太久未曾放松自己,玛恩纳的头微微低了下来。 他陷入了一场浅层睡眠。 无数的建筑都在缓缓消散,它们像是一块块积木,“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然后如尘土般飘向远方,再无踪迹。 而玛恩纳,他正伫立在无垠的虚空之中,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只是他的梦境。 玛恩纳从不沉沦,相反的,他活得太过清楚。 万物归于虚无之时,在这方意识世界的尽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该怎么去形容玛恩纳的所见所闻?长久的寻找过程中,玛恩纳自然翻越了无数书籍,阅读了数不清的禁忌与密辛。 这位临光家主了解到,在泰拉大陆,在其余国家甚至卡西米尔,有着一些只存在于传说中,似是而非的生物。 有些人称呼祂们为【永生者】,有人称呼祂们为【巨兽】,还有人,则以一个简单的词汇概括了一切,【神祇】。 神祇二字,绝非空穴来风,在卡西米尔的远邻大炎,那个老帝国曾讨伐过数位邪神。 神祇真正存在,却并非不死不灭,祂们有着不可思议的权能,却依旧会迎来消亡。 而现在,在玛恩纳的意识世界中,迎来了一位真正的【神祇】。 先是有光芒垂下,继而,虚幻的羽翼片片飘零,它们层层叠叠飞舞,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色彩,比任何宝石都来得更美。 继而,玛恩纳听到了歌谣,隐隐约约地,如同圣咏般的歌谣,它不属于任何一种文字,可是玛恩纳分明能够理解出它其中的含义。 那是一首叙事的歌谣,讲述的是两位骑士征讨恶魔,在数十年的努力后,终于抓住机会,一举消灭了为祸世间的邪恶存在,两位骑士也得以归家,同他们的亲人团聚。 金色的骑士抬起头,他直视那圣洁的光芒,他看着无边的天空垂下帷幕,看到比星河更为璀璨的历史从意识中滑落。 那些历史,那些碎片,任何一个都是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它们近乎幻想,甚至于神话。 终焉的血色之下,命中注定的灰烬人篡夺了火焰,他加冕为王,而世界也就此迎来黑暗。 一扇空洞无边的【门】伫立于雪原的最深处,妖异的花朵在此生根发芽,当【门】打开时,整个泰拉也将化为同一片星空。 玛恩纳看到万王之王征讨邪魔;他看到最后的魔王奴役众生,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他看到无数的泰拉人穿过那扇【门】,去往另一个世界。 这些画面,这些存在,是无数世界的可能性。 一切迎来了稳定,那如同暴雨般奔腾的信息流猛地止息,天空中,亮起了比太阳更为宏伟的事物。 祂的外形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祂亘古不变,祂时刻变幻;祂感化一切;祂扭曲一切。祂漂浮在空中,那些或是幻想或是现实中的事物便接连出现。 万王之王曾修建的王都,它本该掩埋于风尘与历史中,如今却在玛恩纳的意识深处拔地而起,王与王的子民被赋予第二次生命。 千层冰雪骤然间凝聚, 那是萨米雪原的无人禁区,沼泽冻成冰潭,树木化作雕塑,唯有那朵朵深紫色的无根花,静静地扎根于台阶之上,随着寒风摇曳。 此刻,一位神祇降临了,祂的力量足以拨乱历史,祂的权柄贯穿古今,祂就是世间一切真理与奥秘的化身。 面对这尊人类绝对无法想象的神祇,即使是玛恩纳,也陷入了短暂的错愕与震惊。 无需提醒,甚至无需交流,只要看到那无比宏伟的身躯,玛恩纳就会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认知:一位神灵降临了。 虚无之中,金发男子缓缓地下了自己的头颅,表达自己对神祇的尊敬。 曾经,乌萨斯的边境驻军未能让他低头,商业联合会的阴谋排挤未能让他低头,监证会的推诿扯皮也未能让这位真正的骑士低下头颅。 玛恩纳从不妥协,他不会向命运低头,他不会向腐朽低头,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玛恩纳就该用自己愠怒的光芒去粉碎它。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就像没有人能够想到,临光家的家主,曾经锋芒毕露,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玛恩纳·临光,最后会选择成为一名社畜。 他在一家默默无闻的公司工作,领着一份微薄的薪水,每天都要遭受上司的刁难和责骂。 玛恩纳愿意舍弃临光家族的体面,他典当了家中值钱的家具,他每天加班到深夜,从不休假。 对于他来说,一份工作要舍弃的东西,要远远少于向商业联合会低头失去的东西。 为了临光家的两位小马驹,玛恩纳不得不向卡西米尔的阴影低头,但这种低头并非意味着他要舍弃自己的原则。 玛恩纳可以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去被骂的狗血淋头,但绝不会为了金钱去成为商业联合会的走狗,去参加那浮夸而令人厌恶的骑士竞技。 在长久寻找临光家骑士的过程中,玛恩纳几乎试过了所有的办法,他曾多次拜访大骑士长罗素,却依旧无功而返。 玛恩纳从不放弃,他的信条中没有放弃二字。 在得知世间有名为【神祇】的存在后,玛恩纳曾萌生出去乌萨斯碰运气的念头。邪神也好,永生者也罢,只要能够给出玛恩纳想要的答案,玛恩纳就什么都不在乎。 金色的骑士做出谦卑的模样。他不去直视那虚伪的天空,他不去听那虚幻的梵音。 玛恩纳不知道这位神祇的来意,或许,祂就是为玛恩纳而来;又或许,祂只是恰好路过玛恩纳的梦境。 无论如何,玛恩纳都要试一试。 “您,如果您是那传说中的神祇,就请给我的困惑一份答案。” 金色的骑士深吸一口气,他以一个请求的口吻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两位临光家族的骑士,斯尼茨·临光和约兰塔·临光,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在比天空更为渺远的地方,那些金色的羽翼不在飘落,它们环绕在神祇的身旁,而这位神祇,正是展现出其完全姿态的林何。 来到卡西米尔后,林何甚少使用自己的神灵马甲。卡西米尔的宗教信仰相当稀薄,与其作为一名神棍忽悠人,还是资本来得更迅速一些。 但是玛恩纳不一样,他知晓阴影中的秘密,并且,如果林何想要给予他一些指引,神灵就会是一个无比时候的答案。 玛恩纳,明日方舟的三幻神之一,无数玩家的保姆,大脑退化器。来到卡西米尔后,林何就一直在思索如何去帮助玛恩纳。 现在,玛莉娅已经有所成长,而玛嘉烈也即将回归,林何希望玛恩纳也能在自己看清的道路上前进。 于是,在林何意识的控制下,被圣域制造出的金色羽翼“刷”的飘落,它们一片片汇聚,圣洁的气息环绕住玛恩纳。 “这···这是!” 玛恩纳的表情发生了细微变化,他缓缓伸出手,做出虚握的动作。 流光与金色粒子在他的手中凝聚,羽翼消散开来,一把造型华美的金色剑枪显露出身形。 那把剑枪很独特,它比一般的剑枪要长上半公分,并且,在枪身的位置,铭刻有临光家族的印记,这分明是斯尼茨·临光离家时带着的那把武器。 这把武器意味着什么?神祇要告诉自己什么? 一瞬间,更多的疑问涌了上来,玛恩纳想要开口,他想要向这位神祇寻求答案,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场梦境陷入了动荡,似乎是玛恩纳将要醒了,整个世界都开始失真,宏伟的王城寸寸剥蚀,萨米雪原融化殆尽,而那位神祇也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色彩与声音一同褪去,那把金色的剑枪一点点消散,当神祇隐去自己的身影时,原初的气息荡然无存,那宏伟到极致的光芒也变得熹微。 ———————— 沙发上,玛恩纳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清醒梦结束了。 玛恩纳向来清醒,可是一刹那,他竟无法分辨,方才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一位神祇。 “吱呀——” 门外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是临光家的信箱被打开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报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送报的。 玛恩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活动发酸的手脚,然后走到门前,将大门打开。 刺骨的寒风顺着门缝涌入,屋外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借着月光,玛恩纳能够看清那半开的信箱。 在信箱里,此刻正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金发男子不动声色走出家门,当他来到信箱前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信封的位置上,赫然有着一个烫金的临光家族家徽。 在信封上烙印家族的家徽,是每一位征战骑士的习惯,而临光家的征战骑士,至始至终只有两人。 玛恩纳伸出手,这双曾杀死无数流寇的手,现在却微微颤抖,他以一个无比轻柔的力道拆开了信封,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这封信,自然不会是出自斯尼茨又或者约兰塔之手。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林何的权柄。 利用邪魔的权柄,林何扭曲了现实,他创造出一次逆熵。 在林何的那个世界,明日方舟曾经有一次叫做【远方来信】的特典,故事发生在1112年的某一天,在这一天,临光家族收到了一封远方的信。 而林何,正是将这封信创造了出来。 这封信中并未记载有文字又或者图画,它承载着的,是一段源石技艺,一段临光家族特有的源石技艺。 当玛恩纳拆开信封后,被铭刻下的源石技艺也终于发挥出效力。 温暖而柔和的金色光束如流水般荡开,它一点点流淌,平铺汇聚,凝聚出画卷的模样。 这是一幅想象中的画作,在金色线条中,玛恩纳站在画面的最中间,他看上去意气风发,而玛莉娅与玛嘉烈分别站在他的两旁,两位小天马比现在要更成熟一些。 在画面的远处,有两位看不见脸庞的骑士,他们冲着临光一家挥手,他们的盔甲上印有临光家族的印记。 “斯尼茨,是你么····” 看着这幅画面,玛恩纳轻声呢喃 斯尼茨是玛恩纳的哥哥,他是卡西米尔的英雄,温柔而又强大,他的源石技艺能够洞穿乌萨斯盾卫的盔甲,也能够凝聚出无比华美的画卷。 这般出类拔萃的源石技艺,分明只有斯尼茨才能够做到。 在玛恩纳的注视中,那些流光继续流淌,画卷散去形状,变成一个卡西米尔数字,15. 这会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十五年后,临光夫妇就会回来吗?还是说,它有着某种更为深刻的含义呢? 雪地上,玛恩纳将这封信视之若珍地收好,然后收了起来。然后,这位金发男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连玛恩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笑了,自斯尼茨与约兰塔失踪后,这位临光家主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我会找到你们的,一定。” 金色的骑士握紧拳头,在他的脸上,那些疲惫,那些颓废与堕落不见了踪迹,就好像从一开始,那些就只是玛恩纳的伪装。 玛恩纳抬起头,他将门关上,然后踩着积雪,缓缓消失在远方。 那位带着长剑远游的骑士,终于等到了归家的那一刻。 玛恩纳·临光,拔出了自己的剑。 第一百五十二章:图穷匕见 玛莉娅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叔叔玛恩纳·临光不见了。 他并不是去上班了,又或者有事暂时离开,而是取下了自己的骑士长剑,穿戴上游侠甲胄出走的。 当玛莉娅四下寻找,最后在玛恩纳的房间里看到空荡荡的剑架时,这位金发少女明白,玛恩纳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玛莉娅不由得感到好奇。 一路上,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去往玛恩纳的房间时,看到了许多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具。 她的妈妈约兰塔·临光曾弹奏过的钢琴,她的父亲斯尼茨·临光曾收藏的古画,那些价值不菲的家具与艺术品,那些在几年前甚至更早就被玛恩纳抵押出去的物件,此刻正静静地摆放在它们曾待过的地方。 这当然足以让临光家的小马驹摸不着头脑,以临光家现在的经济能力,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它们赎回来的。 除此之外,玛莉娅更为关心的,自然是她叔叔的去向。 在过去的时间里,玛恩纳也曾出远门,但是玛恩纳从不会不辞而别,玛莉娅有些担心。 她还记得,当自己回家时,玛恩纳阴沉的脸庞,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如果我能够再成熟一些···” 玛莉娅发出叹息,在她的叔叔眼中,玛莉娅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同玛莉娅讲。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玛莉娅迷茫了,她今天的行程很满,上午去组织【瑕光】的工作,为那些感染者提供帮助;中午和姑母佐菲娅练剑,然后晚上去参加骑士竞技。 空荡荡的宅邸里,金发少女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在稍微搭理一番自己的毛发后,玛莉娅就出发了。 今天瑕光组织的集合地点在东来集团一家子公司的仓库里,那里足够大,并且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随着玛莉娅的组织,感染者也越来越成为许多商业集团眼中的异类,他们极尽所能地破坏玛莉娅的工作,包括恐吓,威胁,甚至于派出杀手。 几十分钟后,当玛莉娅乘坐公共汽车去往相邻的街区,经过一番七歪八绕后,玛莉娅终于到达了那个仓库。 只是,还未等玛莉娅进入,她就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那是血腥味。 金发少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下意识瞥了一样自己挂在腰间的骑士长剑,然后伸出手,用力推开了半掩的仓库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借着阳光,玛莉娅可以很轻易看清里面的情况。 除了一些杂乱堆放的材料外,并没有等着她组织工作的感染者与平民们,在仓库里,有一位中年男子伫立在阴影中。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玛莉娅依旧凭借他的服饰辨认出了男子。 “啊,是亚瑟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玛莉娅的呼喊,那位男子缓缓转身,他的右手放在胸前,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污将他昂贵的制服玷污。 “玛莉娅?” 玛莉娅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她不敢想,亚瑟先生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小马驹撒开腿,快速跑到亚瑟身旁,然后一把扶住了他。 “亚瑟先生,您先不要说话,让我先为您包扎伤口。” 说着,玛莉娅用力从自己的便服上扯下布条,熟练地为亚瑟包扎。在过去,她曾和佐菲娅学习了不少医疗常识。 根据伤口判断,亚瑟先生受的应该是箭伤,并且,那支箭相当锐利。 在包扎过后,玛莉娅搀扶着亚瑟,两个人朝着仓库外走去。 “亚瑟先生,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瑕光组织的人呢?” 亚瑟缓缓开口 “我本想着,一同参加你们的会议。为此,我支开了秘书,独自行动。” “当我到达仓库时,那儿一个人都没有,在我疑惑的时候,有什么人从暗处朝我射了一箭。” 说着,他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那名刺客并未在乎我有没有死,她很快就离开了。我害怕她在箭上淬毒,就忍痛拔出了箭。” 亚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短箭,它闪烁着寒芒。 而事实上,亚瑟,又或者说林何,只向玛莉娅说了一半的真话。 他遭遇了刺杀不假,可那名刺客并不是主动离开,而是在射中林何后,当林何准备显露出真正的姿态时,她提前感到了由衷的恐惧感,便放弃任务撤退了。 如果玛莉娅来的再晚一些,恐怕林何已经抓住那位无胄盟的刺客了。 不过,这场刺杀,倒是给予了林何一个不错的机会,这让林何可以看清玛莉娅究竟成长了多少。 “是么?居然有人针对亚瑟先生进行谋杀?真是残暴的行径。” 玛莉娅暗暗握紧了拳头,她感到由衷愤怒。 即使放眼整个卡西米尔,亚瑟都是为数不多的好企业家,他积极帮助失业者,给予感染者工作,为人也十分亲和。 这样的好人,玛莉娅不希望他有事。 “亚瑟先生,这段时间,您一定要好好静养,出门时多带几个保镖,瑕光组织就交给我来运作吧。” 站在仓库外,玛莉娅如此对亚瑟说道。 “你还要继续经营瑕光组织吗?要知道,他们可是连我这个商业联合会轮值主席都敢刺杀的。” 亚瑟露出质询的表情,他的表情与玛恩纳听到玛莉娅要参加骑士竞技时如出一辙。 在仓库外,在覆盖着白雪的地面上,玛莉娅抬起头,她可以很轻易看到那轮并不耀眼的太阳,它看着冰冷,毫无色泽。 “嗯,我不能放弃,如果连临光都放弃了,那些苦难的人又该怎么办?” 继而,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就像是太阳洒下光芒。 “亚瑟先生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一名骑士,我会注意安全的。” 其实,玛莉娅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 那就是,如果我死了,也是命运如此,临光家的骑士,从来不会畏惧牺牲。 玛莉娅就是这样一位不可思议的少女,她有着近乎自毁般的牺牲美德,哪怕燃尽自己,也要竭尽所能的照亮别人, “是么···” 亚瑟深深望了玛莉娅一样,他注视着这位在游戏里相当平淡的角色,觉得她比认知中的更为光亮。 远处,几辆黑色高级轿车正疾驰而来,一位位秘书与保镖迅速下车,然后朝着亚瑟跑来。 “抱歉了,玛莉娅,我可能要先失陪一段时间。” 玛莉娅松开手,将亚瑟交给他的保镖,她看着亚瑟逐渐远去,忽然产生某种错觉。 有一个声音告诉玛莉娅,这会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亚瑟。 下一次,这位可敬的企业家只会出现在报纸头条,连同他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种预感是如此顽固,以至于玛莉娅下意识想要叫住亚瑟,让他注意安全。 “···怎么了?” 所有人都回头望去,望向突然叫住亚瑟的玛莉娅,他们的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 “不,没什么” 玛莉娅摇了摇头,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亚瑟先生,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瑕光那边,一切有我。” 她的潜台词已经很明了,她在劝亚瑟不要再掺和瑕光组织的事情,小天马认为自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亚瑟点了点头,他看着玛莉娅,看着临光家的小马驹,想象她脱下骑士甲胄,穿上西装制服,在商业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模样。 要不了多久,玛嘉烈就会回到大骑士领,开始她作为耀骑士的传奇。她作为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的中间人,在两者间都有话语权。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没有人肩负起制衡商业联合会的责任,那么这个本就畸形的组织只会变得更为扭曲且肮脏。 林何不会无止境的在卡西米尔逗留,卡西米尔的问题,终究还是要交给卡西米尔人自己解决。 “好,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亚瑟如此说着,然后上了车,那些车辆纷纷朝着远方驶去。他并未提出要捎玛莉娅一程。 至少现在,临光还不能展示出与东来集团的关系。 雪地上,玛莉娅拿出通讯器,她尝试拨打瑕光组织负责人的电话,却发现自己的电话不知何时被限制呼入与呼出。 来不及多想,玛莉娅小跑着来到公交站牌,她很幸运地赶上了一班车,然后坐上车去往最近的一个失业者与感染者聚集地。 当玛莉娅到达时,在那原本是入口的地方,此刻被围上了厚厚的隔离带,并有两名保镖看守,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或走出。 “为什么?你们凭什么限制他们的自由?我需要一个解释。” 面对玛莉娅·临光的质问,这两位保镖只是露出冷漠的表情,他们拿出一份印有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公章的文件,然后递给玛莉娅看。 “我们接到举报,这个废弃社区藏匿着大量感染者与无业游民,这严重威胁了附近居民的安全,因此,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决定对其进行封锁。” 很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他们先是刺杀了亚瑟·弗雷德,让这位轮值主席无法在联合会发挥自己的作用,然后就出台政策,以此限制瑕光组织。 玛莉娅依旧不死心,她一连跑了好几个社区,却发现那些社区都被封锁了,感染者与失业者无法外出,玛莉娅也进不去。 虽然禁令的时间只有一天,可是谁能保证这种事情不会继续发生呢? 玛莉娅回到家,她浑身湿漉漉的,她在外面兜兜绕绕跑了四个多小时,也没有带伞,数不清的雪花融在了她的头顶。 这位金发少女随意的擦拭头发,然后坐在叔叔玛恩纳曾坐过的沙发上,感觉到了挫败感。 当商业联合会这个庞然大物稍微认真时,玛莉娅与那些平民,那些感染者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就连一直帮助他们的亚瑟先生都受了伤。 玛莉娅有剑,可是这把剑该刺向何人?玛莉娅有盾,可是这把盾如何庇护苦难者? 在资本,在一个庞然大物面前,一位骑士显得如此渺小。 玛莉娅需要力量,她需要权力,而这些东西,都可以在骑士竞技中获得。 她该继续积攒分数,然后以绝对的优势胜出,这样,玛莉娅或许就能够加入监证会,就能够有资本与商业联合会掰掰手腕。 被束缚在规则里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规则本身作对的。 玛莉娅要做的,就是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1097年6月28日,玛莉娅迎战左手骑士,在这场战斗中,玛莉娅依旧展现出压倒性的优势,她将手中的金色长剑舞的密不透风,精湛的剑技即使是征战骑士都难以企及。 在观众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中,玛莉娅一记反手剑,用力点在左手骑士的甲胄上,赢下了这场比赛、 至此,在预选赛中,玛莉娅以一个难以想象的分数,遥遥领先其余骑士。 而她这般表现,自然也招来了无数的企业合约,它们都想签约下这位新人骑士,谁都知道,临光家的小马驹就是一颗摇钱树。 这些签约,统统都被玛莉娅与佐菲娅一同拒绝了,早在第一场比赛开始时,玛莉娅就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她不愿意临光家荣耀的家徽,出现在商业集团的商品与旗帜上,这是一种亵渎,一种侮辱。 在第三次被拒绝后,这些企业们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它们恼羞成怒,要在玛莉娅·临光的下一场比赛里下绊子,它们要杀死玛莉娅。 —————————— 在亚瑟·弗雷德的私人医院,这位商人正躺在病床上,借着灯光,撰写今日的报告笔记。 来到卡西米尔后,林何就养成了写笔记的习惯,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记下来,希望这些能够帮助后来者。 或许是感到有些疲惫,林何伸出手,想要抿一口秘书刚泡的红茶。 他拿起床头柜的茶杯,透过玻璃,他可以看到如鲜血般的液体。 在这杯红茶里,添加了十倍致死量的毒药,它的毒性足以杀死一整个养殖场的驮兽。 林何露出轻蔑的笑容,然后将它全部倒进垃圾桶里。 那些杀手已经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了。 很巧,林何也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挚友,迟来的正义 大骑士领的远郊,一位金发游侠开始了自己的旅行,他要去往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边境,去寻找自己的老友,切斯柏。 自他收到切斯柏的那封信后,玛恩纳的心情就变得不再平静,当玛恩纳看到林何创造出的第二封信后,这位临光展露出锋芒。 斯尼茨那独一无二的源石技艺,是没有人可以模仿的,玛恩纳坚信。 自己的那位哥哥,还有那位约兰塔·临光,一定还活着,他们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两封信,让玛恩纳燃起从未有过的动力。 因为这场持续了两个月的低温,整个卡西米尔都变得无比萧条。 当玛恩纳来到车站时,他看到一位位的乘客,他们的脸上挂着麻木与忧虑,那些是在大骑士领生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他们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乡谋生。 在车站的附近,玛恩纳注意到,那里有东来集团与监证会的工作人员,他们在试着为这些无业游民提供工作。 不知不觉间,亚瑟·弗雷德在演讲中所说的措施,正在被一点点的落实。 买好车票后,玛恩纳上了车,这辆车很快就发动了,它撕裂被冰雪覆盖的航道,向着远方驶去。 十多个小时后,玛恩纳到达了站点,他一个人下了车,立刻便感受到了卡西米尔的寒意。 谁也不曾想到,临近七月,正直夏天的卡西米尔,气温却跌破了零下三十度。 在这般的酷寒之下,放眼望去,车站附近除却白雪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道路旁,随处可以看到被积雪掩埋的耕地,它们已经有许久未曾被打理。 天气太冷了,即使是以土地为生的农民们,也不得不躲在家里,那些未能成熟的农作物全都冻死了。 看到这一幕,玛恩纳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虽然冷漠,但绝不冷血。 这般残酷的天气,不知道会有多少贫困的卡西米尔人会被冻死。自玛恩纳有记忆以来,他就未曾见过如此极端的气候。 无论如何,他该出发了。 金色的库兰塔迎着风雪,他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在微漠的白雪上留下自己的足迹。 几十公里外 征战骑士团驻地 在天气越发寒冷的几十天里,切斯柏日日巡逻,他那标志性的银甲银枪被方圆数百公里的村民们都记住了。 天气越冷,流寇与强盗也越发猖獗,他们常常认为,这般恶劣的天气,骑士老爷们是不会屈尊巡逻,然而切斯柏从不给他们机会。 悲剧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在物资极端匮乏的时刻,那些流寇会变得丧心病狂。 为了保护这些无辜的村民,切斯柏近乎自虐式的巡逻,他很少睡觉,就算是睡也只是打一个盹。 而在他的带领下,这支征战骑士团成为了村民口中的英雄,他们不再以【骑士老爷】这个称呼叫切斯柏,而是亲切的称呼他为“银将军”。 在卡西米尔的文化中,“银将军”是仁慈而强大的意思。 除却巡逻外,切斯柏只做两件事情,四下搜集物资,然后把这些物资分发给村民们。 酷寒降临后,卡西米尔边境的村民们便失去了收入来源,他们无法耕种作物,编制起来的手工艺品也无法卖到城里去,全靠救济金过活。 然而,那些救济金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若非切斯柏为他们送来燃料,又想方设法的借来粮食,许多村民都要冻死、饿死了。 在这个过程中,切斯柏认识了一位金色的骑士,一位无比高洁的,如同切斯柏臆想出来的骑士。 切斯柏很难想象,在如今的卡西米尔,居然还有向阿瑟一样的骑士,他谦卑,高洁,他看到了卡西米尔人民的苦难,他竭尽所能缓解人民的苦难。 平日里,阿瑟行踪不定,他总是在帮助别人,他孤身一人剿灭流寇的据点,他护卫一队队的商贩。 有好几次,当切斯柏陷入困境,在营地来回踱步,忧虑要如何筹集接下来几天的资源时,阿瑟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为切斯柏带来转机。 至始至终, 阿瑟和切斯柏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句,但是他们就像是一对已经认识许久的老友,切斯柏坚持自己内心的正义,阿瑟践行自己认可的正义。 在这条注定孤独的道路,切斯柏已经行进了许久。当玛恩纳低下高傲的头颅,收敛起自己的光芒,回到大骑士领后,切斯柏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同行者了。 这一切,随着阿瑟的出现,发生了改变,他让切斯柏感到慰藉,让这位征战骑士觉得,“啊,原来卡西米尔还没有这么糟糕。” 除了阿瑟外,切斯柏还记住了另一个名字,是一个叫亚瑟·弗雷德的商人。 阿瑟曾给过切斯柏几张支票,那些支票出自这位商人之手。凭借这些支票,切斯柏换取了许多物资,为这些村民带去了希望。 半个月前,那位商人又在边境开设了一家新的公司,新公司主要经营手工制品加工。 工作人员挨家挨户分发原材料,然后定期回收成品,并支付村民工资,这成为许多村民在酷寒中唯一的收入来源。 虽然这些人的力量很微小,他们能帮助的村民也很有限,但是切斯柏感到满足,因为他能够践行自己心目中的正义。 —————————————— 傍晚时分,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切斯柏的驻地,那是一位骑士,他穿着银色的盔甲,背后还背着什么东西。 营地里,切斯柏当然瞅见了阿瑟,这是阿瑟第一次主动找到他,这让切斯柏感到惊讶。 于是,切斯柏燃起营火,他搬来桌椅,然后招呼阿瑟坐下。 “阿瑟,你有什么事吗?” 切斯柏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他对待朋友总是十分温和。 阿瑟并不回答,他只是默默解下背上的包袱,里面装着一小坛酒,还有一只阿瑟猎来的小驮兽。 “我要走了,朋友。” 他的话很简短,却直戳切斯柏的心脏。 切斯柏当然很高兴,阿瑟能够称呼自己为朋友,但是他舍不得阿瑟,舍不得一位知己就此离开。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切斯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是那天被你威胁的商业联合会成员找你麻烦?还是家中遇到了什么变故?需要我帮忙吗?” 阿瑟摇了摇头,他熟练地将已经剥皮,去除内脏的驮兽串好,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这片区域有你就够了,切斯柏,你能够守护好他们。” “至于我,我会去更远的地方,去帮助那些未能沐浴卡西米尔荣光的可怜人。” 火光照在阿瑟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映的模糊不清,就像是玛恩纳要返回大骑士领的那一天一样。 切斯柏发出干笑,他拿出自己藏好的酒杯,然后为两个人斟满酒。 “所以,这几天我总看不到你,是因为你躲起来了,在思考要去哪里吗?” 阿瑟摇了摇头 “不,我的朋友,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去纠正了一次不公正的判决。” “不公正的判决···” 灰发骑士咀嚼这几个字,他低下头颅,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是啊,一场迟来的正义。” 在阿瑟的脸上,浮现出微漠的哀戚,他伸出手,从自己的甲胄夹层中取出一份文件。 “我和亚瑟·弗雷德先生四下走动,收集了不少证据,最后,我们为那位叫瑟莉娜的骑士翻了案。” 切斯柏伸出手,他接过了阿瑟手中的文件,上面盖着国民院的公章。 “经本院审议,瑟莉娜等人一案由于证据不足,无法证明瑟莉娜有罪,特此告示。” 这份文件,切斯柏等了整整八年,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自己拿着这份文件,将瑟莉娜接出监狱,与她相拥而泣。 而现在,它就在切斯柏手中,可是已经毫无意义,形同废纸。 “亚瑟·弗雷德先生当上了商业联合会的联合主席,他把那些捏造证据,诬告瑟莉娜的人,全都送进了监狱。” 说着,阿瑟轻轻拍了拍切斯柏的后背。 “谢谢,谢谢你们···” 灰发骑士强忍着泪水,他以为公义早已背离,他以为高尚早已消散,然而依旧有人记得那些无辜者。 “喝一杯吧,切斯柏。” 两位骑士举起桌上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苦涩的酒水顺着咽喉流淌,驱散寒意,切斯柏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朦胧。 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当卡西米尔的黑暗将这位骑士逼到退无可退,当切斯柏赖以生存的正义被践踏,被玷污,再也看不到光芒时,他遇到了阿瑟。 “敬你,阿瑟!” 切斯柏为自己斟满酒,他大口大口的喝,然后发出笑声。 他很庆幸,能够结识阿瑟。 在切斯柏的对面,阿瑟第一次露出笑容,如同雪花般转瞬即逝的笑。 “卡西米尔总有冬天,但是我们会跨越它,我们能做到的,切斯柏。” 切斯柏点了点头 “那么,阿瑟,离开这里后,你要去哪里呢?” 他希望阿瑟能够多留下来几天,要不了多久,玛恩纳就要来了,切斯柏想要把阿瑟介绍给玛恩纳认识。 说道这个问题,阿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周围飘荡的飞雪,然后开口。 “我要去追寻这场酷寒的源头,我要结束这困扰卡西米尔的天灾。” 从一开始,林何就认定,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绝非偶然,他只是一时间找不到源头。 在一个多月的情报收集后,一切也该迎来一个答案。 “是么?” 这样的话题,自然是切斯柏无法想象的,他只能嘱咐阿瑟注意安全。 至于切斯柏自己,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写信寄给亚瑟,并让他转交给玛恩纳,绝非只是为了把玛恩纳叫过来叙旧这么简单。 边境的乌萨斯驻军越来越不安生了,切斯柏在巡逻时,已经杀死了十几名乌萨斯渗透到卡西米尔的斥候,这恐怕是一场战争的预兆。 两位骑士将酒水喝完,又分食了那只驮兽,半夜时分,阿瑟离开了营地,而切斯柏亲自送他。 当他们走出营地,路过不远处的村庄时,几个原本漆黑的房屋却亮起了灯。 在阿瑟去往切斯柏营地时,一些村民注意到了这位金色的骑士,他们一直在等阿瑟再次路过。 “阿瑟,保护我们的骑士,还有我们的‘银将军’,请收下我们的礼物!” 十几个村民不顾酷寒,他们颤抖着身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其中一位村民的手上,拿着一块闪烁着寒光的磨刀石。 这座村落自然资源丰富,尤其盛产矿石,他们这儿生产出的磨刀石质量上乘,是许多竞技骑士的心头爱。 “啊,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切斯柏连连摆手,这块磨刀石品相极佳,恐怕是村民们找寻了许久才制作出来的。 听到切斯柏不要,这些村民顿时急了,许多人齐刷刷跪了下来,他们不愿意起身,说什么也要将这份礼物送给两位骑士。 “好了,切斯柏,收下吧,外面太冷了,村民们会冻坏的。” 阿瑟开口,他让切斯柏收下磨刀石,这才让村民们满意,他们喜笑颜开。 “两位骑士,祝愿你们战无不胜!” 他们喊着,冲着切斯柏与阿瑟挥手,然后才在两位骑士的连连劝阻中回了家。 “你对人民如何,人民就对你如何。” 阿瑟看向切斯柏 “愿你磨砺自己的锋芒,愿你的正义永不褪色,‘银将军’” 灰发骑士笑了笑,他求阿瑟不要在挪揄他了。 在漫天风雪中,切斯柏与阿瑟分别,他们各自追寻心中的正义,他们去往各自的未来。 当卡西米尔被寒冬笼罩时,乌萨斯也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情报搜集,那位叫茨威格的将军,认定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去通知副官吧,让士兵们和衣而睡,给高速战舰备好弹药。” “战争,一场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亚瑟之死 自从林何来到大骑士领,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做了不少事。 商业联合会里,林何亲自拜访了二十三名商人,他们都是最为无耻,也最为残忍的资本家,因为他们运作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这些人,林何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他杀死了这些资本家,然后利用变形者的能力复制出与他们外貌相同的人,代替这些资本家接管了他们的公司。 有时候,林何不得不感慨,【变形者】简直是明日方舟中最为BUG的存在,他能够完全复制一个人的外表,能够提取被复制者的部分记忆,无论是外貌,声音,又或者性格,都可以做到九成相似。 这种能力,如果不计代价的使用,完全可以搞垮一个国家,让政客首脑的威信荡然无存。 在亚瑟·弗雷德的私人医院里,这位中年男子起身,他的身上依旧缠绕着绷带,现在是早上七点。 从亚瑟来到医院起,他一共遭遇了五次刺杀,茶水投毒,仪器故障,甚至还有伪装成医护的杀手,这些刺杀都被林何给躲开了。 亚瑟知道,无胄盟,以及他们背后的大人物,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着急。 自从亚瑟成为轮值主席后,他的威望就直线上升。 大骑士领笼罩在寒冬之下,谁能带领它走出长夜,卡西米尔人就听谁的。 而十分凑巧的是,亚瑟正在一步步成为那位领导者。 这些天来,监证会常常与亚瑟进行远程会议,他们共同商讨救助事项,并就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的诸多问题交换意见。 在商业联合会,亚瑟从来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有二十三家无条件支持他的企业,加上东来集团,以他为首的资本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量。 从这个层面上来看,亚瑟·弗雷德的意见,就是商业联合会的意见。 几天前,在亚瑟的运作下,国民院通过了新修订的《卡西米尔失业救助法》,以法律形式承认了监证会招聘工人,创造职位的合法性。 至此,越来越多的失业者选择在监证会的领导下去参与公共设施建设,尽管失业人士仍在上升,速度却缓和了很多。 除此之外,亚瑟的东来集团也频频登上报道,许多报社记者想要趁着亚瑟爆红时混入东来集团,挖一些亚瑟·弗雷德的黑料。 当他们进入东来集团后,这些记者被震惊了。 这家企业完全依照卡西米尔制定的法律形式,员工每天工作八个小时,如果加班,会另外支付高额的加班费。 东来集团自费为每一位员工购买了保险,它还启用感染者,支付的报酬与普通工人一样。 最后,这些没能完成业绩的记者们只能怏怏而归,依靠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摸黑亚瑟和东来集团。 这位企业家,这个名叫东来集团的企业越来越火,整个卡西米尔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许多卡西米尔人相信,亚瑟是一位实干家,他在为卡西米尔人做事,他在将卡西米尔拉出泥淖。 而今天,亚瑟将去参加一场会议,一场汇报工作成果,并与监证会深化合作的会议。 亚瑟想,如果昨天那位来投毒的无胄盟刺客没有瞎的话,他一定看到了自己放在床头的《卡西米尔救济法案》,说不定还拍了照片。 这部法案,扩大了卡西米尔的救济范围,对感染者与残疾者也一视同仁,并提高了救济金的发放额度,从原来的一个金币提升到三个金币。 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这部法令中,增加了对大企业的征税,宣布它们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商业联合会的几大巨擘不会无动于衷。 “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段。” 在亚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他从病床上起来,仔细穿戴好衣物,然后按响电铃,呼唤他的秘书。 “我该出发了,去为我备车吧,如此重大的场合,必须早点去。” 秘书点了点头,很快去照办。 房间里,亚瑟最后打量了这个屋子一圈,他走到书桌前,将自己写好的高高一摞调查报告捧起,然后锁进一旁的保险箱里。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会有人用到它们的。 三分钟后,秘书上楼了,两队保安跟在他的身后,在他们的陪同下,亚瑟离开了自己的私人医院,他动身前往商业联合会的发言大厅。 而另一边,玛莉娅正在临光家的训练室练习剑法,随着她实力的增长,佐菲娅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玛莉娅只能一个人训练。 今天晚上,玛莉娅将要迎来自己的最后一场骑士竞技,这是一场双人竞技,佐菲娅为她安排了灰毫骑士作为队友。 或许是训练的太过努力,玛莉娅感到由衷疲劳,她将骑士长剑归鞘,回到客厅,坐在玛恩纳常坐的沙发上,然后打开了电视。 她有点在意亚瑟先生的状况,今天,亚瑟将要进行第三次公开演讲,并宣布新的措施,许多卡西米尔人都很期待。 电视上正在转播商业联合会外围的街道,那里早已站满了围观的群众,他们举着旗帜与标语。 “我们需要一个工作,亚瑟先生,帮帮我们!” 许多失业者站在了最前排,他们看上去饥寒交迫,他们迫切希望亚瑟站出来,为他们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我们感染者也是卡西米尔人,我们也要求同等的救济标准!” 另一边,许多感染者挥舞着旗帜,他们抗议卡西米尔救济法案的不公,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瑕光组织的成员。 混乱的道路两旁,站着许多东来集团的感染者工人,他们是依照亚瑟·弗雷德的指示,前来维护秩序,防止踩踏事件发生的。 这些天来,随着亚瑟的诸多措施,感染者的名声在大骑士领有了质的飞跃,他们常常帮助清扫积雪,维护秩序,几家报社在亚瑟的示意下报道了不少关于感染者的好人好事。 在大环境尤为恶劣的情况下,感染者矛盾被淡化了,许多卡西米尔人将感染者视为他们的一份子,他们的偏见在逐渐减少。 “啊,亚瑟先生原来这么受欢迎吗?” 电视前,玛莉娅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见过,卡西米尔有哪位商人真正在群众中有好名声的。 或许,亚瑟是第一个。 忽然间,人群爆发出欢呼声,许多人挥舞着手臂,他们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在那里,亚瑟·弗雷德正站在商业联合会大楼的三楼,和几个监证会负责人一起朝着人群挥手示意。 天气依旧很冷,甚至还飘着小雪,但是人们兴致不减,他们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样,纷纷朝着天空抛飞自己的帽子。 “亚瑟先生,我们支持你!” 许多人记得亚瑟的前两次演讲,他们对亚瑟那具“唯一值得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记忆尤为清晰。 整个场地变为了欢呼的海洋,观众们发出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城市的车辆引擎声。 由于卡西米尔人太过热情,加上亚瑟·弗雷德的要求,这场演讲以及记者招待会被临时改在了商业联合会的五楼。 这儿是一处巨大的观景台,四周都是透明玻璃,楼下的观众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亚瑟,听到他的演讲。 “各位女士先生们,各位商业代表,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进行我的第三次演讲。” 话筒前,亚瑟微笑着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他的声音高亢,富有感染力,他就像是一位天生的演说家。 “我想,你们一定也看到了,在卡西米尔实施变革的一段时间以来,失业的人数在不断降低,我们的政府采取果断措施,帮助陷入贫困的人们。” 在楼下,在白雪覆盖的街道上,一位位卡西米尔人停止了交谈,他们注视着亚瑟·弗雷德,注视着这位红发的库兰塔。 亚瑟将这段时间的成就娓娓道来,从失业人数聊到基尼系数,从监证会的职位聊到新颁布的法令。 他不像那些爱搬弄学问的学者,亚瑟的语言通俗易懂,时不时还会加上两句俏皮话,惹得听众们哈哈大笑。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支持亚瑟的变革,至少,那些商业巨头们不希望亚瑟继续与监证会的合作了,他们不想亚瑟再通过伤害商业联合会利益的法案。 在这条街道上,无胄盟已经安插了十几名的杀手,商业联合会已经找好了借口与理由,他们要当众杀死亚瑟·弗雷德,用他的鲜血警告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 屏幕外,玛莉娅给自己泡了一杯燕麦,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她打算看完亚瑟先生的演讲,然后去调试自己的盔甲,为晚上的骑士竞技做准备。 “等等···那是什么?” 金发少女的手猛地颤抖,将刚泡好的滚烫燕麦打翻,液体流了一地,许多溅到了少女白皙的手上。 她走上前,几乎贴近了电视机,然后死死盯着荧幕。 荧幕中,摄像机不断调整角度,在亚瑟侧前方,有一栋大楼,大楼的天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做出瞄准的动作。 玛莉娅瞪大眼睛,她猛地意识到什么,顾不得身为贵族的体面,少女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然后拨通了亚瑟留给她的私人号码。 商业联合会的大楼上,原本慷慨陈词的亚瑟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发出尴尬的笑声,然后将手伸到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通讯器。 “你们看到了吧?作为一名卡西米尔人,一定要积累人脉,我的那些朋友们,就连我演讲的时候也不肯放过我。” 亚瑟的话再次引起人们发笑,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中。 阴影中,一位无胄盟刺客瞄准了亚瑟的心脏,他在心中默默计算好风速与角度,最后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特制的拉特兰铳发出剧烈的响声,它射出足以贯穿巨型驮兽的弹药,轻易贯穿被商业联合会动了手脚的防弹玻璃,直直命中了亚瑟的胸膛。 人群猛地爆发出惊呼,许多人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秒种后,他们看到在台上讲话的亚瑟倒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胸膛喷涌而出。 几名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拼命按压亚瑟的心脏,却导致他更为剧烈的失血。 原本欢快的会场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开始尖叫,有人四下打量,想要找出刺杀者,还有人拉着自己的家人离开,他们害怕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 在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亚瑟的通讯器,它仍在作响。 “让开,快他‘卡西米尔粗口’的给我让开!” 谁也没想到,最先站出来的,会是东来集团的感染者们,他们红了眼眶,许多人手拉手,组成一堵人墙,将混乱的人群隔离开来。 他们要为救护车开道,他们要让亚瑟尽快被送到医院去。 几分钟后,救护车尖啸着来到了商业联合会的大门前,几名医护人员上楼,然后将面色苍白的亚瑟抬了下来,在他的胸口上,留着一个拳头大的伤口。 电视机前,玛莉娅只听到一声铳响,接着,便是人群的惊呼,以及亚瑟先生痛苦的呻吟。 “啊,亚瑟先生···” 少女不祥的预感成了真,屏幕里,那位中年男子正倒在地上,血肉模糊,这种程度的伤势,是如论如何都无法救活的。 一股浓烈的悲伤将玛莉娅包裹,她太过年轻,尚未经历过别离与伤痛,她还不能理解这件事背后的含义。 玛莉娅只是不明白,亚瑟先生为什么会死。 电视机前,金发少女的眼眸变得朦胧,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悲伤溢出。 在东来集团,在大骑士领的贫民窟,无数的普通人或是在工作,或是在收听节目,他们在等待那位叫亚瑟·弗雷德的企业家带来新的变革。 “下面插播一条快讯,商业联合轮值主席,东来集团董事,亚瑟·弗雷德先生,与今日上午十一时二十九分,遭遇精神病患者的铳击,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于下午二时九分确认死亡,本台·······” 这一刻,无数卡西米尔人同时抬起了头,他们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亚瑟先生···死了?” 一位感染者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他明明上周还来视察过工厂,他明明许诺过工人们,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 这样一位好人,却突然的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一位又一位工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先是露出茫然的表情,继而这股茫然变成了悲伤与愤怒。 亚瑟死了,他们怎么办? 还会有第二个卡西米尔人接过他的担子,带领卡西米尔走出这片寒冬吗? 在城市的废墟里,许多感染者低下头颅,他们看着印有东来集团的毯子,他们想起那位企业家的身影。 他们还在期盼亚瑟会过来招工,等他们进入东来集团,或许生活就会好起来,或许就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此时,商业联合会的那些商人们还不知道,亚瑟的死亡究竟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他们正坐在一间包厢里,喝着昂贵的红酒,等待晚上的骑士竞技。 殊不知,一位又一位的卡西米尔人已然走上街头,他们的脸色木然,他们的神情愤怒。 在一家监狱,那位被抓住的无胄盟刺客正在等待保释,却突然听到了猛烈的敲击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对峙腐朽的人民 刺杀了亚瑟·弗雷德的刺客叫雷托,在成为无胄盟杀手之前,他是一位雇佣兵,杀了不少人。 行动之前,那些商业联合会的大人物向他们承诺,会支付他们一大笔报,并亲自把他们从监狱里捞出来,他们只需要在监狱稍稍待上几天,等到舆论平息即刻。 雷托当然不会怀疑商业联合会的承诺,在卡西米尔, 没有什么比资本更有效的手段了,只要商业联合会肯出钱捞他,便会有全卡西米尔最好的律师为他做无罪辩护,会有专门的医生证明他是精神病,就连国民院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公检法到审判机关,全是商业联合会的人,卡西米尔拿什么审判他? 因此,雷托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这种轻松的情绪,在他听到门外若隐若现的动静后戛然而止。 自古以来,卡西米尔就是一个武德相当充沛的国家,这也就是为什么骑士小说会在卡西米尔盛行。 即使骑士精神正在逐渐衰弱,依旧有许多民众将它视为精神支柱。 卡西米尔崇尚英雄,并且,卡西米尔从来不缺英雄。 “同胞们,请你们让开,请你们不要助纣为虐!” 警察局外,聚拢了一大批的卡西米尔人,他们中的许多人是感染者与失业人员,他们听说这里关押着刺杀了亚瑟先生的凶手,便将这座警察局围了起来。 起初,人们的情绪还算稳定,他们只是来看着那位罪犯,防止有人将他转移,也防止腐败的司法机关放跑了他。 然而,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很久,随着气温下降,天空飘动的雪花也骤然变大,一些失业者看着漆黑的夜空,他们变得暴躁而愤怒。 一个刽子手杀死了卡西米尔的大救星,他现在就关在这座监狱里,然而法律却无法给出一个公正的审判。 “我们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所有的围观人员都被调动了起来,他们一直强忍着的愤怒开始膨胀,熊熊燃烧。 他们扭动自己的身子,一股脑的向前挤去。 在警察局门口,站着两队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足足有二十四人,他们手持盾牌与警棍,挡在人群面前,想要将他们隔断。 “上催泪瓦斯。” 一位警察下达命令,于是,数枚催泪瓦斯被扔向人群,刺激性气体瞬间释放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许多人红了脸庞,他们一面流泪一面咳嗽。 然而,暴力并不能使正义屈服,不公只会招致更为旺盛的怒火。 “他们竟敢对自己的同胞下手,他们为了包庇一名罪犯,将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同胞!” 一位瑕光组织的负责人挥动手臂,他显得尤为激动,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吼一声,冲向了防暴警察,在他的身后,无数卡西米尔人一起涌了上去。 如果这些防暴警察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于何处,他们就无法阻拦卡西米尔的人民,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卡西米尔人中的一份子。 警棍敲击在头骨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声,鲜血顺着防暴警察的武器流淌,一排排人倒下,又立刻有人补上,上千名群众发起了自己的反抗, 两队防暴警察只支撑了半分钟,便被淹没在人潮中,接着,数不清的人涌入警察局,他们开始寻找雷托的踪迹。 直到这时,这位无胄盟的刺客才感到大事不妙,他慌乱的把头埋起来,希望外面的人不要注意他,但这只是徒劳。 “他在那里,凶手在那里!” 一位库兰塔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朝着这里聚拢。 铁制的大门如纸片般被破开,而后,一位又一位卡西米尔人捏着拳头闯了进来,他们仿佛要吃人一般,一见到雷托,便举起拳头砸了下去。 “救命···救救···啊啊” 雷托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他抱着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数不清的拳头朝着这位刺客打去,很快将他揍的鼻青脸肿,骨头断裂。有人用力踹他,有人抄起抢来的椅子招呼他。 殴打声,咒骂声,血液飞溅声此起彼伏。 当第一批支援的防暴警察来到警察局时,他们废了好大的劲才将愤怒的人群与雷托隔开来。 而这个时候,雷托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他的浑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头颅大量出血,整个人都看不出个人样。 雷托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民众宣泄怒火的引子。更为猛烈的回应,很快便来了。 下午五点钟,超过三万名卡西米尔人自发聚集在商业联合会总部的门前,他们的手中拿着自制的旗帜,上面绘有亚瑟·弗雷德的巨型画像,还有人打出了激进的口号,要求彻查这件震惊卡西米尔的刺杀案。 “将公义还给卡西米尔!把亚瑟先生还给我们!” 他们伫立在风雪之中,他们的目光暗淡,神情悲哀,许多人的脸庞上仍然挂着泪水。 这些仍然对商业联合会抱有希望的人,在等一个交代,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的交代。 他们不相信杀死亚瑟·弗雷德的会是一位精神病人,他们不认可这个结果,他们要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黑白的旗帜连成了海洋,示威游行的人越发众多,一位位的卡西米尔人,是一个个的小黑点,他们站在闪烁着斑斓灯光的商业联合会门前,同这头资本的巨兽对峙。 这般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商业联合会的大人物,他们派去两位专员,让专员向愤怒的卡西米尔人表述商业联合会的态度:这件事与商业联合会没有任何关系,全是那位精神病杀手的问题。 “各位卡西米尔市民,今天下午的记者招待会我们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商业联合会绝对是清白无辜的,请大家耐心等待结果。” 两位衣冠楚楚的专员一开口,便遭遇了大片大片的嘘声,许多暴躁的卡西米尔人抄起鞋子便朝着他们砸去。 “滚开!我们不要听你胡诌,我们要真相,我们要公义!” 漫天飞雪之下,一位位卡西米尔人发出怒吼。两位专员见势不妙,用公文包挡在胸前,他们狼狈的朝着商业联合会大楼跑去,丝毫顾不得体面。 这场暴行,自然也激怒了工厂里的工人们,他们可是听说了,亚瑟撮合监证会,要为工人出台一部新的法令,确保每一位工人的权益。 许多工人相信,亚瑟之所以会被刺杀,是因为他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他是作为一位公义者死去的。 于是,这些工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从工厂里走出来,在东来集团的号召下,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大游行。 “将亚瑟先生遇刺案件调查清楚!提高工人待遇!确保最低工资!” 工人们打出这样的标语,他们常年遭受压迫,干的很多,报酬却很少,他们早就想要宣泄自己的不公。 起初,他们只有几千人,而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播,越来越多的工人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纷纷选择加入大罢工,他们要为亚瑟,也为自己争取利益。 酷寒中的卡西米尔就是一个大火药桶,充斥着许多无法调和的矛盾,亚瑟的死,就像是一粒火星落入火药桶,彻底点燃了卡西米尔人。 当时间来到晚上七点时,大骑士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中。 在多个城区,都爆发了大规模游行示威,交通几乎瘫痪了,大骑士领所有的警察都被征调起来,用于维护治安,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监证会 大骑士长办公室 一位金发的老年女性打开窗户,她注视着下方涌动的人潮,然后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她是大骑士长罗素,监证会真正的高层,卡西米尔的骑士贵族代表。 “想不到,一位商业联合会的轮值主席,居然能够有如此的手段。” 罗素发出感慨,即使是她,也未曾预料到,卡西米尔人会做出如此激烈而凶猛的反应。 资本正在侵蚀卡西米尔,从骨子里消融卡西米尔人的精神,然而这种腐蚀还远远没有让这片大地的人们屈服,面对邪恶与腐朽,卡西米尔人依旧有着一腔热血。 “去通知驻扎在附近的征战骑士团,让他们进驻大骑士领吧。” 罗素打开通讯器,她用冰冷的声音如此说道。 作为大骑士长,罗素与商业联合会打交道了几十年,她最清楚这些商人的手段,为了平息这场暴乱,他们必然不惜一切,甚至出动那支肮脏的杀手部队。 事实上,一切就像罗素预计的那样。 当商业联合会的各个董事发现外面的刁民非但没有散开,反而开始冲击商业联合会的大门后,他们露出残忍的表情。 或许,该用这些刁民的血来洗一洗地板了。 “无胄盟,现在开始标记参与暴乱的组织者,等到事情结束后对他们进行···” 这位董事的话戛然而止,他扭头,却发现办公室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暴力拉开了。 在门口,伫立着一道漆黑的影子,他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只有最为纯粹的恐惧与绝望才能勾勒出他的轮廓。 “进行什么?” 影子开口,他的声音嘶哑而混沌,像是从另一个纪元传来的一般。 几名董事一起发出惊恐的叫声,他们猛地摁下【紧急警报】这个按键,想要召来自己的保镖。 然而,他们的小把戏却失效了,按键被按下,通讯却未能发出。 自人类有历史以来,通讯便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它令王得以统帅百姓,失去了通讯,文明便不过一盘散沙。 于是,影子抬起手,他要用死亡回应这些资本家的不义。 漆黑的棘刺顺着这些资本家的胸膛疯长,它们刺破内脏,腐蚀器官,将他们的生机彻底剥夺。 几秒种后,这间豪华办公室便只剩下四具尸体,那些发号施令的高层纷纷死于非命。 接着,漆黑的影子走上前去,他拿起那些放在桌上的机密文件,打开窗户,将它们一把扔了下去。 几十张文件随风飘荡,它们落在了商业联合会大楼下的人群里,许多人拾起纸张,他们开始阅读。 “关于联合提高大骑士领日用品售价,近一步增加商业联合会收入的措施···” “关于排挤感染者,创造廉价劳动力,制造对立转嫁矛盾的····” 一份份不得见光的文件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人们的视野里,许多人读着文件,他们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知道商人手段卑劣,却依旧未曾想到,他们竟能如此无耻。 于是,一些人开始朗读这些文件,而听到内容的人们,全然陷入了愤怒之中。 他们不再顾虑后果,向着这座象征着商业联合会门面的大楼发起冲锋。 保安与卫兵根本不敢阻拦他们,这里已经聚集了超过十万人的游行队伍,许,他们甚至没能遇到一点象征性的抵抗,便进入了这座大楼。 许多人将标语贴满了墙壁,更多的人继续上前,他们每经过一个大厅,便用颜料写下人们的诉求。 “提高工人的待遇!” “我们要工作,我们要面包!” 在无比寒冷的卡西米尔,许多人已经挣扎着活了许久,骤降的气温撕扯下了光鲜的遮羞布,露出卡西米尔原本的模样。 几十分钟后,这些英勇无畏的卡西米尔人来到商业联合会的大楼顶楼,他们降下象征着商业联合会的会旗,升起了卡西米尔国旗。 无数卡西米尔人站在一起,他们齐声高唱国歌,在寒风与冰雪之中,一队队的人潮便是一堵堵高墙,他们要同腐朽对峙。 “人民,这便是人民的力量啊。” 在一栋大楼里,林何注视着那些跑动着的人们,觉得他们就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 他们在熊熊燃烧,他们在同卡西米尔的阴影作斗争。 当卡西米尔人从声色犬马中苏醒时,他们猛然发现,资本编造的谎言已经将他们敲骨吸髓。 于是,无数苦难的人们联合在一起,他们要为自己的利益发声,他们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撕裂不义的长夜 为了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几乎所有的商业联合会成员都行动起来了,他们动用自己手中的权限,一方面调动防暴警察镇压暴乱,另一方面则派出无胄盟,去清扫那些参与暴乱的感染者。 这些商界的大人物将事情看的很透彻,与其面对拧成一股麻绳的卡西米尔人,不如分化他们,将资本矛盾转化为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的矛盾,发动群众斗群众。 因此,无胄盟只需要杀死一批感染者,并宣称是普通人在暴乱中趁机报复感染者,他们就可以作壁上观,将群众愤怒的火焰引向别处。 在一条条繁华的商业街道,无数的刺客们在楼顶穿行,他们手持长弓,装备精良,他们将视野投向下方,寻找脱离队伍的游行感染者。 很快,他们就在一处老旧的城区发现了目标,在那儿,有几十名感染者,他们在一位瑕光组织成员的带领下,准备去往商业联合会的总部,去声援他们的同胞。 “各单位注意,九点钟方向发现目标,准备行动。” 在特殊频道中,小队长做出战术动作,他示意自己的下属跟上,十几名无胄盟成员从高楼一跃而下,将这些感染者包围。 为了伪装这些感染者的死因,无胄盟的杀手并未选择远程狙杀,而是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棒球棍与匕首。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感染者们自然是注意到了无胄盟的到来,他们并不认识无胄盟的制服,但是感染者们都看到了无胄盟杀手手上的武器。 “那自然是,借你们的性命一用。” 小队长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匕首,一刀捅向最靠近他的那位感染者。 匕首毫无阻碍便穿透了感染者的身躯,却并没有任何实感,就像是扎在了棉花上一样,无胄盟的杀手低下头,他发现这位感染者正在淌血。 只是,那并非猩红色的液体,而是如墨般的漆黑颜料。 一瞬间,所有被包围的感染者都停止了活动,他们在迅速失色,就像是一副画卷遭遇了时间的剥蚀,很快地,他们便失去了踪迹,只有一张画卷落在地上。 有什么人伸出手,轻轻捡起这幅画卷,然后看向无胄盟的杀手们。 来者是一位画家模样的男子,他的背后有许多画卷,腰间还有一支滴墨的画笔。 “你是什么人?你胆敢阻拦无胄盟行动!” 小队长意识到什么不妙,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从背后取下长弓,瞄准了那位男子。 在他的身后,他的士兵们也纷纷举起弩弓,他们不约而同地捏紧拳头,整个人陷入了高度紧张中。 他们仅仅只是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就有一股仿佛在注视猛兽般的感觉。不,猛兽二字,完全无法形容他的气质。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应该是【巨兽】! 浩渺到极致,人类远无法企及的究极生命体,一呼一吸间便可摧毁山岳的神话生物。 “无胄盟?” 画家露出一抹讥讽的表情,他一一扫过每一个杀手,然后开口 “该用什么,去回应你们杀死同胞的不义?” 丝丝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淌在地上,转瞬间,一副华美到极致的征战骑士盔甲已然覆盖在画家的身上。 血色与猩红在他的指尖汇聚,凝结成一把古朴的狰红剑枪,不断有红色液体淌下,散发着妖异的美感。 “征战骑士?这,怎么可能···” 所有的刺客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不敢想象,居然会有一位全副武装的征战骑士出现在了大骑士领。 要知道,没有接到监证会的许可,任何征战骑士都不得进入大骑士领。 “不要慌张,把他交给我。” 一个神秘的声音切入了小队长的耳麦,他的语气平淡,透露着自信。 “啊,是您!” 小队长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此刻接入频道的,是无胄盟神龙不见首尾的玄铁大位! 玄铁大位,每一个人都是绝对的传奇,他们能够刺杀卡西米尔中的任何一个人,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征战骑士。 这位刺客骤然放下了心,有玄铁大位在,这位骑士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顺势抬起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在那些飘落的雪花间,在没有星辰的夜晚,有什么无比明亮的东西,顺着天空的轨迹滑落,它比流星更为璀璨,就像是一束永恒的光芒。 那是一支箭矢,漆黑如墨,如同长矛般巨大的黑曜石箭矢。 它从数公里外的高楼上被抛射出去。当抵达目标时,已经蓄满了如天灾般的恐怖动能。 天空垂下辉光,耳畔传来永无止境的爆鸣声,它几乎要撕裂耳膜。 那根巨大的弩箭锁定了林何,它以导弹般的速度直冲而下,裹挟着贯穿一切的气质,要将林何定死。 下一刻,林何动了,他并未挥动手中的剑枪,而是伸出手,对着天空做出一道虚握的姿势。 【散开吧】 神祇对天空下令,祂重新划分这片大地的规则,无数的法令归于虚无,一切都是崭新的模样。 自林何伫立的地方为起点,整个天空破碎开来,纯白的雪花天幕被拂去痕迹,露出无垠星空,一片片乌云整齐切开,就连持续了两个月的大雪都停了。 而那支高速飞来的弩箭,在神祇的伟力面前,它就像是一粒毫不起眼的沙子,连同片片雪花一同消散了。 在这一时刻,无数卡西米尔人一同抬起头,他们注视着天空,然后张大嘴巴,看着宛如神迹的一幕。 雪,那场大雪在迅速退去,它被什么人用蛮力撕裂开来,整个天空变得无比澄澈。 做完这一切,林何扭头,他看向呆在原地的无胄盟刺客,然后缓缓握住剑枪。 在他的对面,无胄盟的刺客们十分果断地扔下武器,他们生不出丝毫想要反抗的的情绪,他们只想要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绝望已然攀附他们的肩头,征战骑士抬起手臂,他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将手中的猩红长枪投掷了出去。 血色凝聚出实体,它宛若巨龙般咆哮,一连贯穿了十三名刺客的身体,然后死死嵌入一栋废弃房屋的墙体。 ———————————— 商业联合会陷入了混乱之中,许多董事们发现,自己派出去的无胄盟消失了,他们成建制的失去讯息。 而在一栋栋大楼外,无数卡西米尔人依旧在进行游行,旗帜与旗帜连成了海洋,口号与口号汇聚出卡西米尔未来的模样。 一个多月的酷寒让卡西米尔的失业率增长到一个恐怖的数字,当亚瑟要做出改革时,却又离奇遇刺,这怎能不让卡西米尔人感到愤怒? 如果事到如今,卡西米尔人依旧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们依旧向商业联合会表示顺服,那只能证明,卡西米尔人是没有脊梁的民族。 “快离开悦木药业,你们这是违法行为!” 在一栋企业大楼前,十几名员工拉起围栏,他们想要阻止愤怒的卡西米尔人进来。 “就是这家企业,生产出劣质源石病药物与阻断剂,它坑骗人们的钱财,它害得我们病情加重!” 一位位感染者盯着悦木药业的招牌,他们抄起手中的钢筋,狠狠砸在围栏上,然后将它推倒,翻越过去。 这些感染者并未去为难普通员工们,他们直直地冲向企业董事的办公室,将准备逃跑的老板给拖了出来。 “各位同胞,我错了,我错了!我赔你们钱,我有钱,很多很多钱。” 这位资本家跪在地上,他不住地颤抖,然后用猪一样的脸磕头。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位警察局长的声音。 “福莱特先生,您不要害怕,我们的支援马上就到,到时候我们一定帮您狠狠制裁那些该死的刁民,我们会把他们统统关进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有愤怒的感染者搬起桌椅,一把砸在了座机上,将它砸的粉碎。 “看到了吧?同胞们,这就是资本家的嘴脸,他要把我们都关进去,他要吊死我们呢!” 一位感染者发出愤怒的声音,其余感染者纷纷应和,他们将福莱特扒光衣服,挂在了路灯上,然后用石头砸他的脑袋。 在大骑士领的各地,许多平日作威作福,欺压平民的企业集团迎来了报应,除了一些跑得快的老板,许多人都被抓了个正着,然后挂上了路灯。 而最为激烈争夺的地方,自然是商业联合会的总部。 一开始,卡西米尔人趁着警察还未来时,占领了这座大楼,而后,商业联合会的各个董事很快摇人,除了征战骑士,他们把能动用的资源几乎都用上了。 很快地,一车接着一车的防暴警察与特警从远处赶来,他们迅速下车,然后展开队形,尝试着去设立路障,阻拦卡西米尔人。 但是,人力要怎么阻拦海潮?当制定规则的人率先撕毁了规则,那么所有人都从规则中解放了出来。 一位位卡西米尔人阻拦在警察身前,他们不愿给警察让路,他们不愿将这份胜利果实拱手向让。 僵持与推诿很快升级成肢体冲突,最后变成了血腥的厮杀。 警察们投掷催泪瓦斯,用电击棒驱逐群众,甚至还有些极端的特警连弩弓都用上了,然而这毫无意义。 一把弩弓能够让十个守法公民屈服,一队特警会让一百个卡西米尔人选择退让,然而这些警察要面对的,是浩荡汹涌的卡西米尔整体。 “同胞们,我们被商业联合会已经欺压的够久了,够久了!” 一队工人冲了上去,他们堵在特警的弩弓前,一步也不肯退让。 许多人被催泪瓦斯呛的眼泪直流,有人被警棍打断了骨头,还有人被电击棒放倒,倒下的人会被后面的人扶起,缺口被更多的人补上。 到最后,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警察被彻底冲散了,他们被卡西米尔人按在地上,装备被收缴,再也不能作恶。 而更多的警察,那些有良心的警察,那些真正的卡西米尔人,他们拒绝将弩弓对准自己的同胞,他们撕下胸前的徽章,脱下制服,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商业联合会的大楼前,留下一队队的防暴制品,无数脸上淌血的卡西米尔人挡在入口前,他们欢呼自己的胜利。 卡西米尔人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已经被资本家欺压了太久,而这种愤怒借着亚瑟的死亡被释放了出来。 在这场示威中,自然少不了记者的存在,他们随着人流走动,记录下卡西米尔历史性的一刻。 一队摄影师举着镜头,一位记者对着镜头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现在是在卡西米尔的商业联合会总部,我们可以看到,所有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话筒便被一旁的一位库兰塔抢走了,那是一位已经失业了两个月的白领。 “去他“卡西米尔粗口”的电视台,你们这些大人物,给我好好看清我们的现状,看看卡西米尔人的处境!” 他拉起袖子,露出被冻得皲裂的皮肤,然后又强迫摄影师将镜头扭到更远的地方去,在那里,无数无家可归的卡西米尔人只能用报纸与硬纸板堆砌出一栋栋小房子。 作为卡西米尔的最底层,自然不会有人倾听他们的哭声,即使有良心的记者愿意去报道,也会被主编压下来。 “我们要面包,火炉,还有工作!我们不要在被该死的大公司欺负了。” “你告诉我们,你们把亚瑟先生杀死了,没有他来改变我们的生活,谁愿意帮我们说话?” 卡西米尔人的质问掷地有声,若非这场寒冬激化了矛盾,他们还能忍耐更久更久。 在监证会,罗素看着电视台播报中的乱况,她看着一位位卡西米尔人的反抗,看到那些昔日的大企业正在人民的愤怒中摇摇欲坠。 这位大骑士长露出一个笑容,她觉得卡西米尔还没有失去希望。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位神祇的怒火 当大骑士领的中央城区陷入了混乱与暴动时,在更远的地方,在那藏污纳垢的骑士竞技场,许多骑士依旧在进行着厮杀。 为了防止外界的干扰,骑士竞技场被建在了大骑士领的近郊,这儿还未受到冲击,许多正在准备的选手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而作为临光家的骑士,玛莉娅自然也早早地来到了这个场地。今天是竞技积分的结算日,她要赢下这场最后的比赛,然后去做某些更为重要的事情。 距离玛莉娅·临光的比赛,还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她的那位骑士搭档,灰毫骑士,却依旧未能到达比赛场地。 依照规则,玛莉娅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下一场比赛,并扣除双倍的积分,要么,就独自一人面对两位骑士。 如果扣除了双倍的积分,玛莉娅就无法拿到发言的机会,她无法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因此,从一开始,留给玛莉娅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好的,各位观众,我们可以看到,距离玛莉娅·临光与雪塚骑士团的比赛比赛开始时间已经相当接近了,现在让我们有请双方选手入场!” 在大嘴莫布的一声令下,事情没有了缓和的余地,金发少女整理好自己的武器,然后进入了竞技场。 今日的玛莉娅,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冷漠,她不笑,也不紧张,只是那深沉的愠怒,隐藏在少女的心头。 “今天玛莉娅要面临的对手是···” 罕见的,这位主持人产生了疑惑,他盯着场上的两位骑士,他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原先的两位选手。 但是,既然商业联合会把他们放进来了,那也就是说,一切都是那些大人物的意思,莫布只能尽可能的配合。 “......来自雪踵骑士团的——” “腐败”与“凋零”!!” 在寥寥无几的观众台上,许多观众看着那两位与野兽无异的萨卡兹骑士,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临光要一个人···面对两个怪物? 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了一些? “那么,比赛现在开始!” 莫克摇了摇手中的黄铜铃铛,示意双方可以开始战斗。 在临光的远处,“凋零”拉动弓弦,他那过度服用药物的身体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就像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咚”的一声,玛莉娅挥动长剑,她以一个利索的姿势将“凋零”射来的弩箭一分为二。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断裂的弩箭落在地上,生根发芽,漆黑雾气顺着弩箭的残片扩散开来,当玛莉娅与之接触时,发现自己的源石技艺受到了抑制。 “嗯?是削弱类的源石技艺,必须小心应付” 少女在心中提高了警惕,她小步后撤,果断退出了凋零雾气的范围。 而令玛莉娅未能想到的是,“凋零”伸出手,打了个响指,那些依附在玛莉娅身上的凋零气息骤然增长,而后暴散开来。 “哇——” 金发少女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在翻腾,整个人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就好像,死亡将要攀附她的肩头。 远处,抓住机会的“腐败”举起战锤,他以一个夸张的速度发起了冲锋,“腐败”每一脚踩在地上,都会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死!” 漆黑的骑士握紧武器,他用尽全力朝着玛莉娅的头颅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玛莉娅抬起剑,她架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腐败”的战锤。 只是,他那无可匹敌的力道将玛莉娅震飞了出去,少女一连倒飞了数米,在地面连着打了好几个滚,这才卸掉了力。 毫无疑问,“腐败”与“凋零”是抱着杀死玛莉娅的目的来得,他刚才的那一击,足以杀死任何一位十六强骑士。 看台上,佐菲娅以及临光家旧时的追随者也看出了端倪,他们大吼着,让玛莉娅赶紧弃权。 “玛莉娅,快弃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连大嘴莫布都看不下去了,他拿着话筒,开始解说。 “看样子,我们的小临光完全不是两位骑士的对手啊,果然,以一敌二还是太难了,不如还是趁早弃权比···” 在莫布身旁,一位助手摇了摇头。 “啊?禁止弃权?” 莫布压低自己的声音,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玛莉娅一眼,看样子,玛莉娅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无论如何,快点打起精神来啊,玛莉娅,你可是我们今天的大热门,大家都等着你胜利呢。” 金发少女不住地咳嗽,她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空前虚弱,临光家族的源石技艺失去了效果,它无法再为玛莉娅修复身躯。 不断有血渍顺着玛莉娅的盔甲中渗出,玛莉娅将它们擦拭,然后看向远方,在那里,她的骑士长剑正插在地里。 一切就像是玛莉娅第一次捡到它时的模样,金色长剑依旧美的不可方物,【不畏苦暗】四个铭文闪烁着光泽。 “我要放弃吗?” 玛莉娅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而后质问自己。 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明眼人都看得出,“腐败”与“凋零”根本不是骑士,他们是商业联合会安排来杀死玛莉娅的杀手。 玛莉娅已经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临光家族的贵族头衔得以保留,玛莉娅也体验过了真正的战斗。 够了,一切都够了,再往前进,又有何等意义? 对于少女来说,放弃,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有那么一瞬间,玛莉娅几乎动摇了。 但是,玛莉娅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想到除了骑士竞技,除了家族荣誉之外的东西。 她想起自己路过的每一个贫民区,想起那些感染者与失业者麻木的眼神。 她想起这场笼罩住卡西米尔的大雪,想起无数被大雪掩埋了的声音。 她想起那本骑士小说,想起那位猎潮的骑士。 她想起那位替平民们说话的亚瑟·弗雷德,想起他血肉模糊的尸体 记忆在脑海中流淌,最后定格在那个玛莉娅拔出长剑的午后。 无数的金色粒子氤氲,它们凝聚出一位骑士的模样,他就伫立在骑士长剑前方,用朦胧的视线注视着玛莉娅。 “你的道路在哪里,玛莉娅?” 那位骑士轻声质问 玛莉娅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走上前,直至来到长剑的前方。 “我的道路,就在我的手中。” 少女伸出手,她握紧骑士长剑,然后将它拔出。 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少女的血液显出纯正的金色,在传闻中,那是只有高贵天马才会拥有的颜色。 根本没有什么金色的骑士,又或者说,玛莉娅就是那位金色的骑士。 玛莉娅抬起长剑,她盯着向自己靠近的两位萨卡兹战士,然后露出坚毅的神情。 “光芒啊,请为我驱散苦暗。” 随着少女的吟咏,她手中的长剑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直到这时,这把神明的造物终于显露出它真正的姿态。 庞大的能量在它的剑尖汇聚,那是光芒,如太阳般浩渺的光芒,它该驱散这片大地的一切苦暗。 “啊,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玛莉娅·临光在遭遇了第一次挫折后,居然爆发出更为强盛的气势,难道她之前一直在藏拙吗?” 这时,大嘴莫布也趁机插话,他自然也注意到玛莉娅的转变。 看台上,佐菲娅几乎看呆了,她看着玛莉娅,突然想起老天马对玛莉娅的评价:“玛莉娅有一双天马般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那位有些任性的小天马已然成长,她变得如玛嘉烈一般耀眼。 “加油啊,玛莉娅,千万不要输!” 看台上,几百名观众冲着玛莉娅加油,他们不由得被少女感染了。 “不要给她机会,一击了结她!” “凋零”下达命令,他依照先前排练过的战术一连射出三支弩箭,而“腐败”则再一次发起冲锋。 无论“凋零”得手与否,“腐败”都会发起致命一击,他会用战锤砸开少女的后脑。 在“腐败”距离玛莉娅不到五米时,金发少女也终于完成了吟唱,她将骑士长剑举过头顶,然后做出斩击的姿势。 “贯穿这长夜吧!” 一刹那,宛若天灾般的恐怖力量宣泄了出来,那不再是能够治愈伤口的温柔光芒,而是炽烈的,毁灭性的辉光。 “轰隆————” 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无比刺耳的爆鸣声,他们几乎要被这股声音震碎耳膜。 在偌大的赛场上,地面上留下恐怖的深沟,仿佛是被某种暴力机器强行碾过去一样,坚硬的地砖被彻底融化,许多植被融成焦炭。 光芒的尽头,两位萨卡兹骑士倒在地上,他们的甲胄被悉数灼尽,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若非玛莉娅在最后时刻收手,这两位萨卡兹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赛场上,玛莉娅举起手中的长剑,她宣示自己的胜利。 无数的聚光灯照在玛莉娅的脸庞,在万众瞩目中,玛莉娅却并未露出胜者该有的笑容。 她的战斗结束了,然而,一场更为严酷的战斗在等着她。 玛莉娅将长剑归鞘,她正面迎上了数十名记者的长枪短炮。 这一次,她要为无数卡西米尔人发声,她要为死去的亚瑟先生发声。 ———————————— 在大骑士领的入城通道,十几名征战骑士亮出了各自的身份识别码,在获得了权限后,他们进入了这座移动城市。 依照卡西米尔的律法,当城市陷入【危机状态】时,便可申请征战骑士进驻。在当下的情况,大骑士长罗素自然调动了征战骑士。 只是,罗素征调的是临近航道边的【逐光骑士团】,方才进城的征战骑士,他们只是借用了【逐光骑士团】的身份识别码。 而促成了这一切的,自然是商业联合会,他们就是这般肆无忌惮。 那些大人物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他们无法容忍卡西米尔的贱民与感染者在商业联合会总部撒野,他们不能容忍那个叫亚瑟的可笑小丑的画像被贴在商业联合会的大门。 他们一刻也不愿意等了,他们现在就要洗刷这些耻辱。 在几位商业巨擘的运作下,十几名各自家族的征战骑士被赋予了入城识别码,他们带着家族的命令,进入了大骑士领。 街道上, 一位位银甲银枪的骑士开始奔跑,他们装备极为精良,任何卡西米尔人都生不出敢于阻拦他们的想法。 “征战骑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大骑士领?” 一位位市民侧目,他们不由得感到恐惧与不安,害怕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十几分钟后,这些征战骑士们奔袭到了商业联合会总部前的街道,他们注视着混乱的人群,然后发出警告。 “各位卡西米尔市民,请立刻离开商业联合会总部,你们正在参与一场暴乱,你们践踏了卡西米尔的法律尊严!” 为首的银色骑士抬起长枪,他的士兵们开始集结阵型,做出攻坚的模样。 长枪闪烁着寒芒,甲胄反射出城市的光泽。 “什···什么?征战骑士来保护商业联合会来了?” 许多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骑士,就这么看着我们被欺负,然后等到我们反抗时,就来拉偏架吗?” 一位感染者不气反笑,他走上前,直直地指着征战骑士。 “你们这样,还算什么骑士!” 面对人民的愤怒,这些资本家的爪牙并未应答,他们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交涉失败,B方案启用。” 在这场行动中,商业联合会给予了征战骑士杀死感染者的权力,征战骑士只管动手,一切后果都会有人承担。 银色的骑士挥动武器,他一把扎透一位感染者的身体,然后冷冷抽出武器,看着这位感染者倒在地上。 鲜血很快将白雪染红,这位感染者至死都不相信,保护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居然会将屠刀对准自己的同胞。 “啊,杀人了,杀人了啊!” 这场死亡,自然引起了许多普通人的恐慌,他们敢同防暴警察战斗,他们敢直面军警的弩弓。 可是,那可是征战骑士,是以一当百的征战骑士,他们要怎么赢?他们不可能赢。 一些人转头逃跑,而另一些人,将要直面征战骑士的锋芒。 “难道你们也堕落了吗?难道你们也是资本家的爪牙了吗?” 一位位感染者脸上流淌着眼泪,他们觉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回应这些感染者的,是征战骑士的长枪,他们摆出军阵,向着不肯后退的感染者们捅去,将他们的血溅在雪地上。 “骑士,骑士,这就是所谓的骑士吗?” 红发的库兰塔发出惨笑,作为一名感染者,他始终将征战骑士作为偶像般看待,现在,一切都破碎了。 “来,就用我污浊的血为你们增添功绩!” 他一把撞进枪阵,然后成为一具死尸。 一些富有正义感的卡西米尔人,他们看到这般骇人听闻的惨状,瞬间就急了,他们抄起手边的物件,有人拿起砖块,有人拔出路牌,向着那些金色的骑士发起冲锋。 公义的人们如麦穗般倒下,鲜血染红了骑士的盔甲,地上堆满了感染者的尸体。 为了维护商业联合会的尊严,为了满足那些大人物的可耻欲望,十余名征战骑士将忠诚献给了他们,他们摈弃了心中的正义,对着自己的同胞开始屠杀。 “立刻离开这里,我就饶你们性命!” 骑士们停下脚步,他们擦拭长枪,然后注视着远处的卡西米尔人。 “公义是杀不死的!” 有人朝着这位骑士投掷砖块,砖头在甲胄上撞得粉碎,甲胄却丝毫未损。 “呵,公义已死。”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在这片大地,骑士从来就不是什么崇高者,在过去,骑士就是压榨卡西米尔人民的主力,只是现在,他们失势了,几乎要成为资本的附庸。 “杀死这些肮脏的感染者!” 转瞬间,征战骑士们再次集结军阵,他们挥动长枪,向着感染者组成的人墙冲锋。 “卡西米尔万岁!” 另一边,卡西米尔人喊着口号,他们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退后一步。 只是这一次,骑士们无往不利的长枪却失去了效力。 有什么人,不,有什么无比伟大的存在,投下了自己的视野。 在所有卡西米尔人的前方,一道伟岸的身影伸出手,祂挡在了人民身前。 “你们,要做什么?” 混沌与扭曲蔓延开来,漆黑凝聚出实体,祂捏住了沾血的长枪。 自远处赶来的祂,将这场悲剧收入眼底,祂看到了地上刺眼的血渍,也看到了卡西米尔人的抗争。 在这方天地,一位神祇,一位【巨兽】,缓缓捏紧了拳头。 祂的愤怒在熊熊燃烧,仿佛要灼尽整个旧世界。 无与伦比的杀意笼罩住所有的骑士,而将要到来的,是平等的毁灭。 第一百五十八章:公义!公义! 有一幅纯白色的画卷自天空飘落,那是林何的权柄之一,每一张画卷便是一方世界,脆弱的画卷会被一滴水润湿,而那些最为顽固的画卷,能够承载起这片大地。 画卷落在地上,而后将这片区域截断,与整个大骑士领相隔开。 “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位银甲骑士抬起头,他们茫然地望向天空,依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灯红酒绿正在远去,大骑士领的灯光不在能够照到这方世界。 场景发生了变化,无数残破的山头凭空出现,它们宛若经历过无数炮火的璀璨,昔日雄伟的山峰被削去峰顶, 在那原本焦黄的土壤,却透露着猩红,那是无数血液凝固后的模样。 断剑与战戟插遍山丘,一具具白骨仰面朝天,浓密的黑气顺着他们的尸体中荡开。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无序的混乱,时不时可以听到鬼哭,扭曲与混沌充斥着,将要扭曲这些征战骑士的意志。 “这是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了?” 为首的征战骑士小心翼翼迈步,他疑心这是莱塔尼亚人的诡秘法术。 当他的纯白战靴踩在土壤时,枯涸的血液瞬间攀附上他的脚踝,将高洁的甲胄玷污,腐朽。 分明只是一个呼吸,可是这副原本足以抵御火炮轰击的昂贵甲胄却像是经历了一千年的时间剥蚀,瞬间残破不堪。 征战骑士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们变得分外谨慎。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这儿的环境尤为恶劣,他们引以为豪的甲胄并不能保护好自己。 一位骑士扭头,打量着自己的附近,然后猛地发出惨叫,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啊啊啊啊————” 剩余人循声望去,透过黑雾,他们看到了令人胆寒的一幕。 在一座满是血渍的丘陵上,伫立着一位温迪戈,一位纯血温迪戈的尸体。 温迪戈,整个泰拉大陆排得上号的强大生物,当他们身披甲胄,手持战戟,便是战场上最为锋锐的破城矛。 而现在, 一具温迪戈的尸体径直站在远方,乌萨斯最为顶级的护甲被穿透出碗口大的缺口,足以撕裂战舰装甲的长戟断成数节。 他的手臂被蛮力撕扯,露出碎骨;他的头盔遭受重击,头骨凹陷;他的大腿被百肢缠绕,啃噬尽血肉。 即便如此,这位战士依旧未曾倒下,他至死未曾屈服。 看到这一幕后,所有的骑士都产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他们觉得头晕目眩,精神恍惚。 内心深处,那股名为恐惧与绝望的情绪悄然生根,并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尚有理智,这种理智让征战骑士们不至于大吼大叫,不至于四散着逃窜。 但是,理智在逸散,它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逸散,以至于所有人都无法保持冷静,他们感觉有一头怪物将要破开他们的胸膛,然后露出狰狞模样。 在远处,有一阵刺骨寒冷的风吹过,黑雾荡开,天穹之上骤然迸裂,碎出一个缺口,而猩红与灾厄便从天而降。 “哗啦啦————” 宛若水流一般,一片片羽毛从天空上的圆环中凝出,它们飘落辗转,融入黑雾之中,那分明是圣洁如天使般的色泽,却让每一位骑士感到不寒而栗。 一片羽毛落在了骑士肩头,它是那么轻盈,就像母亲的抚摸;它是如此圣洁,就像神祇的祝福。 下一刻,羽毛与骑士相接触,它的表面冒出肉芽,一颗颗,一粒粒,这些肉芽钻入骑士的甲胄,融入他的身躯,开始疯狂地压榨这位骑士的生命力。 眨眼间,骑士便被吸干了生命力,甲胄瘪了下去,哗啦啦掉在地上,而后,肉芽又开始膨胀,它们渗出血色,然后猛地爆裂开来。 所有人都被溅了一身血污,他们先是有些茫然,继而便露出惊恐的表情,许多人用力拍打自己的甲胄,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你这毫无骑士精神的卑鄙家伙!” 一位骑士受不了这恐惧的氛围,他一把捏紧骑枪,然后发出怒吼。 在更为深沉的黑暗中,一位伟大的生灵降临于此,祂回应骑士的疑问。 血色与漆黑翻腾,这方天地不由战地栗,最后一片羽翼消融后,祂露出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道扭曲的模糊影子,祂只是伫立,增熵便不断发生,如星光般的错落信息遭受坍缩,任何言语都无法描绘出祂的混乱。 “当你们用剑斩断公义,当你们用鲜血纹饰荣誉时,你们的结局已然注定。” 祂开口,每一个文字都不存在于记载中,可祂的旨意却传入了每一个骑士的脑海。 “不过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术士罢了,骑士团,列阵,随我一起杀出去!” 领队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他用言语鼓舞士兵,所有人拿起武器,而后变换阵型。 一位胆小者觉得手脚发软,他只是多看了林何一眼,理性就像溃毁的大坝,整个人变得疯狂。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嘶吼,只是露出一个傻笑,然后将骑士长枪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而剩余的骑士列出矛头阵势,他们喊出高亢的口号,然后向着林何发起了冲锋。 矛头方阵,是骑士团最为基础的阵型,它常常用于攻坚与追击逃兵,骑士们的冲锋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们的骑枪足以击飞敌人的重盾,洞穿敌人的甲胄。 对于那些最为顶尖的征战骑士来说,他们发起的冲锋挡无可挡,每一次的攻击能够轻易打烂特制钢板。 可是,这些骑士冲锋到一半,他们却不由自主慢下了脚步。 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们,如果继续往前,一定会遭遇比死亡更为可怖的结局。 他们的确是卡西米尔的精锐,他们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但是这些敌人里,绝对不包括高高在上的神祇。 于是,纯白的身影纷纷停止了,他们再难前进一步。 他们的心脏依旧在跳动,可是却感觉不到生机;他们的肺部依旧在呼吸,可是却感受不到温度。 林何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些本该高洁的骑士,祂感到无比可悲。 征战骑士,本该护卫卡西米尔的存在,却屈从于商业联合会,将刀剑对准了自己的同胞。 无论是何等曼妙的言语,都无法掩饰这些骑士犯下的罪过。 于是,在浑然一片的绝望之中,神祇降下裁决。 祂说:“有罪之人,灭亡在崇高者前吧!” 一位位骑士似有察觉,他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骑枪,然后对准甲胄最为薄弱的区域,用尽全力扎了下去。 甲胄发出倒牙的“滋啦”声,而后被贯穿,猩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骑士们纷纷倒下,像是麦穗随风倒伏。 在时间的最后,林何打出一个响指,他将这方世界瓦解,让它露出原本的模样。 一位位卡西米尔人依旧怒目圆睁,他们本该正面迎上征战骑士的枪阵,他们已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金色的骑士,有一位金色的骑士挡在了卡西米尔人身前,他的模样与骑士厅壁画上的英雄别无二致,透露出豪迈而英武的气质。 在金色骑士的对面,那些刽子手,那一位位银色的征战骑士,他们纷纷低下头,用长枪自我了断。 “卡西米尔啊,公义要如何被暴力遮蔽!” 金色的骑士将右手举过头顶,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于是,所有人都意识到,那些残暴的骑士被真正的骑士杀死了,这位金色骑士便是公义的化身。 片刻的死寂后,他们高举双手,发出欢呼声。 “公义万岁!正义万岁!” 卡西米尔人涌上前,他们用脚踩那些死去的征战骑士,有人把自己的拐杖都打断了。 而更多的人,他们跟在了林何身后,他们跟随着金色的骑士,就像是在追寻一轮太阳。 “你来带领我们,你有力量,你带领我们吧!” 卡西米尔人如此说道,于是,金色的骑士迈开腿,他们向着商业联合会最为肮脏的堡垒进发。 几公里外,当衣冠楚楚的封号骑士们正在进行表演赛时,地下一层的感染者骑士竞技已然开始了新的厮杀。 卡西米尔人容许感染者骑士存在,但他们比一般骑士遭受更多的压迫与不公,为了增加观赏性,感染者往往要与钳兽肉搏。 正因如此,感染者骑士的死亡率相当高,许多感染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钳兽撕开了胸膛。 今天,又有一位不幸的感染者没能战胜钳兽,他的武器被折断,甲胄被洞穿,钳兽抬起巨大的前肢,将要把感染者剖开。 下一刻,入场的大门被人用蛮力破开,许多卡西米尔人涌了进来,一位金色骑士挥动长剑,他杀死了钳兽,将感染者救下。 这些卡西米尔人,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大骑士领人,他们知晓骑士竞技,却不知晓感染者参加骑士竞技有多么残酷。 因此,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任何一位有良心的卡西米尔人都会感到痛心,以及由衷的愤怒。 “难道卡西米尔的税收,就是用来修建这血腥的屠宰场的吗?” “不,我们不能如此,我们必须停下来!” 他们将整个竞技场围了起来,然后向着主办方发起了抗议。 骑士竞技场中发生的一切,只是大骑士领的一个缩影,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天,大骑士领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革。 无数的感染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无数失业者联合在一起,在这个无比寒冷的冬天,所有遭受苦难的人们都联合在一起了。 在他们将自己的愤怒宣泄到大企业后,那些最为敏锐也最为大胆的组织者指出了新的目标——卡西米尔国民院。 作为卡西米尔的最高司法机构,国民院可谓藏污纳垢,里面的成员非富即贵,他们都是商业联合会的高层,缴纳了数不清的政治献金。 被资本腐蚀后,法律便失去了公正,他们随意曲解法律条文,偏袒商业联合会成员,迫害政见不一致者。 “同胞们,向着国民院进军,我们要拿下资本家的桥头堡!” 一位瑕光组织的负责人振臂一挥,许多人们便被激起了热血。 平日里,他们就对国民院心生不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们常常目中无人。 卡西米尔人挥动着旗帜,到了这时,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了,它不再是一场狭隘的,要为亚瑟·弗雷德讨回公道的示威游行,而变为了某种更为崇高的东西。 不断有警察与卫兵拦在国民院的入口,他们关闭大门,加装护栏,将一层层隔离带展开,想要拦住游行的人们。 然而,在激荡的民意面前,任何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打倒腐朽的副审官,打倒这些不公正的审判者!” 市民们抄起手中的武器,他们一层层砸开隔离带,然后将大门强行升起,最后与卫兵们扭打在了一起。 卡西米尔的人民士气高涨,他们几乎不畏惧牺牲,他们将装备精良的卫兵打的节节败退,很快便涌入了国民院。 一位位作恶多端的审判官被拖了出来,他们收了数不清的贿赂,他们亲手促成一桩桩的冤案。 现在,报应来了。 人们喊着,骂着,将皮鞋砸在这些审判官的脸上,然后用拳头招呼他们,等到这些审判官再也站不起来后,人们便朝他们吐口水。 “你们这些罪犯,你还记得你怎么判我父亲叛国的吗!” “你那过时的法律解释,连三岁小孩都会发笑!” 民众们肆意发泄自己的怒火,直到第二支征战骑士到来,直到罗素亲自下令,她从监证会的大楼走出,指挥征战骑士四处解决问题,将沸腾的人潮安抚,这场人民的狂欢才进入了尾声。 在这一天,卡西米尔人充分证明了人民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九章:玛恩纳的所见 在卡西米尔的边境荒野上,一位金发骑士已经走遍了许多地方,那是远游的玛恩纳。 作为曾经的游侠,玛恩纳的洞察力未曾退化分毫。大骑士领的经历只让这位临光收敛起自己的光芒,玛恩纳的光芒依旧锐利。 整个卡西米尔都在下雪,偌大的雪,荒野上奇冷无比,几乎无法生存,即使以玛恩纳的身体素质,也不适合长时间暴露在这片寒冷中。 在天色彻底沉入混沌之前,玛恩纳找到了一处可供暂时遮蔽风雪的木屋,那是一栋卡西米尔山野随处可见的木质小屋。 这栋小屋的主人是一位黑发的库兰塔,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曾经几代人都以此为生。 玛恩纳原以为,乡村的卡西米尔人会生活的更加糟糕,他担心这些收入微薄的农民无法承担高额的燃料费。 毕竟,极端天气之下,农民几乎断了收入来源。 “先生,您坐的近一些,这样更暖和。” 老人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递给玛恩纳一块新拆封的毛巾,示意玛恩纳擦干自己身上的雪水,然后把那块旧毛巾放了起来。 玛恩纳点了点头,他接过毛巾,然后打理自己被浸湿的毛发。 一路以来,玛恩纳已经走了数十公里,他看遍了许多景色,要不了多久,玛恩纳就能到达切斯柏的驻地。 “先生,您来这儿做什么?” 面对村民的疑问,玛恩纳只是扭过头,透过那扇窗户,看向遥远的地平线。 “我来找寻一个答案。” 接着,金发男子开口说道 “天气如此恶劣,你们要如何谋生?” 他的疑惑打开了这位村民的话匣子,老者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背,然后睁大眼睛,向玛恩纳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啊呀,起初,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做的,天气太冷了,作物还没有成熟就被冻死了,许多人都在地里哭哩。” “那时候大家都很害怕,继续这么冷下去,恐怕大家都要被冻死,我们是些穷苦人家,没有人会在意我们。” 黑发的库兰塔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令人自豪的事情。 “有一天,一位银甲的征战骑士来到了我们的村庄,他给我们带来了御寒的燃料,还分发了不少的食物。”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把我们当人看的征战骑士,他们总是冒着风雪巡逻,为我们驱赶流寇,就像是骑士小说里的英雄一样。” 金发男子低下头,在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微微的认可,但最后,他也只是吐出几个字。 “···那是他们应该做的。” 玛恩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打量着小屋,在这栋简朴的物资角落,堆放着一筐的丝线,一些包装袋上还印着东来集团的商标。 “这些丝线,是你买来的吗?” 老者摇了摇头,他拿出其中一撮递给玛恩纳看。 “先生,这是东来集团发给我们的原材料,要是我们能用这些线制成围巾,就可以去换来金钱。” “在外面能冻死一头熊的温度下,这几乎成为了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 金发男子沉默了,他未曾想到,东来集团已经将援助的手伸向农村,如果它渴望盈利,它大可以在移动城市置办工厂,然后购置机器进行生产。 那位叫亚瑟·弗雷德的商人,他或许的确和大骑士领其他任何商人都不一样,从骨子里,亚瑟就不是一个商人,他更像一位政客,一位在修复卡西米尔缺漏的政客。 窗外持续的大雪已然停了,天空上可以看到弯月,玛恩纳也要再度出发。 “感谢你。” 玛恩纳低下头,他取出一枚金币,把它递给老者,然后推开大门,朝着外面走去。 “喂,现在出发太不安全了,还是睡一觉再走吧!” 老者走出大门,却被冻得直哆嗦,他呼出的气体很快散去,他喊了许多声,玛恩纳却不应答。 到最后,这位库兰塔只能回到家中,他希望那位金发的先生能够一路平安,最好能够路上遇到一位征战骑士。 玛恩纳继续往前走,他走过一栋栋低矮的农舍,来到荒芜的农田,即便切斯柏尽力去帮助他们,田野间依旧多出新坟。 这片大地就是如此,它吃人,并且从不挑食。在商人的触角未能触及的地方,天灾已然展现出自己的残酷。 凌晨两点十七分 征战骑士团驻地 在供给骑士团驻扎的营地里,闪烁着微微火光,由于切斯柏外出巡逻,依旧未曾归来,剩下的人也都不敢睡觉,站岗的骑士冻得直哆嗦。 忽然间,远处亮起了几星灯火,在漆黑之中显得无比刺眼,一位征战骑士用望远镜观察,发现是切斯柏与他的下属,他们终于回来了。 于是,一队骑士小跑着去接应切斯柏。 强风挂在身上,像鞭子一样生疼,切斯柏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他今天整整巡逻了十几个村庄,这位征战骑士团的团长脚步发虚,但他依旧身姿挺拔。 阿瑟离开后,切斯柏担心有流寇侵扰村民,他加大了巡逻的力度,他亲力亲为,带着骑士们进行轮班制巡逻,许多骑士都累得够呛。 在这个过程中,切斯柏与他的骑士团收到了越来越多村民的认可,银白的骑士们一经过,便会引起村民的阵阵欢呼,许多小孩也会躲在门后,露出向往的神色。 每当看到这一幕,切斯柏都会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当切斯柏与他的下属们朝着营地前进时,他们的不远处闪过一道金色的光泽。 凭借良好的视力,切斯柏一眼就看出了来者,他顾不得疲劳,将手中的骑枪递给下属,让他的副手牵着驮兽,示意他们先行进入营地,自己则迈开步子,朝着光源前进。 很快的,切斯柏与他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切斯柏可以很清晰看到那束金色的光。 “果然是你,玛恩纳。” 灰发的骑士露出笑容,他走到玛恩纳身前,与他打招呼,然后二人并排前进。 “切斯柏,好久不见了。” 自上一次分别后,玛恩纳与切斯柏已经有数年未曾见过,他们最近一次的往来,是一封书信。 那时候,临光家的老天马刚刚逝去,表达吊唁的书信几乎堆满了临光家的书桌,但即便如此,玛恩纳依旧未曾忘记切斯柏寄来的书信。 那是一封求助信,在心中,玛恩纳曾经的挚友切斯柏用真切甚至有些卑微的言语向玛恩纳求助,他希望玛恩纳能够帮他提交一份证据,这些证据或许可以让他的爱人免于死刑。 那时候,临光家的家主新逝,家中的两位小天马还不足以承担重任,为了保护临光家族,玛恩纳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锋芒,他不再能成为游侠了。 但即便如此,玛恩纳依旧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关系,他曾在深夜时分造访那位年长的大骑士长,并在她的门前整整站了数个小时。 到最后,那位大骑士长罗素,也只给出一句冰冷的答复。 “对不起,玛恩纳,我无能为力” 至始至终,她都未曾翻阅过玛恩纳递交的文件。 金色的骑士垂下头颅,他将这次失败铭记在心,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切斯柏的信与一些杂乱的文件锁进抽屉。 “是啊,好久不见了。” 挚友重逢,气氛却并不美妙,两个人都闭上了嘴,他们朝着征战骑士团的驻地走去,很快便来到了切斯柏的私人房间。 进入房间后,切斯柏卸下了冰冷的甲胄,将它们挂在墙上,然后往火炉里添入新柴,并为两个人都倒了一杯热茶。 “尝尝吧,玛恩纳,那些村民赠予我的山茶,当然,我也给他们多留了些燃料。” 切斯柏笑了笑,他看上起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骑士团团长的架子。 玛恩纳接过,抿了一口,觉得这茶苦的出奇。 “切斯柏,你在这附近很有威望。” 他越靠近征战骑士团的驻地,村民夸在切斯柏的频率就越高,他们几乎把切斯柏当成一位英雄来看待。 灰色的骑士摆了摆手,他做出谦卑的模样。 “我算不上什么,这只是征战骑士团的职责罢了。” “对了,玛恩纳,你以前就有读报的习惯,不知道你是否在报纸上读到过【金色骑士】的传闻。” 这句话,引起了玛恩纳的兴趣,他自然读到过,并且曾仔细端详过那位骑士的画像。 “读到过,那位金色的骑士是谁?” 玛恩纳这次来拜访切斯柏,也是为了两位金色的骑士。 切斯柏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他显得有些骄傲,然后开口说道 “那是一位叫阿瑟的骑士,他是一位品性高尚的骑士,在山野间行侠仗义,他追击流寇,保护商队,还为那些被压迫的村民讨回公道。” 能够得到切斯柏高度赞誉的骑士,那或许的确是一位值得结交的人,玛恩纳在心中如此判断。 “那么,那位阿瑟现在在哪里呢?” “他离开了,他去往更多苦难的地方,他说他要庇护更多的人。” 当切斯柏说出这句话时,他抬起头,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瞥了玛恩纳一眼。 “如果你来的再早一些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呢。” 玛恩纳耸了耸肩 “一收到你的那封信,我就立刻赶来了。” “说说看吧,切斯柏,你应该清楚我来这里的原因。” 假如玛恩纳未曾收到那封信,他遇到切斯柏的话,玛恩纳不介意叙叙旧,但是现在,玛恩纳更在意别的事情。 那就是切斯柏在信中提到的“金色骑士”。 这些年里,玛恩纳一直在寻找两位失踪的金色骑士,两位卡西米尔最棒的骑士,他们是临光家族的英雄。 玛恩纳走遍了卡西米尔,他曾在莱塔尼亚寻觅,他曾踏足乌萨斯的冻土,然而依旧未曾找到他们的踪迹。 “是啊,我是该好好向你说说的,那两位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骑士。” 切斯柏露出怀念的神色,他在怀念一个逝去的时代。 “数年前,我接到一项秘密任务,当我孤身一人潜入莱塔尼亚时,我曾在边境的无垠荒原上远远地看到过他们的耀眼。” “斯尼茨依旧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约兰塔依旧是那么的英姿飒爽,他们用自己的光芒照彻黑夜。” “当我想要稍微靠近一些时,我却遇到了一阵浓烈的黑雾,它在扭曲我的意识,为了完成任务,我不得不离开。” 切斯柏的话说完了,十分简短,却是玛恩纳这十几年来听过信息量最为丰富的句子。 “斯尼茨,约兰塔···” 再次听到这两个句子,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 玛恩纳深吸一口气,他让那些冰冷在自己的胸膛中扩散,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悸动。 片刻的沉默后,这位游侠问出了自己唯一一个能够向征战骑士提问的问题。 “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 切斯柏摇了摇头,他只是用深沉的眼眸注视着玛恩纳。 在过去,在无数个充斥着悔恨与愤怒的日子里,切斯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玛恩纳。 他在生气,他对玛恩纳,对临光,对整个卡西米尔感到愤怒。 切斯柏向临光求救,他向卡西米尔渴求公义,然而却得不到回应。 现在,这位骑士的怒火已然平息,他有了一位同行者,是那位叫阿瑟的骑士。 阿瑟为切斯柏带来了公义,他让切斯柏这颗沉入谷底的心再次焕发出生机。 黑夜长久存在,但是切斯柏不再孤身一人。 当这位骑士内心的怨恨消散后,他自然愿意将自己得知的信息告诉给曾经的朋友。 为了感谢那位叫亚瑟·弗雷德的商人,切斯柏将这封信寄给了他,并希望亚瑟转交给临光家族。 切斯柏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亚瑟是一位有公义的商人,当他与临光产生联系后,他必然会帮助陷入颓势的临光。 “不,我未曾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切斯柏摇了摇头,他收起自己的严肃,重新变得温和。 “玛恩纳,可否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对于一名骑士来说,剑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它是一位骑士的生命,然而玛恩纳却毫不犹豫的将剑递给了切斯柏。 两位老友之间心照不宣,他们的信任毋庸置疑。 切斯柏将它出鞘,看到岁月在这把骑士剑上留下的痕迹,它看上去锈迹斑斑,几乎不再能使用了。 切斯柏爱惜自己的武器,他常常擦拭骑枪,并亲自为它上油,他是容不得一把武器被如此冷落的。 “让我的工匠们为你打磨武器吧,一把好的武器,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玛恩纳并未同意,也未拒绝,他只是目送切斯柏离开这个房间。两分钟后,这位骑士团团长又出现在了玛恩纳的视野里。 在将玛恩纳的佩剑送去调试后,他又顺手拿来一些肉干与一小坛自制的低度数烧酒。 “那天我送别阿瑟时也是这副模样,玛恩纳,我们见一次不容易,陪我喝一杯吧。” 灰发的骑士放好酒具,然后在两个人的酒杯里倒满酒水,又将肉干装盘。 这些肉干是行军粮,它们相当干燥耐嚼,一小条就足够一餐饭的热量。 “要是阿瑟在就好了,真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切斯柏发出爽朗的笑,他一直觉得,阿瑟就像是他理想中的临光,他不畏苦暗,他愿意向弱者伸出援手。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 玛恩纳点了点头 当两位骑士坐下,他们准备一起喝喝酒,叙叙旧时,远处却传来了剧烈的轰鸣声。 那并非响雷的声音,而是数艘新式高速战舰一同轰鸣,它们将装填好的弹药毫不犹豫倾泻而出,轰击卡西米尔的永固堡垒。 在这一天,战争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章:爷的生活好悲伤,乌卡边境拉刀光 在乌萨斯的边境,一支装备精良的士兵正在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和以往的无数个日夜没有什么不同,这些乌萨斯士兵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与卡西米尔的战斗,他们的士官宣称,今天只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小规模骚扰。 这些士兵只需要跨过边境线,骚扰卡西米尔的边防,让卡西米尔修建的防线露出豁口,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但这一切都是不准确的,茨威格将军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要利用乌萨斯的高速战舰开道,用一场小型战役吞并卡西米尔的移动城市。 这位将军有信心迅速结束战争,他已经在脑海中推演过整场战役的走向,当圣骏堡得知这场战斗时,送到费奥多尔手上的只会是一份捷报,以及卡西米尔移动城市的资源清单。 几年间,茨威格将军一直注视着卡西米尔的动向,他将邻国的政策看在眼里,判断它陷入腐朽。 这些天,卡西米尔迎来了剧烈降温,天气尤为恶劣,这也为茨威格提供了机会。在遍布冰雪的原野上,征战骑士的机动性难以体现,而乌萨斯可以迅速展开队伍,用钢铁巨兽碾压过去。 “亚萨,长夜要结束了。” 亚萨是茨威格将军的副手,他露出谄媚的表情,然后为这位将军递来军大衣。 在亚萨的搀扶下,这位乌萨斯的将军走出军帐,来到远处停泊的高速战舰前,然后走入其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艘高速战舰将会是茨威格的指挥所。 凌晨四点钟,这片大地依旧陷入黑暗,享受和平的人们睡得正香,天气是如此恶劣,以至于就连征战骑士们都放松了警惕。 忽然间,他们听到了尖锐的声音,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划破夜空,托着火焰落在了堡垒上方。 “轰隆——” 五艘高速战舰一同齐射,它们的威力足以抹平一座山头。在灼热到极致的火焰面前,这座堡垒被完全贯穿,就连征战骑士也一同化作飞灰。 “敌袭,敌袭!” 相邻的堡垒拉响警报,骑士们纷纷进入堡垒,躲避乌萨斯的炮火。 茨威格显然做好了充分准备,他将炮火阵地设置的很好,士兵们交替开火,每隔十几分钟,高速战舰也会发出轰鸣,撕裂卡西米尔的防线。 一架架乌萨斯火炮先兆者升空,它们负责为炮兵提供指引,由于卡西米尔的骑士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他们一时间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只能任凭炮火将他们压制。 “快,联系后方的骑士团,让他们火速前来支援!” 在地下掩体里,一位指挥官命令通讯兵立刻行动,卡西米尔在边境布防相当密集,作为平原国家,一旦边境线被突破,它几乎无险可守。 “最近的骑士团是····切斯柏团长的银星骑士团,我们已经联系他们支援了!” 在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之后,乌萨斯军队在卡西米尔边境撕出一个小豁口,接下来,他们要将大部队开进去。 “士兵们,为了乌萨斯的荣耀,我们该去解放卡西米尔的可怜人,让他们成为费奥多尔陛下的臣民!” 指挥官喊着激昂的口号,他拔出指挥刀,然后同士兵一齐冲锋。 一时间,数百名乌萨斯士兵涌了上去,在前面开道的是一排排盾卫,而后便是百战先锋与普通士兵。 许多征战骑士从堡垒中露头,他们拿出弩弓射击,弩箭打在盾卫的重盾上,却未能击穿护甲。 很快地,士兵与堡垒的距离更进一步,为了不让他们涌入缺口,一些征战骑士从堡垒中走出,他们挥动武器,与乌萨斯士兵厮杀在了一起。 作为卡西米尔的精锐力量,每一位征战骑士都是财富,他们足以以一当十,而集结在战阵下的骑士更是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产生质变。 百战先锋与骑士搏斗,盾卫拦住了他们的长枪,而乌萨斯后方的狙击手时不时会点射高价值的目标。 尽管乌萨斯打了卡西米尔一个出其不意,但是他们的推进却很不理想。 这儿的地势太过狭窄,乌萨斯无法展开自己的大部队,而征战骑士各个都是精锐,盾卫与百战先锋被纠缠住了。 在高速战舰内,茨威格看着手下军官送来的战报,他苍白的脸上并未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如果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这么好对付,那么卡西米尔早就亡国了。 “命令第一支小队后撤,进行第二轮炮火覆盖。” 这场小型战役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高速战舰的炮管也完成了冷却,这一次,茨威格要将豁口撕大,然后一举击穿卡西米尔的边境防线。 只是,在这位将军下达命令之前,他却感觉到一股没由来的寒意。 在阴影中,在那比墨水更为深沉的夜色之中,有一支队伍正在缓缓靠近。 军靴踩在地上,却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轻声呼吸,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嘶···” 雪花,漆黑的雪花从天空飘零,它们落在内卫的衣物上,变得污浊如泥,片刻间消散。 早在几天之前,内卫就已经来到了乌萨斯边境,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或许,他们在等待茨威格回心转意;又或许,内卫在等待将这支军队悉数埋葬的时刻。 “该···该死!” 在高速战舰内,茨威格将军变了脸色,他不曾想,费奥多尔居然如此决绝,他直接派遣了一整支内卫小队前来刺杀自己! 这位将军感到恐惧,而短暂的恐惧之后,便是深深的愤怒。 他戎马一生,将自己悉数献给了乌萨斯,这次行动也是为了扩大乌萨斯的疆域,他何错之有? 如果在位的是那位仁慈的先帝,而非迂腐的费奥多尔,茨威格相信自己等来的会是赏赐而非刺杀。 “费奥多尔,既然你如此心狠且迂腐,那就不要怪我了!” “士兵们,发动高速战舰!” 作为乌萨斯的钢铁巨兽,高速战舰有着难以企及的威力,茨威格要借助高速战舰的威力,将这支内卫小队粉碎。 “乌萨斯将军,茨威格·托尔夫斯基,你已犯下叛国罪。” 毫无征兆的,这艘高速战舰内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现在放下武器,费奥多尔陛下愿意饶你一命。” 很显然,费奥多尔派来的人隔断了通讯频道,茨威格想要调兵遣将已经是不可能了。 等等,这个声音? 茨威格猛地睁大眼,他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像极了他曾经的一位同僚。 而下一刻,他所想的人便出现在了高速战舰几百米外的地方。 来者是赫拉格,他披着一身纯白色的将军制服,胸前佩戴有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整个人显得威严而肃杀。 而在赫拉格的背后,跟着一队内卫,他们跟随这位将军,听从赫拉格的指示。 “赫拉格,居然真的是他。” 作为乌萨斯军界曾今最为耀眼的一颗将星,赫拉格的名字如雷贯耳,他曾追随先皇征战,打了无数的仗,获得了无数的荣誉。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启动高速战舰!” 茨威格的亲兵们注视着这位将军,他们都清楚,一旦启动高速战舰,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这是在背叛乌萨斯,而背叛乌萨斯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而当这些士兵动摇的时候,赫拉格与内卫已经到来了。 白发的黎博利拔出指挥刀,在这把刀的侵染下,他重新变作年轻时的模样,然后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弦月。” 指挥刀猛地嵌入钢铁合金,金色的光泽荡开,硬生生将战舰的舰门撕裂。 几十年过去了,这位将军再次用利刃割开舰门,他要手刃帝国的叛徒,为那位陛下拔除一根不听话的棘刺。 内卫们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纷纷将乌萨斯弯刀出鞘,然后与茨威格的亲兵开始了战斗。 作为乌萨斯国家意志的化身,利刃出鞘,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这完全称不上是一场战斗,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尽管茨威格的亲兵训练有素,他们在内卫面前依旧显得无比孱弱。 一名内卫抬起手,他凝聚出漆黑长矛,然后用力投掷,一连贯穿了数名士兵的胸膛。 漆黑的长矛瞬间分裂,化作一根根棘刺,将士兵的内脏绞碎,剥夺了他们的生机。 鲜血淌在地上,许多溅飞到战舰的墙体,断肢与内脏残块乱飞。 “不许后退,一步也不许!” 几名高级参谋冲着士兵们怒吼,他们拿出配备的高级源石铳,朝着内卫射击。 威力巨大的源石弹药破膛而出,它们还未迫近内卫,便被凛冽的刀光斩断。 这般超乎常理的一幕,瞬间看呆了许多人,他们反抗的意志骤减,许多人变得无比恐惧。 “这··这样的力量··我们又怎们能够阻挡?” 一名士兵颤抖着丢掉武器,他想要向后逃窜,想要逃出这艘高速战舰,却被一名参谋一铳打死。 这般果断且血腥的手段,自然震慑住了剩余的士兵,他们不敢扭头,害怕会被参谋们杀死。 恐惧与绝望在人群中弥漫,几乎无法抑制。 十几名士兵甚至挡不住内卫一分钟,他们被黑色长枪贯穿阵线,然后后方的内卫很快跟上,杀人的效率甚至超过排队枪毙。 赫拉格向来强调兵贵神速,他尤为擅长突进与斩首,在他取回了自己年轻时的力量后,这艘战舰上已经没有能够阻拦他的存在了。 “利刃们,跟随我!” 金发的黎博利猛地上前,他的身影无法被捕捉,只有金色的剑芒闪烁,他如风暴般收割生命。 岁月仿佛没有在赫拉格的身上留下痕迹,任何敢于阻拦赫拉格的士兵都会被他一击斩断,他的手臂依旧有力,他的意志依旧锋锐,他依旧是茨威格记忆中不可战胜的模样。 将军收割生命,内卫播撒恐惧,在上百米长的钢铁巨兽内部,茨威格的手下发出惨叫与哀嚎,他们构筑的防线正在支离破碎。 终于,在不知道战死了多少同僚后,几名士兵一齐扭头,他们将弩弓对准了身后的高级参谋。 乌萨斯的士兵发现,与其面对完全无法战胜的对手,不如解决了督战的参谋们,再四散逃窜。 士兵们扣动扳机,几名没反应过来的参谋应声而倒,接着,这些士兵朝着舰船大门的方向奔跑。 只是,他们还未触及大门,便遇到了一位拦路的内卫,漆黑的身影伸出手,一刀削掉了他们的头骨,将脑浆与鲜血洒满地板。 阻拦在赫拉格身前的敌人越来越少,他只管前进,剩余的敌人会被内卫悉数斩杀,他们不会留下活口。 金发的黎博利动用铭刻在指挥刀上的源石技艺,他斩出刀光,金色的光雨骤然凝聚,一连破开三名盾卫的身躯。接着,赫拉格一个瞬斩,划开最后四名百战先锋的脖颈。 至此,赫拉格伸出手,抹去脸上的血渍,他将指挥刀归鞘,然后走向瘫坐在皮椅上的茨威格将军。 “真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下。” 茨威格抬起头,他的脸上依旧挂着不甘,他用力拍打桌子。 “赫拉格,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那位陛下为何如此心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乌萨斯的明天!” 听着这位将军自负的话语,赫拉格露出嘲弄的表情。 “茨威格,你和我那些过去的同僚没有两样,你们坚信自己能活,你们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政见,自以为能够左右乌萨斯的明日。”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金发的黎博利将指挥刀放在茨威格的桌上 。 “天亮了,便不再需要灯塔。” “费奥多尔陛下来了,乌萨斯便不再需要战争,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然结束。” 远处,一位位内卫做完了收尾工作,他们将死者的口鼻割下,然后拿着鲜血淋漓的战利品靠近了茨威格。 浓密的恐惧从他们的身躯散发出来,茨威格甚至不敢直视这一幕,他害怕自己的理智会彻底堕落。 “是么?费奥多尔陛下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 当茨威格拿起赫拉格递来的指挥刀时,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死亡。 “不用内卫麻烦了,我自己来体面。” 这位将军闭上眼眸,他拔出刀,然后刺入自己的心脏。 作为乌萨斯西面的支柱之一,茨威格的死,象征着一个时代彻底落下了帷幕。 在这一天,乌萨斯先皇亲手提拔起来的将星陨落了,铁与血的征服不再是乌萨斯的基本国策。 赫拉格默默注视着自己昔日的同僚,他看着茨威格的尸体一点点僵硬,然后伸出手,将他狰狞的面容变得安详。 这场小规模的斩首行动结束了,接下来,赫拉格需要去解决一些更为复杂的问题。 由于卡西米尔的腐败,茨威格派出的先头部队击溃了堡垒中的征战骑士,他们推进到了卡西米尔的境内。 随后,乌萨斯开始了第二轮的炮火打击。 为了护卫卡西米尔的领土,这些征战骑士不得不冒着炮火与茨威格的先头部队厮杀,他们死伤惨重。 眼见得形势大好,许多乌萨斯士兵便按捺不住了,他们纷纷拔出武器,架好弩弓,想要等炮火结束后与先头部队一同进入卡西米尔,好赚取功勋。 而就在这时,卡西米尔的援军也来了。 首当其冲的,是一位金色的骑士,一位愠怒的游侠。 第一百六十一章:只要叔叔看完报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远处传来炮火的轰鸣声,那炮声响亮而整齐,富有节奏,就像是在演奏一段乐谱。 至于像乌萨斯这样的顶级军事大国,才能支撑起如此精锐的炮兵部队。 而听到炮火的轰鸣声,无论是切斯柏还是玛恩纳,都变了脸色。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位传令兵便急匆匆地闯入了切斯柏的房间,他带来了边境骑士团的讯息。 “切斯柏团长!边境发来急报,乌萨斯又挑起战争了,要求我们火速增员!” 这位传令兵太过年轻,又太过急躁,他甚至没注意到玛恩纳并非银星骑士团的成员。 灰发的骑士深吸一口气,他觉得空气无比潮湿。 “我知道了。” “去拉响紧急警报,命令骑士们立刻集合。” 传令兵敬礼,他立刻跑开了,然后安静的营地便传出刺耳的警报声,以及骑士们穿戴盔甲跑动的声音。 “玛恩纳,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顿酒恐怕要下次再喝了。” 切斯柏露出苦笑,他感觉有些遗憾,没能在出发之前和玛恩纳好好喝一杯。 他不知道乌萨斯的打算如何,或许这只是一次试探,又或许,这会是卡西米尔的亡国之战,无论如何,切斯柏都已有所觉悟。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你家中的那位小马驹还在等你呢。” 听到切斯柏的话,玛恩纳摇了摇头,在他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锐气。 “切斯柏,我是不会走的。” “临光家的骑士,从来不会畏惧苦暗。” 在这一刻,隐忍许久的社畜昂起头颅,他的发丝在灯光下闪烁,那是有如火焰般的颜色。 切斯柏有股错觉,他感觉十多年前的那位玛恩纳,那位不畏权贵,意气风发的临光骑士又回来了。 “给我一把剑吧。” 玛恩纳轻声说道,他像是在读一首无韵体的诗。 灰发的骑士愣住了,几秒种后,他露出无比怀念的表情。 “好,剑,我一直为你准备着的。” 切斯柏扭头,从墙上取下一把古铜色的骑士长剑,它是切斯柏的珍藏,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十分钟后,这支上千人的骑士团集结完毕,切斯柏一声令下,所有人便乘上驮兽,朝着不远处的卡西米尔边境开拔。 驮兽在雪地上奔腾,银甲的骑士呼出热气,明明已经快要靠近了战场,切斯柏却觉得心潮澎湃。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先是遇到了阿瑟这样一位知己,继而自己的老友玛恩纳也转了性子,不再自我放逐。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立刻死去,切斯柏也没有了遗憾。 战场越发临近,炮火声变得清晰而刺耳,隐隐能够感受到火焰的气息。 在更远的地方,坚固的防线被撕扯出豁口,许多乌萨斯士兵趁机登上堡垒,他们想要扩大战果,进而彻底打开卡西米尔的门户。 “乌拉!” 一位抬旗的百战先锋高吼一声,他发起冲锋,他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跟上,几乎要将征战骑士的阵型冲垮。 盾卫们围了上来,他们架起盾牌,挡住骑士的长枪,然后用力砸在他们的甲胄上。 更远的地方,一座座堡垒中的骑士完全被乌萨斯的炮火压制住了,他们只能用弩弓还击,但是这收效甚微。 “为了卡西米尔,绝不后退!” 征战骑士们拼了命的填线,每一次交锋都会有同伴倒下,昂贵的甲胄碎了一具又一具,鲜血与死尸到处都是。 每当他们好不容易杀退了乌萨斯的士兵后,远处便会有炮火轰击,这些出了堡垒的骑士无处躲避,每一次爆炸都会受到不轻的伤害。 茨威格将军可谓经验老到,他准确切入了卡西米尔防线的薄弱点,这座堡垒处于边缘位置,它的守备力量虽然更多,相邻的堡垒却很难及时支援。 第二轮炮火结束后,乌萨斯士兵们又涌了上来,他们似乎决定速战速决,这一次冲锋的都是精锐。 三十余名百战先锋打头,三十余名盾卫作为中坚,还有几十名乌萨斯突击手跟在最后。 弯刀砍在甲胄上,发出响声,面对一轮又一轮的消耗,这些征战骑士终于是败下阵来,他们体力不支,几乎无法再次战斗。 一位又一位的骑士被扑倒,然后被利刃刺穿甲胄,他们开始减员,飞速减员。 征战骑士们正在一名名死亡,他们构建起的战阵也自行解构,失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蹄声,那似乎是一支队伍正在行军。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玛恩纳,他披上一身征战骑士的银色甲胄,手里拿着切斯柏递给他的骑士长剑,整个人与十几年前的战争英雄斯尼茨·临光如出一辙。 只要等叔叔看完报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另一个世界,一群玩家是如此形容玛恩纳的。 而现在,玛恩纳拔出了长剑,面对卡西米尔的敌人,这位骑士将要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的源石技艺。 “刷————” 毫无征兆地,原本昏暗的天空亮起了光芒,一滴滴金色光雨从天而降,它们如宝石般绚丽,却无比致命。 金黄几乎凝聚出实体,当玛恩纳做出斩击的动作时,临光家族特有的源石技艺迸发出力量,凝聚出无比锋锐,而后与三名百战先锋撞在一起,仅一击便撕裂了他们的盔甲,将他们杀死。 “什么?” 许多乌萨斯士兵盯着玛恩纳,他们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继而立刻想到第十次乌卡战争时的传闻。 相传,第十次乌卡战争,之所以乌萨斯没能打赢,是因为有金色的骑士出现,他带领卡西米尔守住了最为坚固的关隘,他一人便足以匹敌千军万马。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玛恩纳并未给他们思索的时间,他握紧骑士剑,如秋风扫落叶般又杀死了十几名士兵。 剩余的征战骑士感到不可思议,许多人都认出了这位临光家主,他们集结在玛恩纳的身后,而切斯柏也带着银星骑士团到达了战场。 “下雨了。” 玛恩纳轻声开口,他扩大了自己的源石技艺,直至笼罩住周围的乌萨斯士兵。 金色的雨打在乌萨斯人身上,溅出血水,那是征战骑士甲胄都无法抵御的源石技艺,它是【锋锐】二字的具象化。 无数的血液与光雨一同落下,就连盾卫也会感受到疼痛,而那些穿着轻质护甲的突击手几乎要死在玛恩纳的光雨之下。 眼见得敌方援军到达,这一批乌萨斯士兵想要后撤,可是征战骑士却不给他们机会。 切斯柏高举骑枪,他带领着自己的士兵发起冲锋,借着驮兽的脚力,他迅猛出枪,一击便贯穿了两名盾卫。 “同胞们,反攻!” 得到援军的卡西米尔人士气大增,残余的征战骑士再次集结,他们跟在切斯柏的后面,绞杀那些跑得慢的乌萨斯人。 眼见得机动性不如卡西米尔人,这一批乌萨斯人索性不后撤了,盾卫们架起护盾,突击手与百战先锋咬紧牙关,他们要正面接下卡西米尔骑兵的冲锋。 “轰隆!” 是乌萨斯的炮火支援到了,它无差别的落在人堆里,在杀死敌人的同时,也带走了乌萨斯人的性命。 冒着炮火,玛恩纳与切斯柏继续向前,他们几乎无可阻挡,两位骑士猎杀着入侵者,他们的甲胄早已沾满鲜血。 金色的光雨不停下着,乌萨斯人陷入了溃败,他们被骑兵冲散了阵脚,然后遭受屠杀。 很显然,如果乌萨斯不增派援兵,这支队伍就会被卡西米尔人吃掉。 “玛恩纳,跟我一起把这些乌萨斯人赶出卡西米尔吧!” 切斯柏大笑一声,他骑着驮兽,举枪直刺,一枪挑翻几名乌萨斯士兵,而玛恩纳则用剑了结他们的性命。 “正有此意。” 玛恩纳不停地挥剑,他的光芒就像是一轮太阳,照亮每一个卡西米尔人。 那些正在交战的征战骑士一看到临光家族的光芒,就变得士气大增,许多骑士跑出了堡垒,他们想要来支援这处防线豁口。 “这长夜,也该结束了。” 玛恩纳轻声呢喃,他握紧长剑,那愠怒的光芒汇聚在剑身,而后光芒便迸发出来。 毫无声息间,玛恩纳一击杀死了最后的三名盾卫,他甚至顺带着融化了两枚向着他和切斯柏飞来的炮弹。 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因为援军的到来,重新变得稳固,经历了十几分钟的厮杀后,卡西米尔完成了反推,骑士们把最后一个乌萨斯士兵杀死,然后来到了阵线豁口的最前方。 玛恩纳与切斯柏站在这里,他们眺望远方,可以看到乌萨斯的军阵,可以看到他们停泊在更远地方的高速战舰。 一位位乌萨斯士兵拔出武器,在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狂热的神色,他们要成为下一批入侵者。 只是,在这些士兵行动之前,有什么人挡在了他们前方。 那是一位白发的黎博利,一位乌萨斯的将军。 第一百六十二章:赫拉格VS玛恩纳 战场上依旧残留着硝烟味,一些尚未死去的士兵正在哀嚎,被炮火犁过的大地露出焦黄,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伫立在风雪中,他们的甲胄闪烁出银色的光泽。 远处,许多蠢蠢欲动的乌萨斯士兵纷纷露出或是惊讶或是恐惧的神色,他们发现,有一位陌生的将军出现在了队伍的前列,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熟悉的物件。 “背叛乌萨斯者,悉已枭首。” 赫拉格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关的小事,他举起手中的物件,那是茨威格的首级,它依旧在滴血。 “茨威格将军被杀死了?发生了什么?我眼花了吗?” 一位位乌萨斯人睁大眼睛,他们看着茨威格那熟悉的脸庞,疑心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明不久前,这位乌萨斯的将军还在指挥他们去进攻卡西米尔的堡垒,他的高速战舰就停泊在不远处的高地上。 想到这,几名胆大的士兵扭过头,他们鼓起勇气去看茨威格的高速战舰,这一撇几乎让他们吓破了胆。 那艘新式的高速战舰依旧停在老位置,它的舰门被某种蛮力强行破开,一位位身穿漆黑军装的内卫正在向外搬运尸体,附近的雪地都被染成鲜红。 “他们···全死了。” 士兵们下意识吞咽口水,他们飞快扭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他们害怕自己会引来内卫的注视。 “现在,全军后撤,停止炮火覆盖!” 在漫天风雪中,赫拉格下达命令,在他的身上,佩戴着费奥多尔亲自授予的将军军衔。 没有人敢于质疑赫拉格的命令,士兵们知道变天了,他们曾经的指挥官因为某种原因死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着乌萨斯军装的士兵们低下头,他们甚至不敢与赫拉格对视,生怕自己也成为这位将军杀鸡儆猴的对象。 乌萨斯的士兵正在向后撤退,而远处,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也完成了围剿,他们杀死了第一批入侵卡西米尔的乌萨斯精锐,那些人大多是茨威格的亲信。 而走在骑士队列最前方的,自然是玛恩纳。 玛恩纳对卡西米尔感到失望,他劝阻每一人人离开这个国家,除了他自己。 对于玛恩纳来说,这个国家是他的故乡,是每一位临光的宿命之地。倘若它昏庸,临光便要让它清明;倘若它腐败,临光便要使它公正;倘若它灭亡,临光便与它一同埋葬。 “一场战争,乌萨斯人,你们要开启一场与卡西米尔的战争吗?” 玛恩纳手握骑士长剑,他骑着一头高大的驮兽,身上披着亮银甲胄,整个人显得无比高大而英武。 在距离他几百米的地方,在乌卡国境线的远处,赫拉格缓缓摇了摇头,他松开手,将茨威格的头颅扔在了地上。 “这是一场误会,一场由野心家引起的擦枪走火。” 赫拉格的话,也代表着乌萨斯的态度,这意味着这个大帝国并没有入侵卡西米尔的意思,它只是被其中一部分好战分子裹挟了。 否则,迎接玛恩纳等人的,就不是一位将军,而是十艘高速战舰的主炮了。 “那是···乌萨斯的主战派分子,常年驻守边陲的茨威格,那位乌萨斯皇帝居然有如此手段?” 几名骑士看着那个头颅,他们挑了挑眉,不曾想这根扎在卡西米尔的锐刺居然以这种方式迎来了自己的死亡,这实在是造化弄人。 “误会?” 玛恩纳重复这个词,他并未佩戴头盔,在金发骑士那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讥讽的神色。 “乌萨斯的将军,你们的一句误会,便想要抵消卡西米尔的怒火?”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中,卡西米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由于茨威格准备已久,并且摸清了卡西米尔的布防,倘若赫拉格再来晚一点,说不定他就真的达成了自己的战略目的。 现在,卡西米尔的永固防线被撕出缺口,几百名征战骑士死于厮杀与炮火,这场中烈度的战斗让双方都蒙受了损失。 “卡西米尔的骑士,乌萨斯已然展现了自己的态度。” 赫拉格挺直身躯,看向地上茨威格的头颅,他的将军制服在寒风中飘荡,就像是白鹰振翅。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它甚至压住了风雪的声音,像是一头头巨兽在翻动身躯,那是高速战舰发动的声音。 依照赫拉格的命令,它们正在退出战场。 但如果赫拉格想,它们很快就能抵达此处,改变战争的力量对比。 赫拉格说的话不假,在过去的十次乌卡战争中,乌萨斯从不屑于解释什么,它只管杀戮与掠夺。 “那么,那些死去的骑士,便是这次误会的牺牲品?” 玛恩纳看向地上的死尸,当他维护的对象面对整个卡西米尔时,这位临光家主便寸步不让。 片片雪花飘零,落在骑士们的甲胄上,玛恩纳将手放在剑柄上,他那愠怒的金光仿佛要洞穿这混乱的长夜。 “玛恩纳,冷静一点。” 在他的身旁,切斯柏轻轻拉住玛恩纳的手臂,他不能坐视玛恩纳将事态升级。 无论如何,卡西米尔都不希望与乌萨斯开战,尽管这场和平本就脆弱无比。 在赫拉格的背后,一位又一位内卫悄无声息的站好,他们像是一座高墙,贪婪的吞噬着周遭的光芒。 气氛变得无比压抑,每一名内卫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只等赫拉格一声令下,便会为这个大帝国献上自己的忠诚。 漆黑的雪花片片飘零,几乎将整片空间染黑,恐惧与绝望的气息无声浸润大滴。 “战场之上,任何人都会成为牺牲品。” 赫拉格举起左手,他示意内卫收敛起国度,他奉那位皇帝的命令前来,绝非为了渴求战争。 在那位金色的骑士身上,赫拉格感受到与爱国者类似的品质,那股近乎自我牺牲般的热诚,他的确是一位真正的卡西米尔人,一位真正的骑士。 很巧的是,赫拉格也有自己的信条。 白发的黎博利上前几步,直至来到过境的中线,这里既不属于卡西米尔,也不属于乌萨斯,它是两个国家的缓冲地带。 “在乌萨斯,我们习惯将事情简单化。” 寒风之中,赫拉格的声音比风声更为尖锐。 将斗,一种古老的军事传统,在弩弓还未普及的年代,乌萨斯的高级将领常常披坚执锐,亲自上阵冲杀,同敌方的高级将领决斗。 而现在,赫拉格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谈判桌上,乌萨斯并不畏惧卡西米尔的怒火,赫拉格只是另有打算。 “上前来吧,卡西米尔人!” 白发老者开口,他发出邀请,邀请玛恩纳同他厮杀。若玛恩纳获胜,乌萨斯便会以一位将军的死作为这场战争的赔偿。 许多骑士想要阻止玛恩纳上前,但是他们都失败了。玛恩纳无法容忍敌国欺凌卡西米尔,他无法容忍那些征战骑士砂砾般毫无价值的死去。 金色的骑士从驮兽上加来,他来到赫拉格的对面,两个人同时做出拔刀的动作,而后缠斗在了一起。 这场战斗注定是会被写入历史中的传奇,白发将军与金色骑士出刀,他们的武技炉火纯青,动作几乎快到无法捕捉。 金色的光雨从天空坠落,穿透赫拉格的甲胄,而赫拉格毫不示弱,他以同样的光雨回敬玛恩纳。 不断有血液寸两人的甲胄中淌出,他们的武器无数次交锋,发出刺耳的声音。 “轮月” 在一次交锋后,赫拉格后退半步,他挥动降斩,拉出已道绚丽的刀光,这一刀力道极沉,速度几乎突破了玛恩纳的捕捉极限,为了抵御,玛恩纳便催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锋锐附着在玛恩纳的长剑上,他不躲闪,正面迎上赫拉格的斩击,两个人的武器抵在一起,竟是谁也未能奈何谁。 旁观的人早就看呆了,切斯柏不曾想象,乌萨斯的将军竟有如此武技,他战平了自己的挚友玛恩纳。 就连内卫也感到吃惊,他们当然是担心赫拉格有所闪失,害怕乌萨斯的皇帝怪罪。 “卡西米尔的骑士,一击分出胜负吧。” 赫拉格微微皱眉,两人同时后退一步,重新调整好架势,这一次,白发黎博利单手持刀,他用锐利的眸子注视着玛恩纳。 而玛恩纳,他只是保持着一位骑士该有的从容,那临光家族标志性的金色光芒前所未有的旺盛。 "弦月!" 一瞬间,赫拉格动了,和以往不同,在降斩挥出时,赫拉格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指挥刀,两把刀一长一短,构成东国剑圣的二天一流。 苍金色的光芒附着在剑刃上,朝着玛恩纳斩去。 “那些荣光,从未照耀卡西米尔。” 在这位骑士的脸上,浮现出微漠的愤怒神色,璀璨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出,与赫拉格的剑招撞在一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眼,这一刻,光芒驱散了黑夜,爆发出的热量甚至将冰雪消融。 “是谁赢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伸长脖子,想要快一点知道结局。 那些水汽很快散去,露出交战的二人,赫拉格的双刀架在玛恩纳的脖颈,而玛恩纳的骑士长剑也抵住了赫拉格的心脏。 “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赫拉格冷冷地说道。 他意有所指,两败俱伤的,绝非只是他们两人。 “但我们不会畏惧斗争。” 玛恩纳表明了卡西米尔的态度。 出于武者的默契,两人同时收起刀剑,而后回到各自的阵营。 厮杀结束后,卡西米尔人不由得高看了赫拉格一眼,这位新上任的乌萨斯人,无疑是一位有魄力,有手腕的将军。 “很快,会有乌萨斯的外交官去往卡西米尔,为这件事定性,并签订新的和平协议。” “和平协议?我希望那不是五年的休战。” 回应赫拉格的,是切斯柏,他和玛恩纳,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玛恩纳帮助卡西米尔摸清了乌萨斯的态度,而切斯柏则负责善后。 “呵呵,卡西米尔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赫拉格露出一个笑容,他想起那位君主,他相信费奥多尔有能力建设出一个新的乌萨斯。 “那么,再会了,卡西米尔的骑士们。” 随着一声炮鸣,大部分乌萨斯士兵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最终憋死在了高层会议之中。 卡西米尔加紧修复堡垒,切斯柏与玛恩纳等人在此停留了来,防备乌萨斯的在此偷袭,许多征战骑士在收敛同袍的遗体。 金发骑士站在炮火犁过的大地,他可以很轻易的感知到战争的气息,十几年前,那位斯尼茨·临光,也曾在此抵御乌萨斯的入侵。 这种感觉,让玛恩纳怀念,他并非怀念战争又或者死亡,他只是怀念卡西米尔还没有这么糟糕的日子。 一场战斗结束了,天气依旧是那么的冷,大雪还在下,切斯柏忙的焦头烂额,他在协调各项工作,并向大骑士领汇报工作。 “还好没有真正开战,要不然的话···” 在灯火通明的堡垒里,切斯柏长舒一口气,他很清楚卡西米尔的状况,在这场漫长的酷寒中,许多卡西米尔的农民过得很苦,他们的忍耐力几乎要到了极限。 若非东来集团的帮助,若非切斯柏长时间高强度的巡逻,恐怕已经出现举旗造反的卡西米尔人了。 这位骑士团团长露出疲惫的神色,他经历了奔袭与战斗,现在尤为劳累,但是还不能休息。 “哎,如果阿瑟在的话,征战骑士的损失一定会再少一点。” 切斯柏若有所思的望向堡垒外,看向那依旧在飘雪的昏暗天空。 忽然间,灰发的骑士睁大眼,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遥远的地方,有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它几乎要照亮整个卡西米尔。 而在光柱消散后,漫天的雪花开始消散,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它们迅速融化,而这场酷寒也走到了尽头。 发生什么了? 切斯柏心中充满了疑惑。 第一百六十三章:骑士王的辉光 在覆盖满积雪的卡西米尔原野上,林何行走其间。 他依旧是一身骑士的装束,披着银色盔甲,腰间佩戴有骑士剑,他将银色的头盔摘下,露出英俊的脸庞。 在领导完卡西米尔的示威游行后,林何便离开了大骑士领,相较于那座繁华的城市,卡西米尔有更加需要林何的地方。 罗素做出了反应,她调动征战骑士入城,这位大骑士长不是激进冷血的人,即便形式恶化,也不至于爆发惨烈的屠杀。 因此,那些属于卡西米尔的事情,林何交给卡西米尔人自己去解决,现在,他要去履行作为一名神祇的职责。 来到卡西米尔后,林何便做了多方面的准备。 一方面的,他化身成亚瑟·弗雷德,在商业联合会解决了不少恶贯满盈的资本家,并用他们的模样捏造出新的变形者。 根据林何的估计,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商业联合会成员已然被掉包,他们变成了更好的人,一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人。 而另一方面,自然是林何留在原野上的金色骑士,那位叫阿瑟的骑士,是林何依据卡西米尔的歌谣与民俗捏出来的【骑士王】。 是的,在卡西米尔,虽然没有帝制的传统,却真实存在过一位骑士之王。 他无冠冕,却统御无数骑士,在他的带领下,卡西米尔曾空前繁荣,就连梦魇可汗的铁蹄也曾折戟于此。 作为卡西米尔的传说之一,这位出自临光家族的骑士王留下诸多故事,无数的骑士小说以他的事迹为蓝本进行创作,许多上了年纪的卡西米尔人依旧能够说出他的事迹。 这位骑士王就是阿瑟·临光。 林何借着这个马甲在原野上行侠仗义,他一面帮助村民,一面寻找这场酷寒异变的来源。 是的,这场酷寒并非偶然,在正直七月的卡西米尔,无论如何也不该有着零下四十度的极端低温。 在经历了两个月的找寻后,林何终于找到了它的源头。 金色的骑士伫立在一座山谷上,他向下望去,地面上生长着层层叠叠的树木,它们挂满了积雪,许多参天古树被过于厚重的积雪压垮。 这儿格外的冷,气温已经跌破了零下八十度,许多树木已经冻死,化作冰雕。 即便是在萨米,也很少会有如此极致的低温。 旁人无法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超凡的源石技艺,也没有神祇的权柄,自然无法窥探泰拉的奥秘。 但是林何可以。 此刻,这位金色的骑士抬起头,他注视着一无所有的天空,那天空依旧昏沉冰冷,就像是这片泰拉大地。 林何伸出手,他缓慢而坚定的做出一个撕扯的动作。 【显现吧】 就像拂去一层灰尘一般,林何撕扯开笼罩着卡西米尔的阴影,让它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在短暂的混沌与动荡之后,隐藏着的增熵骤然暴露。 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一片片的落下,那是紫色的花瓣,它们狭长而曲折,透露出无比的诡异感。 那细微的紫色扩散蔓延,几乎要笼罩住周围的几十公里,它们密密麻麻爬满树梢,就连积雪与坚冰中都浸润着紫色。 在林何撕扯掉幕布的一瞬间,这处隐秘的空间宛若被激活了一般,一朵又一朵的无根花次第开放,空气中弥漫着孢子,它们将这方大地作为了温床,肆无忌惮地繁衍。 而与无根花一同降临的,还有增熵。 刹那间,即使是林何也产生了轻微的心悸感,祂感觉一股无比恢弘的存在拂过祂的意识,那是与林何同等伟大的存在。 倘若来到此地的不是林何,而是征战骑士,又或者内卫,他们会在幕布被撕开的第一时间陷入疯狂,甚至连自裁的时间都不会有。 金色的血液顺着林何的眼眸淌下,滴在雪地上,最后化作一颗颗肉芽,重新爬回林何的身躯。 作为邪魔化身,林何近乎不死不灭,他掌握的权柄只会比那些无根花更为宏伟,更为浩渺。 紫色与紫色蔓延,那颜色不断加深,最终深化成漆黑,那是如墨水般不详的颜色,许多无根花开始散落,它们将要飘向远方,将增熵带给这片大地。 花瓣触碰到冰晶,将它粉碎;它们落在一颗颗古树的树梢,树木便瞬间被侵染成漆黑,那是坍缩降临的标志。 如果放任不管,这儿的坍缩很快就会扩散,直至将整个卡西米尔污染。 伫立在无垠的山谷,林何双手合十,祂将这方天地的规律彻底封死,并禁止增熵蔓延。 每一片花瓣,每一朵无根花,连带着这块巨大的基台一连被束缚,它们陷入了凝滞。 在成为神祇后,林何的力量就不局限于破坏,祂可以以更为本质的方式解决问题,运用这片大地的法则。 “绝对零度。” 林何吐出字眼,祂已经有许久不曾使用霜星的技能。 在权柄的加持下,霜星的能力变得无比恐怖,甚至超出常人的认知。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寒意迸发出来,一个呼吸间便笼罩住下方的大地,并锁定了每一朵无根花,每一片紫色的花瓣。 冰晶迅速攀附,凝聚,结了冰的花瓣坠落在地,碎成渣滓;被坚冰包裹的无根花瞬间垂下,它们“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接着,林何打出响指。 凝聚的寒意爆发,声音被杀死,被笼罩住的事物在经历了浩渺的挣扎后,便迎来了平等的灭亡。 无根花是增熵的载体,当它们彻底消亡后,增熵就会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果然,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漆黑涌动,积蓄着的力量飘向天空,逐渐汇聚出一道【门】的雏形。 那是一扇虚无缥缈的【门】,它是来自萨米的投影,是亚空间邪魔力量侵染留下的痕迹。 卡西米尔绵连两个月的酷寒,正是【门】增熵后的结果,它将卡西米尔的夏天消融了,这种消融近似于概念上的抹除。 “提前解决了萨米的【门】,反而导致卡西米尔出现了问题吗?” 看着天空中飘荡着的无垠门扉,林何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空中的【门】正在缓缓成型,尽管它只是自萨米而来的灾厄投影,但依旧有着蜕变的可能。 无数紫色的粒子飘向天空,它们汇聚成旋涡,贪婪的掠夺这片大地的信息素,那增熵的气息几乎无可阻挡。 一只只正在冬眠的动物被惊醒,它们发出惨叫,一个呼吸间便蒙上黑雾,堕落为邪魔。 树木被赋予了生命,长出虬龙般的根须,开始移动,就连片片飞舞的雪花也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在这儿,世界显现出一副将要迎来末日的模样,深紫色照亮大地,它将要扩散。 许多依旧在熟睡的卡西米尔人睁开眼睛,他们本能地感觉不适,在远处,有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正在呼唤卡西米尔人,它渴求新的牺牲品,它想要将所有生物拖入无序。 “妈妈,那是什么?”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指着窗外,在昏暗的平原远处,升起了一轮太阳。 那并非火红的,象征着希望的朝阳,而一轮漆黑的大日。 它迸发出漆黑,许多卡西米尔人只是远远瞥见了一眼,就被吓得说不出话,他们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摄走了一般。 “不,不要看!” 女孩的妈妈露出惊恐的神色,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母亲的本能将孩子护在了怀中,然后用手遮住女孩的眼睛,并祈祷这场恐怖的异象快些过去。 在这场灾厄的见证者中,林何是距离它最近的,这位金色的骑士抬起头,然后露出欣赏的神色。 单单就艺术上来说,这次的【门】比萨米时更有宗教感,它像是将要降下审判的混沌之钥,给予所有生灵一致的死亡。 只是,林何在这里,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真正的战斗过了。” 骑士闭上绿松石色的眼眸,他将手放在剑柄上,然后缓缓将这把骑士剑拔了出来。 “骑士王的象征”,“湖中仙女的馈赠”,“一击切裂天灾的圣剑”,在过去的上千年时间里,卡西米尔人曾不吝自己的赞美,赞誉这把传说中的武器。 而现在,借助【年】,以及邪魔化虚为实的权柄,林何将这把遗失在历史中的圣剑完美复现。 即便是在如此恐怖的增熵面前,长剑依旧美的不可方物,那闪烁着的金色在不断增强,几乎凝聚出实体。 不断有明亮的例子飘荡,它们氤氲,宛若呼吸般的融入这把长剑。 一瞬间,无论清醒与否,无数卡西米尔人看到了同一个画面。 他们看到,他这座骑士之国的尽头,有一位金色的骑士伫立在原野上,风吹过他的身躯,他那亮金色的发丝也随风飘荡。 骑士走上前,他来到一把嵌入石头的骑士剑前,然后将它拔了出来。 自此,王的命运便加诸在身。 许多依旧清醒的卡西米尔人睁大眼,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我奶奶给我讲过无数遍的,骑士王拔出圣剑的故事吗?那位骑士王,他难道真的存在?” 整个卡西米尔的历史曲折流淌,最后汇聚在林何手中的圣剑。 和那位骑士之王使用的武器一样,林何创造出的骑士剑也有着层层概念性的束缚,当它们被一一解除时,这把圣剑就会显现出真正的姿态。 “骑士之国,逆熵尽头,命运承载于大地。” 林何开始了他的吟咏,而随着他声音落下,那一道道束缚被解开,一位位曾存在于卡西米尔历史中最为伟大的骑士们出现在林何的身后。 到最后,一连出现十三位骑士,他们分别代表着骑士的十三种美德,这些骑士分别点头,表示认可了林何的行径。 无比璀璨的光芒自长剑荡开,那是令太阳也为止颔首的光芒,毁灭性的力量膨胀咆哮。 在这一刻,就连天空中吞吐这信息素的深紫色旋涡也失掉了颜色,它的邪恶在林何面前节节败退。 “此即为···拯救世界之战。” 当林何落下最后一个字,他高举圣剑,剑体迸发出的光芒驱散了长夜,将温和与希望洒满大地。 “EX——calibur!” 有什么东西自山谷升起,那是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束,它近乎【毁灭】本身,当光芒划过天空,夜黑便不再。 无数卡西米尔人瞪大眼睛,他们发现,地平线上升起了两个太阳,一个是真正的太阳,而另一个,是比太阳更为炽烈的光束。 “是我眼花了吗?还是我精神错乱了?” 一位外出采风的摄影师用力揉自己的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他呆在了原地。 在不知道愣了多久后,他猛地回过神来,立马架好相机,“咔嚓”声接连不断,他用相机记录下了这近乎神迹般的一幕。 高悬天空的【门】被彻底洞穿,它骤然破碎,而增熵与无序也迎来了终结。 片片雪花自天空坠落,那混乱苍茫的天空迎来了黎明,温度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温度上升。 几分钟之后,卡西米尔人发现,持续了数周的大雪停了,那笼罩着卡西米尔的酷寒也迎来终结。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对【骑士王的幻象】争论不休,许多人坚信,正是那位骑士王出手,卡西米尔人才从长夜中解脱。 这段记录,也被写入了卡西米尔的历史书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林何看着空阔的山谷,那儿已经没有无根花存在的痕迹,增熵也停了下来。 他将骑士长剑归鞘,然后向着卡西米尔的远方走去。 林何要去往大骑士领,他要去见证一段历史,一段由卡西米尔人民创造的历史。 林何的信条很简单,他不是泰拉大陆的保姆,他相信人民的能动性。 泰拉人能够解决的,交给人民; 泰拉人无法解决的,留给神祇。 第一百六十四章:卡西米尔万岁! 在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场,玛莉娅结束了自己的骑士竞技,她朝着准备采访自己的记者团队走去。 “啊,是当前最为火爆的骑士玛莉娅·临光!” 许多记者们抬起摄像机,他们朝着玛莉娅拍照,许多人将话筒递上前,准备开始本次的大热门骑士采访。 然后,这场精心准备的采访还未开始,便被大嘴莫布打断。 “各位观众与参加比赛的竞技骑士们,由于突发原因,请大家迅速撤离,请大家迅速撤离!” 大嘴莫布拿着话筒,他的神色有些惶恐,一旁的工作人员在来回奔跑,他们放下了竞技场的安保大门,只留下两个可供出去的安全出口。 就在刚才,他们接到了商业联合会的紧急通知,卡西米尔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暴乱,为了各自的人身安全,他们必须立刻行动。 “诶?诶诶?” 玛莉娅依旧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身价不菲的竞技骑士便被两名安保人员带着去往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 一同被带过去的,还有一大票的记者团队。 即使是这个时刻,商业联合会依旧不忘记去创造利润,他们希望玛莉娅发表自己的获胜演讲。 一道道安全门被放下,远处传来人群游行时的口号声,凭借着出色的听力,玛莉娅很轻易便捕捉了那些声音的内容。 “我们要公义,我们要求彻查亚瑟先生的死因!” “给予感染者公平的权利,感染者凭什么被压迫!” 许多口号曾是瑕光组织亲自撰写的,听着这些抑扬顿挫的声音,玛莉娅的心也不禁激荡起来。 在外面,在卡西米尔的街道上,一位位同胞正在战斗,玛莉娅也绝对不能退缩。 “既然你们要求采访的话,现在可以吗?我随时有空。” 这位小天马露出一个自信的表情,那些稚气几乎已经完全褪去了,现在的玛莉娅就像她的姐姐玛嘉烈一般,充满着名为斗士的精神。 记者们显然愣了愣,他们还没有从方才的疑惑与不安中回过神来,但是玛莉娅身份尊贵,为了自己的饭碗,他们迅速摆好各式的仪器,他们充分展现了自己的专业性。 灯光师布置好幕布,摄影小哥也找好角度,一排排麦克风被放在玛莉娅的身旁。 一位记者低声提示玛莉娅:“玛莉娅,这是直播,请不要说错话。” 在得到玛莉娅肯定的回到后,摄影师们开始了直播。 此刻,在卡西米尔最为火爆的电视台,许多尚未出门的卡西米尔人发现,一直播放广告的电视突然开始了骑士采访。 “啊,又有新的骑士取得胜利了吗?真是有意思的一天。” 对于卡西米尔人来说,骑士竞技几乎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是彩票一般普遍,无论你是否愿意接触,商业联合会铺天盖地的宣传总会让你看到。 镜头前,站着一位金发少女,她微笑着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就在刚才,商业联合会地给她一份稿子,只要玛莉娅照着这份稿子去念,她就可以获得一份足以将临光家祖宅买下来的夸张金额。 但是玛莉娅并没有这么做,她拒绝了资本的糖衣炮弹。 “各位卡西米尔的同胞们,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和大家分享我的胜利心得。” 玛莉娅的声音柔和,富有亲和力,一点儿也不比亚瑟·弗雷德差。 “在开始本次的谈话前,我想和大家说一个人,那个人大家都认识,就是不久前遭遇刺杀的亚瑟先生,他是我,是许多苦难的卡西米尔人的朋友。” 说到这,金发少女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她想起那位企业家的身影,依旧不愿意相信亚瑟已经死了。 电视机前,许多原本意兴阑珊的观众突然睁大眼睛,他们自然是看厌了千篇一律的获胜宣言,但是对玛莉娅别开生面的演讲抱有兴趣。 作为大骑士领的一份子,许多卡西米尔人对亚瑟抱有好感,他们没有走上街头参与示威游行,但依旧对亚瑟的死表示惋惜和悲伤。 他们也很好奇,玛莉娅将要怎么讲述自己和亚瑟的故事。 “我的同胞们,我们都知道,亚瑟先生为大骑士领,为卡西米尔人做了许多,随着卡西米尔的酷寒逐渐加深,亚瑟先生便促使监证会与商业联合会一同合作,出台了不少的法令。” “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有《卡西米尔紧急救助法》,《卡西米尔极寒补助》等。” 观众们不由得点了点头,他们被带入了玛莉娅的话题中。 在玛莉娅的对面,许多记者与摄影师露出错愕的表情,玛莉娅要讲的东西完全脱离了骑士竞技,他们不知道要不要去阻止。 只是,在没有商业联合会命令的前提下,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阻止一位上亿身价的竞技骑士的。 因此,玛莉娅获得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她有充足的时间去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亚瑟先生是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企业家,平日里,他常常和我们一起帮助失业者,他还会给感染者提供药物,许多人都认识他。” 当玛莉娅说到这时,骑士竞技场外正好走过一大群的感染者,他们看上去无比愤怒,他们举着亚瑟的黑白画像,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该死的商业联合会,你们把亚瑟先生还给我们!” 这道声音是如此响亮,它甚至传到了玛莉娅所在的房间,让许多观众听到。 玛莉娅愣了愣,接着,她让自己保持平静,以一个平和的口吻继续叙述。 “亚瑟先生总是会去亲自调研,他看到太多苦难的人,为了帮助他们,亚瑟先生才回去出台法律,他想要让每一个卡西米尔人都能够有一个温暖的家,他不希望有人被抛弃在这座城市中。” “我依然记得亚瑟先生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感染者,骑士,商人,每一个人都是卡西米尔的一份子,他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们都该享有同样的权利。’” “亚瑟先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在卡西米尔时代广场的大荧幕上,在商业联合会门前的偌大荧屏上,一位位卡西米尔人抬起头,他们看着玛莉娅,听着玛莉娅的话,去幻想那位亚瑟·弗雷德的模样。 他们发现,亚瑟·弗雷德不像是一位商人,他是一名斗士,一名为了卡西米尔人权益做斗争的斗士。 在一瞬间,原本喧闹的人潮变得安静下来,他们闭上嘴,去看大屏幕上的金发少女,他们想要去听玛莉娅的演讲。 “而事实上,卡西米尔的确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我看到许多人失掉工作,我看到感染者与贫困者被迫生存在狭窄的屋子里,连一盏源石灯都没有,被冻得瑟瑟发抖。” 玛莉娅的脸色很平静,在这种平静下,隐藏着与玛恩纳别无二致的愠怒。 “有时候,我不禁想问,卡西米尔怎么了?它怎么了呢?” “为什么繁华的大骑士领依旧会有着大批量的贫民,为什么富贵者遍身绮罗,贫困者无立锥之地,只能去捡富人的残羹冷炙?” “偌大的大骑士领,竟容不下穷人的一张温床?包容的大骑士领,竟容不下那些善良的感染者?” “为什么一心为民的亚瑟先生,会在要去宣布《卡西米尔紧急救济法》时,突然遭遇刺杀?” “我们的卡西米尔,它究竟怎么了?” 玛莉娅发出质问,她的声音很冷,比零下三十度的卡西米尔更冷。 几名记者见势不妙,他们想要去掐断直播,他们知道,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却被玛莉娅制止了。 金发少女并未行动,她只是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骑士剑,那些记者便被吓得脸色惨白,他们还记得玛莉娅炉火纯青的剑技。 在一片沉默中,玛莉娅的疑惑掷地有声,她的话像是一把匕首,直戳卡西米尔人的心脏。 若非天气太过寒冷,若非一份工作太过难以得到,谁愿意冒着天寒地冻,去参加这场示威游行呢? 卡西米尔人只是被逼的受不了了,他们无法再忍耐了,再忍耐下去,资本家就该将他们的血肉啃食干净了。 本来,那位叫亚瑟的企业家会帮助他们,他会通过法案,他会为卡西米尔人提供工作,他将卡西米尔人的苦难看在眼里,他本该引领这次变革,带领卡西米尔人走出酷寒。 可是他死了,死于一场可耻的谋杀。 没有人相信亚瑟是死在一名精神病枪手手上的,这一定是商业联合会的阴谋。 “我的同胞们,我和你们一样,我迫切的希望卡西米尔变好” “这场笼罩着卡西米尔的酷寒,已经太久太久了。” “我希望卡西米尔人能够拥有一份工作,每一个人都能够有温暖的家,不用在酷寒中瑟瑟发抖。” “我希望每一位感染者都能体面的活着,他们不必被驱赶到城市的角落,不用去参加血腥的骑士竞技。” “我希望卡西米尔能够沐浴在公义之下,我希望它能够变成亚瑟先生向我们描绘的模样。” “他们杀死了亚瑟先生,他们杀得死亚瑟先生的肉体,可是他们杀不死亚瑟先生的理想,杀不死卡西米尔的理想!” 金发少女的声音骤然锐利,就像是在发表一篇战斗宣言。 无数卡西米尔人竖起耳朵,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心情也变得激荡,甚至于愤怒。 玛莉娅的演讲,成功调起了他们的精神。 “如果卡西米尔要变得伟大,如果它不想再受到任何国家的侵扰,如果卡西米尔人想要度过这段无比寒冷的日子,那么我们就必须联合起来!” “如果资本家给不了我们公义,我们就会亲手争取。” “我的同胞们,我们联合!每一个饥寒交迫的人们,我们该联合!” “我们不该遭受资本的剥削了,我们不该默默忍受黑暗与不公了,我们必须反抗!” 恍惚间,玛莉娅想起了自己走过的每一个贫民区,想起自己记下的每一页笔记,她已经看到了太多的黑暗,她必须设法反抗它们。 长久的感情淤积在胸膛中,卡西米尔人看着屏幕,他们静静等待着玛莉娅最后的话语。 在屏幕里,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她举起左手,举过头顶,然后喊出口号 “卡西米尔万岁!” 这一刻,无数的家庭里,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上,一位位库兰塔看着玛莉娅,他们觉得自己在看一位注定会被写入卡西米尔历史中的大人物。 死一般的沉寂后,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口号声。 “卡西米尔万岁!公义万岁!” 群情激奋,群情激奋。 玛莉娅的演讲,比十篇战斗宣言更能让人振奋,许多原本认为占领了商业联合会大楼就可以了的卡西米尔人改变了他们的主意。 即使占领了大楼又能如何?那些资本家还会回来,他们还会回来,继续用资本压迫他们,用法律压迫他们。 是了,他们不该继续沉默,继续被压迫了,他们要求更为本质的东西。 到了这一刻,这场示威游行终于产生了失控的迹象,它不再是一场因为亚瑟的死而爆发的运动,而是一场将要触及卡西米尔根基的政治变革。 被愚弄的民众擦亮了眼,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资本家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这究竟是何缘故? 归根结底,还是卡西米尔的政体。 于是,更为激进的口号很快被打了出来,而游行的人群朝着更为敏感的区域前进。 “反对商业联合会的暴行!反对国民院的肆意滥权!” 一位位卡西米尔人挥动旗帜,旗帜与旗帜便连成了海洋,形成了星星之火。 而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 正义的人们迈开步子,他们朝着监证会的方向前进,他们来到了政府的大门,他们前来寻求公义。 第一百六十五章: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坐在商业联合会顶层的办公室,一位金发老者眺望远处,她看着在风雪中颤抖着的大骑士领,而后露出微漠的悲哀。 作为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长,罗素的权力可谓极大,她掌握着每一位骑士的任免权,掌握着卡西米尔的绝对军权。 在明日方舟【日暮寻路】的剧情里,切斯柏这位骑士团团长便是被她掣肘,以至于计划功亏一篑。 罗素是一位经历过许多时代的老者,她曾追随老临光,一同在【不畏苦暗】的信条下抗击乌萨斯的入侵,也曾作为骑士团团长,拱卫卡西米尔的国土。 在她漫长的寿命中,罗素看惯了大风大浪,她已经不再会被玛莉娅的言语触动,现在的她,是卡西米尔的一名政客。 而作为政客,最讲究【维稳】二字。 罗素要做的,并不是支撑骑士阶级,防止它被商业联合会彻底碾碎,相反的,罗素在压制这架战车。 如果驻守边境的骑士们想,他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杀死所有的商人,将他们的财产充公,将那些大公司变为骑士老爷的产物。 但是罗素不允许,商业联合会不会允许,就连骑士阶层本身,也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归根结底,骑士与商人,并没有谁比谁更高贵这一说法。 在上一个轮回里,肆意压迫卡西米尔人,鱼肉农民与商人的,正是这些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们。 因此,即便罗素看不惯那些商人的嘴脸,尽管她看到卡西米尔在资本的腐蚀中缓缓堕入黑暗,他听到大骑士领的人们正在悲鸣,她依旧无动于衷。 这些商人们再怎么坏,也比骑士时代的贵族治国要文明的多,往回退,就等于历史退步。 想到这,罗素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挂在手腕上的怀表,在那里,银色的指针指在了【四】的位置,这是骑士团听调入城的时间。 果然,顺着高楼往下望去,一位位身着银甲的骑士们迈着步伐进入了大骑士领,他们隔开许多狂热的卡西米尔人,将游行的队伍强行截断。 不久前,罗素听说了卡西米尔人民与商业联合会的冲突,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资本家将骑士调入了大骑士领。 那些骑士们杀死了许多卡西米尔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维护大资本家的利益,然而,这些残暴的骑士却齐刷刷的死在了商业联合会前的一条街上,他们全部都是自杀。 这件事尤为蹊跷,但是罗素不管这么多,她只看结果。 而结果就是,卡西米尔人被激怒了,他们被骑士们的无耻暴行激怒了,让场面变得更为失控。 所以,骑士团接下来的行动,就变得尤为重要。 ———————————— 在大骑士领这座不夜城,示威游行已经远远超出了预计的范围,最开始,只有五万余人参加这场示威游行,经历了诸多事件的发酵,以及玛莉娅那片充满战斗精神的演讲后,几乎所有的卡西米尔人都被鼓舞起来。 到了凌晨三点钟,参加示威游行的群众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人,街道上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挥舞旗帜,举着口号的示威者。 他们之中,有穷困潦倒的破产者,有失去工作的工人,有来到大骑士领谋生的感染者,还有许许多多处于正义前来声援他们的卡西米尔人。 卡西米尔向来不缺英雄,卡西米尔人也向来站在正义这边。 在没有征战骑士的时候,单单靠着防暴警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与拧成一股麻绳的卡西米尔人相提并论的。 至于那些大公司雇佣来的保安?他们就更指望不上了。 往日里,资本家们靠着他们欺压欺压普通人还算凑合,到了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月三千五百枚银币的工资,你玩什么命呢? 到了这时候,便是清算的时候,便是正义得到声张的时候。 愤怒无法令肉体挡住弩箭,愤怒无法使血肉击穿钢板,但是它会让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卡西米尔人并非驮兽。 当资本家贪婪啃食他们的血肉时,卡西米尔人便会反抗。 尖锐的口哨声充斥着街道,那是军警在吹哨子,他们比防暴警察更为训练有素,他们也是资本家圈养的家禽。 “速速离开这里,这是私人住宅!” 几百名卡西米尔人朝着一家奶粉公司围了上来,几十名军警收拢防线,他们发出警示,然而这毫无意义。 这是一家臭名昭著的公司,它生产出的奶粉有着严重的质量问题,造成了数十名卡西米尔婴儿的死亡,它本该遭受惩罚,可是国民院收了它的贿赂,只是象征性的将它的商品没收了事。 愤怒在一瞬间被点燃,卡西米尔人涌了上去,许多感染者也加入战斗,他们天生便能使用源石技艺,远比普通人来的有战斗力。 在经历了几十分钟的激战后,这批军警被打跑了,他们狼狈的撤退,而卡西米尔人一拥而入,在一番彻底的搜寻后,他们在公司总部的地下室里发现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然后将他拖出地下室,吊在路灯上打。 这场毒打一直持续到这位黑心老板去世,愤怒的卡西米尔人才去往下一个地点。 更远的地方,成千上万名卡西米尔人走在一起,他们汇聚成一片海洋,他们已经攻占了商业联合会的总部,他们抓住了国民院昏庸的审判长,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 “为了卡西米尔的公义!” 一人喊出口号,许多人纷纷应和,他们跨越街道,来到了一团雄伟的建筑群。 这里是卡西米尔监证会的所在地,也是卡西米尔政府的所在地。 在外围,伫立着十几名银甲骑士,他们奉命驻扎在此,以确保监证会高层的安全。 人群来到门前,便停下了脚步,他们一同呐喊,呼唤出卡西米尔人的心声。 “我们要彻查亚瑟先生遇刺一案,我们不要听商业联合会的鬼话!” “我们不要让昏庸的国民院担任司法,它太不公正!” 这一天,卡西米尔人不再能忍耐那些不公,他们伫立在政府的门前,去呼唤正义与变革。 而倘若政府置之不理,又或者以暴力手段去回应人民的期望,结果将会是相当可怕的。 一个看不清自己统治基础的政府,注定无法长久留存。 远处,一位位卡西米尔骑士进入了大骑士领,他们自然看到了游行的队伍,看到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监证会总部,他们自然有些着急。 为了保障政府人员的安全,几百名骑士浩浩荡荡的拦在了道路中央,他们化作一堵人墙,拦住了卡西米尔人的去路。 而剩余的骑士,他们朝着远处跑去,他们要去为监证会的安保负责。 只是,这些骑士注定不能如愿。 成千上万名卡西米尔人拦住了他们,他们寸步不让,他们不允许骑士通过,除非骑士踩着他们的尸体踏过去。 “卡西米尔的人民,请不要阻拦我们!” 骑士团团长显然有些着急,他朝着人群喊话,得到的却是反对的回答。 “卡西米尔的骑士,请你们不要阻拦卡西米尔的公义!” 库兰塔们发出怒吼,他们早就压抑着自己的失望与愤怒。 从小到大,许多人听着骑士的事迹长大,在卡西米尔人的眼中,骑士几乎与正义二字划上等号。 而现在,他们心目中的正义骑士们站在了公义的对立面上,这让卡西米尔人如何能够不失望? 征战骑士们并未拔出刀剑,他们身为骑士的荣誉,他们身为卡西米尔人的天性,让他们无法用刀剑对准自己的同伴。 这些银甲骑士艰难的往前挤,他们手拉手,汇聚成一堵人墙,想要凭借蛮力通过人潮。 可是,谁能逆着人民的意愿前进?谁拂逆人民的意愿还能前进? 这些身经百战的骑士寸步难行,他们每前进一步,便会有更多的卡西米尔人涌上前来,将他们挤回去。 他们面对的不是十个,一百个,又或者一千个库兰塔,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所有卡西米尔人。 一位位高管从监证会的大楼中走出,他们大多是与商业联合会有着密切联系的成员。 不久前,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些暴民做出的血腥事件,这些暴民以极为残忍的手段虐杀了许多企业家。 很显然,暴民们已经无视了卡西米尔的法律,他们杀死了卡西米尔最为珍贵的一批人才,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暴徒。 监证会的许多成员如此判断。 “骑士们啊,快上前来,快为我们驱散这些暴徒!” 一位心急的监证会高层冲着远处的骑士团成员高声喊道,他招招手,脸上露出高傲的神色。 这可激怒了许多站在监证会门口的卡西米尔人,他们觉得,正是因为有这些腐朽的高层存在,卡西米尔才会如此黑暗。 “看那,看那些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大人物,看看他们的嘴脸啊!” 一位年轻人挥动手臂,他显得尤为激动,许多人也被点燃了,他们一同走上前去,来到监证会的大门前。 “同胞们,为了卡西米尔的公义!” 随着一声令下,卡西米尔人便发起了冲锋,他们就是这样一批富有战斗精神的人,十几名看门的征战骑士畏手畏脚,他们生怕伤到了卡西米尔人。 在开始前,他们就收到了罗素的密令,严禁伤害任何一个正直的卡西米尔公民。 于是,在短暂的僵持后,人群涌过了骑士们的防线,他们揪住那位高管,直到高管承认自己的错误后,卡西米尔人才收起了自己的拳头。 作为卡西米尔的公民,这些人自然还对监证会抱有幻想,他们希望能够在监证会的主持下获得公道。 “同胞们,我们该继续前进!公义从来不是乞求来的!” 猛然间,有一位金发少女穿过了人群,来到最前列,她穿着一身骑士的装束,腰间还佩戴有骑士长剑。 一看到她,许多人便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们认出了金发少女,她就是刚才发表了演讲的骑士,那位临光家族的次女。 “是啊,我们该继续前进,我们怎能在这里止步?” 许多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为何要止步?如果监证会这,有他们需要的公义,为何卡西米尔还会如此黑暗? 他们要战斗,一直战斗到完全胜利,一直战斗到公义彻底降临! 在这一刻,被载入卡西米尔史册的七月事变发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事实上,无论是在监证会还是在商业联合会,都由无比复杂的各个派系构成,这些派系相互倾轧,谁也无法奈何谁。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两个机构都有着相同的利益。 监证会需要商业联合会为它提供政治献金,商业联合会也许要监证会的批准才能通过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法案,二者互为表里。 在这一过程中,由贵族与骑士组成的监证会内部本身也在逐渐腐化,许多人都被商业联合会提供的政治献金迷昏了头,以至于他们背叛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理想。 这些人和商业联合会站在了一起,并且比例相当庞大,即便有大骑士长罗素压在上面,令他们无法肆意妄为,但依旧治标不治本。 归根结底,还是卡西米尔长期发展中产生的各类矛盾缠绕在一起,才造成了如此复杂的联系。 因此,当商业联合会的诸多董事被愤怒的民众挂上路灯,杀死泄愤后,监证会的许多高层自然也感到不安。 扪心自问,他们身居高位,在卡西米尔政坛呼风唤雨了这么久,自己就一定是干净的吗? 更何况,如果让这些暴民将商业联合会成员都杀死了,那么谁来为他们提供政治献金?谁来承担卡西米尔的军费?谁来缴纳卡西米尔的税赋? 这简直是在动摇卡西米尔的国本。 对于许多监证会成员来说,商业联合会的诸多商人,他们非但不是令人厌恶的吸血虫,倒像是卡西米尔的衣食父母,他们是为卡西米尔创造出无数财富的,最为杰出的市民。 与商人相比,这些感染者,失业者,这些卡西米尔的普通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同阶级的人,永远是无法相互理解的;阶级仇恨,是不共戴天的。 罗素可以压制进城的征战骑士们,她让那些高洁的骑士不要轻举妄动,但是监证会的剩余高层可不会给卡西米尔市民好脸色看。 除了征战骑士外,军警也是卡西米尔的重要治安力量,而根据《卡西米尔宪章》,当大骑士领陷入紧急状态时,那些驻扎在城外的军警同样有权进驻大骑士领。 在大骑士领外,一辆辆步兵战车在原野上疾驰,它们是卡西米尔军功产业的结晶,运兵车上装满了军警,他们装备精良,一接到命令,便朝着大骑士领方向赶去。 是的,在监证会高层注意到征战骑士被调入城市后,他们也将大批军警调了进来。 他们不满大骑士长的怀柔手段,这些监证会高层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他们无法继续容忍卡西米尔人胡闹了。 “大骑士长,有人找您!” 在监证会的顶层,罗素的秘书已经接连四次走进她的办公室,想要向她传达监证会高层的意思。 “告诉他们,我谁也不见,我什么会议也不参加。” 坐在办公桌前,罗素静静地阅读着一本历史传记,她露出威严的神色,将自己的秘书呵斥出去。 罗素自然清楚监证会高层的心思,他们无非想要罗素下令,让军警与征战骑士去平定这次的暴乱,他们不希望大骑士领继续陷入混乱了。 但是罗素不会这样做,事情还未超出掌控,有征战骑士在,事情一定不会超出掌控。 因此,这位大骑士长决定作壁上观,她想要看看卡西米尔人民究竟会何去何从,她想要看看监证会与商业联合会究竟何等腐朽。 冲突和流血是不可避免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它无疑会削弱商业联合会,让这个畸形生长的组织重新洗牌。 金发的衰老女性将视线投向窗外,她看着远处涌动的人潮,仿佛在注视一段凝固的历史。 而这时候,监证会的高层们终于是坐不住了。征战骑士进城,却并未取得预料中的成果。 为了确保监证会总部不会被暴民攻陷,在经过一轮表决后,这些高层向待命的军警下令,从西北方向进入大骑士领,分割游行的队伍,必要时允许使用弩弓与高爆源石炸药。 自此,监证会的反动一览无余,他们对自己的军队下令,将武器对准自己的同胞,这简直无耻至极。 凌晨四点十一分,第一支军警部队入城,这支部队足足有四千人,他们配备了防爆盾牌与防爆服,许多军警身上还携带有弩弓与榴弹发射器。 当征战骑士艰难的穿过人潮,阻挡在监证会的大门前,与玛莉娅等人对峙时,这些军警已经用弩弓与源石驱散了第一个城区的游行群众,他们打伤了许多人,甚至还射杀了几名带头的游行者。 作为职业军人,军警们很快展开阵地,他们将步兵战车停泊在道路旁,然后做出一副将要开炮的模样,许多意志不够坚定的卡西米尔人便感到恐惧,他们在暴力下选择了屈从。 不断有卡西米尔人在大街上逃跑。一位位军警手持盾牌与棍棒,殴打游行群众,并用烈性辣椒水喷他们的眼睛,街道上充斥着呛人的味道。 起初,这些军警的确取得了极大的胜利,他们推进了数公里,驱赶了街区上的游行群众,但随着推进的深入,卡西米尔人的抵抗也越发强烈。 当他们来到被占领的商业联合会时,抵抗近乎变为了厮杀,这里聚集着许多感染者,他们最为厌恶卡西米尔的制度,很快便与军警展开了战斗。 鲜血洒在地上,不断有人倒下,或是卡西米尔人又或是军警。 “指挥官,上头的命令下来了,允许使用源石制品。” 负责指挥的卡拉接到监证会的命令,要求他迅速推进到监证会,并驱赶这些越发狂暴的卡西米尔人。 这位指挥官叹了一口气,他是不敢违背那些大人物的命令的。 “那么,去把新式的T-80步兵战车开过来吧。” T-80步兵战车是卡西米尔的工业结晶,它承载着无数技术师的心血,它本该成为护卫卡西米尔的武器。 而现在,这件新式武器的首战,被用在了同胞身上。 远处传来了轰鸣声,战车在柏油马路上行驶,留下漆黑的印迹,这些钢铁巨兽的炮管缓缓上扬,最终对准了依旧阻拦军警脚步的卡西米尔人。 “我最后警告一遍,卡西米尔的市民们,请你们立刻让开,停止暴动,回到自己的家中去。” 没有人理会这位指挥官,感染者们遭受的待遇最为不公,他们内心的愤怒也最为深刻,如果变革能够让生活变得更好,他们愿意做第一批牺牲者。 一位位感染者拦在了最前面,他们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他们要护卫自己心目中的卡西米尔。 “我们绝不让步,我们怎能让步?公义就在我们身后!” 他们吟咏咒语,激活自己的源石技艺,朝着军警们攻击,许多军警便被打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卡拉硬下心来,他知道自己注定会成为卡西米尔的罪人。 “射击!” 被偏转了角度的火炮向上射击,正中卡西米尔人身后的商业联合会大楼,这栋宏伟的建筑发出“吱呀”的哀鸣,大片大片的玻璃便掉了下来。 炮火炸裂开来,火焰蔓延,散发出黑烟,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上,许多人便被砸的头破血流。 在炮火声中,象征着卡西米尔繁华的商业联合会露出缺口,它摇曳着燃烧,露出焦黑模样。 这一炮,彻底打断了卡西米尔公义的脊梁,至此,崇高与公义成为空话,理性与约束被暴力替代。 反动者挥舞尖刀,想要令民众屈服,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随之而来的,是卡西米尔人更为猛烈的反扑。 第一百六十七章:费奥多尔:“那就拿出乌萨斯的家底吧!” 如果现在有卡西米尔的市民正在观看电视的话,他们会十分惊讶的发现,所有的电视节目都在播放卡西米尔的经典曲目《西风颂》,不管怎么更换都一样。 而事实上,这正是卡西米尔高层用于粉饰太平的手段,他们不希望卡西米尔的市民们注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卡西米尔的商业联合会门前,正在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屠杀,一场折断卡西米尔脊梁的血腥镇压。 T-80步兵战车发出轰鸣,它们向着商业联合会的大楼不断轰击,想要以此吓退示威游行的民众们。 偌大的建筑瞬间陷入火海,源石炮弹砸在楼体里,爆发出剧烈的光和热,玻璃碎片像雨点般坠落下来,许多猝不及防的卡西米尔人被砸了一身。 “最后一次,立刻让开!” 卡拉做出一副冷血的模样,他来到最后的最前列,然后命令军警们将炮管下降,对准了卡西米尔的人群。 一位位军警高举防暴盾牌,他们并未试图用弩弓对准远处的人群。 和卡西米尔的高层不同,这些军警也曾是大骑士领的一份子,他们并非杀人机器,在游行示威的人群里,有着他们的亲人,有着他们的朋友。 只有最为无耻的刽子手,才会毫不犹豫的屠杀自己的同胞,并以此为荣。 “如果卡西米尔的变革注定要流血,那就让我们做第一批吧!” 感染者们挡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们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平日里,感染者们就几乎没有人权,他们遭受的压迫最为深厚,他们心中的愤怒也最为旺盛。 一些市民举起先前为庆祝胜利准备的鲜花,然后将一簇簇的鲜花塞入T-80战车的炮筒里。 “来,向我们开炮!刽子手们,来!” 卡西米尔人神情悲愤,他们无法容忍本该站在卡西米尔这边的军警背叛了,许多人猛地向前挤去,他们几乎要推开军警们布置的防线。 对此,军警们保持了高度的克制,他们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同胞,隔着厚厚的防爆服,许多军警流下眼泪,他们被队伍的气氛感染,怀疑自己的行径是否正确。 “射击!” 眼见得暴力未能去意料中的成功,卡拉咬了咬牙,他决定杀一儆百,他不能辜负监证会高层的期望。 坐在T-80战车内的几名驾驶员露出不忍的表情,他们无法认可这道命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感染者们的怒吼,那是东来集团的工人们。 作为卡西米尔首屈一指的军工企业复合体,东来集团生产了不计其数的武器,而在东来集团高层刻意的推波助澜下,那些被林何雇佣来的感染者们纷纷举起武器,他们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这场战斗。 “反动者啊,你们该死!” 几十名感染者举起弩弓一同射击,或许是命运眷顾了他们,有几支弩箭穿过了军警们布置的防线,正中指挥官卡拉的胸膛。 这位指挥官感到一阵剧痛,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发现血怎么也止不住,一旁的军警赶忙过来扶住他。 卡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气力了,这位反动的指挥官十分潦草的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看到这一幕,游行的人们陷入了高潮,他们高声欢呼,然后向着军警们发起了冲锋,他们敲击防暴盾牌,他们爬上步兵战车的车顶,企图打开驾驶舱。 而看到这一幕,军警的代理指挥官先是愣住了,继而露出恐惧的神色,卡拉指挥官死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 “愣着干什么!你们想上军事法庭吗?进攻!” 在他的厉声呵斥下,军警们终于不得不拿起武器,与卡西米尔市民们开始了搏杀。 鲜血染红了道路,厮杀声几乎震耳欲聋,一位位感染者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他们悍不畏死的与军警们扭打在一起,他们硬生生撕扯出一条道路。 在远处,不断有新的卡西米尔人加入战斗,就连一些竞技骑士都拿起了武器,他们早就无法容忍商业监证会的倒行逆施。 从一开始,军警们的失败就是注定的,他们来自于人民,就不该将枪口对准人民。 而在监证会的总部,情况则更为复杂。 玛莉娅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看着一位位伫立在监证会门前的征战骑士们,脸色平静。 说实话,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为敌。但如果不跨越这些骑士,卡西米尔就永远也无法迎来真正的公义、 “同胞们,为了卡西米尔,为了让每一个人都拥有生活的权力,我们必须跨过这道高墙!” 金发少女从腰间拔出长剑,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她,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下,玛莉娅看上去神圣而优美,她像是一位自古代走来的王,有着无与伦比的号召力。 在玛莉娅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卡西米尔人,他们受够了政府的腐败,他们受够了商业联合会的盘剥。 在这场寒冬中,除却性命,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为了公义!为了卡西米尔的明天!” 人群挥动起旗帜,他们要引动一场变革,他们索求身为卡西米尔市民的权利。 面对着庞大的人潮,身着银甲的征战骑士们低着头颅,没有人拔出腰间的长剑,他们只是沉默对峙。 这是一场既没有荣誉也不存在正义的战斗,几百年后,或许这支骑士团会背上骂名。 那位大骑士长罗素给出的命令是【拦住卡西米尔的人们,但是不许伤害他们性命】,这些骑士则忠实的执行。 人潮终于涌了上来,他们像是绵延的大海,冲刷着征战骑士这些顽石。 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伸出手,他们轻易推翻一位位卡西米尔市民们,不允许他们进入监证会的大楼。 出于安全考虑,监证会的入口修建的极窄,一次只能容许几十名市民前进,这些市民自然不是征战骑士的对手,他们被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征战骑士们要面对的,从来不是一位又或者几位,几十位卡西米尔人,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卡西米尔。 “冲啊!” 不断有人被打倒,不断有市民倒下,他们会很快被拉起,而后继续加入战斗。 到最后,征战骑士们不得不拿起剑鞘,将它作为棍子使用,每当有卡西米尔人靠近,征战骑士们就会抬起剑鞘,用力敲断他们的大腿,让他们无法前进。 在以一敌百的征战骑士面前,卡西米尔的市民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中,已经有数百人受伤,然而他们却依旧未能翻越这道银白色得防线。 就在这时,有金色的光芒猛地荡开,那是玛莉娅·临光使用源石技艺的标志。 “光芒啊,请为我开辟前路!” 耀眼的光芒瞬间扩散开来,炽烈而灼热,它猛地照向征战骑士们,让他们无法睁开眼眸。 趁着这个机会,一位位卡西米尔市民们再次冲锋,人们一拥而上,推搡这些征战骑士,用棍子砸他们的脑袋。 也正是玛莉娅源石技艺的干扰,让征战骑士们原本完美的阵型出现了缺口,这些缺口又在市民的冲击下不断扩大。 在人群中,站着一位穿着卡西米尔服饰的白袍男子,他用赞叹的目光看着这些富有战斗力的卡西米尔人,就像是在看一段注定会被铭记下的历史。 接着,他拿起一根长棍,跟随着人群发起了冲锋,他要成为公义的一部分。 监证会的大门前,那道白色的防线终于被动摇,尽管征战骑士们想要极力稳住,但是卡西米尔人实在太多,他们太过英勇,以至于骑士老爷们的武技根本无法施展,就被按倒在地。 ———————————— 在大骑士长的办公室里,一连送来了数份加急文件,当罗素读完后,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第一份文件是边境的烈焰骑士团送来的,它向罗素汇报,乌萨斯向着卡西米尔的边境发起了进攻,并且拔下了卡西米尔的几座堡垒,开辟出一条道路。 没有个几天的时间,卡西米尔人很难将防线的缺口填好。 而第二份文件,则更为令罗素注意。 根据卡西米尔潜入乌萨斯的斥候来报,乌萨斯开始向着卡西米尔方向大举集结部队,已经有数十艘高速战舰向着边境靠拢。 另外,还有两个乌萨斯的精锐师团调动,它们无一例外指向卡西米尔。 “难道,那位乌萨斯的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吗?他要撕毁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大骑士长陷入沉思,倘若真正的阴云真正降临,那么卡西米尔绝对会陷入劣势。 而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便是那些生事的卡西米尔市民,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或许,她该行动起来了,她不能放任卡西米尔继续混乱了。 既然卡西米尔的人民渴求公义,那罗素就给他们公义。 ———————————— 在圣骏堡,费奥多尔正在加急处理文书,他已经有许久不曾闭眼。 几个小时前,那位将军向他发来密报,称乌卡边境的突发事件已经解决,主谋茨威格将军与他的副手悉数伏法。 正当费奥多尔以为自己能够稍稍放下悬着的心时,他收到了一条神谕,一条来自自己神灵盟友的神谕。 平心而论,费奥多尔已经收到了那位神祇太多的馈赠,这位皇帝迫不及待想要展现自己的感激,他十分乐意为神灵效力。 那位神祇如此说道:【我的朋友,去取下乌萨斯最为锋锐的剑吧,将它安置在卡西米尔的边境】。 即使贵为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依旧无法揣度神谕背后的含义,他只是照做。 于是,在费奥多尔一声令下,乌萨斯的军队便被调动起来。 超过五十名内卫接到密令,向着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边境集结,一位位战争术士备好武器,他们本该驻守在帝国最为险要的边陲,去防备精怪与邪魔。 最为先进的高速战舰发出咆哮,它们纷纷驶向远方,这些足以毁灭移动城市的镇国重器掉转航向,几乎遮蔽初生的朝阳。 当太阳洒下第一缕余晖时,无数乌萨斯的士兵正在大地上行军,他们身披漆黑的盔甲,手上握着新式武器。 而为了满足神祇的需求,费奥多尔甚至征调了为数不多的温迪戈军团,那些身高近三米的伟大战士身披重甲,扛起战戟,就此进发。 天亮时分,一位卡西米尔的骑士眺望远方,当他看到那如潮水般的乌萨斯士兵时,他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乌萨斯,莫非要将卡西米尔灭国了不成? 第一百六十八章:足以灭亡卡西米尔的乌萨斯 乌萨斯与卡西米尔的边境,赫拉格接到了费奥多尔的亲自命令,那位皇帝要求他震慑卡西米尔,他要让卡西米尔感受到乌萨斯的锋锐。 事实上,赫拉格并不认可这一命令,他知道费奥多尔并没有打算开战,在这一前提下,主动激化矛盾是毫无必要的。 但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赫拉格只得照做。 在几个小时内,不断有临近的部队朝着营地开来,这位皇帝相当看重他与神祇的友谊,他可谓拿出了乌萨斯的家底。 而最先到达的,自然是一位位身披黑袍的内卫们,这一次,足足有七十三名内卫响应王命而来,即使是落日峡谷一战,乌萨斯也从未召集过如此多的内卫。 紧随其后的,是乌萨斯第四师团的战争术士们,用【精锐】二字,甚至侮辱了这支部队的荣光,他们各个都是乌萨斯真正的爱国者。 当他们成建制的出现时,即使是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都要暂避锋芒。 几十名战争术士一同吟唱源石技艺,汇聚起的力量足以媲美一场小型天灾。 士兵们的脚步声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自远处绵延而来,如同一条漆黑的长城。 当一艘艘高速战舰首尾相连,乌萨斯的国旗几乎遮蔽了天空时,即便是赫拉格也无法保持冷静。 在这一刻,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不禁产生怀疑,费奥多尔陛下是不是真的要同卡西米尔决一死战了? 自赫拉格从军以来,他从未见过乌萨斯如此密集的调动精锐部队,这些兵力加在一起,足以一夜间覆灭一个小国。 “将军,乌萨斯的利刃将由您来引领。” 一名内卫恭敬地行礼,他带着费奥多尔的旨意前来,他要协助赫拉格完成任务。 白发苍苍的黎博利点了点头,他露出威严的模样,而后将自己的命令向下传去。 “将第六师团的工兵部队开过来,让他们在乌萨斯的边境修建火力点。” “另外,让高速战舰做好准备,太阳一升起,就对着远处的雪山进行一轮齐射!” 在国境线的对面,几名卡西米尔的侦察兵扭头,想要将情报汇报给征战骑士们。 当他们到达堡垒时,太阳洒下第一缕光辉。 “轰隆————” 三十七艘高速战舰逐一发出轰鸣, 炮弹怒吼着冲出,而后迸发出炽烈的火焰与雷鸣。 世界仿佛迎来了末日,大地不住地颤抖,爆炸产生剧烈的冲击波,将积雪与土块高高的震飞,而后融化。 那些还未落地的残骸,便被新的炮击覆盖,雪花融尽,高山削平,倘若这些炮击悉数落入卡西米尔的堡垒中,将会为乌萨斯军队撕开一条道路。 一位位征战骑士顺着堡垒的缺口向外望去,他们永远忘不了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一幕。 沐浴在阳光下,那座矗立在乌萨斯边境的雪山被削平了峰,焦土与火焰显得触目惊心。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便是远处的军队,一道道漆黑的身影伫立在远处,他们像是无法擦拭掉的影子,光芒照射下来,却无法穿透他们的黑暗。 有雪花落下,触碰到他们的制服,飘零在地时,却变得如墨水般污浊。 “是内卫···” 切斯柏咽了咽口水,他觉得难以置信,乌萨斯拥有的内卫,一共也不会超过五百名,可是在狭长的边境线上,就站着近乎一百名的内卫。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骑士们循声望去,他们觉得遍体生寒,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长着鹿角的温迪戈方阵。 他们是乌萨斯最为强大的暴力机器,已经有许久不曾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许多国家都以为,温迪戈早已亡族绝种,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温迪戈沉默地走着,他们身上披着乌萨斯最为精良的铠甲,他们甚至能够正面承受炮弹的轰炸,一把把战戟被温迪戈们举在手中,他们向前,风雪则畏惧般的向后退却。 至此,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切斯柏的想象,这位骑士团团长很肯定,如果乌萨斯人铁了心要发动进攻,即使银枪天马悉数到来,也会被这支钢铁洪烈贯穿防线。 “通讯兵,快把边境线的情况报告给大骑士领,让附近的骑士团,还有银枪天马都过来支援我们!” 切斯柏立刻传达命令,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在这一刻,他和许多的征战骑士们已然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如果乌萨斯人发动进攻,他们就会用自己的血肉拦住乌萨斯人,为身后的卡西米尔人争取南撤的时间。 而此时,在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领,大骑士长已然得知了乌萨斯的动向,她决心不再犹豫,她要以绝对的手段结束这场暴乱。 这位年长的金发女性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将目光投向远处墙上的一台台监控终端,透过这些终端,罗素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大骑士领上发生的事情。 在商业联合会的大楼,愤怒的人群与军警爆发了厮杀,地上躺满了尸体,最后,公理战胜了强权,一部分军警被杀死,而剩余的军警选择掉转枪头,他们站在了人民这一边,他们要与卡西米尔市民一同讨伐腐朽。 “为了卡西米尔!!” 卡西米尔人走在街道上,他们的身上沾满血污,许多人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人们依旧斗志昂扬,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神气的表情。 “把商人和无耻的政客扔出窗外去!” “向着监证会的总部进军,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在监证会的入口前,征战骑士们遭遇了挫败,他们被卡西米尔的人民彻底包围了,几乎无法腾出手来。 至此,卡西米尔的两台暴力机器,征战骑士与军警,都失去了效力。 距离大骑士长办公室不远的会议室里,监证会的高层们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些贵族们见势不妙,他们开始相互推卸责任,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 “都是普朗克侯爵的错,如果不是他提议让军警来镇压,事情也不会超出掌控!” 被称为普朗克的男子瞬间炸了毛,他可不敢背这口黑锅。 “放他娘的屁!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这些酒囊饭袋攻讦扯皮,生怕责任分到自己的身上。 眼下,征战骑士是指望不上了,被调入大骑士领的军警们也失去了联系,一旦那些愤怒的民众进入监证会,等待这些监证会高层的,恐怕不会是什么美妙的结局。 这些监证会的贵族们争论不休,冲突眼见得越发尖锐,谁也不肯让着谁。 就在这时,金发的老者推开会议室大门,那是大骑士长罗素,她冷冷的撇过每一个人,然后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各位监证会的成员们,倘若你们继续争论,我恐怕我们明天都要被挂上大骑士领的路灯。” 这些监证会的高层看着罗素,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他们纷纷闭上嘴巴。 “大骑士领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为了平息民众的愤怒,我们必须做出变革!” 说着,罗素扬起手,她示意监证会的诸位跟在她的身后。 人群鱼贯而出,以罗素为首,监证会全体走出了大楼,他们来到了监证会总部外围,将要正面迎上愤怒的人群。 “卡西米尔的人群,我,大骑士长罗素,就在这里!” 罗素抬起手臂,许多卡西米尔人便将视线投向了她,就连征战骑士们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沐浴在阳光下,罗素抬起手,她的手中握着一份空白文件。 这份文件,将要决定卡西米尔未来的走向。 第一百六十九章:将权利还给卡西米尔人 温和的光芒洒在大地上,映彻出每一个人的影子。 在这片世界,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乌萨斯的士兵们伫立在国境线上,一位位身披重甲的士兵正在修建新的火力点。在更远的地方,战争术士擦拭着他们的武器,温迪戈军团则将战戟插入大地。 毫不夸张的讲,这支部队的实力在整个泰拉大陆都数得上号,他们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贯穿任何防线。 而作为总指挥的赫拉格,一面布置着军队,一面思索费奥多尔的旨意。 费奥多尔如此调动军队,必然有他的深意。 白发苍苍的黎博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命令高速战舰变换队形,然后为战争术士寻找最佳的火力点。 无论如何,赫拉格都会忠诚执行皇帝的命令,他相信费奥多尔的智慧。 在乌萨斯的对面,是卡西米尔的永固堡垒。那些银甲的骑士们心情万分紧张,他们生怕乌萨斯的士兵会做出进攻的姿态,而后跨过那条国境线。 “玛恩纳,你说,如果乌萨斯人真的打过来了,我们该如何呢?” 堡垒内,灰发骑士露出一个和煦的表情,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 在切斯柏的对面,金发男子不接话,他只是沉默的擦拭着骑士长剑。 经过工匠的调试后,玛恩纳昔日的武器变得无比锋利,它能够轻易斩断精钢,削断盾卫的盾牌。 光芒洒在玛恩纳的身上,却无法照穿他的阴影。 无需赘述,至始至终,临光都是真正的爱国者,即便荣光未曾照耀到他,玛恩纳依旧会用剑守护他心目中的卡西米尔。 乌萨斯人修建着火力点,补给源源不断从远处送来,一节节列车载满了弹药,仿佛在准备一场总攻;而另一面,卡西米尔的骑士们正在挖新的壕沟,布置地雷与铁丝网。 而在两个国家的军队都未察觉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那是未被林何彻底肃清的邪魔碎片,它们残存在卡西米尔的边境,无声腐化着土地与生物。 驮兽发出哀鸣,它们的身上爬满漆黑的纹路,面容变得不再可见,犄角也变得忽明忽暗。 树木扭曲着生长,直至生出触手与肉芽,它们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形式,这些树木从大地上拔出根须,然后朝着远处汇聚。 一批批被邪魔坍缩的生物开始寻找新的素体,它们近乎本能的在渴望增熵,它们该将增熵带给这片大地。 邪魔碎片坍缩为不可知的存在,它附着在生物身上,令它们变为新的传染源。 驮兽将蹄子踩在地上,留下漆黑的足迹;参天古树移动自己的身躯,它所跨过之处,花草依附在它的身上,化作新的肉芽。 邪魔的目标很明确 ,它们向着远处的骑士团驻地前进。 十几分钟后,负责盯紧乌萨斯驻军的斥候发现了异样,在他们的后方,有什么漆黑的东西正在高速靠近。 “那···那是什么?” 一位斥候拿出望远镜,他想要看的更仔细些,可是透过镜头,他只能看到浑然一片的漆黑,那片漆黑盈满而上,像是流淌着的墨水。 到最后,这名斥候发出一声惨叫,有一根触手凭空出现在望远镜的镜片内,而后一把扎进他的眼眶。 “敌袭,敌袭!” 眼见得同伴被攻击,剩余的斥候一面发出警报,一面拔出短刀,他们将触手切断,然后想要查看同伴的伤情。 倒在地上的斥候被扶起,他的一只眼睛变得空洞,脸上充斥着大面积的空白,五官几乎不可见。 “啊!” 将他扶起的斥候发出惊呼,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受伤的斥候便扑了上来,死死地掐住同伴的脖子。 很显然,一次致命的接触,让这位斥候彻底堕落了,他甚至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的堡垒内,那些征战骑士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看着越发靠近的漆黑雾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几个高层隐隐有着判断,他们知道那不可名状的生物叫做【邪魔】,是他们的邻国乌萨斯竭力抵抗的怪物。 卡西米尔虽然国家小,但是地理位置相当优越,非但没有邪魔的侵扰,还有这丰富的矿藏。 也正因如此,他们几乎对【邪魔】一无所知。 眼见着超出认知的事件不断发生,征战骑士们坐不住了,他们都是有骑士精神的人,他们不愿坐视自己的同胞被杀戮。 “长官,我们该杀死那些未知的怪物!” 在短暂的犹豫后,切斯柏最终决定让大部分的骑士留下,自己则带领一支队伍去剿灭突如其来的邪魔。 银甲的骑士拔出长剑,他们冲出堡垒,在救下斥候部队的同时,骑士们向着浑然漆黑的世界发起了进攻。 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它们分明只是一些驮兽,只是些会动的植物,可是它们的韧性却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驮兽的犄角比骑士剑更为锋利,它们的皮毛吞噬了骑士的长枪,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巨大的树木垂下触手,它用藤鞭抽在骑士的甲胄上,一击便贯穿了卡西米尔最高工艺的结晶。 征战骑士成建制的列阵,他们本该战无不胜,可是却无法跨越这条漆黑的长城。 刀剑仿佛无法彻底杀死这些怪物,就连征战骑士们足以贯穿城墙的投枪都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在第一次接触后,骑士们就陷入了困顿。 切斯柏舞动长枪,他将骑枪舞动得如同星光一般,任何敢于靠近他的邪魔都会被他一枪贯穿身躯。 漆黑的血液飞溅,它们淌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它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但,即使是切斯柏这样精锐的征战骑士,也无法确保同伴的减员,不断有骑士被邪魔击倒,贯穿盔甲后杀死, 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便有几十名征战骑士死去,而这些死去的骑士又会重新站起来,他们化作了邪魔的奴仆,将刀剑对准了昔日的同伴。 卡西米尔缺乏与邪魔作战的经验,这几乎是致命的,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这种情况。 恐惧很快在士兵中间传染,诚然,征战骑士是卡西米尔的精锐,但精锐二字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恐惧。 面对人类完全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想象的敌人,即便是他们,也会感到由衷的恐惧。 这种恐惧相当致命,它像是曾今的卡西米尔大流感,在整个队伍间蔓延。不知不觉间,邪魔变得越发强盛。 银色的骑士们向着漆黑浪潮发起冲锋,自己却反而被吞噬,在层层叠叠的漆黑间,他们显得如此无助而弱小。 很显然,倘若没有外力干扰,等待这些骑士的只有死亡。 “切斯柏,带领队伍撤回来,我们利用堡垒和他们作战!” 玛恩纳果断下达了命令,他冲着自己的挚友如此喊道。作为临光家的骑士,玛恩纳对【邪魔】有所耳闻,他自然知晓它究竟有多么恐怖。 远处的骑士们用弩弓与火铳掩护同伴,切斯柏舞动长枪,他为同伴们断后,掩护他们回到堡垒。 好在这些邪魔的移动速度不快,凭借着强大的机动性,征战骑士们来到了堡垒里,他们准备着新的战斗。 而在远处,在乌萨斯境内,赫拉格与许多士兵都注意到了卡西米尔的变故,他们看到了越发庞大的邪魔们。 这种成规模的邪魔,会变得无比棘手,它们很难被彻底杀死,并且会竭尽所能同化任何生物。 在曾经的落日峡谷,乌萨斯曾付出惨重代价,才彻底剿灭了一支邪魔军团。 “各单位,进入一级戒备!” 赫拉格下达了自己的命令,隐隐地,这位将军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领悟了费奥多尔陛下的旨意。 那些卡西米尔人缺乏经验,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能够守住防线,卡西米尔人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在这个过程中,乌萨斯也必然会遭受损失。 乌萨斯与卡西米尔长期摩擦不断,这不假,但在【邪魔】这个共同敌人面前,任何的仇恨都可以被放下。 内卫们自黑暗中现身,他们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惧气息,而后望向卡西米尔的防线。 自诞生一刻起,内卫便被赋予了护卫乌萨斯的使命,此刻,便是他们践行信条的时刻。 “邪魔,呵,邪魔!” 乌萨斯的弯刀被抽出,漆黑的军大衣随风飘摇,内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 站在监证会的入口处,大骑士长罗素举起空白的文件,她迈开步子,一步步向着人群靠近。 当她经过时,那些征战骑士下意识绷紧身躯,他们让开道路,然后对着金发女性行骑士礼。 就连喧闹的人潮都安静了下来,罗素似乎有股不可思议的统治力,当她出现时,卡西米尔人将目光投向她,他们看着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大骑士长。 平日里,卡西米尔人只会在电视又或者报纸上看到罗素的名字,他们只知道,在监证会有一位叫做罗素的女士,她为卡西米尔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在片刻的宁静后,人群再次爆发出口号声。 “我们要公义!我们要人民的权利!” 卡西米尔人站在这里,绝对不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长久以来,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忍受了太久太久。 如果公义的大门始终无法敞开,那么卡西米尔人会毫不犹豫推翻这个反动的政府。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震耳欲聋。罗素静静地注视着人群,直至将目光停在玛莉娅·临光的身上。 “了不起啊,临光家的小马驹。” 罗素用赞叹的语气说道,接着,她伸出手,示意身后的征战骑士们立正。 “骑士们,告诉我,卡西米尔的公义何在?” 一位位征战骑士立正,他们用尽自己的气力,回答罗素的答案。 “公义来自人民!” 他们的声音是如此高亢,以至于一千个人的声音甚至压住了成千上万的民众。 “是啊,卡西米尔的公义,从来都来自卡西米尔人。” 金发的衰老女性抬起头,她迎上民众的怒火。 “两百年前,当卡西米尔人亲手投票出监证会的各位理事时,公义便来自于人民!” 接着,罗素举起手中的空白法案,她将这份法案展示给每一个卡西米尔人看。 “法律,卡西米尔需要一份新的法律,一份能够给予卡西米尔公义的法律。” “我的同胞们,你们都是卡西米尔的一份子,你们该为自己的权利抗争。” “任何一位卡西米尔人,都该享有表决投票的权益,他们都该拥有表达不满的权力。” “倘若你们认为监证会昏庸,你们便投票罢免我们;倘若你们不认可国民院的判决,你们就投票罢免法官。” 在长期的内耗中,商业联合会与监证会相互扯皮,商业联合会利用政治献金控制了许多监证会的高层,令罗素改革的想法迟迟无法落实。 而此刻,当卡西米尔市民聚集在监证会总部,将要攻陷这座最后的堡垒时,罗素站了出来。 卡西米尔人渴望公义,监证会也在寻求变革,二者不谋而合。 现在的罗素,可谓大权在握,商业联合会陷入了瘫痪,而征战骑士的指挥权被牢牢握在她的手中。 现在,这位大骑士长便要赋予所有卡西米尔人几项基本权利,【选举权】、【被选举权】与【表决权】。 在过去,只有骑士与贵族才被允许进入监证会,这些基本权利只在极少数人手中流通。 卡西米尔再怎么腐败,也比封建帝制要先进的多,在没有新的出路前,卡西米尔人并非想要彻底颠覆卡西米尔的制度。 他们前来,是寻求作为卡西米尔人的权益。 “我的同胞们,乌萨斯的军队已然开赴卡西米尔的边境,它对卡西米尔从来虎视眈眈。”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卡西米尔人露出了忧虑的神色,相较于内部矛盾,他们自然更畏惧战争。 而这,也给予罗素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章:卡西米尔的薄暮 平日繁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卡西米尔人,在这座大骑士领,几乎所有的卡西米尔市民都行动了起来,他们走出家门涌上了街道。 卡西米尔人向来是英勇的,这个民族有着厚重的英雄传统,他们不畏惧牺牲,他们乐于为公义牺牲。 一座座资本家的堡垒被攻占,库兰塔们举起手臂,他们喊着一条又一条激进的口号,向着监证会的方向收拢。 根据后来的统计,足足有上百万的卡西米尔人参与了这次示威,他们并非为了颠覆卡西米尔的政权,他们只是要取得身为【人】的权利。 太久了,卡西米尔人被资本盘剥,卡西米尔人被封建盘剥,他们甚至连选举国民院法官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是卡西米尔公民,却不曾握有选举权;他们肩负卡西米尔的政治义务,却不被允许成为监证会的成员,这无疑是极为荒谬。 酷寒将矛盾激化,令虚假的繁荣沦为泡影,也暴露出卡西米尔层层叠叠的问题。亚瑟的死成为火星,这个偌大的火药桶便爆炸开来。 商业联合会的大楼被占据,国民院上飘荡着的蓝旗被取下,挂上卡西米尔的国旗,在动乱之中,就连骑士协会也没能幸免。 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被从家中拖了出来,他们贪污的赃款几乎堆满了房间。 卡西米尔人欢呼着,挥动着手臂,他们将赃款分给贫困的人们,然后把贪官捆在路灯上,用鞭子抽他们的背。 “前进!让监证会看到卡西米尔人的决心!” 一位游行的组织者吹起铜哨,他的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人,人与人肩并肩,来自各个阶级的市民们站在一起,他们早就无法容忍越发残酷的盘剥。 街道上响起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许多市民刚刚同军警战斗过,他们的身上依旧挂着伤痕,却不肯退下。 而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位位的感染者,在这场示威游行中,感染者展现了他们顽强的意志与高尚的品格。 从组织游行到占领商业联合会,从带领队伍到同军警战斗,哪都有他们的身影。 因此,这些感染者被人们拥趸起来,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卡西米尔崇尚英雄,卡西米尔敬畏英雄。 不同诉求的人们站在一起,他们要为自己发声,他们要为卡西米尔发声。 “提高感染者的地位,给予感染者正常人的身份!” 那是感染者的呼声。 “修订卡西米尔劳动法案,确立最低工资和最高工时!” “我们要失业保险,我们要工作!” 那是无数的工人与职员们的诉求。 “管管大企业的垄断,管管野蛮生长的资本!” 那是小老板与创业者们的期望。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口号几乎要震碎了卡西米尔的商业大厦,人们红着脸,他们挥动手臂,就像是海洋摆动波浪。 在人民的呼声面前,腐朽节节败退,那些曾经颐指气使的资本家们夹紧尾巴,他们藏在地下室与密室里,生怕会被愤怒的人群逮到。 “该死的,大骑士长在搞什么?难道她就放任大骑士领被暴民占领?” 一位商业联合会成员露出愤怒的神色,他一连拨打几位监证会高层的电话,可是却无一例外无法拨通。 监证会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多人都很好奇。 卡西米尔人不断开赴监证会的总部,他们将监证会视作大骑士领最后的堡垒,他们要夺取完全的胜利。 然而,这些人来到了监证会总部的外围,却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在那里,大骑士长罗素正在发表一篇演说。 “卡西米尔的市民们,乌萨斯的铁骑在注视着我们,他们时刻准备攻陷我们的移动城市,他们要将卡西米尔灭国!” 太阳升起的时候,它的光芒照射在罗素脸上,将这位迟暮的英雄照射得如同一尊雕塑。 “在这样一个危急存亡的时刻,我希望你们,我的同胞,我希望你们保持身为卡西米尔人的克制。” “你们渴求公义,公义就在你们的手中。” 接着,罗素伸出手,她将左手放在胸口,然后用右手指了指身后的监证会高层们。 “我,大骑士长罗素,宣布卡西米尔监证会进入倒阁,所有的监证会董事全部免职,进行重新选举!” 一石激起千层浪,监证会的高层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想象,罗素居然真的敢做出【倒阁】的决议。 所谓【倒阁】,便是由大骑士长宣布解散监证会,进行重新选举,在此过程中,会牵扯到数不清的利益分配。 然而,征战骑士的调动权就握在罗素的手中,尽管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这些监证会的高层也只能苦着脸,点头附和。 “第二件事,监证会将要召开修宪会议,我们会进行公投,选出卡西米尔的各位代表,任何一个卡西米尔市民都有权利提出自己的建议,任何不公正的法案都不应该存在于卡西米尔的法律之中!” 这条宣称,在卡西米尔人中激起了剧烈的反响,他们或许无法理解【倒阁】会带来什么,但是他们早就对卡西米尔的律法积怨已久。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长久以来,只有国民院与监证会的高层拥有参与修宪会议的权利。 现在,各个阶级的人都能够提出自己的建议,甚至通过成为代表去左右修宪会议,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罗素深吸一口气,这场示威游行为她扫清了许多障碍,那些被政治献金腐朽了的骑士同僚不再能成为她的对手,而商业联合会成员也失去了主动权。 “第三件事,我宣布,国民院的副审官涉嫌多起恶性案件,现已被逮捕,由他亲手提拔的十二位审判官全部免职,重新竞选!” 十二位审判官,这已经占据了国民院三分之一的席位,可以说是相当大的 变动。 人们注视着大骑士长,他们注视着这位金发女性,等待着她继续宣布新的消息,许多人脸上都挂着期待的神色。 “最后,关于亚瑟·弗雷德遇刺一案···” 罗素说着,将目光看向卡西米尔人,她握紧了拳头。 事实上,罗素也相当欣赏那位敢作敢为的企业家,她未曾料到,商业联合会的手段居然会如此果断,如此残忍。 “征战骑士直接对这起案件负责,我们一定会让这起案件水落石出!” 听到这句话,玛莉娅红了眼眶,她很高兴,亚瑟先生终于能够迎来一个公义的结局。 这一刻,和许多人一样,小天马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狂喜,她用尽全力拍着自己的手掌, 作为一次政治斗争,卡西米尔的人们取得了空前胜利,监证会倒阁,商业联合会遭遇重创,就连国民院也被迫让渡出权力。 街道上响起了欢快的音乐,许多人手舞足蹈,欢呼庆祝属于卡西米尔的声音,人们相互拥抱,将围巾和保暖帽抛向天空。 天亮了,雪也停了。 站在人群中,林何露出笑容,他注视着充满活力的人民,他已经许久未曾体会过名为【欢快】的情绪。 在成为神祇后,一切属于人类的情感都在逐渐消退,让他变得更为靠近超脱世界的存在。 尽管这场胜利已经空前巨大,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卡西米尔需要变革,一场触及根本的变革,卡西米尔人需要掌握更多的权力,一些早已过时的阶级也该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林何有的是时间。 他脱下白袍,露出里面的西装,然后挤过人群,向着玛莉娅靠近。 “玛莉娅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一下。” 玛莉娅顺势回头,她看到了一位外貌端庄的西装男子,他的身上有东来集团的工牌。 “亚瑟先生给您留了东西,根据亚瑟先生的遗嘱,东来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以及他名下的各种财产,全都无偿赠与玛莉娅小姐。” 男子露出礼仪性的笑容,他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有亚瑟·弗雷德的亲笔签名,还有卡西米尔机构的认证。 那位企业家就像是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一般,提前安置好了财产与接班人问题。 “诶?可是,这···”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玛莉娅几乎大脑宕机,她想过自己的许多种未来,有成为征战骑士的未来,有成为临光新任家主的未来,甚至还有成为铁匠的未来。 可是成为东来集团的董事长?玛莉娅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金发少女有些手忙脚乱,她觉得这太突然了,在林何的指示下,她慌乱的在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吗?” 林何点了点头,他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玛莉娅,然后将一连串的钥匙递给玛莉娅。 “亚瑟先生说,他在住宅里为您留下了许多书籍,希望能够帮到您。” 玛莉娅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接过一件易碎的瓷器。 历时四十一个小时,这场席卷了整个大骑士领的示威游行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这一过程中,不断有市民被逮捕,这些人在罗素的命令下被悉数释放。 一天后,监证会全体成员引咎辞职,除却大骑士长的职位,所有位置都空缺出来,进入选举。 卡西米尔开启了一次线上全民公投,新任监证会成员悉数由公投产生,每一位卡西米尔市民都有着投票的权力,即便他是一位感染者。 三天后,在卡西米尔的政局稍稍稳定后,卡西米尔举办了修宪会议。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修宪会议向着全民直播,并且鼓励卡西米尔人参与。 关于人们最关注的问题,例如感染者问题与选举权问题,新修宪法都给予了新的定义。 在这一版宪法中,感染者被给予了与平民全然一致的身份,并且将感染者竞技列为违法行径,禁止商业联合会利用血腥的感染者骑士竞技牟利。 感染者能够获得如此待遇,离不开他们勇敢的行为,他们在示威游行中的英雄举动有目共睹。 另外,在罗素的极力推动下,所有的卡西米尔公民都享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这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 从今天开始,监证会不再是贵族与骑士的专属游戏,任何卡西米尔人都有权成为它其中的一员。 当然,这部新修订的法案也留下来许多的问题,例如未能出台限制垄断的商业法,也未能协调好救助金问题,为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变革埋下了伏笔。 无论如何,卡西米尔人展现出自己无与伦比的能动性,他们向着整个国家的人们展现出一个真理: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人民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这些天的过程中,还发生了第二件改变了卡西米尔未来走向的事情,那就是卡西米尔与乌萨斯国际关系的缓和。 作为大骑士长,罗素个人能力极强,她凭借一场演讲稳定了大骑士领,继而协调好卡西米尔内部的各项矛盾。 另一方面,她也运筹帷幄,调动各个骑士团去往卡西米尔的边境,用于防备乌萨斯的入侵。 这些骑士团没能等到乌萨斯军团的铁骑,相反的,他们遇到了邪魔的爪牙。 邪魔,一种超出泰拉人认知的事物,它们的生命形式无法用言语去描述。 在第一次交锋中, 卡西米尔人便吃了大亏,他们引以为傲的征战骑士团几乎被打穿了。 即便依赖永固堡垒,卡西米尔的军队也很难讨到好处,邪魔的数量过于庞大,它们悍不畏死,它们散播恐惧,壮大力量。 几个回合的接触下来,卡西米尔的堡垒便崩溃了,如黑潮般的邪魔涌出卡西米尔,来到了乌萨斯的边境。 而在乌萨斯,等待着这些邪魔的,是乌萨斯真正的精锐。 内卫冷笑着抽出利刃,战争术士吟咏起咒语,一排排的高速战舰亮出主炮。 赫拉格一声令下,邪魔与精怪便迎来了末日。 第一百七十一章:林何:“这把血C局” 在卡西米尔与乌萨斯的边境,切斯柏和他的骑士团陷入了困顿之中。 邪魔杀之不死,而人力终有尽时。恐惧蔓延的比瘟疫更为迅速。 当一处堡垒内的征战骑士射完最后的弩箭后,他们拔出骑士长剑,与涌入堡垒的邪魔展开了厮杀。 然而,几分钟后,堡垒内便传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以及人类濒死时发出的惨叫。 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厮杀后,卡西米尔的防线摇摇欲坠,许多堡垒已然沦陷,即便切斯柏与玛恩纳亲自上阵,他们依旧未能挽回颓势。 “哗啦——” 一颗被邪魔坍缩的古树摇晃着身躯,在杀死堡垒内的骑士后,它并未去攻陷别的堡垒,而是径直朝着乌萨斯境内前进。 在它的身后,无数新生的邪魔发出咆哮,它们跟随在古树身后,将要传播坍缩。 “为了乌萨斯,士兵们!” 赫拉格拔出指挥刀,他指向远处,乌萨斯的炮火便如期而至。 毫不夸张的说,乌萨斯拥有整个泰拉最棒的炮兵师团,成千上万枚炮弹破膛而出,它们发出轰鸣,随后落在地上,震起千层尘土。 许多炮弹并非只是落在乌萨斯境内,依照炮兵指挥官的计算,它们落在对面卡西米尔的邪魔潮中,撕裂邪魔的躯体,为征战骑士减轻压力。 炮火炸裂开来,无情舔舐地面,撕裂那些本该死去的生灵,将漆黑的躯体扯烂。 许多征战骑士猛地回头眺望,他们发现是来自乌萨斯的炮火支援。 不知何时,乌萨斯已然完成了整编,炮兵阵地被布置的井井有条,而那些高速战舰错落排开,构成一个个的火力点。 但是,仅凭炮火,还不足以击垮邪魔的子嗣,那些粘稠的碎片融化成液体,它们重新流淌在一起,凝聚出新的身形。 看到这一幕,赫拉格并未吃惊,他只是淡淡的打出了自己的第一张牌。 “内卫们,前进吧。” 那些身披乌萨斯制服的战士从阴影中走出,他们纷纷抽出利刃,向着乌萨斯的国境线前进。 他们是乌萨斯的高墙,为这个古老的大帝国遮蔽风雪;他们是人类文明的庇护者,以血肉之躯对峙邪祟。 “嘶···” 近百名内卫一同呼吸,死寂般的国度便扩散开来,那分明是与邪魔同源的产物,却让新生的邪魔感到灼热。 “呼···” 吐出冰冷的气息,内卫们五人一组,他们开始了战斗。 利刃的锋芒更甚于邪魔,他们是乌萨斯最为锋利的刃,每一次斩击,每一次踏步,都会带走邪魔的生命。 雪花避开内卫的身形,当他们加入战场时,就连太阳的光芒都变得无比暗淡,仿佛要熄灭了一般。 漆黑笼罩住漆黑,漆黑杀死了纯黑。 在内卫的后方,乌萨斯帝国最为精锐的术士们站在一起,他们高举手中的法杖,施展出自己的源石技艺。 火焰,炽烈的火焰,那是比塔露拉更为狂暴的火焰,宛若大型天灾般的火焰迸发出能量,它们仿佛是乌萨斯意志的化身,将平等的死亡带给邪魔。 几乎是一刹那,出现了一条绵延数公里的火墙,从乌萨斯到卡西米尔,所有的邪魔都沐浴在火焰中,它们的身躯在扭曲焦化,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许多邪魔无法承受这般恐怖的高温,它们被融成焦炭,随风而逝。 有了乌萨斯的帮助,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们压力骤减,那些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稳固住了,邪魔的浪潮被撕扯出口子。 除却乌萨斯的帮助外,陷入苦战的卡西米尔人也等来了第二支援军。 在地平线的尽头,猛地出现一支纯白色的军队,他们在强行军。 每一位骑士身上都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他们穿着银白色的甲胄,背着盾牌,手中握有长枪。 “啊,是银枪天马!” 许多征战骑士发出欢呼,他们终于等来了自己国家最为精锐的部队。 在接到卡西米尔边境的急报后,罗素当机立断,调动银枪天马前来支援,这只部队在一天内行军了上百公里,才及时赶到战场。 纯白的骑士举起投枪,他们做出投掷的姿势,自数百米开外,天空中出现一片枪雨。 作为卡西米尔最强的一支骑士团,银枪天马的全力投掷比弩弓更为富有杀伤力,那些投枪发出破空声,像是一枚枚出膛的导弹。 投枪落下,深深扎入邪魔的身躯中,将它们彻底定死。 转眼之间,银枪天马已经冲锋至邪魔跟前,他们列出枪阵,一把把骑士长枪便刺向邪魔。 漆黑的血液飞溅,邪魔发出难以言喻的声音,它们轰然倒下,身躯瞬间腐朽,露出枯骨。 “骑士们,反攻的时候到了!” 切斯柏大吼一声,银枪天马的到来极大鼓舞了士气,许多原本疲惫不堪的征战骑士重新爆发出力量,他们冲出堡垒,开始了反击。 而最为突出的,当属玛恩纳。 林何向玛恩纳展示了两位【临光】的状态,这位昔日的无光骑士拂去内心的阴郁,他的信念更为坚定,他的光芒更为璀璨。 “以临光之名。” 金色的骑士举起单手剑,那片光雨便扑向邪魔,像是一场风暴,将它们扭动的身躯绞碎。 玛恩纳挥剑,纯金色的光芒化作斩击,近乎湮灭般的杀死邪魔。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玛恩纳站在防线的最前方,可是却没有任何一只邪魔能够穿过。 银枪天马发起冲锋,堡垒内的征战骑士也应和般的主动出击,两支军队呈现包夹之势,剿灭邪魔的浪潮。 而在乌萨斯那边,战况就更为轻松了,没有任何一只邪魔能够跨越内卫筑起的高墙,利刃屠戮邪魔,就像是他们一直做得那样。 远处的温迪戈军团摩挲着手掌,他们举起自己的战戟,一旦赫拉格下达命令,他们就会化作乌萨斯的矛尖,将邪魔粉碎。 内卫,温迪戈与战争术士轮换着作战,避免有战士会被坍缩,远处的高速战舰时不时会发出轰鸣,消灭扎堆的邪魔生物。 对于乌萨斯来说,这次的邪魔入侵更像是一次小规模的练兵,乌萨斯最为精锐的部队有机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他们能够适应与邪魔的作战。 地上密密麻麻的躺满了不可名状的尸体,漆黑的血液侵染积雪,当太阳迎来坠落之时,两个国家对邪魔的作战迎来了结局。 由于费奥多尔提前的调度,乌萨斯几乎没有损失,士兵们补给充足,又有赫拉格这样顶级的战地指挥官,这可谓是一场胜仗。 而卡西米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征战骑士由于准备不足,被邪魔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后来有银枪天马前来支援,他们依旧损失了不少的骑士。 战士们躺在雪地上,就像是躺在天鹅绒上一般,他们的身躯已然僵硬,许多人保持冲锋的姿势死去。 猩红的天幕中,飘荡来一片偌大的云彩,那片云彩凝聚出飞舟的形状。 “啊,摆渡人···” 切斯柏抬起头,他看着那片云彩,露出不知是感慨还是悲伤的神色。 在卡西米尔的民俗中,一切死去的战士都会被摆渡人带去卡西米尔神话中的【永恒之门】,而后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那片云彩飘过天边,被染成血色,一位位征战骑士停下了手中的活,他们抬头望向天空,而后祈祷,为死去的同僚默哀。 几个小时后,卡西米尔人完成了整顿,他们派去特使,向乌萨斯人表示感谢。 在这场邪魔引发的灾难中,乌萨斯军队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频繁用炮击帮助征战骑士稳固防线,这显然是乌萨斯示好的标志。 或许,就像是乌萨斯人传言的那般,在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彻底掌权后,乌萨斯便不再需要用扩张与武力来稳固统治。 经历了十次乌卡冲突后,两个积怨已久的国家暂时和解,双方大使坐在议事厅,就各项事务交换意见。 ———————————————— 在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领,玛莉娅·临光正在处理事务,她有许多的手续需要办理,经营一家龙头企业相当繁琐。 那场笼罩卡西米尔两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仅仅是一周时间,卡西米尔的气温就从零下三十度飙升至零上二十七度。 积雪都融化了,各个企业重新开始招工,失业率稳步下降,人们的生活似乎将要步入正轨。 但,也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电视上,卡西米尔监证会正在进行组阁,每一位竞选者都在极力拉票,如果你换一个频道,会发现卡西米尔将要修订宪法,它在向全体民众征求意见。 “今日,卡西米尔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亚瑟·弗雷德先生的葬礼将会在大骑士领城郊的霍尔顿广场上举行···” “超过十万卡西米尔人自发聚集起来,他们要来送亚瑟·弗雷德最后一程。” 在电视机的镜头前,一簇又一簇的白花垒成了小山。 由于长期的酷寒,花卉变得很贵,许多身无分文的卡西米尔人典当了自己的饰品,只为表达对亚瑟的追思。 在亚瑟的灵柩面前,许多卡西米尔人留下眼泪,他们感谢亚瑟·弗雷德为他们争取来的权益。 行走在卡西米尔的街道上,林何看着欣欣向荣的城市,这些卡西米尔人有魄力,有决心,他们会成为历史的创造者。 卡西米尔并不完美,但是它会在爱国者的推动下变得更好。 “新的CG已解锁” 在林何的意识深处,罗德岛终端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林何好奇地打开终端,他看到空着的位置又多出一张新的CG。 一位位卡西米尔人伫立在新立起的坟茔前,他们神情肃穆,有人在悲哀一位好人的死,有人在思索卡西米尔的未来。 坟茔旁,地面上覆盖着浅浅的雪花,它在融化,簇簇嫩绿探出头来,它们熬过了寒冬,将要就此生根发芽。 更远的地方,卡西米尔的商业联合会摇摇欲坠,它将会被拆除,修建一栋更为宏伟的建筑。 而与CG一起到来的,还有新的CG奖励,一张罗德岛干员技能自选券,以及第二次的【补全】。 纯黑与扭曲融入林何的身躯,融入林何的意识,将祂推向更为宏伟的层次。 浩渺的星空在林何身后浮现,毁灭,林何像是一座无垠的深渊,那扭曲疯狂违背了一切物质,时间与因素。 在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虚伪天空之上,诞生了一颗新的星辰,孤星抵达了预定的位置,无尽的漆黑海洋将要笼罩住整片泰拉。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万年,林何将自己的意识重新取回,他觉得自己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林何抬起头,觉得天空是如此虚假,那刺眼的太阳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失真。 “或许,我得加快速度了。” 林何呢喃。 在他变得更为强大后,林何甚至能够感知到来自亚空间的低语,那存在于亚空间中不可名状的邪魔,它们正在尝试侵入泰拉大陆。 林何暂时关闭了伫立于萨米雪原的无垠门扉,但这只能延缓它们降临的时间,并不能一劳永逸。 所以,林何要回乌萨斯一趟,在漆黑从天而降之前,林何需要将乌萨斯变得更为强盛一些。 也就是说,又有数不清的贵族将要丢掉头颅了。 “集成战略·深蓝水月,海嗣灭世线预加载中,思维延伸开始,预计用时,二百八十四小时。” 机械的女声在林何脑海中响起,那是许久没有动静的深蓝水月肉鸽。 也就是说,再过二百八十四个小时,林何就会经历水月肉鸽的思维模拟,他将要面临泰拉大陆的终极恐惧之一。 事实上,林何也很好奇,现在的他,和那位伊莎玛拉,究竟谁更强一些。 “这片大地的悲剧与腐朽,我会亲手终结。” 伫立在大地之上, 林何,一位神祇,许下自己的承诺。 第一百七十二章:乌萨斯的皇帝,乌萨斯的人民 凌晨时分,彻夜未眠的费奥多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位皇帝有预感,将会有大事发生。 几分钟后,一道漆黑的身影敲了敲费奥多尔书房的门,他将两份加急文件一同呈上。 乌萨斯的皇帝起身,他打开门,从内卫的手中接过文件,然后挥手示意内卫退下。 回到座位上,费奥多尔先是深吸一口气,继而拆开了第一份文件,那是赫拉格亲手撰写的文书。 “皇帝陛下,一切就像您预料的那般,邪魔出现在了乌萨斯的边境,然后被我们的士兵拦下,没有一个敌人被漏掉。” 在这封文书中,赫拉格以恭敬的口吻向费奥多尔汇报战况,这位昔日的将军钦佩费奥多尔的先见之明。 毫无疑问,乌萨斯的军队为它的人民抗住了一次浩劫,这一切都该归功于费奥多尔。 坐在座椅上,费奥多尔露出一个笑容,他就知道,自己的神灵盟友别有深意。 若非林何提醒,乌萨斯恐怕要蒙受不小的损失。 在这一刻,费奥多尔感到欣慰,在欣慰过后,便是对神灵深深的感激。 金发男人将文书放在一旁,他伸展手臂,想要放松一下微微发酸的后背。 从后背的位置,传来剧烈的阵痛,这位皇帝皱了皱眉,他不动声色的重新坐好。 在冬宫保卫战中,费奥多尔被叛军射中了后背,尽管这处伤口已经愈合,它依旧给费奥多尔留下了暗伤。 平定叛乱后,费奥多尔并没有时间检查自己的身体,便立刻投入了高强度的工作中。 他精力旺盛,几乎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心中的乌萨斯。费奥多尔每天至少工作十七个小时,并且很少休息。 自费奥多尔登基以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年的时间,费奥多尔已然步入中年。 尽管作为一名执政者而言,他依旧年轻,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费奥多尔可以毫无节制的透支身体。 “那么,看完这份文书,就稍微休息一会吧。” 眼见得乌萨斯各项事务都步入正轨,费奥多尔也放下心来,他重新调整好姿势,然后将第二封文书拆开。 这封文书,是地方巡查呈上的,这些巡查都是费奥多尔亲自提拔的,他们主要负责监察地方事务。 “由于连日暴雨,加之天灾的影响,库尔干州受灾严重,许多民众的房屋都被冲垮了。” “水势太过凶猛,人们来不及逃走,或攀爬到树上,或站在楼顶,最后悉数被淹死。” “根据初步统计,受灾人数超过一千万,此外···” 读到这,费奥多尔觉得自己身上泛起一阵凉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一千万人?” 这位皇帝瞪大眼,脸上立刻浮现出严肃的神色。 当他继续往下读,看到“人畜皆死,民众无所居,唯有闭目待死时”,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心揪了起来。 他打过仗,经历过铁与血的考验,此时此刻,费奥多尔却红了眼眶,几滴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流下。 顾不得悲伤,费奥多尔赶忙拿起放在旁边的纸和羽毛笔,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这位皇帝趴在书案上工作,他忘记了疲劳,拿着笔不停地写,直到密密麻麻的字迹布满了文件,他才停笔。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它一连敲响了五次,费奥多尔将最后一个字符写下,便拨通了议长维特的电话。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维特议长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 和费奥多尔一样,维特也彻夜未眠,他在翻阅议员们的提案,然后把那些明显不符合实际的提案剔除。 “维特,库尔干州受灾了,我的人民正在承受洪水的侵蚀。” 维特一面点头,一面用平稳的语调安抚有些激动的费奥多尔。 “我的陛下,您不必担心,根据地方官员呈上的文书,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暴雨,救济款已经发放下去了。” 普通的暴雨? 费奥多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捏紧拳头,知道这一定是地方官员隐瞒不报,害怕自己问罪的结果。 如果不是费奥多尔亲手提拔的监察官禀报,恐怕整个乌萨斯高层都会被蒙在鼓里,那上千万乌萨斯人的哭喊永远也不会传入皇帝的耳朵。 “不,维特,我们都被那些官员欺瞒了,我的监察官告诉我,受灾的人数···” 费奥多尔加重了声音,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足足有一千万人!” 听到这个数字,维特显然有些吃惊,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后,这位议长的声音变得锐利。 “那么,我的陛下,我会立刻为您敲响杜马钟,请您带领我们。” 清晨时分,刺耳的钟声再次在整个圣骏堡响了起来,这意味着皇帝将要召开最高级别的会议。 一位位贵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们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继而,贵族们迅速穿好衣服,然后催促着自己的侍从备好马车,朝着冬宫的方向赶去。 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上千名议员悉数到齐,许多人脸上依旧带着睡意,他们不明白费奥多尔的意图。 又过了几分钟,费奥多尔与维特一同出现在了贵族们的视线中,费奥多尔走在前面,维特跟在他身后。 富丽堂皇的议事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费奥多尔,等待这位皇帝发话。 只是,在费奥多尔发话之前,有什么人先一步行动了。 费奥多尔举起手臂,一队全副武装的内卫便出现在议会大厅的门口,他们是费奥多尔最为忠诚的支持者。 “托沃尔,塔尼斯,萨尔基····” 费奥多尔每说出一个名字,便会有一名内卫上前,将那名议员从座位上拉出。 乌萨斯的皇帝一共说出十五个名字,十五名内卫便逮捕了十五名议员,这正好是一个州议员的数量。 毫无例外的,这些议员都来自库尔干州,他们主要负责库尔干州的对接工作,并将当地的情况汇报给皇帝。 坐在座位上,剩余的议员显然被这个阵势吓到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怕内卫下一个就会将自己带走。 “你们这些人,真是辱没了乌萨斯的荣光!” 费奥多尔毫不留情,他指着这些议员的鼻子骂,整个人像是一头愤怒的阿斯兰。 他拒绝称呼这些议员为自己的臣子,这些背叛了乌萨斯人民的议员,他们不配。 维特咳嗽了一声,他启动议会大厅的巨型荧幕,荧幕上是一张张库尔干州监察官传回的照片。 在照片里,数不清的建筑被洪水浸泡,它们将要倒塌。 有些照片拍到了被洪水吞没的乌萨斯人,还有些拍到了决堤的大坝。 很显然,库尔干州遭遇了一场洪灾,一场极为严重的洪灾。 “各位先生,就像你们所见的那样,这些议员知情不报,联合地方蒙蔽陛下,任由陛下的子民死去。” “他们这样的议员,是不能被称之为乌萨斯人的。” 维特议长的话,彻底给这十五个议员定了性,这相当于宣判他们死刑。 “不,费奥多尔陛下,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面对议员们的苦苦哀求,乌萨斯的皇帝冷哼一声,他挥了挥手,示意内卫将他们全部拖走。 这些可怜的议员顿时被吓尿了,地上流淌着黄色的液体,他们的眼泪和鼻涕一起冒了出来。 议员们抱着石柱,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被带走,直到内卫猛地发力,那无处不在的恐惧便将他们笼罩。 在惨叫和求饶声中,这些议员被内卫架走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乌萨斯意志的审判。 接着,本次议会便开始了,由于费奥多尔已经连夜写好了各种工作的预案,整个会议便推进的相当顺利。 “乌萨斯水利部部长托尔斯泰,请务必给予乌萨斯人民一个满意的答案!” 在第一个议案的最后,费奥多尔如此勉励自己的臣子,他对这位新提拔的部长寄予厚望。 在半年多的时间里,费奥多尔亲手任命了上百名官员,他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换掉了不少,但这还不够。 托尔斯泰点了点头,他接过费奥多尔递来的文书,然后恭敬地行礼。 对于费奥多尔来说,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就此结束,他会层层问责,直到将那些腐朽的官僚悉数拔除。 第一个议案通过后,便进入了第二个议案。 这个议案有些敏感,因为它涉及到感染者问题,是由驻守乌萨斯边境的高文将军提出来的。 作为一名关心感染者命运的乌萨斯人,高文注意到了许多隐藏于阴影中的罪恶。 例如,费奥多尔分明已经叫停了感染者矿场,取缔了感染者纠察队,可是对感染者的迫害却依旧在持续。 “根据高文将军的指控,在乌萨斯的北方,依旧有超过两百个的感染者矿场未曾关闭,它们在有序的屠杀感染者。” 费奥多尔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读完了这一段话,然后用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这些衣冠楚楚的贵族们。 一位位贵族纷纷避开费奥多尔的视线,他们畏惧这位皇帝。 是的,即便费奥多尔已然大权在握,距离他真正控制住乌萨斯的各个地方,依旧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费奥多尔很高兴,他终于有机会亲自为感染者主持公道,如果放在一年前,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那时候,费奥多尔依旧被掣肘,他需要平衡自己与各个贵族之间的力量对比。 现在,费奥多尔已经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依照乌萨斯的律法,这是血淋淋的屠杀,这违背了乌萨斯最高宪法。” 站在讲台上,费奥多尔如此说道,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巨锤,敲打在贵族们的心头。 许多议员还没有转变心态,他们看不起感染者,他们压迫感染者,许多人甚至屠戮过感染者。 在座的贵族中,甚至有不少曾参与过感染者矿场的生意,并从中牟利。 现在,这些贵族感到胆寒,他们害怕屠刀会落在自己身上。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哪些人,他们敢于无视乌萨斯的律法,他们敢于屠戮我的人民!” 说着,费奥多尔猛地将文书摔在发言台上。 这位皇帝抬起头,在他的胸口上,那一轮黑太阳仿佛要活过来一般,它散发着不详的光。 无比的霸气从费奥多尔身上涌出,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所有的臣子都恭敬的低下头。 “费奥多尔陛下,请您息怒,我们一定会尽快成立负责组,去解决这起恶性案件。” 一位议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费奥多尔对他有印象,是一位叫布洛尔的公爵,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老式贵族。 于是,金发的皇帝冷笑连连,他整个人如同太阳般,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 “我能等待,我的人民等不了!” 费奥多尔已经在圣骏堡,在这个贵族们为他精心打造的笼子里呆了太久太久。 有太多的悲剧发生在乌萨斯,可是却不曾传到费奥多尔的耳中。 所以,这一次,费奥多尔要亲自行动,他该走出圣骏堡,去看一看自己人民的现状。 “这起事件,将会由我和议长维特亲自负责,我们一定要给予乌萨斯人民一个公道。” 许多议员心中感到不妙,他们想要劝阻,却又害怕费奥多尔拿他们开刀。 在短暂的死寂后,这场会议迎来了尾声。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费奥多尔的讲话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许多乌萨斯人都听到了乌萨斯皇帝的语录。 “‘我能等待,我的人民等不了’,皇帝陛下是这么说的!” 在感染者工厂内,许多工人传阅着报纸,一位位感染者眉飞色舞,他们讲述费奥多尔的仁慈, 太久了,等待一句【人民】,这些感染者已经等待了太久。 费奥多尔把感染者当人看,他在为感染者鸣不平,他要为感染者抗争。 浩瀚的人潮中,感染者们大笑着,他们用力鼓掌,他们称颂费奥多尔的名,他们将墙上的皇帝画像擦了又擦。 在这一刻,所有的感染者都坚信,费奥多尔陛下会给予他们一个明亮的未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罗德岛与费奥多尔的会晤 时间来到1097年的8月2日,对于圣骏堡的市民而言,这是直到铭记的一天。 在这一条,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下令修建的纪念碑终于落成了,它用于纪念那些牺牲于保卫冬宫的战士们。 本来,费奥多尔决定亲自去参加纪念碑的落成仪式,但是突如其来的政务打乱了他的安排,这位皇帝不得不取消了行程。 作为替代,他撰写了一幅题词,并命令下属以他的名义送去。 如果我们想要知晓乌萨斯近来的转变,我们就必须把视线投向更为遥远的地方,投向那些荣光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在一座座的感染者工厂,工人们得到了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很微薄,但是他们可以自由支配。 工业区有专门为感染者工人设立的商店,它们提供各式各样的商品,工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购买。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医疗机构为感染者们检查身体,并为他们提供健康建议,这些费用将由乌萨斯政府支出。 除此之外,在费奥多尔的推动下,乌萨斯开始向医疗机构采购源石特效药,这些特效药会低价卖给感染者,用于延缓他们的疾病。 许多感染者工人坐在工厂的电视机旁,他们养成了观看电视节目的习惯,这是感染者们为数不多的娱乐。 工人们爱看电视节目,什么都爱,他们尤为喜欢观看任何与费奥多尔有关的节目。 每当费奥多尔那张威严却不失亲和的脸庞出现在荧幕上,工人们总会发出欢呼,他们一股脑的凑在一起,聆听费奥多尔的演讲。 谁对人民好,人民心中清楚,人民会把他捧得很高。 而在城市的街道上,感染者们被也不在需要东躲西藏,感染者纠察队已经成为过往。 但是,为了避免歧视与不必要的麻烦,许多感染者依旧会选择遮掩住源石痕迹。 许多人走上街头,他们涌向乌萨斯广场,就像是在朝圣一般, 他们的步子很轻,仿佛是害怕惊扰了安眠于此的英雄们。 乌萨斯人是浪漫的,这种浪漫甚至于有些感伤,人们穿着黑色的制服,他们低下头颅,缓步上前。 正午时分,这里已经聚集了超过五万名的民众,他们自发携带花束,放在纪念碑的前方。 那的确是一块无比壮丽的石碑,它通体洁白,是用上好的石料雕刻而成,上面记下来所有牺牲者的名字。 天空阴沉着,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它们落在人们身上,平添了几分萧瑟感。 而在乌萨斯冬宫内,费奥多尔正在忙另外一件事情,一件有益于所有感染者的事情。 他在接待一位医药集团的领导者,那是一位叫【凯尔希】的菲林女性。 费奥多尔选定的场合相当随意,因为这是一次非正式的会面。 作为乌萨斯的领导者,费奥多尔有必要为自己的人民去普及矿石病的各种知识。 这样做,能够大大减少人们对源石病的恐惧与歧视心理。 当人们了解矿石病的病因及传播方式后,矿石病感染者的处境也会有所改善。 而鬼使神差的,费奥多尔就挑中了罗德岛,因为罗德岛制药卖出的特效药最为便宜。 而收到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的私人邀请后,包括凯尔希在内,几乎所有的罗德岛高层都有些意外。 作为一家医疗机构,这还是第一次,有国家级的势力主动找上罗德岛,并释放想要进行接触的信号。 “凯尔希医生,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阿米娅的疑惑,凯尔希做出沉思的动作,在她的身旁,精英干员Scout打破了沉默。 “我听说,我们在切城行动,我和我的小队被包围时,是一名乌萨斯的内卫为我们解了围。” “我,还有我的小队成员,全都被乌萨斯的人救下了” “根据我队伍成员所说的,内卫曾提到过这样的话语” “‘我谨代表乌萨斯皇帝的名义,向帝国未来的盟友致意。’” Scout模仿内卫那沙哑的音调,一瞬间,就连会议厅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皇帝的利刃,乌萨斯的秘密部队之一,每一名内卫都代表着乌萨斯的意志,每一名内卫都捍卫着乌萨斯的荣光。 “我认为,这是一个接触的好机会,如果罗德岛想要改善感染者的处境,就需要那些政治实体为我们提供变革的土壤。” 一旁的座位上,戴着兜帽的博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距离他来到罗德岛,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他已经熟悉罗德岛的处事,他已经习惯了这片吃人的大地。 凯尔希不动声色的扭过头,看着博士。 “罗德岛需要保持中立,这种中立绝非字面上的意思。” “一旦它表现出倾向于某种派系的态度,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就会不复存在。” 阿米娅露出忧虑的神色 “所以,凯尔希医生,你要拒绝那位皇帝的会晤请求吗?” 绿发的菲林摆了摆手,在她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 “不,我不会以罗德岛的名义前往,相反的,我会用【凯尔希】的名义前往。” 在凯尔希还被称为女勋爵又或者更晚的时候,凯尔希曾多次踏足那片冻土,她对乌萨斯印象深刻。 乌萨斯是一个军国主义传统颇为浓厚的国家,它对待感染者尤为苛刻,这种苛刻近乎违反人道。 于是,在一番商议后,罗德岛最终做出决议,由凯尔希带着一支小队,以个人的名义去往乌萨斯。 ———————— 在冬宫的会客室内,费奥多尔穿着一身便服,他亲手沏了两杯茶,然后将其中一杯推到凯尔希的身前。 “很高兴认识你,凯尔希医生,我听说了,你是一位医术高超的菲林,曾帮助过许多感染者。” 凯尔希点了点头,她自然体会出费奥多尔话中的含义。 他并未提到凯尔希背后的【罗德岛】,只是以一个隐晦的方式询问凯尔希对于感染者的态度。 “是啊,在这片苦难的大地,用药剂为感染者减轻苦难,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这方面,您做的不是更好吗?这个季度以来,您已经预定了不计其数的矿石病特效药。” 凯尔希说的是实话,三个月的时间里,乌萨斯定制了超过五十亿龙门币的源石病特效药,对于罗德岛来说,乌萨斯简直是一位大金主。 费奥多尔发出爽朗的笑声,他摆了摆手,示意这并没有什么。 “凯尔希女士,我听说,你们对于矿石病研究颇深?” 绿发的菲林不置可否,她拿起桌上的茶水,然后轻抿一口。 “只是略知一二。” “毕竟,作为这片大地的主物质之一,我们对它的了解还是太少。”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听出了凯尔希的立场,她不代表罗德岛的态度。 如果说,罗德岛不愿意掺和进乌萨斯感染者的事件中,费奥多尔自然可以退而求其次,向罗德岛寻求一些更为理论性的东西。 “凯尔希女士,我想,如果乌萨斯的人民能够更多的了解矿石病一些,许多悲剧就可以避免。” 凯尔希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自罗德岛成立的那一天起,她,以及罗德岛的干员们,就已经见证了无数的悲剧。 很多人都曾问过凯尔希一个问题,那就是:“感染者的处境什么时候能够变好?” 面对这个问题,凯尔希从未给出过她的答案。 现在,一位乌萨斯的君主似乎准备尝试改变感染者的处境。 费奥多尔瞥了凯尔希一眼,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乌萨斯广场,可以看到一排排伫立着的人群。 乌萨斯人是一个个的小点,他们站在一起,便汇聚成漆黑的海洋。 小雨并未停下,甚至隐隐有变大的趋势,它淌在地面上,冲刷着新修建的纪念碑。 那简直就像是人民的眼泪。 凯尔希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站在费奥多尔身旁,看向乌萨斯广场。 “远处,那是我的人民,他们曾在过去的动乱中保护了我” 这位皇帝轻声说道,他的表情变得伤感。 “在这些人里面,有许多人都是感染者,我的臣子们说感染者是累赘,是天生的罪犯,可是我不这么想。” “感染者三个字,在我看来,从来都不意味着什么,它是一种疾病,一种会让人痛苦的疾病,仅此而已。” 金发男子的发丝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但是他毫不在意。 “感染者们有勇气,他们明白乌萨斯在做什么,他们愿意支持我,许多人甚至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我想,我也该为感染者去做些什么。” 当费奥多尔说出这些话时,凯尔希能够感觉出他的真诚,在费奥多尔身上,几乎没有政客们特有的虚伪劲。 墙上的钟敲了三下,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属于两个人的会晤时间已然结束。 “凯尔希医生,和你的交谈很愉快,但是我不得不先失陪。” “不,这没什么。” 凯尔希说着,目送费奥多尔披上大衣离开房间,然后她又在侍从的引领下去往费奥多尔为她安排的住所。 已经有多久,凯尔希没有看到这样一位富有远略,并且有手腕的领导者了呢? 凯尔希抛却杂念,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而跟随她到来的小队被安置在同一楼层的相邻房间。 这儿是乌萨斯的一处高档酒店,专供招待贵宾,它距离冬宫和乌萨斯广场都很近。 正当凯尔希准备整理晚上会晤时的材料时,她听到了窗外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凯尔希看向窗外。 乌萨斯广场上,一位位市民伸长脖子,他们打着伞,看向同一个地方。 出现在那里的,是原本不准备参与纪念碑建成仪式的费奥多尔,他推掉了下午的会议,专门前往乌萨斯广场。 在此期间,曾经有多名侍从劝阻费奥多尔,让他不要去参加这次会议,他们害怕费奥多尔会遭遇贵族的暗杀。 眼下,圣骏堡的局势并不稳定,政局中暗潮涌动,费奥多尔此时出行,显然是十分危险的。 然而费奥多尔却不这么想。 “几个月前,是我的人民救了我。” “我和我的人民待在一起,人民不会害我,就算有坏人想害我,乌萨斯的人民也不会同意!” 费奥多尔的态度相当坚决,那些侍卫没办法拦住他,只能同意。 当费奥多尔出现在人群中的一瞬间,会场便陷入了欢呼的海洋。 就像是看到了圣人一般,所有的市民们都陷入了无比激动的情绪。 他们的脸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费奥多尔陛下,是费奥多尔陛下!” 掌声与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震碎玻璃。 而最为激动的,当属那些感染者,许多人不自主的流泪,他们奋力挥动自己的手臂。 “费奥多尔陛下万岁!” 感染者们无比感激费奥多尔做出的改革,这位皇帝给予感染者第二次生命。 费奥多尔微笑致意,他脱下自己的帽子,然后在侍卫的拥趸下缓缓靠近人群。 这时候,言语已经无法形容人民心中的欢喜,市民们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忠诚与喜悦,即使让他们立刻死去也愿意。 几个专门来拍摄纪念碑的记者惊呆了,他们赶忙掉转镜头,将它们对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往人群中走去,人群便自行为他让开道路,人们纷纷收掉手中的雨伞,他们怕雨伞扎伤了自己的领袖。 “啊呀,收掉雨伞,要着凉的嘛!” 费奥多尔笑着劝市民们把伞撑起来,可是大家都不愿意这样做。 只有这个时候,费奥多尔才会收起自己的威严,他就像是一位随处可见的乌萨斯人,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 人群冲着费奥多尔伸手,他们被费奥多尔的侍卫隔开,而费奥多尔则伸出手,跨过侍卫与他们握手。 天空中分明没有太阳,乌萨斯人却能感受到温暖。 第一百七十四章:林何:“你们的脑袋是批发的?” 在圣骏堡,没有人会怀疑费奥多尔的权威与亲和度,用一位乌萨斯作家的话来说:“当我和皇帝陛下会面后,哪怕他让我把钉子当饭吃,我也吃得下去。” 费奥多尔就是这样一位不可思议的领袖,他极具亲和力,因为他知道究竟谁才是乌萨斯的基础。 此刻,已经到了黄昏,费奥多尔站在纪念碑的最前方,他看着自己的人民。 此时的费奥多尔,显得思绪万千。 他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想起了那位吹哨人列夫,想起了无数的乌萨斯市民。 正是这些英勇无畏的人民,才构成了乌萨斯的脊梁,他们撑起了费奥多尔。 “我的人民,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 这位皇帝露出一个笑容,他并没有携带演讲稿或者麦克风。 从一开始,出席纪念碑的落成仪式就不在费奥多尔的行程之中。 但是,这位皇帝有太多想要说的话。 如果可以,费奥多尔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自己的人民看看他对乌萨斯的爱。 费奥多尔扭头,他看向那偌大的白玉石碑,看过那一个个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位英雄,他们都是乌萨斯的英雄,如果没有他们,费奥多尔就不会成功。 “乌萨斯人,都是真正的勇敢者,无论是何等困难,都不会困住我们!” 费奥多尔并未长篇大论,他害怕这场雨会让他的人民着凉。 市民们鼓起了掌,他们看着费奥多尔,就像是在看一位救世主。 而事实上,费奥多尔便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与那些抽象的神像不同,费奥多尔能够听到他们的哭喊。 接着,这位皇帝从侍从的手上接过一大簇洁白的花束,然后将它放在了石碑的正前方。 接着,费奥多尔神情肃穆,他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雨水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上,它们打湿了费奥多尔的衣角。 无数的乌萨斯人跟随他们的皇帝一起低头,无声哀悼逝去的英雄们。 整个广场上,除却微弱的呼吸声,便只剩下雨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三分钟后,费奥多尔重新抬起头,他将目光投向人民。 “我的人民,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 金发男子举起手臂,他接下来说的话,将会让很多自以为是的贵族感到不满。 “任何一位乌萨斯人,只要他为乌萨斯人做出贡献,他就是该被我们铭记的英雄和战士。” “无论他是马车夫也好,还是公爵也好,即便他卑微到尘土里,他也是我费奥多尔最值得骄傲的人民!” 人们闭上嘴巴,他们几乎忘记了呼吸。 几秒种后,整个会场变为了掌声的海洋。 许多人都感到新奇,在乌萨斯这样一个封建制度颇为深厚的国家,费奥多尔的主张无疑是先进的。 要知道,此时的乌萨斯,还依照贵族制度选拔军官和议员。 改革需要时间和魄力,费奥多尔并不缺乏他们。 一位位记者几乎要忙坏了,他们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拼命的写着文稿。 平日里,他们连冬宫都进不去,现在,他们却可以如此近距离的去看到乌萨斯的皇帝。 费奥多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高大一些,他并不严肃,但是却带着让人信服的气质。 当乌萨斯人与他对视时,费奥多尔会露出柔和的表情。 费奥多尔今天说的话,很快就出现在了报纸上,许多文学家对此大加赞誉。 一时间,“皇帝陛下最值得骄傲的人民”成为一股风尚,许多人都把它挂在嘴边。 费奥多尔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演讲,然后便宣布让乌萨斯市民就此散去。 可是,谁又会愿意离开呢? 对于乌萨斯人来说,能够看到费奥多尔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他们不愿意离去。 乌萨斯人沸腾了,他们围成一个圈,既不打算离去,也不舍得放费奥多尔走。 这可让费奥多尔的侍卫们犯难了,他们看着狂热的乌萨斯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费奥多尔陛下,再看看我们吧!” 一位位市民高声喊着,他们尽力向前挤,想要靠得离费奥多尔更近一些。 除此之外,人们还向费奥多尔的方向扔花,大促大促的鲜花落在地上,简直堆成了小山。 广场上回荡着人们的笑容,许多感染者咧开嘴,他们发出由衷的笑容。 欢快的氛围笼罩住了每一个人,就连费奥多尔都被感染者,他挥动手臂,朝着人群示意。 一位摄影师似有察觉,他及时按下了快门,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在这张极具感染力的画面中,乌萨斯的皇帝被人民包围着,人民称颂他的名,人民跟随他的脚步,整个画面明亮而欢快,像是一副定格的油画。 这场狂欢又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人们听说乌萨斯的皇帝出现在乌萨斯广场,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圣骏堡的市民都知道了。 而后果无疑是十分恐怖的,没有人能够想象费奥多尔的威信究竟有多高。 中产阶层驾驶着小汽车赶向乌萨斯广场,成千上完辆车堵在了街道上,很快将街道彻底堵死。 一位位交警面露难色,无论他们怎么指挥,都没办法让车队再次动起来。 而更多的圣骏堡市民,他们走出家门,向着广场的方向跑去,狂热的像是要去朝圣。 花店里的花一瞬间就被卖完了,即使价格一涨再涨,依旧供不应求。 老人们筑起拐杖,他们被子女搀扶着前进;牙牙学语的小孩吵着闹着要去看费奥多尔。 几十分钟的时间里,超过50万的人向着乌萨斯广场的方向前进。 到处都是人的海洋,乌萨斯的国旗随风飘荡,几乎多的数不清,人民沐浴在雨水中,却依旧兴致不减。 “费奥多尔陛下,如果我们再不走的话,说不定会发生踩踏事件。” 一位侍卫如此告诉费奥多尔,这才劝住了想要继续停留在广场上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爱着他的人民,这种爱近乎溺爱,他不愿意自己的人民受到伤害。 同样的,任何敢于伤害乌萨斯人的腐朽者,都会遭受这位皇帝最为无情的清算。 “我的人民,我必须离开了。” “回去吧,都回去吧,回到你们的家!” 费奥多尔想要让他们回家,可是人民就是舍不得他。 人民唱起了乌萨斯国歌,他们把整个广场都站满了,国歌的声音响彻幸运,简直比乌萨斯的国庆日都要来得热闹。 在罗德岛的住所内,Scout来到凯尔希身旁,两个人看着密密麻麻的队伍。 “那位叫费奥多尔的皇帝,他真的很受人民爱戴啊。” Scout发出感慨。 他刚完成巡逻,没有发现任何安全隐患。 凯尔希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费奥多尔被拥趸着的样子,让她想到了特蕾西娅。 “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泰拉大陆将会留下属于他的印迹。” 凯尔希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费奥多尔和她看到过的任何政客都不相同,他的身上多出了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说不定,他会比梦魇可汗甚至万王之王取得更大的成就。 “那位皇帝晚上还会与我进行第二次会晤,时间是二十分钟。” 绿发女子开口,她觉得自己需要转变一下想法。 毫无疑问,费奥多尔是真心实意想要改变感染者的处境,罗德岛或许不能站边,但是可以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 “说起来,华法琳和博士一同撰写的那本《矿石病常识》,应该已经完本了。” 凯尔希决定把这本书印刷出来,然后赠予费奥多尔。 乌萨斯需要矿石病的知识普及,而这本书将会补全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当费奥多尔回到冬宫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几乎寸步难行,到最后,还是维特议长亲自调来车队,用人力推的方式,强行为费奥多尔开辟出一条道路。 在车上,就连一向性格平和的维特议长都忍不住数落起费奥多尔来。 他自然不是害怕费奥多尔与人民接触,他是害怕费奥多尔遭到刺杀。 维特很肯定,只要费奥多尔不出现意外,乌萨斯便会迎来真正的复兴。 在费奥多尔身上,寄托着维特议长,以及千千万万个乌萨斯人的期望。 所以,他必须为费奥多尔的安全负责。 晚上九点钟,费奥多尔与凯尔希举行了第二次的会晤。 和第一次频繁的试探不同,这一次,凯尔希显得更为真诚。 商讨的过程中,凯尔希与费奥多尔签署了一份新的商单,这份商单直接将乌萨斯采购的药品价格下调了四分之一。 面对善待感染者的机构,罗德岛从不吝啬它的善意。 而除此之外,费奥多尔还取得了一项重要的成果。 “那么,等到罗德岛上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会以个人的名义再次拜访,并依照您的期望召开矿石病相关知识的讲座。” 凯尔希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喜悦神色。 “那么,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而事实上,凯尔希之所以愿意做出让步,并不全是出于费奥多尔对感染者的政策。 她想起了切城行动时,被内卫救下的Scout一行人。 在这其中,没有费奥多尔的指使,是不可能的。 报之以李,还之以桃,这个道理凯尔希懂。 “希望你能够真正拂去这个大帝国的阴影。” 在心中,凯尔希轻声说道。 她当然希望泰拉各国能够欣欣向荣,这位长生种知晓诸多隐藏于泰拉深处的诡秘。 只有诸国联合起来,人类才有存活的可能性。 这一次的会晤,最终取得了一个圆满的成果,它以罗德岛获得巨额订单,乌萨斯获得了矿石病的相关知识告终。 ———————————— 在乌萨斯的北方,在一座座不为人知的源石矿场里,感染者正在遭受苦难。 这些矿场都是非法设立的,它们的位置较为隐蔽,很少有人能够发现。 许多先前的感染者被送往矿场,他们被作为苦力使用,当价值耗尽后,就会遭到屠杀。 许多当地的贵族和军队依赖压榨感染者谋生,他们赚足了油水。 现在,费奥多尔就要追查下来了。 一些风声灵活的贵族们得知了高文将军向费奥多尔上奏的信息,他们知道,这些源石矿场不能继续开下去了。 几天之后,又或者更短的时间里,费奥多尔就会派人前来核实。 那时候,等待贵族们的,或许是乌萨斯军团的铁骑,又或许,会是一名又一名的乌萨斯利刃。 无论如何,他们都该收手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位位感染者被叫醒,他们被告知,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指标,贵族老爷将要给予他们自由。 怀着忐忑的心情,感染者们被聚拢在一起,他们跟随着守卫来到原野。 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并非自由,而是一把把上膛的弩弓。 “杀了他们!” 一名指挥官下达命令,乌萨斯军队便忠诚的执行命令。 弩箭出膛,感染者应声倒地,鲜血染红土壤。 刽子手们行动完毕,他们将尸体拖入矿洞,然后放火焚烧。 接着,他们又用烈性炸药炸塌了矿洞,将证据彻底掩埋,好像这样自己的罪行就会不为人知。 在一个个矿洞中,类似的暴行正不断地上演。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那是一位穿着乌萨斯制服的男子,他刚从骑士之国回来,他准备摧毁乌萨斯的腐朽。 “血腥味···” 林何露出了一个残酷的表情,他已然嗅到了风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在覆盖着冰雪的冻原上,隐藏着无数的腐朽。 林何已然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漆黑悄无声息攀附上林何的肩头,将他的服饰变为一件军大衣,大衣随着寒风飘动。 林何大步上前,步入乌萨斯的腐朽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小刻最喜欢你了! 更为遥远的地方,在萨米与乌萨斯的边境,高文将军正在整顿自己的部队。 作为一名感染者,高文远比普通人更懂得感染者遭受的苦难,他的斥候已经向他汇报了数起感染者矿场的屠杀事件。 “这些贵族,这些贵族真是无法无天!” 高文捏了捏拳头,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愤怒在熊熊燃烧。 一天前,他已经向费奥多尔汇报着这些惨案,他相信费奥多尔派来的特使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可是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贵族们已经下令屠杀感染者,他们要赶在费奥多尔调查之前抹除所有的证据。 每多停留一秒,便会有新的牺牲者出现。 “通讯兵,费奥多尔陛下那儿还没有传来讯息吗?” 通讯兵有些惶恐的摇了摇头。 “高文将军,圣骏堡驻扎的人员说,费奥多尔已经为这件事情定性。” “费奥多尔陛下称其【违反了乌萨斯最高宪法】,陛下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听到这个答案,高文将军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他知道,费奥多尔不会对感染者的惨状置之不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传我军令,一营,三营,五营,让他们立刻整顿军备,准备行动!” 在这位金发感染者将军的脸上,浮现出决然的神色。 哪怕和那些贵族起冲突也没有关系,哪怕会被费奥多尔陛下问责也没有关系。 高文要出兵,他要制止贵族们的暴行。 十几分钟后,近五百名全副武装的乌萨斯士兵出现在了高文将军的军帐前,他们都是集团军的精锐。 高文待在萨米边境的这段时间里,他提拔了不少有能力,但是出身低微的军人。 这些人,成为了集团军的新鲜血液,他们坚定地支持高文。 “我的士兵们,乌萨斯现在需要你们的忠诚。” 高文看向这些士兵,他露出严肃的表情,在这种严肃之下,隐藏着愠怒。 “费奥多尔取缔了感染者矿场,那些该死的贵族却依旧我行我素,他们在与陛下对着干。” “他们在屠杀我们的同胞!” 将军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个度,像是朔风猛地吹拂。 “为了乌萨斯的荣光,也为不辜负费奥多尔陛下的期待,士兵们,告诉我,你们的答案!” 一名名士兵举起弩弓,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一切为了乌萨斯!” 高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挥动手臂,整支队伍便开拨了。 漆黑的军队在冻原上行进,他们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长久以来,高文时不时派遣斥候,外出绘制地形图,并记录下感染者矿场的地点。 一辆辆运兵车飞驰,溅起层层雪花,它们向着感染者矿场的方向靠近。 距离乌萨斯军队驻地的十几公里外,一处感染者矿场的看守们接到了讯息,他们被要求处决这儿的感染者,并销毁证据。 这些被雇佣来的士兵呼出一口气,他们很庆幸,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士兵们熟练地取下弩弓,等检查完毕后,他们就敲响集合铃,将所有的感染者都叫了过来。 一位位睡眼惺忪的感染者爬了起来,由于长久的工作,他们的脸和手都变得漆黑。 “喂,你说,这些守卫要干什么?” 两名感染者窃窃私语,他们甚至有些期待。 虽然消息匮乏,但是他们依旧从看守的口中听到了乌萨斯皇帝宣布提高感染者待遇的法令。 “再怎么差,也好过继续在这里挖矿了,他们还敢违反皇帝陛下的法令不成?” 感染者们说着笑着,来到了外面。 “咔嚓——” 乌萨斯士兵们架起了弩弓,他们露出嗜血的表情。 “啊,杀人了,要杀人了啊!” 感染者们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显得无比惶恐,扭头就想往矿洞里躲,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电动门瞬间关上,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将这里变作感染者的屠宰场。 “你们这些士兵,你们竟敢违背费奥多尔陛下的命令,你们要造反吗?” 面对感染者们的质问,为首的指挥官只是耸了耸肩。 他觉得这些感染者傻的可怜。 “如果觉得不公的话,就到地狱去向皇帝陛下告状吧。” 在他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怒吼声。 “大胆,我看谁敢动手!” 是高文和他的军队,他们终于赶来了。 士兵们呆住了,他们看着杀气腾腾的乌萨斯军队向他们迫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什么时候?这些士兵是哪支队伍的?他们从何而来? 高文并不回答他们的问题,他只是同他的士兵一同举起弩弓,朝着士兵射击。 箭矢瞬间射出,将士兵们射穿,一时间,血液与残肢飚的到处都是。 “士兵们,碾过去!” 一队队士兵跳下运兵车,他们一面跑动一面射击,还未靠近矿场,就已经将半数多的看守者射杀。 仅仅几分钟后,这场战斗就迎来了结局,高文的部队像风暴一样碾过了这座矿场,将这些感染者解放了。 来不及庆祝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高文留下一小队士兵安抚这些感染者,便立刻带着大部队向着下一个地点进发。 这支队伍仿佛永远也不会感到疲劳,他们一连跑了十几座矿场,杀死了上百名看守者,解救出不计其数的感染者。 到最后,队伍已经无法继续划分,带来的弩弓悉数被射出,就连燃料也几乎见底,高文却依旧不满意。 时间就是生命,每节约一秒,或许就会有数百感染者得救。 看着自己疲惫的部下,高文叹了一口气,运兵车必须留下必要的燃料,他们或许不得不打道回府。 “各位同胞,我,高文·亚历山大,恳请你们的帮助。” 一位位刚被解救出来的感染者抬起头,他们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高文,不知道这位高级军官想要做什么。 他们只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他们能够帮助高文这位大人物做什么呢? “乌萨斯的反动派正在屠杀感染者,他们想要掩盖自己违背乌萨斯宪法的政局。” “在更远的地方,在其他的矿场,我们的同胞正在受苦,他们的生命遭到践踏,他们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金发的黎博利深吸一口气,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费奥多尔演讲时的模样。 他要像费奥多尔一样发动群众,他要让感染者也投身伟大的解放中去。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骨气的乌萨斯人,你们受够了欺凌。” “如果你们也像我一样,对感染者的处境感到不满,就跟着我吧!” 高文振臂一挥,他的身上浮现出领袖的气质。 感染者们先是有些茫然,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军官在邀请他们,他在邀请感染者去拯救同胞,去取回本该属于感染者的东西。 于是,一位位瘦骨嶙峋的感染者发出呐喊,这种呐喊近乎声嘶力竭。 “我们跟随你!” 高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示意士兵们扒下死尸身上的衣服,把它们递给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感染者们。 一位位感染者跟在二十多名乌萨斯士兵后方,他们举着锤子,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决然的神色。 ———————————— 林何正在搜寻每一个隐藏起来的感染者矿场,他在找寻那些躁动着的,无处安放的恶意。 思维蔓延,存在蔓延,他的感知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整片冻土雪原。 天空忽地变黑,雪花几乎失掉了颜色。 明明太阳将要升起,光芒却如此的微弱,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 有什么更为伟大,伟大到无法附加的存在在展开祂的权柄。 不可视的漆黑弥漫开来,那是来自于另一个维度的能量,那是增熵的具象化。 一座,十座,一百座···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林何就已经将所有的感染者矿场笼罩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在祂看来,这片大地脆弱的就像是一个泡沫。 只要林何稍稍动用权柄,无处不在的增熵便会撕扯任何有形之物。 林何能够听到感染者的哭喊,祂能够听到看管者的狞笑,祂能够感知到鲜血溅到雪地上的温热气息。 时间变得无比缓慢而沉重,几乎将要不复存在。 “忏悔吧。” 伫立在这方大地,漆黑的神祇仰望星空,祂说出神谕。 权柄被毫无保留的扩散开来,几乎将要凝聚出实体。 增熵尖啸着盈满,它们顺应神祇的指引,笼罩住所有的乌萨斯人。 在矿场内,一位位监管者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昏昏沉沉,他们呆在了原地。 弩弓与刺刀从手上滑落,他们却浑然不觉。 思维粘稠的像一锅熬糊的粥,凝滞在了一起,万千芜念杂糅,几乎要将他们的脑袋撑爆。 公义者浑然不觉,而心存恶意的人,无论是监管者还是感染者,都将迎来自己的末日。 纯粹的漆黑笼罩住了他们,让他们变得面容模糊。 一瞬间,三千七百一十六名乌萨斯人,他们的思维永远崩毁了。 不可名状的诡秘像潮水般侵蚀理智,舔舐他们的大脑。 所有乌萨斯人,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他们抬起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望向天空。 脖子上的骨头发生扭曲,仿佛随时会折断。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天空发出一声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音,然后轰然破碎。 天空中的红日长出一根根的触手,它像是一颗偌大的眼球,从中迸裂。 万千肉芽萌发,它们又变作小虫,融入赤红。 “啊啊啊——” 这些人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们抠自己的眼球,毫不犹豫将它戳爆。 大滴大滴的鲜血顺着鼻腔流淌,更多的赤红从眼眶喷涌。 太阳破碎了,天空浮现出一枚枚星辰,那些星辰漆黑无比,它们是亚空间投下的一撇。 天空变得扭曲,星辰垂下斑驳的色彩,它们像钢针一样刺入乌萨斯人的思维,剥夺去他们的生机。 “砰”的一声,这些乌萨斯人的头颅瞬间迸裂开来。 漆黑的血液溅满了地面与墙壁,迎来命定的死亡。 林何冷冷地收回了自己的权柄。 他不宽恕,他裁决。 “这乌萨斯,还是太过城市化了。”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费奥多尔已经在大本营站住了脚,但是边境的贵族依旧猖狂。 如果放任他们继续乱来,只会给乌萨斯的复兴增添负担。 所以,林何有必要用他们的血液擦拭腐朽,用他们的尸体堆砌荣光。 在这一刻,无比的杀意弥漫开来,林何瞥向远方,他能感受到那些移动城市中贵族们的原罪。 贩卖人口,屠杀感染者,挑动对立····· 诸多的罪行叠加在一起,让林何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和他们讲道理的想法。 “那么···” 林何上前踏出一步,他本该去盘剥堕落。 可是,林何却停了下来。 在不远处,林何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小点,那是一位佩洛族的少女,她曾与林何有过一面之缘。 她是傻狗子刻俄柏。 现在,刻俄柏正蜷缩在雪地里,她被吓坏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其他人或许无法感知到,可刻俄柏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神灵般的伟力。 刻俄柏吓得瑟瑟发抖,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几乎不敢动弹。 “不要怕,小刻。” 沙哑,却又温和的声音传入刻俄柏的脑海里。 与此同时,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大脑袋,为她顺毛,安抚她的情绪。 恐惧的情绪被瞬间收纳,宁静重新回归。 刻俄柏抬起头,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你是···” 等到看清来者后,刻俄柏金色的大尾巴摇了起来,这说明她的心情不错。 “你是那天给我吃蜜饼的大好人!” 林何很高兴,刻俄柏居然还记得自己。 “好人,我一直想找你呢!我给你准备了一块漂亮的石头当礼物。” 金发少女说着,在口袋里翻找着,许久,她拿出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石,将它递给了林何。 那些商人告诉刻俄柏,如果她愿意卖掉的话,他们愿意出一百万龙门币。 这么多钱,足够刻俄柏吃好多好多的蜜饼了,足够她吃得走不动路。 可是刻俄柏拒绝了,因为这块石头是她为林何准备的礼物。 林何对她好过,刻俄柏一直记得。 她这次来到乌萨斯,就是想要试着寻找林何,好把礼物送出去。 刻俄柏傻乎乎的笑着,她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太阳一样,让林何感到名为活着的要素。 “是给我的吗?” 漆黑的身影顿住了,他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换在某些游戏里,这少说得是满羁绊才会拥有的信物。 “谢谢你。” 林何伸出手,将刻俄柏从雪地上拉了起来,又为她仔细拍掉身上的积雪。 他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毫无顾忌的施展出权柄。 自己应该补偿刻俄柏些东西。 “小刻,你饿了吗?” 听到林何的疑惑,刻俄柏用力点了点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了,整个人都好累好饿,并且好冷。 “那么,和我一起去城市里吧,等我办完事情,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金发少女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她能感受到林何身上的善意。 “好耶,你果然是好人,小刻最喜欢你了!” 刻俄柏欢快的小跳着,那些恐惧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 于是,跟着林何,两个人向着移动城市的方向靠近。 第一百七十六章:内内内···内卫?! 作为一名感染者,刻俄柏相当缺乏常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刻俄柏的生存能力不好。 她或许会做出饿急了去抢劫路人的行为,但绝对不会傻到去吃有心人给出的食物。 她是一名佩洛,一位懂人心的佩洛。 谁对她好,谁带着坏心思接近他,刻俄柏都能感觉出来。 面对好人,刻俄柏就和一只大狗狗没什么区别;而面对坏人,她也会拿出感染者生存时的姿态。 而现在? 这位金发的少女正一蹦一跳的跟在林何后面,嘴巴里吟唱着不着调的歌曲。 在林何身上,刻俄柏感觉不到恶意,蜜饼的回忆也给他加了分。 “蜜饼蜜饼~我爱吃——” 刻俄柏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雪地上转圈圈,她有时候会突然捧起一把雪,然后把它递给林何看。 她是感染者,一路上,人们大多避开刻俄柏,这让生性爱热闹的少女感到好生寂寞。 “嘿,好人,看招!” 佩洛族少女说着,捏出一个小雪球,“啪嗒”一声砸在林何的身上。 林何笑了笑,他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 敢攻击一名内卫,小刻还真是心大。 如果是其他乌萨斯人,看到林何恐怕就和见了鬼没什么区别。 不,对于那些贵族来说,或许还是见了鬼更好一些。 林何当然也想要陪小刻多玩一会,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要去往临近的乌萨斯城市,然后去和那儿的伯爵说一些掏心掏肺的话,好让他为乌萨斯肝脑涂地。 两道身影在雪地上走着,他们变成了小点,逐渐消失在远方。 而在另一边,高文将军前往了下一处源石矿场时,他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矿场里,一名名心怀歹意的看守者倒在了地上,他们头脑迸裂,黑色的脑浆溅了一地。 高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这无比血腥的画面,感到一股没由来的恐惧感。 这般的惨状,恐怕并非人类所为,倒更像是一位邪神的手笔。 隐隐地,这位将军想起了一段记忆。 那是他在离开圣骏堡之前,同费奥多尔的一次交谈。 高文曾问费奥多尔陛下,是如何凭借几百人的侍从,在叛军的猛攻中支撑下来的。 那时候,费奥多尔的神色很微妙,他露出了一个敬畏的表情。 是的,高文记得很清楚,他在一位皇帝的脸上看到了名为【敬畏】的神色。 费奥多尔轻咳一声,他抬起头,望向书房的天花板。 他并非是在看天花板,而是要透过天花板,去看某种更为伟大,也更为宏大的存在。 沉默许久后,费奥多尔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高文将军,有时候,人类不得不相信一些盘踞于阴影中的存在。” “祂们是无从揣度,是至高无上的。” “我很荣幸,祂站在我们这边。” 当费奥多尔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语气虔诚而严肃,以至于高文毫不犹豫地便相信了。 这位将军感到无比荣耀,那可是一位神祇的帮助。 一位神祇,祂站在了费奥多尔和乌萨斯这边。 直到此刻,直到高文亲眼见到这片不可名状的现场,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一件事。 费奥多尔陛下如此敬畏这位神祇,并非因为祂的伟大,而是因为祂的不可揣度。 这般恐怖,这般血腥的手段,简直不是人类所能接受的。 高文将军深吸一口气,他将自己的思绪隐藏,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 他看到许多感染者正在敲击大门,他们在用锤子砸门,他们想要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放任不管,恐怕这些感染者逃跑后,会对治安造成影响。 “感染者同胞们,费奥多尔陛下的军队来救你们了!” 高文将军大吼一声,他走上前,然后和自己的下属一同解除了大门的门禁,将一位位的感染者放出。 起先,这些感染者有些拘谨,他们害怕高文和他的军队,害怕自己会重新被剥削。 可是,当他们听到高文说的“费奥多尔陛下的军队”时,他们的戒备心便少了几分。 “啊呀,他是那天站在皇帝陛下身边的将军,他来圣骏堡救驾过皇帝陛下呢!” 一位记性颇为优秀的感染者拍了拍脑袋,他认出了高文将军。 那天费奥多尔发表演讲时,高文就站在费奥多尔身旁。 一名被皇帝陛下信任的军官,他就不可能会害自己。 “同胞,你们得救了。” 在士兵身后,一位位感染者走上前,那是高文从先前矿场带来的感染者们。 两批感染者相互拥抱,他们庆祝自己没有死在屠杀中,他们庆祝自己的新生。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短暂的庆祝后,高文带领队伍继续前进。 他依照斥候为他绘制的地图,不断地寻找矿场。 一些矿场内的屠杀已经结束,遍地只剩下感染者的尸体,那些尸体已经被烧焦,无法辨认。 而更多的矿场,则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屠杀,便死在了林何的手上。 林何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展现出自己作为神祇的姿态,然后让这些人看了自己一眼。 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看林何一眼,都是绝对的禁忌。 那浩瀚的增熵足以将他们逼疯,将他们的意志瓦解。 高文不停地奔跑,他带着队伍跑了数十公里,直到士兵们都累得走不动了,他才在一处矿场暂时调整。 这些时间里,他一共经过了四十一处矿场,聚拢了上千名感染者。 他和那些感染者约好,自己一定会派下属前来,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高文自己带队前进,然后命令通讯兵传令给第二集团军,让他们尽快派遣士兵前来接手感染者。 在他的调度下,一车车感染者被运到第二集团军驻地外围,士兵们正在紧急扩容营地。 炊事员点燃火炉,为这些感染者做饭,军医全都被征调了过来,为他们检查身体。 整个第二集团军都活跃了过来,他们依据高文将军的指示行动。 一位位文官正在撰写文件,高文将事件的大体经过全数讲给他们,让他们向圣骏堡汇报。 这次行动,是高文的私自行动,他还未拿到圣骏堡的许可,他害怕费奥多尔陛下会问罪。 而事实上,高文将军显然是多虑了,费奥多尔并非这么没有胸襟的人。 这位皇帝刚刚睡醒,便接到了这封紧急电报。 当费奥多尔读完后,他轻拍桌案,整个人喜形于色。 “好,不愧是高文将军!这才是乌萨斯的军人!” 费奥多尔笑着将电报收起来,然后撰写批示。 在批示中,费奥多尔高度赞扬了高文及其士兵的能动性,他们去拯救感染者毫无疑问是一件大好事。 “放心去做,圣骏堡一切有我。” 短短十一个字,透露出一位君王无条件的信任。 高文将军是费奥多尔亲手提拔起来的,他还前来救驾过费奥多尔。 在这位皇帝心中,高文比他的亲属都要值得信任的多。 当然,如果费奥多尔知道,这次行动中,还有自己神灵盟友的手笔,他恐怕又会是另一幅表情了。 —————————— 移动城市图拉,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移动城市。 这座移动城市风景秀美,附近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可谓算得上优渥。 在几十年前,它被乌萨斯先皇赏赐给库尔斯克伯爵,并一直延续至今。 作为一名旧贵族,库尔斯克伯爵年事已高,又迟迟没有子嗣,这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自己死后,偌大的家业将会无人继承。 一方面,这位伯爵沉迷女色,终日渴望继承人诞生;另一方面,他开始大肆敛财,想要让自己的权势更为煊赫。 图拉距离圣骏堡相当遥远,天高皇帝远,圣骏堡几乎管不到他。 这也让库尔斯克伯爵有恃无恐,打死几个平民,屠杀一批感染者,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曾今,有几名小贵族联合起来,他们想要为平民发声,他们要去圣骏堡告状库尔斯克伯爵。 对于这些蠢货,库尔斯克伯爵当然不会怜悯,他向来斩草除根。 第二天,这些富有正义感的小贵族便被乱刀刺死,他们的家人无一幸免。 几十个人的头颅都被挂上了城楼,被扣上了叛国罪的帽子。 只要自己不去主动作死,这乌萨斯又有谁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躺在自己的床上,库尔斯克伯爵舒服得伸了个懒腰,一旁的女仆为他捶背捏腿。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嗯,不知道去处理感染者矿场的士兵们怎么样了。” 要是被费奥多尔陛下抓到把柄,事情就会变得难办起来。 库尔斯克伯爵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从不去招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存在。 图拉城外,林何与刻俄柏已经到达了检查哨所。 尽管费奥多尔已经提高了感染者的待遇,可是图拉并不在此行列。 它太远了,乌萨斯的律法辐射不到。 于是,当刻俄柏经过仪器时,仪器发出警报声,几名哨兵一股脑的走了上来。 “是感染者!把她抓起来!” 听到声音,一名库尔斯克伯爵家的小贵族抬起头,顺势望去。 他当然看到了刻俄柏绝美的容颜,但是他并未被吸引。 这位小贵族将目光停在了那身漆黑的制服身上。 那是一身老式的乌萨斯制服,它依旧保留了乌萨斯先皇时期的风格,整体显得肃杀而富有美感。 几根狰狞的气管盘踞在脑后,像是一根根的触手。 如果让普通民众来辨认,他们恐怕会把林何认作一位感染者纠察队的军官。 可是这名小贵族知道,这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感染者纠察队,那个机构半年前就被费奥多尔陛下给解散了。 这他娘的是皇帝的利刃! 是乌萨斯最为恐怖的传说,是行走着的刽子手。 “好人,他们要抓我,我们快跑!” 金发少女猛地反应过来,她是感染者,感染者是不能进入城市的。 出于求生的本能,刻俄柏一把拽住林何的手,她想要带着林何一起逃跑。 林何的手很冰,即使隔着手套,刻俄柏依旧能感到刺骨的冰。 “不,小刻,交给我就行了。” 漆黑的身影安慰刻俄柏,然后将金发少女挡在身后。 在这些哨兵身上,林何感到了凝聚着的恶意,这代表这些哨兵做过不少的恶。 “滚开,你们瞎了眼了!谁让你们擅自行动!” 在哨兵们即将靠近林何之前,那位小贵族一把冲上前,速度快的像是一头鲁珀。 他抬起腿,一脚将两名哨兵踹翻在地,然后用巴掌扇第三名哨兵的脸。 “不长眼的东西,都给我退下!” 哨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自然是不敢招惹这位小贵族的。 要知道,这位小贵族可是库尔斯克伯爵家的红人。 哨兵们扭头,重新回到了哨所。 而那位小贵族则满脸堆笑,他谄媚地靠近,脸皱的像是一朵皱菊。 “两位无比尊贵的客人,很抱歉影响到了你们,都是我们的错,请务必息怒。” 小贵族说着,递上了一张通行证。 林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在这名贵族身上,他同样感到了恶意。 清算的时候,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走吧,小刻。” 直到确认林何已经离开了,这名小贵族才收起来自己虚伪的笑容,他整个人简直要瘫倒在地上了。 “内内内内内····” 他没有勇气说出最后一个词。 这名贵族丝毫不顾体面,他大口大口喘气,直到几分钟后,他才彻底恢复了理智。 不,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库尔斯克伯爵,让他做好准备。 内卫,又或者说费奥多尔陛下,或许已经要有所行动了。 在伯爵的府邸中,库尔斯克伯爵正在听曲子,他像是一头垂垂老矣的驮兽。 当那位小贵族大步跑进来,向库尔斯克伯爵禀报信息时,库尔斯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一名内卫?” 无比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一时间,这名伯爵甚至停止了心跳。 他怎会招惹来这般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七章:全都杀了! “一名内卫?竟是一名内卫?” 库尔斯克伯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或许是因为步子太大,他一连撞倒了数个名贵的瓷器。 纯白的花瓶砰然坠地,变为碎片。 这位伯爵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竟会引来一名内卫的注意。 是感染者矿场走漏了风声?还是那些该死的小贵族告了御状? 细密的汗水顺着库尔斯克伯爵的脸颊流淌,他显得无比惶恐。 在他的视线中,整个房间都变得不再安全,它像是一头张开巨口的怪物,随时会将库尔斯克伯爵吞噬。 等等,必须冷静下来,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这位伯爵深吸一口气,他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开始抽丝剥茧。 “你是说,你在入城口看到了一名内卫?” 库尔斯克走到小贵族身旁,他有些急迫的问道。 小贵族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库尔斯克伯爵问这个干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这位伯爵不应该第一时间逃跑,又或者发动自己的人脉去向皇帝陛下求饶吗? 而事实上,库尔斯克伯爵有自己的判断。 过往的时间里,他也曾与内卫打过交道,他知道这些被皇帝陛下豢养的邪祟。 内卫不会轻易走动,他们盘剥贵族,吊死叛徒,是乌萨斯最为锋利的利刃。 很少有人能够得见内卫,内卫往往只流传在大小贵族的口中。 他是乌萨斯的禁忌,无数见过内卫真容的人,都已长眠于尘土。 或许,这名内卫有自己的判断,他有其他的任务。 库尔斯克伯爵如此判断。 如果内卫的目标是杀了自己的话,现在的库尔斯克伯爵必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一想到这,这位伯爵整个人都放下了心,他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错误。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去为我备车,我现在就要去集团军的驻地!” 是的,作为一名伯爵,他自然与移动城市外的驻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要躲到乌萨斯军队的移动战舰上,避开这名内卫。 如果内卫的目标真的是自己,库尔斯克伯爵也可以乘坐军舰去往圣骏堡。 就算是向费奥多尔陛下请罪下狱,也比被内卫杀死要好上百倍千倍。 这名伯爵悄无声息地走出家门,他很快乘坐上一辆防暴车,溜出了移动城市。 而此刻,林何并未搭理那位伯爵。 他决定先带刻俄柏在移动城市逛逛,然后将她安顿下来。 库尔斯克伯爵跑到哪里去,都毫无意义。 他的人头,林何要定了。 一路上走着,刻俄柏就像是一位刚进城的小孩子一样,充满了好奇心。 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好玩的。 由于泰拉大陆苛刻的政策, 感染者们几乎没有人权,刻俄柏自然也很少进入移动城市。 就算进去了,她也只是偷偷摸摸的,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大摇大摆走在街头上。 “好人好人,那个是什么东西呀?” 刻俄柏指着一簇簇的棉花糖,它们让刻俄柏想到了天上飘着的云彩。 云彩会是什么口味的呢?真的好想知道。 刻俄柏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扑在了摊位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棉花糖一把攥住,然后吞尽肚子里。 摊主猛地站了起来,他显得无比愤怒,甚至怀疑刻俄柏是不是故意找茬。 “抱歉了老板,请不要生气。” 一道沙哑的声音将摊主拉回了现实,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位军官模样的乌萨斯人。 他整个人都被军服覆盖着,看不清脸庞。 “啊,原来是老爷您的孩子啊!怎么不早说。” 摊主瞬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害怕这名军人会找自己的麻烦。 林何伸出手,他把被刻俄柏弄乱的摊位重新摆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递给摊主。 钞票的面值自然比刻俄柏吃掉的棉花糖要多不少。 “小刻,棉花糖好吃吗?” 金发少女用力点了点头,她整个人欢快极了。 原来那个白色的糖叫棉花糖,它真的好软好甜。 少女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她的笑容是如此明媚,以至于让林何感到有些扎眼。 像刻俄柏一样,许许多多的感染者被剥去了人权,他们不允许行走在城市中。 不只是感染者,在这片腐朽的大地,几乎所有人都生活的无比糟糕。 这里和林何的世界截然不同,泰拉大陆正在吃人,并且很可能会吃掉所有人。 林何来了,他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走吧,小刻,我带你去买蜜饼。” 一听到蜜饼,刻俄柏更来劲了,她几乎要跳起来。 少女蓬松的大尾巴左右摇摆,它时不时会碰到林何的衣角。 蜜饼是刻俄柏的最爱,她喜欢蜜饼,就像是W喜欢炸弹一样。 林何与刻俄柏行走时,街道上有复数位的人正紧盯着他们。 这些人,都是库尔斯克伯爵派来的监察者,他们负责看好林何这名内卫。 与此同时,通过库尔斯克伯爵的发酵,周边几个移动城市的市长也得知内卫来临的消息。 一些贵族选择逃跑,而更多的贵族选择了观望。 他们不知道这名内卫的意图,他们不知道林何奉了谁的旨意。 在蜜饼铺子前,两人停下脚步。 这是一家老店,他们做的蜜饼香得刻俄柏直打喷嚏。 “呜呜——” 金发少女围在锅炉前,她急得团团转。 林何笑了笑,他付了钱,店员便开始为他们现做蜜饼。 趁着这个时候,漆黑的身影扭过头,他把视线投向更为遥远的地方。 这个蜜饼铺子,位于移动城市的最北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城墙。 城墙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十个头颅。 这些头颅,属于被库尔斯克伯爵杀害的小贵族们,他们都是正义的人。 他们本想为平民发声,却被库尔斯克伯爵剥夺了性命。 长久以来,他们的头颅已经腐烂,只剩下发白的骨头。 林何沉默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叹息。 蜜饼炸好了,刻俄柏捧着一大袋的蜜饼,来到林何的身旁。 虽然看不到林何的表情,但是刻俄柏能感觉到,林何的心情有些糟糕。 “好人,你怎么了?是小刻做错什么了吗?” 金发少女有些紧张,她害怕是自己给林何带来了麻烦。 “蜜饼,蜜饼给你吃好不好?不要不高兴!” 她很果断地将蜜饼递给林何,尽管她自己已经馋了好久。 在刻俄柏的认知中,蜜饼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吃了它,就可以忘记任何烦恼。 林何愣了愣,他已经有好久不曾吃过食物。 在成为神祇后,任何人类所需的生命活动都变得不再必要。 “不,谢谢你,我很好。” 漆黑的身影摆了摆手,他让刻俄柏多吃点蜜饼,然后带着她继续逛。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何走遍了这座移动城市,他看到了费奥多尔带来的一些改变。 商业税比前两年降低了百分之十,商人们更加乐意投资了。 许多农民趁着好天气进城,他们来买新培育出的植物种子,市政厅正在发布下半年的助农补贴。 许多苛捐杂税都被取消了,这极大地改善了农民的生活水平,他们开始摆脱一贫如洗的现状。 在这个过程中,良种自然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那些被改良过的麦子,亩产量相较于普通麦子提升了约百分之三十五。 当然,图拉城也有乌萨斯律法未能照耀的地方。 在地方议会,一名议员将要竞选市长,他站在选民面前,发表极具煽动性的演讲。 这座城市的实际掌权人,库尔斯克伯爵厌恶感染者,议员们就顺势为之。 因此,图拉城相当排斥感染者,他们以此转嫁矛盾,通过压迫感染者来巩固统治。 “···那些低劣的,可悲的感染者,我们该把他们统统找到,然后吊死!” 议员挥动文稿,他渲染恐惧,他煽动仇恨,台下的选民为他连声叫好。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林何将刻俄柏安置在旅馆里。 为了让刻俄柏有事情做,他特地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还为她买了一套刻俄柏自己挑选的衣服。 “那么,小刻,明天见吧。” 刻俄柏点了点头,她把自己整个埋进零食堆里,在里面打滚,感觉无比幸福。 “明天见,好人!” 金发少女甩动发丝,她咯咯地笑,然后目送林何离开。 漆黑的身影很快走出旅馆,他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时间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除了那些依旧盯着林何的贵族爪牙。 林何抬起头,他抬起一根手指头。 浓密的黑暗蔓延扩散,它化作触手,悄无声息地攀附上十二名监察者的脑袋。 恐惧,不可名状的恐惧在一瞬间侵入了他们的意识。 言语无法描述他们的遭遇,这些贵族爪牙惊恐地睁大眼,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存在。 十二具冰冷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们都是惊恐而死。 一处隐秘的地下设施里,一位情报人员摘下自己的耳麦,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十二个人···一瞬间··全都死了?” 他下意识吞咽口水,怀疑是不是仪器出了问题。 片刻的犹豫后,他切换到上级的频道,然后汇报了情况。 整个图拉城瞬间就热闹起来,一支支队伍在街道上奔跑,许多观望的贵族也纷纷选择逃跑。 他们害怕林何,害怕自己会被一名内卫清算。 而此时,林何正站在城墙的位置,他一一取下挂在城墙上的头骨,然后将它们擦拭干净。 “崇高的人们啊,愿你们获得一场安眠。” 在林何的身上,浮现出神灵般的超脱气息。祂的话,与其说是祝福,倒更像是一句命令。 内卫向着远处走去,他将这些头骨一一埋入土壤,然后伸出手,利用逆熵的权柄创造出洁白的石碑。 “这里,埋藏着三十一名高洁之人,以及乌萨斯的公义。” 内卫的声音随着寒风一同逝去。 而现在,林何便要取回失落的公义。 漆黑蔓延膨胀,凝聚出实体。猩红的血液淌在地面上,发出浓烈的腥味。 那道漆黑的身影没入浑然一片的黑暗中,他开始寻找腐朽与堕落的根源。 图拉城的入口处,几名哨兵正喝着酒,一面喝一面打牌。 仗着库尔斯克伯爵赋予他们的权力,他们搜刮了不少油水。 在这一过程中,哨兵们逮捕了不少感染者,甚至还亲手杀死了好几个。 “那,那是什么?!” 一名哨兵抬起头,他疑心自己喝酒喝得太多,出现幻觉了。 他的同伴循声望去,在几百米外,有什么东西不断淌在地上。 那是暗红色的血,它们汇聚成小蛇的模样,而后一把钻向哨兵的身体。 就像是一根钉子刺入了气球,这些哨兵纷纷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臂!” 血蛇扯断了他们的手臂,掰断了他们的大腿,最后彻底抽干他们的血液,将他们变为干尸。 而这声惨叫,也拉开了林何猎杀的帷幕。 几名准备出城的小贵族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无论怎么动,都没办法向前半步。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有什么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抹纯黑,他的面容模糊不可见,只有军大衣随风飘摇。 “腐朽者,你们当偿命!” 在贵族们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内卫抽出腰间猩红色的军刀。 整片空间的光线都消失了,恐怖与痴愚成为永恒的主题。 内卫伸出手,一刀切开贵族们的头盖骨。 红色与白色一同喷涌,溅在地上。 浓密的臭味扩散开来,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接着,内卫拽住最后一名贵族,他像是拽一个布娃娃一样,从腰间缓缓用力。 这名贵族瞪大眼,他正在经历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惩罚。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腰被扯断,露出鲜血淋漓的肠子,最后上半身和下半身彻底分离。 “咔嚓”一声,林何微微用力,在扯断贵族腰部的同时,一把捏爆了他的头颅。 今夜,林何便要用贵族的血,来洗刷乌萨斯的腐朽。 第一百七十八章:用贵族的血擦拭腐朽吧! 走在街道上,林何闭上眼睛,他仔细感知整座图拉城。 他在寻找那些作恶的贵族,他要找到参与屠杀感染者,设立感染者矿场的始作俑者。 然后,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全都给宰了。 许多大贵族在得知风声后,早早的离开了图拉城。 剩下的,不是消息不灵通,就是笃定内卫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如果他们这么去想林何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内卫需要考虑稳定,他们听从皇帝的调遣,林何可不需要。 他杀死贵族,单单是因为他们该死。 漆黑的气息笼罩住林何,他每上前一步,身旁的黑雾便会浓郁一份。 分明没有下雪,可是却又雪花飘落,那是纯黑色的雪。 它像是一只只的肉虫,显得狰狞而诡异。 “咚咚咚——” 一位子爵的府邸前,内卫轻轻敲响了大门。 看门人将大门打开一角,他想看看是谁来深夜拜访。 下一刻,林何便拔出利刃,毫不犹豫捅穿了他的喉咙。 出淤泥而不染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跟随着贵族们作恶。 他们蛇鼠一窝,林何便一个都不放过。 当内卫拔出利刃时,鲜血瞬间从脖颈喷涌而出,溅得老远。 这名看门人想要伸手,去堵住自己的伤口,可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血沫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漆黑如小虫般攀附,将他的生机彻底湮灭。 一具尸体倒在了地上,血液流淌,汇聚在林何身后。 另外两位仆从循声走出,他们一出来,就看到了内卫的身影。 两名仆从呆在了原地,他们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 一个无名的怪物笼罩住他们心头,让他们无法反抗,也无法做出丝毫的动作。 林何抬起手,凝聚出漆黑的长枪,然后做出投掷的动作。 邪魔的力量瞬间爆发,将两名侍从的胸膛贯穿。 浓密死气附着在他们的胸口,侵蚀内脏,腐蚀生机。 他们就像是两座泥塑一样,瘫软下来,最后变为一滩黑水。 接着,内卫便迈开步子,他向着院子的里面走去。 有了变形者能力,以及邪魔本身对情绪的洞察,林何可以很方便地分辨出哪个人该死,哪个人该活。 很遗憾,他一路走来,一个无辜者也没有。 乌萨斯人的精神被腐蚀了太久,他们本能地想要吃人。 这种恶意是无差别的,除了极少数的崇高者,大部分人只是追寻本能般活着。 “迎来命定之死吧!” 林何抬起手,他唤出镜中虚影,两名内卫一起行动,他们将杀戮的效率提高。 院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尤为可怕。 时不时地,能够听到利刃刮过头骨的声音,还有人类濒死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声。 一具具尸体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口鼻被林何割了下来。 “现在,到你了,杀害无辜感染者的刽子手。” 在一间密室里,林何一把拽住身材魁梧的子爵,然后释放出自己的权柄。 他当然不会这么便宜的就杀了人渣,而是极尽可能的折磨他。 “不要啊,内卫大人,您要什么?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的!” 这名子爵想要求饶,他在脑海里盘算出自己可以给出的筹码。 一名内卫会需要什么呢? 很快地,这位子爵绝望的发现,作为杀人机器,内卫无法被贿赂。 “我要乌萨斯的公义。” 漆黑的身影开口,他的声音腐朽而沉重,像是从一万年前传来。 “哗啦啦——” 林何抬起手,一只只肉色的小虫子便从他的手臂上凭空出现。 这些虫子,叫做噬肉虫,它们经常被用于古代的酷刑中。 子爵惊恐地睁大眼,他想起那些被自己用虫子杀死的感染者们。 “不要,不要过来啊!” 他拼命的挣扎,想要从内卫手上逃跑,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虫子们纷纷在地上爬动,林何扯开子爵的手臂,让他的血液滴在地上。 于是,噬肉虫便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一般,它们顺着子爵的裤腿往上爬,来到手臂处,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食他的血肉。 “嘎吱”“咯吱” 内卫伫立在原地,他看着贵族不断挣扎,发出痛苦的惨叫。 到最后,一只只虫子从子爵干瘪的眼眶中爬出,他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以及一张薄薄的皮。 将第一处贵族铲除后,林何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命令镜中虚影继续屠杀,自己则向着城外的方向移动。 他要去吃主菜了,那位叫库尔斯克的伯爵。 他在图拉城呼风唤雨,已经作了数不清的恶。 而此时,库尔斯克伯爵正躲在二十多公里外的乌萨斯集团军驻地。 他坐在移动战舰的贵宾舱内,悠闲的喝着红酒。 当然,库尔斯克伯爵远没有看上去的这么从容。 他的情报人员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给他发来信息了,这让库尔斯克伯爵有些不安。 “该死,到底怎么样了?那些饭桶倒是给句话啊!” 内心的不详愈演愈烈,库尔斯克伯爵有股预感,倘若自己继续停留在这里,一定会有无比恐怖的事情发生。 “上校,请启动高速战舰,我要去圣骏堡面见费奥多尔陛下!” 这位伯爵站起身来,丝毫不顾弄撒了昂贵的红酒。 库尔斯克决定了,他要去向费奥多尔陛下认错,他该臣服于费奥多尔陛下。 只要自己交出图拉城的控制权,费奥多尔陛下看在自己昔日的功劳上,一定会放过自己的。 库尔斯克伯爵如此想道。 上校点了点头,他命令自己的士兵开始操纵起移动战舰。 在荒原上,这艘钢铁造物发出剧烈的响声,一个个的源石动力炉被点燃,为它提供推力。 短暂的停顿后,高速战舰被发动起来,它开始在荒野上奔驰。 走在预定的航道上,高速战舰的机动性是相当惊人的。 只需要一天多的时间,库尔斯克伯爵就能到达圣骏堡。 他不知道的是,林何已然到来。 即便库尔斯克伯爵真的到达了圣骏堡,此时的费奥多尔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费奥多尔爱他的人民,胜过于自己的生命。 如果让这位乌萨斯皇帝得知了库尔斯克做过的混账事,他说不定会被折磨得更惨。 十几分钟后,几名负责操纵移动战舰的士兵发出疑惑的声音。 “报告上校,我们的战舰正在减速,它的动力系统好像出问题了!” 听到这句话,库尔斯克伯爵简直要炸毛了。 动力系统出问题的话,必然需要工程兵进行检修,这会浪费数不清的时间。 这位伯爵吞了口口水,他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变得无比焦虑。 “上校先生,现在派遣一艘新的高速战舰,需要多久?” 上校估摸了一下,然后回答库尔斯克伯爵。 “至少要三个小时,批准使用高速战舰的手续相当繁琐” 他自然也看出了库尔斯克伯爵的焦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上校依旧出声安慰伯爵。 “不要担心,库尔斯克伯爵,我的士兵中有最棒的工程师,最多半个小时,我们就能修好它。” “到时候,我会让我的士兵开足马力,让你早日见到皇帝陛下。” 库尔斯克伯爵点了点头,他强忍着不安,决定等待片刻。 就在这时,一支工程小队已经穿好了装备,他们准备拉开高速战舰的大门,去外面进行检修。 他们靠近大门,还未来得及进行操作,合金制成的大门便开始了形变。 起先,是一道手印,这个手印迅速扩大,凹陷进来。 “什么!” 工程兵们发出一声惊呼。 下一秒,一道漆黑的身影便扯开了数吨重的合金大门,轻松地就像是撕碎一片纸。 “嘶···” 内卫发出粗重的呼吸,他撇过所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库尔斯克伯爵身上。 这些士兵还算老实,他们没有参与贵族们的暴行,林何不杀他们。 “我的同僚,请不要阻碍乌萨斯擦拭它的污点。” 听到内卫的话,上校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这太不可想象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徒手撕裂高速战舰,这简直有悖常理。 上校认识内卫,他听过内卫的传闻,知道他们是隶属于皇帝陛下的神秘部队。 也就是说,库尔斯克伯爵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些罪甚至招致内卫亲自出手。 “我明白了。” 这位军人十分果断的点头,然后命令自己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 “不,上校,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还认识你的上司,你一定要帮助我啊!” 库尔斯克伯爵一把跪在地上,丝毫不顾贵族的体面。 他一瞬间就哭了出来,鼻涕和泪水沾在上校的裤腿上。 “滚开,乌萨斯的背叛者!” 上校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将他踹到林何的身前。 林何缓缓弯腰,隔着头盔,他与这位作恶多端的伯爵对视。 “库尔斯克伯爵,你杀死了这么多的乌萨斯人,现在,你该偿命了。” 内卫做出自己的判决。 一只漆黑的手伸出,在捅破库尔斯克伯爵肚皮的同时,一把扯住他的肠子,将粉色的肠子扯了出来。 血液不管不顾的喷涌而出,整个战舰内弥漫着腥臭的气息。 库尔斯克伯爵发出非人的惨叫,他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剧痛几乎将他的理智彻底剥夺了。 林何继续用力,他掐住伯爵的手臂,每一次用力,便会扯断他一根骨头。 “嘎嘣”的声音不断发出,直到库尔斯克的骨头全都被折断。 这时候,伯爵整个人都躺在血泊中,他已经被剧痛击垮了防线。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您!” 就连上校和士兵都看不下去了,他们无法想象内卫的手段居然如此残忍。 漆黑的身影不为所动,他想起那些被伯爵害死的感染者,以及小贵族们。 林何只觉得自己还不够残忍。 纯黑弥漫开来,像是丝线一般遍布库尔斯克伯爵的内脏,然后以一个缓慢而轻柔的姿态腐蚀他的内脏。 库尔斯克伯爵已经叫不出来了,他只是不断痉挛,整个人翻白眼。 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这位伯爵终于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中了结了性命。 林何一把拧下他的脑袋,然后拽住头发,提着伯爵的脑袋走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上校和他的士兵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这十几分钟,比他们的一辈子都要长久。 这些军人像是观看了一万部恐怖电影,在见识到林何的恐怖手段后,许多人留下了不可逆的精神创伤。 许多士兵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他们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夜晚的所见。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图拉城时,几名忠厚老实的守卫起床,他们发现自己的几位同僚不见了。 他们走出来寻找,却没找到人。 眼见得工作时间要到了,这些守卫不得不先去城门的方向站岗。 当他们到达城门时,守卫们纷纷抬起头,他们用力擦拭自己的眼睛,疑心自己是不是活在梦中。 数十米宽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人头,那些人头属于图拉城的贵族与政客们。 每一位作恶的人都遭遇了清算,包括库尔斯克伯爵在内,所有人都被割下脑袋,挂在了城墙上。 “皇帝在上啊!我疯了吗?” 守卫们几乎要跪在地上,他们一遍遍质问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恐怖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迅速波及整个城市。 图拉城的市民们像是过年了一样,他们一股脑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跑,想要去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当他们看到那些无恶不作的贵族真的死了的时候,市民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好啊,这些吃人的贵族终于死了!” 守卫们赶忙呵斥市民,他们害怕会惹上麻烦。 一天后,图拉城高层几乎全灭的消息扩散开来,周遭的所有贵族人人自危。 许多大贵族连夜逃跑,有人选择去往外国,而更多的人,则乘上列车,南下圣骏堡,去向费奥多尔请罪。 对于残暴的贵族而言,只有鲜血与杀戮才能制止他们的暴行。 而林何,最擅长这些了,他最擅长拧下贵族的脑袋。 第一百七十九章:皇帝与人民在一起 移动城市圣骏堡内,一辆列车驶向城外。 看上去,它和任何专列都无不同,通体银白,上面载满了乘客。 一批批的乌萨斯人坐在座位上,他们眺望窗外,他们将要去往远方。 恐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趟列车上,坐着几名乌萨斯的政要。 在这其中,就包括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他瞒着议员与政客出行,只带了几名助手,以及必要的警备力量。 费奥多尔在圣骏堡已经呆的够久了,但他并非要去寻找新鲜感。 他这次出行,是为了视察因暴雨和洪水而受灾的乌萨斯州,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子民。 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费奥多尔进行了乔庄,他脱下自己的漆黑长袍,穿上藏青色的便服,然后戴上棉帽。 费奥多尔和他的几名下属包揽了整个车厢,他们坐在桌子旁,时不时看向窗外, 雪山与高楼正在后退,专列向前疾驰。 费奥多尔觉得乌萨斯的风景真的很美,年轻时,他曾周游列国,看遍了许多的景色。 到最后,还是寂静而纯白的乌萨斯最令费奥多尔心安。 “托尔斯泰,我们要在乌萨斯建工厂,建很多很多的工厂,我们要让大家都吃饱饭。” 在金发君主的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色。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想到乌萨斯的未来,任何敢于阻拦费奥多尔的人都会被他战胜。 那时候,到处都会有工厂在轰鸣。 工厂好啊,它意味着大烟囱,它意味着无数的就业岗位。 在当下的乌萨斯,兴建大工厂,就意味着人民能够吃饱饭。 水利部长托尔斯泰点了点头,他一样憧憬费奥多尔描述的世界。 和其余人不同,这位部长家境贫寒,他先是由于能力出众,被维特选中,继而又被费奥多尔擢升,这才成为水利部部长。 因此,托尔斯泰深感民众的辛劳,他希望乌萨斯能够变得更好,他希望人民能够安居乐业。 这节车厢再往前三节,就是第一节车厢,第一节车厢正连着车长驾驶室。 第一节车厢相当空阔,里面只有一位伯爵。 这位伯爵的脾气相当古怪,他不去坐舒适的敞篷车,偏偏要来体验平民才会坐的列车。 车长正在同这位伯爵讲话,他显得十分谨慎,害怕会触怒了这位伯爵。 “嗯,真是单调重复的景色,让人感到无趣。” 伯爵露出厌恶的神情,他本能地想要赶紧到站,然后好下车去自己的别墅里。 “车长,还有多久到站?” 车长瞥了一眼测速器与行程表,然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伯爵老爷,还有四个小时,请您再耐心等一等吧。” 说着,车长递上一杯热茶,这是列车上所能品尝到最好的茶叶。 伯爵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全都吐在列车长的身上。 “混蛋,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刷锅水吗?” 伯爵一巴掌扇在车长的脸上,然后发出愤怒的吼叫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在一个小时内下车。” 他用颇具威胁意味的口吻说道 “要是一个小时后,列车还没到,我就让我的侍从拧下你的脑袋。” 这些旧贵族就是这般蛮横无理,他们霸道惯了,他们的地位无法与品行相匹配。 车长战战兢兢回到驾驶室,他赶忙给列车加速。 动力炉开始熊熊燃烧,源石燃料在被转化为动能,整辆列车开始咆哮。 它疾驰而过,带着巨大的动能。 列车车长将速度提高了三分之一,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数字。 此时,列车的行进速度已经逼近了预设的极限,再快下去,就会产生安全隐患。 可是,即便速度已经如此之快,它依旧无法满足伯爵的要求。 根据车长的预计,至少还要再过一个半小时,列车才能平稳到站。 当车长将这个答案告诉伯爵后,伯爵冷冷地抬起眼眸。 “我说了,加快速度!” 列车车长只得照做,他害怕自己会被伯爵报复。 车辆的限速程序被解锁,列车的速度近一步提升,隐隐有了失控的趋势。 这是一辆老式的列车,它无法承担如此激烈的行进。 在费奥多尔所处的车厢里,费奥多尔突然发现,这辆列车正在提速,它很快就超出了预设的最高时速。 “这么做,真的不会产生安全隐患吗?” 这位皇帝皱起眉头,他决定去找车长谈谈,让他把速度降下来。 就在这时,列车行使至一处拐角。 由于速度过快,整辆车有着极强的惯性,这让它无法及时的掉头。 当列车车长发现车辆失控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车辆脱离轨道,发出仿佛要震碎耳膜的轰隆声。 所有的车厢都在颠簸,人们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在上下颠倒。 一名名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冲入费奥多尔所在的车厢,他们死死护住费奥多尔,生怕他受到伤害。 “蠢货,去保护我的人民!” 费奥多尔愤怒地挥手,示意自己这不需要这么多的侍卫。 一些人停下脚步,他们尝试去救助其余车厢的乘客。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哐当”声,这两列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头的两节车厢产生了严重的形变,其余车厢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供电系统坏了,所有车厢都陷入黑暗。 由于压迫,车辆的天花板陷下去,并且在继续往下蔓延。 恐惧一瞬间炸裂开来,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尖叫,以为自己遭遇了恐怖袭击。 哭喊声,咒骂声,原本宁静的旅途被打破,许多乘客靠在墙角,他们害怕会发生更为恐怖的事情。 费奥多尔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恐怖气息,如果继续放任,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这位皇帝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然后从侍从手上接过军大衣,露出原本的模样。 侍从将费奥多尔围了起来,两名内卫隐藏在阴影中,他们负责乌萨斯最高领导人的安保。 如果费奥多尔想,内卫便会撕裂这节车厢,然后带着这位皇帝离开。 “把灯打开,照在我的身上!” 侍从们听从费奥多尔的命令,他们提高了警惕,害怕有人会趁机伤害费奥多尔。 站在费奥多尔身旁,水利部长托尔斯泰捏紧了拳头,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和许多侍从一样,他不认为这是一场意外,而是有预谋的暗杀。 费奥多尔陛下不能死,他是乌萨斯的未来。 这位水利部长时刻准备飞扑上前,为自己的皇帝挡住一发弩箭。 “我的人民,不要惊慌,你们的皇帝在这里!” 一位位乘客抬起头,他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亲切,它比电视上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安心。 “难道···是费奥多尔陛下?” 乘客们瞬间冷静了下来,他们向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聚拢。 在浑然黑暗中,一位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正伫立在光亮中,他有着伟人般的气质。 任何人只要看上他一眼,就会产生由衷的信服。 “啊,真的是皇帝陛下!” 一位妇女发出惊呼,她露出幸福的表情,几乎要昏死过去。 在许多乌萨斯人的观念中,费奥多尔陛下就是活着的神祇,看到他,就是看到了神灵。 恐惧的氛围一扫而空,一节节车厢内的乘客听到喊声,他们也朝着第三节车厢的方向靠近。 上至贵族,下至平民,几乎所有人都对费奥多尔心悦诚服。 “为我的人民开辟道路吧。” 乌萨斯的皇帝下达命令,内卫便抽出利刃,他们将车辆变形了的墙壁切开,露出一个可供数人同行的缺口。 光亮从缺口中照了进来,新鲜的空气涌入。 人群发出欢呼,他们感谢自己的皇帝施以援手。 “费奥多尔陛下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市民们顺着缺口涌出,他们走得很快,这样后面的乘客也能够更快地出来。 费奥多尔的那一声指令相当重要,他让本该陷入混乱的乌萨斯人重新平静下来。 这也就避免了可能发生的踩踏和骚乱。 一名内卫走出车厢,他不断切割墙壁,为其余车厢的乘客开辟出道路。 十几分钟后,直到确认所有乘客走离开后,费奥多尔才走出车厢。 在这起事件中,除却十几名乘客受了轻伤外,就只有一位伯爵不幸身亡。 他位于第一节车厢,事件发生时,他那节车厢被彻底压扁了,就连尸体都暂时无法取出。 费奥多尔他们很幸运,列车出事的地方距离库尔干州只剩下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各位乌萨斯的人民,救援队很快就会到来,请你们在此等待。” 听到费奥多尔的话,一位位乌萨斯人并不愿意留在这里。 他们想要跟着自己的皇帝走,费奥多尔陛下去哪,他们就去哪。 “皇帝陛下,我们要跟着你走!” 乘客们齐声喊道,他们脸上浮现出狂热的表情。 费奥多尔笑了,他露出一个近乎溺爱的笑容,就像是面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们跟着我,哪里能到家呢?找不到路就糟糕了。” 人们依旧依依不舍,他们想要将费奥多尔围住。 “陛下,我们必须走了,很快那些官员就会得知你的动向。” 托尔斯泰提醒了他,这位皇帝不得不挥手,对自己的人民告别,然后向着库尔干州的方向走去。 十几名侍卫暂时留了下来,他们负责劝阻市民们留在原地。 又过了一段时间,救援队才姗姗来迟,当他们得知费奥多尔曾来过此地后,所有人都炸锅了。 “什么?费奥多尔陛下他在哪?” 救援队的成员四下寻找,直到确认那位皇帝已经远去后,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而此刻,费奥多尔已经到达了两个州之间的交界处,他能够看到远处的情况。 库尔干州遭遇的损害,远比监察官描述的要更为严重。 许多房屋留下了被水浸泡的痕迹,上面布满泥巴和绿藻。 地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动物的尸体,它们已经腐烂发臭。 “喂,前面是受灾区,不可以再继续前进了!” 几名哨兵从哨卡中走了出来,他们携带有弩弓,为了防备可能的突发状况。 这些哨兵可谓尽心尽责,他们已经有好几夜未曾合眼。 在此期间里,哨兵们制止了不少暴行,也救下了很多的落水者。 大水早就退去了,它摧毁掉许多建筑,也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由于政客的隐瞒与不作为,库尔干州人民的情况很糟糕。 除却一些有良心的乌萨斯人自发组织,帮助同胞外,很少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水利部长托尔斯泰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他将这些政策交给专员进行实施。 现在看来,这些政策的效果很差。 这并非托尔斯泰无能,而是当地政客的阻拦,他们不愿意圣骏堡插手当地事务。 派遣来的专员被百般阻挠,用于赈灾的物资锁进仓库,进入了贵族的腰包。 即便有市民自发行动,也会被这些无耻的政客宣称为违法组织。 “士兵们,请不要阻挡我。” 费奥多尔走上前去,当士兵们看清他的面容后,这些士兵被吓了一大跳。 他们赶忙放下手中的弩弓,然后冲着费奥多尔敬礼。 “您··您··您是皇帝陛下!” 一名士兵激动地说道,他的声音颤抖,整个人眼中含着泪光。 费奥多尔陛下来了,库尔干州的人民就有救了! 谁都知道,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些天,库尔干州市民盼星星盼月亮,期盼有人能够管管这些该死的政客。 哨卡被打开,费奥多尔走在最前面,那些士兵忠诚地跟随费奥多尔。 “库尔干州的政客,他们真是活腻了。” 当皇帝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时,他们看到的惨状也就更多。 “去致电驻扎在附近的第十师团,让他们过来维持秩序,清理城市。” 水利部长托尔斯泰想要劝阻费奥多尔。 “我的陛下,您不该这么做,军队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们不会乐于做这种脏活。” 费奥多尔冷哼一声。 “如果他们做不到,就该被取缔。” “乌萨斯的军队,就该服务乌萨斯的人民!” 第一百八十张:请为我们做主吧,费奥多尔陛下! 上午时分,乌萨斯第十师团的驻地接到一封紧急电报。 这封电报的等级很高,它上面印着只有皇室才被允许使用的黑鹰。 在电报上,费奥多尔以一个强硬而不容置辩的语气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责令第十师团师长即刻整顿部队,开赴库尔干州进行救灾。” 师长德特看到这封电报,他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这位师长是最为懂得明哲保身的,他从不惹事,严加看管自己的士兵。 因此,当库尔干州发生水灾时,他害怕会与库尔干州的贵族产生冲突,因而不敢出手干预。 现在,乌萨斯的皇帝来了,他势必会处理一大批玩忽职守的乌萨斯官员。 德特不敢肯定,会不会在肃反名单上看到自己。 “全体集合,整顿军备,准备出发!” 他以最快的速度下达命令,生怕慢了一秒,会被费奥多尔治罪。 德特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他该站在皇帝陛下这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活。 一位位乌萨斯士兵先是有些茫然,继而,他们在营地里奔跑了起来,收拾自己的装备。 几千名士兵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彻底整顿好,接着,军官们依照德特的命令,向乌萨斯军人传达信息。 “你们的任务,是开赴库尔干州,去帮助那里受灾的乌萨斯市民。” 听到任务后,许多士兵便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在过去,从来没有让乌萨斯师团救灾的先例。 不管灾情再怎么糟糕,乌萨斯军队也只负责维持治安,在士兵们看来,救灾不该是他们的任务。 这些军官同样有些不满,但是他们不敢忤逆了德特的命令。 整支队伍都笼罩在一股不满的情绪中,他们乘坐上一辆辆的卡车,向着库尔干州的方向出发。 而此时,费奥多尔和他的随从们正在徒步进入受灾区。 几天之前,库尔干州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这场暴雨整整下了三天,最终致使移动城市瘫痪。 所有的排水系统都到达了极限,它们不能再继续运转,城市被雨水冲刷。 而雨水也令河道上涨,狂暴的水流冲击大坝,将那座偷工减料,年久失修的大坝给冲垮了。 非穆尔大坝,是修建于先皇时期的水利工程,它负责调节库尔干州大片区域的水利和灌溉。 它的决堤,无疑是一场灾难。 成千上万名乌萨斯人被波及,他们的房屋被冲垮,农田遭到侵蚀,许多人因此活活淹死。 一路走来,费奥多尔只能看到泥黄色的水,它们淤积着,排不出去。 无论是供水还是饮水系统,都遭到了瘫痪。 大片大片的土黄色蔓延,很快将费奥多尔一行人的鞋子浸湿。 他们继续往前,最终进入库尔干州的移动城市罗姆城。 罗姆城是库尔干州的核心,在遭受了洪水后,政府的工作人员全都撂担子了。 文员们出不了自己的家,政要乘坐专列去往别的城市,大小贵族纷纷出走。 只有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他们依旧要忍受洪水,他们不得不进行自救。 事实上,政客们并不关心民众的死活,他们很乐意每天都来一场大暴雨。 受灾了,圣骏堡就会下发救助资金,他们也可以从中牟利。 至于那些普通人?谁在意呢,反正贵族们不在意。 由于整个城市处于半瘫痪的状态,移动城市的门口并没有哨兵把守,只有几位热心的乌萨斯市民负责治安。 这些市民看向远处的费奥多尔一行人,他们注意到费奥多尔身上非凡的气质,疑心他是哪来的大官。 市民们已经想好了,只要这位大官靠近,他们就一拥而上,无论如何也要他进入罗姆城负责指挥,让乌萨斯的市民早点从洪水的阴霾中走出。 当费奥多尔更靠近一些时,这些市民看呆了。 几个市民先是嘴唇颤抖,继而便红了眼眶。 “啊··那是···那是···” 人们几乎说不出话了,他们沉浸在一种名为悲伤和激动的心情里。 他们还以为,乌萨斯已经放弃它的人民。 政客们离开了,贵族老爷离开了,他们离开时,还带走了一大批的人力和物资。 他们已经有几日未曾得到外界的支援,曾经有信使前去求助,可无论哪座城市都不愿意帮助。 当然,曾有一批圣骏堡来的政客,他们都被贵族调走了,还没有来得及发挥自己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皇帝,费奥多尔陛下。 在这些时间里,人们当然盼望费奥多尔陛下,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只要费奥多尔陛下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那位仁慈的陛下真的来了,人民却有股恍若隔世的不真切感。 他们看着那位金发男子,久久说不出话。 淤积在胸膛中的悲伤和不满终于得到了释放的机会,乌萨斯人知道,他们的皇帝一定会为他们做主。 就像是被欺负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家长一样,他们发疯似的跑上前去,然后准备跪下。 “皇帝陛下!” 费奥多尔伸出手,一个一个将他的人民拉起来,他丝毫不顾及市民满手的污泥。 “不,不要跪下,我的人民,你们是不该这样的。” 许多人都哭了,他们呜呜地哭泣,上气不接下气。 很奇怪,一看到费奥多尔,他们便安心了,觉得什么都不怕。 “费奥多尔陛下,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看到市民们哭,即使坚强如费奥多尔,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费奥多尔是乌萨斯的皇帝,但是他看不得乌萨斯人受苦。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带队去清算贵族,他可以将作乱的将军满门抄斩,可是他却无法对人民的哭声硬下心来。 “我来了,不要怕,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费奥多尔轻拍市民们的后背,他身旁的助手则递上清水,让市民们能够喝上一口干净的水。 暴雨过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干净的饮用水都无从保证。 费奥多尔挺起胸膛,他擦干眼泪,大步地朝着罗姆城走去,许多人便跟在他的后面。 当他出发时,身边只有几名助手,以及必要的守卫,而现在,已经有将近一百人跟着他了。 城内的情况比城外更为糟糕,排水系统遭到瘫痪,又迟迟没有工程师进行维修和泄洪,内涝持续不断。 街道上飘荡着动物的死尸,许多家庭的轿车被泡在水里,变为了废铁。 费奥多尔要带着这些人去市政厅,他要去这座城市的指挥中心,然后展开调度工作。 一路上,这位皇帝时不时问当地人情况,他要在充分了解后,才能做出自己的决断。 在房屋和楼顶上,在临时搭起的木板房里,难民们注意到了这支近百人的队伍。 他们的目光停留在费奥多尔身上,站大嘴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我的人民,我来了,请跟着我!” 费奥多尔振臂一呼,他冲着远处的人挥手。 在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战无不胜的气息,他是天生的领袖,他是最棒的领袖。 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后,他们从房屋里走出来,淌过泥水,如同朝圣一般朝着费奥多尔跑过来。 这些灾民已经忍受了很久,他们无比激动,终于有人要来领导他们了。 泥水溅得到处都是,一位位乌萨斯人朝着费奥多尔靠近。 他们都想让罗姆城恢复正常,可是这座城市的指挥中枢早已瘫痪了。 政要们一点也不想结束这场洪灾,他们既然没能隐瞒住圣骏堡,就要从圣骏堡中敲一笔好处。 灾害的时间越久,他们谋取的利益也就越多。 在市民的引领下,费奥多尔来到了市政厅,这里大门紧缩,一个人也没有。 市民们抄起砖块,他们砸开市政厅的大门,然后跟着费奥多尔一起进去。 有着圣骏堡带来的助手,市政厅的各类仪器很快就被调度起来。 费奥多尔要发表一篇演讲,在开始行动之前,他要先稳住人们的信心。 中断了将近两周的全市广播重新被调试,市民们抬起头,他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些贵族老爷不是早就走了吗?是谁在使用广播。 当费奥多尔的声音传出时,许多乌萨斯人猛地瞪大眼睛,他们的耳朵竖了起来,浑身战栗。 怎么会是费奥多尔陛下! 在短暂的错愕后,乌萨斯人全部闭上了嘴,他们的心情空前激动。 这种激动甚至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听着广播,就像是在听一段圣咏。 “各位罗姆城的市民们,我是你们的皇帝费奥多尔。” 和以往一样,费奥多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铿锵有力,让人一听就想要追随。 “我现在就在罗姆城的市政厅,我听说了库尔干州的洪灾,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那些不忠诚的政客,他们背弃了乌萨斯人,可你们的皇帝不会背弃你们。” 费奥多尔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几乎无法忍耐心中的怒火了。 等他稍稍安顿好,他要把这些肆意妄为的贵族全杀了。 “现在,我光荣的人民,乌萨斯最为忠诚的一份子,你们的皇帝需要你们的力量!” 费奥多尔向着市民们发起号召,他需要人民的力量。 政要们都撤离了,费奥多尔来到这里,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第十师团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各位,来市政厅门前吧,洪水无法打垮乌萨斯,任何力量都不能。” “与你们的皇帝一起,度过这次的难关!” 费奥多尔的演讲结束了,它相当简练,但是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有用。 失去主心骨的乌萨斯人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无数人走出家门,他们不顾依旧危险的洪水,说什么也要朝着市政厅的方向前进。 他们的皇帝在市政厅等着他们,他们的皇帝将要带领他们去往更好的未来。 作为一名乌萨斯人,他们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短短一个小时里,市政厅便聚拢了三千名市民,费奥多尔为他们分派任务,并发放市政厅储存着的物资。 一批批的市民朝着市政厅开来,他们领取费奥多尔的任务,又向着城市的各个角落进发。 费奥多尔亲自去往一个贵族专用的物资仓库,用剑斩断了枷锁,将贵族囤积的物资发给平民。 在这一过程中,费奥多尔的侍从们也没有闲着,尤其是皇帝的利刃。 他们感受到了费奥多尔陛下隐藏着的愤怒,他们自然要为费奥多尔陛下办事。 库尔干州贵族的名单很快被送到了费奥多尔手中,费奥多尔靠着一张破书桌,在贵族的名字上打钩。 每打一个钩,内卫便会记下一个名字,那些贵族将永远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去做吧,利刃,去将逆臣悉数诛杀!” 金发男子站起身,他将名单递给内卫,然后露出肃杀的表情。 若非那些腐朽的贵族与政客,库尔干州的情况又怎会如此糟糕! 费奥多尔不会忍受他们的腐朽,他要立刻开始一场大清洗,把这些贵族统统杀了。 这位皇帝的羽翼已然丰满,他要施展自己的报复,就必须清理早已腐朽的官僚机构。 三名内卫低下自己的头颅,他们冲着费奥多尔行军礼,然后步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市政厅外,乌萨斯人被充分的发动起来,许多人负责疏通排水系统,更多的人则试着分发物资。 他们有使不完的劲,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工作,这种能动性是惊人的。 赶在天黑之前,他们就分发完了超过十万人的物资。 当人民被解放出来,他们便会展现出对于国家的热爱。 夜幕降临时,第十师团也终于来到了罗姆城。 费奥多尔命令他们在原地扎营,然后组织士兵进行救灾工作。 直到这时,乌萨斯士兵们才知道,这次救灾的总指挥竟然是他们的皇帝。 许多人心中不满的情绪烟消云散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我可以跟你走吗? 清晨的太阳洒下第一缕光芒,刻俄柏便睁开了眼睛。 她在那张软乎乎的床上睡得很好,就像是躺在一张大蜜饼上一样。 对于傻狗子来说,这当然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平日里,刻俄柏总是风餐露宿,她常常枕着自己的大尾巴睡在野外。 因此,当刻俄柏睡醒后,她先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大床,然后在上面打滚。 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刻俄柏才玩腻了,她脱掉自己的便服,换上林何为她买的新衣服。 那是一件亚麻色的大衣,它的版型相当立体,在袖口的位置还有蜜饼的刺绣。 刻俄柏穿上几乎刚刚好,就是有一点点勒胸,但是她不在乎。 “诶嘿,新衣服,是新衣服!” 金发少女露出一个幸福的傻笑,她蹦蹦跳跳地打开门,然后伸了个懒腰。 当刻俄柏下楼时,林何已经在等她了。 昨晚,林何忙了一宿,他和那些贵族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话。 图拉城带头作乱的贵族已经被林何屠了个干净,他一个也没有放过。 他们欺压感染者,枉顾律法,肆意妄为,罪有应得。 至于现在?林何要去给刻俄柏找一个长期饭票。 他不希望傻狗子继续在荒野上流浪了,那太过危险。 其实林何也有些疑惑,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小刻居然还没有被罗德岛收编。 “早上好啊,好人~” 刻俄柏像是一只遇到主人的狗,开开心心地朝着林何跑去。 她那金色的大尾巴左右摇摆,像是麦浪一般。 刻俄柏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小块软糖,那是旅馆的服务员递给她的,刻俄柏没舍得吃。 林何点了点头,他从刻俄柏的手上接过软糖,然后示意刻俄柏跟着他走。 一路上,刻俄柏时不时从自己的小包裹里拿出好吃的,就像是参加一场郊游一样。 那些零食自然是林何为她准备的,他为了补偿先前被自己吓坏了的傻狗子。 “好人,我们要去哪里呀?” 刻俄柏提出疑问。 她当然不担心林何会伤害自己,她知道林何没有恶意。 刻俄柏只是好奇,她想要知道这位好心人会带自己去干什么。 林何指向远方,那里是乌萨斯的国境线。 他听说了,罗德岛的舰船就停泊在乌萨斯附近,而凯尔希一行人现在应该还待在乌萨斯的圣骏堡。 “我要带你去一个每天都不用发愁吃什么的地方。” 林何说的是实话,只要刻俄柏到了罗德岛,自然就衣食无忧了,就是偶尔要协助做些工作。 相较于在荒野上漫无目的的游荡,这样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 “真的嘛!” 刻俄柏简直要跳起来了,她金色的发丝一甩一甩的,像是跃动的光芒。 小刻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好地方。 这时候,她看林何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感激和喜爱了,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崇拜。 果然,这个好人会给自己带来好运,自己应该跟紧林何一些。 刻俄柏这样想着,她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脑袋蹭林何,然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呜呜,太感谢你了,好人!” 林何笑了笑,他表示这没有什么。 在泰拉的旅行中, 林何常常孤身一人,这让林何已经习惯了孤独与安宁。 一下子有刻俄柏这样吵吵闹闹的佩洛,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两个人走在图拉城的街道上,他们注意到,许多卫兵也在街道上来回奔跑。 许多士兵的脸上挂着凝重的神色,他们被命令提高图拉城的警戒等级。 政要和贵族们都死了,他们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口鼻被人割掉。 在贵族的宅邸中,躺着许多尸体,他们大多死相凄惨。 这种尤为残忍的手段,图拉城的高层自然不陌生。 有能力杀死这么多贵族的,整个乌萨斯也找不出第二个机构了。 这一定是皇帝的利刃干的。 而利刃的意思,便是皇帝的旨意。 一时间,整个图拉城变得鸡飞狗跳,一些身份低微,却颇具才干的年轻人被擢升,还有几名副级官员转正。 这些人自然开始了对图拉城腐朽的彻查,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和站队。 贵族的府邸被查封,卫兵从中搬运尸体,然后放水冲水血渍。 昨晚这一切,他们便开始抄查贵族们的财产。 当这些士兵将成吨的财务运往市政厅时,几乎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在位的这些时间里,贵族们大肆敛财,他们取之尽锱铢,竭尽所能的压迫市民,巧立名目进行剥削。 这些财务,足以将图拉城连年的财政亏空补全,甚至还能够有盈余。 而那些去往圣骏堡请罪,又或者寻找靠山的贵族政客们,他们也讨不到好。 费奥多尔正在罗姆城主持事物,他几乎要被贵族们做的混账事给气疯了。 当议长维特通过专线告诉费奥多尔,有一大批贵族来到圣骏堡,想要见见他时,费奥多尔还有些不明所以。 接着,这位皇帝便收到了移动城市图拉的事件报告。 “包括库尔斯克伯爵在内,一共有大小五十余名贵族被杀,出现超过五百名的遇难者。” “根据新任市长提交的证据,这些贵族大多恶贯满盈,他们背叛了乌萨斯,也背叛了图拉的人民。” 看完这些,费奥多尔总可算是明白了。 这些混蛋贵族就是看到库尔斯克伯爵被杀了,害怕自己也会被波及,想要抢先向费奥多尔认错。 很不凑巧,他们的皇帝陛下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他一点也不想原谅贵族们的过错。 “维特,你去通知圣骏堡的城防军,把这些贵族扣起来,彻查他们的罪行。” “一切按照乌萨斯律法行事,不要顾及他们的身份” “那些犯了错的贵族,那些残害乌萨斯人的败类,我一个也不放过!” 下达完这条命令,费奥多尔继续仔细阅读图拉城发来的文件,当他读到【贵族们口鼻皆失,死相凄惨】时,这位皇帝便知道了答案。 既然自己没有向内卫下令,那就一定是自己的神灵盟友所为。 先前,那位盟友也曾以内卫的身份走动,为费奥多尔解决了不少麻烦。 费奥多尔相当感谢自己的神灵盟友,祂为费奥多尔省掉了无数的麻烦。 有林何这次杀鸡儆猴,周边的大小贵族也会收敛不少。 在他们准备作乱又或者违背圣骏堡的旨意时,他们首先要考虑,自己能够承受得住内卫的暗杀。 ———————————— 林何买了两张车票,他一张,刻俄柏一张,目的地是乌萨斯的边境城市乌塔。 刻俄柏没有坐过列车,她显得尤为吃惊。 “好人好人,你是说,我们只要坐上这个大家伙,一下子就能到达目的地吗?” 林何点了点头,他带着刻俄柏去往车厢。 为了防止小刻打扰到周边的人,林何特地买了VIP车厢的票,整个车厢里只有他和刻俄柏两个人。 坐在沙发上,林何用左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他来泰拉大陆,也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 一款游戏,就算再怎么好玩,也该有疲惫的时候。 林何有些怀念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了。 虽然生活一成不变,但是也没有这么多的悲剧发生。 “好人好人,不要不开心哦?” 刻俄柏察觉到林何身上气质的转变,她收起来自己的傻笑,伸出手,轻轻握住林何的手掌。 作为生活在荒野上的生灵,刻俄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她觉得林何的手好冷,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片残破的星空。 林何回过神来,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示意自己没事。 他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他还没有将悲剧从这片大地驱逐,他还没有将故事书写成所有人期望的模样。 在此之前,林何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车辆在轨道上行驶,风和雪花不断飘荡,窗外是茫然的景色。 刻俄柏哼着小调,她去哪都好,对她来说,整个泰拉大陆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找到林何后,刻俄柏的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 她要去米诺斯,然后找人问清楚,自己斧子上刻着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刻俄柏从自己的背上取下那把斧头,然后轻轻擦拭它的表面。 刻俄柏喜欢收集武器,各种各样的武器,那些武器会在刻俄柏的手中产生不同的能力。 有些会放出火焰,有些会释放雷电。 若是旁人使用这些武器,便什么都不会发生。 “那把斧头上的文字,是‘刻俄柏’。” 金发少女抬起头,她看向林何,然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氪 二 柏?” 林何十分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对,是刻俄柏。” 上一次,他走得太急,忘记告诉小刻这把斧头上文字的含义,这一次,刻俄柏倒是提醒了他。 刻俄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她的脑容量,恐怕无法思索这么复杂的问题。 “刻俄柏?”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非常好听,小刻决定以后就把这个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了。 金发少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高兴地将斧头重新收好,然后从包裹里拿出蜜饼,掰一半给林何,另一半填进自己的肚子里。 林何不吃蜜饼,他把蜜饼又还给了刻俄柏,看她吃得满嘴是油。 他伸出手,给小刻把油擦干净,然后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些年里,生活常识极度匮乏的小刻是怎么生存的。 列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到站了,到达乌塔后,他会先将刻俄柏送到罗德岛去,然后在改道去萨米一趟。 林何始终放心不下萨米,他担心蛰伏的邪魔会生出事端。 乌塔位于乌萨斯的最西端,往北是萨米,往南就是卡西米尔。 罗德岛的舰船就停泊在荒原之上,它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卡西米尔。 林何已经为费奥多尔清理了一批贵族,他相信费奥多尔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那位乌萨斯皇帝一定会趁机彻查地方,然后安插入自己的人手。 林何很快就要进入深蓝水月的世界,他将要面对海嗣灭世的黑暗结局。 他不知道自己会花费多少时间,也不知道终端究竟会用何种方式进行肉鸽模拟。 因此,林何必须要在离开前,为泰拉大陆多做一些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刻俄柏带来的小包裹已经空了,她依依不舍地舔了舔手指。 嗯,上面还残留着蜜饼的甜味。 少女看着林何,看向那道漆黑的身影。 虽然看上去有些可怕,但是刻俄柏知道,林何是值得信任的好人。 跟着林何的这段时间里,刻俄柏吃了不少好东西,她过得很开心。 林何会帮她把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好。 刻俄柏不会因为没付钱被老板追,也不会没有地方睡觉,她甚至还得到了一件自己很喜欢的新衣服。 金发少女下意识放松自己的衣服,她觉得胸口的那颗扣子有些太紧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好人让刻俄柏感到开心,他给刻俄柏留下来很多美好的回忆。 “好人,把我送到目的地后,你要去哪里呢?” 刻俄柏有些期待,她希望林何能够一起留下来,可是却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要去更远的地方,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刻俄柏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这代表她的心情有些沮丧。 “那,我可以跟着你走吗?” 刻俄柏又继续询问,她只有对信任的人才会说这种话。 如果能够跟着好人一起旅行的话,即使不能吃饱,好像也没有这么糟糕。 跟着自己? 林何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去的地方都太过危险,不适合带上刻俄柏, “小刻安安心心待着就好了,新地方会有很多好人,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金发少女趴在桌子上,她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列车继续行驶着,林何看着刻俄柏,他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如果刻俄柏出任务,遇到无法对付的敌人怎么办? 如果有人欺负傻狗子怎么办? 这位玩家有自己的小小私心,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干员出事情。 于是,神祇唤起自己的权柄,他创造出一枚小小的护符。 那是利用【年】能力制造出的护符,它能够为佩戴者带来增益。 除却极大提高源石技艺威力以外,这枚护符还能够为刻俄柏解除中毒。 这样, 刻俄柏就不会因为误食毒蘑菇而出事了。 “小刻,这个给你。” 林何的声音把刻俄柏叫了起来,少女抬起头看着那枚躺在林何手心的精巧护符。 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星形护符,就像是钻石一般美丽。 金发少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从林何手中接过,然后挂在自己的胸前。 嗯,刻俄柏感觉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是太阳晒在身上一样。 “谢谢你,好人。” 刻俄柏朝他道谢。 这个时候,林何在小刻心中的地位已经极为崇高了,他甚至超过刻俄柏形影不离的武器们,和蜜饼并列。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刻俄柏喜欢他,就像喜欢蜜饼一样喜欢。 “轰隆”一声,列车缓缓降下了自己的速度。 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行进后,两人终于到达了乌塔。 林何走在前面,刻俄柏跟在后面,他们一起下了车。 外面冷的厉害,林何担心刻俄柏冻着,便买了一条围巾给她。 在给刻俄柏围上围巾后,他们便继续前进。 乌塔距离罗德岛的舰船还有几十公里远,为了防止刻俄柏迷路,林何决定陪她一起走过去。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后,林何也没有去过罗德岛的舰船,他有自己的打算。 凯尔希,以及其他的一些干员都有自己的特殊性,林何暂时还没有和他们接触的意图。 罗德岛拥有识别变形者的能力,如果被他们认定为王庭成员又或者邪魔,会给林何带来一些麻烦。 他们一同走了许久,直到走出乌萨斯的国境,来到一望无垠的荒野,刻俄柏才感觉到林何要离开了。 在远处,停泊着一艘巨大的舰船,它反射太阳光,散发出银色的光泽。 舰船上,飘荡着罗德岛的旗帜,几位罗德岛成员正在对舰船进行定期检查。 忽然间,一位鲁珀抬起头,她看向远方, 在荒原上,行走着两个小点。 “喂,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助?” 其余人也一同看去,他们注意到了那两个小点儿。 “去吧,刻俄柏,去加入那个名为罗德岛的医疗机构吧,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金发少女点了点头,她露出一个不舍的表情。 “好人,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林何是刻俄柏遇到的,对她最好的人类,她很珍惜这一段友谊。 漆黑的身影点了点头。==========================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会的,小刻,我们还会再见。” 听到这个回答后,刻俄柏才放下心来,她向前走去,直到消失在林何的视线中。 从今天开始,罗德岛又多了一名新的干员。 而林何,也多了一位新的朋友。 第一百八十二章:萨米的万王之王与梦魇可汗 无止息的寒风吹拂在萨米冰原上,名为独眼巨人的种族开始了新的一天。 凛视,一位身材高大的萨卡兹女性,一位游荡在萨米原野的独眼巨人,此刻正朝着萨米的深处前进。 萨米总是如此寒冷,无论季节如何,它都会显露出残酷的模样。 作为独眼巨人一族的成员,凛视拥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那种能力甚至超乎了【源石技艺】的概念。 更确切的来说,独眼巨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感应,本质是基于萨卡兹群体性记忆的综合推演。 正因如此,他们常常看到一些最为悲观,也最为绝望的结局。 几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令凛视感到意外的事情。 那时,她刚刚结束了巡视,正途经一片山谷。 在山谷里,她遇到了那位曾被自己救下的紫发少女,是那个叫提丰的孩子。 独眼巨人天生是悲观的种族,正因如此,凛视始终拒绝对提丰的命运做出预示。 而在那一天,当凛视看向提丰时,预示却如潮水般涌来。 凛视还记得自己十几年前曾经看到的不详画面,她记得提丰最终的结局。 她看到那个孩子长大成人,却面目全非,被邪魔污染成空洞的黑影。她看到被污染的提丰拉动弓弦,将自己定死在一棵树上。 而现在,新的预言出现了。 在渺茫不定的未来,有什么无比宏大,无比伟岸的存在站在提丰的身后。 祂的名讳无法被说出,祂的力量无法被窥探,只有无垠的星空游荡在祂的身旁。 凛视不知道这个结局究竟意味着什么,当她看到那片星空时,她产生了由衷的恐惧感。 那绝非星辰,而是混沌与扭曲的具象化。 那种无法稳定的增熵,甚至超越了凛视曾见过的【门】,它超越了那扇伫立在萨米雪原尽头,璀璨而恢弘的【门】。 凛视被震惊地说不出话,当提丰冲着她打招呼时,凛视甚至愣在了原地。 这些时间里,提丰经历了许多事情,她的名字开始在萨米传唱。 树痕部落的大英雄,那位萨米最钟爱的孩子,埃克提尔尼尔向众人宣布了提丰的事迹。 他声称提丰是被萨米神灵眷顾的人,她接受了萨米的赐福,带领萨米人打退了邪魔。 起先,萨米人将信将疑,当他们看到提丰背上那把巨大的长弓时,他们便信服了。 提丰那标志性的黑弓消失了,它褪去了不详的漆黑,蒙上一层圣洁的白色。 那白色晶莹剔透,好似白雪一般,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认为这是神灵的造物。 于是,昔日的罪人变为了英雄,任何一个部落的人看到提丰,都会亲切地同她打招呼。 对此,提丰并没有实感,她知道自己只是受到萨米之灵赐福的幸运儿,而不是什么大英雄。 从那以后,提丰常常背着长弓狩猎邪魔,她箭无虚发,有了神灵的赐福后,已经很少有邪魔能够接她一箭不死了。 提丰英雄般的事迹逐渐流传开来,她虽然没有雪祀的名号,萨米人却依旧亲切的称呼她为【永流巴】。 “永”,是游荡的意思,而“流巴”,则是萨米语中雪祀的称呼。 合在一起,就是游荡在冰原上的无冕雪祀。 凛视与提丰就这样擦肩而过,她们很快去往不同的方向。 凛视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个预言意味着什么,从她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预言自行改变的情况。 独眼巨人是悲观的种族,这种悲观并非天生。 他们能够洞视命运,却无法改变命运,任何自以为是的举动只会加剧灾厄的到来。 黑发女性发出一声叹息。 她上一次观测萨米的命运,是在两年前,那依旧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无垠的【门】悄然打开,增熵盈满而出,它吞没整片萨米,最终蔓延至泰拉大陆。 凛视曾无数次见过那扇【门】,但是她对此无能为力,她无法令【门】消失。 而今天,凛视准备回到自己常居住的地方,进行一次新的远见。 她走在雪地上,靴子踩在雪面,发出“咯吱”的响声。 忽然间,凛视停下了脚步,她望向远方,在那里,站在一个穿有乌萨斯服饰的男子。 这里怎么会有乌萨斯人? 凛视有些疑惑。 凛视知道,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乌萨斯那边来了一位叫高文的将军、 那位将军一反常态,他严令禁止士兵入侵萨米,并尝试着与萨米重修于好。 经过了长期努力,萨米与乌萨斯的关系有所缓和,几个部落的雪祀曾聚在一起,与高文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 从那时候起,萨米人和乌萨斯人就像朋友一样了。 双方一同抵御邪魔,有时候,乌萨斯人也会用一些小玩意儿找萨米人换酒和肉干。 可是,即便如此,一位乌萨斯人也不该出现在萨米的深处。 凛视打量着那位乌萨斯人,他穿的并不厚,一点也不像探险家又或者军人。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出于谨慎起见,凛视还是决定询问一下,她操着一口流利的乌萨斯语。 似乎是听到了凛视的话,那位男子大步上前,他很快来到了凛视的不远处。 “不,我很好。” 那位乌萨斯人摇了摇头,他看向凛视,然后暗暗思索。 作为独眼巨人,凛视相当高大,她的身高接近两米,比绝大多数男性都要高。 再加之她那标志性的黑色犄角,乌萨斯人一下子就意识到她是谁。 她是萨米的先知,肉鸽坏结局的预言者。 不断有雪花飘荡在两人的肩头,那位乌萨斯人扭头,他准备继续往着萨米的深处前进。 他要确定邪魔的现状,倘若那扇【门】继续焦躁不安,他就要再出手镇压门。 “我想,你还是就此折返比较好,萨米很冷,你没办法承受它的残酷。” 凛视开口,她想要劝阻这位乌萨斯人返回。 虽然不知道这位乌萨斯人是来干什么的,但如果放任他乱跑,这片雪原很快就会多出一具新的尸体。 即便凛视不去使用自己的远见,她也能够看清这位乌萨斯人的结局。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远处的山谷却传来了异响。 那是一声苍凉的号角声,它不像是萨米的岩羊号那么婉转,倒像是草原上的军号,雄浑而悲壮。 号角声很清晰,它透过层层冰雪,传入两人的耳旁。 于此同时,那位乌萨斯人也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号角声逐渐变得更加清晰,而夹杂在其中的,还有维多利亚风笛的声音,两种乐器交错演奏,变奏出诡异的旋律。 雪花停滞了,它们先是凝固在半空中,继而违背了物理法则,向着天空之上飘动。 温度在急剧下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然下降了一百多度。 即便凛视穿着厚厚的棉服,她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在萨米的远处,正在爆发一场增熵,一场无法想象的增熵。 古老的军队自大地的尽头显露出身影,那是一支全然漆黑的队伍。 在无比久远的过去,这支军队曾去往焚风热土,平定无垠的星门。 他们的刀刃曾刺穿邪魔的身躯,他们的意志曾洞穿坍缩与侵蚀。 而现在,这些早已死去的战士重新站了起来,驱使着他们的,只剩下明灭不定的增熵。 紫色的粒子飘荡,它们传播增熵,令雪花归于虚无。 “踏——” 这支部队缓慢开拔,每一位战士身上都披着破损不堪的盔甲。 早已锈蚀的长矛依旧锋利,盔甲上的血渍经历千年,依旧未曾褪去血腥味。 这简直是一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部队。 旌旗与旌旗连接成片,盔甲与盔甲遮蔽了风雪,当他们行进时,增熵变得无比恐怖。 凛视呆在了原地,她的手不住地颤抖。 这支部队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萨米雪原,他们绝对不是萨米人可以抵挡的。 即便用精锐来形容他们,也是侮辱了这支军队。 凛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该逃跑,她要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每一个萨米人,然后让他们做好准备。 只是,当她想要迈开步子时,凛视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她只能看着那支军队越发迫近,看着增熵一点点席卷萨米雪原。 在凛视的不远处,那位乌萨斯人眯起了眼。 他并非在看军队,而是在看军队最后方的两个人影。 在漆黑的尽头,伫立着两位王,两位贯穿历史,怎么也无法绕开的丰碑。 梦魇可汗,“大地之鞭”,征服者,哈兰杜汗,以及那位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历法之王,沙阿,路加萨尔古斯。 两位王肩并肩站着,他们像是两轮血月,透露出无与伦比的邪祟感。 血色与猩红在他们的肩头飘荡,他们的披风透露出诡异的红。 那是浸润了无数邪祟与精怪血液染就的颜色,那是无数历史也无法褪去的色泽。 两位泰拉大陆曾今最为伟大的王,他们伫立在队伍的最后方,透露出人类无法想象的邪祟感。 凛视想要呼吸,可是她喘不过气。 她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这片天地,在警示她立刻逃离。 这股恐惧感是如此的强盛,以至于凛视有一股错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迸裂开来。 不,必须做点什么,否则的话,否则的话···就会有无比恐怖的事情发生。 灰发女子艰难地控制自己的身躯,她想要取回身体的控制权,可那完全是徒劳。 扭曲与错落凝聚出实体,它们将要攀附凛视的身躯,将她转化为新的邪魔。 意志凋零为碎片,耳畔传来不明的低语,就在凛视几乎绝望的时候,身前的那位乌萨斯人动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凛视身前,却像是一片星辰笼罩在她身前。 无所不在的增熵涌向乌萨斯人,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穿透他。 “不过是历史的残响。” 那位男子吐出一具言语,言语便化为律令,笼罩住两位王和他们的军队。 时间仿佛过去了十万年那么久,战士们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他们的武器朽坏,最终掉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哗啦——” 连片的甲胄散落,那些空甲胄再也无法维持住原本的形状。 一位位战士化为尘土,他们自历史中而来,自然也要回到历史中去。 就连那两位王也受到了影响,他们的身影正在变淡,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现在的他们,终究不是实体,而是被邪魔扭曲出的片段。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萨米雪原,是因为增熵已经蔓延至此。 梦魇可汗抬起弯刀,他做出冲锋的姿态;历法之王高举长枪,猩红在他的手中汇聚。 他们都将目标对准了穿着乌萨斯服饰的男子。 “这不是你们的时代。” 男子举起手,他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漫天的雪花骤然凝固,整片天地迎来了整合。风声止息,增熵也被遏制。 金色的光芒自天空垂下,那是林何引发的逆熵。 当光芒照射在两位王身上时,他们不约而同低下头颅,迎接命定的终结。 他们的身躯亡故于征讨邪魔的战役中,他们的灵魂陷入了增熵。 他们曾与邪祟终日为敌,最终却也成为了邪祟的一部分。 终有一日,两位王的身躯会再度出现,他们会给泰拉带来一场浩劫。 但这已经不是林何所能管的了,距离水月肉鸽,只剩下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能做的,只是驱散这些往日的阴影。 整个空间恢复了宁静,仿佛是从一场毁灭中解放出来了一样。 雪花重新飘落,而凛视也感受到虚伪的温度,她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目睹了那位乌萨斯人的伟力,她很肯定,那个乌萨斯人绝对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他很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巨兽或者神祇。 又或者说,他就是萨米之灵。 好奇心促使凛视昂起头颅,将自己的远见投向那位男子。 在一瞬间,覆盖着迷雾的未来向这位独眼巨人显现。 可这一次,凛视却发现自己的远见好像失效了。 在林何身上,凛视只看到了光芒,一束混乱而冰冷的光芒,那是自天穹之上垂下的光芒。 它并未遮蔽凛视的视线,可是凛视怎么也看不到林何的未来。 这意味着,林何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他的命运不在任何人的观测范围之内。 作为一名玩家,所谓的【命运】,无法束缚住他。 “您!” 凛视开口,她的声音颤抖,显得尤为急切。 自有记忆以来,这位乌萨斯人是凛视见过的,最为特殊,也最为宏大的存在。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真的可以改变那个无比绝望的结局。 “您能给这片摇摇欲坠的大地搭一把手吗?” 凛视说出了自己的期望。 如果有谁能够解救萨米人的话,那一定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们。 乌萨斯人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他扭头看了凛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苍茫而混乱的天空。 “文明的存续,增熵与逆熵,一切生灵都有自己既定的终点。” “这片泰拉,终将告别自己的幼年,闪耀于群星之下。” 他的话很轻,像是劝勉,又像是一句预言。 凛冽的风吹来,扬起雪花,那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消散,只留下凛视站在原地。 也就是这一天,凛视重新使用自己的远见,她发现整个萨米的命运都发生了偏移。 第一百八十三章:最绝望的一集:海嗣灭世线! 林何继续在萨米雪原上行进,他走得很快。 他曾帮助萨米之灵暂时封印了那扇【门】,他曾将万千萨米人作为自己的锚点。 也正因如此,当林何伫立在这片雪原时,他浑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雪花纷纷避开他,偶尔有角兽路过,它们会朝着林何跪拜。 在这些生灵眼中,林何便是萨米的化身,他便是最为崇高的存在。 没过多久,林何便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 他在找寒檀和提丰,凑巧的是,这两个人现在就在一起。 寒檀依旧带着那把林何锻造出的长剑,她将剑绑在腰间,几乎形影不离。 在她的苦心经营下,许多萨米部落重新散发出生机。 而事实上,没有了乌萨斯与萨米的冲突,这些萨米人远比看上去的更有韧劲。 他们听从寒檀的指示,训练萨满,派遣战士抵御邪魔,同时与乌萨斯进行通商。 时至今日,乌萨斯的源石暖炉几乎每个部落都在使用,萨米人还采购了乌萨斯的弩弓,这些武器尤为好使。 而提丰,她更像是一位猎手,又或者说一位斥候。 她行走在萨米的各个角落,为萨米人消灭邪祟,有时候,她也会提前发出预警,号召各个部落一同剿灭尚未成型的邪魔。 两位少女都在萨米享有声誉,她们无论去哪里,都会有萨米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俩。 “说说吧,提丰,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寒檀带着提丰走入树屋,然后点燃源石暖炉,又倒上两杯热茶。 提丰接过其中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她从附近的雪松部落赶到这里,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正好口渴得很。 “是这样的,西蒙娜,我最近又在附近发现了邪魔的气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提高警惕。” 几天前,提丰发现了一只被转化为邪魔的角兽,她一直追踪这只角兽,最终来到了这附近。 寒檀点了点头,她等着提丰继续说下去。 如果只是为了一只邪魔,提丰也不必跑这么大老远,她此次来,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紫发少女露出一个犹豫的神情,接着,她开口说道 “西蒙娜,在来的路上,我捡到了一团安玛的爱。” 安玛的爱,是安玛行走后留下的小雪团,任何捡到它的萨米人,都会有好运气。 “所以呢,捡到安玛的爱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 西蒙娜反问道 提丰摇了摇头,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一团安玛的爱。 在那晶莹的雪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它就像是一块珠宝一般瑰丽。 她从未见过金色的安玛的爱。 看到这幅画面,寒檀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萨米之灵。 或许,这是一团同时被萨米之灵与安玛赐福过的雪团。 “我想,这意味着萨米的旨意。” 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原本关着的树屋被打开了。 寒檀皱了皱眉,她以为是自己没关紧门,便走上前去,准备关掉门。 可是,当她真正来到门前时,这位银发女子却说不出话来了。 风雪之中,伫立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面容模糊,无法辨认。 纯黑笼罩着他,风雪拥趸着他,一切静默无言。 一瞬间,寒檀便想起来并不久远的回忆,她想起自己武器的来历。 寒檀很肯定,伫立在远处的那道身影,就是萨米之灵的化身。 看到寒檀呆在了原地,提丰有些疑惑,她一并来到门外,然后顺着寒檀的视线往外看。 紫发少女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 她看到了一位穿着乌萨斯服饰的男子,他就是赠予提丰箭矢的存在,也是让提丰成为萨米英雄的推手。 “···萨米之灵。”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她们有一股不真实感。 萨米人共同的父亲,她们信仰的来源,此刻就站在她们不远处。 “您想要向我们预示什么?” 寒檀开口,她的声音恭敬而虔诚。 “您的子民时刻准备追随您的脚步。” 提丰露出兴奋的表情,她握紧拳头。 两位少女一同低下头,以此表示自己对萨米之灵最高的敬意。 耳畔传来风声,还有积雪不断融化的声音,时间被无限的拉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宏大而威严的声音终于传入两人的耳畔。 “小心那扇雪原尽头的【门】。” 林何留下自己的警告,便转身离去。 在离开之前,林何已然确认,萨米正在不断变好,它的衰败几乎被遏制住了。 两枚晶莹的戒指从天而降,掉落在寒檀与提丰身前的雪地里。 这两枚戒指,是林何锻造出来的。 它们能够清明意识,防止被扭曲,在与邪魔作战的过程中,将会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林何相当珍惜萨米的干员,那片雪原尤为凶险,因此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果萨米倒下了,整片泰拉大陆都会迎来浩劫。 在看遍自己要看的景色后,林何去往这片雪原的深处。 他不断地前进,最后来到一片覆盖冰雪的山谷,这儿人迹罕至,不会打扰到别人。 与此同时,在林何的脑海里,响起了终端的声音。 “集成战略,深蓝水月·海嗣灭世线,模拟开始。” 空灵的女声落下,林何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了飘荡,周遭的环境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最初来到这片大地一样。 头脑变得沉重,一切都无比混乱,只有机械播报声一如既往。 【世界创建成功,事件加载开始】 【已同世界创建连接,神经递质连接中——】 【神经递质连接成功】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林何便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个遥远的世界正在成型,它将要展现在林何的视线中。 无数历史的碎片浮现,在那些碎片中,林何看到了一些无比残忍的过往。 在混乱的海潮中,伫立着一座灯塔,一位手持提灯的银发少女正在战斗。 她的剑能劈开海潮,她的铳能够撕裂邪恶。 然而,在无穷无尽的海嗣面前,少女终究还是被吞没了。 一丝刺眼的红色飞溅在墙壁上,那盏提灯掉落在地上,然后摔得粉碎。 更为遥远的地方,一只只的海嗣已然上岸,它们不再畏惧干燥,它们成为了更为高等的生物。 任何国家都无法抵挡海嗣的锋锐,在海嗣面前,人类的抵抗毫无意义。 到了这个时候,团结已经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话了。 就连莱塔尼亚与卡西米尔最为精锐的部队联手,也没能在海嗣潮中撑过一天。 人类在溃败,以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 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会有无数的移动城市被占领,无数的人被撕咬,他们沦为海嗣的食粮。 即便是以军事实力著称的乌萨斯,也全然无法抵挡海嗣的入侵,他们苦心经营的防线迅速告破。 海嗣连连向着乌萨斯的前方突进,直至来到圣骏堡的远郊。 当乌萨斯,甚至所有人类都要迎来灭亡时,那些最为勇敢的人站了出来。 自乌萨斯国境线以北,近千名内卫伫立在大地上,每隔数十公里,便会有内卫出现。 他们不只是要保护乌萨斯,内卫要护卫的,是整个泰拉大陆。 “同僚们,为了人类!” 为首的内卫拔出军刀,他在频道中怒吼一声,而后划破自己的胸膛。 “国度!” 邪魔碎片被彻底激活, 它变得不再稳定,在受到剧烈的刺激后,纯黑与混沌猛地炸裂开来。 随着“轰”的一声,这名内卫便彻底消散不见。 漆黑国度笼罩在地面,它将这里化作绝对的死地。任何海嗣想要靠近,都会被邪魔碎片的力量侵染,瞬间融化成污泥。 更为遥远的地方,一名名内卫高喊“人类万岁”的口号,一面激活自己的国度。 作为泰拉大陆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这些内卫接下了这项必死的任务,他们要用自己的尸体为泰拉布置防线。 不断有内卫死去,不断有国度坍缩,当日落之时,参与本次任务的九百一十二名内卫,悉数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在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漆黑国度,那是内卫留下的痕迹。 这些国度,便是人类用于抵御海嗣最后的手段了。 然而,即便是邪魔碎片坍缩后产生的国度,也没能真正阻拦住海嗣的去路,它只是为人类的溃败多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后,海嗣已然适应了国度,那些纯黑已然不再能成为阻碍。 它们跨越了国度,而人类文明,也彻底敲响了丧钟。 海嗣继续推进,半个小时后,它们便推进至乌萨斯的首都,圣骏堡。 那儿的乌萨斯人早就撤离了,只剩下一支乌萨斯最为精锐的部队,以及乌萨斯的皇帝费奥多尔。 乌萨斯虽大,它的人民已经无路可退。 作为乌萨斯人的皇帝,费奥多尔便要在这里为他的人民拦住这场灾厄。 数十艘高速战舰停泊在城内,城防炮也填满了弹药,所有士兵们都做好了准备。 第一百八十四章:乌萨斯之殇,费奥多尔之死 一只又一只的海嗣蔓延无边,它们已经领悟了进化的真谛。 这些来自海洋的怪物,它们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能力。 即便是零下一百度的低温也无法将它们杀死,即便是上千度的炽烤也无法令它们死亡。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进化后,海嗣们早已超越了人类。 寻常的弩弓无法伤害到它们,就连在生物外壳上留下痕迹都做不到。 海嗣已经适应了人类的武器,它们甚至进化出了针对人类武技的器官。 它们已经接近完美,用不了多久,海嗣就会不再拘泥于泰拉大陆。 在此之前,海嗣要将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大群的生灵彻底亡族灭种,令他们化作海嗣营养的一部分。 圣骏堡的市中心,费奥多尔在做最后一次动员演讲。 在这个世界里,费奥多尔并没有遇到林何,没有神祇的帮助,他依旧是一位被贵族掣肘,优柔寡断的君王。 然而,当乌萨斯来到生死存亡之际,费奥多尔依旧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这位君王很明白,圣骏堡绝无可能顶住海嗣的入侵,他要做的,只是为乌萨斯的人民争取时间。 “维特,乌萨斯还有多少能和大炎交涉的筹码?” 维特议长露出苦笑,他显得无比疲惫。 乌萨斯就要灭国了,一位位乌萨斯人正在向着大炎的方向撤离。 而为了让自己的子民能够得到更多生存的土壤,乌萨斯的皇帝与大炎的真龙达成了协议。 两国开放出紧急通道,供给乌萨斯人来到炎国的堡垒。 而作为交换,乌萨斯将自己最为核心的技术,将自己最为珍贵的人员和矿产资源储备悉数交了出来。 一同被交出的,还有乌萨斯培育【内卫】的技术,以及乌萨斯数百年来对邪魔的研究。 为了让乌萨斯人有一个可供避难的场所,维特几乎将整个乌萨斯都摆上了谈判桌。 乌萨斯就要完了,谁都知道。 当内卫建立的国度没能拦住海嗣时,一切就都完了。 在先前的战役中,乌萨斯的精锐师团折损过半,而来到圣骏堡的,就只剩下一批残兵败将。 “我的陛下,我们已经拿出乌萨斯所有的筹码了,大炎已经接纳了乌萨斯超过三千万的难民。” 费奥多尔深吸一口气,他觉得三千万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维特,请你致电大炎的真龙,告诉他,乌萨斯愿意将自己全部的部队都送上前线,作为大炎的第一道屏障。” “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再给我的子民一些空间。” 到了这个时候,合纵连横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即便大炎与乌萨斯联合,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性。 费奥多尔唯一剩下的筹码,就只剩下他的性命。 维特议长点了点头,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费奥多尔整顿自己的衣襟,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的无数军队。 这些军队都是从前线溃败下来的,他们的士气很低。 而在更远的地方,正源源不断有队伍朝着圣骏堡开来。 尽管乌萨斯的皇帝并未下令,驻扎在边境的许多部队依旧自发前来勤王。 许多军人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们明白,费奥多尔陛下要与圣骏堡共存亡了。 高速战舰发出轰鸣,昔日的战争机器总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可是当它们与海嗣潮对峙时,却显得像玩具一般可笑。 “我的战士们,我们将要面临的,是整个泰拉大陆最为恐怖,最为残忍,也最为绝望的一场战斗。” 金发的皇帝抬起头,他的目光中没有色彩。 前线溃败的太快,以至于费奥多尔有一种不真实感。当海嗣前来叩关时,乌萨斯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 “乌萨斯虽大,我们却无路可退。” 费奥多尔捏紧拳头 “今天,圣骏堡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坟墓!” “我们多坚持一天,就会有无数的同胞获救!” 高台之下,那些士兵们纷纷流下眼泪,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 “为了乌萨斯!” 一位位乌萨斯人齐声高喊,他们将弩弓对准天空。 这位皇帝点了点头,他命令各个师团进入预定的位置,准备面临海嗣潮的进攻。 整个圣骏堡落下帷幕,一门门城防炮亮出炮口,它们向着数十公里外的海嗣开火。 源石炮弹落在地面上,撕裂海嗣的身躯。 然而,在无穷无尽的海嗣面前,人类的炮火终究还是太过微弱了。 只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那些跨越内卫国度的海嗣已经前进了数十公里。 “开炮!” 城内的移动战舰发出轰鸣,喷射出璀璨的火光。 与此同时,乌萨斯炮兵师团也将源石弹药装填完毕,朝着海嗣射击。 炮火无止尽的炸裂,火焰将土壤烧焦,将整个天空映彻的如同末日一般。 血色残阳下,圣骏堡被四面八方的海嗣包围了,每一个海嗣都嗅到城中活物的气息。 炮火依旧在不停的落下,但是海嗣已然适应了,它们顶着炮火前进,不再畏惧源石火炮的威力。 许多海嗣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它们很快重新爬了起来,就连外壳都未被粉碎。 而死去的海嗣,会在一瞬间化为大群的食粮,海嗣从不浪费。 一架架乌萨斯火炮先兆者升空,它们还未飞到预定地点,便被海嗣发射出的毒刺击落。 机械碎片掉在地上,就像是面包屑落入海洋一般,海嗣一拥而上,将它们分食。 开战不到两个小时,圣骏堡便发射了数万枚的源石弹药。 这样的火力,足以将它附近的荒原化为焦土,可炮弹落在海嗣潮中,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在伊莎玛拉彻底活化后,大静谧便不断吞噬泰拉大陆,而现在,这场大静谧便要吞噬乌萨斯了。 海嗣们攀附上城墙,致命的噬尘扩散开来,它们要捕食这座城市。 白色粉尘覆盖在城墙上,瞬间令钢铁脱落,而与它接触的人类也会被吞噬生机。 乌萨斯的士兵们抬起弩弓射击,可是他们的射击几乎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海嗣的皮肤比钢铁更硬,海嗣的爪牙比弯刀更为锋利。 这些海嗣进入人群,就和狼入羊群没有任何区别。 鲜血开始飞溅,乌萨斯人纷纷发出惨叫,他们的尸体被拆卸,然后没入海嗣的口中。 每当有战士倒下后,后方的乌萨斯人便会补上,他们不愿后退一步。 乌萨斯最为精锐的力量都来了,战争术士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温迪戈军团展开战阵,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乌萨斯。 源石技艺在海嗣间跳动,最终熄灭。 即便是无往不利的温迪戈军团,也被海嗣拖入拉锯战中,他们引以为傲的怪力占不到丝毫的优势。 海嗣依旧在推进,以一个乌萨斯人无法反抗的速度。 第一城区和第二城区很快就丢了,费奥多尔布置在那里的百战先锋只支撑了不到二十分钟。 就连十五五艘高速战舰也被吞噬,它们的钢铁合金遭到撕扯,而后被海嗣消化。 不得已地,乌萨斯军队退入第二道防线。 早在几个月前,圣骏堡就实现而来要塞化,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层层叠叠的钢铁要塞。 士兵们进入壕沟与掩体,那里早就架好了火力点。 他们操纵迫击炮与重炮,向着圣骏堡外围的海嗣们发起反击,而炮弹爆炸的声音空前微弱。 大静谧,就要来了。 又过了十分钟,五百名战争术士永远的留在了城墙之上,乌萨斯最后一名混血温迪戈被撕扯开战甲,他被海嗣活生生地吃掉了。 那些最为强大的战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费奥多尔,此刻正待在象征着乌萨斯的冬宫内。 就连皇帝的居所也被改造为碉堡,里面架着数不清的火铳。 “我这里已经没有需要做的工作了,你们去吧。” 伫立在阴影中的内卫显露出身影,那是费奥多尔贴身的内卫,他们是乌萨斯仅存的五名内卫。 “陛下,我们会为您创造出活下去的机会,请您立刻撤离!” 面对内卫的劝阻,费奥多尔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没有可以撤退的地方了。” 这些内卫纷纷挺起胸膛,他们向自己的君主宣誓忠诚。 “陛下,您还可以去大炎,您该继续领导乌萨斯人。” 金发男子再次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他以一个强硬的口吻要求这些内卫立马离开,去支援前线。 五名内卫最后一次冲着他们的君王行礼,他们走出冬宫,拔出利刃,向着远处的海嗣潮发起冲锋。 他们坍缩了自己的国度,为乌萨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漆黑的邪魔力量扩散开来,可它已经无法阻挡海嗣的脚步了。 第二道防线也变得摇摇欲坠,几乎将要崩溃。 开战六个小时后,圣骏堡便丢掉了近乎一半的领地。 在街道上,无数的乌萨斯军队正在与海嗣搏斗,他们用利刃刺穿海嗣的身体,海嗣便张开口器,一口咬掉他们的头颅。 不断有建筑倒塌,不断有防线告破,变得千疮百孔。 一艘艘高速战舰向前开进,它一面行进一面开炮。 刹那间,无数的海嗣涌向高速战舰,扒拉开战舰的大门,然后开始屠戮驾驶员。 乌萨斯人并不畏惧牺牲,然而在海嗣面前,牺牲二字毫无意义。 数十万名士兵坚守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用弩弓射击,他们用火铳射击,他们拔出弯刀攻击海嗣。 面对来自深海的入侵者,除却法抗,乌萨斯人别无选择。 弩弓弯折了,火铳被轻易挡下,弯刀也无法刺穿皮肤。 海嗣屠戮军队,成建制的屠戮。 血液溅的到处都是,街道上流淌起一条血色的河流。 到处都有人在死亡,可是一具尸体也没有留下来,那些尸体都被海嗣消化了。 人们依旧在反抗,可是这种反抗是如此的徒劳。 战损比达到了惊人的五十比一,即使是一只最为普通的恐鱼,也能轻易屠戮一整支乌萨斯小队。 苦心经营的防线迅速告破,军人们在被屠杀,他们前仆后继发起冲锋,然后沦为海嗣的食粮。 十四个小时后,乌萨斯打光了最后一个精锐军团。 在战线的后方,一批身着军官制服的老年人拔出指挥刀,他们都是军队里的大人物。 底层士兵和军官几乎全部战死,而这些高级军官也早已萌生死志。 “为了陛下,为了乌萨斯!” 一名乌萨斯将军怒吼一声,他带着自己的同僚向着海嗣主动发起冲锋。 在这支队伍里,军衔最低都是上校,他们本该是乌萨斯的未来,他们本该坐镇军中。 而现在,这些军队的中流砥柱迎来死亡。 圣骏堡守卫战已经到达了尾声,各个堡垒悉数告破,乌萨斯守军阵亡率超过九成。 残存的各个部队向着冬宫的方向收拢,他们要在这里和海嗣展开最终的决战。 冬宫的入口被摆满了火铳与迫击炮,每一个房间,每一扇窗户都会被作为火力点。 当海嗣靠近时,便会有暴雨般的源石弹药朝着它们射击。 “费奥多尔陛下,维特议长没有依照您的命令撤退,他带领了一支部队去支援第二防线的守军们了。” “他让我告诉您,他一定要死在乌萨斯的国土上。” 一位传令兵传达了维特议长最后的话语,他的手上爬满了触手,已经要成为海嗣的同族了。 这名士兵高呼“乌萨斯万岁”,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死在了费奥多尔面前。 费奥多尔沉默了许久,他亲自为这名传令兵盖上白布,然后披上戎装,走到冬宫外。 乌萨斯所有能打的牌,都已经打完了。 战争术士折损在了车尔尼什,高速战舰被悉数摧毁,近千名内卫证实了自己的忠诚。 现在,轮到费奥多尔了。 这位皇帝接过侍从递来的火铳,他要像那位先皇一般作战。 海嗣们最终还是涌了过来,它们啃食钢铁,将混凝土浇筑的防线轻易洞穿。 纯白色的噬尘飘荡而来,捕食驻防的士兵。 在冬宫,士兵们与海嗣展开了最为激烈的交锋。 每一条走廊都会经历无数次的争夺,乌萨斯人全都杀红了眼,时不时地,会有人抱着一捆源石炸药,冲入海嗣潮中。 海嗣们推进的很慢,每向前推进一米,便会有数十名乌萨斯人失去性命。 这些士兵早就已经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他们只希望能够多杀死几头海嗣。 血液将地板打湿,海嗣贪婪地舔舐地面。 一个小时后,冬宫保卫战进入尾声,乌萨斯的皇帝也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这位皇帝扔掉了手中的火铳,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侍从全都死了,只有费奥多尔还活着。 金发男子伸出手,他拿出藏在怀中的一个小方盒。 在这个盒子里,隐藏着一片邪魔碎片,一片来自星空的邪魔碎片。 “为了我所爱的这个国家,我甘愿···” “···堕入地狱!” 费奥多尔打开方盒,他抛却了人与王的尊严,彻底堕落为一头不可名状的怪物。 邪魔与海嗣开始了厮杀,一场无法被言说的厮杀。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乌萨斯皇帝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他被海嗣啃食。 冬宫内的所有人,全都死了。 圣骏堡内,时不时能够听到零星铳响,那是驻军最后的反抗。 在这次的海嗣浪潮中,乌萨斯举全国之力修建的超级要塞,也仅仅只抗住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远处的高楼响起一阵钟声,预示着毁灭的降临。 几名乌萨斯士兵茫然地抬起头,他们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要战斗。 “人类,就要完了” 一名长官呢喃 与此同时,圣骏堡沦陷的消息也传入了大炎,许多民众看着电视机中播报着的画面,他们知道,一场战争就要来了。 乌萨斯被肢解后,这片泰拉大陆将只剩下零星几个国家。 在卡西米尔的荒野上,几名骑士正在同海嗣做斗争。他们的主要城市早就完蛋了,只能在荒野上勉强求生。 萨米雪原也无法逃脱被侵蚀的厄运,那些萨米战士们筑起的堡垒正在层层沦陷。 即便有巨兽的庇护,萨米的存续也已然进入倒计时。 “有谁能救救这么世界?” 荒野之上,一位逃难的菲林如此询问。 “有谁能救救这个世界?” 在圣骏堡最后的防线里,仅存的士兵说出自己的疑惑。 而就在这时, 异象便发生了。 漆黑的生灵从天而降,他坠落在不远处的海嗣群中,只是一击,便砸死了无数的海嗣。 绝望的士兵们抬起头,他们看向那道身影。 伫立在远处的,是一名内卫,一名乌萨斯的内卫。 “怎么会是内卫?怎么会是内卫?” 士兵们哭着笑着,他们几乎要精神失常。 那些最为伟大的战士,他们不是全部牺牲了吗? 就算来的真的是一名内卫,他又能怎么样呢? 上千名内卫都已埋葬在风雪中,这名内卫的到来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士兵们徒劳的闭上眼睛,他们准备与这名内卫一同迎接死亡 第一百八十五章:邪魔林何VS无尽海嗣 这是林何第一次参与集成战略模式,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传送到乌萨斯的王都。 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俨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模样,它在火焰与海水中摇曳。 无数的海嗣正在参与一场狂欢,它们吞噬死者的尸体,进化出新的能力。 林何能感知到整个圣骏堡的动静,当他将扩大自己的感知后,才发现,整个圣骏堡几乎已经沦为一座死城。 除却那些源源不断的海嗣,以及自己身后的几名乌萨斯士兵。 “你们失败了?” 林何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一名士兵回答了林何的问题。 “是啊,我们失败了,圣骏堡失守了,皇帝陛下死了,大家都死了!” 听到士兵的回答,林何皱起了眉头。 就连圣骏堡都失陷了, 那就说明海嗣灭世线几乎来到了尾声,它们已经穿透了内卫布置的国度。 而那位乌萨斯的皇帝,他果然也殉国了。 林何的心情有些微妙,虽然只是一次肉鸽模拟,但是这名玩家还是产生了不快的情绪。 他和费奥多尔认识的时间很长,他看着费奥多尔一步步成长,也看着乌萨斯逐步恢复自己的荣光。 对于林何来说,费奥多尔就像是他的朋友一般。 于是,漆黑的身影昂起头颅,那莫名的气场在他的身畔扩散开来。 漆黑蔓延,死亡攀附,增熵膨胀。 天空骤然变暗,刚刚升起的太阳便被遮蔽了。 天空之上,一位神祇将要展现出自己的完全姿态。 在那漆黑之中,猛地亮出两点苍凉的星光,一扇无垠的【门】悬浮在空中。 朵朵无根花次第开放,那是无比妖艳,无比诡异的画面。 它们扎根于【门】前,播撒增熵。 海嗣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们齐刷刷抬起头颅,发出不安的嘶吼。 有什么东西将要降临了,危险,相当的危险。 “我还在,乌萨斯还没有失败。” 林何冷漠地开口,在冷漠之下,是涌动着的杀意。 层层浸润的漆黑自天穹陨落,那是与邪魔同源,甚至于更甚于邪魔的权柄。 海嗣们发出悲鸣,它们感到疼痛,但这并不足以致命。 在经历了数个月的进化后,海嗣已经能够承受邪魔碎片的力量。 林何洒下的漆黑继续蔓延,它覆盖住整个圣骏堡,最后连接上了一条防线。 那条防线,是由上千名内卫的国度构建而成。 国度坍缩了,碎片还在;那些内卫死去了,他们的执念依旧存在。 于是,林何高高地举起手臂,他吟咏着神明的权柄。 祂身为邪魔的一部分在迅速复苏,祂的权柄正在捏造出那些逝去的战士。 “我来到,我看见,我赋予。” 凭借着数千内卫死后留下的坍缩,林何创造出一场奇迹,一场任何神灵都无法复现的奇迹。 在那些内卫自爆后留下的漆黑国土上,坍缩汇集,凝聚,它们依照林何的命令被赋予形状与生命。 邪魔碎片被精炼,它们变得更为纯粹。 自凋零之中,那些漆黑凝聚出实体,它们被林何揉搓,最终变为记忆中的模样。 漆黑国土之上,一名名战士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头戴防毒面罩,腰间别着军刀,身上披着军大衣,他们向着圣骏堡的方向前进。 他们没有实体,是由纯粹的坍缩与邪魔碎片杂糅出来的产物。 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这些【内卫】便向着海嗣发起了猛烈地冲锋。 漆黑的利刃贯穿海嗣,坍缩截断海嗣浪潮,星空与深海的造物终于迎来了交锋。 而在圣骏堡内,林何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那扇悬挂于天空的无垠门扉缓缓张开,与此同时,林何也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那张覆盖在外表的皮囊如同皱纸般脱去,飘落在地。 无数的肉芽顺着他的身体中冒出,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丝丝的漆黑触手。 空灵羽翼坠下,在半空中便燃烧殆尽,自干员夜莺那得到的技能【圣域】,此刻展现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每一片羽翼飘落,便会有增熵攀附在羽毛上,这些羽毛悄然坠地,将海嗣同化为邪魔的产物。 而更多的羽毛,它们的表面冒出一只只竖瞳,而后嵌入海嗣的身体,彻底抽干它们的生机。 笼罩着天空的漆黑消散了几许,虚幻的光芒照射下来,那是圣域的光芒。 海嗣们一被照射到,便发出痛苦无比的哀鸣,它们在地上打滚,它们想要躲避,可是整个圣骏堡都笼罩在这光芒之下。 那些乌萨斯士兵看呆了,他们怔怔的站在原地,信仰与认知都遭遇了一次粉碎。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存在。 他们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为什么这位神灵不早一些出手?为什么祂不愿意救救费奥多尔陛下? 林何并未回答,祂不在乎。 增熵如同潮水般汇聚,而林何也控制着自己的触手,他将整个圣骏堡彻底封锁,不允许任何一只海嗣离开。 接着, 他便激活了干员【夕】的权柄。 “哗啦————” 漆黑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踪迹。 自天穹之上,有什么宏伟的东西飘落而下,那是一张轻飘飘的画卷。 画卷逐渐扩散,最终覆盖住整个圣骏堡,并将游荡在圣骏堡中的海嗣拓入画面。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数以万记的海嗣便消失了,它们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林何伸出手,在他的手上,躺着一副偌大的画卷,画卷上密密麻麻绘满了海嗣。 一次性容纳一座城市的海嗣,已经是【夕】权柄的极限,倘若继续扩大,画卷便会有崩毁的危险。 做完这一切,林何将目光投向那些乌萨斯士兵。 “离开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守护你们该守护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话,那漆黑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这场圣骏堡保卫战,自始至终都有着无数人在关注。 在这些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凯尔希。 此时的凯尔希,她正乘坐着一艘高速战舰,这艘战舰位于圣骏堡数公里之外,十分方便观测战场。 凯尔希看着那些乌萨斯人反抗,看着他们徒劳无功的反抗,最后迎接灭亡。 大静谧开始时,凯尔希便有预感,泰拉大陆将要迎来终结。 当她看到乌萨斯最终的结局时,这位菲林便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晚安了,乌萨斯。” 凯尔希轻声说道,她给予这个大帝国最后的体面。 然而,凯尔希很快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在远处,传来了一阵令人无比战栗的气息,那股气息扭曲而邪恶,甚至超越了海嗣。 接着,凯尔希便看到了让自己难以忘记的一幕。 漆黑的地平线上,那些内卫的埋骨之地突然爆发出光亮。 紧接着,一位位战士从国度中走了出来,他们带着内卫生前的信念,向着海嗣们发起了进攻。 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即便是凯尔希,也闻所未闻。 站在高速战舰的甲板上,绿发女子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种庞大的手笔,这般人类闻所未闻技艺,凯尔希只能联想到一个答案。 那些如同山岳般的巨兽与神祇们 在人类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位神祇出手了,一位完美无缺,未曾被时间磨损,也未曾丢失权柄的神祇。 “如果是祂们的话,人类或许还有机会···” 凯尔希双手叉腰,她想起自己的观测结果。 那位叫伊莎玛拉的海神正在不断完善自己,当祂达到真正完美无缺的状态时,海嗣也将灭亡整个泰拉。 在此之前,如果有神祇愿意出手,去杀死尚未彻底蜕变的伊莎玛拉,事情或许还存在转机。 ———————— 行走在荒原之上,林何隐匿了自己的身影。 到处都有海嗣,到处都是海洋的造物。 在伊莎玛拉的指引下,这些海嗣疯狂地朝着大地进军,它们几乎不顾代价。 时间已经来到了海嗣灭世线的后半段,凯尔希准备修建人类最后的城市,而伊莎玛拉也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 林何很强,这种强近乎不讲道理,但即便是他,也绝无可能一个人镇压海嗣灭世线。 因此,林何需要借势,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比如,头戴黑冠的【魔王】,又比如那扇真正伫立于萨米雪原的【门】。 能够抵御超规格海嗣的,只有另一种邪祟。 倘若想要让泰拉迎来喘息,林何就必须动用规格外的手段。 这位玩家检查了一下罗德岛终端,他还有两张【罗德岛干员技能自选券】。 于是,林何将其中一张使用掉,他选择了干员令的权柄。 作为十二岁片之一,令能够操纵梦境,化虚为实。她的权柄能够有效增强林何的战斗力。 至于另外一张自选券,林何还不打算使用。 倘若局势真的无可挽回了,这张自选券将会为林何提供一个机会。 到那时,林何会在【水月】又或者【浊心斯卡蒂】中进行选择。 他会化身大群,与同为大群意志的伊莎玛拉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 第一百八十六章:深蓝之树,无垠之门,魔王 一道漆黑的身影在道路上行走着,他要去往萨米雪原。 林何将自己的形象又恢复成了他在乌萨斯时的模样,他披着一件漆黑的乌萨斯服饰,围着宽大的围巾。 他已经习惯了在乌萨斯时的服饰,这种习惯是潜移默化的。 林何要去萨米雪原上找寻那扇真正的【门】,用它作为自己制造增熵的介质。 根据他的预估,如果自己全力施展,他能创造出的增熵将会进一步膨胀。 那时候的他,或许能够抵达无垠回荡克雷松的高度。 即便无法触及泰拉的顶峰,林何也有了与整个大群对抗的可能。 沿途,时不时能够看到爬行着的海嗣,它们欢呼雀跃着,向着陆地深处前进。 在伊莎玛拉诞生后,海嗣们便开始了新的进化,它们很快就能适应攻击,进化出相适应的能力。 为了应对人类的刀剑,它们进化出比钢铁更为坚硬的皮肤;为了获取能源,它们进化出能捕食大地的胃袋。 现在的海嗣,已经有了完美生物的雏形。 它们几乎已经见证了泰拉大陆的各种恐怖,巨兽,它们腐蚀;源石,它们适应;国度,它们跨越。 如果林何来的再晚一点,哪怕再晚一两周,他看到的景象将截然不同。 到那时,整个泰拉将会只剩下一个城市,所有国家和联邦都将不复存在。 好在林何来了,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而当林何在向着萨米方向前进时,在远处正发生着一起悉数平常的悲剧。 一艘高速舰船上,海嗣们涌了进来,它们开始屠杀舰船上的人类。 而那艘小型舰船,则赫然印着【罗德岛】的标示。 这是一艘隶属于罗德岛的舰船,上面载满了罗德岛的干员,以及一位尤为重要的罗德岛成员。 那个人,就是博士。 作为一名在多个领域都取得重要成就的学者,博士自然也想要为将要毁灭的泰拉大陆做一些贡献。 因此,他常常带领干员们外出采集标本,观看海嗣的战斗。 这位学者想要找出海嗣的弱点,他想要为人类谋求一线生机。 但是博士做不到。 以人类当下的科技水平,面对海嗣,就像是恐龙面临那颗灭绝它们的陨石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而今天,当博士带领干员外出时,海嗣已然适应了国度,它们跨越国度,向着更为深入的方向前进。 博士下令撤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只的海嗣爬上舰船,它们试着打开这艘舰船的船门,它们用锐利的口器切割船体。 作为一艘商用舰船,它显然没有高速战舰厚重的装甲。 整个舰船发出倒牙的“吱呀”声,而后破出大洞。 几名干员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与海嗣对视,几乎无法握紧武器。 战斗一瞬间便开始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博士赶忙启动Prts系统,他开始指挥各个单位进行作战。 在实力的绝对差距面前,任何策略与微操都无法弥补。 即便博士已经是整个泰拉大陆最为顶尖的战地指挥家,他布置下的防线依旧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崩溃。 狙击干员的弩弓射击,他们甚至很难捕捉到高速奔跑着的海嗣。 而即便是穿甲弩箭,也只能让海嗣产生微微的停顿。 下一刻,四名射击的狙击干员被捕捉,海嗣伸出自己的触手,一把洞穿了干员们的脑髓。 重装干员与近卫干员背靠背,他们极力想要维持住阵线,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一只海嗣抬起自己的附肢,做出征战骑士的发力动作,它一个冲锋,便将干员们纷纷撞飞。 它爆发出恐怖的怪力,两名干员猝不及防,直接被它撞碎了骨骼与内脏 。 “哇——” 这名海嗣发出欢呼,它扑向一名重装干员,一击敲碎他的盾牌,然后扭断了他的脖子。 “重装干员,注意侧后方,九点钟方向,术士进行射击!” 博士通过Prts系统不断地下达命令,许多命令还未传入干员们的耳朵,那些干员便已经牺牲了。 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整个舰船里淌满了鲜血,干员们的尸体到处都是。 几只海嗣留下来,它们用口器捕食尸体,进行短暂的休整。 而更多的海嗣,它们向着舰船的第二层前进。 作为罗德岛的副舰,这艘舰船一共分为三个区域。它们分别是警戒区,生活区,以及核心区。 而现在,用于隔绝敌人入侵的警戒区已然沦陷,海嗣们涌入生活区。 头戴兜帽的指挥官捏紧了终端,他的脸上淌下冷汗。 这位高明的骑手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他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却怎么也不肯认输的狮子。 一定是我的指挥还不够完美,一定是我的命令下达的还不够迅速。 他在Prts系统上疯狂地操纵,调整着生活区的干员配置。 每一个脑细胞,每一段意识都空前集中,在这一刻,博士几乎发挥出自己指挥才能的极限。 即便将泰拉全部指挥官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也无法做出比博士更好的决定了。 在生活区,几名干员握紧了武器。 “看样子,今天是要和博士死在同一条船上了。” 极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挥动旗帜,示意身旁的干员调整站位。 “傀影,不如你带着博士撤退?我们来掩护你。” 一道猩红自角落显现,那是一位相貌英俊的暗杀者,他带着演出用的面具。 “逃跑?我们能去哪呢?” 傀影抽出刺剑,他重新隐匿,下一刻,便一剑刺向冲入的海嗣。 干员们都知道,逃跑已经毫无意义了。海嗣既然能够追上舰船,自然也能追上他们。 “傀影,后退三步,刺它下肢!” “极境,你负责缠住左翼的海嗣。” “所有术士干员,发射源石技艺!” 一条又一条命令被下达,它们精确而迅速。干员们不需要思考,只用跟着博士的命令走。 在这一刻,博士便是绝对正确的棋手,他是所有干员的外置大脑。 然而,再怎么精确的路数,终究无法盘活死棋。 当这艘战舰被海嗣追上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由于长时间的挥刀,傀影的手臂几乎脱力了,一个不注意间,海嗣便扑了上来。 而极境被三头恐鱼纠缠住,他无法及时支援到傀影。 鲜血喷涌而出,在博士的耳麦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一名干员的死,彻底引发了连锁反应。 Prts系统传来接连不断的忙音,那是干员信号消失时的提示。 博士企图挽救,可是他下达的任何指令都无法被执行了。 一分三十一秒后,生活区驻守着的所有干员都被屠戮干净。 在核心区,只有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兜帽人坐在椅子上。 他身旁的所有警备力量都被派了出去,用于支援战场。 在最后一名干员出发前,那位干员锁死了核心区的合金大门,希望这扇大门能够保护博士的安全。 丝丝鲜血顺着门缝流淌进来,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博士露出疲惫的表情,他失败了。 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开始形变,这代表它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 很快,他就会成为海嗣的食粮。 这样也好。 这是博士第一次产生名为【绝望】的情绪。 自大静谧开始以来,他一直想要挽救人类,他倾尽自己毕生所学,却依旧无法参透海嗣的真相。 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人为他而死,他们至死都相信博士能够带来胜利。 “大家,对不起···” 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兜帽的空隙滴落,这位指挥官拿起桌子上的弩弓。 就算死,他也要反抗到底。 那扇大门终于无法承受住海嗣的冲击,在一声剧烈的碰撞后,它倒了下来,连带着无数钢筋一同折断。 “来吧!” 博士举起弩弓,面对涌入核心区一只又一只的海嗣,他将要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这位指挥官早已失去了冷静,他被愤怒和绝望冲昏了头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嘶哑的男声。 “只是这种程度,你就放弃了吗?” 博士循声望去,他发现,在几百米的位置,不知何时站着一位乌萨斯人。 那位乌萨斯人脸色冰冷,带着与博士别无二致的愤怒。 他是林何。 当这位玩家看到熟悉干员的尸体时,他的愤怒绝对不会比博士少。 这里不是游戏,干员死去,不会有再部署的机会。 庞然的杀意在一瞬间膨胀开来,如同山岳般向着海嗣压去。 这股杀意扭曲而致命,即便海嗣无法理解它的含义,它们依旧在林何身上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出于生物的本能,它们决定优先消灭林何。 一头恐鱼扑了上去,它的速度比弩箭更快,几乎超出了人类所能捕捉的速度极限。 林何并未抬手,他就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以一个不屑的目光看向海嗣们。 这头恐鱼撞在了林何身前,然后被他的邪魔权柄撕扯成碎片。 “凋零吧。” 身着乌萨斯服饰的男子打出响指,祂说出神谕。 整片空间的法则被重新定义,任何生灵都不被允许存活。 博士睁大眼,他看着眼前科学绝对无法解释的一幕。 那位乌萨斯人只是吐出如同诗句般的言语,海嗣们便抽搐起来。 它们像是经历了十万年的岁月,组织与器官迅速衰老,化为脓水。 那些强而有力的附肢不断脱落,口器也变得迟钝。 在片刻的挣扎后,这些深海的造物便倒在了地上,失去生机。 林何走上前去,他看向博士,看向这个时代最棒的学者。 如果水月还在,那么博士还有发挥的余地,无论是进入三结局还是四结局,都好过现在这种局面。 可是水月死了,他死在护送博士返回泰拉大陆的途中。 而没有了水月这个最为特殊的海嗣个体,人类也就无法对海嗣产生干涉。 换言之,博士失去了发挥作用的场所。 作为旧人类,博士身上有着数不清的谜团,如果有时间,林何不介意和他多聊一聊。 说不定,他会有许多意外的发现。 可是,这里是海嗣灭世线,每一分钟都尤为宝贵,而许多问题是无法通过交谈得到答案的。 林何决定选择长话短说。 “听好了,罗德岛的引领者,倘若你还想改变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就仔细搜寻你的记忆。” “好好想想吧,你是否听说过以下的句子。” “【深蓝之树】生长于泰拉,祂的诞生,象征着海嗣的繁盛。” “那扇【门】伫立于萨米雪原之上,一扇无垠的门扉,一扇通往未知的【门】。” “漆黑的王冠戴在她的头顶,那位魔王,她便要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 如果有什么能够与已经彻底失控的海嗣抗衡,那也只有【蔓延的枝条】,【深蓝之树】,【门】以及【魔王】了。 林何希望这位博士能够想起些什么,但即便博士真的回忆起旧文明留下的后手,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充满血腥味的核心区里,这位带着兜帽的领导者陷入沉思。 深蓝?门? 这两个熟悉的词汇划过博士的脑海,让他产生一种由衷的熟悉感,他觉得自己曾听过这两个名字。 深蓝,那似乎是一个与海嗣起源有关的神祇,而与祂有关的设施此刻正埋藏在泰拉的地幔之中。 门,那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 博士有印象,他模模糊糊看到一扇门,一扇伫立在无垠雪原上的偌大门扉。 跨过那扇门,将会去往另一个世界。 那位乌萨斯人并未等待博士回答,他现在就准备离开了。 “那么,代我向凯尔希问好。” “告诉那位永生者,即便她真的建成了那座幻想中的城市,也无法保存人类的火种。” “如果她真的还有什么后手没有使用,就快点拿出来吧,趁着泰拉还有国家这个概念存在之前。” 说着, 林何打出响指,他将博士传送到了相邻的移动城市,在那里,设有罗德岛的临时办事处。 天空开始下雨,雨滴落在地上,却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海嗣惹怒了一名第四天灾 在海岸边,站着一道浅灰色的身影,她用空洞的眸子注视着远处的大地。 无数的海嗣匍匐在少女身旁,它们露出纷纷低下自己的头。 它们陪侍在初生的身畔,就像是狂信徒追随神灵的步伐。 “博士···” 灰发少女发出如同呻吟般的空灵声音,她的脚踝被大海浸润。 就在不久前,她的一些同胞看到了那个头戴兜帽的矿石病研究专家,看到了那位领到着罗德岛的学者。 在伊莎玛拉的身体中, 依旧残存着斯卡蒂的意识,这种意识根深蒂固,几乎无法被去除。 于是,大群的带领着便产生了一种悸动,她要立刻登上大地,号令她的同族。 即便将泰拉所有的国家悉数毁灭,也没有关系,即便将所有的人类都作为食粮也没有关系。 现在的伊莎玛拉,只想要将博士带到自己身旁。 斯卡蒂曾经人际关系的舒适区,将会给整个泰拉大陆带来最为苦难的灾厄。 “我的血亲们,前进吧。” 灰发少女指向陆地,她向整个大群建言,她令整个大群调转方向。 无论身处何地的海嗣,它们的意识深处都出现了一处坐标。 一位初生告诉它们,必须要到达这里,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大群的意志。 于是,海嗣们纷纷转变了方向,一些已经进入炎国国境的海嗣掉头,它们向着乌萨斯的方向前进。 在内卫争取来的三个月时间里,乌萨斯已经完成了所有重要城市的要塞化,他们修建起宏伟的城墙,并开足马力生产源石弹药,只为抵御即将到来的浩劫。 而对于海嗣来说,人类的抵抗,甚至不能称得上是抵抗。 它们穿过人类布置的防线,就像是巨人碾过一片沙子砌就得城堡。 海嗣将目标对准了乌萨斯,而就在这个时候,林何也抵达了他的目的地,萨米。 此时的萨米,已经不复昔日的圣洁,白色的雪地被海嗣捕食,只剩下裸露的冻土。 曾经, 有超过两千名萨米战士驻守在北方的堡垒中,他们在与邪魔对峙。 海嗣到来后,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是邪魔还是萨米人,全都被海嗣屠戮干净,那些最为坚固的堡垒也被腐蚀。 林何注意到,在其中的一个堡垒上,依旧伫立着一道银色的身影,那似乎是寒檀部落的预选雪祀,寒檀。 但很快,这位玩家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站在堡垒上的,只是一具顶着【寒檀】外表的躯壳。 在与海嗣的战斗中,寒檀燃尽了自己的一切,为了守护老树与族人,这位伟大的萨米战士战斗到最后一刻。 海嗣的血将她污浊,使这位战士堕落为海嗣的模样。 堡垒上,【寒檀】抬起无神的眸子,她那秀丽的银色发丝分裂,变为一根根的触手。 深蓝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她的脸庞骤然分裂开来,露出口器。 林何沉默的看着这一幕,他叹了一口气。 “愿你安息,寒檀木之女。” 这位神祇做出擦拭的动作,他发动增熵,从物理层面将这只海嗣彻底抹除,什么也不留下。 只有那滴刺眼的深蓝血液依旧在提醒人们,曾经有一位萨米人在此奋战,至死也不曾屈服。 没有时间留给林何感伤,他必须进入萨米雪原,去找到【门】的踪迹。 一路上,树木悉数坍圮,它们被噬尘夺取了生机,变成了一团团的朽木。 曾经极致的低温消失不见,海嗣到来后,整个萨米的温度都在升高,积雪一寸寸的融化。 角兽几乎被杀绝了,只有一些树木上能看到萨米人曾挂上的肉干残渣。 那些人呢?那些依旧在奋战的萨米人呢? 很快,林何便迎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又往萨米的深处行进了二十多公里,终于看到了异象。 璀璨的冰晶护罩将整个萨米笼罩,它无法被解析,也无法被破坏。 任何力量一作用在护罩上,就会被立刻中和。 在这片护罩前,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海嗣,它们孜孜不倦的啃食护罩,想要穿越过去,然后踏足萨米的土壤。 以它们现在的能力,暂时还做不到。 林何注意到,这层护罩上沾染了神灵的气息,它应该是安玛的手笔。 也只有这位深爱着萨米人的巨兽,才会愿意出手庇护自己的孩子。 海嗣在不断地进化,而安玛的力量有来无回。 总有一日,这处防线也会像乌萨斯构建起的漆黑国度一样,被海嗣适应,而后穿越。 “庇护萨米的巨兽,请告诉我,那扇【门】在哪?” 一道漆黑的身影漂浮在天空,祂显露出自己的权柄。 火焰,无穷无尽的漆黑火焰扩散开来,它们是毁灭的化身。 整个萨米都在应和林何的权柄,风雪骤然加剧,几乎要将海嗣们冻结。 紧接着,天空一声炸雷,闪电便落入海嗣潮中,迸发出无穷威力, 火焰炽烤,火焰升腾,火焰灼烧。 每一只海嗣都被笼罩在火焰之中,它们不断地挣扎,发出人类无法忍受的叫声。 这种叫声足以击穿人类的意志,令他们产生精神损伤。 不断有海嗣倒下,而那些焦黑的身躯会被同伴捕食,化作食粮。 【年】引动的火焰在不断燃烧,而海嗣尚未适应如此的高温,海嗣正在丧失生机。 “哇啊——” 一只体型如同移动战舰般庞大的海嗣昂起头颅,它一声怒吼,所有的海嗣便撤离萨米。 这些海嗣产生了一个念头,它们要去攻下乌萨斯,它们要执行那位初生的命令。 在它们撤退的过程中,海嗣们依旧在死亡,只是已经没有同伴会停下了捕食它们的尸体了。 直到最后一只海嗣退去,在群山的远处,才缓缓浮现一道圣洁的身影。 那是一只白鹿,祂比任何描述都来得要美,祂就像是自然的化身。 风雪萦绕在祂的蹄间,而无数驮兽跟随在祂身后。 祂每踏出一步,雪地上便会多出一个晶莹的雪球,那是安玛的爱。 林何收起自己的火焰,隔着安玛设下的护罩,两位神祇四目相对。 相较于林何之前见过的安玛,现在的祂显得虚弱了不少。 祂的体型小了一大圈,那双宝石般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 安玛甩了甩自己的头颅,祂看向一无所有的虚空。 一个意念在林何的脑海里响起,那些话语不属于任何一种文字,但是林何的的确确能够理解。 “现在并未正确的时间,那扇【门】不存在于泰拉的任何一个角落。” 作为前文明留下的遗产,【门】自然也有其特殊性,它并非停留在原地,而是随着亚空间的扭曲而不断改变方位。 它的显现存在偶发性,当世界足够稳定时,【门】甚至不会显现。 林何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安玛的意思。 自己想要借助【门】来抵御海嗣的计划暂时破产了,必须另寻他法。 谁也不能保证,那扇【门】究竟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感谢你,萨米的守护者。” 漆黑的神祇打出响指,他动用【年】的权柄进行了一次传送,直接来到乌萨斯境内。 海嗣的意图,林何自然明白。 当博士被海嗣发现行踪后,它们就不可避免的会被伊莎玛拉推着向乌萨斯进发,直至这个大帝国彻底灭亡。 对于伊莎玛拉来说,博士的吸引力,甚至比整个泰拉都来得大。 林何再度出现的地方,是一处宏伟的移动城市,它是乌萨斯的军事重镇,凛冬格勒。 早在圣骏堡沦陷之前,凛冬格勒就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这座城市的侦察兵已经被派遣出去,他们正在监视海嗣的动向。 利用增熵,林何扭曲了物理法则,他径直穿越这座移动城市的城墙,来到它的核心区。 在那里,几位帝国的将军正在展开一场作战会议的讨论。 他们已然得知圣骏堡的败报,包括五个集团军在内,超过四十万的乌萨斯士兵被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就连他们的皇帝,费奥多尔,恐怕也已经死在了海嗣浪潮中。 海嗣这般恐怖的战斗力,着实让这些高级军官吓了一跳。 即便已经火烧眉毛了,他们依旧忘不了争吵。 有人要誓死反抗,守卫乌萨斯的人民;有人提议投奔炎国,保存有生力量;还有人甚至不想提抗,他们萌生了弃城逃跑的想法。 这也不怪他们,海嗣实在太过超出规格。 只是,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它令整个会议室的气温跌破零度。 “乌萨斯,当为它的人民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些军官循声望去,他们发现,不知何时,会议室出现了一位乌萨斯男子 。 他披着一身乌萨斯军服,整个人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神圣。 在那个男人的手中, 捧着一个华美的冠冕,冠冕上沾着血污。 “那是费奥多尔陛下的冠冕!” 一位将军认了出来,他猛地拔出指挥刀,对准了那位乌萨斯人。 “你是什么人?皇帝陛下的冠冕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在一瞬间,会议室内紧张的氛围到达了极致,这些高级军官纷纷握紧武器,警惕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乌萨斯男子露出一个冷漠的表情,他的面容如同壁画上的英雄与神灵。 “我是蛰伏于乌萨斯的阴影,我是盘踞在虚空之上的造物,我是永存不朽的邪魔。” 男人的声音扭曲而空洞,像是从一万年前传来。 这个声音有一种魔力,它侵入每一个军官的脑海,让他们看到无比宏伟的景象。 他们看到了星空,无垠无边的浩瀚星空,那些苍凉如水的星辰闪烁着,最后熄灭破碎。 碎片落下,每一个碎片就是一片增熵,每一颗星辰就是一位神祇。 那些神祇不可言说,祂们不存在于任何位面,当祂们降临时,世界将迎来毁灭。 于是,星辰入寂,星河湮灭。 这些军官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们看到了自己理性所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画面。 若非林何特意收起了坍缩与恐怖,这些军官的理智将会被彻底击穿。 军官们相互对视,他们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敬畏。 在经历了死一般的沉寂后,一名军官斗胆开口。 “您···您这般伟大的存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军官都是乌萨斯的大人物,他们对于乌萨斯阴影中的秘密自然有所耳闻。 出现一位神祇,虽然让他们吃惊,但并非不可接受。 在海嗣将要灭世的情况下,神祇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位乌萨斯人挺起胸膛,他看向每一位军官。 “曾经,你们的皇帝,向我许下承诺,他和他的国家将永远盘踞于泰拉的深处为敌,而我应许了他的承诺。” 林何的语气变得更为沉重了一些。 “现在,那位皇帝已逝,他为这个国家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在林何的手中,那顶冠冕散发着清冷的光泽,它沾染着费奥多尔的血。 “而我,也将兑现我的承诺。” 在这一刻,神祇展现出祂的威严,不加掩饰的威严。 祂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每一位乌萨斯人却产生了由衷的臣服感,他们努力不让自己跪下,去朝拜这位神祇。 王向神祇献上自己的誓言,神祇也收获了与王的友谊。 对于一名第四天灾来说,林何最在意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奖励,称号与成就。 他真正在意的,是与各个角色度过的瞬间。 有时候,为了改变一个悲剧,第四天灾们能够成千上万次的读档。他们一次次的失败,只为让一位拥有不死之身的少女从悲剧中解脱。 有时候,为了重写一个结局,第四天灾们将会踏遍整个世界,他们杀死巨龙,屠戮神灵,只为让一个初火将熄的世界得到延续。 海嗣们杀死了费奥多尔,它们惹怒了一名第四天灾,它们完蛋了。 “那来自深海的孽物,我会将它们亲手埋葬。” 没有人敢于怀疑一位神祇的决心,倒不如说,这些高级军官在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神祇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准备抱大腿。 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相当清楚,等海嗣打过来了,他们能不能撑过一天,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您要如何帮助我们?” 一名将军开口,他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海嗣已经近乎完美的时代,军队几乎丧失了存在的意义。 高速战舰的装甲无法阻拦海嗣的撕咬,人类宏伟的工程被它们轻易穿透,就连各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也被粉碎。 而在这座移动城市,虽然不缺弹药与炮火,却缺乏有效防止海嗣入侵的工事。 几乎所有的工匠都被征调起来了,可是几个月的时间实在太少。 林何示意所有的军官跟着他,当所有人都来到市外,眺望这座移动城市的全貌时,林何便引动自己的权柄。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晖冶寒淬照云清。” 祂吐出的并非言语,而是根植于这个世界的权柄,是锻造与冶炼本身。 整座移动城市像是被投入一个巨大的烘炉之中,那些合金在疯狂融化,形变,最终成为新的造物。 城墙骤然变得更为高而厚实,经历神灵的冶炼,合金的强度足足翻了数倍。 这种程度的硬度,即便是内卫与温迪戈也无法轻易击穿。 在城头的位置,那些城防炮变得更为偌大,在口径扩大的同时,威力也有了质的飞跃。 “重进酒,笑鸣瑟,宁作吾。” 神祇继续沟通天地,他抬起手,随手抓起一把雪,而后朝着远处挥洒。 片片雪花坠落在地,它们化作一只又一只的青色造物,每一只造物都有着比拟内卫的身体强度。 几十只青色的巨龙杂糅在一起,它们拼接,最终形成了一只身长数十米,几乎遮天蔽日的巨大造物。 巨龙昂首,发出巨大的咆哮声,每一只召唤物都附着在城墙上,它们消失不见。 这是令的能力,除却操纵梦境外,她还能化虚为实,凭空生物。 与此同时,所有乌萨斯尚未沦陷的城市,它们的广播悉数被接通了,里面正播放着一则录音。 这则录音,是费奥多尔在圣骏堡尚未沦陷时留下的。当他身死后,便会在各个移动城市播放。 “各位乌萨斯的战士,乌萨斯最为勇敢,最为顽强的一份子,乌萨斯将要迎来它最大的灾难。” 即便是在最后时刻,费奥多尔的语气依旧强硬,他带着一股昂扬向上的斗志。 “从帝国以北,我们的领土正在沦陷,我们的家园正在被入侵。” “各位战士,全世界的人民都在看着我们,看着我们英勇无畏的反抗。” “我们的战争,是正义的,光荣的战争,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为了乌萨斯以及泰拉大陆的未来,我们必须奋战到底!” 广播“滋啦滋啦”地响着,一批批的乌萨斯人站在广播下,他们神情肃穆,聆听皇帝的最后一次演讲。 旗帜缓慢飘动,乌萨斯人摘下自己的帽子,他们能够听到广播底音中海嗣的嘶吼声。 “让我们伟大的祖先,让我们荣耀的先代皇帝庇护着我们,让伟大的乌萨斯旗帜指引着我们吧!” “人类万岁!” 广播彻底断了,城市中笼罩着沉闷的氛围。 随后,人们举起手臂,他们重复费奥多尔的言语。 “人类万岁!人类万岁!” 这个世界或许的确将要迎来灭亡,但是乌萨斯绝对不会屈服,他们将战斗至最后一刻。 第一百八十八章:我超,核! 凯尔希完成了自己这一次的观测,她准备返回罗德岛舰船,进行最后城市的建设。 在这场席卷了整个泰拉的灾难中,即使是她,也显得无能为力。 高速战舰被开足马力,向着罗德岛的方向前进。 在先前与那位乌萨斯皇帝的交涉中,凯尔希交换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除了五艘高速战舰外,凯尔希还获得了巨额的材料与物资,她向那位皇帝承诺,任何一位乌萨斯公民都会获得进入最后之城的资格。 当然,凯尔希交易出去的,绝对不只是虚无缥缈的资格。 她给予了乌萨斯人一项武器,尽管那已经太迟了。 整个泰拉已经没有继续制造这个武器的时间与技术。 当凯尔希返回罗德岛时,她正遇上博士。 此时的博士,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失落,他的黑袍上沾有鲜血,这让他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阿米娅正站在博士身旁,她能够感受到博士身上的愤怒与悲伤,这只卡斯特一句话都不敢收,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博士外出采集样本的时候,遭遇了海嗣的袭击,和他同行的干员都···” 阿米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些干员中,有许多人阿米娅都认识,他们曾是阿米娅的好友,是罗德岛值得信赖的员工。 可是他们死了,甚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凯尔希并未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她只是挑了挑眉,然后将手放在博士的肩头。 “振作起来,博士,我们需要你的智慧。” 博士抬起头,透过兜帽,他看着凯尔希,然后询问。 “凯尔希,深蓝,门,关于它们,你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凯尔希问住了。这位绿发菲林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你从哪里听说它们的?” 博士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是一个乌萨斯人告诉我的,一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乌萨斯人。” 这个描述,一下子就让凯尔希想到了自己在圣骏堡附近看到的场景。 看样子,凯尔希判断的没有,的确有一位神祇加入了战斗。 “这两个词,都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招惹它们,和直接去找海嗣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凯尔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否决了那些提案。 即便海嗣将要灭世,凯尔希也不愿用另一种灾厄来牵制它们,她认为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除了这个,那位乌萨斯人还说了什么?” 博士看了阿米娅一眼,他想起林何提到的【魔王】一词。 阿米娅是魔王不假,可是她已经没有成长的机会了,现在的她,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在她将万千生灵熬成回忆之前,海嗣会把大家都熬成汤。 “他还说,即便你修建起那座城市,也无法阻挡海嗣的进攻。他让你把所有的后手都提前拿出来,趁着泰拉大陆还有国家存在。” 博士的这句话,令凯尔希再次陷入沉思。 神祇与巨兽往往拥有不可思议的权柄,祂们甚至能够隐隐约约看透未来。 既然祂如此警告凯尔希,也就是说,【理想城】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绿发女子的眉头深深皱起,她并非万能,除却【理想城】计划外,她几乎无法想出更好的方案了。 如果凭借前文明的技术,加之巨兽与兽主的帮助,依旧无法抵御海嗣入侵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能够令人类存活下来呢? 长久的沉默后,凯尔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开始【理想城】计划了。 她并非不相信神祇的判断,她只是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在上百公里之外,在一座乌萨斯的移动城市内,一批乌萨斯飞行编队将要起飞。 泰拉大陆的空中力量很少,但并非没有。 这些飞行器普遍飞得不高,并且速度较慢,没有步兵战车来得实用。 乌萨斯常年将无人机运用于军事,他们有着一套相当成熟的无人机军事理论。 而今天,他们要起飞的并非无人机,而是一架架的运输机与直升机。 九架直升机分布在运输机的四周,做出护航的姿态。 它们必须尽快起飞,一旦海嗣来临,那些白色的噬尘就会弥漫在空中。 到那时,任何飞行器都无法起飞了。 在地面,一位位乌萨斯飞行员接过地勤递来的好酒,他们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摔碎在地上。 乌萨斯人爱酒,这种品格几乎铭刻进他们天性中。 喝完酒后,乌萨斯人便蔑视死亡。 “同胞,愿你们战无不胜。” 负责后勤保障的地勤人员冲着这些飞行员敬礼。 “乌拉!” 这些飞行员大吼一声,他们带好头盔,而后登上各自的飞行器。 两个严丝密合的银色箱子被送上了运输机,它们被嵌入一个由凯尔希亲自设计的点火装置上。 箱子的重量相当惊人,每一个都足足有上吨重。 地勤们在地上冲着飞行员招手,飞行器缓缓起飞,发出巨大的声浪。 天色渐晚,这些飞行员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心爱的乌萨斯。 在这座城市里,家家户户燃起灯火,他们都是乌萨斯的一份子,他们无处可退,只能寄希望于乌萨斯的军队能够抵御海嗣狂潮。 为了身后的万家灯火,他们必须完成任务。 “乌萨斯第一编队,出发!” 这次的任务,由乌萨斯唯一的一名空军上将负责,他坐上了其中一架武装直升机,负责为运输机护航。 他们的目标,是距离这座城市上百公里外的海嗣潮。 每架直升机都配备有火炮发射器,这让士兵们能够在遇到海嗣时反击。 但,他们最终的任务,是护卫两架运输机到达预定目标。 为此,这些直升机都增厚了装甲,一旦有海嗣发动袭击,它们就会挡在最前面,为运输机创造机会。 血色昏沉,整片大地将要迎来长夜。 城市在他们的视线中远去,飞行员们在频道中聊天,他们时不时发出笑声。 他们什么都聊,从人生聊到理想,聊到自己为什么成为士兵,大家互相开着玩笑,谁也没有架子。 直到目的地越发靠近,所有人才不约而同闭上嘴。 有人发出啜泣声,很轻微。 这些士兵就要死了,他们要去执行一次必死的任务。 在这些飞行器的下方,有着一个小点,那个小点是林何。 借助年的能力,林何在各个乌萨斯的移动城市间来回,他展现出自己的权柄,令那些乌萨斯高层信服他的身份。 接着,这位神祇便用冶炼的能力令移动城市获得新生,在加厚城墙的同时,也使得城防炮的威力大幅增强。 他提笔作画,留下一幅幅兵戈伐谋的画作;又唤来令的召唤物,将它们布置在城头。 早在海嗣到达乌萨斯之前,乌萨斯便修建了宏伟的城墙,那偌大的城墙近似于林何曾经世界看到过的长城。 它将诸多的卫星城连接在一起,使得守卫们能够相互照应。 海嗣们将要灭亡人类,是出于初生【腐化之心】的命令。它们要开拓与争斗,就必须攻占人类的移动城市。 作为一名神祇,林何已然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 他将权柄加诸乌萨斯,又亲手杀死了几个动摇军心,妄图弃城逃跑的叛徒,这才彻底掌握住了局势。 在绝对的灾难面前,人们往往渴望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因而林何一出现,就被绝大多数军队高层所接受。 有了一位神祇的庇护,他们也能够在对抗海嗣的过程中有些许底气。 天上涌动着翻腾的天灾云,整个画面显得阴沉而压抑,仿佛世界末日的模样。 “轰隆————” 炸雷骤惊,刺破黑夜。人们纷纷抬起头,他们骤然发现,天空下起了蔚蓝色的雨。 海嗣上岸后,整个泰拉大陆的生态都在遭受影响。 站在凛冬格勒的城墙上,林何抬头眺望。 根据他的预估,最多还有十个小时,第一批海嗣就会跨越他用邪魔碎片布置下的防线,来到凛冬格勒的城下。 到那时,整个城市都会面临一场浩劫。 和圣骏堡一样,凛冬格勒内几乎没有平民居住,他们要么被疏散到了乌萨斯的大后方,要么逃往了炎国。 空气干燥而灼热,仿佛下一秒就会迸发出火焰。 这位玩家深吸一口气,他开始思索新路线的可行性。 【门】这条路,暂时是行不通了。剩下的,便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成为三名海神中的其中一名,在大群中击败伊莎玛拉,改变大群的方向;要么,促使阿米娅成为完全体的【魔王】,赌魔王的力量要更甚于暴走的海嗣们。 无论那一条,都显得相当不靠谱。 光是成为海神,就几乎卡死了林何,而即便真的成功了,也很难改变人类灭亡的结局。 至于【魔王】,游戏中并未点明实力的上限,魔王阿米娅究竟能不能通关海嗣灭世线,这一点实际上是存疑的。 最关键的一点是,林何并不知道要如何去促成阿米娅成为魔王。 在这其中,会不会存在第三种选择呢? 这位玩家望向无垠的星空,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最终停留在那片虚假的天空上。 —————————— 由十一架飞行器组成的编队掠过天空,或许是有神灵庇佑,它们险之又险的穿过了天灾云。 再往前飞行,就可以看到一只只的海嗣们。 它们在地上用附肢爬行,时不时地进食土壤与杂草来补充能量。 一只海嗣注意到了飞在天空的飞行器们,它拾起一块石头,然后像征战骑士一般做出投掷的动作。 在它恐怖怪力的加持下,这颗石头发出破空声,若非这些飞行器躲避及时,它们甚至会有被打下来的风险。 一时间,它发出信号,成百上千的喷吐者便昂起头颅,冲着飞行器喷吐粘液,这些粘液足以击穿礁石。 两架直升机毫不犹豫地向前飞行,它们为两架运输机挡住了攻击,自己的螺旋桨却被损坏,直挺挺地向着地面栽了下去。 随着一声巨响,这些直升机运载的源石炸药被引爆开来,甚至产生了一朵小型蘑菇云。 “0412,0413,继续前进,直到找到有价值的目标,我们会为你们挡在下一波攻击。” 乌萨斯的空军上将发出指示,他的飞行技术最好,理应走在士兵们前面。 昏暗的天空下,飘航者在空气中游弋,它们的速度不快,无法追赶上编队,但依旧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这些进化后的恐鱼会吐出利刺,每一根利刺都足以贯穿合金装甲。 “来吧!” 这位空军上将猛地推动拉杆,他加大马力,朝着恐鱼群推进。 他不断地锁定目标,然后发射弹药,直到所有的弹药储备打光后,他以一个决然的气势冲向恐鱼潮。 螺旋桨将它们绞碎,而这家飞机也失去了平衡性,它像一只鸟儿坠入地面,狠狠地砸在了海嗣群中。 就在这时,乌萨斯的飞行员们看到了数头如同大厦般高大的身影,那是经历了数次进化的海嗣们。 每消灭一头这样的海嗣,乌萨斯人便要付出上千名士兵的生命。 很显然,这些海嗣便是值得同归于尽的高价值目标。 “发现目标,准备投弹。” 两架运输机开始放缓高度,他们调整好飞行姿态,然后按下的打火装置。 银色的箱子无声弹开,露出了隐藏其中的物品。 那是一大块独一无二的源石结晶,它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开始产生巨大的辐射。 这两块结晶,是凯尔希在乌萨斯数个军工厂的支持下,举全国之力制造出的超级武器。 若非泰拉来到了危机关头,凯尔希是绝对不会动用这项技术的。 而即便是榨干了乌萨斯这个军事强国的潜力,也只在军工体系崩溃前生产出两枚。 这项技术还相当不完善,它的杀伤半径太大,以至于就连使用者本身都无法逃脱。 然而,这些飞行员已经不在乎了。 他们只想用这些武器去保护自己的国家,然后终结这些深海孽物的罪恶。 “人类万岁!” 两架运输机上,飞行员不约而同地按下了按钮。 被命名为【狂飙一号】的超级武器迅速发生反应, 只是几秒中,便来到了临界点。 下一刻,以爆炸中心为起点,方圆三十公里的海嗣都被卷入其中。 起初,是强烈的高温,高温几乎杀死了声音和空气,它引发了地动山摇的恐怖反应。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在人类超级武器面前,海嗣们甚至来不及适应,它们的外壳迅速被融化。 核心温度不断升高,直至突破五位数。那些位于中心的海嗣直接被气化,而远处的海嗣也无法幸免,它们遭遇了强烈的冲击波,整个身躯都被震碎了。 漆黑的天空被骤然擦亮,就像是一根火柴被燃尽,海嗣们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死亡。 为了防止海嗣适应超级武器的威力,乌萨斯一次性将两枚武器悉数引爆,而产生了爆炸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一朵巨型蘑菇云腾空而起,即便是数十公里外都能清晰的看到。 整个大地都在燃烧,地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以及海嗣气化后留下的印子。 远在伊比利亚,即便是伊莎玛拉也不禁对这次爆炸的威力产生反应,她发现,自己的一大批血亲失去了联系。 “啊,无谓的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呢?” 这位初生抬起手,她一声号令,便有更多的海嗣自大海出现。 海嗣,是杀不完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我将降下神罚 在乌萨斯的一座移动城市,临光家族的骑士正在指引着人们撤退。 根据卡西米尔监证会与乌萨斯皇帝的约定,卡西米尔将最后的银枪天马压上了战场,为乌萨斯争取到整备的时间。 而作为交换,乌萨斯接纳了卡西米尔近乎十分之一的市民。 在这一过程中,玛恩纳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他同这些市民一起踏上乌萨斯的土地。 如果可以,他会第一个为卡西米尔献身,他向来是宁折不屈的骑士。 可是玛恩纳活下来,会比他死去更有价值。他的国家需要他活着。 乌萨斯皇帝腾出移动城市,将这些卡西米尔人安置好,但这并非万无一失。 海嗣很快地来了,而乌萨斯也如卡西米尔一样兵败如山倒。 那来自海洋的孽物已然进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除却四位初生外,它们甚至进化出许多比拟巨兽的恐怖存在。 那些海嗣拥有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它们能够硬抗城防炮的轰击,就连高速战舰也无法奈何它们。 在乌萨斯内卫布置下的防线被突破后,卡西米尔人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们的政府已经灭亡,他们的军队折损殆尽,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成千上万的海嗣自远处蔓延而来,它们的主要目标并非这座城市。 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爆炸一次性杀死了超过三十万的海嗣。 大群下达命令,要求它们暂时绕开那个区域,那个区域残存着源石的污染,并且数百年也不会消散。 这些绕路的海嗣经过了卡西米尔人被应许的移动城市,便决定攻陷它。 “玛恩纳叔叔,卡西米尔人已经开始向大后方撤离了,那些乌萨斯人同意接纳我们的人。” “如果我们能够为同胞坚持住三个小时的话,或许就能让两千万卡西米尔人成功出逃。” 玛莉娅向她的叔叔玛恩纳汇报情况。 依据费奥多尔留下的命令,后方的乌萨斯城市同意接纳卡西米尔人。 而事实上,无论接纳与否,谁都逃不过最终灭亡的命运。 在卡西米尔高层全灭的情况下, 英雄的临光家族成为卡西米尔人唯一的寄托。 玛恩纳毫不犹豫站了出来,他带领卡西米尔人继续前进,而玛嘉烈与玛莉娅紧随其后。 玛嘉烈依旧是那般的闪耀过人,她是真正的骑士,小说中的光辉骑士,她那光芒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而临光家的小天马也成长了许多,她褪去了稚气,变得成熟而稳重,她看到了太多的牺牲。 至于玛恩纳?他毫无变化,只是光芒更为愠怒,几乎要斩断一切。 金发男子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握住自己腰间的骑士长剑,那把剑早已被磨砺的无比锋利,它能够轻易洞穿海嗣的身躯。 三个小时,他们能做到吗? 要知道,银枪天马与金律法卫联手结成军阵,双子女皇一同统御大军,最终也折损在海嗣浪潮中。 这支无比豪华的军队,甚至连一天都没有撑过。 而现在,卡西米尔只剩下了残兵败将,这些人甚至不够玛恩纳凑出一支完整的骑士团。 “我们能做到的,玛莉娅。” 金发男子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他下意识地拉高自己的衣领。从他带领卡西米尔人撤离到乌萨斯那天起,玛恩纳便一直穿着厚厚的制服。 在他被衣服遮盖的皮肤下,渗出深蓝色的液体,一根根的触须正在缓慢生长。 这位战士,这位卡西米尔的爱国者,他已经同海嗣战斗了太久,以至于自己都濒临同化。 小天马点了点头,她将玛恩纳的命令层层往下传递,而一位位的骑士在接到命令后就立刻集结。 到了这时,剩下的骑士们不是些不入流的骑士,就是竞技骑士了。 他们明知必死无疑,却依旧集结在玛恩纳的旗帜之下。 城外,海嗣们仿佛无穷无尽,它们只是在大地上行走,声音却在向后退却。 天空中响起一声炸雷,闪电照彻混沌的苍穹,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卡西米尔的哨兵眺望远处,他们可以看到海嗣正在捕食荒原上的幸存者。 那些倒霉蛋被海嗣的触手捕捉,然后一片片撕扯肌肉,送入消化器官中。 他们的脸色惨白,血液不断喷涌而出,滴落在地上,他们大声惨叫,不断地挣扎。 惨叫发出了,声音却并未传达,它被大静谧所掩盖。 哨兵们露出一个恐惧的表情,他们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捕食,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种画面极具冲击性,它远比恐怖电影要来的惊悚千倍百倍。 在声音消失的刹那,卡西米尔指挥层的最后一条命令被发出,它号令人们守卫城市,为撤退的人争取时间。 骑士们都来了,焰尾骑士团的红松骑士和灰毫骑士,那位曾经获得冠军的血骑士,身上披着钢铁甲胄的塑料骑士,甚至还有准备退役的左手骑士。 这些骑士脱掉可笑的竞技甲胄,将商业化的标签撕掉,他们穿上征战骑士的银色甲胄,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守护卡西米尔。 城防炮被装填弹药,它向着远处的海嗣们射击。每一次的炮击都会地动山摇,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可以传来了。 紧接着,便是乌萨斯军队留下的源石火炮们的齐射,凭借着火力,他们暂时将海嗣隔绝在了数公里之外。 这条隔离带相当脆弱,海嗣的外壳很坚硬,它们甚至是顶着炮火行军。 而在远处的凛冬格勒,卡西米尔移动城市遇袭的消息也传到了高层的耳中。 对此,各个军队高层表示爱莫能助。 他们的兵力也相当短缺, 根本抽不出多余的部队去支援划给卡西米尔的一座小城。 他们将一份报告递给林何,告诉那位神祇,方才乌萨斯空军做出的最后努力也失败了。 他们向海嗣投掷了【狂飙一号】超级武器,两枚武器的确杀死了数不清的海嗣,可是它没能令海嗣停下脚步。 【狂飙一号】留下的源石辐射区的效果也相当不理想,海嗣们已经适应了源石的部分能力。 林何点了点头,表明知道这件事了。 他颇为惊奇,乌萨斯居然在凯尔希的帮助下,真的造出了这个超级武器,如果再早几个月,说不定他们还有扭转战局的可能性。 而现在,乌萨斯已经被打残了,它最为宝贵的资源产地都已经沦陷,军工体系也濒临崩溃。 这款超级武器,恐怕再也没有被生产出来的机会了。 接着,他又将注意力投向卡西米尔城市遇袭的消息。 卡西米尔移动城市距离凛冬格勒并不遥远,那座移动城市是凛冬格勒的卫星城。 与其看着这座卫星城被攻陷,人类遭到屠杀,不如主动突击,利用手中的机动力量打击海嗣。 “决不能坐视卡西米尔人被海嗣屠戮,拯救卡西米尔人,就是拯救乌萨斯自己。” 林何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以一个强硬的态度要求乌萨斯派出装甲部队支援。 乌萨斯的装甲部队向来是乌萨斯的精锐力量,即便是在与海嗣的战斗中,它们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而一旦被拖入守城战中,装甲部队便无法发挥机动性,它们只能龟缩在移动城市之中。 “乌萨斯第三装甲师团,准备集结!” 曾经,乌萨斯有着近乎二十万人的装甲部队,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溃败中,装甲部队锐减至两万人。 乌萨斯的将军们最终选择相信林何,他们相信一位神祇的判断,他们愿意配合林何。 倘若这位神祇撒手离去,乌萨斯恐怕会迎来真正的灭国。 将军们向着自己的士兵下达命令,那些士兵一接到命令,便去往军营,收拾好装备。 在这次行动中,有一位陆军中将主动请缨,他要与自己的部队共存亡。 部队很快便集结好了,临近出发之前,那位中将向着自己的士兵训话。 他没有什么长篇大论,有的只有一腔热血。 “我的士兵们,皇家装甲师团打完了,乌萨斯第一,第二装甲师团都打完了,接下来,到我们了!” “跟随皇帝陛下的脚步,乌萨斯的土地,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这些士兵纷纷捏紧了拳头,他们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加速流淌。 当信念被点燃后,生命便无足轻重,为了崇高的信念,他们便要向死神发起冲锋。 抽完最后一支烟,战士们进入战车,这支部队便挥师北上,他们急速驰援卫星城。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海嗣们,它们不知疼痛为何物,它们不知恐惧为何物,它们只是猎杀生命。 一只只海嗣跨越火力网,它们开始向着城头攀附,腐蚀这座堡垒。 “卡西米尔万岁!” 骑士们拔出长剑向前冲锋,而玛恩纳冲在了最前面。 这位无光骑士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他那比太阳更为璀璨的剑技猛地爆发开来。 绝境之际,玛恩纳的力量有了质的飞跃,他比临光家曾今所有的骑士都要来的强大,来的勇敢。 滔天光雨泼洒而下,它们像弩箭一样洞穿海嗣的身躯,毫不犹豫磨灭它们的生机。 如果用游戏中的术语来评价玛恩纳,那么现在的这位无光骑士,已经远远不是【幻神】两个字所能形容的。 他的每一次挥剑,都会爆发出无比恐怖的热量,它将周遭的海嗣蒸干,极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在他的身旁,玛嘉烈挥动剑枪,她远比夺冠时来的更强,那把剑枪宛若活过来一般,每一次突刺都会定穿海嗣的身躯。 然而,人力终有尽时,他们无法真正阻拦灭世级别的灾难。 那些如同山岳般偌大的海嗣向着城市前进,它们只是挥动附肢,城墙便发出颤抖。 钢铁合金发出形变,“哗啦啦”地落下。 海嗣们发出尖锐的叫声,这些叫声令骑士感到头晕目眩。 玛恩纳依旧挡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开始燃烧自己的生命。 每一次斩击都裹挟着斩尽一切的气势,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滑落,那是传说中的金色血液。 于此同时,一根又一根的触手从玛恩纳的手臂裂缝中爬出,他极力压制的海嗣化终于是探出了头、 终于,这位高洁的骑士燃尽了自己,在挥出最后一道斩击后,他那金色的毛发一瞬间干枯,变为灰色。 手中的骑士剑骤然崩毁,连带着玛恩纳的整个身躯也一同颤抖。 “卡西米尔,卡西米尔!” 这个男人设法如此说道,可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金色的骑士迎来末路,他冲入海嗣群中,手无寸铁,却像是拥有着千军万马。 肌肉被撕扯,骨骼被切裂,就连血液也被海嗣贪婪的吞噬着。 战线终于是维持不住了,在那位无光骑士牺牲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海嗣们不断跨越人潮,涌入城市开始猎杀。 那些尚未撤离的人们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已经无法惨叫了。 于是,杀戮便开始了。 天空开始下雨,那是深蓝色的雨,夹杂着血液。 骑士们战斗,他们与敌人厮杀,最终被撕成碎片。 他们早已绝望了,因为已经不会有援军,他们的命运只有死亡。 可就在这时,地平线的远处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步兵战车在地面上高速行驶,它们一面前进一面开火,为卡西米尔人阻拦想要登上城头的海嗣们。 在危急时刻,第三装甲师团终于赶到了。 他们充分发挥自身的火力优势,不断地发射源石弹药,以此吸引海嗣。 战场上变得无比混乱,许多海嗣被炮弹击中,它们掉转方向,决定要先吃掉这支装甲部队。 悄无声息间,一道漆黑的身影便浮现在所有海嗣的头顶,祂看着偌大的天灾云,而后缓缓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即便大静谧剥夺整个泰拉大陆的声音,它也无法令林何失声。 祂是凌驾于大静谧之上的存在。 “天空降下神罚,海洋迎来终结。” 神祇吐出律令,祂沟通天地,而后释放自己的权柄。 刹那间,一切都失掉了颜色。 第一百九十章:微不足道的胜利 天灾,人类所需要面临的终极恐惧之一,它的力量无比强盛。 一场大型的天灾足以摧毁移动城市,它会将范围内的任何物质湮灭。 而在神祇眼中,天灾并非不可战胜,天灾并非不可利用。 林何看向天灾,祂便播撒下增熵,而后号令这方天地。 剧烈的天灾云翻腾开来,它们如同千军万马般奔腾,随着林何的意念移动。 雷霆乍过,天空变得惨白,它在大静谧中浮现出宏伟的身姿。 整片大地都将要灼烧,迎来平等的毁灭。 空气中的腥咸味几乎散之不去,那是海嗣们传递信息素时散发的味道。 大群命令它们,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在无比遥远的地方,透过自己血亲的眼眸,伊莎玛拉看着天空中那道漆黑的身影。 那道身影是如此的无序而混乱, 祂甚至超越了伊莎玛拉所能观测的极限。 一滴海神的血顺着伊莎玛拉的眼眸滴落,淌在地面上,而后被海嗣们分食。 那位幸运儿得到了伊莎玛拉的血液,它一瞬间进化成为了更加完美的存在。 伊莎玛拉标记了林何,作为海神【腐化之心】,祂执掌争斗的权柄。 这位海神已然将林何列为大群最为危险的敌人,作为大群的带领者,祂有必要为大群的生存与进化排除干扰。 而此时的林何,祂自然也注意到来自远方的窥伺。 祂要用自己的权柄回敬伊莎玛拉。 天空之上,漆黑的神祇轻轻拍了拍手,祂向天灾下达旨意。 万千道怒雷便从阴影中探出了身影,所有的天灾云都在灼烧,天空仿佛要坍塌下来一般,一切都显得无比不真实。 乌萨斯第三装甲师团依旧在用炮火阻击海嗣,他们一面开火,一面撤离战场。 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一场恐怖的天灾就要来了。 源石炮弹破膛而出,它们砸在移动城市上的海嗣们,为守军分担压力。 城墙上的骑士们瞬间爆发出力量,他们等来了援军,为了卡西米尔人,他们必须将海嗣驱逐。 “太阳啊,请为我颔首吧!” 玛嘉烈高举剑枪,她的光芒如同玛恩纳一般,变得内敛而愠怒。 她的亲人死了,这位天马也不由变得愤怒。 海嗣们依旧在城墙上杀戮,但它们已经无法继续肆无忌惮的杀戮。 它们被大群抛弃了,其余的海嗣向着相反的方向撤退,它们要躲避一场天灾。 而下一刻,那场天灾便降临了。 就像是无穷无尽的星海坠落下来了一般,雷霆垂下它的辉光,无情地洗涤这片大地。 如果有声音,那么雷霆的声音将会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远处绽放出剧烈的白光,它们砸在海嗣的头顶,展现出自然的伟力。 这是平等的毁灭力量,即便是如山峦般巨大的海嗣,它们也在这一击中化为灰烬。 无数怒雷砸在地面上,它们在地上留下巨大的疮痍,就像是陨石落在地面一般。 雷电过后,便是一股强烈的飓风。 它毫无征兆地在地平线上升起,强劲的风力轻易吹拂起来海嗣,将它们卷入风暴潮中。 大地上飞沙走石,宛若宇宙初开的模样,任何视线都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场漆黑的飓风行进在海嗣潮中,它如同一个巨人,将海嗣们纷纷填入身体。 许多海嗣被这股强劲的力量撕扯断了身躯,它们在一次次的翻飞颠倒中失去生机。 而林何,他只是以一个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海嗣们,而后缓缓举起自己的手臂。 接着,林何做出一个撕扯的动作。 片刻的死寂后,整片飓风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一颗偌大的陨石自天空坠落,它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直挺挺地砸向地面。 远处瞬间爆发出炽烈的火光,比一万座火山同时喷发更为壮观。 即便是山岳也在摇动,即便是移动城市也感受到震晃。 所有人都惊呆了,卡西米尔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注意到宛若世界末日般的天灾,敬畏自然的伟力。 而乌萨斯的中高层知道这是何人所为,他们用余光瞥向天空。 军官们并不知道林何在哪,他们只是确定,一定是那位神祇出手了。 这就是神祇的力量吗? 只是一个抬手,毁天灭地的天灾便顺应祂的指令而降落。 这般不讲道理的存在,这般伟大而不可描述的生灵,竟然站在乌萨斯这一边。 乌萨斯军官们露出激动的表情,他们很庆幸,在乌萨斯将要亡国灭种之时,他们迎来了一位强大而慷慨的神灵。 “加油啊,杀了那些该死的海嗣!” 在心中,许多军官默默呐喊,他们恨不得林何一击蒸干大海,将所有海嗣赶尽杀绝。 就连城墙上的海嗣也开始向后退,它们用自己的附肢爬行,留下一行行的粘液。 这些海嗣跳下城墙,它们不再顾忌会受到攻击,开始朝着远方撤退。 海嗣并非在恐惧,它们只是追随大群的指示,大群要求它们暂时后撤。 伊莎玛拉能感觉到林何究竟有多么恐怖,祂不愿让自己的血亲浪费力量。 但是林何,不会给这些海嗣撤离的机会。 “你们的时间,结束了。” 神祇做出裁决,神祇降下伟力。 霜星的技能被发动,那如同雪崩般的寒意刹那间便爆发出来。 空气中的温度猛地骤降,跌破零下两百度。雨水还未落地便凝成冰。 一只只海嗣想要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它们的整个身躯都被冻结,就连体细胞都因为低温而凝固,最终破裂开来。 坚冰覆盖住这些海嗣,当林何展现自己的权柄时,足足有近千名海嗣被彻底冻结。 又过了几秒钟,这些冰雕迸裂开来,海嗣们甚至连碎片都无法留下,它们消融于空气中。 天空安宁了下来,那大团的天灾云正在散去,它已然倾斜下全部的伟力。 地上生长着一簇簇的源石,时不时可以看到海嗣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闪电劈得焦黑,几乎无法辨认。 更多的海嗣向着地平线的方向后撤,它们将要收拢队伍,等待大群下一次的指示。 海洋无声涨潮,随着大静谧的扩散,海洋也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扩散。 那些被海嗣彻底攻陷的区域,有大片已经被海洋占据。 海嗣们顺着海洋上岸,它们一次次的打赢人类军队,为自己赢得新的栖息地。 直到最后一只海嗣消失在视野里,人们才发现一件事,那些不可一世的海嗣被赶走了。 从开战至今,人类从来没有打赢过一场战争,他们接连丢失阵地与移动城市。 在许多人眼中,海嗣就是神灵的造物,它们天生就是要毁灭人类。 可是现在,他们赢了,他们守住了一座移动城市。 就连大静谧的作用都在缓缓消散,它被林何使用增熵覆盖了。 “我们赢了!” 一位装甲师团的士兵发出呐喊,他的脸上挂满了喜悦。 许多士兵从战车中探出头来,他们高举武器,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他们不知道战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战争何时会结束。 这些士兵只知道,他们第一次打垮了海嗣,尽管是在天灾的帮助下。 士兵们并不知道有一位神祇在暗中出手,他们将海嗣的溃败归功于天灾。 城墙上,许多骑士直接累得瘫倒在地上,许多凭借意志强撑着的战士永远闭上了眼睛。 玛嘉烈用剑枪支撑自己透支的身躯,而玛莉娅扔下骑士盾牌,她在人群中释放源石技艺,治愈伤者。 乌萨斯军队冲着移动城市发射信号弹,示意卡西米尔人立刻撤离。 海嗣随时都会卷土重来,而当它们再次来临时,卡西米尔人已经没有任何守住这座城市的可能了。 步兵战车整齐排列,它们为卡西米尔人保驾护航,点射那些漏网之鱼。 几名传令兵匆匆忙忙地朝着凛冬格勒的方向跑去,他们要去报告这个消息。 在凛冬格勒,当将军们收到移动城市外的海嗣们撤离时,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些乌萨斯的高级军官早就做好了第三装甲师团被整个吃掉的准备,他们不曾想到,那位神祇居然降下天灾,将海嗣暂时击退了。 “何等的伟大,何等的匪夷所思!” 一名少将发出感慨。 他们拼尽全国之力制造出的超级武器没能令海嗣后退半步,而那位神祇只是挥动手臂,海嗣便如潮水般退去。 只有林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海嗣退去,那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这种程度的损伤,对于大群来说,充其量只是断了一片手指甲,远远算不上伤筋动骨。 恐怕,那位叫伊莎玛拉的海神正在酝酿着更为恐怖,也更为血腥的手段。 到那时,前来进攻的就不是恐鱼又或者水母,而是一只只拥有巨兽般体型的海嗣们了。 此刻,人们正沉浸在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中,他们太渴望得到胜利了,所有人都无比兴奋。 因此,林何并没有打扰他们的想法,他只是看向城头的位置,在那里,有一滩金色的血迹。 那是玛恩纳留下的最后痕迹。 他有些感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不断看到有人死去,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 乌萨斯守住了一座城市的传闻传开了,它不仅仅流传在乌萨斯,甚至还传入了大炎,传入了凯尔希的耳朵中。 这一切只花了十几个小时。 人们都在关注乌萨斯的局势,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海嗣的动向。 因而,当一场胜利传开后,整个人类阵营都士气为之一振。 他们发现,人类似乎并没有这么脆弱,他们在海嗣面前,依旧有着反抗的可能性,他们绝不该坐等灭亡。 大炎在全力修建堡垒,它要赶在海嗣来临之前将整个国家都要塞化。 托了乌萨斯的福,几乎所有的海嗣都在朝着乌萨斯的方向赶,这大大的为其他国家减轻了压力。 萨米得到喘息的机会,大炎巩固自己的防线,卡兹戴尔搜寻先祖的力量,想要借此挺过灭世的灾难。 而凯尔希,她已经乘上舰船,准备带领博士离开乌萨斯的领土,去往更为遥远的地方,修建那座最后之城。 不过,在此之前,这位菲林对林何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她听说了乌萨斯前线传来的胜报。 【毁灭般的天灾砸在了海嗣的头顶,成千上万只海嗣被瞬间蒸发,当灾厄过去后,海嗣争先恐后退去】 这绝对不会是自然为之的天灾,海嗣们同大群连接,它们不会傻到硬抗天灾。 一定是那位出现在乌萨斯的巨兽所为,祂甚至比凯尔希想得更为强大。 在她所知的巨兽之中,林何是少有的,亲自下场的巨兽。 倘若在海嗣蔓延开来之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巨兽们能够一同出手,伊莎玛拉也不会给整个世界造成如此庞大的破坏。 或许,凯尔希该试着见见祂。 无论是交换技术,还是给予这位神祇一些力量,让祂更好的对抗海嗣。 这样想着,绿发女子低下头,看向被自己收起来的两个盒子。 在其中一个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把法杖,是两把被称之为【黑锁】与【白钥】的法杖。 它们曾隶属于一位堕天使,在那位天使死去之前,她将两把法杖赠予了罗德岛,并由凯尔希暂为保管。 而另一个盒子里,则保存着一把双手大剑。那是一把古铜色的双手大剑,它仿佛随时会苏醒,用烈焰吞噬敌人。 这些武器中,都蕴含着巨兽的权柄,它们或许能够成为凯尔希的筹码。 或许,把它们赠予林何,让祂为人类挡住更多的海嗣,要比将它们同其余巨兽交易来得更为划算。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她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博士,那位博士正在埋头写着笔记。 这些天来,博士一直废寝忘食,他竭尽所能地搜寻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出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 而他,也的的确确找到了一些可能性。 第一百九十一章:人类要灭亡了 海浪翻涌,像是一块随风飘荡的丝绸,它显得柔顺而富有色泽。 自伊莎玛拉回归后,海洋便成为了泰拉大陆最为庞大,也最为不可预知的一部分。 每当有一个国家沦陷,那些土地便会被海嗣侵蚀,化为温床。 噬尘轻柔地布满大地,吞噬它们的生机,随后,潮水便涌了上来,将土地彻底吞没。 海嗣自被吞噬的区块诞生,那些沦陷的移动城市坠入水底,彻底消失不见。 无垠的海依旧在扩张,它是伊莎玛拉的延伸。 而今天,当伊莎玛拉召回自己的血亲,暂且停下前进的步伐时,这位海神察觉到了漂浮在海平面上的物件。 灰白色发丝的神祇眯起眼,她露出一抹渴望的神色。 远处,正飘荡着一块纯白色的冰山,它显得宏伟而神秘。 那纯白色的冰块层层堆叠,沐浴在光芒下,反射出如同星辰般的光泽。 无数的海嗣正趴在冰山上,它们自繁育中诞生。 即使单看露出海面的冰山,它也足足有近乎千米的高度,而它隐藏在海洋下的体积几乎不可想象。 海水有规律的荡开,而这庞大的冰山就如此飘荡,它为大群输送新的血液。 这座冰山,正是大群中执掌繁育的海神,最为神秘的海神之一,【不融的冰山】。 任何人只要看到祂一眼,就会产生由衷的敬畏感。 祂是自然与生命最为完美的造物,祂统御大群,令海嗣分明“众我”。 也正是因为【不融的冰山】如此神秘,才会有许多深海教徒将飘荡在海洋上的冰山作为崇拜的对象。 他们相信,在海面上飘动着的无数冰川中,就有那么一座,属于他们信仰着的海神。 而现在,【腐化之心】伊莎玛拉看向【不融的冰山】,她在渴望更进一步的权柄,她渴望成为更高的神,唯一的神。 “融入我吧。” 伊莎玛拉如是说道,她吐出海嗣语,呼唤自己的血亲。 在这个世界,伊莎玛拉已经融合了【始源的命脉】,她的力量已经相当恐怖。 远处,那座无比宏伟的冰川似乎感受到了伊莎玛拉的呼唤,它缓慢而坚定地飘向伊莎玛拉。 作为执掌繁育的海神,祂最为无私,祂甘愿作为伊莎玛拉的陪衬。 庞大的冰川开始崩塌,而一只只新生的海嗣从中跌落。 整个大群都收到一股凋亡信号,那股信号来自【不融的冰山】。 一鲸落,万物生。 无数的海嗣朝着冰山的方向涌去,它们要捕食一位海神,令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而伊莎玛拉,她站在一头巨型海嗣的身躯上,而后做出拥抱的姿势。 “我,即是大群!” 滔天海浪猛然卷起,将层层冰块拍打向斯卡蒂。 那至高的权柄,海神职能的部分正在从【不融的冰山】中分离,给予伊莎玛拉。 海洋之中,那些海嗣昂起头颅,它们感受大群的变化,它们感受伊莎玛拉的变化。 整个大群都开始了一轮新的进化,包括伊莎玛拉在内,它们宛若新生。 一头头海嗣变得更为宏伟,它们的身躯甚至超越了山峦。 即便真正的巨兽到来,也绝不可能比它们变得更加庞大了。 在这一刻,有复数位的巨兽级别海嗣诞生了。 它们虽然没有巨兽的权柄,却有着比巨兽更为坚硬顽强的身躯。 无论是邪魔碎片,还是大型天灾,都难以将它们彻底磨灭了。 在这一天,【不融的冰山】消逝了。 身着青色服饰的伊莎玛拉伫立在海平面上,那属于大群的权柄空前盈满。 这位神祇将手伸向天空,她看着那轮太阳,看着虚假的天空,而后做出歌唱的姿势。 歌唱,自这幅身躯还叫【斯卡蒂】时,她就已习惯了歌唱。 她该歌唱,为大群,也为这将行破灭的泰拉大陆。 至高的神祇放声歌唱,她的言语在海嗣中回荡,在整个泰拉大陆回荡。 海水激荡着,它们像是沸腾了一半,掀起滔天的巨浪。 风声,水声,任何自然界的声音都被消散了,只有【大静谧】成为永恒。 数十米高的海浪破碎,一头又一头海嗣从水中探出了头颅。 在伊莎玛拉升华之时,大群一瞬间繁育出上亿名的新生命。 这些新生的海嗣注视着无垠星空,那会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我将埋葬这片大地,我用海水为血亲带去生命————” 伊莎玛拉依旧在歌唱,那音符几乎无法辨认,显得扭曲而悲伤。 腥咸的海风无休止的吹拂,大海也褪去了原本的色泽。 它那蔚蓝的外表变得深沉,像是一颗钻石。 潮涌,海枯。 大海解除了它的限制器,它与大群的命运息息相关。 只要大海还未被彻底蒸干,伊莎玛拉就不死不灭。 海潮不断上涨,它们涌向远处,同大静谧一起去捕食最后的人类。 滔天的水浪拍打海岸,为最后的人类带去灭亡。 伊比利亚,萨尔贡,卡西米尔,这些国家的土地被彻底吞没,而水浪瞬间扩散,很快来到了乌萨斯的边境。 而在凛冬格勒,即便是林何,也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 大静谧来了,它直挺挺穿过乌萨斯的防线,贯穿了整个泰拉大陆。 天空变得混乱无比,仿佛随时会坍缩,燃烧。 那苍茫混沌的天穹整个压了下来,太阳被吞没了。 乌萨斯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向远方,露出惊恐的表情。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来了! 那海潮将要席卷乌萨斯所有的城市,它要将乌萨斯彻底吞没。 乌萨斯的士兵与将军纷纷变了脸色,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留在这座要塞的所有人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们要保护自己的同胞,为乌萨斯抵御海嗣。 可是他们的敌人并非海嗣,而是整片大海。 人类要如何同海浪搏斗?人类要如何去杀死大海? 没有人知道答案。 自人类诞生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尝试着去征服自然,可他们从没成功过。 当大自然露出它狰狞的面容时,人类迥然发现,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性。 在凛冬格勒,士兵陷入了混乱,他们想要尖叫,他们四下奔跑,每一个人都面部狰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就像是一部默剧,每一个人都是主角儿,他们将要见证悲剧的收尾。 将军们想要下达命令,可是通讯器与传令兵都失去了效力。 这场大静谧杀死了声音,也杀死了人类传递信息与文明的工具。 所有人都变得绝望无比,有人闭目等死,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扛着水泥袋巩固防线,还有人驾驶步兵战车去填补缺口。 神啊,人类为何要经历如此苦难? 无数信徒做出祈祷的姿势,他们质问自己的信仰,他们不愿看到最为黑暗的结局。 而就在此时,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了海浪的最前方。 同大海相比,那道身影显得如此渺茫,他就像是那位滑稽的骑士堂吉诃德,将要向着风车发起冲锋。 可下一秒,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林何的脑海中,传来了罗德岛终端的机械音。 “海嗣灭世线,最终CG已收录,新的奖励已发放。” 很显然,林何已经见证了最坏的结局,这场浪潮将会无情吞噬所有的泰拉生灵。 它的残酷程度,甚至超过了水月肉鸽的二结局,凯尔希连建造最终城市的机会都没有。 林何没有心情去查看自己获得了什么奖励,他只是看着迫近的天灾,而后展现出自己的完全姿态。 深沉的黑色自他的身畔荡漾开来,就像是一块幕布。 一条条狰狞的触手破开身躯,从皮囊中露出真正的模样。 虚假的天空上垂下星芒,那苍凉如水的光照射在林何的身上,为这位邪神增添权柄。 祂将星空作为冠冕,以泰拉铸就王座,祂是亚空间不可描述,不可预知的存在。 “我是群星的指引者,我是旧日的支配者,我是无垠星空的引路人。” 林何吐露出言语,每一个字符都是由邪魔的力量构成。 那力量无比的诡异,增熵成指数爆炸式的增长,它甚至超越了萨米门扉尚未开启时的状态。 虚假的天幕微微晃动,它仿佛要承载不住林何的威压了一般。 无数的漆黑,无数的增熵汇聚在这位神祇的指尖,它们蔓延开来,化作一堵概念性的高墙。 高墙猛地升起,与涌来的海潮发生撞击。 海潮没入高墙,被增熵侵蚀,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林何不计代价的引动邪魔力量,作为最为顶尖的邪魔与巨兽,林何的权柄无比宽宏。 在泰拉大陆时,林何从未真正全力施展过自己的力量,他担心这会招致天空之上的窥伺。 而现在,面对海嗣灭世的局面,一切都无所顾忌了。 海水冲刷高墙,却始终无法逾越。那堵墙依旧在蔓延,它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仿佛无穷无尽。 昔日,上千名内卫自尽,构造出一道横亘泰拉的漆黑防线,那道防线阻拦了海嗣整整三个月。 而现在,林何便展现出自己全部的权柄,那些漆黑与无法预知的力量凝聚出高塔与城墙,它要阻隔海水的侵蚀。 整个泰拉大陆都陷入了动荡,他们被伊莎玛拉引发的大静谧与灭世级别的洪水震惊了。 罗德岛一行人正坐着高速战舰朝着大炎的腹地前进,每一个干员都神色严肃。 博士在这艘高速战舰上,而凯尔希并没有在。 那位菲林最终决定暂且搁置【理想城】计划,她把那项任务给予了阿米娅与博士,自己则去会见那位乌萨斯的巨兽。 凯尔希还未走到一半,灭世级别的灾难便发生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海潮涌起,看到那混乱的深紫色弥漫,最终大静谧扩张开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即便是她,也产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程度的灾厄,整个泰拉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 可是林何做到了,他动用自己的权柄,又沟通亚空间中的存在,创造出一道属于泰拉的最终防线。 漆黑与海潮纠缠不清,尽管海潮无穷无尽,它们依旧未能撕扯穿林何的防线。 若是伊莎玛拉真的要灭亡整个泰拉,一场大洪水还是不够看。 她必须指引大群前进,令那些适应了【国度】的海嗣穿越防线,而后将整个泰拉屠戮干净。 凯尔希看着那道高墙,她的怀中抱着两个盒子。 她必须把这两个盒子送到那名巨兽手中,现在,马上。 一旦林何败北,整个泰拉大陆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凯尔希知道,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即便林何真的得到这两把武器,他也绝无可能击败伊莎玛拉,绝无可能。 伊莎玛拉,祂已经臻至完美,在整个泰拉大陆,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杀死祂的存在了。 末日的丧钟已然敲响,海嗣会吞噬一切。 位于曾经骑士之国的遗址上,伊莎玛拉看向那道漆黑的最终防线,她露出一个残酷的表情。 谁也不能阻止大群前进,整个大地都会被大群埋葬。 然后,伊莎玛拉又将视线投向更为深远的地方。 她看向博士,看着那位头戴兜帽的学者,脸上的疯狂几乎一览无余。 伊莎玛拉迫切的想要回到博士身边,这种迫切甚至让她准备亲自参战。 她要消灭了那个邪神,为大群扫清最后一道障碍。 而就在此时,罗德岛一行人也到了了凯尔希为他们标注出来的地方。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凯尔希回收了几项旧人类的技术,也同几位巨兽与兽主做了交易。 乌萨斯与大炎都支持她【理想城】的决策,那些最为能干的工匠都被派去秘密修建城市。 因此,当罗德岛到达时,这座城市已经初具雏形,它大致能够容纳十万人,而工匠们正在不留余力的扩建。 根据凯尔希的预估,这座城市本该容纳五千万人,它距离完工还遥遥无期。 博士伸出手,牵住阿米娅的手,同罗德岛的一行人走下了高速战舰。 第一百九十二章:终末嗟叹,海嗣灭世 博士的手很暖和,被他牵着,即使无比惊恐,阿米娅也能够一瞬间心安下来。 阿米娅很少会去用魔王的能力读取大家的情绪,她觉得这有些不礼貌。 而面对博士,阿米娅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这位罗德岛的领袖就是如此相信博士,她依赖博士,就像博士信任她一样。 大静谧波及到整片泰拉大陆,除却那些不可言说的神祇与巨兽,所有人都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 即便阿米娅想要和博士交谈,她也做不到,他们只能通过手写板的方式进行交谈。 披着兜帽的博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阿米娅的兔子耳朵,然后为她理顺头发。 罗德岛的一行人进入了那座尚未完工的最后城市,他们在一处设施内安顿了下来。 而博士,他与阿米娅待在一起,并思考着。 深蓝之树距离罗德岛太过遥远,它位于深海,而现在的罗德岛已经没有抵达那里的能力。 人类被海嗣禁锢了领地,他们生活的范围每一天都在变小。 在伊莎玛拉完成升华后,减小的速度就会更加恐怖。 如果没有林何为人类筑起最终防线,在那位海嗣神的指引下,大群会在三天的时间内速通整个泰拉大陆。 无论是邪魔,天灾,还是人类的尖端科技,都无法阻止祂的脚步了。 借助【蔓延的枝条】的方案已经不可能成功了,自水月消散后,这个方案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至于【门】,那扇【门】并不完整,它缺少某些必要性的因素,倘若它真的打开,包括海嗣在内,整个泰拉大陆都会归于虚无。 博士唯一能够利用的,只剩下【魔王】这一条路了。 倘若还有什么力量有可能制约伊莎玛拉,那么也就只剩下【魔王】这一条路。 【阿米娅,请你读取我的情绪吧】 诶? 卡特斯女孩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她看着博士写满语言的手写板,一时间不知道博士要做什么。 直到那位矿石病专家用力握住阿米娅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决意,阿米娅才缓缓闭上了眸子。 阿米娅很在意博士,她也很想知道,博士的内心究竟是何等模样。 魔王之力悄无声息地运作,在这位卡特斯女孩的头顶,出现一个精致而小巧的黑王冠,那是【文明的存续】。 而阿米娅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将会让她永生难忘。 在名为【文明的存续】的超级终端中,传出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检测到管理员已上线,最高权限开启,数据解析开启。” ———————————— 远在乌萨斯的前线,自从伊莎玛拉完成升华后,林何便陷入了苦战。 他先是展现出自己的完全姿态,继而唤来足以包裹住整片泰拉的坍缩,这才阻拦住了伊莎玛拉召唤的大洪水。 海浪依旧在倒灌,它们无休止地冲刷那堵漆黑高墙,仿佛随时会跨越过去一般。 即便林何已经拥有邪神般的权柄,他依旧无法硬抗足以毁灭整个泰拉的灾难。 在他的脑海里,罗德岛终端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启示,【乌萨斯的怒号】,已解锁。” “启示,【大炎的沧桑】,已解锁。” “隐藏启示,【萨米的嗟叹】,已解锁。” “隐藏启示,【魔王】,已解锁。” 一条又一条的机械音开始播报,而林何解锁的坏结局CG迅速暗淡了下去,整个世界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林何一面继续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一面分心查看罗德岛终端给予的奖励。 在游戏中,这些启示一般都是战斗增益,它们都是十分强力的BUFF,而林何现在不需要增益。 再怎么增益,也不可能战胜伊莎玛拉。他和伊莎玛拉之间的差距,已经远远不是几个增益所能弥补的了。 他略过了那些增益,直接去查看自己在游戏里从未见过的两个启示,【萨米的嗟叹】,以及【魔王】。 在名为【萨米的嗟叹】的启示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萨米的父亲铸就高墙,萨米的母亲推开门扉。 而【魔王】的启示则更为简洁,它这样描述: 他指引她看见真像,他为她戴上王冠。 两个启示都没有任何的效果,甚至连奖励都没有。 林何不知道阿米娅与博士他们成功了没有,他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时间太过短暂,阿米娅成为完全体魔王的概率微乎其微。 眼下似乎成为了死局,海嗣们即将涌入最后的国度,而幸存的人类无法阻拦它们。 林何又看向那张CG赠予的奖励,只是一张【罗德岛干员技能自选券】。 现在,他有着两张罗德岛终端自选券,可以有两次选择的机会。 在伊莎玛拉已经升华的情况下,无论选择【水月】还是【浊心斯卡蒂】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因此,林何选择了【重岳】与【耶拉】,相较于其他的干员,他们的力量有着更大的提升。 这位玩家一次性用完了两张自选券,他要背水一战。 很显然,这一次的水月模拟已经坏档了,伊莎玛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但是作为玩家,林何从来没有认输过。 尝试去拯救每一个不该被毁灭的世界,尝试去改变每一个不该出现的悲剧,这就是【玩家】存在的意义。 当林何获得了启示,并选择完技能后,这位邪神的力量变得更为庞大,更为浩瀚。 古老的气息在祂身上复苏,那道漆黑高墙重新凝实,抵御浪潮。 在大海的最高处,伊莎玛拉坐在海嗣巨兽的脊背上,她向整个大群传递信号。 “我的血亲们啊,我们该拿下泰拉的土地,我们生来如此。” “一切,为了大群。” 海嗣们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它们中的许多已经长出了透明的羽翼,这使得它们拥有了飞行的能力。 等它们征服完泰拉大陆,下一个目标,便是虚伪的天空。 这些深海的孽物在大静谧中发出怒吼,那些怒吼扭曲而毫无意义,像是蹩脚的音符。 大海瞬间被染成猩红,海浪一遍遍的拍打高墙。 大群应允了伊莎玛拉的要求,它们要灭亡泰拉大陆。 一只只海嗣冲向林何筑起的防线,它们已经适应了内卫的【国度】。 尽管林何构造起的防线强度远高于【国度】,却依旧无法阻止海嗣们穿过。 它们的皮肤腐烂,露出扭曲的脊骨,破碎的肉块依旧被深黑侵蚀。 这种程度的坍缩,即便是巨兽也会感到不适,而海嗣们默默承受。 它们已经臻至完美,任何恶劣的环境都无法抹去他们的生机。 不断有海嗣死去,它们的同伴跨越尸体,去往更为遥远的地方。 活下来的海嗣,会在穿越漆黑防线的一瞬间长出新的血肉,它们的骨骼与肉体也会变得更为强壮。 这些海嗣的体型突破了十米,它们行走在大地上,每一次的步伐都会引起震动。 移动城市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他们露出绝望的表情。 他们徒劳的关紧城门,然后站在城墙上,冲着那些体型庞大的海嗣射击。 无论是乌萨斯,大炎,还是卡兹戴尔,都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海嗣的攻击。 海嗣穿越浪潮, 海嗣跨过漆黑,为人类文明敲响末日的丧钟。 而林何,光是构建起这道防线,就已经花费了祂不少的力量,祂已经无力他顾了。 借助变形者的能力,这位邪神构造出记忆中的战士们。 祂抬起手,播撒混乱,那些战士便自混乱中显露出身姿。 一位金色的骑士拔出骑士长剑,他有如太阳般耀眼。 白发的卡特斯吐出寒息,她是罗德岛的荣誉干员,她要降下凛冬。 左手持盾,右手握戟的温迪戈昂起头颅,他蔑视那些来自深海的孽物。 喝醉了酒的诗人,手持阔剑的画家,人类武技巅峰的宗师···一位位传奇在林何的手中复现,扩增。 到最后,一支近千人的部队成型,他们去往被攻击的移动城市,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在凛冬格勒,林何留下的后手也终于展现出自己的力量。 那些绘在城头的巨龙与兵戈纷纷活了过来,它们是神祇权柄的运用。 巨龙昂首,它张口吐出雷电与烈火,向着一头头的海嗣发起攻击。 兵戈伐谋的画卷骤然扩散,它撒豆成兵,那些画中的战士纷纷活了过来,与海嗣们搏斗。 士兵们调动炮火轰击海嗣,除却城防炮的轰击,其余小口径的炮火几乎无法对海嗣造成有效伤害了。 面对那些数米高的海嗣们,人类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天空开始下雨,猩红色的雨。 不断有人类被捕食,他们被海嗣塞入口中,连惨叫都不曾发出。 血液泼洒在地上,与猩红雨滴混杂在一起,几乎无法辨认。 每一位驻守前线的士兵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们是保卫国家的第一道防线。 可是战斗一开始,便是兵败如山倒。 并非他们不爱国家,也并非他们畏惧死亡。 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在海嗣面前,人类就像蚂蚁般渺小。 弩箭无法穿透它们的皮肤,源石炸药只能留下浅浅的口子,就连城防炮都无法彻底杀死它们。 而海嗣只是伸出手,那些宏伟的城墙便开始摇晃,就像是一堵年久失修的危墙。 军队在被消耗,成建制的消耗。 弹药补给几乎成了笑话,弩弓与源石炮弹还未用完,士兵们便被屠戮干净了。 几名高级军官的脸庞浮现出泪水,他们眼见着自己的士兵死去,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个师投入战场,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打完,而死者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当新的士兵到达战场时,他们看到的只有同伴的碎肉,以及遍地猩红。 即便是大炎,情况也没有更好。 大炎的底蕴比乌萨斯更为丰厚,他们有天师,他们有禁军,可是和进化后的海嗣相比,这些精锐力量也不过是稍微难捏死一些的蚂蚁。 防线很快地便崩溃了,一座座钢铁要塞被突破,毁灭,军队的武器被海嗣踩碎,那些巨炮战舰成为了废铁。 林何捏造出的变形者们在最开始的确起到了作用,可他们很快就被比潮水更为密集的海嗣们缠住了。 海嗣永无止境,而人类濒临灭亡。 两个多小时后,人类苦心经营的最前沿防线告破。 超过五百万的军人战死,卡兹戴尔的王庭悉数破灭,卡兹戴尔宣告灭国。 那些拥有林何赐福的城市也没能幸免,它们遭受海嗣最为强烈的冲击。 那些高级军官,无论曾经抱有何等心思,他们都调集全部的力量,与各自的堡垒共存亡了。 乌萨斯的领土本就不多,跨越凛冬格勒,便只剩下大片毫无防御的工业城市。 指挥官拔出军刀,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士兵已经全部打完了。 他捏紧武器,一把冲入海嗣群中,而后拉响了源石炸药。 铁路上,一辆辆列车按照预定的时间赶到,他们的车上是准备好的武器补给。 后勤人员下了车,车站内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所有人都去了战场,已经没有人来领取武器了。 脚上的军靴很快吸饱了鲜血,变得无比沉重。 一位后勤兵从车头取下乌萨斯的旗帜,他挥动这面旗帜,然后取下一把火铳,冲向了前线。 在他的身后,那些后勤人员纷纷抄起武器,他们还很年轻,许多人甚至未曾接受过训练。 可是为了乌萨斯,为了他们身后的人们,必须有人要牺牲。 所有人都在追寻那面随风飘动的旗帜,这些年轻人撞上了海嗣形成的潮水,最终撞得粉碎。 又过了半个小时,第一道防线中的最后一座城市,凛冬格勒宣告沦陷。 最后一名乌萨斯军官眺望远方,他看向圣骏堡所在的方向,冲着死去的费奥多尔陛下敬了军礼,而后与自己的阵地一同死去。 他们忠诚的执行了那位神祇与乌萨斯的指示,至死不曾退后半步。 而林何,祂已经无法令自己分心了。 一旦祂铸就的防线崩溃,灭世级别的大静谧与大洪水将会彻底扩散开来。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死。 一切,似乎都已成了定局。 第一百九十三章:庆贺吧,至仁至善至强的魔王诞生! 起先, 是几点苍凉的光点,随后,那些光点不断地扩大,直至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作为【魔王】,阿米娅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她能够读其他人的情绪,而当她将这种力量作用在博士身上时,这位卡特斯便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些苍凉的光点,是星球,而无边的黑暗,则是宇宙。 阿米娅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颇具科技感的设施里,这儿的东西全是用远胜于今天的工艺制成,每一项技术都值得大书特书,甚至被载入史册。 这位少女扭头,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博士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阿米娅,这里是【文明的存续】所记录的片段,也是旧人类所留下的痕迹。” 博士用沙哑的声音对阿米娅解释。 在林何对博士说过那些关键词后,这位旧人类的遗族终于想起了许许多多的记忆。 而在这其中,就包括【文明的存续】以及【魔王】的全部记忆。 就像往常一样,博士牵住了阿米娅的手,就像是带着一位孩子去自家的花园。 他们一同前进,而每当场景变换,博士就会向阿米娅解释。 从1097年的历史为起点,两人一路向前。 【切城事件】,【博士复苏】,【特蕾西娅之死】,【双王之战】···· 他们每迈出一步,泰拉大陆的历史便会往后退却半分,直到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历史书与人类文明出现断代。 两个人行走在荒芜的大地上,他们走在旁人从未走过的路。 很奇怪,阿米娅并不感到恐惧,她那好看的眼眸眨了眨,注视着古早的大地。 历史继续往后退去,它变得更为久远。 星际航行技术出现,第一位兽主诞生,人造星球的出现。 那些阿米娅从未想象过的事情就在他们的身旁发生,并且不断有更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博士看着旧人类留下的印记,他有些感伤。 从一开始,【文明的存续】就不是什么用于储存萨卡兹怨念与憎恶的垃圾桶。 就像它名字所预示的那样,【文明的存续】,它用于存续文明。 旧人类最为璀璨的科技,源石的本质,跨越星空的奥秘,创造星球的工程,一切的一切,都被记录在了这顶小小的黑王冠中。 博士带着阿米娅,他们在大地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打开这扇门,旧人类所有的奥秘都会归于阿米娅所有。 头戴兜帽的博士走上前,他把自己的手贴在这扇门上,然后用旧人类的语言说道:“文明的存续。” 这扇门微微颤抖,而后,璀璨的光芒照射下来,一层层的封印被解除,映射入阿米娅的脑海中。 这个过程尤为痛苦,甚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它储存的信息太过庞大,即便耗尽阿米娅的生命,她也无法接受如此庞大的信息素。 好在,阿米娅并非孤身一人。 “文明的存续,思维映射模式变更,投影变更,模式五。” 博士对着一无所有的虚空下达命令,而那些信息素就如他吩咐的一般流动。 作为旧时代的人类,博士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权限,借助【文明的存续】的后门程序,他成功的让这个旧人类的文明结晶发挥出作用。 而【文明的存续】解除限制后,【魔王】也就达到了完全体。 【魔王】远不止感知情绪,创造幻想那么简单。 她掌握着的, 是两个时代,所有天才与疯子,君主与魔王的全部知识与力量。 在现实中,阿米娅缓缓睁开了眼眸,她那蔚蓝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而无数的信息素在她的脑海中流淌。 博士改变了信息传递的方式,从一开始全部的灌入,变更为一整张的目录,阿米娅需要什么,就读取什么。 在她的头顶,那顶漆黑的王冠空前繁盛,它散发出光泽, 其中蕴含着足以毁灭整个泰拉的力量。 “咔嚓————” 阿米娅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里,凯尔希给予她的十个戒指此刻正在震动。 那些青色的圆环在短暂的颤抖之后,一个接连一个的破碎开来。 这些戒指并未受到大静谧的影响,它们破碎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力量从阿米娅的体内涌了上来,近乎无穷无尽。 “博士···” 阿米娅看着她身旁的博士,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被大静谧所约束了。 感觉现在,自己能完成许多事情。 阿米娅如此想道。 博士看着棕发少女,他最后一次抚摸这位卡特斯少女的头,然后为她摆正王冠。 “去吧,去改变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博士用笔写下这样的言语,他如此告诉【魔王】。 阿米娅点了点头。 源石技艺在她的指尖悦动,而她就是源石的主人。 现在的阿米娅,正在洞悉源石的本质,她已经接近了造物主的高度。 流动的血色光泽化作一套魔王的装扮,她将旧人类的文明披挂在身,她令人类的本质在此显现。 “以人类的名义,我绝不会输。” 阿米娅回应博士的心意。 下一刻,这位【魔王】便消失在了这座城市之中。 而博士,以及剩余的罗德岛干员,开始将这座尚未完工的城市投入应用,他们打开大门,审查第一批进入的难民。 博士不知道【魔王】能否解决这场危机,他必须将【理想城】计划进行下去。 阿米娅成为了完全体的【魔王】,可她究竟解析了几许文明,这是一个疑问。 无数的难民在大地上行走,他们冒着大雨,马上就要进入一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 在经过审查后,有人会被放入,而有人则会被拦了下来。 博士拦住了一位佩洛,那是一位金色发丝的佩洛,她的毛发耷拉着,看上去不太聪明。 在这个世界线,刻俄柏还未来得及加入罗德岛,海嗣危机便爆发了。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警戒线前,想要偷偷溜进去,可是那个看上去很凶的兜帽人却拦住了刻俄柏。 博士皱紧眉头,透过检测仪器,他发现刻俄柏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她已经被海嗣同化。 被拦住的刻俄柏显然是吓坏了,她想要逃跑,可是却摔了一跤。 金发少女吃痛,她被包裹着的身体猛地露出一根根的触手,接着就是深蓝色的粘液。 很显然,刻俄柏海嗣化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刻俄柏只记得有人喂自己鱼肉吃,她好饿,吃完之后,身体就长出了触手。 不,我不想死··· 刻俄柏不断挣扎,她想要起身,可是她身为人类的那一部分在迅速退去。 博士抬起手,他示意近卫干员上前,给刻俄柏一个痛快。 救救我,救救我! 金发佩洛张开嘴,她在哭泣,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死亡没有放过她。 在她彻底沦为海嗣之前,一名近卫干员用刀捅穿了她的心脏。 这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悲剧。 人们依旧在涌入,而博士是筛选者,他每一次点头或者摇头,便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 在泰拉大陆依旧剩余的国家中,所有的军队都被集结了起来,作最后一次争斗。 大炎的真龙将天师与禁军悉数送往战场,一批批的军队开赴前线,而剩余的平民正在往后方撤退。 泰拉大陆几乎已经没有供给他们撤退的地方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大炎就沦陷过半,而乌萨斯仅剩最后几座小城。 倘若费奥多尔还活着,他一定会以乌萨斯军队为荣。 那些士兵忠诚的执行了费奥多尔遗留下来的命令,每一座移动城市沦陷,便会有无数的乌萨斯士兵为此陪葬,没有人退后一步。 而林何,也终于维持不住拿到漆黑的防线了,他已经到达极限。 漆黑高墙猛烈地摇晃,丝丝海水渗透而入。 他看到了乌萨斯无比惨烈的争斗,看到了那些战士的反抗。 在乌萨斯最后的几座小城中,仅仅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的兵力,他们是乌萨斯的学生兵,他们本该被作为军官培养。 这些人,便是乌萨斯最后的底蕴了。 百战先锋,内卫,温迪戈军团,战争术士,全都埋葬在那片海潮之中。 “撤退吧,你们该为乌萨斯保留最后的种子” 天空之上,一道声音响起,那是林何的声音。 到最后,他还是不愿看着乌萨斯所有人都死于这场灾厄中,他要为乌萨斯的撤离做出最后的努力。 漆黑的高墙倒塌了,潮水蔓延开来,而林何任凭潮水冲刷。 那些触手深深嵌入地面,扭曲与不可知的气息猛然扩散开来。 作为一名邪神,林何拥有着庞大到无法附加的权柄,祂能够播撒增熵,将一切归于虚无。 祂是星空之上的造物,祂是来自亚空间的伟大存在。 内卫能做到的事情,林何同样能够做到。 祂有些遗憾,没能在最后等到伊莎玛拉,祂本想将这招留给伊莎玛拉,试试能不能凭此杀死伊莎玛拉的。 漆黑的身影举起手臂,而那些混沌的光束就此垂下,凝聚出实体。 整片泰拉都感受到了一股由衷的战栗感,即便是伊莎玛拉,也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林何所在的方向。 接着,一束光升了起来,一束纯粹的,拥有无限恶意的光。 它湮灭一切存在,无论是海嗣,还是大地本身。 “国度!” 漆黑的神祇吐出字眼,祂引动无法附加的邪魔权柄,然后将它们一股脑的全部释放了出来。 “轰隆————” 大地发出颤抖,在一股前所未有力量的打击之下,大静谧被粉碎了。 阴郁的天空如同破布般被撕扯,而扭曲与混沌仿佛永远也不会止息。 漆黑连着漆黑,增熵复制增熵,来自亚空间的力量正在啃食这个世界。 所有跨越防线的海嗣在一瞬间死去,它们连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无法留下,就像是被画笔擦拭了踪迹一样。 大地上留下深深的裂痕,那是一道上千米深的裂谷。 而漆黑的国度播撒开来,它的浓度远胜于内卫自裁后留下的防线,即便是巨兽也无法适应它的坍缩。 林何选择了激发自己的邪魔权柄,构造出一堵高墙,不允许海嗣通过。 祂是邪神,不死不灭的邪神,一次自爆只会暂时令祂感到虚弱,不会真正令林何死亡。 这是林何做出最后的尝试,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凯尔西感知到那位巨兽的选择,她看着漆黑蔓延,看着凋零与增熵的权柄扩散开来。 那名巨兽,最终还是失败了。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她觉得一切都晚了。 绿发女子沉默地打开两个匣子,她将法杖与巨剑投入漆黑的国度,希望它们能够起到作用。 这片国度,便是林何本身,祂暂时破碎了自己的实体。 因此,当凯尔希将两道巨兽权柄投入其中时,林何自然感受到了。 祂将两把武器收了起来,没入漆黑之中,然后开始解析铭刻入武器中的权柄。 两副武器,那一对法杖设计了【时间】本身,它曾属于一头最为顶尖的巨兽。 而另一把巨剑,则铭刻下了【毁灭】与【新生】的概念,它其中蕴含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倘若消化了这些权柄的话,或许······ 林何将自己的意识聚集在这两把武器上,祂不再关注泰拉大陆的事情,而是全神贯注理解巨兽的权柄。 在远处,伊莎玛拉注意到了那位邪神引发的动静,她断定, 那位邪神已然陨落。 虽然她的血亲无法跨越这道防线,但是伊莎玛拉可以。 于是,至高的海嗣神拖着自己的身躯,她向着远处前进,直至穿过那道漆黑国度。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毁灭整个泰拉大陆了。 海潮在她的身后涌动,大群的意志加诸在身,她已是这个世界最为完美的生物。 伊莎玛拉如此确信,直到一位卡特斯拦住了自己 “你不该继续前进了” 那是一位头戴冠冕的棕发女孩。 “斯卡蒂小姐,又或者说,伊莎玛拉。” 万千源石技艺在她的身后成型。 伊莎玛拉有种错觉,她面对着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类,而是这片大地的造物主。 第一百九十四章:埋葬大海的魔王 两道身影沉默对峙,一位是大群的首领,一位是这片大地的魔王。 她们都是无比尊贵的存在,她们都代表着一个种族的顶点。 伊莎玛拉眯起眼睛,在她比星空更为深沉的眸子里,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名为斯卡蒂的意识依旧在这幅身躯中残留,尽管不多。 伊莎玛拉还记得自己还是斯卡蒂时,在罗德岛度过的时光。 那是一段悠闲的时光,它没有斯卡蒂成为深海猎人时那般残酷,那般孤独。 每一个罗德岛干员都会有意无意与斯卡蒂产生交集,这会让斯卡蒂产生自己并不孤独的错觉。 也正是如此,即便斯卡蒂的身躯已经被伊莎玛拉占领,这位海嗣神依旧对罗德岛保留最基本的善意。 尽管,这些虚伪而微薄的善意什么也改变不了。 “能请你让开吗?阿米娅。” 伊莎玛拉开口,她用与斯卡蒂别无二致的口吻说道。 在她的对面,那位棕发少女只是坚定而缓慢的摇了摇头。 倘若这位魔王让开,人类文明将会彻底万劫不复。 “真是遗憾,真是遗憾啊。” 伊莎玛拉缓缓闭上了眸子,她的声音就像她的歌那般悲伤。 她不得不以最为残忍的手段杀死阿米娅,那会很疼很疼。 刹那间,概念性的权柄便已经成型了。 作为海嗣们的神,作为这个星球最为完美的造物,伊莎玛拉掌握着颠覆整个泰拉大陆的力量。 波涛涌起,那是一层高过一层的浪花,它们自深海涌来,穿过林何布置下的漆黑防线,进而来到伊莎玛拉的身旁。 进化,适应,定向变异,这便是大群的选择。 面对伊莎玛拉的权柄,阿米娅并未惊慌,她已经成长了太多。 在她成为完全体魔王的那一刻,阿米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人类记载着的,又或者早已遗失了的历史不断涌起,她与伟人一同行走在大地,她注视着冒险家攀登高峰,她看着卡兹戴尔一次次覆灭。 阿米娅,便是这片文明的见证者。 青色的火焰在阿米娅身畔涌起,那是萨卡兹过往片段的复现,是那位叫做奎隆的魔王的标志性源石技艺。 这些火焰没有温度,却能够轻易灼烧任何有形又或者无形之物。 “海洋,就此止息!” 面对涌动着的大海,阿米娅抬起手臂,她向着这方天地下达律令。 在少女的头顶,那顶黑王冠开始高速运转,无数的信息素咆哮着流淌,而光芒就此逸散开来。 所有她需要的源石技艺一瞬间便传入大脑,而后便被阿米娅复现。 乌黑的光荡漾,而咆哮的大海就此失声,就连大静谧也因此被暂停。 伊莎玛拉怔在了原地,她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作为海嗣的神明,不应该有人能够驱散她的权柄,不应该有人能够抗衡海嗣的力量。 “伊莎玛拉,可不要把人类看扁了啊。” 在阿米娅的脸上,浮现出微漠的愠怒。 一路上以来,她已经看到太多国家的沦陷,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同伴都死在了撤退的路上。 她依旧记得玛恩纳的剑光,她依旧记得棘刺的怒吼,她依旧记得凯尔希的哀叹。 人类伫立在这片大地,他们有继续生存下来的意义,文明有继续传承下来的必要。 它们,绝不该被海嗣灭绝。 阿米娅的装束不断变化,黑王冠在调整她的装束,最后臻至完美。 一件深蓝色的风衣包裹住阿米娅,上面绣有罗德岛的标志,无数的花纹扩散开来,它们分表代表着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 那顶黑王冠静静地戴在阿米娅的头顶,衬托出少女王者般的气质。 阿米娅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此刻她承载着的,可是两个文明的重量。 “来吧,伊莎玛拉,我会将你和你的大群彻底放逐。” 阿米娅做出虚握的动作,那把象征魔王权柄的长剑就此从历史中回归,复现在她的手心。 漆黑的剑身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威严,而它的剑尖铭刻有破灭源石技艺的咒语,任何源石技艺都会被她轻易斩断。 伊莎玛拉发出愉悦的笑声,她感叹人类的弱小与狂妄。 “啊————” 白发少女放声歌唱,她的歌是致命的节奏,每一道音符都会引起一场大静谧,而大静谧无疑会给予文明沉重的打击。 大陆在颤抖,它层层剥蚀,那些坠落下的土地掉入海底,消失不见。 远处的移动城市也无法承受她的力量,开始崩解,许多人七窍流血而死。 阿米娅很强,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战败,但两者战斗的余波,就足以毁灭剩余的城市。 “散开!” 棕发少女举起长剑,做出斩击的姿势,魔王的力量就此爆发。 她的技巧比任何人类都来得高超,那道剑芒宛若自天空垂下的银河,在一刹那贯穿了伊莎玛拉的躯体。 深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即便是她比巨兽更为坚硬的身躯,也无法承受阿米娅的斩击。 那些血液淌在地上,被切割成两节的身体各自分开。 可是伊莎玛拉依旧没有停止歌唱,在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 那些血液逆流回到身体,断裂的身躯在一刹那愈合,渗人的伤口也消失不见。 她是最为完美的生物,是跨越旧文明认知的产物。 在泰拉大陆,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死她,林何不行,巨兽不行,就连已经成为完全体的【魔王】,依旧不行。 阿米娅将昔日的文明加诸在身,可大群,已经超越了过去。 棕发少女并未吃惊,倒不如说,她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 “源石啊,向我展现你的本质。” 那把长剑瞬间消失,它被结构成最开始的模样。 飘荡在空气中的源石尘埃开始凝聚,它们很快组建出一颗偌大的源石。 天空阴沉朦胧,厚厚的云层飘荡过来,隐约雷霆飘荡在云层之上的世界。 源石,旧人类留在的最为伟大的遗产之一,现文明尚未完全解析的物质,当今时代的一切都建立在源石之上。 任何有关源石的记忆都往阿米娅的脑海里灌输,成千上万的信息流涌入,几乎要将阿米娅的意识撑爆。 少女的眸子变得血红,几乎无法看清颜色。 世界在阿米娅的眼中解构,它变得非黑即白,线条与点交错,而平面上的事件一起串联,构成了开始。 这个世界某些最为本质的东西正在向阿米娅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阿米娅指向伊莎玛拉,天空便降下毁灭般的天灾。 那既非陨石也非飓风,而是一枚巨型的球形闪电。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烧焦气味,它还未迫近伊莎玛拉,整片大地就宛若要毁灭了一般。 树木纷纷折裂,远处的海嗣向着安全的地方躲避。 视野变得无比混乱,任何人都无法窥伺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人类的城市中,那些军人与幸存者借着望远镜看向地平线的地方,他们只能看到无比璀璨的光芒,以及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爆炸。 没有人敢于观战,即便是巨兽与神祇, 也选择待在更为安全的地方。 祂们尤为强大,但强大并不意味着不会死亡。 面对阿米娅召来的天灾,伊莎玛拉并未躲闪,她不屑于躲闪。 白发女子张开双臂,她要拥抱大自然最为残酷,也最具毁灭性的惩罚。 雷霆与火焰终于落了下来,它们在触碰到伊莎玛拉的一瞬间,就迸发出剧烈的能量。 这股能量,足以杀死一百座移动城市里所有的人类,它能够将方圆上千里的建筑夷为平地。 即便是乌萨斯研制出的超级武器【狂飙一号】,也远远不如这颗球形闪电的威力。 伊莎玛拉被这股力量完全命中了,她那幅好看的皮囊脱落下来,露出狰狞可怖的海嗣躯体。 她化作一头如同大炎神话中巨龙模样的海嗣,通体雪白,她有着比山岳更为浩瀚的身姿。 剧烈的白光荡漾开来,将整片大地包裹住。 阿米娅下意识将手挡在了自己身前,她能够感受到,伊莎玛拉的存在消失了。 “我···赢了吗?” 很快,阿米娅就发现自己判断错了。 雾气正在消散,在球形闪电落下的位置,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伊莎玛拉那偌大的身躯被彻底气化,分解为原子。 按照常理来说,再怎么顽强的生物,也无法在这一击中生存下来。 海水自远处涌来,海水是大群的触手。 在一滴不起眼的水滴中,海嗣的神从中复生。 伊莎玛拉又恢复了人类的姿态,她舒展自己的手脚,就像是泡了一场温泉一般惬意。 毁灭性的天灾,依旧没能奈何伊莎玛拉。 她是大群,她是这片海洋的化身,除非杀死所有的大海,否则伊莎玛拉就长存不灭。 阿米娅深吸一口气,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依旧在读取黑王冠中储存的知识。 每过一秒,阿米娅便会增强一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但很可能,她会成为决定人类文明去向的最后一个因素。 一旦阿米娅战败,人类文明会在一天之内迎来终结。 这位魔王轻轻触碰自己头顶的黑王冠,她想起自己还未彻底成长起来时具有的能力,情绪吸收,以及创造幻想。 而在她登临魔王的宝座时,这两种能力得到了近一步的蜕变。 卡特斯少女将目光投向伊莎玛拉,她直视海嗣的神明。 在伊莎玛拉身上,除了混乱以及毁灭,阿米娅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个人早就不是斯卡蒂了,她只是顶着斯卡蒂皮囊的海嗣。 魔王对着这片大地下达命令,黑王冠的影响范围蔓延开来,直至包裹住大海。 “我命令你们,死亡!” 在这一刻,数十亿的海嗣顿住了身体,它们接入大群的意识陷入了凝滞。 包括伊莎玛拉在内,每一位海嗣都接收到一个信号,【死亡】。 这个信号顽强而坚定,它绕过信息素表达,直接以本能的形式刻入它们的意识深处,以至于就连伊莎玛拉都无法反抗、 一头头的海嗣深处附肢,它们开始破开自己的身体,蹂躏内脏。 海嗣们已经进化的相当完善,它们拥有着最为强大的自愈力,即便被砍去头颅,挖出全部的内脏,它们依旧不会死去。 海嗣们挣扎着,它们不断地毁灭自己,令碎肉与血液飘荡在海面。 整片大海被海嗣的血液侵染,变为不详的深蓝色。 而伊莎玛拉,她抬起手臂,握住了自己的额头。 “咔嚓——” 这位海嗣神全力发力,她扭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又唤来滔天的巨浪,任凭它打在自己的身上。 到最后,伊莎玛拉恢复了海嗣的模样,她不断毁灭自己的肉体,又在一次次的自愈。 肉块脱落,附肢折断,每一根骨头都碎成无数断,海神的血液侵染了整片大海,而漆黑的国度几乎要将她的肉体湮灭。 伊莎玛拉一边狂笑着,一边毁灭自己。 整个大群都被【魔王】的命令影响了,除却执行【死亡】的命令外,它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一只又一只的海嗣迎来了命定的死亡,它们的尸体沉入大海,而更多的同伴依旧在企图杀死自己。 它们的自愈力实在太过顽强,以至于它们自己都无法杀死自己。 在此期间,阿米娅也在动用自己的力量消磨伊莎玛拉,她想要彻底埋葬这位海神。 人类源石技艺的巅峰不断在阿米娅手中涌动,任何一次攻击都足以毁灭山峰,贯穿大海,可它们落在伊莎玛拉身上,就像是一片雪落在人的肩头,片刻便融化了。 到了日落时分,这片漆黑国度之中,阿米娅已经有些疲倦了,她是【魔王】,可魔王并非不死不灭。 她已经杀死了伊莎玛拉三十二次,可是伊莎玛拉依旧未曾彻底死去。 每一次死去,她便会从大海中归来。 终于,在第三十三次死亡来临之前,这位海嗣神停下了自残的行径,她用渗人的眸子看着阿米娅。 她张开嘴,用泰拉语说道。 “我已经适应了你的权柄了,【魔王】。” 她的语气残酷而冰冷,充满着一位神祇的恶意。 滔天的水浪溅跃开来,而毁灭与终焉,就要来临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神祇VS魔王,不死不休的战斗 在那漆黑的尽头,魔王与海嗣神明继续战斗。 阿米娅号令众生的权柄失效了,尽管【死亡】的命令依旧作用在伊莎玛拉身上,可是那位海嗣神已经能够遏制住不去自我毁灭。 与此同时,祂引动整个大群,将自己获得的适应性给予海嗣们。 那些自残的海嗣纷纷停下了动作,它们不再被魔王支配。 整片大海到处都漂浮着海嗣们的尸体,它们深蓝色的血液几乎侵染所有。 在阿米娅支配的权柄之下,一共有将近五亿海嗣因此死亡。 剩余的海嗣看着同伴的尸体,它们没有悲伤又或者愤怒的情绪,只是默默张开了自己的口器。 牙齿与骨骼发生碰撞,咀嚼碎肉与筋膜,每一头海嗣都在竭尽所能消化自己的同伴。 高速适应,不浪费任何资源,这便是大群的特点。 于是,在短暂的停顿后,伊莎玛拉将目光重新投向阿米娅,祂看着这位完全的魔王,然后做出一个虚握的姿态。 和阿米娅一样, 伊莎玛拉也对源石技艺有着相当程度的理解。 倘若再给海嗣们一些时间,它们就能适应源石,适应这造物主留下的无尽宝藏,而后突破那片虚伪的天空。 空气一瞬间被抽干了,阿米娅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只是呼吸,她的整个身躯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捕捉住了一样,骨骼与肉体都开始战栗。 疼痛弥漫开来,几乎要揉碎神经。 青色怒火在棕发卡特斯的身旁熊熊燃烧,将伊莎玛拉引动的异象灼烧殆尽。 阿米娅再次解构源石技艺,她为自己创造出一层又一层的护盾,然后准备与伊莎玛拉拉开距离。 “理解,重构,创造。” 她说出源石技艺的本质,然后在【文明的存续】中找寻着新的力量。 在当今文明之中,最为强盛也最负盛名的源石术士,当属那位莱塔尼亚的巫王,他是将要触及源石本质的人,也是无数术士毕生无法触及的高度。 阿米娅很快否定了这个选项,大静谧剥夺了声音,尽管阿米娅不受影响,但是巫王演奏的曲子需要。 少女继续寻找,她将时间继续推移,直至推移到千年前,她终于找到一个可能性。 恐惧,扭曲,憎恶,那些负面情绪充盈阿米娅的背后,古老到几乎要断绝的源石技艺再一次复现在这片大地。 纯黑的力量涌动着,构造出一个个的人影,那些人影无一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士。 头戴黑王冠的特蕾西娅,卡兹戴尔的君王奎隆,征服天途的梦魇可汗,通宵古今的历法之王···· 那些只存在于课本上的名字被复现,他们都是生前最为强盛的模样。 特蕾西娅唤来王剑,奎隆沉默地握紧骑枪,梦魇可汗挥手,他的千军万马就在背后,无所不在的恐惧气息化为了食粮。 历法之王手握圣剑,他的身影比天空中的太阳更为耀眼。 阿米娅的力量依旧未曾结束,她以文明为锚点,召唤出那些英雄与君王。 乌萨斯的先王,骏鹰王朝的第一位皇帝,洞穿未来的独眼巨人魔王,第一位踏上焚风热土的战士。 每一个人都是一段传奇,每一个人都曾在泰拉大陆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就算世界也要为之颤抖。 “诸位,为了泰拉大陆的未来!” 借着梦魇可汗的源石技艺,阿米娅创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她号令万千生灵,而后向着伊莎玛拉发起了冲锋。 昔日,梦魇可汗与历法之王联手,他们一同摧毁了焚风热土深处的文明之敌,将那扇星门彻底粉碎。 而现在,在一位魔王的手中,这个源石技艺变得更为强盛。 倘若这并非海嗣灭世线,单单凭借这个源石技艺,魔王阿米娅就可以打穿整个泰拉大陆。 可她的对手是伊莎玛拉,那位同样是完全体的伊莎玛拉。 伊莎玛拉的生命无穷无尽,只要大海还未死去,伊莎玛拉就不会死去。 祂化作一头数百米长的巨兽,通体雪白,狰狞的附肢比任何武器都要更为锋利。 泰拉的英雄们纷纷抽出武器,在伊莎玛拉面前,他们有如虫子般渺小。 可就算是蚂蚁,多了也会咬死巨象。 特蕾西娅挥动王剑,她用力斩击,切断伊莎玛拉的偌大附肢。 阿米娅与她共享魔王的力量,这位自历史中走出的特蕾西娅就像是真正的皇女一般强大。 霜星吐出寒芒,她的源石技艺得到空前加强。 近乎绝对零度的冰霜覆盖在伊莎玛拉的身上,令祂产生微微的停顿。 梦魇可汗一声怒吼,他背后的千军万马便发起了冲锋,他们抛射出自己的长矛,一位位术士吟咏着咒语,唤来天灾般的源石技艺。 而那位可汗则挥动长刀,他以恐惧为食粮,刀芒若星辰般出璀璨。 历法之王纵身一跃,他手中那把传说中的圣剑迸发出光芒,无尽的光和热便荡漾开来。 这些英雄,甚至比他们生前更为强盛,他们身上加持着阿米娅赋予的源石技艺,他们一样通晓了源石的本质。 而阿米娅,她注视着伊莎玛拉狰狞的身躯,而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 天灾奈何不了祂,魔王的剑奈何不了祂,就连魔王的律令都无法令祂真正入寂。 时至今日,阿米娅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就只剩下了【源石】。 海嗣还未进化出绝对的源石抗性,对于它们来说,源石依旧是相当富有杀伤力的物质。 空气中弥漫着的源石颗粒瞬间聚集在一起,方圆数百公里的源石纷纷朝着伊莎玛拉的方向飞速聚拢。 那头偌大的巨兽终于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倘若祂继续托大,会有陨落的危险。 伊莎玛拉长大嘴巴,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在这一瞬间,时间被静止了。 是的,伊莎玛拉同样拥有时间的权柄。在海嗣扩张的过程中,大群捕捉到一头沉睡的巨兽,那是一头拥有时间权柄的巨兽。 而伊莎玛拉,将那头巨兽彻底侵蚀,消化,将祂的权柄取走。 无论是那些历史中的英雄,还是阿米娅,全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作为完全体的魔王,阿米娅拥有对时间权柄的抗性,伊莎玛拉无法以此决定战局,阿米娅很快就会脱身。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头庞大的巨兽昂起头颅,祂凝聚出足以毁灭一切的辉光,然后朝着那些虚影与阿米娅喷吐。 那是包含海洋权柄的力量,它还未触及虚影,那些自历史中走出的人便纷纷粉碎。 在阿米娅的身前,那些五颜六色的源石护盾层层破碎,每一道源石技艺都足以抵抗一次大型天灾的轰击,可它们在伊莎玛拉面前,脆弱的像是一张纸。 终于,在毁灭的光束将要命中阿米娅本体时,这位魔王终于挣脱了时间权柄的束缚。 她头顶的黑王冠为她解析出时间权柄,而阿米娅则顺势为之,以此适应了时间。 她猛地消失在原地,避开了伊莎玛拉的攻击。 几滴鲜血从阿米娅曾站立的地方滴落。 开战以来,这是阿米娅第一次受伤,她被自己的源石技艺反噬了。 那些历史中的虚影,每一个人都是阿米娅意识的一部分,他们死去,阿米娅也会受到伤害。 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大伤,但是阿米娅已经隐隐感到不妙。 她的体力终有尽时,可是伊莎玛拉的生命无穷无尽。 除非蒸干这片大海,否则阿米娅就不会有胜算。 而很显然,即便是魔王阿米娅,也做不到蒸干大海的伟业。 在这顶黑王冠中,记载着至少十种以上蒸干大海的方案,可是阿米娅一个也做不到。 她是一只卡特斯,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 凯尔希交给她的十枚戒指,是为了约束阿米娅的力量,否则的话,过于庞大的力量会将阿米娅杀死。 【文明的存续】为阿米娅调整了身体,这种调整相当完善,它甚至让卡特斯的身体爆发出堪比神明的力量。 可是卡特斯终究不是神明。 阿米娅呼吸着腥咸的空气,她觉得自己的意识空前清明。 她开始计算自己试错的成本,如果源石也无法杀死伊莎玛拉,那么阿米娅又该如何? 已经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了,伊莎玛拉庞大的身躯已然迫近。 那位海嗣神收取了时间的权柄,祂知道那已经不对阿米娅起作用了。 漆黑的国度想要约束祂的行为,伊莎玛拉只是抖了抖身躯,便将缠绕而上的漆黑撕裂。 林何的意识不在此处,无意识的国度无法对伊莎玛拉造成有效伤害。 阿米娅吟唱咒语,她创造出魔王的剑,那把能够切裂一切法术的剑,然后迎上了伊莎玛拉。 一条又一条的漆黑线条顺着阿米娅的身旁涌动, 它们打在伊莎玛拉的身上,每一次攻击都会让伊莎玛拉感到阵痛。 猩红色的光芒附着在剑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向伊莎玛拉,将祂的血与骨悉数斩开。 阿米娅动用了凋零的力量,任何复生的权柄都无法起作用。 可是伊莎玛拉并不畏惧凋零,祂被切碎的身躯坠入大海,而后化作血液重新回归。 “阿米娅,你杀不死我,魔王杀不死我,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我了。” 伊莎玛拉用扭曲的声音说道,祂能感觉到,这位魔王的气势在衰弱。 “是吗?” 阿米娅不置可否,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斩龙的剑法。 下一刻,这位卡特斯便消失在原地。 足以令任何剑道宗师相形见绌的剑招片刻间成型,成千上万道剑芒在伊莎玛拉的身躯附着。 每一次斩击都会切裂祂的身躯,腐蚀祂的肉体。 当阿米娅挥出最后一剑的时候,整个天空都被切开了。 那是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它像是应龙用云中探出身子,然后咆哮着扑向敌人。 伊莎玛拉的身躯碎成了无数节,每一节都被附加了【禁止复生】的权柄,海神的血液洒满大海。 这头纯白的巨兽从天空坠落,祂重新化为原子,然后进入下一次的复苏。 可是阿米娅已经不准备让祂在复活了,她必须解决战斗。 “我窥见,万千真理;我见证,英雄伟业。” 棕发的卡特斯吟咏着旧时代的言语,她头顶的黑王冠疯狂涌动信息素。 “我手握世界的起源,我掌握文明的存续。” 随着她的吟咏,旧文明的超级终端的负荷也达到极致。 空气中的源石颗粒附着在这片大海,凝聚出源石结晶,将要彻底湮灭伊莎玛拉。 无数触手从大海中探出,它们想要阻止阿米娅的吟咏。 尽管绝大多数的攻击并未奏效,依旧有几根触手穿透了阿米娅的防御,刺入这位魔王的身躯。 阿米娅的身躯微微摇晃,随后消失。 她的真身并不再原地,那只是由魔王权柄制造出的虚影。 “终焉,万物归零!” 在少女的眸子中,倒映出旧文明的影子,她瑰丽的眸子一瞬间恢复了湛蓝。 无数的源石颗粒加速凝聚,而伊莎玛拉的反抗也越发激烈。 祂几乎要完成了复苏,那巨兽般的身躯将要从大海中重构。 阿米娅开始咳血,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甚至无法构建出防御术式来抵御伊莎玛拉的攻击。 无数的触手将要将阿米娅杀死,它们几乎迫近了阿米娅的身躯。 下一刻,一头通体雪白的巨兽自萨米的方向飞奔而至,祂的身后是一道道绚丽的极光, 那是庇护萨米的巨兽,萨米人共同的母亲,安玛。 祂一把挡在阿米娅身前,为她挡住致命的攻击,然后抬起蹄子,朝着伊莎玛拉冲去。 巨兽爆发出光泽,将伊莎玛拉一把重新撞入大海,而伊莎玛拉将要凝聚出的身体也重新湮灭。 趁着这个机会,阿米娅将双手合十,她号令源石,令旧文明的结晶随着自己的心意涌动。 一颗颗的结晶封死了伊莎玛拉存在的海域,尽管它并未覆盖住整片大海,却依旧包裹住了相当一部分的海水。 而这一次,那位海嗣的神明失去了动静,就连那些海嗣们也安静了下来。 名为伊莎玛拉的存在,似乎消失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林何:“我将以克雷松形态出击!” 伊莎玛拉的意识与海水一同混杂,而后被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包裹。 祂无处不在,祂同大海相连接,这不假。 然而,伊莎玛拉绝大多数意识依旧附着在这幅身躯之上,因此,当阿米娅利用源石将伊莎玛拉的身躯结晶化时,伊莎玛拉失去了重整的机会。 祂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块,每一块都被源石的力量湮灭殆尽。 借助【文明的存续】,阿米娅创造出浓度极高的源石结晶。 哪怕是指甲片大的源石,也足以让一整座移动城市的人全部感染矿石病。 而现在,在这片无垠的海域,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源石碎片。 海水涌动,想要令这些碎片退却,可那是不可能的。 阿米娅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猩红色的血液顺着少女的嘴角滑落。 由于过度使用【文明的存续】,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毁灭,任何一次使用源石技艺,都会令这幅破烂的身躯感到疼痛。 那只纯白色的巨兽缩小了自己的身躯,祂缓步走到阿米娅身旁,然后用头轻轻摩挲阿米娅的脸庞。 阿米娅不住地咳嗽,她觉得胸口好疼,鲜血一直在流,几乎止不住。 “我不要紧,我们赢了,这样就好···” 安玛唤起自己的权柄,祂企图用名为【唤醒】的力量治愈阿米娅,这个过程会无比缓慢。 海嗣们正在向着大海的深处退去,它们感受不到伊莎玛拉的存在,没有那位【腐化之心】的指引,它们失去了继续进攻大地的动力。 潮起潮落,那深蓝色的液体卷起泡沫,天空沉入黑暗。 这场战斗似乎迎来了一个终结。 林何构建起的漆黑防线依旧存在,邪魔的力量依旧在阻隔任何一个敢于上岸的海嗣。 除却海嗣的神明外,任何海嗣都无法穿越这道防线。 现在,伊莎玛拉已然陨落,人类必然高枕无忧。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无垠黑暗的大海深处,一块伊莎玛拉的意识沉入水中,祂开始增殖,缓慢的构建出身体。 祂的意识与身躯都遭遇了重创,这使得伊莎玛拉迫切需要营养。 祂跟随那些新生的海嗣,本能地向着提供营养的大海深处前进。 所有的海嗣都绕开伊莎玛拉,身体的本能在告诉它们,不该与这位神明争夺资源。 终于,伊莎玛拉到达了海洋的底层。 在那里,有一位已然逝去的伟大存在。 那是一位海嗣中的伟大先驱者,祂的意识早已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中,只剩下巨兽般的身躯依旧在生长。 祂已经不记得生长的意义,即便生出新的身躯,却依旧是枯枝败叶。 而这些枯枝败叶,为无数海嗣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营养。 伊莎玛拉的碎片靠近了那些巨大的枝条,然后附着在其中一根上,开始吸收祂的力量。 作为大群中最为完美的生灵,伊莎玛拉本就站在了进化的顶点,因而,当祂靠近【蔓延的枝条】时,这位已逝的海神便主动交出了权柄。 膨胀的枝条在迅速缩水,而【生长】的权柄正在转嫁给伊莎玛拉。 破碎的身躯被重新修复,凌乱的意识接受新的构造,缺失的权柄得到补完。 存续海神,始源的命脉 繁殖海神,不融的冰山 生长海神,蔓延的枝条 迁徙海神,腐化之心 在这一刻,大群中的四道核心权柄终于合而为一。 数万米深的海洋底部,一位无比伟大,无比尊崇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眸。 海水是祂的发丝,万千生灵铸就了祂鎏金色的眼眸,祂将大群的意志披挂在身。 无数的海嗣重新被一个意志连接入大群,它们朝着同一个方向朝拜。 一位白发女子向着海平面的方向游弋,祂比任何生灵都要更美,更为优雅。 海水纷纷避开祂,只是几秒钟,祂就已克服水压,从上万米深的海底归来。 祂探出头来,看向无垠的夜空,在祂的眼眸中,那些扭曲的星光虚伪而冰冷,像是一张因为过曝而失真的相片。 “我的血亲们,大地,大地已经不能束缚我们了,不再能了。” 伊莎玛拉用沙哑的语调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罢了。 与此同时,一只又一只的海嗣迎来了最终的蜕变。 它们庞大的身躯生出飞行器官,那些器官的强度足以支撑它们进行星际飞行。 到了这一重的进化,海嗣早已不复最初那般狰狞,它们像是神祇的造物,每一头都富有美感。 伊莎玛拉自死亡中归来,祂得到了升华,现在的她,是某些更为高级的意志。 祂只要一个念头,整个大群便会追寻祂的方向前进。 “大群即我,我即大群。” 伊莎玛拉张口,祂向整个大群宣告自己的地位。 海嗣们翻涌着聚集在祂的身旁,拥趸这位神明,至高的神明。 海洋的造物如夜空中的星辰般聚集,它们层层叠叠,欢呼自己的新生。 在向无垠星空进军之前,伊莎玛拉还要去做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祂要去灭亡一个不该继续存在下去的种族。 海水沸腾了,那些苍蓝色的液体不断跃动,引起数百米高的巨浪。 伊莎玛拉露出一个残酷的表情,随着祂的意念,祂那身深绿色的服饰变化,变为斯卡蒂曾穿过的那身伊比利亚流浪歌手服。 鲜红色的丝带随风飘荡,伊莎玛拉任凭海水推动着祂去往岸边。 在那里,阿米娅依旧死死注视着远处,她要确保伊莎玛拉已经彻底被埋葬。 安玛就在阿米娅的身后,祂在为魔王治愈伤口。 潮水穿过那道漆黑的国度,就仿佛林何留下的防线不存在一般。 伊莎玛拉,甚至于整片大海,已经不再畏惧邪魔碎片的威势了。 “什···” 棕发的卡特斯站起身,她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脑海中,响起黑王冠机械的声音。 【当深蓝之海沸腾之时,永恒的海神将如天灾般降临】 那道声音空洞而模糊,就像是一场来自久远过去的预言。 【到那时,整片大地将会被埋葬。】 这是旧文明推导出海嗣工程进化到极致的结果,也是旧时代留给新时代的告诫。 阿米娅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身为完全体的魔王,她竟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 海水轻柔地涌上岸,而后剥夺任何存在的生命。 即便是那片漆黑的国度,也在海洋面前失掉了颜色,它无处不在的坍缩气息被遮掩,同化。 “帮帮我,巨兽先生。” 阿米娅挣扎着汇聚出力量,她请求安玛再一次为自己助力。 时至今日,即便是源石的力量都无法阻止伊莎玛拉,而邪魔的顶峰,林何也陷入了沉寂。 这片大陆,已经失去希望了。 但是阿米娅依旧不会放弃,作为罗德岛的领导人,少女要为这个世界奋战至最后一刻。 “最高指示,文明的存续。” 阿米娅说出了自己的命令,她命令【文明的存续】在资料库中寻找着一切可能。 这个超级终端开始了超频,在确认使用者的使命后,它便竭尽全力满足。 一种又一种可能被提出,而后被推翻,到最后,这台终端只给出了一个方案。 利用【文明的本质】,创造出一片时间绝对静止的领域,为凯尔希建立最终之城提供时间。 只要阿米娅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加之安玛的帮助,完全体的【魔王】依旧有与伊莎玛拉过招的机会。 而那座最终之城,会成为人类最终的火种,它将永远高悬在天空,并被各种逆熵的装置遮蔽气息。 除非伊莎玛拉一定要摧毁它,否则,即便是巨兽也无法寻得最后之城的踪迹。 阿米娅接受了这个方案,她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 伊莎玛拉就像是一个BUG,祂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血条,任何能力都会被祂适应,即便是源石的本质,也无法杀死这般伟大的存在。 棕发的卡特斯划开自己的手臂,她任凭鲜血淌在地上,那些猩红液体平整的流淌,最后勾勒出领域的雏形。 【时间】权柄,泰拉大陆最为诡异的权柄之一,而那些神祇通常对于【时间】有着极强的抵抗力。 但祂们还暂时无法适应【魔王】构造出的权柄,那是对非熵本质的运用,是超乎神灵规格之外的东西。 阿米娅先前一直不曾使用,是因为这招对身体负担极大,并且即便暂停了伊莎玛拉,阿米娅也无法将祂杀死。 扭曲的立场蔓延开来,而阿米娅眼眸中的猩红彻底吞噬了理智。 伊莎玛拉来了,带着祂的大群。 祂挑了挑眉,注意到了阿米娅的异样。 在一瞬间,这位海嗣神就得知了阿米娅的打算,祂知道那只兔子要用时间权柄为人类拖延时间。 但即便如此,伊莎玛拉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阿米娅为他设下的陷阱。 或许,祂想要彻底粉碎魔王的意志;又或许,是那名为【斯卡蒂】的意志在影响伊莎玛拉,想要给予人类最后一丝希望。 时间与空间变得粘稠无比,将伊莎玛拉彻底定死。 在这片领域之中,任何生物都无法活动,即便是海嗣们的神祇也不行。 那位至高神祇的时间被暂停了,而海嗣们并未停下脚步。 它们同样是最为完美的生物,它们遵循伊莎玛拉留下的命令,朝着人类城市的方向前进。 安玛,那头来自萨米的巨兽,祂遵从与阿米娅的约定,昂起了头颅。 祂唤来风雪,又构造出纯白色的护盾,作为人类的屏障。 可是,这些手段已经无法继续阻挡海嗣们了。 仅仅过去了几个小时,安玛留下的庇护就被突破,海嗣们绕开了阿米娅,继续前进。 于是,屠杀与死亡便开始了。 乌萨斯的人民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直至最后一名士兵被海嗣吞没,象征着这个大帝国的双头鹰旗才坠落在地。 满城都是鲜血,死难者的尸体堆满了街道,而这幅惨像并未停留多久,因为海嗣们会把这些养分捕食干净。 起先,凯尔希寄希望于完全体的【魔王】,可她发现阿米娅失败了后,这位菲林便立刻返回了那座最后之城,并开始了疯狂的修建起来、 许多巨兽与兽主都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这些庞大而傲慢的家伙此时才意识到海嗣有多么可怕。 祂们感受到了伊莎玛拉的蜕变,也感受到了那位海嗣神的疯狂。 伊莎玛拉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生灵,绝不。 无论你是巨兽,神祇,兽主,又或者别的什么存在,祂都会把你杀死。 大炎集结起自己的军队,在前线争取来的时间里,这个大帝国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城市改造成永固堡垒,每一座堡垒中都有天师把守。 这并不能改变大炎灭亡的命运。 海嗣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每一头都有着小山高的身材,它们的身体强度可以硬抗城防炮与高速战舰的轰击。 即便是大炎的禁军,又或者巨兽碎片,也无法轻易战胜它们了。 人类铸就的防线开始溃败,一座全副武装的钢铁堡垒甚至撑不过半天时间就会沦陷,百万雄师一个电报的功夫就灰飞烟灭。 罗德岛的许多干员都去往堡垒,他们不愿意留在最后之城,他们要为这个绝望的世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名为絮雨的医师研究阿戈尔人留下的生命奥秘,她企图用这股力量让大家规避不可避免的死亡。 华法琳已经数千小时未曾合眼,她几乎翻遍了卡兹戴尔,却依旧没有找到击败海嗣的可能,这位萨卡兹现在将希望寄托于古籍。 赫拉格带着一队人去支援乌萨斯的最后城市,那位可敬的老将军再也没有回来。 Logos战死在了卡兹戴尔的守城战中,这位叛逆的报丧女妖与他的王庭一同死亡。 人类留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可供他们撤退的空间也越发狭窄。 到最后,这座城市也只能容纳一百万人,距离预期的一千万人还是太远。 凯尔希最后一条眺望那条漆黑的地平线,那是乌萨斯巨兽留下的痕迹。 在海嗣的侵蚀下,那些国度几乎要消失了。 从最后之城望去,可以看到大炎的都城,那座都城此刻正在火焰中摇曳。 最后的禁军与大炎的真龙一同战死了,他们点燃全部的源石炸药,要同海嗣们同归于尽。 远处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无数的海嗣被撕扯成碎片。 而依旧有海嗣未曾死去,它们张开翅膀,飞向天空。 在太阳下,这些深海的造物就像精灵一般美。 或许,这片大地该是海嗣的家园。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她露出无奈的表情。 阿米娅消失不见,她为大家拖住了伊莎玛拉,博士依旧在钻研旧人类留下的科技,一切都完了。 这位菲林闭上了眼睛,她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那种冰冷的触感告诉凯尔希,她还活着。 这座最后的城市,能够保存人类的火种吗? 凯尔希心中没有答案, 绿发菲林扭头,她准备回到控制室,令这座城市隐匿升空。 可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前,她却顿住了,她看向更为遥远的地方。 那片漆黑的国度正在褪去,以一个恐怖的速度。 凯尔希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更为巨大的动静吸引了。 经过了十天的消磨,阿米娅留下的【时间】领域,也终于消散了。 伊莎玛拉舒展着自己的身躯,祂让雨水冲刷自己,宛若新生。 接着,这位海神用悲哀的眸子看向自己的对面。 在那里,有一位卡特斯女孩。 她的血已经流干了,整个人瘦骨嶙峋,那头棕色的秀发此刻如同干枯的树枝。 阿米娅的罗德岛制服变得肥大,几乎无法遮住少女的身躯。 为了守卫泰拉大陆,拖住伊莎玛拉,阿米娅几乎燃尽了自己的一切。 “多么可悲,阿米娅,死亡最终蒙上了你的眼眸。” 伊莎玛拉迈开步子,祂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会发出声响。 当祂来到阿米娅身前时,这位卡特斯已经被熬干了最后一丝生机,她猩红色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变成两个空洞。 阿米娅死了。 与此同时,那顶黑王冠也失去了主人,它从少女的头顶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文明的存续】并未选出新的继承者,而魔王之力也没有转移。 伊莎玛拉看着这顶黑王冠,祂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或许,这个人类留下的小玩意会给自己增添许多的乐趣。 抱着这样的心态,海嗣的神祇弯下腰,她伸出去,去触碰那顶黑王冠。 而就在伊莎玛拉的手碰到黑王冠的前一秒,有什么无比伟大,无比强盛的存在,自亚空间归来了。 存在的概念一瞬间被扭曲,就连【生】与【死】的界限都无比模糊。 有一束火焰,一束仿佛要燃尽整个世界的火焰凝聚出长剑的模样,一把斩断了伊莎玛拉的手臂。 一道无比模糊的影子浮现在阿米娅身前,祂一把握住了【文明的存续】。 “你,准备好进入地狱了吗?” 漆黑的王冠出现在祂的头顶,而荒诞混沌的星空猛地垂下,太阳的光芒被埋葬。 那是一位与完全体伊莎玛拉同等伟大的存在,祂跨越了文明。 永恒燃烧的愤怒与绝望,终于在此刻降临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诛仙局,完美海嗣与永恒邪魔 一刻也没有为阿米娅的战败而悲伤,立刻赶到战场的是,重整出巨兽权柄的林何! 劫灭的火光盘踞在亚空间邪神的身侧,而象征着【锁】与【钥】的一对法杖幻化成空灵羽翼。 在林何的头顶,【文明的存续】闪烁出光芒,它主动选择了林何。 那顶漆黑的王冠缓缓变换形态,它从王冠的模样变为一环深沉的神环,萦绕在林何身后。 邪魔以恐惧与绝望为食,而在这片泰拉大陆,伊莎玛拉和大群已经杀死了不知道多少亿的生灵。 这些生灵的怨念,他们的憎恶与绝望,他们的恐惧与不甘,悉数被林何吸收了。 因此,现在的林何,感觉到空前的愤怒。 祂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平民而愤怒,祂为死战至最后一刻的战士而愤怒,祂为整片泰拉大陆的遭遇而愤怒。 “哦?你还没有死吗?” 伊莎玛拉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断掉的手臂,那节被灼烧的断肢就化作海水,重新流淌回伊莎玛拉体内。 祂能感觉到那道虚影中凝聚着的力量,林何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强,祂甚至超越了完全体的魔王阿米娅。 这样也好。 在征服无垠星空之前,大群需要一次彻底的检验,伊莎玛拉不介意蹂躏一位稍微强壮一些的邪神。 “我能感觉到,你在为这片大地的人们而愤怒,如果那些人还能称之为你的同胞的话。” 伊莎玛拉用空灵的声音说道,祂无喜无悲,除却博士外,已经没有任何生物能够令祂产生情绪波动了。 “如果真的如此愤怒的话,就尝试着杀死我,杀死大群吧。” 这位海嗣神如此说着,祂开始调整自己的身躯,令这幅身躯变得更为强大,也更为顽强。 在她的不远处,林何做出虚握的动作,祂利用【毁灭】的权柄创造出一把烈焰大剑,这把剑曾被史尔特尔持有过。 在林何解析出它的权柄后,大剑便展现出真正的姿态。 剑柄延伸,古铜色的剑身迸发出无比的力量,而名为【生机】的因素又活化着林何的身躯、 火焰跳动,每一次的灼烧都会令林何的身躯变得更为强盛,更为伟大。 “若你自诩为不死不灭的神明,我便要降下诸神的黄昏。” 林何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祂已经适应了【文明的存续】。 各式各样的权柄一瞬间便被复现,祂的身体远胜于阿米娅,对神祇权柄的运用也更为得心应手。 在伊莎玛拉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那把巨大的炎剑便到来了。 宛若行星入寂般的灼烈在伊莎玛拉的身体内爆发,林何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斩出无数刀,每一刀都毫无保留的命中了伊莎玛拉。 绝对的毁灭笼罩住伊莎玛拉,每一个寸肌肤,每一个器官,每一处肌肉都被灼烈的燃烧。 即便是祂,也无法承受如此猛烈的攻击。 “轰隆”一声,伊莎玛拉的身体破碎开来,碎成了无数片。 而伊莎玛拉并没有因此死去,祂早就不是如此脆弱的生灵了。 每一个碎片都是一片意识,每一块碎片都会化成一个新的伊莎玛拉,这些伊莎玛拉聚合在一起。 就连魔王与源石都没能杀死伊莎玛拉,林何又凭什么能够做到? 不过是两道巨兽权柄罢了,无法改变真正的战局 。 伊莎玛拉如此想道。 祂扯下自己身为人的一面,释放出作为海嗣神的本能。 曼妙的身躯褪下皮囊,露出数千米高的身躯,祂比真正的巨兽更为宏伟,只是毫厘之间,伊莎玛拉的身躯便超过一座移动城市的规模。 纯白的身躯荡开触手,每一根触手都有着巨兽级别的身体强度。 在伊莎玛拉的下方,那道扭曲而不可预知的身影手持炎剑,祂并不畏惧伊莎玛拉。 尽管同伊莎玛拉相比,林何渺小的就像是一只虫子。 “我说,要有火!” 林何重新划分这片天地的律令,祂激活蕴含在巨兽碎片中的权柄。 祂的身躯也同样膨胀起来,那些无处不在的火焰依附在林何身旁,化作一头与伊莎玛拉一样庞大的烈焰巨人。 而林何,则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模样,祂铭刻入星空之上,每一个角落都有祂的存在,那些增熵扩散开来,消磨着伊莎玛拉的存在。 两个庞然大物猛地撞在了一起,祂们的身躯开始了厮杀,不死不休的厮杀,而神祇们的权柄也各自争斗。 伊莎玛拉想要用【适应】来湮灭林何的【毁灭】,林何则用【时间】消磨伊莎玛拉的【进化】。 大地迸发出裂缝,祂们的每一次争斗都会制造出无与伦比的动静。 在祂们面前,大静谧显得如此可笑,它如同幕布一般被轻易撕扯,粉碎。 祂们从黑夜战斗到白日,又从白日战斗至黑夜,周而复始。 不断地有海嗣赶来,它们甘愿化作伊莎玛拉的养分,它们要为大群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浪水连绵不绝地拍打岸边,永恒的大海涌动着,在这其中,大群化作伊莎玛拉的后盾。 林何已经放弃了躲避伊莎玛拉的攻击,祂凝聚出增熵,一拳贯穿伊莎玛拉的头颅,而伊莎玛拉破碎的身躯便会立刻修复。 而伊莎玛拉攻击祂时,林何责则会用时间的权柄进行逆流,将那些伤口消散。 两位同样不死不灭的存在,正企图消磨掉彼此的存在。 漆黑的国度被不断播撒,那些深沉的黑色正在侵蚀大海,想要将无垠的海域彻底杀死。 海嗣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它们放弃了去攻打人类的城市,遍布在两位神祇争斗的战场远处,同化林何播撒下的国度。 在远处,在那座最后之城,借助旧人类留下的超级终端,凯尔希得以窥伺这座神明的战场。 她看到无数不可描述的画面,那些画面单单是描述就会让人陷入混乱和疯狂。 在泰拉大陆,凯尔希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头能够与伊莎玛拉抗衡的巨兽,她不曾想到,居然有一位巨兽愿意为泰拉大陆奋战至此。 她还以为,那些巨兽都是庞大而无比傲慢的家伙。 只是,无论凯尔希如何感慨,她都没有机会去帮助林何了。 那些回收来的旧人类科技全都被用于堆砌这座最后之城,而巨兽与兽主们手中可供交易的东西也都给予了凯尔希。 无论是兽主还是巨兽,都无法插手林何与伊莎玛拉的战斗,祂们惜命,祂们的层次远不及林何与伊莎玛拉。 现在的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林何一定要赢。 在远处,伊莎玛拉继续膨胀自己的身体,祂的身体被林何使用增熵不断腐蚀,变得千疮百孔。 林何是亚空间之上的存在,祂是不可名状的邪神,是无垠星空的引路人,祂所播撒下的增熵无比深沉而恐怖。 一切宛若宇宙初开的模样,林何做出虚握的动作,伊莎玛拉便再次破碎开来,祂的整个身躯破碎开来,如同被一块橡皮从纸张上擦去。 而下一刻,祂便再次从无垠的大海归来。 在这些时间里,林何已经至少杀了祂两百次,就连大海也被林何消磨了十分之一,可是伊莎玛拉还远远没有到达极限。 “绝对零度。” 林何唤起极致的低温,尽管那些坚冰还未覆盖便已被伊莎玛拉适应,这依旧为林何争取来一毫秒的时间。 偌大的时钟凝聚出实体,那是林何时间权柄的具现化,林何用自己的触手波动时针,令时间在伊莎玛拉身上飞速逆流。 祂想要以此削弱伊莎玛拉的适应性,尽管这一招并不理想。 偌大的火焰巨人抬起手臂,它的手中握着一把贯通天地的炎剑,炎剑熊熊燃烧。 这位火焰巨人有十六个手臂,这些手臂抓住了伊莎玛拉的触手,将它们死死禁锢。 接着,炎剑发出斩击,比太阳表面更为灼烈的温度炽烤着伊莎玛拉,将祂那些无序的触手悉数切断。 炎剑的势头依旧不可阻挡,在伊莎玛拉凝聚出新的触手之前,火焰巨人做出投掷的动作,狠狠地将剑投掷出去。 空中迸发出音爆的声音,而林何将【时间】作用在大剑上,将它飞行的过程省略,直接命中了伊莎玛拉。 在大剑飞过的路径上,燃烧出一片火海,地面上的海嗣被火焰吞噬,它们无法适应如此雄伟的火焰。 而伊莎玛拉,祂随着这把火焰大剑一同向后倒飞,一连飞出数十公里,这才堪堪挣脱了炎剑的束缚。 海嗣的神明伸出触手,将这把大剑从身体内拔出,而火焰依旧在灼烧着身躯。 伊莎玛拉早就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那把大剑坠入大海,无数的海嗣向着它冲去,想要湮灭它的光芒。 隔着数十公里,林何【看】到了伊莎玛拉的动作,祂用一个念头引爆了烈焰巨剑。 整片大海都沸腾开来,包括伊莎玛拉在内,海嗣们被卷入了一场无比恐怖,无比激烈的爆炸之中。 就像是太阳死亡了一般,烈焰巨剑湮灭,它释放出无尽的光和热,释放出的能量比一百万颗【狂飙一号】更为强烈。 罡风与尘沙凝聚起来,几乎遮蔽住视线,整片大地宛若经历了一场世界末日。 一团又一团的天灾云聚拢,它们翻腾,它们跃动。 林何引导着它们,降下自然界最为残酷的神罚。 雷海显现,那是大半个泰拉大陆天灾汇聚在一起的能量,当它们坠落下时,即便是海洋本身也该颤抖。 许多的海嗣都死去了,而伊莎玛拉长存不灭,祂自被蒸干的海水中显现,用触手吸收着血亲尸体中的养分。 至始至终,林何就没有胜算,因为伊莎玛拉就是海洋本身。 伊莎玛拉抬起头颅,祂又恢复了身为斯卡蒂时的模样,用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天灾。 “这些渺小的力量,又怎能左右我们的战局呢?” 伊莎玛拉张开进化出的羽翼,祂毫不犹豫冲上天空,然后做出一个撕扯的动作。 不断有雷霆与烈火在伊莎玛拉的身体表面绽放,它们足以毁灭山岳,蒸干湖泊,可是却连伊莎玛拉的发丝都无法伤害到。 雷霆在祂的手中消散,火焰瞬间熄灭。 大片大片的光芒散了开来,它穿透天灾云,照在泰拉大陆。 伊莎玛拉熄灭了天灾,就像是吹灭一根火柴一般。 林何同样恢复了人形,祂那虚假的影子凝聚出增熵,然后投掷出漆黑长枪,这些长枪直接在伊莎玛拉的身体内炸开,刺穿了这位神祇的内脏。 血液滴落,而后逆流回伊莎玛拉的身体,那些增熵的力量就此消失。 伊莎玛拉低下头,祂看着完好无损的身躯,然后发出笑声。 那是愉悦的,仿佛歇斯底里一般的笑声。 伊莎玛拉嘲弄人类的愚蠢,祂嘲弄巨兽与兽主的傲慢,嘲弄林何的自不量力。 “杀不死我,没有人能够杀死我,没有了。” “大海即我,我即大海,人类,你们要如何杀死生命的起源?” 海嗣的神明朝着林何的方向飞去,祂的速度突破了音障,在一瞬间就与林何拉近了距离。 林何并未回应伊莎玛拉的嘲弄,在伊莎玛拉迫近之前,祂将目光投向了萨米的方向。 如果说,【魔王】的启示是完全体的魔王阿米娅,那么,【萨米的嗟叹】又意味着什么呢? 在这一刻,林何的疑惑终于得出了答案。 自萨米,有一头白色的巨鹿缓缓走了出来,在它的身上,驮着一扇【门】,一扇古朴而富有美感的无垠门扉。 祂每向前一步,便会有金色的血液淌在地上。 安玛走得很艰难,祂那通体纯白的身躯沾上了血污,就连眸子都变得干枯无比。 但是安玛做到了,这位巨兽带来了林何胜利的最后一块拼图。 明灭不定的门扉轰然坠地,增熵的气息在一瞬间到达了极致。 伊莎玛拉似有察觉的抬头,当祂迫近林何时,祂隐隐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位海嗣神想要拉开距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何凝聚出火焰长剑,用尽全力敲在了身后凝聚着时间权柄的金色铜钟。 “咚————” 这片大地的时间变得无比混乱,几乎无法再被捕捉。 混沌与扭曲成为了永恒,而那声尖啸的丧钟,落在了伊莎玛拉的头顶。 漆黑遮蔽大海,无垠星空成为永恒。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且问你,汝之脚下可有大海? 林何站在那扇漆黑的门扉前,祂的权柄与【门】相互映衬,将增熵变得无比疯狂。 天空垂下一汪深沉的漩涡,苍茫混乱以一个无可比拟的势头扩散开来。 海嗣们纷纷扭动自己的身躯,大群发出警示,有什么危险将要降临。 这些来自深海的孽物想要躲闪,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大静谧被撕裂,杀死声音的领域终于迎来了终结。 就连伊莎玛拉都感到了隐隐地不安,她用忌惮的目光看向那扇【门】。 在那扇【门】背后,隐藏着大群无力抵抗的敌人。 “不,这不可能,我已臻至完美,这世界又有什么力量能够令我归于沉寂?” 伊莎玛拉露出一个渗人的表情,祂已经开始摆脱林何构造出的时间领域,混乱的时间将要回归正常。 林何冷漠地注视着海嗣们,在和伊莎玛拉做一个了断之前,祂必须留下保险。 “天亮了。” 神祇看着依旧漆黑的天幕,说出自己的旨意,而泰拉大陆的法则因此改写。 太阳从东方升起,它洒下无尽的光和热,那些热在权柄的加持下,灼烧海嗣的身躯。 只要大群还未死去,这些火焰就不会熄灭。 包括伊莎玛拉在内,所有的海嗣都被灼烧,许多海嗣企图躲入深海,可这并不能让它们免于死亡。 刺眼的紫色火焰无情地摇曳着,伊莎玛拉感到自己的血亲正在死亡,以一个恐怖的速度。 如果祂不能快点战胜林何,恐怕九成九的海嗣都会死于林何的火焰。 “你,大群的敌人,海嗣的敌人,无垠之海一定会将你埋葬。” 伊莎玛拉说出海嗣语,祂已经顾不得代价,祂必须立刻杀死林何。 祂本就是不死不灭的生物,无论死亡几次,对伊莎玛拉来说都无关痛痒。 这位海神伸出手,祂唤来由大群意志构造出的深蓝权杖。 源石,巨兽,旧文明,祂悉数征服。 天灾,人类,黑王冠,祂悉数适应。 祂是文明之灾,是泰拉大陆的终极恐惧。 随着伊莎玛拉的唤醒,那把权杖浮现出凝练的虚幻光芒,整片大海也因此掀起滔天巨浪。 到了祂们这个级别,全力运用权柄,可以轻易覆灭一个国家。 海浪怒吼着奔腾,天空上的天灾云也浮现出身影。 “安玛,你先走吧,一切都交给我。” 林何对着那头白色的巨兽轻声说道,接下来的战斗,祂必须毫无保留。 无论战斗结果如何,大群一定会迎来命定之死。 巨鹿点了点头,祂化作一团极光,转瞬就消失在天际。 看着远处的伊莎玛拉,即便是林何也不禁发出感慨。 这次的水月模拟真是太刺激了,为了打败这个究极数值怪,林何几乎毫无保留的展现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 如果不是有罗德岛终端为他兜底,在林何企图融入星空时,他就已经彻底堕落为邪神了。 即便有终端为他压制疯狂,林何依旧能够感受到星空之上的呼唤,他能感受到来自亚空间中的觊觎。 这种呼唤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呓语,几乎要让这位玩家意识破碎。 就好像,祂们要以林何为跳板,彻底侵入泰拉大陆,将增熵播撒至每一个角落。 和伊莎玛拉一样,林何也必须速战速决,他不能继续使用这个风险极大的新形态了。 林何再次展现出自己的完全姿态,祂令万千触手扭曲蠕动,在每一根触手上,都长着无数的眼球。 不断有肉芽从这幅身躯中蠕动,那是一只只的小虫子,它们是亚空间不稳定的具象化。 没有人敢于直视林何,即便是巨兽来临,祂们也会畏惧这尊亚空间的邪祟。 混沌的气息扩散开来,它们缠绕上伊莎玛拉的身躯,想要以此磨灭这尊不死不灭的海神。 在林何的背后,那扇【门】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 万千无根花次第开放,生长在林何的脚下,蔓延至伊莎玛拉的身旁。 每有一朵花开放,林何的力量便会更为强盛一份。 许多花瓣彻底成熟,它们随风飘散,最后落在林何身上,化作这位邪神的皮肤。 伊莎玛拉感受到那些古怪花瓣内蕴含着的力量,祂抬起权杖,命令大海吞噬陆地。 到了此时,泰拉大陆的海洋早已并非最初的安宁模样,它侵染了太多的血液和不详,变得无比狰狞。 数以亿计的海嗣死在了这片海洋中,并且依旧有海嗣在死去,它们的身躯彻底融化,血液与骨骼融入水中,将蔚蓝的水变为深红色。 那是浑浊的水,泰拉人只要触碰到一滴,就会不可避免的海嗣化。 伊莎玛拉要做的,就是用一场大洪水彻底消灭残存的人类,然后消磨死林何这尊邪神。 雷暴天灾也凝聚出实体,恐怖的力量就此涌动。 林何并不畏惧,祂伸出一只触手,轻轻触碰在那扇门扉的表面。 即便是凛视,都能够打开这扇【门】,林何自然也不意外。 但祂并不打算立刻打开,祂必须把握好时机。 增熵变得更为浑厚, 它就像是一层笼罩住整个泰拉大陆的幕布,贪婪地想要吞噬所有人。 灭世的巨浪扩散开来,可是它们无法侵入泰拉最后的土地,因为有林何在。 那些无根花疯长着,汇聚出一片花海。 那当然不是花海,而是增熵到极致的具现化。 海浪撞上花海,便立刻销蚀,就像是被凭空抹去了一般。 接着,林何打出响指,祂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向天空,而后做出判决。 “消散吧。” 盘踞在二人头顶的乌云瞬间消散,太阳光照射下来,美的不可方物。 伊莎玛拉能够无视天灾,林何自然也有着同样的能力。 【文明的存续】,黄昏之剑,【黑锁】与【白钥】,海神权杖,任何身外之物都无法令二人分出胜负。 祂们本就是伫立在泰拉顶点的生灵,祂们早已跨越了无数桎梏。 “胜利必然属于我,即便大群消散,即便我的血亲悉数死亡,只要大海还未干枯,我就必然自死亡中归来。” 伊莎玛拉以一个悲伤而空灵的语调说着,祂嘲弄林何的不自量力。 当然,伊莎玛拉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平静,就在祂和林何战斗的这些时间里,海嗣的总数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一,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接受的数字。 “胜利属于文明,胜利只会属于文明!” 林何回应祂的不义。 作为一名玩家,他一定要改变这个糟糕的结局,好在他还有力量。 “文明?文明就该匍匐在大群的脚下,我和我的血亲就是这片大地最为完美的生物。” 伊莎玛拉将手中的权杖消散,祂明白,任何外物都是无意义的。 “你身后的门扉,它难道只是一个空架子吗?它那污浊的光泽将要向谁展现?” 至始至终,伊莎玛拉都相当谨慎,祂不清楚林何真正的底细。 林何发出笑声,祂自然不会回答伊莎玛拉任何的问题。 于是,在无垠的大海上,两位神祇展开了最后的厮杀,无比血腥的厮杀。 伊莎玛拉早已不顾忌死亡,祂乐于死亡。 哪怕自己的一次死亡能够扯断林何的一根触手,嚼碎林何的一块碎片,这次死亡就是值得的。 林何化无垠回荡克雷松的模样,祂播撒增熵,就如同农夫撒下种子一般轻易。 明灭不定的光泽坠落下来,垂在伊莎玛拉的身上,剥蚀祂的骨骼,干涸祂的血液。 一根又一根的长矛不停消磨伊莎玛拉,想要让这位海神死亡。 而伊莎玛拉也并不畏惧,祂顶着林何所有的攻击前进,用概念性的手蹂躏林何的躯体,将祂的身躯破碎,湮灭。 海上飘荡着伊莎玛拉的血液,以及林何被撕扯下来的增熵碎片。 而随着战斗继续,伊莎玛拉能够感觉到,林何的状态正在迅速恶化。 林何终究不是不死不灭的海嗣,祂的增熵权柄有着极限。 可以预见的是,这场神战胜利的天平,正在朝着伊莎玛拉倾倒。 伊莎玛拉乘胜追击,祂一面唤来自己的血亲,令它们融入自己,一面更为狂暴地攻击林何。 为了抵御狂暴的伊莎玛拉,林何不得不向后退去,他的整个身躯都变得透明。 相较于最开始,林何简直小了一圈,祂不得不用时间权柄逆转伤势,并减缓伊莎玛拉的脚步。 增熵依旧在深入,而泰拉大陆的稳定性也变得空前脆弱。 有好几次,伊莎玛拉向着正前方攻击,那些攻击却因为空间的扭曲而偏折,最终落在了伊莎玛拉自己身上。 而这般惊天动地的景象,自然也被最后的泰拉人注意到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巨兽和兽主冷冷地旁观着林何与伊莎玛拉的战斗。 祂们并不感谢林何,祂们只觉得头疼。 无论是林何还是伊莎玛拉,都像是会成为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两位神祇身上都有着邪祟而混沌的气息。 凯尔希已经关上了最后之城的大门,尽管还有超过三千万的人类未曾进来。 她必须狠下心来,因为灾难随时会降临。 随着一声轰鸣,这座最后之城终于升上天空,它最终在天空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无数精密仪器开始了工作,它们隐匿城市的信号,为它增加迷彩,以此迷惑海嗣们,让它们无法轻易找到最后之城的藏身之处。 人类安全了,暂时。 凯尔希明白,这只是苟延残喘,甚至和已经灭亡也毫无区别,但她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在控制室内,除了凯尔希外,还有博士与无数的技术人员,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操纵各种仪器。 由于林何的干涉,笼罩住整个泰拉大陆的大静谧暂时消散,人们得以重新发声。 “凯尔希,你觉得,人类···还会有希望吗?” 博士开口问道,他看着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菲林,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深蓝,魔王,门,任何措施都失败了,人类已经看不到出路。 凯尔希耸了耸肩,老实说,她一点也不知道答案。 但是,为了照顾士气低落的众人,她必须说几句好听的话。 “会的,一定会的。” “文明,绝对不会断绝在我们手中。” 听到她的回答,虽然依旧绝望,大家却依旧点了点头,他们本能地相信凯尔希,相信这位菲林女士的判断。 在远处,伊莎玛拉和林何的战斗也终于来到了尽头。 林何身上的辉光仿佛要熄灭了一般,他已经维持不住克雷松的外形,再次变为了人形,而伊莎玛拉依旧是那幅遮天蔽日的模样。 祂死去了一千九百七十一次,复活了一千九百七十二次,每一次复活,伊莎玛拉就会变得更为强盛一些。 大海浸满了伊莎玛拉的血液,变得更为狂暴。 林何手握炎剑,祂同伊莎玛拉战斗着,两个人的速度突破了巨兽所能捕捉的极限。 在天空之中,只剩下无数的残影。 远处,伫立着的那扇门扉虚掩着,而伊莎玛拉并未注意到这个异象,祂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彻底杀死林何身上。 伊莎玛拉有预感,只要自己再加点力气,这位邪神就会到达极限,就此陨落。 两位神祇已经战斗到了极致,血液飞溅,骨头与触手断开,而后立刻汇聚。 在一次迅猛的斩击中,伊莎玛拉再次被切裂,祂的身躯无休止的燃烧,而大群也同样凋零。 这位海神尖啸着,祂再次自海洋中凝聚出深处,以此归来。 “只要大海还在,我就不会死亡!” 看到这一幕,林何迅速消失在了原地,祂终于抓住了伊莎玛拉气息稍稍虚弱的片刻。 漆黑的身影伫立在门扉前,祂毫不犹豫伸出手,推开虚幻的【门】,然后将伊莎玛拉一同拽了进去。 伊莎玛拉来不及反应,祂已经死亡了太多次,以至于完美的身躯出现了一丝破绽。 也正是这一丝破绽,奠定了祂陨落的结局。 无垠的星空就此荡开,它比大海更为恢弘,比整个泰拉大陆都要来的伟大。 当星空垂下它永恒的光芒时,区区大海,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增熵与扭曲成为了这片天空永恒的旋律,而一位位隐匿在亚空间中的伟大生物睁开自己的眼眸。 伊莎玛拉感觉不妙,祂的权柄正在减弱,祂的力量受到了增熵的影响。 而最让这位海神惊恐的,是祂同大群的连接丢失了。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除非大群悉数死绝,否则伊莎玛拉不该感受不到血亲们的气息。 这位海嗣们的神明收拢起自己的身姿,在无垠的星空中, 祂的脚下荡开水花。 可是,与整片星辰相比,这些水花显得无比渺小。 到处都是危险而邪祟的气息,它们正在消磨伊莎玛拉,令这位海神不断衰败。 就在这时,在漆黑之中,一颗苍凉的星辰亮了起来,它垂下清冷的光芒,那光芒比大海更为深沉。 一位样貌模糊的男子伫立在虚空,祂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剑,剑柄附着着死亡的气息。 “我且问你,伊莎玛拉。” “此时此刻,汝之脚下可有大海?” 伊莎玛拉听到了那声不祥的声音,即便是祂,也感到由衷的毛骨悚然。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林何,真正有着将祂彻底杀死的能力。 “不,不,不可能!” 白发女子想要做些什么,祂想要离开。 下一刻,林何便消失了,祂裹挟整片星空的威势,祂降下属于伊莎玛拉的命定之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打穿海嗣灭世线! 那是星空,是无垠的星空,浩渺而繁复的,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千亿星辰。 即便穷尽人类毕生心血,也绝对无法跨越的星空。 而在这由无数虚妄光芒汇聚的亚空间中,伊莎玛拉开始了飞速的移动。 祂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瞬移。 空间中,只留下了祂的残影,祂那庞大的身躯绷紧,而无数寂灭的光芒就在祂的身畔游荡。 这位海嗣神正在找寻亚空间的出口,祂感到尤为的不安。 在林何的身上, 伊莎玛拉感受到浓厚的死亡威胁,就好像,自己无所不能的【适应】与【复生】权柄全都失效了。 远处,那道游荡不定的漆黑影子露出一个残酷的表情,而万千的死亡气息已然攀附林何的剑尖。 要想彻底杀死伊莎玛拉,除非蒸干整片大海。 而一旦林何如此去做,整片泰拉大陆也将归于沉寂,任何人都无法生存。 因此,林何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案,祂隔绝了伊莎玛拉与海洋的联系,以一个近乎不讲道理的手段。 林何并非打开了【门】,而是带着伊莎玛拉一同进入了【门】。 这是一张单程票,即便是林何,也再无返回的可能。 好在,这只是肉鸽模拟,并非真正的世界,只要林何在这里宰了伊莎玛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来自深海的孽物,你将迎来空洞而冰冷的命定之死。” 这位邪神手握大剑,那把剑并非权柄的造物,而是亚空间最为扭曲,最为混沌的物质杂糅在一起的具象化。 借助这片空间的特质,林何的力量来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祂甚至超越了无垠回荡克雷松。 而伊莎玛拉则要不断承受着亚空间的剥蚀,祂那强壮的身躯正在衰弱,而永不凋零的生命也隐隐松动。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位海神露出一个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恐的表情。 祂并非畏惧死亡,而是畏惧不可知。 伊莎玛拉分明已经站在了生物的最顶点,祂和血亲足以肉身横跨宇宙,祂足以承受天灾和源石的轰击,又有什么力量能够杀死祂呢? 这着实超越了伊莎玛拉的认知。 而下一刻, 伊莎玛拉就迎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有什么东西飘荡至伊莎玛拉的头顶,祂比伊莎玛拉的动作更快,就连高速移动的伊莎玛拉也完全无法摆脱祂的追击。 “晚钟已至。” 林何轻声说道。 整个亚空间震荡开来,那尖啸的晚钟在伊莎玛拉的脑海中炸裂开来,几乎将这位海嗣神淹没。 这声晚钟,是林何引动亚空间权柄, 制造出的大范围增熵。 寻常巨兽,甚至会被这股增熵直接抹除。 而伊莎玛拉虽然抗住了晚钟声,却也绝不好受,祂庞大的身躯顿住了,祂陷入一种没由来的混沌。 我是谁?我在哪?我的命运是什么? 在伊莎玛拉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林何抬起手中的大剑,毫不犹豫发动了斩击。 整个亚空间都在应和林何的力量,这里是林何的主场,那些无处不在的增熵就是祂的帮手。 漆黑与扭曲愤怒地翻腾,它们将伊莎玛拉吞没,想要抹去伊莎玛拉的痕迹。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怖气息瞬间拔高,而足以湮灭星辰的剑光也就此全然爆发开来。 首当其冲被斩掉的,是伊莎玛拉后背偌大的一对翅膀。 这一剑,剥夺了伊莎玛拉【飞行】的权柄,并且彻底锁死了祂【复生】的可能性。 紊乱的气息顺着伊莎玛拉的伤口淌入,而这位海嗣神感到无比的剧痛。 祂疯狂地扭动身躯,想要驱散增熵的力量,但这只是徒劳。 “啊————” 伊莎玛拉张开嘴巴, 祂发出足以引起大静谧的声波,而无数的权柄也就此复苏。 【超再生】,【适应】,【过度生长】,【邪魔补全】,一道又一道的权柄自伊莎玛拉体内膨胀,可它们悉数归于沉寂。 在亚空间内,林何就是绝对的主宰,祂用这一剑锁死了伊莎玛拉的绝大多数权柄。 眼见得自己的恢复能力无法应用,伊莎玛拉变得更为狂躁,祂继续扩大自己的身躯。 很快,这位海嗣神就变得无比庞大,单单是头颅,就有上千米高,祂像是一头来自宇宙的巨物,在漆黑的空间中游弋。 与此同时,伊莎玛拉不断地释放出毁灭性的辉光,祂想要以此逼退林何。 林何一面躲闪,并时不时利用巨剑招架。 “伊莎玛拉,见证星河入寂的辉光吧。” 这位邪神握住剑柄,祂唤来【毁灭】的权柄,沸腾到极致的能量与增熵压缩凝聚。 无垠的星空破碎了,就连那些无处不在的增熵也被压得粉碎,整片空间仿佛无法承受住林何的力量一般,露出丝丝裂痕。 一位又一位亚空间邪神被惊醒,祂们想要窥伺林何与伊莎玛拉的战斗,可增熵让祂们无从捕捉信息素。 这一剑终于是落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伊莎玛拉释放出的大静谧像玻璃般融化,环绕在伊莎玛拉身畔的诸多权柄也一一沉寂。 就像是热刀划过冻豆腐一样,伊莎玛拉那庞大的身躯整个粉碎开来,祂被剑芒湮灭,几乎无法分辨出实体。 但祂还未真正死去,想要彻底杀死伊莎玛拉,林何至少还要花费一千六百年的时间。 很快地,伊莎玛拉完成了重整,祂重新凝聚出新的身体,那些血液与骨骼消失不见。 祂恢复了人形,不再保持遮天蔽日的模样。 伊莎玛拉必须承认,林何很强,这种强近乎不讲道理,即便是祂,也感到由衷的棘手。 但是,大群不会认输,伊莎玛拉也不会认输。 “同葬无光之愿。” 星空中卷起虚幻的浪花, 那是伊莎玛拉权柄的具现化,每一层浪花都是伊莎玛拉的一种能力,这是祂自泰拉大陆得来的无垠赠礼。 征战骑士的技巧,临光家族的源石技艺,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阿戈尔的超级科技,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位海嗣神拥有。 这些力量,被海嗣理解,改造,最终变为了祂进化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在伊莎玛拉胸口的位置,泛起深蓝光泽,这代表伊莎玛拉正在汇聚出全部的力量。 无数星辰陨落,就连无处不在的增熵也开始畏惧伊莎玛拉的权势,漆黑的气息纷纷避开祂。 浪花咆哮,大浪翻腾,想要将天空中的林何卷入。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当伊莎玛拉无法抵抗林何攻击时,尤为如此。 林何冷哼一声,祂已透过迷雾,看到伊莎玛拉最终的结局。 “灰烬成双,而火燃起。” 在林何的手中,那把大剑缓缓变形,剑柄变得通红,剑身呈现出螺旋形。 螺旋剑,又或者说,点燃余火之剑。 祂从凯尔希那得到的火焰巨人权柄蜕变成最为本质的模样:初火灼烧,盘踞在螺旋剑上,而毁灭的力量隐匿剑中。 这位邪神握住长剑,他正面迎上了伊莎玛拉创造出的诸多权柄,就像是神话中的英雄撞上命运。 “以汝血,见证死亡!” 宛若星辰入寂时的力量散开,当林何挥出这一剑时,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伊莎玛拉睁大眼睛,祂依旧在竭力阻挡,阻挡将要迫近的致命火光。 增熵是林何的触手,而那些亚空间的伟大存在,近一步增强了这位邪神的力量。 火焰沸腾,那并非火焰,而是毁灭权柄的具象化。 终于,在一层又一层的巨浪被打垮后,林何挥出的螺旋剑落至伊莎玛拉的头顶,并将祂硬生生撕裂。 伊莎玛拉整个破碎开来,而每一片碎片都被增熵腐蚀,火焰无穷无尽的灼烧。 这位海嗣神想要再一次的复苏,祂还有庞大的生命力未曾使用。 只是,在伊莎玛拉复苏之前,林何的动作更快。 盘踞在剑尖的火焰凝聚出虚幻的影子,而林何伸出左手,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所有伊莎玛拉的碎片都顿住了,它们顺应林何的指引,将全部的力量汇聚在一起,那是无比庞大的精粹。 在亚空间,伊莎玛拉复苏的步骤被无限延缓了,这也让林何有机会做出反应。 “那些灾厄,那些苦难与悲剧,都该迎来一个结局了。” 林何用扭曲而深沉的声音说道,祂像一位真正的神祇那般做出判决,宣告自己的旨意。 名为【时间】的权柄凝聚开来,并最终化作一轮庞大的时间轮环。 在林何的头顶,那轮由【文明的存续】构成的漆黑圆环迸发出光泽,它帮助林何凝练权柄,并为明灭不定的时轮提供力量。 直到这时,伊莎玛拉才反应过来林何要做什么。 祂要将伊莎玛拉的生命力作为燃料,以此将整个泰拉大陆的时间拨回过去! 这位海神产生了不甘与愤怒的情绪,祂已臻至完美,绝不该如此坐以待毙。 凝聚着的万千碎片开始震动,它们想要脱离林何的掌控,飞往无垠深空,可是并未成功。 林何握住了伊莎玛拉的本源,祂将这些本源力量填入时间轮环之中。 燃尽一位真正的神祇,足以将泰拉大陆的时间拨回一个尚且能够挽回的时间点。 接着,那团漆黑的影子波动时针,最为危险的时间乱流就像绵羊一般听话,它匍匐在林何的威势下。 时间开始缓慢逆流,先是几秒钟,接着是一个小时,到最后,它开始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回溯。 在泰拉大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升空的最后之城重新回到地面,被海嗣与源石炸药毁灭的城市重新恢复。 涨起的潮水向着远处退去,弥漫在空中的白色噬尘纷纷回归大海。 而那些最为致命的海嗣,它们陷入了退化,整个大群都开始退化,它们本已适应了太空旅行的身躯重新回归软弱。 覆灭的国家从海水中回归,乌萨斯沦陷的城市重新恢复,就连那些死去的战士与平民也茫然地睁开了眼眸。 时间继续逆流,直至海嗣回归大海,直至伊比利亚尚未沦陷。 深蓝依旧在匍匐,这片大地依旧在勾心斗角,那场大灾厄仿佛未曾到来过一般。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复现的奇迹。 即便是完全体的林何,也无法施展出如此伟岸的奇迹。 只有一位至高的神祇彻底陨落,才能制造出足以回溯一片大陆的庞大力量。 坐在罗德岛舰船内,凯尔希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 阿米娅正在处理伊比利亚干员发来的文书,博士坐在办公桌前,他在和棘刺聊着海边的见闻。 这些日子,【海嗣】两个字经常出现在干员们的口中。 凯尔希觉得有必要加强警惕,她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放任不管,那些来自深海的造物或许会造成无法预测的灾难。 在亚空间内,林何看着彻底逸散了的伊莎玛拉,祂很确定,那位号称永恒不灭的海神已然逝去,祂被林何用时间权柄彻底消磨了。 伊莎玛拉就此被埋葬,大群回归了最初的模样,而泰拉大陆的一些人也对海嗣抱有最基本的警惕。 在这个世界,那场席卷了整个泰拉大陆的灾难,或许不会发生了。 “深蓝水月,海嗣灭世线模拟,隐藏结局:【星空下消散的深蓝】已达成。” “模拟结束,意识开始上传····” 从罗德岛终端内,传出了悦耳的女声,林何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武器,任凭那把炎剑消失。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模拟中得到的权柄正在消散,这意味着自己将要回归原本的世界。 归根到底,这只是一次模拟,并非真实发生的事情。 “正在同世界创建连接” “连接成功” “深蓝水月,海嗣灭世线模拟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一连串的声音在林何脑海中响起,祂从亚空间中回归,来到了那片祂熟悉的世界。 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一般。 第两百章:什么,你是草神?必须忽悠! 林何的意识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世界,他能感受到意识的流淌,能够看到自己停留在冰雪中的身躯。 增熵遮蔽了林何的踪迹,他与萨米融为一体,任何人都无法找到这位玩家。 在彻底回归之前,林何打开了集成战略模式,他很好奇这次的模拟会给自己带来如何收获。 首当其冲的,是那块铭刻有海嗣语的石板,那上面的语言此刻变化为了泰拉语。 “您是来自过去之人,我们会永远记住您。即便无人歌颂,您也是伟大的英雄。” 整块石板闪烁着光芒,每一个字都仿佛鎏上一层金,它是一块丰碑,一块记载了林何伟业的丰碑。 林何对此感到很满意,他自然希望那个绝望的世界得到救赎。 而第二个奖励,也随着林何打开集成战略模式而发放了。 【复生】以及【毁灭】。 那是两张铭刻有权柄的卡片,其中一张绘着伊莎玛拉那遮天蔽日的身躯。 【复生】,伊莎玛拉最为棘手的能力,无论死去几何,祂都会从死亡中回归。 而到了林何手中,它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 有了这个权柄,林何能够复生已逝亡骸的生命,那些被复活者不会保有意识,只留下纯粹的战斗经验。 而【毁灭】,则象征着林何挥出初火的那一剑。它是纯粹的破灭本身。 有了这两道权柄,林何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巨兽,在整个泰拉大陆,除却那些隐秘着的邪祟,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了。 林何觉得自己收获颇丰,这倒并不是因为他获得的这些奖励,而是林何亲手书写了一篇历史,他扭曲了一个将行毁灭的世界。 “晚上好,泰拉。” 这位玩家轻声说道,他准备回归身躯,但却停住了。 林何察觉到了罗德岛终端的异象,他决定先不着急。 ———————————— 远在维多利亚,一处野外营地里,拉芙希妮,也就是日后被称作苇草的干员,此刻正在与一队深池士兵站在一起。 “领袖,请你处决背叛了深池的叛徒,这两位塔拉人,他们不肯将食物卖给我们。” “任何塔拉人,都该是深池的一部分,他们不与我们合作,就是背叛了我们!” 听到士兵们愤怒而狂热的声音,苇草皱起了眉头。 只是不愿意卖给我们食物,这两位商人就该死吗? 她下不去手。 站在苇草身旁的蔓德拉看不下去了,她推了推这位德拉克的后背,示意她必须做出领袖的模样。 苇草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与她姐姐别无二致的冷漠表情,然后颤抖着握住了手中的长枪。 “为了···深池!” 这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苇草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可是已经有太多人因为这句话而死。 而如果必要的话,就连苇草自己都会化作深池的燃料。 两名商人发出惨叫,他们的胸膛被洞穿,鲜血滴落在地,肉体被灼烧,发出刺鼻的臭味。 他们很快地就死了,就像是两丛被轻易点燃的芦苇。 “很好,任何敢于忤逆深池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蔓德拉适时的走了上来,她冲着深池士兵们如此喊道。 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他们欢呼领袖的判决,他们自以为这足够公义。 而那名“领袖”,此刻正低下头,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少女的视线中,她那双光洁白皙的手臂,此刻正爬满血污,那些血液正在疯狂灼烧。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的焦糊味。 苇草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胸膛正在刺痛,就好像被火焰舔舐一般。 在蔓德拉的搀扶下,这位领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逃也似的将自己的门关上,然后躺在床上。 这位金发少女闭上眼眸,她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任凭命运摆弄的可怜人。 房间外,蔓德拉叹了口气,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别人或许没看清楚,但是蔓德拉清楚的很。 在苇草将沾染火焰的枪尖刺入商人身体之前,蔓德拉便唤来土刺,将两位商人彻底杀死。 这样的情况,在深池内部已经重演了无数次。 蔓德拉对这位“领袖”感到失望,但她总会为苇草收拾烂摊子。 房间内,抱着不知是厌恶还是痛苦的情绪,苇草沉入梦乡。 只是这一次,她的梦变得很不一样。 在梦境中,苇草看到了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那些火焰在吞噬生灵的同时,也无情灼烧苇草的身躯。 作为一名德拉克,她是一名天生的术士,泰拉大陆最顶尖的术士。 也正是因为她的血脉,苇草时常会感到灼热。 她本身就是一团活火,在这幅身躯燃尽自己之前,苇草会一直感受火焰的跳动,感受无处不在的疼痛。 “啊,多么可悲的景象。” 梦中的火,那些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它们令苇草看到自己的罪孽。 有朝一日,这位金发的德拉克也会被填入火焰之中,感受万劫不复的痛楚。 苇草如此确信。 她并不畏惧,她甚至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万千火焰升腾,它们化作巨龙的模样,将要把苇草整个吞噬。 金发少女并不躲闪,即便在梦中,苇草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如果这就是她的结局,这样也好。 时间骤然暂停,而那些火焰也随之凝滞,整个空间化作一副画卷。 接着,有什么无比伟大,无比恢弘的存在便降临了。 很难用言语去形容苇草此刻的心情,她只是用绿色的眸子看向梦中的天空。 在那里,天穹骤然破碎,一位神祇,至高的神祇垂下了自己的辉光。 有雪花从天空飘落,每一片雪花都如同羽毛般轻盈,它们落在火焰上,便将火熄灭。 破碎的天幕凝练着,而那道漆黑的影子步入苇草的意识。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在林何神迹般的源石技艺面前,苇草心中的那团火焰被轻易熄灭。 不只是火焰,时隔多年后,这位德拉克再次感受到了刺骨寒冷,她终日躁动的血液无比安宁,隐藏在血液之下的火焰也沉寂下来。 也正是这股清凉,让苇草的理性回流。 “您···您是?” 苇草看着天空中那道神圣的身影,她强忍住跪拜的冲动。 在这位德拉克还是孩子的时候,苇草听自己的父母说过不少的睡前故事,有那位塔拉的盖尔王,有红龙与雄狮的故事,自然也有关于【神祇】的传说。 苇草还记得,她的父母曾告诉自己,泰拉大陆生活着【神祇】,那些神祇拥有实现人类愿望,消解心中疑惑的力量。 祂们是更为高贵,更为神圣的存在,是人类无法想象的生物。 一直到刚才,苇草都认为那只是父母为了哄她睡觉编造的故事。 直至这位德拉克亲眼见证一位神祇的降临,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天空之上,林何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方精神世界,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下方的苇草。 凭借着方舟玩家的直觉,林何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位金发女子的身份。 头上长有犄角,发丝金黄,眼睛碧绿,身上还披着深池的制服,这实在太好猜了。 苇草,一生要强的医疗,拿着奶妈的职业,干着术士的活,一手六球教秘术师玩球,一手爆炸扩散教链术士群攻。 这简直是林何的老熟人了,每次打集成战略,林何都不会忘记抓取草神。 开什么玩笑,萨米肉鸽中,我半条命都是草神给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苇草有着天生的好感。 漆黑的身影收起自己的威势,他努力让自己看的不那么邪祟而诡异。 整片天地依照林何的心意变换,火焰被轻易湮灭,而纷飞而至的冰雪也就此融化。 接着,一簇簇的花朵次第开放,那是乌萨斯盛产的松心百合,这些顽强的花朵随风摇摆。 苇草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变化了,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烈焰被天空中的神祇消散,她此刻正站在一处花田中。 空气中氤氲着花香,一朵朵松心百合摇曳自己的身姿,虚幻的太阳将光芒照在苇草身上,一切就像是她还未逝去父母时的模样。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 金发少女被林何不可思议的手段惊呆了,她盯着天空中的漆黑,几乎说不出话。 林何收敛纯黑,自天空一步步走下。他每走出一步,空气中便会凝聚出一道虚幻的阶梯,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几秒种后,他就已经走到了苇草的不远处,然后停下了脚步。 林何在等苇草发话,他已经展现出足够的神迹。 苇草看着那团漆黑,她心中的敬畏无法用言语表述。 她该如何去做?她该如何去表明自己的意愿?苇草心中没有答案。 她厌恶自己,厌恶在深池时的生活。 人们被崇高的口号驱使着,然而那个口号除却带来死亡外,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种感觉压得苇草喘不过气,让她想要逃避。 鬼使神差的,这位金发少女鼓起勇气,她在大脑中斟酌字句,搜寻任何一个有可能的答案。 最后,苇草终于开口了。 “倘若您是神祇的话,就请告诉我,我们的命运究竟意义如何?” 她无法感受到生命的分量,因为生命太过易燃,人死了,就和苇草一般卑贱。 这个问题,倒是让林何着实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此时的苇草,正处于人生的迷茫期,她尚未经历蜕变,林何要做的,就是给予她一些适当的忽悠。 只要忽悠得当,她自然会走上命定的道路,然后成为林何的CG制造工具人。 这简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于是,漆黑的身影伸出手臂,就像是他无数次做过的那般,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逆熵在此显现,将无形之物化为有形。 一页墨迹未干的诗篇浮现在林何的手中,它只有短短三句,每一句都是用塔拉语写成。 神祇将这页诗篇递给苇草,金发少女受宠若惊地接过。 神祇,祂会给出什么答案呢? 在诗篇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我何须灰心" "虽然大火燃尽了整片大地" "可我看到一个人的灵魂,在磅秤的另一端" 这是一首小诗,一首意味深长的诗,苇草一遍遍地度过,她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神祇要告诉苇草,在火焰灼烧的大地,依旧会生出新的枝芽。 那些被火焰焚尽的土壤,并非全然失去生机,它们依旧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金发少女睁大眼,她将这页诗视之若珍地收了起来,然后冲着林何微微鞠躬。 那道纯黑并未有所行动, 祂依旧伫立在苇草的不远处,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苇草。 不知道为什么,苇草有一股冲动,她想要让这位至高无上的神祇帮帮自己。 在深池中,没有人会理解苇草,她是领袖的影子,是被推上台前的【领袖】,任何逃避都是不被允许的。 长久的压抑之下,令苇草产生了强烈的自毁倾向,她想要用死亡消解自己的罪孽。 于是,面对林何,面对一尊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苇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您,能请您,指引我前进吗?”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雨水拍打在窗沿。 这场梦临近崩溃,苇草将要从睡梦中苏醒,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那些次第开放的花朵纷纷枯萎,天空中的太阳暗淡无比,唯有林何,唯有那道漆黑一如既往。 在漫长到近乎令苇草绝望的沉默后,那位神祇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祂对苇草伸出了一只手。 在片刻的犹豫后,金发少女握住了林何伸出的手,她愿意相信一位神祇的承诺。 梦醒了。 苇草从自己的房间里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燥热。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苇草的幻想。 金发少女这样想着,她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却猛然僵在了原地。 在少女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页新写的诗篇。 第两百零一章:战无不胜的队伍 太阳升起,今天也是崭新的一天。 水月模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那个世界,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而在这片泰拉大陆,却只过去了一夜。 林何不禁感慨罗德岛终端的神奇之处。 在生命层次近一步提高后,林何便能注意到更多不为人知的诡秘。 这位神祇抬起头颅,祂看向那片虚伪的天空。 清晨时分,太阳的光芒并不强烈,在尚未被现代光源污染的天空上,可以看到繁复的星辰,以及一轮空洞的月亮。 无论是星空, 还是月亮,都是虚假的。 它们上面遍布着像素点,而无数的信息流涌动其中,就像是失了真的梦境。 一个声音在林何耳畔响起,那个声音很轻,它像是来自亚空间的呓语。 【当群星定轨时,漆黑之死将从天而降,门被打开,万千生灵迎来各自的终点】 它很顽固,仿佛是从未来传来的预言。 林何似有察觉地眺望远方,祂将目光投向萨米的无垠雪原。 在祂的视线中,那些洁白的雪花褪去了神圣模样,它们变得扭曲,疯癫,每一片雪花上都沾染了盲目痴愚的气息。 雪花飘落,大地沉寂,盈满而上的死亡覆盖住这片大地。 那扇【门】分明就伫立在群山的最深处,它那门扉半掩着,一位又一位伟大存在从中显现。 增熵涌动,湮灭泰拉大陆。 星辰闪烁,扭曲与混沌不可言说。 直到最后,【门】内与【门】外,都变成如出一辙的星空。 一滴漆黑的血液从林何的眼眸中滴落,它落在雪地上,发出“呲”的声音,,那是比国度更为深沉的邪魔力量。 或许是未来视,又或许是亚空间伟大存在的目光, 使得林何瞥见了泰拉大陆未来的一角。 就像水月模拟一样,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集成战略中的海嗣灭世线,是由水月借助神经模拟出的画面,而林何就是参与模拟的玩家。 他所看到的伊莎玛拉,他所推开的那扇【门】,甚至于他看到的【文明的存续】,都并非真正的模样。 一切都只是水月创造出的模拟,它无法超脱认知。 所以,林何所见的【门】,他所进入的亚空间,那些经验不可全信。 泰拉大陆一直被灾厄笼罩着,而灾厄的脚步越发接近。 乌萨斯,维多利亚,卡西米尔,莱塔尼亚,以及泰拉大陆的诸多国家,都应该联合起来,它们不应该陷入无意义的内耗之中了。 漆黑的身影最后看一眼这片雪原,便消失在原地,祂要去往新的国家了。 在乌萨斯,随着费奥多尔的行动,掀起了一场新的变革。 库尔干州的官员合力欺瞒圣骏堡,他们想要强压下一场受灾上千万人的洪灾,但是他们失败了。 费奥多尔亲自巡视了库尔干州,他发现自己的人民生活竟然如此困苦,他发现那些肉食者正躲在庄园的别墅里度假。 那些腐朽的贵族,他们一面享受搜刮来的财富,一面嘲弄底层的无知。 而稍稍聪明些的从政者,他们想要激化矛盾,他们大肆宣扬,认为是感染者才导致了大坝的决堤,所有人都应该将仇恨转向感染者。 用矛盾掩盖矛盾,将严重的矛盾转移到一个承受欺凌的阶级,这是乌萨斯贵族玩了几百年的小把戏。 只可惜,费奥多尔来了,这些小把戏便不管用了。 这位皇帝先是调集了附近的军队,继而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救灾活动。 乌萨斯军队携带者救援物资,开赴受灾的区域,他们开始加班加点的修缮大坝,排除城市的内涝。 许多乌萨斯人都参与到这场活动中来,他们帮助政府维持秩序,分发物资,让那些几乎要被饿死的受灾人员能够喝上干净的水,吃上热腾腾的饭。 许多圣骏堡的官员都赶过来了,包括那些大小贵族,以及各个部长,他们跟随费奥多尔来到库尔干州。 这些贵族并非自愿,他们只是害怕忤逆了费奥多尔。 而即便是他们,在看到费奥多尔的行为处事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一定会成为一位卓越的领导者。 费奥多尔很少睡觉,他开始抽烟,一支一支的抽,杯中的咖啡永远是满的。 桌子上的文件被维特搬走了,那位议长害怕费奥多尔会累垮,他让几个部长协助费奥多尔一同处理。 而费奥多尔就开始阅读资料,他坐着批注,从白天工作到深夜,再从深夜工作到白天。 平均下来,他一天只睡不到一个小时,实在困得不行了,费奥多尔才稍稍打个盹。 在他竭尽全力的开动政府机关后,救灾进展得到了飞速突破。 一位位工程师被从远处调来,乌萨斯军队玩命似的干,他们昼夜交替施工,终于完成了决堤大坝的暂时性加固工程。 这些日子里,几位高级军官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生怕自己触怒了费奥多尔,他们害怕自己会听到如同野兽般嘶吼的呼吸声。 好在,费奥多尔对他们没兴趣,这些高级军官的罪过还不至死。 与那些烂到骨子里的贵族们相比,军队甚至算得上是干净了。 局势稍稍好转,费奥多尔就立马将矛头对准了库尔干州的大小贵族们,他一个都不放过。 内卫与监察机关开足了马力,他们整日整夜的收集证据,然后去抓人。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被送入监狱,他们的罪行几乎罄竹难书。 在这场水患过后,贵族们的老账本都被翻了出来,许多贵族身上背负着几十个罪名,每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他们脑袋搬家。 监狱里被装满了,任何疏通关系的举动都不被允许。 这还没完。 前些日子,高文将军文书中提到了尚未关闭的感染者矿场,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位将军率军解放了矿场,一座城市内的大小贵族离奇死亡,而许多贵族选择南下,他们去向费奥多尔请罪。 很可惜,他们撞在了枪口上。 感染者问题,一直是这位乌萨斯皇帝的底线问题。并且,费奥多尔正在气头上。 他被那些厚颜无耻的贵族气坏了,他对贵族的厌恶前所未有。 “统统下狱,顶格处置!” 在圣骏堡送来的文书中,费奥多尔写下几个冷冷的大字。 而这些字,将决定几十名贵族的命运。 他们被送入监狱,而乌萨斯的监察机构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去往地方收集证据,然后交给费奥多尔。 简单的阅读过后, 费奥多尔便将这些证据交给乌萨斯最高法院,他给予大法官最高指示:“秉公执法,秉公执法,还是秉公执法。” 最后,一共有三十一名大小贵族被指控谋杀罪,他们被送上了绞刑架,另外,有十一名贵族被剥夺了贵族头衔,他们将会被流放至帝国最为寒冷的北方。 一时间,乌萨斯人心惶惶,地方上的各个贵族也纷纷夹紧了尾巴,他们生怕被费奥多尔陛下抓住了把柄。 借此机会,费奥多尔接连任免官员,他将那些腐朽的贵族纷纷换了下来,然后换上自己的亲信。 那些亲信往往出身卑微,他们或是新兴贵族,又或许是学者。 这些人最为支持费奥多尔的变革,他们对人民的苦难理解最为深刻。 除此之外,费奥多尔还开始了对感染者政策的近一步调整。 他与罗德岛建立了初步的合作,可以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获取矿石病特效药。 乌萨斯开始了对矿石病的基础知识宣传,罗德岛提供了一些书籍,并录了许多简单易懂的视频。 这些视频被投放在各个城市的大荧幕上,有关矿石病的基础知识被写在横幅,海报上,贴的到处都是。 乌萨斯人对矿石病的了解太过贫瘠,这让他们会妖魔化矿石病病人。只有让他们了解矿石病的传播途径,以及如何预防矿石病,对感染者的歧视才能初步减轻。 乌萨斯政府开始将感染者登记入独立的数据库,被记录入库的感染者只要参与乌萨斯工厂的劳作,就能够获得政府无偿提供的矿石病特效药。 而一些更为深刻的问题,比如划分供给感染者居住的特定区域与城市,也被提上了日程。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然而,在解放感染者的过程中,这不可避免。 无论如何,乌萨斯必须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并给予这一代人的答案。 高文将军为解决感染者问题提供了新思路,他将那些从矿场解放出来的感染者编入队伍,他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感染者编队,并给予他们矿石病特效药、 这些感染者只需要训练,跟随乌萨斯军队作战。他们的健康与饮食会得到照顾。 经过高文的实践,他发现,这些感染者军人对军队的归属感更强,他们服从管理,并且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这成为了一条新的道路,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不断有感染者加入军队,他们成为乌萨斯的一支重要力量。 无论是救灾,抗击邪魔又或者其他事务,感染者军队往往冲在最前面,他们蔑视死亡,并且忠诚地热爱着乌萨斯,愿意为这个大帝国付出一切。 乌萨斯的感染者像是一位身患重症的病人,而现在,他迎来了一位良医,这位医生正在以一个缓慢但是坚定的手段医治感染者。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费奥多尔不驾崩,感染者的境况只会变得越来越来,就连乌萨斯这个大帝国,也是如此。 工厂彻夜轰鸣,农民获得了补助,生产性空前提高。明明税率降低了,收税官收来的税赋却变多了。 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贵族们的层层盘剥被明令禁止,人民的生活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乌萨斯正在复兴,以一个不可阻挡的势头。 而此时此刻,位于乌萨斯的南方,一队感染者正朝着乌萨斯以外的方向前进,那是以鸿雪为首领的整合运动。 在这些日子里,整合运动见证了乌萨斯的蜕变,他们看到乌萨斯将那些吃人的官吏吊死,看到感染者正在一点点被给予权利。 一些感染者选择退出整合运动,他们留在了乌萨斯,留在这个已经可以接纳感染者,并不断为感染者创造出希望的国家。 而更多的人,他们选择追随整合运动的旗帜,他们要为人类最为崇高的事业而奋斗。 只要这个大地上还有感染者被压迫,整合运动就不会消失。 “领袖,在路上,我们的斥候遇到了一位可疑的乌萨斯人,需要做出警戒吗?” 听到士兵的报告,鸿雪做出一个思索的表情。 整合运动正在离开乌萨斯,他们将要去往维多利亚,为那个大帝国的感染者带来希望。 “不,不用了,我们已经来到了乌萨斯的边境,即便他真的要对整合运动不轨,也无法做到些什么。” “让士兵驱散他吧。” 鸿雪的命令很快被传了下去。 伫立在整合运动的外围,林何注意到,几名术士吟唱着源石技艺,他们的动作很慢,并且刻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很显然,整合运动并没有打算杀死林何,他们只是想要驱散他。 这位玩家注视着绵延在平野上的队伍,他看着飘荡的黑色旗帜,然后露出感慨的表情。 相较于之前,整合运动的人数少了一些,那些投机主义者,心中只有复仇与憎恶的感染者离开了整合运动。 而留下来的人,他们正在学习鸿雪的思想,他们正在学习【联合一切苦难人们】的纲领。 这些感染者脸上的阴霾几乎消失不见,他们身上充满着朝气,许多人一面行走,一面随手拿出小册子背诵。 这是一支被思想武装了的部队,而人们一旦拥有信仰,便会变得战无不胜。 “联合起来吧,这片大地上的人。” 一位神祇,对着整合运动如此说道。 祂的身影消失在阳光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温和如水的光芒。 第两百零二章:盲盒达人灰礼帽:我柜子动了,我不玩了! 一趟列车行进在荒野的航道之上,这是一辆几乎快要报废了的老式列车。 它的零件早已老化,连接处时不时发出令人倒牙的“哐当”声,仿佛随时会断裂开来一般。 在一个早已荒废了的站台前,列车缓慢减速,它排出浓烟,车轮与铁轨摩擦,蹦出刺眼的火星。 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高大男子挥手扬去飞荡的尘土,他收起伞,而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伞沿滑落。 在他的身后,背着沉重的包裹,里面塞满了不少小玩意儿。 维多利亚的天气,自然是与乌萨斯有所不同。它常年阴雨,气候潮湿温和,正因如此,人们外出时常常带着雨伞。 名为【灰礼帽】的男子抖掉伞上的水,然后走入车厢,乘务员从他手中接过盖有维多利亚公章的车票,然后指引着他去往VIP车厢。 这辆列车很空,它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恐怕随时会被送去报废,又或者按照废铁的价格卖给回收站。 如果不是它一直在创造亏空,恐怕那些政府要员早就把它忘了。 灰礼帽的脚踩在地上,那因为长久浸染油污而变得漆黑的地板触感相当奇妙,灰礼帽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团凝固了几十年的老鼻涕上。 他露出一个不失礼节的笑容,然后选择踮起脚尖走路。 乘务员走在前面,而灰礼帽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时不时打量着车厢。 他们一连走过了五个车厢,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乘客。 “您好,您的位置到了。” 乘务员刷了身份卡,VIP车厢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并且地板干净了不少。 灰礼帽点头致意,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提箱放在了货架上,然后要了一杯伯爵红茶。 坐在松软的垫子上,这位隶属于维多利亚情报部门的特工眯起眼眸,他开始思索一路以来的细节。 几天前,维多利亚的情报部门得到来自乌萨斯间谍的讯息,有一支名叫【整合运动】的暴乱组织将要进入维多利亚。 为了这个大帝国的荣耀,同样也为了开斯特公爵的脸面,灰礼帽被派来收集讯息。 在此之前,他的同僚已经检查了几十趟列车,他们一无所获。 灰礼帽有一颗平常心,没有人能够一次抽中大奖,无论是捕猎还是钓鱼,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嗯,我该从哪里开始呢?” 身着制服的灰衣男子接过乘务员递来的红茶,轻抿一口,他觉得太甜了,不符合自己的口味,就把红茶放下了。 等到确认乘务员走远后,灰礼帽站起身,他不动声色地将那杯冷了的红茶倒掉,然后用便签写上自己的改进建议,贴在杯子底部。 做完这些,灰礼帽伸了个懒腰,他来到了相邻车厢的连接处,然后拉开了车厢的门。 除却VIP车厢与普通车厢的连接处,其余车厢并没有身份认证系统。 正因如此,灰礼帽很轻易便进来了。 在相邻的车厢里,只有一个乘客,那是一位穿着维多利亚服饰的青年,那位青年此刻正在专心致志看着报纸。 “你好,朋友。” 灰礼帽冲着青年招手,他行了一个老式的维多利亚贵族礼。 青年注意到了灰礼帽,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单片眼镜。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身着维多利亚服饰的青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灰礼帽,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这个人,自然是林何,他没想到,自己一来到维多利亚,就能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灰礼帽摇了摇头,他走上前,然后变魔术似地从袖子里扯出一块大炎的丝巾,递给林何。 “大炎的进口货物,精细到不可思议的艺术品,我想,您一定会喜欢它的。”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灰礼帽,恐怕会将他当做一位自来熟的滑稽演员,又或者供人取笑的小丑。 林何笑着接过,他将自己蠕动着的触手与肉芽收回到阴影中。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灰礼帽没有找他的麻烦,林何也就暂时收起了将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块的想法。 “是啊,我很喜欢。” 青年的笑意越发浓密,甚至让灰礼帽有些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这个车厢隐隐有些不对劲。 说起来,明明开着暖气,为什么这儿这么冷?并且还暗的出奇。 灰礼帽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迟缓了些,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他决定不想这么多,去往下一个车厢。 林何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读起了报纸。 在走之前,灰礼帽还十分贴心的将车门重新关好。他不知道的是,在临近的几个车厢里,藏着不少的【小惊喜】。 走在车厢里,这位维多利亚的情报官放慢了步子,他推开了下一个车厢的门。 很可惜,这个车厢是空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灰礼帽并未灰心,他朝着下一个地方走去。 而到了第二个车厢,灰礼帽深吸一口气,他有预感自己会开到大货。 随着“哐”的一声,沉重的铁质门扉被灰礼帽推开,露出了门后的视野。 在门后,有三位少女,其中两位是感染者,而另一位是非感染者。 阿丽娜正在和塔露拉一起调试新的源石特效药,借助【霜星】特效药的配方,她们正在尝试着改进这份药方。 灰发的少女研磨草药,而塔露拉用手托着脸,然后释放出微弱的火苗,为阿丽娜加热溶液。 而鸿雪,她趴在一张桌子上,撰写着新的文稿。 灰礼帽只是瞥了那些文稿一眼,他的冷汗就留下来了。 “····用英勇无畏的起义与反抗颠覆王权,去建立···” 这上面的文字,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整辆车的人死上十遍。 或许,这些人就是灰礼帽的目标,又或许,她们是比整合运动更为危险的暴徒! 想到这,灰礼帽不再犹豫,他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腰间的利刃,却发现那一对武器已经被人摸走了。 “不许动。” 浮士德解除了自己的伪装,他用弩弓抵住灰礼帽。 "有意思,不错的小把戏。" 灰礼帽赞许的说道,下一刻,他便消失在浮士德的视野里。 灰礼帽要杀了鸿雪,他不能让这个如此亵渎权威的人继续活下去。 漆黑的身影如同利刃,他几乎是瞬移般来到了鸿雪的面前。 只可惜,他并未成功。 塔露拉饶有趣味地打出响指,她号令火焰,而火焰就是她双手的延续。 烈火凝聚出形状,它盘踞在鸿雪身旁,在迸发出剧烈高温的同时,却又未引燃鸿雪的作品。 灰礼帽一个猛地后退,他庆幸自己没有正面撞上塔露拉的火焰,否则的话,他已经被德拉克灼烧着的火焰变为焦炭。 “你,你就是那个德拉克,那个叫做塔露拉的感染者领袖。” 一切都明了了,灰礼帽开出了头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当务之急,是将信息传递出去,而灰礼帽并没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他距离另一个车厢很近,或许,可以以此为跳板,然后撤退。 这位身着制服的维多利亚人一个助跑,然后来到车门前,他猛地推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它好像被锁死了。 看到这一幕,塔露拉熄灭了自己的火焰,她挑了挑眉,与阿丽娜继续研究草药,而鸿雪依旧在写自己的鸿篇巨著,没有人理会灰礼帽。 正当这位情报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突然发生形变,然后打开了。 一个近乎三米的庞大身影站在灰礼帽身前,他的呼吸如同巨兽咆哮,心脏的跳动声清晰无比。 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披着漆黑战甲,那身甲胄锃亮,纹饰有飞龙与精怪,大片鲜红点缀其中。 “你,找谁?” 爱国者低下头颅,透过头盔,这位温迪戈投下沉重的目光。 在远处,爱国者的战戟正躺着,闪烁出寒芒。 一瞬间,灰礼帽的血液凝固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迪戈,并且,是一头纯血的温迪戈! 神灵在上啊,是他灰礼帽犯了什么错吗? 要知道,即便是在军事实力最为强盛的乌萨斯,温迪戈也是最为强大,最为珍贵的兵种。 他们身披重甲,屠戮精怪与邪祟,他们轻易贯穿敌人的方阵。当温迪戈军团咆哮时,就连死亡也要为他们开道。 而现在,一头全副武装,血脉纯正的温迪戈就站在灰礼帽面前,他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用强劲有力的手臂拧下灰礼帽的脑袋。 灰礼帽颤抖着伸出手,他扶正自己的帽檐,然后冲着爱国者敬了一个军礼。 “以维多利亚的名义,在下预祝各位旅途愉快。”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灰礼帽的脸庞滑落,他甚至不敢直视爱国者的头盔。 但是,为了活下去,他必须以维多利亚的身份交涉,他必须展现【维多利亚】而非【灰礼帽】的形象。 于是,这个男人强迫自己抬起头,与爱国者对视。 爱国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爱国者身后,坐着一批批的盾卫们。 只要爱国者一声令下,灰礼帽一瞬间就会迎来死亡。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鸿雪与塔露拉没有杀死灰礼帽。 “那么,你问候完了吗?” 爱国者发出如同磐石般的声音,他居高临下望着灰礼帽。 灰礼帽已经汗流浃背了,他连连点头。 车厢内弥漫着沉默,这种沉默相当致命,直到爱国者挥挥手,示意灰礼帽可以走后,这位情报官才敢掉头。 他还以为,温迪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逃,我必须得要逃跑,我要将这个情报给带出去。” 灰礼帽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步伐轻盈,他早已失去了最开始的从容,变得像一只受惊的菲林。 当他经过塔露拉身前时,灰礼帽全身上下的神经都警惕起来,他生怕塔露拉会点燃火焰,将自己吞噬。 可是,直到最后,无论是那位温迪戈,还是德拉克的血脉,都未杀死灰礼帽。 整合运动不介意自己暴露,倒不如说,他们很乐于那些大公爵为自己增添名望。 如果大公爵开始戒备整合运动,调兵遣将对他们围追堵截,那么愿意追随整合运动的维多利亚感染者只会更多。 灰礼帽终于是离开了两节最为致命的车厢,当他走在过渡车厢时,他觉得分外寒冷。 不知何时,一位白发的卡特斯靠在墙角,而寒意不断涌现。 似乎是感受到灰礼帽靠近,那位卡特斯缓缓睁开眼眸,大片大片的冰雪覆盖上灰礼帽,竟一瞬间将他的双腿冻实。 这般恐怖的景象,自然是让灰礼帽亡魂大冒,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扯断了那些坚冰,然后在狭窄的过道内跳跃。 他前进的路径很奇特,而霜星并未真的想要杀死他。 于是,在几次险之又险的交锋后,灰礼帽终于还是逃走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 整合运动的几个干部,这些盲盒中最为富有价值的一部分,全都被灰礼帽开了个遍,而他依旧还活着。 灰礼帽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礼帽和脑袋,还好,它们都在。 接着,他走上前,拉开了一开始的那间门。 车厢里,印象中的那位维多利亚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全然漆黑的身影。 那道身影带着防毒面具,腰间别着一把猩红军刀,死亡的气息不断涌动着。 这是他娘的皇帝的利刃! 灰礼帽觉得一定是自己没睡醒,一名内卫,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列车上。 “我柜子动了,我不玩了!” 抱着绝望的心态,他关上门,然后重新打开。 这一次,内卫消失了,那位维多利亚青年正坐在座椅上,读着那份过时的报纸。 “啊,你回来了。” 青年摘下了自己的单片眼镜。 果然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错觉了。 灰礼帽笑着点了点头。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的视线中,那位维多利亚青年的脸庞整个裂开了,小虫与触手疯了似的涌动。 很快地,车厢里便传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以及血液喷溅的声音。 第两百零三章:被忽悠的找不着北的苇草 火焰温和地跳动着,饭菜的香很快便飘荡而来。 整个深池的营地都在生火做饭,那些被维多利亚打压了,遗弃了的塔拉人拾来柴火,他们摘下漆黑的面罩,坐在火堆旁。 聊天的话题自然也变了,他们不再谈论死亡与掠夺,而是某些更为普通的东西。 在拿起武器之前,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今天是维多利亚的传统节日,叫做丰登节,是庆祝丰收,预祝来年顺利的节日。 依照习俗,人们会将成捆的小麦挂在窗户前,然后炖一锅时令蔬菜粥。 苇草并不在这儿,她没有参加这场久违的庆典。 对于金色的德拉克来说,节日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名词,甚至会让苇草感到微微刺痛。 在久远的过去,当家家户户都装点上彩灯时,苇草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为苇草姐妹准备的礼物散落了一地。 苇草还记得自己父母的尸体,她记得那些沾血的糖果,记得姐姐冰冷的眸子。 金色的德拉克关上窗户,她拿出自己交换来的书籍,想要将心沉入书中的世界。 可是她做不到。 那些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侵蚀苇草,这让苇草感到痛苦。 她想起那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无辜者,想起姐姐如同蛇一般的眼神,想起那些自己点燃的火焰。 “不···”。 苇草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胸膛无比刺痛。 有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怎么也无法熄灭。 少女想到了前些时间的梦境,她想起自己看到的那道伟岸身影,那位疑似神明的伟大存在。 苇草大口喘气,她将书籍重新放好,然后拿起那张写有诗句的纸张。 她不知道自己的路该何去何从,但是苇草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一点也不喜欢。 苇草很感谢那位神祇,她感谢神祇用这些诗句开导自己。 她想起年幼时母亲的教诲:“任何仁慈都有代价,任何慷慨都并非毫无缘由。” 如果可以的话,苇草也想要为那位神祇做些什么。 想到这,苇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来到门前,打开门,外面果然挂着一捆的小麦与芦苇。 苇草将它们解了下来,然后稍稍分类。 很快,两团原材料就已经准备齐了。 依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苇草有些生疏地开始了自己的编制,她的动作很慢,并且时不时会出错。 只有这个时候,苇草才会感到宁静,她全神贯注地工作着,而一个小巧的玩偶正在成型。 金色的德拉克褪去冰冷,她的神情恬淡,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少女。 而当苇草忙着制作玩偶时,林何乘坐的那班列车也终于要到站了。 再有五分钟,这趟列车就会到达预定的站点,而整合运动的先头部队也会着手寻找据点。 林何放下手中的报纸,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干涸的血迹。 那位不怀好意的灰礼帽终于还是死了,他不够圆滑。 灰礼帽很多,而他绝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学者模样的维多利亚青年站起身,他拎起自己的公文包,然后走向另一个车厢。 “嗯?” 霜星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随意的捋了捋发丝,然后时刻准备凝聚出源石技艺。 多亏了那个名叫【霜星】的特效药,这只白兔子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就连源石技艺都增强了不少。 不只是霜星,爱国者,以及许多感染者的寿命都得到延长,他们行将就木的身体被原始特效药缓慢治愈。 林何拉开了车厢的门,眼见来的是一位维多利亚的平民,霜星便装作普通人的模样。 她围好围巾,好遮住自己脖子下的源石痕迹。 “你好,请问前面是4号车厢吗?” 听到林何的疑惑,霜星点了点头,她将目光投向林何拿在手中的保温杯。 看样子, 是5号车厢的供水设施出问题了,这个青年才会跑到前面的车厢去。 “快要到站了,你还是不要乱跑了。” 前面就是鸿雪与塔露拉她们的车厢,霜星不希望眼前的男人继续前进。 林何听到,他点了点头,扭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霜星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等!” 白发的卡特斯将手伸入口袋,然后拿出两颗密封着的糖果。 “这个给你。” 在霜星戴着手套的手上,躺着两颗糖果。 她们给普通人带来了不便,就应该给予补偿。 林何露出一个礼仪性的笑容,然后接过霜星递来的糖果。 “谢谢你。” 维多利亚服饰的青年说着,将糖果收好。 他的心情很好,这可是无数刀客塔都想吃的糖啊。 就在这时,列车发出“轰隆”声,它开始减速,直至彻底不动。 到站了,整合运动和林何要去各自的目的地。 林何走下车厢,他在心中默默祝福整合运动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然后为这片大地的未来做出贡献。 正当这位玩家想要继续行动时,他收到了罗德岛终端的讯息。 【您的好友,苇草向您发送了一条讯息】。 林何呼唤出终端,他很好奇,苇草究竟写了什么。 —————————————— 在小屋中,苇草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麦草小龙玩偶,然后轻轻拍了拍手。 她觉得还不错,母亲教会自己的手工她并没有忘记。 “嗯,是不是稍微歪了一点?” 苇草试着去调整,直到变得符合心意。 那是一只由麦草与芦苇制成的黄色小龙,它显得憨态可掬。 直到制作完这份礼物,苇草才意识到一件事,她不知道那位伟大的神祇是否会喜欢什么礼物,并且,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将这份礼物送出。 苇草的父亲倒是说过,人们往往通过焚烧的方式向神灵献上牺牲品。 想到这,金发少女打出一个响指,而她的指尖便燃起了豆粒般大的火苗。 苇草有些固执,又或者说,她有些天然呆。 这种天然呆就体现在,少女完全没有考虑到,假如她真的点燃了玩偶,恐怕会顺带把整个房子都点了。 好在,当火焰就要触碰到玩偶的那一瞬间,林何降下了一场宏大的梦境。 小火苗熄灭了,而苇草的意识被拉到更为深邃的世界。 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这位德拉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意识世界。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麦田里,微风吹来,卷起千层麦浪,那些金色的波涛随风摇摆。 紧接着,是白色的花瓣,它们如同雪花般飘落。 苇草很喜欢这个氛围,这会让她想起自己久远的童年。 漆黑从天而降,撕扯开顽固的天空。 一位伟大存在自星空之上垂下自己的视线,混乱与无序凝聚于此,汇聚出一道明灭不定的影子,那是林何。 “啊,是您!” 苇草顺势抬头,她有些高兴,因为那位伟大的神祇来了。 到了这时候,苇草反而有些害羞了,她将手背过去,那个一同被带入的龙形玩偶被苇草藏在背后。 她觉得这个礼物拿不出手。 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怎么会对这种毫无意义的礼物感兴趣呢? 苇草不知道的是,作为玩家,只要是干员送的礼物,林何都喜欢,他一视同仁地珍视那些礼物,无论它们是珠宝还是枯叶。 在片刻的沉默后,苇草低下头去,她努力隐藏起自己的脸庞,然后把自己的礼物递了上去。 “神,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 “感谢您的指引!” 那道漆黑的身影愣住了,祂看着那个玩偶。 就在苇草以为是神祇看不上她的礼物,不愿意收下时,一根扭曲的触手从阴影中探出,它轻柔地拿走了苇草做的玩偶。 林何帮助了不少人,他也收到了许多礼物。 平心而论,林何觉得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为苇草做些什么,除了那一首诗。 玩家就是这样一群神奇的生物,如果哪个人对他们好,玩家们就会加倍的还回去。 林何看向苇草,他觉得眼前德拉克的脑袋和身体上空荡荡的,好像还缺了什么装饰品。 嗯,似乎是缺一顶维多利亚的王冠,以及君主才配穿上的加冕礼服。 于是,这位至高的神祇昂起头颅,祂高高举起手臂,而整个世界的法则就此改变。 干员【年】的权柄在林何的指尖流淌,万千风景变换流转。 苇草发现自己看到的事物变得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大片大片的麦田瞬间消失,它变成了一座座的移动城市,而苇草就站在其中一座移动城市中。 她看到一位维多利亚农民哭诉官吏的贪婪,她看到无数商人兼并土地,让农民流离失所。 她看到航道与城市并驾齐驱,而那些被遗忘了的村庄笼罩在风雪与冰冷之中。 她看到庞大的阴影笼罩住整个维多利亚,变革的风暴自乌云中探出爪牙。 历史继续流淌,流淌至苇草只在书本与叙述中听到的模样。 她看到第一位盖尔王的加冕,她看到塔拉人被驱逐至荒芜的土地,看到他们被维多利亚奴隶的历史。 她看到那位历法之王的诞生,看到他拔出圣剑,将黑暗与不公驱逐出这片大地。 一个声音在苇草耳畔响起,像是神祇的祝福。 “你,生而为王!” 听到这句话,金发少女露出吃惊的表情。 成为王这种事情, 苇草从来没有想过。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姐姐的阴影中,她的姐姐,那位拥有紫色火焰的爱布拉娜,她她才是该成为王的人。 苇草认为自己配不上如此沉重的称号,她无法承载起许多人的信任,她无法理解生命的重量。 “不,我···” 这位少女想要说些什么,去拒绝一份珍贵的命运。 但是林何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在他看来,无论是苇草还是推进之王成为维多利亚的王,都要好过爱布拉娜成为维多利亚的王。 他是编织奇迹之人,祂是创造英雄的神祇。 “你生命的意义,就存在于成为王的道路中。” 神祇的话语再次响起,它有一种魔力,让苇草不由得信服。 一直以来,在前进的过程中,苇草点燃了太多的生灵,她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她想要让塔拉人不至于无家可归。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涉世未深的德拉克,很难经得住旁人的花言巧语。 更何况,忽悠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祇。 “我能做到吗?” 苇草发出一声疑问,她在自我怀疑。 可很快,神祇的话打消了苇草的最后一丝疑虑。 “塔拉,以及维多利亚的命运,就在你的手中。” “而我,则是你的引路人。” 既然这位神祇都这般言说了,苇草便不再犹豫,她相信一位神祇的承诺。 漆黑自阴影中显现,整个画面定格下来,苇草发现自己伫立于无垠虚空之上,而那位神祇就站在自己一米之外的地方。 一团光芒在神祇的手中涌动,它最后凝聚成一把缠绕着神明权柄的长枪。 就像是传说中历法之王曾经历过的那般,一位神祇缓缓上前,祂将那把象征着王命的长枪给予苇草。 苇草弯腰,她恭敬的接过神祇递来的武器。 金发少女沐浴在神明的恩泽中,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莫名的气息在苇草身上荡漾开来,她的碧绿眸子变得更为深沉。 就好像,苇草接过的,不是一把神明锻造的武器,而是一段成为王的命运。 她的血脉正在缓缓复苏,而那些铭刻入基因深处的能力也逐渐浮现。 苇草的德拉克血脉得到了提纯与升华,她的皮肤变得更为白皙,金色的发丝宛若太阳的颜色。 而随着血脉的提纯,她的源石技艺也得到了质的飞跃,她那点燃生命的源石技艺更进一步。 到了这时,即便苇草并未经过专业性的训练,她的源石技艺也足以媲美塔露拉的火焰。 “感谢您的慷慨。” 金发少女望向林何,她想要记住这位神祇的伟岸身影。 “去做吧,去成为焚尽这片大地腐朽的火焰!” 漆黑的神灵高声说道,祂仿佛要开始一个时代。 也正是这一天,维多利亚的红龙,迎来了自己真正的命运。 第两百零四章:林何:“捡到一只德拉克!” 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苇草将衣服与发丝整理干净。 她脱下那身深池的衣服,然后将散落的长发扎成单马尾。 很奇怪,在她经历了那场与神灵交谈的梦境后,少女内心的阴郁被一扫而空了。 她的迷茫,她的那些悲伤与愤怒,全都随着神明给予的命运一同消散。 现在,苇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辜负神明对她的期望。 “我,生而为王么?” 少女轻声呢喃梦中听到的言语。 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明明她的姐姐,那位拥有紫色火焰的德拉克,她更加优秀,她有野心也有能力,但是神祇还是选中了自己。 无论如何,苇草已经得到了神明的认可,而她也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一把金色的长枪自虚无中出现,而后消散。 那是林何利用神灵权柄为苇草锻造的概念武器,它能够依照苇草的心意出现与消失,并且能够极大地增幅源石技艺。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此时,已经是十月份的月末。 结束了庆典的深池士兵们再次变回原来的模样,他们戴上面具,在营地四周巡逻。 那位绿发的菲林,还有总是争强好胜的蔓德拉,她们都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 此时的营地,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深池士兵。 在这些人里面,除了苇草之外,值得注意的只有六位深池的高层。 那六个人,每一个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混蛋,苇草已经目睹了他们的数起暴行。 如果可以的话,苇草想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再也无法继续作恶。 但少女还是止住了这个想法,她不想因此与姐姐起冲突。 金发少女推开了门,门外静悄悄的。 凉风吹过,让人感到清爽,远处是金色的稻田,树叶已经落了不少,许多树木都光秃秃的。 空气里弥漫着蔬果的香气,不远处就是一个塔拉人的村庄。 苇草的居所位于整个营地的核心,有五名士兵负责苇草的安全。 在看到领袖出来后,这些深池士兵先是立正,然后冲着她敬礼。 他们是深池最为狂热的追随者, 他们愿意追随领袖的火,即使被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也正是这份狂热,才让这些士兵无法区分出苇草与她姐姐。 两位德拉克披着同样的皮囊,她们的性格与命运却截然不同。 一位是站在幕后,挑动战争,燃烧生命的野心家;而另一位,是成为影子,内心却拒绝杀戮的理想家。 “解除警戒,去巡逻吧。” 和往常一样,苇草模仿姐姐的语气,她命令士兵离开。 士兵们如此去做了,他们消失在苇草的视线中。 如果他们再仔细一些的话,就会发现苇草有些不一样了。 在她的背后,背着一个行囊,里面装着食物,以及一些药品,她看上去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谁能想到,一位深池绝对的高层,万人之上的【领袖】,爱布拉娜的妹妹,即将叛离深池呢? 苇草的脚步很轻,长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天气不冷也不热,很适合出远门。 羽兽不知疲倦地歌唱,阳光明媚,空气清冽,苇草十分喜欢这样的氛围。 只可惜,她的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吸引了。 在远处,深池的六位高级干部正在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恶行。 事情是这样的,【毒药学者】需要一位愿意帮他试试新药剂药效的人,可是周围的村民早就躲了起来。 不得已,他只能叫上另外五名同伴,一起去找合适的牺牲品。 幸运很快便眷顾了他,在一处木制小屋里,毒药学者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在那儿 ,坐着一位老实巴交的木工,他一辈子都在给村民打造家具,从来不惹是生非。 两年前,一场饥荒席卷了这座村庄,木工的儿子被饿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于疾病,至此,这位可怜人便孤苦伶仃。 当毒药学者带着五名深池干部靠近他时,这位木工正在与一根树桩作斗争。 他工作的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深池干部的到来。 “你好啊,塔拉的同胞。” 直到毒药学者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时,这位木匠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看到了毒药学者身上的标志,他认识那个标志,是一个叫深池的组织。 “您,您好,老爷!” 这位塔拉人赶忙冲着六位干部鞠躬,他听说过深池的事迹,木匠认为自己也是塔拉人,深池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毒药学者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老头的反应。 忽然间,他注意到木工的口袋里鼓鼓的,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于是,这位刽子手弯下腰,假装关切的问道 “同胞,你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呀?” 木工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笑容,他掏了掏口袋,然后向这些干部展示自己手里的东西。 “老爷,就是一些饼干,我一直没舍得吃,您要是想要,就给您。” 听到这话,毒药学者缓缓摇了摇头,他一把夺过木匠手中的饼干,然后撕开包装,将饼干捏的粉碎。 接着,这位深池干部便将白色的饼干屑攥在手里,递给木匠看。 “我的同胞,这白色的粉末,不像是饼干,倒像是某些危险的化学药品。” “你莫不是想要毒害我们,毒害深池的战士吧?” 六名深池干部一起走上前,他们身上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息,这种气息几乎吓得木匠不敢说话。 毒药学者当然知道这是饼干屑,他只是想要找个理由弄死这个木匠而已。 “老爷,我,我···” 这位老菲林吓得一动不敢动,他呆站着许久,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男人拔腿就跑,可他怎么也不可能比深池干部跑得更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囚犯】便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然后将他摁倒在地。 毒药学者摘下面具,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绿瓶,绿瓶中的药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个可怜的木匠被灌入药物,他一定会死。 危急关头,老木匠也顾不得这么多,他放开嗓子,拼命地喊着。 “杀人了!杀人了!” 依照普遍理性而论,老木匠是不会遇到救星的,他的木屋居所很偏僻,附近驻扎着的,又是深池士兵。 即便士兵们真的听到了呼救声,他们也不敢忤逆六位深池干部。 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出现了。 远处,身体血脉经过提纯,感官变得尤为敏锐的苇草抬起头,她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金发少女眺望远处,她看到了那六个令人生厌的身影。 苇草并不珍视生命,在她看来,每一个人的生命都脆弱而易逝,就像火柴一般易燃。 也正因如此,这位德拉克才能毫不犹豫地杀人。 在金发少女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对苇草说道:“去吧,去杀死那些刽子手,他们死去,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苇草认同了这句话。 光芒开始涌动,而纯粹的源石技艺就此爆发。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苇草就已经出现在了数百米之外。 宛若天灾般的源石技艺猛然迸发,火雨点缀在枪尖,金色长枪便猛地向前刺去。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六名深池干部竟无人能够反应过来。 【囚犯】被德拉克的火焰吞噬,不再能够逃狱作恶。 【雄辩家】的整个脸庞被烧焦,他那挑动纷争的口舌再也无法张开。 【会计】的手臂与内脏遭到重创,化作一团焦炭。 只是一个交手的功夫,苇草便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她一枪便杀死了三名深池的高级干部。 到了这时,剩余的三名干部才猛地反应过来。 来不及质问苇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知道这位【领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深池干部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位金发的德拉克要杀了他们,她是认真的。 【纵火家】打出响指,他唤来自己的源石技艺,而同苇草相比,他的火焰显得渺小而微弱。 【强盗】拔出火铳,他冲着苇草射击,而那些源石弹药被苇草凝聚出的火墙轻易融化。 【毒药学者】解下腰间的瓶瓶罐罐,将它们一股脑地投掷出去。 致命的药剂还未发挥出效力,便被火焰舔舐干净。 玻璃瓶被融化,而液体也变为烟尘。==========================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剂气息,让人闻着感到恶心。 火焰的温度依旧在不断攀升,它已经能够融化金铁。 在第一时间,那位老工匠便逃跑了,他一头钻进木屋内,然后锁死大门。 而剩余的三名干部并没有追他的心思,他们只想在苇草手上活下去。 “领袖,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毒药学者尽可能以一个平稳的语气询问,他在等待挥发的药剂产生效力。 苇草冷漠地看着他们,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些人曾犯下的罪行。 与他们相比,苇草的手一点也不干净,她曾不止一次被迫处决维多利亚人,因为她是【领袖】。 可是,打心底里,这位德拉克并不喜欢无畏的杀戮,很多时候,她只是没得选。 现在,苇草决定自己掌握命运,她不要再成为影子了。 “我,以及千千万万个塔拉人,我们不在能够承担死亡的痛苦,不再能了。” “我该驱散你们带来的阴影。” 少女发出如同雨滴般的沙哑声音,她高高地抬起手中长枪,再一次挥动这把致命的武器。 先是一丝渺茫的光芒,继而,这些火焰爆发出无穷的光和热。 苇草拥有的源石技艺,并非纯粹的灼烧,它涉及到某个更为高深的领域。 在这一瞬间,三名深池干部的身体瞬间被活化,接着,他们便开始了剧烈灼烧。 每一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想要冲苇草反击,但这几乎不可能。 “不,不!” 毒药学者怒吼一声,他冲着空气中撒了一把药粉,然后用尽全力拍打自己身上的火焰。 只不过,德拉克的火焰,是无法如此轻易地被熄灭的。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这三名干部也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尸体化为粉尘,随风飘散。 远处,几名深池士兵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们准备前来查看。 苇草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胸口有点闷,而空气中依旧遗留着毒药学者留下的粉尘。 这样庞大的用量,足以放倒一头数吨重的驮兽,而对于苇草来说,也不过是【有点头晕】的程度。 “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冲着将要靠近的士兵,苇草摆了摆手,她拿出身为【领袖】的威严,要这些士兵离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士兵乖乖地照做了。 几分钟后,直到确认没有人注意这里,苇草才敲了敲木匠的窗户,提醒他离开这。 做完这些, 这位德拉克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她决定离开这里。 蔓德拉她们很快就会回到营地,到时候,她们一定会发现六名干部消失的事,苇草必须快点行动。 拖着沉重的步伐, 这位金发德拉克戴上兜帽,披上自己准备的棕色衣裳,她向着原野的方向走去。 凭借着德拉克惊人的身体素质,苇草硬生生是走了几十公里,身体才彻底无法消解毒药的效力。 在一处干草垛旁,苇草觉得自己的眼皮尤为沉重,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那就···稍微睡一会吧” 趴在松软的草跺上,苇草将自己的大尾巴盖在草堆里,然后任凭自己的意识游离。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一觉睡醒,她又会被带回深池,然后遭到囚禁。 那不是苇草想要的结局。 如果可以的话,苇草想要有一个同行者。 抱着这样的情绪,德拉克缓缓闭上了眼眸。 在时间的最后,她好像看到一道漆黑的身影,那是一位维多利亚青年。 青年走到苇草身前,伸出手,将一块毛毯盖在苇草身上,然后静静地等待。 第两百零五章:林何的新形态,蒸汽骑士 日暮时分,天空变得低沉,那昏黄的光芒照射下来,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苇草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的姐姐爱布拉娜站在自己身旁,亲手将一顶纯金的王冠戴在苇草头上,更远的地方,那位阿斯兰的后裔递上诸王之息。 看台下,万千维多利亚的平民跪在地上,他们的眼神狂热,每一个人都充斥着忠诚。 他们挥动手臂,摇着维多利亚的国旗,一句句振奋人心的口号被他们喊出。 而站在维多利亚的最高处,苇草并未感到恐慌又或者不安,她觉得自己就是维多利亚,她就该成为这个大帝国意志的延续。 这个国家有太多的腐朽,它需要一场强有力的改革,而苇草,就会成为这场变革的发起者。 梦终于走到了尽头,当人民的最后一声呐喊结束,苇草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干草垛上,身上还盖着一张由驮兽皮毛制成的毛毯。 是谁来到了这里?是谁为自己盖上了毯子? 苇草想要知道这些答案,于是她便坐了起来。 尽管毒药的效力依旧存在,它已经无法对苇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了,德拉克的身体素质就是这般强横。 鼻腔里蔓延着干草的味道,这捆草垛很适合睡觉,它的松软度刚刚好,苇草简直是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金发少女四下张望,她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存在。 只有那张纯白的毯子,它滑落在草垛上,上面还残留着苇草的体温。 这让苇草感到疑惑,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苇草晕倒之前,她凭借德拉克强悍的身体素质走了几十公里,但这并不足以摆脱深池的追捕。 对于深池来说,苇草的分量相当重,为了找到她,深池士兵是不介意做出一些血腥举动的。 ———————————— 在一处迎风的山丘上,林何轻轻脱下那身维多利亚风格的衬衫,露出穿在内部的铁质盔甲。 在几十年前,这是相当流行的款式,那些蒸汽骑士们常常如此打扮。 人们一看到蒸汽骑士,就会生出由衷的憧憬。 对于维多利亚来说,那些蒸汽甲胄意味着很多,它意味着维多利亚尚未远去的荣耀,意味着那遗失在历史风沙中的崇高精神。 而更远的地方,蔓德拉等人简直忙地不可开交。 她一回到营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几名士兵慌慌张张地告诉她,苇草不见了。 与此同时,士兵们还抬来三具被烧得漆黑的尸体,他们是深池的干部。 “什么,领袖她不见了?” 黑色发丝的菲林捏紧拳头,那把特制的法杖正在发出哀鸣,仿佛随时会折断。 蔓德拉一直想不明白,苇草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她那幅怯懦的样子,蔓德拉一点都看不惯。 但是,不管怎样,如果苇草被她们弄丢了,领袖怪罪下来,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紧急集合,今天,就算把整个风林郡翻过来,也得找到领袖!” 蔓德拉立刻下达命令,她号令士兵拉响紧急集合的铃,然后亲自带着一队士兵出发,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幸运眷顾了这位倒霉的菲林,顺着苇草留下的零星脚印,蔓德拉等人一路前进,几个小时后,她们便来到了一处山丘。 在山丘上,站着一个小点。 起初,蔓德拉以为,那会是她们要找的领袖。 可是,当蔓德拉带着队伍靠近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站在那小丘上的,是一位青年,他有着金色的发丝,整个人都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 太阳缓慢的沉入地平线,它垂在男子的头顶。 接着,林何便举起手臂,而后垂下。 一同落下的,还有那片血色的残阳。 天空中的晚霞骤然破碎,它们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暴力的撕扯,整个迸裂开来。 赤霞俱裂,天光破云。 林何注视着眼前的深池士兵,他们大多沾染了血污,他们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如果这里是乌萨斯,林何不介意化身内卫,用利刃剥夺他们的生命。 可惜这儿并非乌萨斯,因此,他决定利用一个更加文明的方式来给予他们解脱。 “你是谁!” 蔓德拉厉声问道,她用手挡在了士兵身前,示意他们不要继续靠近。 这位菲林瞪大眼睛,她的毛发变得蓬松,仿佛炸毛了一般,就连那条大尾巴都膨胀了一倍。 蔓德拉毫不犹疑便释放出自己的源石技艺,她唤来岩石,凝聚出厚实的屏障。 两尊石像拔地而起,它们宛若萨卡兹传说中石像鬼的模样。 灰发少女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浇筑在石头上,赋予它们生命。 石像被激活,它们的眼眸中散发出猩红的光泽,而后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音。 制作出守墓石像,这是蔓德拉的压箱底技能之一,除非遇到尤为强大的敌人,否则这位菲林不会召唤出它们。 这种好用的源石技艺当然附带着昂贵的代价,每一次使用,蔓德拉就会虚弱许久。 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层层的岩石高墙拔地而起,两座高大的石巨人环绕在深池部队前,可是蔓德拉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盈满而上的恐惧,以及不可言说的绝望。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让蔓德拉感到恐惧,可是,那个山丘上的男人只是看了蔓德拉一眼,蔓德拉就遍体生寒。 就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位人类,而是某种不可言说,不可想象,甚至无法被描述的混沌存在。 “蔓德拉指挥官,您为什么要这么慎重,只要我们全军出击,难道他还···” 一位下属说出自己的疑惑,他不明白,蔓德拉为什么要摆出如此大的阵势。 要知道,前些日子,深池撞上了一支子爵的队伍,他们也没有害怕。 最后,深池部队击溃了子爵的卫队,蔓德拉则亲手拧下了那个贵族的脑袋。 “闭嘴!” 蔓德拉呵斥道,她无心解释什么,只是拼命加固自己的防线。 只是,无论多少面高墙升起,蔓德拉依旧无法阻隔住那扑面而来的恐惧感。 看着蔓德拉不断构建起的岩石墙壁,林何并未阻止,他只是上前走出一步。 逆熵在这位神祇的身上涌动,那些过往的信息素便疯狂汇聚,它们萦绕在林何身旁,最终不断变换。 林何每向前走出一步,他身上的服饰就会变化一分。 先是偌大而厚重的古铜甲胄,接着是覆盖满零件的双臂,以及一排排的推进器。 零件与齿轮发生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道声音是如此的悦耳。 到最后,林何的身影被巨大的金属装置彻底包围,那如同神话中走出的金属造物向着深池的方向走去。 “呲————” 白色的烟尘顺着出气管道排出,动力炉开始轰鸣,为这台蒸汽甲胄提供能量。 许多深池士兵茫然地抬起头,他们透过缝隙,望向远方。 在远处,伫立着一位古铜色的身影,那是一位骑士,一位自维多利亚古老时代走出的蒸汽骑士。 “这,这怎么可能!” 一位深池士兵失声,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任何一个维多利亚人都知道蒸汽骑士的传说,许多人都是听着蒸汽骑士英雄的故事讲话。 可是,那些最为伟大的战士,那些披着甲胄,向着苦难与悲剧进军的英雄们,不是已经消散在历史的烟尘中了吗? 维多利亚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一位真正的蒸汽骑士了。 这些深池人听说过蒸汽骑士深入敌阵,斩杀敌方指挥官扭转战局的光辉事迹,也知道三位蒸汽骑士撕开高速战舰,全歼高卢指挥核心的故事。 如果他们的敌人是一位蒸汽骑士的话,这场战斗要如何去赢? 那可是···维多利亚传说中的英雄! 许多人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他们的心中在打退堂鼓。 “不要害怕,不过是一位蒸汽骑士!” 蔓德拉捏紧拳头,她做出一副英勇的模样。 如果来者只是一名蒸汽骑士,那么蔓德拉有五成把握将他解决掉。 但是,蔓德拉明白,那绝非蒸汽骑士如此简单。 巨大的蒸汽甲胄向前,每一步踩在大地上,都会溅起漫天尘土。 “杀戮,盘剥,欺骗,镇压。” “你们所谓的解放,难道就是用屠刀对准自己的同胞吗?” 自金属甲胄内,传出嘶哑的声音,它仿佛是从一百年前传来的。 没有人回应林何,他们被剧烈的恐惧包围了。 即便林何不使用任何权能,他近乎圆满的邪魔碎片稍稍逸散,也会令精锐的士兵感到胆寒。 在巨大的甲胄手臂上,冒出猩红的火光,那是蒸汽骑士利用源石炉制造出的热刀。 无论是高速战舰的装甲,还是乌萨斯盾卫的盾牌,都无法阻挡蒸汽骑士的冲锋。 “我将清算!” 古铜色的骑士举起手臂,推进器瞬间迸发出力量,将巨大的甲胄带上天空。 “全体人员,最高警戒!” 蔓德拉瞬间变了脸色,她已然知道那位蒸汽骑士的目的。 片刻的宁静后,无数源石炮弹从天而降,而蔓德拉苦心经营的防线变为了毫无意义的障碍物。 许多深池士兵躲闪不及,他们被炮火击中,瞬间就化作飞灰。 一轮炮击结束后,林何从新回到了大地之上。 一共有三十一名深池士兵因此而死,林何很满意炮火的打击效果。 “你们撤退,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 蔓德拉当机立断,她命令自己的副手撤退,而自己负责断后。 那些岩石屏障悄无声息地破碎,它们开始转动,并朝着林何飞去。 每一块石头的冲击力都足以撞死一头驮兽,就连飞驰的列车也无法媲美。 可它们撞在林何身上,就像是砂砾撞上了参天大树,无法溅起丝毫波澜。 甲胄继续冒出热气,而林何大步迈开步子,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人群中间。 两头巨大的石像抬起手臂,它们甚至比蒸汽骑士的身影更为庞大。 天空瞬间黑了,那是石像张开自己的翅膀。 “死。” 林何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他抬起热刀,干净利落地削去两座石像的头颅。 增熵爆发,抹去蔓德拉铭刻入的源石技艺,失去了动力的支撑,两座石像“哗啦啦”地碎掉,归于尘土。 接着,金色的蒸汽骑士便朝着人群中冲锋。 凭借着变形者的能力,林何只需撇上一眼,就知道谁该死,谁不该死。 很可惜,在这一批士兵里,并没有值得活下来的人。 血液飞溅,被热刀斩断的残肢掉落地到处都是。 深池士兵们惊恐地逃跑,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沸腾的死亡。 蔓德拉不断攻击蒸汽骑士,她想要阻拦林何的脚步,但是她做不到。 直到最后一名深池士兵被刺穿心脏,林何才颇为无趣地扔掉尸体,他看向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深池干部,蔓德拉。 蔓德拉已经出离愤怒了,她痛恨贵族,痛恨那些不公,她对敌人尤为残忍。 可是,这位菲林十分珍惜自己的同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杀死,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抑制。 “混蛋,我要杀了你!” 少女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她的手中构建出一把金色的长剑,那是源石技艺膨胀后的结果。 足以刺穿特制合金的一击刺在蒸汽甲胄最为薄弱的连接处,却撞得粉碎。 林何伸出手,一把抓住这只黑色的菲林。 林何还不打算杀蔓德拉,他希望蔓德拉由苇草亲手杀死。 又或者···这位菲林能够幡然醒悟。 “那些杀戮,那些悲剧,塔拉与维多利亚的长夜,也该结束了。” 看着蔓德拉,林何如此说道。 他来了,他会指引苇草去点燃维多利亚这片国土上的火焰。 “腐朽,欺骗,死亡,那些反动与恐怖,会被德拉克的火焰烧穿。” 林何留下一句宛若预言般的话语,然后一把扭住蔓德拉的脖子,将她掐的昏死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手软不得,必须杀了 一位金发的德拉克在荒原上行走,她打量着周围。 四下都没有人,而那些绿草已经泛黄,上面沾染着水柱。 天空美的不可思议,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是宝石一般,而太阳沉入大滴,它温和的光泽萨满苇草身上。 这位德拉克被赋予了王的命运,但她仍不知道自己的前进方向。 苇草离开深池,是因为她已经厌恶了杀人。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本能地反感剥夺他人的生命,而苇草对此尤为敏感。 她想要做些什么,去抚平自己造成的伤痛。 尽管,这并不能掩饰苇草的罪行。 她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荒原上看到了新的人影。 那是一位维多利亚青年,他穿着颇具塔拉风格的民族服饰,身上围着方格围巾。 从远处看去,他就像是油画里走出的人,显得有些不真实。 等到苇草走得更近一些时,那位青年冲着她挥了挥手,并主动同她打招呼。 “陌生的朋友,你好啊!” 青年挥了挥手,他的手上捧着几张尚未写完的文稿。 苇草有些吃惊,她看着青年,然后有些拘谨地问道。 “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苇草担心他一个人留在荒野上会遇到野兽,如果这个青年人开口,苇草想她是乐意护送他一程的。 青年人先是顿住了,他想摇头,在片刻之后,却又点了点头。 “我是一名作家,如你所见,我是来外出采风的,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 远处吹来寒风,风声中夹杂着野兽的叫声。 维多利亚青年干笑两声,他看向苇草。 “我认为,两个人同行,总好过一个人。” 苇草点了点头,她认同维多利亚青年的话,便与他并排行走。 而这位维多利亚青年,自然是林何借助变形者能力捏出的新马甲。 维多利亚,泰拉大陆最为重要的国家之一,是国际舞台上不可或缺的强大力量。 倘若它的局势能够稳定,结束无意义的内耗,整个泰拉大陆也能获取一个相对和平的国际环境。 为此,林何不介意亲自下场,他要培养出一位强有力的领导者。 或许,苇草会成为一名新任的维多利亚女王,又或许,在见证这片大地的苦难后,她能有更为宽阔的视野。 林何很期待,这位德拉克能够给予维多利亚怎样的答案。 在此之前,林何有必要让苇草接触一些思想,让她去倾听底层的声音。 万丈高楼并非平地而起,领导人的成长也是如此。 行进的过程中,苇草的心情相当微妙。 她想要快些离开,因为她的姐姐,以及那些深池士兵一定在搜寻自己,苇草害怕自己会给这位维多利亚人带来灾难。 可是,她该去哪里呢? 苇草听说,在维多利亚的南部,有一个被称作铁公爵的塔拉人,他对塔拉人很好,他约束领地内的暴行。 如果可以,苇草想要去见证,那位铁公爵究竟是如何帮助塔拉人的。 “你的目的地是哪?” 苇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何从众多文稿中抽出其中一张,然后递给苇草。 那是一份彩色的地图,林何把自己的目的地指给苇草看。 这些稿子,这份地图,都是林何利用逆熵创造出的产物。 作为一名无所不能的神祇,林何有着众多不可思议的权柄。 “我打算在附近逛逛,最后去铁公爵管辖下的橡树郡。” 听到他的答案,苇草点了点头。 两道人影向着远处前进,他们的步子很快。 这儿,距离最近的移动城市还有几十公里,而天色几乎完全黑下来了。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或许不得不去附近的村庄暂时凑合一天。 就在这时,苇草却伸出手,她轻轻拉住了林何的手腕,然后示意他嘘声。 作为一名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德拉克,苇草注意到了些许异样。 有惨叫声与求饶声顺着风灌入她的耳朵,那些声音很尖锐。 几名塔拉感染者正在逃跑,他们的身后跟着维多利亚的士兵。 这一代,时常会有深池部队出没,也正因如此,贵族们提高了戒备等级。 任何他拉人都会被列入嫌疑名单,而那些感染了矿石病的感染者, 往往会被诬陷为深池成员,然后被维多利亚军人杀死后领赏。 这些塔拉感染者已经跑不动了,他们吓得脸色惨白,而身后的维多利亚士兵依旧不依不挠。 在士兵眼中,塔拉感染者就是行走着的赏金,他们的人头尤为值钱。 “死吧,贱民!” 一名维多利亚士兵举起弩弓,他做出瞄准的动作,然后扣动扳机。 在弩弓刺穿塔拉感染者胸膛之前,有什么东西更快出现,挡在了塔拉人前方。 炽烈的火光猛地跳动,而弩箭被瞬间融化,掉在地上,然后破碎。 黑暗之中,燃起了一丝火光,一位金发少女伫立在火光之中,她的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什么人!” 几名维多利亚士兵立刻围了上来,他们露出忌惮的神色,然后将武器对准苇草。 金发德拉克唤来的火焰依旧在跳动,它显得尤为顽强,寒风吹拂,却无法使火焰熄灭。 “你们,为何要剥夺塔拉人的性命?你们有何资格?” 苇草张开碧绿的眸子,在她那空洞的眸子里,透露出渗人的光泽。 她是塔拉的红龙,她理应守护自己的同胞。 这些维多利亚士兵显然被苇草的气势吓到了,他们纷纷后退,可是片刻,士兵们便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这个金发术士只有一个人,他们可是一整支维多利亚小队。 就算她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正面击溃维多利亚的战术小队。 “呵,包庇塔拉感染者,你肯定也是和这些塔拉贱民一样的低等人。” “士兵们,瞄准她的脑袋!” 小队长的弩弓对准了苇草的额头,他已经能够想象出几秒种后的血腥场面。 而苇草,也对他们蛮横乃至残忍的手段感到愤怒。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恰好路过,这几名塔拉的同胞难逃一死。 一个人影在苇草的心中高声呐喊,那是【领袖】,她用狂热的语调对苇草说道 “你该用恨火燃遍原野,你该灼尽压迫塔拉的渣滓。” “这场公义的杀戮,不需要见证者。” 苇草握紧拳头,她猛地迸发出足以熔断合金的源石技艺,可却又瞬间收拢。 射来的弩箭撞上火墙,无法继续前进。 金发少女冷冷地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维多利亚士兵,如果她想,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点燃他们的身躯。 可是苇草没有这么做,她厌倦了杀人,她不想闻到尸体烧焦后的臭味。 “火焰啊,诅咒我身。” 仿佛吟咏诗篇一般,那大团大团的火焰随着苇草的吟咏扩散,它们迸发出光和热,仿佛要燃尽一切。 维多利亚的士兵们哪见过这种阵势,他们纷纷后退,向着远处逃去。 这些士兵,大多是贵族的私兵,他们无组织无纪律,只会盘剥平民,欺辱塔拉人。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逃入深夜,林何才从一棵大树后走出。 他旁观了整场战斗,他并未出声。 苇草的力量有了提升,但她的心性,还配不上她的力量,她需要找寻自己的路。 “真是绚烂的光芒,我想,我的文章会因为今日的所见所闻而增色不少。” 苇草挑了挑眉,她不理解,这位维多利亚人为什么不害怕她。 她刚刚攻击了维多利亚的士兵,这会引起不小的麻烦,如果林何是一个正常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远离苇草。 “我惹上了麻烦,我们还是就此别过比较好。” 金发少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她好心劝告林何。 可谁知,那位自称作家的维多利亚青年却摇了摇头。 “身为维多利亚人,我只看到一团公义的火焰在跳动。” 苇草看了林何一眼,在她碧绿的眸子中,倒影出林何的脸庞。 她觉得这位诗人有些特殊,但是又说不出特殊在哪里。 “我们走吧,那些感染者已经逃远了,我们也该找一个村庄过夜。” 林何说着,示意苇草跟着自己,去往几公里外的村落。 至于那几个维多利亚的士兵?林何并不担心这些。 他已经用变形者的能力看过这些士兵的记忆,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着好几条塔拉感染者的人名。 在心中,林何已经对他们判了死刑。 苇草放过他们,因为她缺乏战斗精神,她太过软弱,而林何绝不手软。 一片漆黑中,那些维多利亚士兵拼命地跑着,他们拧开手电筒,接着微弱的灯火前进。 一路上到处都是杂草,而灌木随风摇摆,投在地上,鬼影重重。 月光无法照穿维多利亚的长夜,即便这些士兵打起手电筒,他们也没办法看清道路。 “快!再走一段路,我们就可以返回营地了!” 眼见得手下的士气都有些低落,小队长高声鼓舞他们。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嗓子就像是卡了一层痰一样,怎么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手电筒照在前方的道路,却无法照射出任何事物。 前面是纯然一片的漆黑,光芒投入,而后被吞没。 而在那漆黑中,缓缓凝聚出一道人影,一道血色的人影。 大滴大滴的血液顺着他的身上滴落,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这儿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他是什么?” 一名士兵颤抖着望向远处,他看着那道血色身影,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名为恐惧的要素迅速扩张,以至于这些士兵连动一动手指头都很困难。 那些血液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浸湿士兵的军靴,一只只的小虫在血液中游动。 不约而同地,士兵们想起一个传说,一个恐怖的传说。 他们想起萨卡兹的血魔,那些抽干活人血液,扯出骨头,咀嚼碎然后生吞血肉的残暴生物。 远处的漆黑涌动了,微弱的手电筒在闪烁后,失去了全部的光泽。 周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这些维多利亚士兵再也无法忍受强烈的恐惧,他们大吼着,冲着四面八方逃窜 。 而林何的分身,一位以萨卡兹源石技艺为根基的变形者个体,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 “自古以来,便是血债血偿。” “当你们杀死塔拉人时,就该有会被杀死的觉悟。” 【林何】用优雅而有些扭曲的语调说道 那些粘稠的血液瞬间流淌,化作血色触手,每一根触手去往一个不同的方向。 它们捆住了逃跑的十二名维多利亚士兵,然后将他们硬生生拖了回来。 血色继续蔓延,像是大网一样覆盖住这些维多利亚士兵,让他们无法动弹。 有两名意志薄弱的维多利亚人被吓得晕死了过去,剩下的人也开始低声啜泣。 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那一定非常残忍。 身穿纯白礼服的变形者个体走上前去,他轻轻地打出响指,将血液凝聚出手术刀的形状。 接着,他便按住一位维多利亚士兵的军帽,然后挥出手术刀,一刀削掉了他的头盖骨。 黄的白的脑浆一下子爆了出来,被切碎的骨骼碎片溅到了旁人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 所有尚且清醒的士兵一齐发出惨叫,他们挣扎着,想要脱离血液的舒服,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林何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对待人渣,他向来是怎么残忍怎么来。 他又来到第二名士兵的身前,一个竖切,就像是切西瓜一样,一刀破开了他的身体。 血腥味越发浓厚,而碎了一地的肉块很快覆盖上泥土。 在一分钟之内,林何以十二种不同的手段杀死了这些残忍的罪人。 看着地上凌乱的尸体残片,这位变形者个体唤来邪魔权柄,他将这十二具尸体的痕迹彻底掩盖。 很快,附近的城市就会刊登出失踪名单,政府也会派人寻找。 可是,这一切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们的不义已经得到了回应。 林何来了,他要屠戮的罪人,只会比在乌萨斯时更多。 第二百零七章:一位红龙的怒火 天色彻底阴沉下来,林何与苇草也终于找到一个可供暂时住宿的村庄。 维多利亚不愧是最为繁华的国家之一,即便是村落,也比乌萨斯要好上不少。 穿过泥泞的小径,源石路灯便温和的闪烁着,远处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维多利亚人习惯了七八点钟再吃晚饭。 几位菲林推着小车,他们将摊子摆在路灯所能照耀的地方, 然后开始售卖各式各样的小物件。 “刚出炉的布林饼,仅需一枚维多利亚铜币!” 各个小贩吆喝着,那些锅炉中氤氲着食物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 苇草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摊子,在成为【领袖】后,她已经有许久不曾看到过这些普通的事物。 这是一座以塔拉人为主体的村落,许多塔拉人谈笑着,他们用塔拉语相互交谈。 作为被维多利亚压抑着的一部分,塔拉人被剥夺了许多的权利。 即便进入维多利亚的大城市,塔拉人也往往是最为廉价的劳动力,他们的待遇要远远低于普通工人。 正因如此,塔拉人开始逃离城市,他们更倾向于躲入乡村,去那些压迫更少的地方。 但是,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它只会让压迫者更为猖獗。 大公爵的收税官来得越发频繁,而税率也一次次提高。 有时候,作物歉收,农民交完今年的税赋,甚至连种子钱都无法剩下。 苇草打量着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然后露出一个怀念的神色。 那些光亮十分微弱,但是塔拉人依旧在顽强的生活着。 “一路走来,我似乎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 林何扭头,对着苇草问道。 他走到一位卖炸鱼与炸土豆的摊贩前,递出三枚维多利亚铜币,然后等待食物出锅。 苇草就站在林何后面,她思索片刻,在看到那些生长在阴影中的枯草时,她想到了一个名字。 “苇草,我的名字叫做苇草。” 如果有维多利亚人站在旁边,他们一定会忍不住发笑。 苇草,也就是那些生长在水边的杂草,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呢? 林何点了点头, 他表示自己明白了。 接着,他就从摊主的手上接过炸鱼与薯条。 作为维多利亚的主流食物,维多利亚人一年四季都吃,他们的烹饪手法可谓相当娴熟。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经过油炸后,土豆泛着金黄的色泽,鱼块裹上面粉,整个都显得尤为讨喜。 “这份给你,这份给我,苇草小姐。” 林何用塔拉语说道,然后将其中一份递给苇草。 “另外,你可以称呼我为林何。” 林何这个发音,在塔拉语中的意思是【群星归位之人】,往往只会在古籍又或者神话中听说。 苇草接过,她微微低头,表示感谢。 这位德拉克已经有许久不曾进食,她当然感到饥饿。 作为高位种族,德拉克在继承了强大力量与身体素质的同时,消耗的能量也比一般种族要多得多。 不过,苇草倒是很矜持,她接受的贵族教育要求自己如此去做。 金发少女将食物拎在手里,她跟着林何,继续望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她听到了这位维多利亚人说出的塔拉语,对于塔拉的红龙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加分项。 在维多利亚,即便是塔拉人,也开始拒绝说塔拉语,他们害怕会被维多利亚的其他人歧视。 有时候,最为厌恶塔拉,拼尽全力想要与塔拉脱钩的,正是那些进入了大城市,成为体面人的塔拉人。 苇草天然地放松了戒备,她相信自己的同胞不会伤害自己。 当然,苇草这样的性格,也和她时常封闭自己,甚少与人社交有关。 她被塔拉人,被深池士兵包围着。爱布拉娜曾无数次强调着:“塔拉人应该互帮互助,塔拉人应该团结一心。” 这具空泛的口号,却被苇草记住了,她也的确如此去做。 林何找了许久,这处村庄很小,并且很少会有游客经过,因此并没有旅店。 最后,是一位开书店的菲林老婆婆看他们可怜,她表示可以将自己的书店借给他们住一宿,那儿有一张躺椅,以及一张小吊床。 林何谢过了老婆婆的帮助,他想要支付房费,可是淳朴的塔拉老婆婆却怎么也不肯收。 “你们也是塔拉人,塔拉人帮助塔拉人,我们一向如此。” 当老菲林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塔拉人的身份颇为认同。 林何一边听着,一面点头,他真诚地感谢。 而苇草,她站在一旁,用碧绿的眸子看向老婆婆。 在那双如同深井般空洞的眸子里,闪烁出微弱的光泽,某种要素正在回流到苇草的意识中。 夜色很快就深了,老婆婆将钥匙递给林何,又吩咐他晚上注意安全,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两人朝着书店的方向走去,那是一间低矮的平房,里面堆放着书,以及简陋的家具。 虽然空间很小,但是布置的并不凌乱,甚至显得井井有条。 林何用钥匙开了门,他有些拘谨地退到墙角,然后示意苇草也一同进来。 “不用了,夜很长,我来为你守夜。” 苇草摇摆着自己的尾巴,她有些执拗地站在了屋子外,不肯进去。 这位道德观念极强的德拉克坚持要为林何做些什么,她收下了林何递给的事物,在找住所方面也没有出什么力,只能为他守夜了。 “这儿是村落,一切都很安全。” 金发少女摇了摇头,她说什么也不同意。 看到这,林何叹了一口气,他搬出来两张椅子,然后又找来毛毯,将其中一张递给苇草。 “这个村落很美,不睡觉,多看两眼也好。” 说着,林何扭头,从书店取出一本拆开了的塔拉语书籍,带到店外读了起来。 苇草看了林何一眼,她想要劝林何回到屋子里,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沉默许久后,这位德拉克悄悄唤醒自己的源石技艺,以她为核心,周围的温度开始缓缓上升。 寒风吹来,却无法带来寒意。 维多利亚的夜晚十分漫长,当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后,星星便显得尤为显眼。 和林何曾经的世界不同,泰拉大陆的星空混乱而无序,那是虚假的星空。 但,即便是虚假的,那些挂在天空的亮光依旧美丽,它承载着无数泰拉人的期望。 苇草打出一个小火苗,她站在林何身旁,为他提供微弱的光芒。 林何在读的是一本塔拉诗集,似乎是一位叫华兹华斯的诗人写的。 这位诗人是一位塔拉人,他的诗句想象奇特,在意义丰富的同时,又充斥着幻想。 在华兹华斯晚年时,他成为了争取塔拉权益的斗士,诗篇的风格也从浪漫转为辛辣的嘲讽。 也正因如此,在华兹华斯死后,他的许多诗成为了禁书,不被政府允许销售。 林何在读的,是华兹华斯早年写的诗集,那是一些富有优美意境的诗句。 碰巧的是,这本诗集苇草也读过,当她看到林何在读的《咏水仙》时,这位德拉克忍不住跟着读了起来。 “ wander’d lonely as a cloud That floats on high o’er vales and hills, When all at once I saw a crowd,” 金发少女沙哑而略带悲伤的声音,与这首诗的基调完美融合,就像是一首古老的民谣。 林何抬起头,他看着苇草,直到这位金发德拉克意识到自己读出了声。 “···抱歉。” 苇草的脸微微变红,她有些害羞。 金发的德拉克将头低下,想要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林何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将写有那首诗的诗集展示给苇草看,然后开口说道 “塔拉的语言,塔拉的文化,这个古老民族的一切都如此令人着迷,” “在悠久的历史中,无数伟大的种族都消亡了,而塔拉人,以及他们的文明传承至今。” 苇草能听出来,她能听出这位塔拉同胞声音之下的自豪感。 他在为塔拉人自豪,为塔拉的文化自豪。 这位金发少女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苇草一直都很想和别人聊聊关于塔拉的一切。 那些令人着迷的书籍,那些湮没于历史风尘之中的故事,以及这个民族的过往与未来。 可是,在深池之中,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事。 他们只是打着塔拉的旗帜,以复兴塔拉文化的幌子来实施暴行。 除了那位绿发的菲林阿赫茉妮之外,苇草没有可供交流的朋友。 于是,苇草身体微微前倾,她开始和林何谈论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苇草并非沉默,她只是遇不到一个可以和自己交流的人。 两个人开始谈论话题,他们什么都聊,从华兹华斯的诗集,再到文豪莎翁的歌剧,从塔拉的起源,再到塔拉人的未来,一切都可以畅谈。 夜色逐渐暗淡,虚伪的星空正在消失,而太阳自东边升起。 苇草和林何聊了一整个晚上,在此期间,他们一起看了很多的塔拉书籍,苇草还用自己的火为林何烤了一个红薯。 当然,林何分了一半给苇草,两个人吃着烤红薯,看着日暮逐渐降临。 “天亮了。” 林何低声说道。 “塔拉人的未来,也该如同这片天空一般。” 苇草附和。 金发少女将自己的外套扣好,两个人将搬出来的凳子重新归位,然后把那些阅读过的书籍也一一放好。 生活开始了。 塔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向着农田的方向前进,家家户户打开家门,今天也是新的一天。 塔拉人吃苦耐劳,与世无争,他们富有创造精神。 只是,维多利亚当中的一些人,却并不打算给予塔拉人活路。 一位独角兽下达了密令,而几个大公爵也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随着深池势力的发展,以及塔拉人民族情绪的涌起,塔拉人与其他民族的矛盾也日益尖锐。 但这还不够。 维多利亚的繁荣浮于浅表,而它的内部矛盾重重,积重难返。塔拉,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转嫁矛盾的目标。 只要将那些社会矛盾转嫁到塔拉人身上, 大公爵们的统治就会变得更为稳固。 当太阳洒下第一缕光泽时,一大批的维多利亚士兵已经包围了这座村庄。 这些士兵身披装甲,手里的弩弓已经上膛,许多人还配备了源石炸药。 “前进!” 指挥官挥手, 他拔出指挥刀,整个部队都做出一副时刻准备战斗的模样。 他们接到了一位公爵的直接命令,那位公爵要求他们,彻底剿灭这座塔拉人构建的村庄,并将绝大多数塔拉人给杀死。 尽管不理解那些大人物为何要这般去做,这名上尉依旧带领队伍出发了。 他是一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天生厌恶塔拉人。 在这名上尉眼中,塔拉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犯罪率极高,他们是整个维多利亚的累赘,是该被消灭的潜在罪犯。 当第一名外出的塔拉人看到这些士兵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爷,您这是要干什么?今年的税赋···不是刚收过吗?” 面对这位惊恐的塔拉人,上尉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挥动锋利的指挥刀,一刀削掉了塔拉人的首级。 鲜血“噗呲”一声喷溅出来,而那颗人头滚落在地,而后被上尉拎起。 这颗塔拉人的人头值不少钱,上尉会把它登记为【深池士兵的首级】,然后领取一枚维多利亚金币。 贵族们并不排斥这种行为,他们甚至鼓励士兵们杀良冒功。 上尉很满意自己的战果。 “为了维多利亚的荣耀,为了开斯特公爵的期望,冲啊!” 士兵们跟随着他冲锋,他们将要去屠村。 只是,如果这名上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话,他一定会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他,以及他的小队,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一位维多利亚的红龙,将要展现出自己的威严。 第二百零八章:七星干员苇草 苇草与林何走出了那间书店,他们准备去往更为遥远的地方。 作为深池曾经的领袖,姐姐的影子,苇草还未找到自己的方向。 也正因如此,这位德拉克选择跟着林何,她想要更多地了解林何一些。 在这位塔拉同胞身上,苇草分明感觉到了熊熊燃烧着的生机。 这位叫做林何的塔拉人,他的身上有一股不可思议的魔力,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苇草的思想得到了升华。 金发少女一直苦恼着的问题,那些一直困惑着她的许许多多疑惑,在林何看来几乎都不再是问题。 她还记得,自己问林何,“塔拉人的未来在何方”时,那位金发男子意气风发的神情。 他指着透明玻璃,在那儿,贴着一张世界地图。 “在那儿,苇草,塔拉人的未来,在那儿!” “泰拉大陆,整片泰拉都是属于塔拉人的,我们有希望,我们有能力,我们会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一直以来,塔拉人遭受了困苦与压迫,我们该带领塔拉人去反抗它们,这是正义的事业,正义的事业,是颠不破,打不倒的!” “千千万万受苦难的人们,那些被压迫了感染者,那些被酷吏盘剥的农民,一切苦难者都是我们的同胞。” “一个人的力量无比渺小,可是那些吃人的贵族,那些残忍的企业家,他们要面对的,是苦难的全世界!” 当林何说这句话时,他的眼中跳动着光泽,那是苇草火光的倒影。 那一刻,苇草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会因为林何的到来而得到改变。 他会成为一名先驱,一名领导者,他身上有着无比伟大的某种特质。 一直以来,苇草已经见过了不少的大人物,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无论再怎么文饰,他们也无法遮掩住自己想要往上爬的欲望,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抵达更高的位置,然后吃人。 这让苇草感到不寒而栗,她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她不愿意与他们为伍。 也正因如此,当金发少女同林何交谈完后,她由衷地想要走向林何指引的道路。 一个声音告诉苇草,她本该如此。 两位塔拉人走在道路上,直到那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在远处,维多利亚士兵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暴行。 一支小队举起防暴盾牌,他们挡住塔拉人投掷的农具,然后举起弩弓射击。 弩箭轻易地穿透了塔拉人的身体,那些农民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染红大地。 “同胞们···快逃···” 一名负责警戒的民兵躺在麦秆丛中,他的气管破裂了,几乎说不出话。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试着提醒林何与苇草逃跑。 无比血腥的一幕映入了苇草眼中,她看到那些所谓的体面人正在屠杀他们口中的乡巴佬,她看到自己的同胞遭到杀戮。 大片大片的猩红布满了苇草的眼眸,以至于她的思维都快要被覆盖。 一抹刺眼的紫在金发少女的眼眸照耀开来,而无比恐怖的源石技艺就此诞生。 “林何先生,能请你···稍稍闭上眼睛吗?” “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你会无法接受。” 苇草发出沙哑的声音,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在那份虚伪的温柔之下,隐藏着某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因素。 金发男子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暴行,他的愤怒不比苇草少。 “我想,在塔拉的未来之中,我恐怕不得不看到这幅画面。” 苇草感受到了林何的决意,她并未再说些什么,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几名维多利亚士兵已经注意到了林何与苇草,他们举起了弩弓,想要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上再添几笔。 “快快快,那儿还有两个不长眼的塔拉人。” 士兵们露出狂热的表情,在他们看来,塔拉人就是会行走的维多利亚金币。 足以定穿钢铁墙壁的弩箭射出,在触及苇草斗篷的瞬间,一抹璀璨的金色火焰升腾而起,将弩箭融化。 “你们的生命,将如同路边的秸秆一般,轻易灼烧。” 苇草抬起冰冷的眸子,她做出一个虚握的姿势,而火焰就像是她的第三只手一般。 当金发少女褪去了自己的懦弱,她简直就是一位天生的王。 原初的气息就此复苏,而那些火焰永远也不会熄灭。 狂风吹来,将她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金色的德拉克高举手臂,火焰舔舐着大地,猛地涌动上前,吞没维多利亚士兵。 “小心,注意警···” 不用指挥官提示,五名重装士兵踏步上前,他们高举盾牌,想要阻隔苇草呼唤而来的火焰。 可是,这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一位德拉克的火焰。 在过往,德拉克的红龙曾君临大陆,他们曾在维多利亚留下无数的传说与信仰。 他们的火,曾烧穿帝国的长夜,他们曾阻隔卡西米尔的骑士,亦曾熔断莱塔尼亚的乐章。 无数的历史,汇聚在这团火焰之中。而现在,它们涌向了那些反叛者。 就像是刀片划过纸张一般,苇草的火瞬间扩散,那些士兵一触即溃,他们的身体,他们的防线,甚至于那几面厚重的盾牌,顷刻融为灰烬。 即便是无比恐怖的天灾风暴,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只是随意的一击,她便抹去了一整支全副武装的维多利亚小队。 至始至终,那些士兵甚至连哀嚎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狂风拂面,将那些火焰灼烧后的灰烬带向远方。 而苇草并不满足于此,金发少女露出一个悲哀的表情,一把金色的长枪缓缓凝聚出雏形,指向了更为远处的敌人。 “我就是深池。” 当苇草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中已经听不出迷茫,只有熊熊燃烧的意志。 站在苇草的身后,林何点了点头,他目送苇草去往远处,去杀死那些屠戮塔拉人的维多利亚士兵。 现在的她,很强。 可以说,苇草是林何看到的,最有潜力的一位。 如果林何再给予她一些帮助,或许,她能够触及源石的本质;又或者,她能够抵达焚风热土的尽头。 第二百零九章:新的CG 这场屠杀很快就结束了,当苇草不再掩饰自己的光辉时,就连天上的太阳也要为之颔首。 火焰烧穿了漆黑,而那些维多利亚士兵甚至连一声惨叫,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无法留下。 苇草高举长枪,她用火焰点燃大地,炽烈的火光熊熊燃烧,秸秆与枯萎的树枝在火光中扭曲。 “不,不,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 最后一名维多利亚士兵跪在地上,他痛哭流涕,就连手上的弩弓与盾牌都丢弃了。 怪物,这个看似美丽而温柔的金发少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她展现出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力量。 盾牌会被灼烧,武器瞬间融化,就连成建制的军队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维多利亚的士兵溃败,就像是洪水决堤一般。 苇草握紧武器,她瞥了那位维多利亚士兵一眼。 在她失色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的情感。 “当你屠戮塔拉人时,是否会想过,自己也会成为遇难者?” 苇草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飘荡着的柳絮。当少女的言语灌入士兵的耳朵中时,士兵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火焰温和地灼燃,吞没了最后一个敌人。 遍地都是漆黑的印记,那些维多利亚士兵悉数化作了尘土。 在远处,几名塔拉人躲在芦苇丛中,他们看着苇草的火,一时间不知所措。 十几分钟前,这些塔拉人还在盘算着一年的收成,思考中午该吃些什么,而现在,他们的命运已经截然不同了。 维多利亚士兵想要屠村,而苇草把这些士兵都杀了。无论如何,塔拉人都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新的维多利亚士兵很快就会赶到,他们会将自己的怒火悉数倾泻给这些无辜的塔拉人。 一位年长的塔拉人走上前去,他对苇草表示感谢,然后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感谢您帮助了我们,您是一位强大的战士,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赶紧离开了。” 金发的德拉克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打算询问维多利亚士兵为何要屠村,她不感兴趣。 在这片大地,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个悲剧发生。 人吃人不需要理由,就像塔拉人被歧视也不需要理由。 “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去的话,就去南方吧,那儿有一位大公爵,他平等的对待每一位塔拉人。” 苇草开口,她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塔拉同胞指出一条道路。 年长的塔拉人点了点头,他示意身旁的年轻塔拉人去敲响戒备钟,通知村子里的人集合。 刺耳的钟声很快响起,而一位位塔拉人很快从房屋中出来,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塔拉人常年生活在恶意之中,他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每一个人手中都拎着大包小包,他们的脸上看不到表情,有的只是麻木。 苇草与林何站在一旁,他们看着塔拉人开始迁徙,心中思绪万千。 金发的德拉克将目光投向村庄,那些由塔拉人建造起的屋子此刻空荡荡的。 家家户户都把大门敞开,仿佛有一头无形的怪物将人们吞噬了一样。 “塔拉人,就该任人宰割吗?” 苇草发出一声疑问,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数百年前那位盖尔王的叹息。 林何瞥了苇草一眼,他知道,苇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只是需要别人再推一把。 于是,金发男子悄无声息地剥落下自己的伪装,一泓苍凉的星光缓缓垂落,而无数肉芽遍布林何的手臂下方。 当那束光芒照射在苇草身上时,这位金发的德拉克身体猛地一顿。 莫名的火光猛地升起,而一个宏大的愿望被铭刻入她的意识深处。 林何并未扭曲苇草的意志,他只是唤醒了苇草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金发少女缓缓抬起了头,在她碧绿的眸子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在维多利亚,一直流传着两位红龙的传说。 据说,在最开始,维多利亚一直由两条红龙统治,一条贪婪,一条正义。 而现在,那位公义的红龙,便要回来了。 金发少女走上前去,一直来到村长的位置,所有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苇草。 这些塔拉人知道,正是苇草拯救了他们,包括村长在内,所有人都想要听听苇草的想法。 只是,站在台上,苇草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眸子注视着远处的塔拉人。 每一个塔拉人与她对视时,都会产生由衷的战栗感。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深邃,决绝,带着不容置辩的强硬。 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立刻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金发少女绝非常人。 空气变得凝重,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他们在等待苇草开口,就像是在等待一位王向她的子民颁布律令。 “我们塔拉人,为什么总要忍受苦难?” 苇草开始了自己的演讲,她发出自己的质问。 是啊,塔拉人为何总是如此苦难,他们总是被驱逐,被盘剥,被压迫。 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心中没有答案,他们早已被维多利亚政府压迫了太久,以至于失去了抗争精神。 太阳垂下自己的光芒,而苇草就站在阳光下,她的发丝随风飘荡。 “为什么塔拉人总是会被压迫,为什么当权者总是能够轻易决定我们的生死?” 这是苇草的疑问,也是塔拉人的疑问。 空气安静地可怕,村民们站得很直,他们聆听苇草的演讲,就像是在聆听圣咏。 林何看着苇草,他取出一张稿纸,然后在纸张上写下文字。 作家写下他的作品,而一位领袖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演讲。 “我们塔拉人,也有生存下来的权利,我们也是维多利亚光荣的一份子,我们本该享有这样的权利!” 赤红色的火光在苇草的手中涌动,而她的声音显得宏大而深沉。 一位位塔拉人抬起头,他们或许无法感受到苇草话语背后的含义,却能够触及她所要传达的情感。 这位德拉克在企图告诉塔拉人:“塔拉人,不该卑微的如同尘土,不该如此悲哀地活着。” 林何不停地写着,而在罗德岛终端中,一张新的CG正在缓缓成型、 第二百一十章:【赠予红龙的花冠】,新的神祂 金发少女站在众人前方,她的演讲依旧在继续。 苇草将自己淤积在心中的情绪,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就好像,她不是在对这些塔拉人说,而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 “我们先祖曾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而盖尔王与维多利亚的王定下誓约,约定每一个塔拉人都该融入这片大地。” “可是直到现在,我们依旧遭受着压迫,我们依旧无法看到任何希望。” 一团火焰悄无声息地升起,那并非苇草平日使用的金色火焰,而是比她的姐姐爱布拉娜更为深沉,更为凝重的漆黑火焰。 金发的德拉克高举双手,而那团火焰便凝聚出王冠的形状,飘荡在苇草的头顶。 这顶火焰凝聚出的黑王冠,竟让所有的塔拉人都产生想要追寻的冲动,他们强忍着顶礼膜拜的冲动,做出恭敬的姿态。 “那么,您的意思是···?” 那位白发苍苍的年老塔拉人抬起头,他发出一声询问。 苇草挺直胸膛,她像一位真正的领袖那般,以一个无可置辩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们塔拉人,并非麻木不仁的驮兽,当维多利亚啃食我们的血肉时,我们也会感到疼痛。” “所以···” 金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她冲着所有的塔拉人伸出一只手。 一直以来,苇草都是跟随在姐姐的身后,亦步亦趋,第一次的,她想要自己做出一次选择。 “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们。” 在苇草袖口的位置,绣着一枚深池的印记,在出走时,苇草并未来得及取下它,以至于许多眼尖的塔拉人一眼就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那象征着深池的印记,这些塔拉人并不知道深池为何物,只是认为那是一个由塔拉人建立的组织,深池会给塔拉人带来希望。 “啊,她是深池的人!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声喊道,他早就想要加入深池了。 一声呐喊过后,是更多的附和,许多塔拉人都露出激动的神色,他们很高兴,在危急时刻,能够遇到一位深池的成员。 苇草依旧站在原地,她脸上看不出喜与悲。 老实说,金发的德拉克现在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足够好。 如果是爱布拉娜的话,底下的人早就开始了声嘶力竭的欢呼。 她的发丝随风飘动,蹭得脸庞痒痒的。 苇草觉得自己的自信消失了,她下意识地瞥向林何,想要从那位初识的塔拉同胞身上找到些许安全感。 还好,林何就站在原地,他哪儿也没有去。 看到这一幕,苇草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何终于落下了最后一个字,他抓着大把大把的文稿,然后将它们抛向人群。 一张张洁白的文稿,就像是振翅飞翔的白鸽,许多稿件顺着风飞走,而依旧有那么一些落在了人群之中,留下痕迹。 塔拉人好奇地接过,他们读着,发现文稿上用塔拉语写着诗歌与俳句。 “我何须灰心” “ 大火燃烧了大地” “ 可我看到一个人的灵魂,在秤砣的另一边” 这首诗歌,是对初代盖尔王作品的一个改编,它寄托着塔拉人对未来的信念。 “好,我们跟着你走,你来引领我们吧!” 起先,是一个人的呼喊,随后,越来越多人附和这一道声音,直到所有塔拉人都开始说着同一句话。 他们告诉苇草,他们愿意跟着苇草走。 金发少女努力地想要保持严肃的模样,可是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苇草觉得自己做到了,她做到了自己一直不敢去做的事情。 想到这,苇草再次扭头,当她看向林何时,却发现林何正在用肯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做得好” 两个人的距离很远,林何的声音被欢呼声掩盖住了,透过林何的口型,苇草明白他要说什么。 在林何的罗德岛终端中,那枚凝聚着的CG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伴随着一道白光闪烁,林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新CG的内容。 在画面之中,苇草伫立在中央,而无数的塔拉人将她拥趸着,每一个人都高呼口号,他们神情狂热,仿佛要追随一位王去往战场。 除却CG外,还有一份新的奖励。 【赠予红龙的花冠】 如果林何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苇草模组后的信物,至于它有什么作用,林何不得而知。 在某一个适当的时刻,林何会将这顶花冠给予苇草。 回过神时,塔拉人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他们顺从地跟在苇草身后,让她带路。 他们看到了苇草的力量,也见识到了她为塔拉人寻求道路的决心,这些塔拉人成为了苇草的追随者。 金发少女走在前方,她在泥泞的小路上为众人开辟道路。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苇草很轻易地辨别了方向,然后冲着威灵顿伯爵领地的方向指了指。 威灵顿伯爵也是一位塔拉人,他一定不会漠视塔拉人的苦难。 此时的苇草如此相信。 她刚刚脱离了深池,还未来得及找寻其他的出路。 而走在队伍的最末端,林何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但他并未出声。 在远处,在数十千米之外的一个小镇子里,一位相貌模糊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合上书桌上新写好的剧本,然后将钢笔重新放好,那些墨迹已经干涸。 接着,这位男子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取下了书架上的另一本书。 那是一本没有字符的书,可是随着男人的翻动,一个个文字就此显现。 “1097年11月1日,一位不可言说的伟大存在降临了维多利亚,祂混沌了这片国家的命运,而所有人都会成为这场命运的弄臣。” 书本一页页的翻动着,而黑色的字迹发疯了似得蔓延,直到所有纸张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再也无法辨认。 这位【空想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祂在维多利亚已经呆了太久太久。 无论是那头独角兽,那些高高在上的阿斯兰,又或者是德拉克,祂都已经厌倦。 现在,似乎有一位同胞来到了这片国土。 第二百一十一章:草神的好感 在维多利亚的荒野上,一支队伍正在向着前方行进。 如果你仔细看, 会发现这是一支以塔拉人为主体的队伍。 时间过去了两天半,在苇草的帮助下,这支队伍躲过了几次的盘查,甚至还击溃了一整支的维多利亚队伍。 几天的指挥与运营下来,这些塔拉人已经彻底对苇草信服,他们相信苇草的判断,并恭敬地称呼她为【领袖】。 此时,苇草与林何走在队伍的最中央,他们两个人正在阅读塔拉人随身携带着的书籍。 即便是林何,也不得不承认塔拉人文化的浩瀚,他们的诗歌想象奇特,语言丰富,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种文明。 天色很快就到了傍晚,在一处背风的山坡, 塔拉人支起了帐篷,那些帐篷是林何找商队交易来的,它们质量上乘,并且十分耐用。 塔拉人架起煮锅,他们将干粮放入沸水中烹饪, 又加入时蔬与调味品,香气很快席卷了这个不大的聚集地。 这儿的塔拉人一共有两百多个人,他们很清楚苇草杀死维多利亚士兵的后果,除了跟着这位金发的德拉克走之外, 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塔拉人习惯了颠沛流离,对他们来说,那些宁静的时光才是不该存在的。 晚霞映红了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覆盖在视野里。 这是未被现代文明污浊过的天空,它澄澈如镜,而那些云朵洁白柔软。 “林何,看,天空很美。” 只有这个时候,苇草才会收起她那副冰冷而严肃的伪装。 在少女金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欣喜的神色,她打量着天空, 就像是诗人在看自己未完的作品。 “它就像是我昨天在塔拉诗集里读到的那样” 林何站在她身旁,他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距离威灵顿伯爵的领地,还有着不远的距离。 在这些天,林何明地暗地为这支队伍解决了不少麻烦。 无论是追寻而来的维多利亚士兵,又或者是深池小股部队的渗透,林何一一应付了下来。 也正因如此,这支队伍几乎没有减员,而苇草也学到了不少管理队伍,协调人员的艺术。 对于这一切,林何很有成就感。 与其他人不同,苇草这位领袖,是林何一手培育着的,他倾注了不少的心血,自然希望她能够做到旁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当苇草抬起头,颇具天然呆地凝望天空时,林何已经开始想象她手持初火,对峙亚空间混沌的伟大景象。 想到这,即便是林何也不禁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种视线让苇草心中微微发毛。 “林··林何?” 苇草开口,她将林何拉回了现实。 “嗯?有什么事情吗?” 苇草摇了摇头,她侧过脸去,用手指盘卷着自己的金色长发。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林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收紧嘴角,然后重新恢复了他作家的气质。 “只是在想一些有关塔拉未来,以及整个泰拉大陆去向这样的事情。” 听到林何的回答,苇草脸上的困惑表情变得更为深厚了。 未来这种沉重的话题,真的会让他这么高兴吗? 如果苇草知道,林何想象着她手持长枪,自阿斯兰手中接过冠冕,肃清盘踞在维多利亚的画面,她的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 夜色更为深厚了,由于维多利亚熄火钟政策的启用,一行人不得不熄灭灯火,回到各自的帐篷里。 否则的话,维多利亚士兵很快就会顺着火光的方向摸过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作为名义上的领袖,苇草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最好也最大的一个帐篷,但是她拒绝了,她把帐篷让给了一位孕妇,自己则与林何挤在一个小帐篷里。 林何身上有一股不可思议的亲和力,任何人只要与他交谈一番,都会不由自主地信服他。 哪怕林何让他们把钉子当饭吃,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而这恐怖的亲和力,自然来自于他身上浓厚到仿佛要湮灭整片大地的坍缩。 即便林何收起自己全部的权能,进行自我封印,那些外溢的坍缩依旧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普通人。 在小小的帐篷里,林何朝着角落的方向靠了靠。 出于上个世界的礼仪观念,林何不太能接受与他人共处一室,哪怕那个人是草神,自己最喜欢的干员之一。 狭小的空间中,苇草可以很轻易听清林何的呼吸声,就好像小时候姐姐陪在她身边时那样。 这位德拉克微微提高了帐篷里的温度,她不希望林何被冻着。 做完这些,她从一旁拿出一份林何新写的文稿,然后看了起来。 作为高位种族,德拉克拥有着极佳的夜视能力,尽管四处一片漆黑,苇草依旧能够很轻易的阅读文稿。 “林何,要我为你读诗吗?” 帐篷里响起苇草空灵的声音,她语调中若有若无的悲伤消失不见,平添了几分生机。 “请便吧,【领袖】” 苇草笑了笑,她其实不喜欢这个称呼,也不想成为那些高高在上,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伟大存在,一点也不想。 少女清了清嗓子,接着,用标准的塔拉语读了起来,那些字符像是一团温和跳动着的活火,抚平人内心的烦躁。 “···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依旧芬芳如故。” 当苇草读到这句话时,她停顿了片刻,然后将这一页文稿抽走,收了起来。 她喜欢这个句子。 夜气弥漫着,帐篷外已经很冷了,而许多人都已经睡着,苇草也停下了读诗,她想要与林何聊聊。 “林何,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少女轻声说道,帐篷里陷入一阵宁静。 苇草甩着自己的尾巴,而一丝微弱的火苗亮了起来,这代表她有些紧张。 “我会继续跟着你们,我想,作为塔拉人,我该见证塔拉人的历史。” 这个回答,让苇草很高兴,与林何同行让她感到高兴。 “那,作为一名作家,过去你都在做些什么呢?” 少女碧绿的眼眸中透露着好奇。 “我想··更多地了解你一点。” 第二百一十二章:林何:“滚!” 过去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让林何有些苦恼了,他害怕说得太离谱会穿帮。 “嗯···在过去,我会在塔拉的原野上采风,看到有趣的事情,就记录下来,有时候,我也会看到深池的士兵行进着。” 最后,金发青年给出了一个毫无营养的回答,他决定搪塞过去。 苇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似乎已经在想象林何站在原野上时的情形了。 老实说,她有前进的欲望,却不知该如何向前走去。 在林何的帮助下,苇草带着这些塔拉游民去往威灵顿公爵的领地,可是,在那之后呢? 苇草想要帮助的,绝不止这些塔拉游民,她想要改变的,是整个塔拉的悲惨境遇。 她不希望自己的同胞被维多利亚士兵随意杀死,不希望看到深池的士兵借着崇高的借口杀人。 那些摇曳在火光中的虚伪承诺,不是真的,姐姐所描绘的明天,只会把所有的塔拉人都推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那么,苇草,你自己的路呢?你的路在哪里? 她该如何抗争,她该用什么抗争? 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决定苇草一生的走向。 有好几次,苇草都想要去询问林何,询问那位看上去无所不知的大作家,可是她始终鼓不起勇气。 她始终觉得,自己的路,塔拉人的路,该由自己去摸索。 从他人那里借来的理想,只会让苇草成为一个新的影子。 或许,该换点话题了。 金发的德拉克深吸一口气,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冷掉的烤红薯,然后摩挲着自己的手掌。 微弱的火苗加热红薯的表皮,很快让这枚食物重新热了起来。 苇草喜欢吃甜的东西,在漆黑而寒冷的长夜,没有什么比香喷喷的烤红薯更能治愈人心了。 “林何,你饿了吗?” 林何轻轻摆了摆手,他示意苇草自己吃就好。 只是,金发少女带着些许固执的将红薯掰开,然后将其中一份递给林何。 “哈哈,谢谢你。” 林何接过,然后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幅身躯,是借助变形者的能力捏造出来的,它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感受到疼痛。 即便甜丝丝的红薯进入口腔,林何也不会感受到味觉。 在林何邪魔碎片一次次的补完后,他整个人都在逐步脱离名为【人】的范畴。 他不再需要进食,不再会感受到任何负面情绪,就连最基本的生存意志都变得无比淡薄。 很难说,他是在向着真正的【神祇】靠近,还是将要堕落为纯粹的增熵。 一路走来,林何当然注意到苇草喜欢吃甜品的小小嗜好,在苇草撇过头的瞬间,他将手伸入口袋,然后发动了逆熵的权柄。 作为亚空间的伟大存在,无论是无垠混沌,又或者是神造兵器,可汗之血,任何有形又或者无形之物,都会在他的意志下被创造出。 而这一次,林何使用自己的权柄,只为创造出一小袋的马卡龙。 金发男子笑着拿出一袋小零食,他将扎着口子的丝带解开,然后露出藏在里面的小甜品。 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圆饼,是维多利亚上层贵族最喜欢的甜点之一。 “苇草,给。” 林何开口,他的声音空洞,就像是一首久远的诗。 金发少女接过,当她看清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时,少女碧绿的眼眸微微失神。 在过去,在她的父母还未死于那场恐怖的谋杀时,他们也曾露出宠溺的表情,喂给苇草一块块的小圆饼。 苇草还记得它的味道,一直记得。 她伸出手,捡了一枚,然后塞进嘴巴里, 慢慢咀嚼。 它就像是苇草记忆里的那样甜,甚至于有一些齁,小女生们就喜欢这种玩意。 这位德拉克低下头去,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在将一枚马卡龙吃完后,她将剩下的系好,然后收了起来。 “谢谢你,林何,我很喜欢。” 苇草露出一个笑容。 不同于白天里那种客套性的伪装,苇草卸下了伪装,她的笑容就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让人感到温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林何能够感受到苇草心态的变化,他摆了摆手,示意那没有什么。 金发少女将林何写完的文稿收了起来,然后压在自己的稻草枕头下面,又把那一包马卡龙塞进口袋深处。 帐篷外,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塔拉人睡熟了之后的鼾声。 再不睡觉的话,就会影响明天的赶路了。 苇草熄灭了自己燃起的小小火苗,然后看了林何一眼。 离开深池后,她就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 而林何,这位自己遇到的同胞,他帮了苇草不少的忙。 苇草认为,林何,或许可以称之为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就像是蔓德拉和那位【间谍】的关系一样。 苇草想要有一个朋友,最好的那种。 “晚安,林何。” 德拉克轻声说道。 在苇草的心里,生出一个小小的愿望,一个少女的私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保护好林何。 苇草能够感受到林何生命的重量,在她的感知中,林何就像是一滴流淌着的水。 他很渺小,会被这个吃人的大地轻易吞噬。 所以,苇草该保护好他,苇草有这个力量。 “晚安,苇草。” 林何如此回应她。 再过些日子,林何就不得不离开了,泰拉大陆将要迎来新的篇章,而他会去往那些最为神秘,也最为凶险的地带。 【焚风热土】,【永恒冻原】,【无垠星空】。 无论哪一个,都有着覆灭整片大地的可能性。也正因如此,林何该试着去窥探最深处的秘密。 在水月模拟中,他已经见到了海嗣发展到极致后的恐怖景象,他必须为人类的未来做好打算。 两人闭上了眼眸,他们怀着各自的心思,沉入内心世界。 而此时,在远处,一位神祇也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 趴在书桌上, 【空想家】拿起羽毛笔,沾湿笔尖,然后在洁白的稿纸上落下文字。 他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编织一段命运。 作为泰拉大陆最为古老的存在之一,【空想家】是一位不可思议的神祇。 即便是与大炎又或者乌萨斯的祂们相比较,【空想家】的能力也丝毫不逊色。 他善于拨弄命运,他善于撰写命运,他欣赏自己亲笔写下的悲剧。 在过去,这位【空想家】曾有无数身份,他直接或间接创造出无数的悲剧,并将它们作为自己的杰作。 可是还不够,这些都不够。 那个最为令【空想家】满意的作品,一直都没有出现。 【空想家】想要做出一份作品,最棒的作品,能够代表悲剧最高造诣的作品。 那位同胞的到来,无疑为【空想家】提供了一个机会。 有什么能够比书写一位神祇的悲剧,更能令人心潮澎湃呢? 金色的羽毛笔“刷刷”地写着,那些墨迹宛若活过来了一般,而无数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偏折。 “1097年11月4日,由于种种巧合,维多利亚某军团的炮击演习坐标发生了偏折,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塔拉人营地上。” 当【空想家】落下最后一个字符时,整个书页翻动开来,而墨迹落下后,立刻消失。 于此同时,维多利亚某处军团的驻地里,一个炮兵营正在进行例行的训练。 每年,维多利亚都会有大批的军火过期,正因如此,炮兵会在年末开始计划性的使用,将那些快要报废的弹药用作训练。 “长官,这是本次训练的坐标。” 面对新任副手递来的坐标,军官并未质疑,他只是命令自己的士兵校准炮口,然后准备开火。 一排排的火炮昂起炮口,它们瞄准了维多利亚的荒地。 附近几公里都是维多利亚军队的训练场, 偶尔,他们也会将炮口对准更远处的荒地。 而这一次,当这支军队掉转炮口,向着荒地射击时,林何却若有所思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恶意,也察觉到了将要降临的悲惨命运。 再过一会,维多利亚的炮击就会如期而至,而除却苇草之外,绝大多数塔拉人都会死在这场炮击中。 林何不知道为何会有维多利亚的军队对着塔拉人发起攻击,但他不会坐视不管。 这位金发男子悄悄起身,他的动作很轻,他担心吵醒了一旁的苇草。 帐篷的另一个角落,金色的德拉克睁开了眼,她并没有睡得很死。 苇草缺乏安全感,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最基本的戒备心。 也正因如此,当她看到林何朝着帐篷外走去时,她的第一个想法也很简单。 林何是不是要偷偷离开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苇草绷直了自己的后背,她将耳朵竖起来,感官也全部打开。 林何走出了帐篷,他他在湿润的草坪上,看着深邃的天空。 再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塔拉人也该踏上自己的旅途。 金发男子抬起头,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的西方。 在那儿,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它们拖着火舌,以一个极高的速度俯冲而来。 火焰一瞬间划破黑夜,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一枚枚源石炮弹积攒着动能。 当它们坠下时,将带来无与伦比的热量与死亡,塔拉人也会如纸片般被点燃灼烧。 就在这时,林何也动了。 他伸出一只手,这只手几乎遮蔽住整片天空。 “滚!” 金色的身影吐出一个字符,他做出虚握的动作。 那些高速突击的炮弹瞬间顿住,它们无法继续保持飞行的姿势,坚硬的外壳瞬间瓦解,源石颗粒也分裂粉碎。 火焰失去了生息,黑夜重新降临人间。 林何并没有使用任何权柄,他只是生出一个念头,而这片天地的律令就随着林何的心意扭转。 当林何做完这一切,准备回到帐篷里时,却发现苇草从帐篷里出来了, 她此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嗯?苇草,你睡不着吗?” 苇草看上去有些慌乱,她瞥了林何一眼,金色的发丝耷拉着。 “我···出来透透气。” 虽然这么说着,金发少女脸上不悦的神色却掩饰不住。 林何在内心思索了片刻,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一定是苇草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所以才显得忧心忡忡。 他对苇草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放心吧,那些危险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你就安心睡吧。 “外面太冷了,苇草,我们还是走吧。” 林何说着,指了指帐篷。 只是,当林何说道“走”时,苇草的身躯下意识绷紧了,尾巴上也燃起了一小撮的火苗。 “嗯···好。” 苇草挤出一个笑容,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帐篷里。 而在维多利亚的军队驻地,这支炮兵部队左顾右盼,却始终未能听到炮弹爆炸后的轰鸣声。 军官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他决定等到天亮后集合军队,去炮弹的落点检查一番。 “将这一批的炮弹封存起来,送到后勤部检验。” 这位中层军官如此吩咐道,然后示意自己的部队解散。 书桌前,【空想家】捧着空白的笔记本,静悄悄的等待着。 忽然间,在雪白的纸张上开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文字。 “1098年11月4日,维多利亚炮兵部队的炮击落在了塔拉人的营地上,一位伟大存在展现出自己的身姿,而整片天地都在祂的威势下匍匐。” 看到这一行文字,即便是【空想家】,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仅仅只是“展现身姿”吗?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炮兵营的齐射。 这位【空想家】的兴趣越发的浓厚了。 他心中生出强烈的欲望,他要与这位同胞进行更深一步的接触,他要搞清楚这位同胞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然后,运用自己命运的能力,将那位同胞作成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 想到这,【空想家】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林何狂喜,送上门的沙包 天亮了,人们就该继续赶路。 苇草睁开了眼睛,她睡得很浅,因此休息的不太好。 金发少女从铺好的稻草垫子上坐了起来,她露出一个慵懒的表情,然后伸了伸懒腰。 接着,她不着痕迹地瞥了林何的位置一眼,还好,他就躺在那儿,哪也没去。 “早安,林何。” 听到苇草的问候,林何也睁开了眼睛。 他并不需要睡眠,他只是在扮演一个人。 林何打了个哈欠,然后开始收拾那些稻草垫子。 很快,他们就要出发,去往更远的地方,这些垫子能够有效保证睡眠。 在林何的旁边,苇草伸出手,解下自己的发圈,那头金色的秀发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帐篷外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塔拉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有几个孩童正在嬉戏打闹,一切都像是无比宁静的一天。 直到林何收拾完帐篷里的东西,苇草也没有扎好头发,反而把自己好看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这倒并不是苇草故意如此,她有些分心,并且睡眠不足也影响了她的动作。 到最后,这位金色的德拉克叹了一口气,她决定披散着头发,尽管荒野上的风很快会将她的发丝变得更为凌乱。 “我来帮你吧,苇草。” 林何轻声问道。 苇草愣住了,从她出生起,除了自己的家人之外,再没有别人会为她梳理发丝。 考虑到一会的旅程,在犹豫了片刻后,她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小梳子递给林何。 青年接过梳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盘弄起来,他先是将苇草的发丝重新梳地柔顺,继而开始了编织。 在过去,林何常常去孤儿院做义工,帮助那些小女孩扎辫子,因此也学了不少扎头发的技巧。 依照记忆里的模样, 林何伸出手,手指在发丝间飞舞,很快将苇草的头发扎成了希腊式。 这是一种古朴而又典雅的发型,搭配上苇草柔和的面庞,以及碧绿的眸子,她就像是一位自历史中走出的公主。 “嗯,好了,很漂亮。” 林何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在打量完自己的杰作后,他把梳子重新还给苇草。 很漂亮? 听到林何的称赞后,苇草的脸庞微微一红,她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喜悦。 “谢谢你,林何。” 金发少女高兴地站起身来,她的心情出了奇的好。 这种喜悦,或许是因为林何为她编织的新发型,又或许,是因为她能够拥有林何这样一个朋友。 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 和维多利亚人一样,塔拉人早饭常吃燕麦,配上一小块黑面包。 接着,这支队伍就出发了。 他们已经走了上百里地,距离威灵顿公爵的领地也越发靠近了。 根据林何的预计,只要这支队伍再走五天,就能够抵达目的地。 只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塔拉人没有被维多利亚士兵发现的基础上。 林何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作家,在旁人面前,林何时常表现得人畜无害。 如果他事无巨细地帮助苇草与塔拉人,那么苇草也无法得到成长。 —————————— 在深池士兵的驻地中,被林何打伤了的蔓德拉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被林何掐晕在了原野上,如果不是一小支队伍恰好路过,她说不定已经成为了荒野上磐蟹的食物。 “痛···好痛。” 这是蔓德拉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人暴力拆卸下来了一半。 “疼是正常的,小猫。”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蔓德拉的身旁响起,她扭动脖子,想要去看清来者,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断了一样。 站在蔓德拉床前的,是阿赫茉妮,那位绿色的菲林。 “啊呀呀,蔓德拉,你可真是要感谢自己的好运气,要是那个敌人再用力上一分一毫,你的脖子就会断成好几节,我们带回来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阿赫茉妮以一个轻佻的语气说着,然后为蔓德拉注射了一针止痛药剂。 蔓德拉感觉那股火辣辣的疼痛退去了少许,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扯掉几乎将她缠绕成木乃伊的绷带。 “不要戏弄我了,阿赫茉妮!” 黑发的菲林气得鼓起了脸,托阿赫茉妮的服,她一下子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那位突然出现的蒸汽骑士,想起那些和自己一起行动,却被屠戮了个干净的深池士兵。 这笔血债,她一定要算个清楚。 看到蔓德拉活力满满的表现,阿赫茉妮点了点头,然后挑起眉毛,开口问道。 “所以说,蔓德拉,你和你的小队,究竟遭遇了什么?” 阿赫茉妮还记得,当自己亲自带队,去往蔓德拉遭遇袭击的现场时,她看到的景象。 每一寸土地都被炮火犁了一遍,深池士兵的残肢被甩的到处都是,蔓德拉唤出的巨型石像鬼被砍掉了头颅。 这种不讲道理的战斗方式,阿赫茉妮无法想象究竟是何人所为。 “你总不会告诉我,你遭遇了一队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吧?” 面对阿赫茉妮的质问,蔓德拉却罕见的沉默了,在短暂的挣扎后,她点了点头。 “嗯,我遭遇了一位蒸汽骑士,并且···并且我完全不是对手。” 听到这个答案,阿赫茉妮摆了摆手 “蔓德拉,我在想,是不是要给你找一个脑科大夫比较好,我怀疑你伤到了神经。” 绿色的菲林捏着自己的一撮发丝,然后开口继续说道 “所谓的蒸汽骑士,那些维多利亚英雄中的英雄,他们早就是旧时代的遗物了,不可能出现在维多利亚的大地上。” 阿赫茉妮十分肯定,因为她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资料。 所有的蒸汽骑士,都葬送在了伦蒂尼姆的某个角落,他们的结局只有悲剧。 蔓德拉提高了音调,她强调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个蒸汽骑士。 她那时候又没有眼瞎,并且,蔓德拉也是听着蒸汽骑士的故事长大的,她才不会认错。 两个人争论了几分钟,最后以阿赫茉妮的妥协告终。 相较于蔓德拉口中的那位蒸汽骑士,深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是关于那位【领袖】的事情。 “蔓德拉,领袖已经知道了【她】出逃的事情,并且非常不满。” “在出逃前,【她】将深池的六个干部一把火全烧了个干净,这导致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 阿赫茉妮说着,拿出一份爱布拉娜署名过的文件。 “领袖的意思是,抓住她,无论如何。” 看到文件上熟悉的名字,蔓德拉捏紧了拳头。 “你需要我怎么做?” 阿赫茉妮收起了文件,然后继续说道 “我们的士兵已经抓到了她的尾巴,接下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带队,负责这次的抓捕计划。” 听到这个安排,蔓德拉立刻变得干劲满满。 如果不是因为苇草出逃,那六位深池干部也不会死去,她的士兵也不会被蒸汽骑士袭击。 她必须让那位【领袖】付出代价。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蔓德拉接过阿赫茉妮递给她的新式法杖,然后披上大衣,丝毫不顾忌自己的伤势。 她复仇的欲望在节节高涨,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当蔓德拉与深池士兵们开始行动时,苇草一行人也来到了下一个城镇,这是一个被称作霍格沃兹的小镇。 出于安全考虑,苇草并没有带领队伍进入小城,而是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暂作休息。 十一月份的秋季,万物金黄,太阳不吝啬自己的光芒,洒下如水般的光泽。 在做完必要的警戒后,苇草找到一颗银杏树,然后靠着这棵树稍作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睡眠不足的影响,她尤为疲惫。 当林何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发现苇草的踪迹时,却发现这位金色的德拉克靠着大树睡着了。 她陷入了一场睡眠。 看到这一幕,林何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知道苇草的压力很大。 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林何坐了下来,他开始负责整个队伍的警戒。 走到这儿,道路显而易见变得繁华,时不时地,人们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商队,以及外出的市民与农夫。 塔拉人进行了简单的补给,他们用随身携带的金币换取物资,然后啃完干粮,大家都准备出发。 他们害怕被维多利亚士兵追上,这几天,塔拉人一直活在阴影中。 “各位,准备出发了!” 村长模样的塔拉人大声说道,大家也都站了起来。 除了苇草。 金发少女睡得正香,她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在梦境中, 苇草的父母并未死去,她的姐姐像最开始那样爱着她,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领袖醒了吗?我们必须出发了,我们该叫醒她。” 一位塔拉人对着林何说道,他准备走上前去,叫醒苇草。 只不过,他被林何制止了。 “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吧。” 林何轻声说道, 他生怕打破了苇草的好眠。 在拥有干员【令】的能力后,林何能够看到每个人的梦境。 而此刻,在他的视线中,他看到苇草那五彩斑斓的,宛若童话般的梦境。 很显然,这位德拉克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幸福之中。 “可是,赶路的话···” 那位塔拉人欲言又止。 金发男子轻轻拍了拍胸膛,示意他会解决。 塔拉人看到了林何与苇草的关系,他们自然看得出,苇草很信任林何。 如果是他来处理的话,确实值得相信。 当最后一个塔拉人背上行囊后,林何来到苇草前方,将这位歪头靠着大树睡觉的金发少女一把抱了起来,然后背在背上。 就像是他背阿丽娜时候那样。 或许是察觉到身体被移动了,苇草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是最终也没能做到。 “睡吧,睡吧。” 林何以一个温和的语气说道。 他对苇草寄予厚望,给予的偏爱也最多。 他书写英雄的故事,而英雄并非一蹴而就,林何愿意稍作等待。 只不过,在这片大地上,总有一些傲慢而自以为强大的家伙,在暗中觊觎着什么。 那位被称作酒神的【空想家】,也终于拨弄起命运的弦。 笔沙沙的写着,无数交错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一个又一个的厄运笼罩成一团。 “1097年11月5日,一团天灾云诞生在了天空上层。” “这是一团很幸运的天灾云,它一连吞噬了十三个新生的云团,并且在风向的指引下,向着南方飘去。” 它飘得很高,因此没有任何天灾信使注意到它的存在。” “直到它将要坠落下来时,人们才注意到这把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空想家】构思这个故事的序幕,他觉得这并不完美,于是又添上几笔。 “更不凑巧的是,当塔拉人的队伍想要撤离时,深池部队发现了他们,深池部队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空想家】知道,这种程度的力量,还远不足以杀死那位伟大存在。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恶心林何。 至始至终,【空想家】也只是调用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命运丝线,他未曾去尝试修改林何本身的命运。 【空想家】知道,这些塔拉游民中,一定有一位让林何在意的人。 他要做的,就是杀了那个人,然后欣赏自己同胞愤怒的模样。 无数个悲剧揉搓在一起,而当空想家想要继续创作时,他的身躯却整个僵住了。 自无垠星空之上,一位伟大存在投下了不经意的一撇,那一抹注视甚至未曾直视【空想家】,却让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感。 “发生什么事情了?” 相貌英俊的维多利亚男子扶正自己的眼镜,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放弃继续写下文字。 只不过,在他玩弄命运之时,他的权柄依旧留下了足够深刻的痕迹。 “哦,是酒神啊。” 远在上百公里之外,林何自言自语道。 盈满沸腾的恶意在他的身躯之下涌动, 几乎无法压抑。 自水月肉鸽归来后,林何也很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林何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么,要赋予他怎样的死亡呢? 这是林何唯一烦恼的问题。 第二百一十四章:黄昏之剑,出鞘! 天空毫无征兆地变黑了,大团大团的乌云聚拢在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就要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就好像一座火山将要爆发。 有雨滴从天空滴落,落在苇草的头上,将沉睡的少女唤醒。 她先是晕乎乎的睁开了眼,然后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温暖的背上。 有什么人背着自己,一直在向前走,她看到一位位塔拉人抬起头,茫然而惊恐的望向天空。 “嗯,你醒了?苇草。”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苇草这才发现,背着自己的人,居然是林何。 她挣扎着从林何的背上下来,那张俊俏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连脸颊都鼓了起来。 苇草懊恼自己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明明只是想休息一会,却不小心睡着了,还给林何带来了麻烦。 “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面对苇草的道歉,林何只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看待苇草,就像是作家看待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充满了包容感。 “这没有什么,跟上我们吧,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苇草点了点头,她活动有些发酸地手臂,然后跟着林何一同向前。 很快,便有雨滴从天空垂落下来,大滴大滴的雨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天空变得更为阴沉,仿佛随时会坍缩下来一般。 到了这时,即便是最为愚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这支队伍拼命地狂奔了起来,他们看着天空中露出狰狞面容的天灾云,每一个人都无比惊恐。 天灾,一场无比恐怖的天灾,就要降临了。 火焰与怒雷在云层中翻动着,发出剧烈的响声,阵阵红光穿过云层, 那是不断迸裂的源石。 空气凝滞地像是灌了铅,每一口空气都火辣辣的,让人不由得作呕。 “快,不要停下脚步,跑起来!” 苇草瞬间做出判断,她冲着所有的塔拉人高声喊道。 塔拉人扔掉负荷,丢掉大包小包,他们竭尽所能狂奔。 如果被一场大型天灾追上的话,就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而即便他们侥幸躲过了源石天灾的攻击,也必须面对蔓延生长的源石簇。 许多人会因此感染矿石病,成为感染者。 所以,面对天灾,人类往往无能为力,他们只能逃跑。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浓密的漆黑瞬间笼罩了过来,它几乎笼罩了方圆数十公里的范围。 狂风呼啸,闪电猛地炸裂,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序与混乱之中。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苇草下意识地抓住了林何的手,她拉着林何一同逃跑。 苇草是一名德拉克,她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没过多久,她便跑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已经没有时间跑出天灾的范围了,她带领着塔拉人,来到一处背风的山坡,这儿的地形相当巧妙,凹陷出一个小型洞穴,可以供给塔拉人避难。 所有人都躲在背风坡的凹槽下方,祈求天灾不会落在他们头顶。 苇草命令他们尽可能往里面挤,自己则站在了最外围。 作为领袖,苇草有必要履行自己的义务。 “林何,请站在我的身后。” 用着略带颤抖的声音,苇草如此说道。 在这个过程中,苇草一直没有松开林何的手,她害怕林何会被吹起的飓风卷向远方。 苇草会保护林何,用自己的生命。 天灾降临时,苇草就是这支队伍的第一道屏障。 火焰被点燃了,不同于往日温暖柔和的橘色火焰,这一次苇草使用的,是狂暴而凶戾的紫火。 那些火焰扭动着,化作门扉模样,死死地抵在外围,将要抵御天灾。 所有人都被恐惧笼罩着,他们不知道未来如何,他们害怕天灾会夺取自己的性命。 除了林何。 作为泰拉大陆最为强大的神祇之一,林何掌握着不可思议的权柄。 【空想家】能够操纵命运,篡改命运,林何自然也能窥伺命运的奥秘。 早在【空想家】第一次察觉到林何的存在时,林何就反向触碰到了【空想家】的本质。 那位酒神糅合了诸多命运,他使得这场天灾一定会降落在塔拉人的头顶,带走无数人的生命。 而林何,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神祇的对手,自然只能是另一位神祇。 漫天卷动着的漆黑云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那是林何借助镜中虚影捏造出的分身。 时至今日,林何有太多的方法可以毁掉这片大型天灾。 在这些方法中,林何最终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一种。 那道漆黑的虚影沐浴在雷海之中,祂任凭雷电与火焰灼烧身躯。 足以蒸干海洋的雷霆一瞬间湮灭,而上万度的高温也无法触及林何的本身,它们甚至连林何周遭概念性的防御都无法突破。 “神庭迎来落日,诸神见证各自的黄昏。” 虚影开口,祂在宣告一段神谕。 在话音落下之时,一张鎏金的卡片浮现在虚影的手中,最终化作一把古铜大剑。 这把大剑,是林何打穿海嗣灭世线后获得的【毁灭】权柄,在这其中,隐藏着足以贯穿星辰的庞大力量。 林何无意于彻底唤醒这把武器,祂的敌人还不配见证【毁灭】真正的模样。 一丝涌动的火苗顺着剑尖的位置闪烁而出,它的光芒却比太阳更加耀眼。 漆黑的虚影只是简单的伫立在无尽雷海之中,那些翻腾着的,仿佛随时会坠落的天灾却安静了下来,温顺的像是一条哈巴狗。 火焰不再灼烧,狂风瞬间止息,就连乌黑的天空都变得清澈了几分。 有胆大的塔拉人探出头来,他们望向天空的位置,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天灾已经结束了吗?” 一位塔拉人如此说道。 当他看清那些依旧高悬着的天灾云时,他很快收起来自己可笑的想法。 而下一秒,这些塔拉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忘掉自己看到的景象。 在那混沌破碎的天幕之上,一道虚幻的漆黑影子抬起了手,祂握住大剑,然后做出一个斩击的动作。 璀璨的光芒顺着大剑的剑尖扩散开来,毁灭性的热量一瞬间爆发。 炎剑显露出自己最为本质的权柄,斩击化作巨龙模样,咆哮着冲向绵延数公里的天灾云。 当它与雷暴火焰发生碰撞时,却像是热刀切入了黄油,没能遇到一丝一毫的阻力。 漆黑如墨的云团暴散开来,它们退却,它们逃避,无数的云朵都在归于虚无。 高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破空声,比一万枚火炮齐射更为壮丽。 整片天空都灼烧开来,绚丽的火光烧穿了漆黑,而天灾在毁灭面前节节败退。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斩击便穿透了整片天灾云,它毫无保留的粉碎了所有的乌云。 而剩余的斩击,在毁灭了任何有形之物后,向着冥冥之中的无形之物发起了冲锋。 远在上百公里外的小镇子里,【空想家】拿起那本能够窥伺命运的神奇书籍,准备欣赏自己的杰作。 文字活了过来,它们开始书写。 只不过,它还没有书写几个字,便停住了。 正当【空想家】准备做出反应时,一丝微弱的火光顺着书页的夹缝渗出,而后疯狂的扩张。 书籍被焚烧,而那位【空想家】也躲避不及,被火焰触碰到了衣角。 这位衣着华丽的维多利亚男子一把抓起旁边的羽毛笔,准备在新的纸张上改写自己的命运。 “火焰落在了我的衣角上,幸运的是,我···” 【空想家】想要使用自己的权柄,躲避一场命中注定的死亡,只不过他失败了。 曾经如臂挥使的权柄陷入沉寂,他落下笔尖,却无法写出字符,只能任凭灼烧的痛觉在自己脑海扩散。 “这就是你的手笔吗?我的同胞。” 【空想家】呢喃,他扔掉羽毛笔,坐在座椅上,安静地看着火焰攀附上他的身躯,最终将他那张英俊的脸庞烧成灰烬。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这位维多利亚人便被火焰吞噬殆尽。 风顺着窗户的缝隙灌入,将留下的灰烬吹散。 那些骨灰盘悬着,散落在角落,最终却又聚拢在一起,重新汇聚出【空想家】的模样。 对于祂来说,终焉就是新生,新生就是终焉,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祂的命运,至始至终都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 一场平淡的死亡,尚不足以真正杀死【空想家】,但也足以让祂提高警惕。 这位酒神意识到,林何比祂想象中的更加难缠,难缠的多。 林何不同于祂以往招呼过的巨兽又或者神祇,祂必须更加谨慎。 在维多利亚的原野上,天空灼烧着,那些天灾云此刻正在火焰中颤抖。 任何一个无神论者看到这一幕,都会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神迹”。 除却神迹之外,塔拉人想不出任何能够描述这幅画面的词语。 方才还是黑云压城般的境况,只是过了片刻,那些灾厄却在火焰中摇曳,失去了毁灭性的力量。 天穹之上,林何的虚影收起黄昏之剑,祂缓缓消失。 背风处,苇草又命令自己的同胞静静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确定天灾真的消失后,她才重新下令队伍出发。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将这场异象归功于神灵庇护,许多信仰虔诚的塔拉人开始了临时祷告。 而就在此时,潜伏在阴影中的第二个威胁,也终于显露出身影。 距离塔拉人队伍不远处,一支深池士兵也从掩体中爬了出来这支队伍是蔓德拉从附近的营地调来的,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我敢肯定,带队的那个人,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领袖】。” 听到阿赫茉妮的判断,蔓德拉捋起袖子,捏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那场看上去就很恐怖的天灾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但是蔓德拉已经不打算顾虑这么多了。 当务之急,是把苇草带回深池,向真正的【领袖】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为那些死去的塔拉同胞复仇。 “既然如此,那还废话什么,和我一起上!” 黑发菲林怒吼一声,她举起法杖,释放出源石技艺,控制着自己飞了起来,然后与深池士兵一同向着塔拉人发起冲锋。 看着她的背影,阿赫茉妮耸了耸肩。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她都不希望苇草被带回深池。 “加油吧, 小德拉克。” 远处,塔拉人正准备赶路,却停了下来、 几个男人觉得大地在颤抖,他们几乎无法站稳。 “小心!” 苇草发出一声惊呼,她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拽起三个塔拉人,然后带着他们躲开了地上突然升起的尖锐石刺。 “反应很迅速啊,【领袖】。” 天空上,漂浮着的蔓德拉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看到蔓德拉的第一时间,苇草就变了脸色,她像是一只受惊的鸟儿一样。 “你们,还是找到了我。” 金发少女说着,燃起自己的火焰,她有意护住了身后的塔拉人,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是啊,我不仅找到你,还要带着你去向首领谢罪!” 蔓德拉愤怒地说着,她捏紧源石法杖,在一瞬间就构造出一头巨大的石像。 与此同时,十几名深池士兵也跟着冲了上来,他们拔出武器,朝着苇草砍去。 苇草是不愿意伤害自己曾经的同胞的,她不愿意下死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金色的德拉克打的畏手畏脚,她几乎是被蔓德拉压着打。 看到事态进展顺利,几名深池士兵渗透入了塔拉人的队伍,他们想要趁着苇草与蔓德拉一行人战斗时,抓几个人质,好让苇草丧失战斗的意志。 一位深池士兵伸手,一把抓住林何的衣领,然后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子,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话。” 林何一动不动,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这个深池士兵还是第一个敢威胁自己的。 只不过,在林何做出反应之前,有什么人动作更快。 远处的苇草猛然回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深池士兵用刀架着。 “林···林何” 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在这份颤抖之下,隐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杀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病娇苇草 天灾云散开后,下起了雨,倾盆大雨。 雨水不管不顾地冲刷地面,将众人的发丝打湿。 苇草依旧被深池士兵包围着,而蔓德拉正操纵着岩石攻击她。 这位金色的德拉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放任破坏的欲望高涨。 可是,当苇草看到林何被一位深池士兵用刀架住脖子,将要被杀死时,她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在过去,苇草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她无法体会活着的意义,无论是他人的,又或者是自己的生命,都有如苇草一般易燃、 在遇到林何之后,这一概念在缓缓扭曲。 林何给予苇草方向,他陪伴在苇草身旁,就像是一位最好的朋友。 尽管认识的时间不长,苇草已经把林何当做自己的朋友,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林何。 她的生命微小而毫无意义,但是林何不是。 脑海中,一个声音高声喊着,宣告着德拉克的生存法则。 “我要你高举焚尽大地的火,去驱散不义的暴君。” “我要你手持那公义的冠冕,去匡正崩毁的天平。” “德拉克,呵,德拉克,我们生而为王!” 那道声音扭曲混沌,带着无法形容的狂热,它不断重复,越发清晰,越发极端,以至于苇草血脉最深处的本能也被激活。 “把林何···还给我!” 金色德拉克用嘶哑的声音如此说道。 当她抬起眸子,看向蔓德拉时,那位黑发菲林下意识的颤抖,她甚至不敢直视苇草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冰冷,暴戾,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意与愤怒。 在这一瞬间,苇草给予蔓德拉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她的姐姐爱布拉娜。 大雨刷刷地下着,向着大地泼洒下去。 可是,当它们落至苇草肩上时,却纷纷避开了这位德拉克。 雨水就此分开,而苇草伫立在雨幕中央,白茫茫的雾气就此升腾,她威严的像是一位王。 一个意识告诉蔓德拉,倘若她继续拦着苇草,会有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地,蔓德拉心中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可是很快, 她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如果她逃跑了,她该如何去向领袖交差? 如果她退缩了,那些死去的深池士兵,那些血债该由谁来偿还? 这位菲林咬紧牙关,直到鲜血顺着嘴角渗出。 苇草只是站在这里,就显露出无与伦比的威严,那是龙威,那是属于德拉克之王的气息。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我帮忙啊!” 蔓德拉猛地回头,冲着站在一旁看戏的阿赫茉妮说道。 阿赫茉妮露出一个苦笑,她实在是不敢上前去。 在内心,阿赫茉妮不知道是该佩服蔓德拉的勇敢,还是该嘲弄她的没有眼力。 这是笨蛋菲林难道看不出来,她带着的士兵都被苇草吓得不敢动弹,连刀都握不住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去挑战陷入暴怒的德拉克,毫无疑问是无谋的。 阿赫茉妮叹了一口气,最终拿出自己的法杖,然后开始吟唱源石咒语。 “沉溺在水域之中吧,我们的【领袖】。” 随着阿赫茉妮的吟咏, 那些飘落的雨水汇聚着,凝成水流,而后哗啦啦地涌向苇草。 这是阿赫茉妮的源石技艺,她擅长操纵水流,并以此牵制敌人。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蔓德拉甩出一滴血,将它滴落在自己的岩石造物上,那偌大的石头人再次膨胀,它宛若有了意识一般,抬起拳头,一把砸向苇草。 金发少女以一个不屑的眼神瞥了石头人一眼,而后伸出手。 “不要···妨碍我!” 头颅般巨大的拳头砸向苇草,那足以贯穿大地的拳劲撞上苇草的手掌,却像是玻璃碰到钻石,在一刹那分崩离析。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整个石像蔓延出裂纹,而后碎裂开来。 接着,苇草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那把神明赐予的概念武器便凝聚出雏形。 那是一把通体金黄的长枪,不熄的火焰缠绕在枪尖,而概念性的权柄附着枪身。 苇草并未看向蔓德拉又或者阿赫茉妮,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当巨龙昂起头颅时,蝼蚁,是不配入眼的。 璀璨的辉光自苇草的身上升起,那光芒如此耀眼,以至于无论是深池士兵,还是塔拉流民都停了下来。 他们匍匐着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每一寸肌肤都被苇草的威压压得生疼,仿佛随时会被剥夺去生命。 一对虚幻的火焰翅膀自苇草的后背张开,掀起阵阵罡风,而她的尾巴也燃起剧烈的火苗。 至始至终, 苇草都未亮出她那标志性的金色火焰。 在她的身侧,盘踞着的,是比爱布拉娜更为深沉,更为残忍的漆黑骨火,它们能够灼尽任何有形之物,即便是巨兽沾染,也会痛不欲生。 那不详的漆黑火焰无声燃烧,苇草碧绿的眸子定住了,她死死地盯着一位深池士兵,以及被他挟持着的金发男子。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林何,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中有些微微发毛。 在他的记忆中,苇草一直是一副温柔的形象,她用温和的火焰照亮塔拉人前进的路,她用沙哑的声音为自己读诗。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这些天的相处中,林何都没有见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苇草。 蔓德拉捏紧拳头,她操纵大地凸起,将万千岩石磨砺做尖刺的模样,想要以此贯穿苇草的身躯。 那些岩剑还未凸起,就被盘踞在苇草身畔的火焰灼烧殆尽,融化成灰。 阿赫茉妮再次吟咏咒语,她引动水流,想要熄灭苇草的漆黑火焰。 可是,人力要如何撼天?区区自然之水,要如何覆灭永恒燃烧的神火? 那些水流涌动着,被黑火狂躁地吞噬。 苇草抬起长枪,她指着那位深池士兵,眼神中的杀意无法掩饰。 直到这时,苇草依旧在克制自己,她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否则的话,包括蔓德拉与阿赫茉妮,所有人都会死于德拉克的怒火。 苇草接受了林何的血脉提纯,得到了他亲自锻造的神造武器,并且还被赋予了一个宏大的愿景。 此时此刻,寻遍整个维多利亚,即便是加上盘踞在伦蒂尼姆的王庭,能够做苇草对手的,也不超过十个人。 林早早就判断过了,当苇草拭去自己的迷茫,她会成为如同万王之王一般,又或者比他更为伟大的存在。 “放开他,现在,马上。” 金发少女开口说道,她强压心中的怒火。 只不过,她的最后一丝仁慈被认作软弱,她的克制被当做怯懦与无能。 那位深池士兵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他颤抖着手,捏紧武器,刀刃又迫近了林何的脖子一分。 他看出来了,苇草相当在意这个维多利亚人的性命,只要以此为要挟,不怕她不从。 只要他稍稍用力,他就能够轻易割破这个塔拉人的大动脉,让他血溅当场。 “不要乱来,否则,我就宰了他!” 深池士兵大吼道,他想要以此吓退苇草。 只不过,他的行为适得其反了。 在苇草失色的瞳孔中,死死地看着那把架在林何脖颈的刀,再也无法移开。 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冷,那些仁慈与忍让也不翼而飞。 那个士兵想要杀死自己的挚友,他忤逆了一位德拉克的意志。 那么,苇草能够给予他的结局,也只剩下了一个。 死亡。 金色的德拉克伸出尚未持枪的右手,而后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死亡!” 她不是在号令火焰,而是在直接沟通法则。 刺鼻的焦糊味道瞬间蔓延,而致命的黑炎一瞬间攀附上这位士兵的头颅与四肢。 近乎抹杀一般,这位深池士兵的护具被烧穿,他的武器融成铁水,他整个人被黑火烧成灰烬, 而林何也趁机逃了出来,他护在塔拉人的身前,想要为他们挡住渗透进来的深池士兵。 只不过,已经不需要林何表演了。 苇草消失在原地,她张开翅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到林何身前,然后将他护住。 这时候,苇草换做右手持枪,她用左手牵住林何,防止他再被任何人伤害。 属于德拉克的东西,只有攥在手心里,才会最有安全感。 “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位金发少女微微扭头,她以一个温柔的语气说道。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林何熟悉的模样。 无论是蔓德拉,还是阿赫茉妮,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苇草断档般的实力差距。 她的火焰产生了蜕变,以至于两位深池干部联手,也无法取得任何成果。 除非另一位德拉克,那位名叫爱布拉娜的深池领袖亲至,否则,即便在场的所有深池士兵一齐出手,也不过是徒增伤亡。 “放开那些人质,回来!” 蔓德拉十分果断地对着自己的士兵下令,她命令那些渗透入塔拉人的士兵回来。 这位菲林看到了苇草压倒性的火焰,也见到了那宛若终焉尽头的杀意。 为了自己同胞的生命安全,蔓德拉不得不暂时收起自己的愤怒,她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深池士兵放下武器,他们迈步冲着大部队的方向汇合,而被放开的塔拉人也很快后退,退回大部队。 以苇草伫立的地方为界限,两支队伍就此对峙。 这个时候,苇草近乎失控的情绪也终于得以缓和,她收起了自己漆黑的火焰。 并非苇草畏惧战斗,畏惧死亡,她只是害怕这些火焰会灼伤了一旁的林何。 “你这个背叛者,总有一天,深池会让你付出代价!” 蔓德拉挥动衣袖,她愤怒地吼道。 天空依旧在下雨,那些雨滴落了下来,就像是幕布一般。 被雨幕遮挡着,苇草没办法看清蔓德拉此刻的表情。 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出,那位菲林此刻一定十分的生气。 蔓德拉很要强,她不愿意辜负爱布拉娜的信任。 “嗯,你们尽可以继续来。” 苇草对着曾经的同胞如此说道,她收起了手中的长枪。 现在的她,不会再畏惧深池,不会再畏惧自己曾经的阴影。 站在蔓德拉的身旁,那位叫阿赫茉妮的深池干部眯起眼,她能够感受得出,苇草变得很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是由内而外的,无论是心态,还是力量。 看来,她有必要将这一点告诉深池首领,以及她背后的那股势力。 这条情报,或许会影响那位大公爵最后的判断与押注。 带着自己的部队,蔓德拉与阿赫茉妮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直到确认他们消失后,苇草才舒一口气,她下意识低头,看向牵着林何的那只手。 或许是担心林何,她牵的很紧,以至于在林何的手上留下印记。 林何的手很凉,这种清凉是苇草以前不曾体验过的。 作为德拉克,她的体温高于常人,而苇草一直活在这种燥热之中。 只有握住林何的手,她才能够感受到清凉的触感。 也正是如此,苇草对林何有着天生的好感。 “啊,对不起。” 苇草轻声道歉,她的那些暴戾与愤怒不翼而飞,又变回了那位林何熟悉的温柔少女。 她的温柔,只会给予自己熟悉的人。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需要治疗吗?” 金发少女围着林何,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在这个过程中,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与悲伤。 直到确认林何没有大碍后,她才露出一泓温和的笑容,她跟着林何来到山坳的位置,和塔拉人一起躲雨。 这场雨又下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真正的停了。 大地变得泥泞,而空气也变得清冷。 在刚才苇草与深池部队对峙的过程中,这些塔拉人目睹了全过程。 他们想不明白,打着【解放塔拉】旗号的深池士兵,为什么会攻击自己。 人往往是愚蠢的,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而正是这场遭遇,给苇草带来了一场麻烦,一场信任危机。 第二百一十六章:苇草要扭曲了 光照射下来,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身影。 深池的士兵已经离开了,而那场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雨也就此止息。 苇草轻轻咳嗽,她清了清嗓子,准备说些什么。 “诸位,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必须····” 这位塔拉领袖还未说完话,就被什么人打断了。 一位塔拉青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惊魂未定。 在方才的袭击中,他也被深池士兵挟持了,差点死在刀刃之下。 在这个塔拉人的印象中,他一直将深池当做塔拉的解放者。 传说,深池士兵是由塔拉人组建的,他们为了反抗维多利亚对塔拉人的压迫,就此站了出来。 深池每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会杀死压迫塔拉人的贵族,然后将贵族的财富分给贫困的塔拉人。 他们会给予塔拉感染者武器,会拉着志同道合的塔拉人加入队伍。 总而言之,在塔拉人心目中,【深池】是一个正义的词汇,它代表着塔拉人从压迫中解放出来的希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青年人才会如此的愤怒,他第一个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看向站在队伍首尾的金发少女。 “苇草领袖,我不得不问你,我该说出我心中的疑惑。” “那些代表正义的深池士兵,那些塔拉人的大救星,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尤其是——你!” 男人指着苇草,他的语气尖锐,带着隐藏不住的厌恶。 或许,这位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金发少女,实际上是一个让人生厌的贵族,她带领他拉人,也只是为了把塔拉人骗进圈套。 苇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个男人问到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她是谁?她和深池有什么关系? 苇草知道,蔓德拉一行人是为她而来,而许多塔拉人也在这次的袭击中受了伤。 “住口,不要对领袖无礼!” 关键时刻,那位塔拉人村庄的老村长站了出来,他一把拽住青年男子,将他拉回了队伍。 “要是没有苇草带领我们,我们早就被维多利亚士兵杀死了,她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你怎么敢这么对待苇草!” 那位老者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他举起巴掌,用力拍在青年人的脑袋上。 苇草对着那位老者摆了摆手,她示意老者不必如此。 “这个问题,我暂时还无法给你们答案,但是请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金发少女诚恳地说道。 只不过,苇草的话语起了反作用,她的处事还不够圆滑。 塔拉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苇草,企图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难不成,苇草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吗?” “否则的话,深池士兵为什么要攻击她呢?” “是啊是啊,深池一直是为塔拉人着想的,他们不可能害我们。” 诸如此般的话语此起彼伏。 听到这些话,金发少女沉默地站着,尽管她努力地想要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林何一眼就看出了她隐藏着的悲伤。 这剧情林何熟啊,刁民嘛。 他们总是会相信似是而非的传言,却怀疑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会在关键时刻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 塔拉人长期遭受维多利亚政府的打压,许多人近乎文盲,他们的道德观念也相对薄弱,常常听风就是雨。 对于这种墙头草,林何从来都是重拳出击。 苇草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平静。 然而,当那些怀疑乃至讥讽的话语传入苇草耳中时,她依旧感觉到心脏被微微刺痛。 当苇草扭头,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林何时,却发现林何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不用担心,有我在。” 林何张口,轻声对她说道。 接着,这位金发男子便走到最前方,他站在所有塔拉人的面前,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想,我必须为我们的领袖,也就是一直带领我们前进的苇草,做一次辩驳。” 他的声音镇定而自信,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魔力,一下子让人折服, 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竖起耳朵,安静地听林何演讲。 “就像刚才的那位男士所说,他认为深池代表着正义,深池是为了塔拉人的解放而战斗。” 林何说着,指向了那位塔拉人, “倘若他们真的是正义的斗士,那么我且问你,是谁用刀架住了我的脖子?是谁用死亡的阴影蒙上所有人的双眼?” 金发男子亮出自己的脖颈,在那上面,有一条浅浅的划痕。林何的皮肤被划破,鲜血已经干涸。 当然,这都是林何自己伪造出来的,凭借他的防御力,哪怕是皇帝的利刃来了,也得干瞪眼。 “啊···” 苇草看着那道浅浅的伤痕,她觉得无比扎眼,而心中涌动着的悲伤一瞬间化作愤怒。 果然,她不该放走那些深池士兵。任何敢于伤害自己挚友的人,都该被她的火焰燃为灰烬。 塔拉人看着他的伤疤,几名被挟持了的男人尤为赞同林何的说法。 “是啊是啊,如果那些深池士兵把我们塔拉人当人看,他们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杀人的样子?” 一名听众附和道,而其余的人也开始思考林何话语的正确性。 金发男子继续说着,而无论有意又或者无意,他本身自带的扭曲权柄也就此发动,让远处的听众更为信服。 这些塔拉人应该感到庆幸,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亚空间邪神。 如果林何想,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塔拉人依照自己的心意行动。 “在遇到深池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深池是什么, 我们听过深池的名字,我们听说它的事迹,我们认为它会对塔拉人好。” “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看到的,只有一支残忍的队伍,两名疯癫的指挥官,这些深池,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 林何说着,他扭头,指向苇草。 “我们能够走到现在,不至于被维多利亚士兵杀死,少不了苇草的帮助。” “她为我们指明方向,她数次从维多利亚的刽子手手中庇护我们,如果谁该被相信,那不该是所谓的深池士兵,一定是一直带领着我们的苇草。” 到了这时,几乎所有塔拉人一瞬间都明悟了,他们明白过来,谁是可以相信的。 起先,是几声微弱的欢呼,而后,欢呼声逐渐激烈,直至震耳欲聋。 塔拉人挥动手臂,他们表示着对苇草的感激与信任,他们为自己方才的质疑感到羞愧。 “苇草首领,苇草首领,请你带领我们!” “塔拉人的方向,塔拉人的未来!” 站在林何的身后,苇草听着浪潮般的欢呼声,忽然间,少女露出一泓浅浅的笑容。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塔拉人,最后停在了林何身上,再未移开。 一直以来,除了她的姐姐爱布拉娜外,苇草从未得到过他人的认可又或者支持。 她不敢奢求姐姐的宽慰,她是深池的【领袖】,她是不该依赖别人的。 可是,在认识林何后,苇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啊,原来我也可以试着去相信,去依赖一个人。 “前进吧,同胞们。” 苇草高声说道,她振臂一挥,指向原野的前方。 他们不能继续在此停留了,深池士兵与维多利亚的军队随时会出现。 塔拉人进行了一波紧急调整,他们迈开步子,在泥泞的道路上继续行走。 距离威灵顿公爵的领地越发靠近了,而城镇也越发繁荣。 他们很快就会走出开斯特公爵的领地,在穿过移动城市伦蒂尼姆的航线后,最终来到威灵顿伯爵的边陲小城威尔斯。 这支队伍断断续续行进了九个小时,苇草赶跑了几支深池的侦查部队,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他们才在一处芦苇地扎起帐篷。 林何从附近的小河里取来水,用升起的火煮沸后,将那些干硬的黑麦饼掰碎了扔进去,又撒入一小把盐,以及零星香料。 对于穷苦人家来说,调味品依旧是稀罕货,必须省着点用。 苇草走过来了,她在林何帐篷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撑着头,静静地看林何忙活。 简陋的晚饭很快就好了,林何均了一份给苇草,两个人在昏黄的夜空下坐着,一起吃晚饭。 经历了蔓德拉的袭击后,苇草显而易见地沉默了,她知道深池是为她而来,而塔拉人不过是被殃及池鱼了。 这位德拉克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忧虑,一种让她无比恐惧的忧虑。 环绕在她身边的人,会不会因此而死? 苇草知道深池的实力,那支队伍并不像维多利亚政府宣传的那般不堪一击。 而她最为担心的,自然是林何的安危。 林何是苇草心中认可的挚友,他是一个好人,而好人是不该被伤害的。 一想到这,苇草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她那张白皙的脸阴沉下来,就连碧绿的眸子都透露出危险的光泽。 “苇草,你怎么了?” 林何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看向苇草的手。 苇草低下头,却发现由于情绪激动,她一个不小心,将林何递给她的铝碗给捏变形了。 “不,我没事,我没事。” 苇草摇了摇头,她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然后将碗递给林何。 “从今天起,就由我来负责守夜吧,这里已经不太平了。” 金发少女以一个平静的语调说道。 她说的也是事实,深池士兵在暗处虎视眈眈,而塔拉人也已经被维多利亚政府盯上,他们必须万分小心。 “是么···” 林何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苇草。 “注意点,别着凉了,我们的【领袖】。” 苇草笑了笑,她本想要拒绝,德拉克是不会害怕寒冷的。 不过,最后她也没有拒绝,而是伸出手,将那件维多利亚风格的大衣接了过来。 因为,这是林何在关心她,她喜欢这种感觉。 做完这件事,林何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如果不是因为有他坐镇,情况已经相当不乐观了。 那位潜藏在暗处的酒神又开始编织新的命运,而远处也隐藏着新的风暴。 在数公里之外,林何感知到了整合运动的气息,而除了整合运动之外,还有一道腐朽的意志。 那道意志,属于萨卡兹的一位王庭之主。 此时此刻,一位古老而危险的王庭之主正在集结他的部队,他将要掀起一场风暴。 而伦蒂尼姆,那座维多利亚的移动城市,此刻正行驶至预定的航道,它距离塔拉人也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 相较于这些庞然大物,塔拉人不值一提,倘若他们被牵扯入其中,会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 帐篷外,苇草注视着清冷的月光,她开始思索未来的道路。 她想要让那些塔拉同胞自压迫中被解放出来,可是苇草要如何面对深池的身份? 当苇草想明白这个问题,她才能够真正照亮自己心中最深处的那片阴影。 寒风吹拂,将她披在身上的大衣吹响,而苇草并不感觉寒冷。 夜色已经深了,而林何留在大衣上的一丝权柄也开始发挥出作用。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指令,指令的内容是【休息】。 金发少女缓缓闭上眼眸,她靠在帐篷上,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先是和深池士兵战斗了一场,又为塔拉人警戒,还要负责守夜。 当苇草坠入梦乡时,她潜意识中那些最糟糕的一部分也被放了出来,并且构建出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世界。 梦境中,苇草发现自己站在一群深池士兵的中间,她正在主持一场处刑。 “忤逆深池的人,终将遭到最为残酷的报复!” 蔓德拉高声说道,她命令士兵们将塔拉人押送过来,并且一个一个处决。 鲜血溅到了苇草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地擦拭干净。 “这是一个噩梦” 苇草如此告诉自己。 可是,当她看到一位金发男子被押送着,将要被处刑时,这位德拉克猛地抬起头。 “不,不!” 苇草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第二百一十七章:苇草的告白(?) 明明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感到痛苦呢? 苇草想不明白。 她只是抬起朦胧的眸子,以一个悲伤的眼神看着林何,她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负责处刑的深池士兵抬起了武器,利刃在太阳光下反射出光泽,而鲜血很快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林···何” 金发少女呢喃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中被悲伤充斥着,就好像自己的挚友真的就此死去了一般。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苇草的脸庞流了下来,她想要停止哭泣,可是身体却不听她的。 不知不觉间,她对林何已经无比在意,即便是梦境中,她也无法接受林何的离去。 可以预见的是,倘若苇草真的见证了那场不可避免的死亡,她的意志,她的心态,都会受到相当程度的扭曲。 “嗯?你怎么了?苇草。”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苇草的耳畔响起,它很轻,却一下子把苇草从那个糟糕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金色的德拉克挣扎着张开眼睛,发现林何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他注视着苇草,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在帐篷里,林何便注意到了苇草那象征着悲伤的灰色梦境,于是,这位心软的神祇便将她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闭上眼睛,不要动哦。” 苇草下意识照做。 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用手帕为苇草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示意她重新睁开眼睛。 “是遇到什么可怕的噩梦了吗?” 清冷的月光照在这位作家的脸庞上,让他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 林何清楚,现在的苇草心中依旧有着迷茫,在遭遇了白天的质问后,她的精神状态肯定不太好。 这个时候,林何自然会选择支持她,他会尽可能地陪在苇草身边。 "嗯···做了一个不太妙的梦。" 苇草说着,用碧绿的眸子看向林何的脸庞,她想要记下这位塔拉的作家。 她并未提及梦境的内容,而林何大体上可以猜到。 一定是有关塔拉未来,又或者与她的姐姐爱布拉娜有关的内容,那些事情很残酷,苇草感到沮丧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担心,苇草。” 听到林何的声音,苇草感到安心了不少。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可以很轻松的听到林何的呼吸,以及心跳。 晚秋时分,夜晚冷地出奇。苇草看着林何淡薄的衣物,她害怕林何会被冻到。 “请··稍微靠近一点。” 林何照做了,他移动身子,直到快要贴到苇草的肩膀。 “···还不够” 金发少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她的脸庞微微泛红。 嗯?再靠近一点,可就贴上去了。 正当林何思索苇草话中的含义时,金发少女却猛地向前,她张开手臂,以一个相当暧昧的姿势抱住了林何。 德拉克的体温很高,林何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小火炉给包裹着。 虽然林何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但是他显然是可以理解的。 身为首领,压力大一些也是正常的,苇草的确需要一个怀抱。 于是,林何伸出手,放在苇草的头顶,然后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不要悲伤,不要迷茫,我一直都与你同在。” 当林何说出这句话时,他并非是以一个塔拉作家的身份,而是以一位亚空间邪神的身份。 无论是鸿雪,费奥多尔,赫拉格又或者说苇草,他们都是林何珍视的人。 林何是一位玩家,他喜欢这些人的故事,他愿意提供帮助。 而玩家,可是最记仇也最护短的一群人。 要是有人敢伤害林何认可的人,他绝对会展现出自己最为残酷的一面。 苇草低着头,她觉得很害羞。 她无法抑制想要与林何拥抱的冲动,因为她从林何那里得到了许多,想要以同样的爱回应林何。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苇草以一个不确定的语气缓缓说道。 “接下来的路,请一直一直陪着我,好吗?” 当少女说出这句话时,她一直在观察林何的表情,倘若林何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又或者为难的神色,苇草就会立刻逃跑。 可是,直到苇草说出最后一个字,那位塔拉作家依旧用慈爱而包容的眼神注视着苇草。 这种神态,并不是在看一位爱人,而是在看一位故事中的主角,一段自己喜欢的故事。 他没有拒绝苇草。 “好,我会的。” 听到这个回答,苇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林何。 在这片冰冷的世界,值得珍视的人,又多了一个。 天空彻底亮起来之前,苇草让林何回到帐篷里去补觉,她不希望第二天林何无精打采的。 这支队伍马上就会路过伦蒂尼姆的卫星城,他们会在那里进行一番补给,然后一口气走完剩下的路。 而此时此刻,一场萨卡兹王庭之间的交流,已经悄然展开了。 在维多利亚的原野上,整合运动已经安置好了自己的队伍。 他们来到了这个偌大而强盛的国家,去见证维多利亚的苦难。 一路以来,不断有人加入整合运动,那些感染了矿石病的感染者,他们大多是维多利亚的工人,以及被维多利亚压迫的塔拉人。 这些人的社会地位最为卑微,想要反抗的意志也最为强烈。 霜星还记得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加入整合运动的维多利亚感染者。 那是一位从源石加工厂逃出的工人,他脸色黝黑,目光麻木。 他一看到整合运动的旗帜,就疯了般的冲了过来,然后大吼大叫着要加入整合运动。 许多感染者都听说过乌萨斯的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的事迹,他们钦佩塔露拉的壮举,她曾带领感染者打下一座属于感染者的城市。 这简直是最好的招牌,许多人加入整合运动,并非因为这是解放感染者的组织,而是因为有塔露拉在这。 他们相信塔露拉会为整合运动的未来做出决断,她能够给予感染者一个光亮的未来。 “夜晚来了,各个单位,必须提高警惕!” 鸿雪下达命令,她要求整合运动提高了戒备等级。 在这些时间里,整合运动的规模不断扩大,甚至有几个维多利亚贵族前来寻求合作。 鸿雪把他们都拒绝了,整合运动所要救赎的,绝不止感染者。 总有一天,鸿雪会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族统统送上绞刑架。 今天的夜晚格外安静,而鸿雪也隐隐有了不妙的想法。 不远处,就是维多利亚的首都伦蒂尼姆,她害怕危险隐匿在黑暗之中。 正因如此,她给几个整合运动的高层干部都下达了待命的要求。 爱国者披着重甲,他在为自己的盾卫修补装备。 自林何赋予他那身装备后,装备内铭刻下的权柄就不断温养爱国者的身体,让他被源石侵染的身体从衰弱变得强大,而温迪戈的古老血脉也得以近一步提升。 现在的爱国者,已经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实力,甚至有所提高。 而霜星,也在特效药【霜星】的帮助下,稳固了自己的健康状况,她的身躯逐渐能够感受到寒冷与温热。 至此,明年方舟论战的三幻神之二,健康爱国者与健康霜星,成为了整合运动的中流砥柱。 这股力量,还有谁能抵挡?还有谁能抵挡? 营地的外围,霜星系好大熊给她买的围巾,然后示意阿芙乐尔跟着大熊一起巡逻,自己则到最高处警戒。 和鸿雪一样,这位卡特斯也有不妙的预感。 就好像,一尊盘踞在阴影中的怪物已经包围了他们,将要露出自己的獠牙。 漆黑的风吹过,风中有着腐朽的气息。 接着,一位浑身缠绕着布帛与绷带的老者缓缓出现在霜星的视线中。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古老种族,他估摸着有两米高,手上拿着一把细长的法杖,法杖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树木沙沙作响,更远处,重重鬼影开始行军,尘土被扬起,那是一支让所有种族都无比恐怖的军队。 “这就是···温迪戈王庭所处的势力吗?” 食腐者之王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喑哑而空洞,仿佛是从一万年之前传来。 接着,他抬起头,以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看向霜星。 明明跟着厚厚的布帛,霜星无法看清他的眼睛,可是这位白发的卡特斯依旧感受到了有如深渊般的恐惧感。 就好像,她被一位最为顶尖的掠食者给盯上了。 “你是谁!” 她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而后凝聚出厚厚的坚冰,想要以此抗衡食腐者之王的威压。 看到这一幕,食腐者之王发出愉悦的笑声,他在嘲笑霜星的不自量力。 在上千年的时间里,他吞食了无数的生命,在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像她这样优秀的术士。 不过,食腐者之王并未杀死她,因为他看到了霜星披着的斗篷,上面印有温迪戈王庭的印记。 也就是说,她是爱国者承认的人。 就当是为了同族,食腐者之王愿意网开一面。 “小兔子,不要挡我的路,去把那位温迪戈叫出来,我不杀你。” 听到食腐者之王的话,霜星并未回应,她注意到,大熊与阿芙乐尔已经去通知鸿雪了。 整合运动的支援很快就到,在此期间,她必须拖住这位不知底细的萨卡兹。 “冰霜啊,于此显现你真正的模样。” 霜星吟唱起咒语,她调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制造出人类所无法承受的极致低温。 温度开始暴跌,而冰雪蔓延开来,那些足以冻裂皮肤的坚冰拔地而起,一层层地向上突刺,直至撞到食腐者之王。 这位王庭之主大笑一声,他并未使用源石技艺,也没有挥动自己的法杖,只是弯下腰来,轻轻抚摸地面。 浓厚的死亡与腐朽顺着大地扩散,当霜星制造出的冰雪触碰到食腐者之王的力量时,它们开始融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 即便是塔露拉的火焰也无法轻易烧穿霜星的坚冰,可是这位王庭之主做到了,轻松写意地就像是涂抹掉一副小孩子的涂鸦。 眼见得一击不成,霜星即刻变招。 她扩散出寒气,并继续膨胀自己的源石技艺。 “绝对零度。”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白兔子打出响指,整片天地的规则汇聚于此,而厚重的坚冰一瞬间覆盖上食腐者之王的全身。 那些腐朽的气息也一并被封印,这里沦为冰雪的世界。 “解决了吗?” 正当霜星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时,远处的冰雕却出现了一丝裂纹。 裂纹迅速蔓延,漆黑的雾气弥漫出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霜星构建出的领域就分崩离析。 “我感到遗憾,你并没有照我说的做。” 食腐者之王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他捏住自己的食腐者手杖,而后说出古老的萨卡兹咒语。 “我们是吞食生灵的黑,我们吞咽敌人的血肉,侵蚀他们的灵魂。” “生者畏惧我们,死者化作食粮,这便是王庭的意志。”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气息弥漫开来,霜星顿时感到不妙。 她的身体在失去控制,意识也变得粘稠。 “暮雪。” 雪花纷飞,一座座冰山拔地而起,想要以此阻隔食腐者之王的力量,但这只是徒劳。 当食腐者之王的法术成型后,它化作一只血色小虫,然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霜星,目标是她的心脏。 比岩石更为坚硬的冰山瞬间破碎,腐朽的意志距离霜星越发靠近。 这位卡特斯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死亡将要攀附上她的生命。 而下一秒,一个有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大步上前,他撑开盾牌,手持战戟,只是一击,就切裂了食腐者之王的源石技艺。 “王庭之主,你此来为何?” 伫立在霜星身前的,正是匆匆赶来的爱国者。 而更远处,塔露拉拔出炎剑,鸿雪举起弩弓,几乎所有的整合运动高层,全都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起猛了,整合运动打团了! 改写命运的羽毛笔落在虚幻的纸张之上,而【空想家】露出愉悦的表情。 就在刚才,他终于抓到了众多巧合的交汇处,并将它们一一串联,构造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命运闭环。 “这次的命运,你又该如何去应对,我的同胞?” 这位【空想家】看着自己尚未完工的作品,他空前满意。 而这些还不够。 为了创造出一份完美的作品, 让那位同胞迎接彻头彻尾的悲剧,【空想家】不打算继续旁观下去了。 维多利亚男子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晚礼服,接着戴上黑礼帽,以及一副金丝边眼镜。 “那么,开幕之时已至。” 男人自言自语道,接着便消失在原地。 祂是隐匿于历史尘埃中的酒神,是一位无比伟大的存在。 而这一次,祂也不会失手,绝对不会。 【空想家】如此确信。 远在整合运动的驻地,食腐者之王正在对峙整合运动的数名干部。 他并不显得惊恐,甚至还颇具兴趣的打量着那些干部。 “操纵冰雪的卡特斯,拥有德拉克血脉的领袖,以及···” 当这位王庭之主将目光投向鸿雪时,他忽然顿住了。 在鸿雪身上,纠缠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命运。 这种感觉很奇特,食腐者之王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鸿雪的未来,她会成为一个影响整个维多利亚,乃至整个泰拉大陆的人。 “有趣的后辈,你有着璀璨的品质。” 鸿雪并不理会王庭之主的恭维,她示意众人收拢阵型,聚集在爱国者先生的盾牌后面。 在这位垂垂老矣的萨卡兹身上,鸿雪分明感觉到了无比恐怖的气息。 腐朽,深沉,宛若历史角落的尘埃,这位萨卡兹的寿命,恐怕比某些国家的历史还要漫长。 不只是她,就连向来自傲的塔露拉,也感受到了这位王庭之主的威压。 除却【不死的黑蛇】之外,她还没有见过有谁能够给自己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他很强,非常强,爱国者先生,请一定要小心。” 塔露拉轻声提醒温迪戈。 但,即便没有塔露拉的提醒,爱国者依旧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作为温迪戈王庭的成员,无冕的温迪戈王庭之主,没有人比爱国者更能了解一位王庭之主的含金量。 每一位王庭之主都是萨卡兹绝对的瑰宝,他们是只存在于传颂中的人物,每一个人都有着匹敌千军万马,徒手撕裂移动要塞的恐怖实力。 更不用说··· 爱国者想着,他将目光投向更为遥远的地方,在食腐者之王的远处,伫立着一支沉默的军队。 那是一批又一批的食腐者,他们皮肤流脓溃烂,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气息。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敢小看他们。 在泰拉大陆,食腐者是一支颇为奇特的军队,他们是死亡的仆从,却又能号令死亡。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新生,无论是同胞还是敌人的尸体,都会给予他们力量。 也正是如此,食腐者才拥有让其他种族畏惧的作战能力。 “温迪戈,看到你依旧活着,我很高兴。” 这位食腐者之王赞许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次简单的交锋,他就能感觉到爱国者身上残留着的恐怖力量。 毫无疑问,这位同族依旧强大,他有被称作萨卡兹英雄的资格。 “特雷西斯殿下正在召集萨卡兹的王庭,而我们的许多同胞都已经接受了他的召集。” 食腐者之王说着,他上前一步,等待爱国者的反应。 最后的纯血温迪戈缓慢而坚定的高举盾牌,为身后的整合运动阻隔腐朽的气息。 “自我带领同族远走他乡,萨卡兹便与我们无关。” 接着,这位有如巨人般庞大而铁血的温迪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想起遥远的乌萨斯,想起那位仁慈而贤明的新君,费奥多尔赋予温迪戈乌萨斯人民的身份。 从那一天起,温迪戈不再是乌萨斯的异族,他们接受优待,战死者也收到追封。 乌萨斯接受了温迪戈的忠诚,也给予了温迪戈一个新的家园。 自此,它便是爱国者与所有温迪戈的第二个祖国。 “现在的我,并不关心特雷西斯殿下的宏大愿景,我所要做的,便是解放这片大地依旧被压迫了的感染者与普通人。” 爱国者的声音穿透了狂风,它像是一块顽石,顽固而坚硬。 听到爱国者的回答,这位食腐者之王不免有些失望,他很遗憾,十王庭之一的温迪戈王庭选择了出走。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博卓卡斯替,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意志究竟如何。” 存活了数个世纪的食尸鬼发出一声长叹,他挥动食腐者手杖,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一支上百人的军队接到了王庭的命令,他们迈开步子,向着整合运动发起冲锋。 以食腐者之王的实力,再加上他的千军万马,吃掉整合运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食腐者之王并不打算这样做,这对他,对萨卡兹并无益处。 他只是想要确认爱国者的意志,确定整合运动的气量。 几乎是一瞬间,腐朽的黑雾便弥漫开来,遮蔽住众人的视线,而一头头食腐者也跟着冲了上来。 “稳固阵线,不要放他们过去!” 鸿雪即刻做出了判断。 霜星打出清脆的响指,她制造出一堵堵厚重的冰墙,以此阻隔食腐者军队的前进路线。 而每当冰墙被破坏,那些碎片就会溅射,杀死靠近的敌人。 塔露拉挑了挑眉,她并未出手,而是盯着黑雾的深处。 她能够感受到食腐者之王的气息,那位王庭之主才是真正的威胁。 “火焰啊” 在看准时机后,这位德拉克猛地抬起长剑,那宛若天灾般的火焰升腾,只是一击便夺走了数名食腐者的生命。 这些火焰化作巨龙,在撞上食腐者之王身上时,却纷纷停止燃烧。 食腐者之王身上残留着无数的怨念,这些怨念甚至能够熄灭一位德拉克的火焰。 “呵呵,你很强大,只是太过年轻。” 食腐者之王轻描淡写地说着,接着,他便引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腐蚀与怨念膨胀蔓延,它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用尽全力拍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爱国者也举起了手中的战戟。 以一个仿佛要击碎山岳的力道,爱国者猛地斩击,他劈向那深沉的漆黑。 神灵锻造的战戟无往不利,却在食腐者之王的攻击下产生了卡顿。 “爱国者先生!” 鸿雪大吼一声,她找准时机,将【锋锐】的概念附着在爱国者的武器上。 有了她的帮助,爱国者再一次加力,就连他脚下的大地都不堪重负,纷纷破裂。 终于,在一声倒牙的撕扯声后,战戟彻底穿过了黑色大手,一把贯穿了食腐者之王的攻击。 这幅表现,倒不由得让食腐者之王感到惊奇了。 爱国者有着强大的力量,如果再给他几百年,他未必不能触及食腐者之王的境界。 可他却硬生生阻挡住了这位王庭之主的攻击,连一滴血都未流下。 抓住食腐者之王的一个空隙,塔露拉猛地弓腰,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 漆黑的长剑被她扔了出去,在半空中凝聚出火光,宛若流星般冲向食腐者之王。 “没用的!” 食腐者之王抬起手杖,他轻描淡写地挡住了塔露拉的攻击,那把长剑也坠落在地。 可下一秒,塔露拉将双手合十。 一条火龙自地下凸起,它咬住食腐者之王的手臂,带着他飞向天空。 天空升起浓烟,那是食腐者之王与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在抗争。 “白兔子,动手。” 听到塔露拉的话,霜星点了点头,她看向空中的那团火焰,然后凝聚出一根贯通天地的巨大冰锥,然后用力砸了下去。 食腐者之王散开自己的布条,那些布条被赋予了生命,它们缠绕上冰雪,以此阻隔霜星的攻击。 偌大的冰块坠落在地,而那位萨卡兹被冰封了起来。 趁此机会,鸿雪举起弩弓,在蓄满了源石技艺后,进行了一次弱点速写。 “归于沉寂吧。” 伴随着概念化的【锋锐】,那只弩箭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插入食腐者之王的心脏,在将坚冰击碎的同时,也将那位食腐者之王深深定入地面。 最后一个动手的,自然是爱国者,这位温迪戈握紧战戟,他的武器上依旧残留着鸿雪的源石技艺。 “这便是,整合运动的意志。” 爱国者如此说道,他昂起头颅,手上的肌肉有如虬龙般鼓起,而后向着食腐者之王的方向做出投掷的动作。 战戟一瞬间刺破空气,有如炮弹出膛,那些腐朽与堕落在这一击下节节败退。 萨卡兹的怪物正面吃下了这一击,他倒飞出数十米,溅起漫天尘土。 只是,当尘埃散去后,所有的整合运动成员都脸色一变。 在远处,食腐者之王手中握着爱国者的战戟,他脸上覆盖着的布条已经破碎,手上的护甲也不翼而飞。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显得气定神闲。 德拉克的火焰没能烧穿他的身躯,卡特斯的坚冰无法封冻他的行动; 鸿雪的【锋锐】无法刺穿他的心脏,就连爱国者的全力一击也被他挡下。 “只有这种程度吗?有些无趣。” 这位王庭之主站了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拍掉身上的尘土,然后用危险的目光打量着众人。 在此期间内,他的食腐者部队已经与整合运动的士兵开始厮杀,阿丽娜与浮士德正在负责指挥。 虽然整合运动有着人数优势,他们依旧打的很艰难。 整合运动的高层干部不敢出手帮忙,他们必须防备食腐者之王。 倘若那位王庭之主放下身段,不管不顾进行突击,任何一个人都有被杀死的可能。 “温迪戈,你何时也会用那些无趣的装饰蒙蔽自己的眼睛了?” 食腐者之王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爱国者胸前挂着的金色勋章。 那枚勋章,是费奥多尔授予他的,爱国者一直佩戴着,他将这枚勋章看得很重。 爱国者并非爱惜自己所得的荣誉,他看重的,是来自乌萨斯的认可。 “王庭之主,你大可继续。” 这位温迪戈做出虚握的动作,那把战戟便自行飞回他的手中。 爱国者并不熟悉其余王庭的作战方式,因此,他并未尽全力。 在心里,他也不愿同族相残。 但,倘若食腐者之王执意要战斗,爱国者也将不再留手。 凭借着林何为他锻造出的武器,爱国者有信心与食腐者之王一较高下。 腐朽的食尸鬼发出一声干笑,在维多利亚的大公还未抵达战场之前,他不介意与整合运动练练手。 只不过,继续打下去,他可就没办法确保自己下手的轻重了。 当这处战场发生争斗时,远处窥伺的人也显露出来。 位于战场附近的,是三名内卫。 他们奉行乌萨斯大公与军队的意志,前来打探维多利亚的情报。 只不过,这些内卫心中并没有掀起战争的想法。 费奥多尔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内卫们已经不再愿意听从贵族们的指示了。 相较于那些愚昧的贵族,皇帝陛下才是他们该追随的对象。 “密语191,发现一名温迪戈,身上佩戴有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 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乌萨斯的最高荣誉,佩戴着被视作国家意志的代表。 那头温迪戈,内卫们并不陌生,那是一位叫做爱国者的可敬之人。 在一份绝密文件中,曾记载着【温迪戈】参与平定圣骏堡的贵族叛乱。 也就是说,那枚勋章,应该是费奥多尔陛下授予爱国者的。 在通讯的另一头,一名内卫沉默了许久,开口做出指示。 “一切依照旧制。” 根据乌萨斯的旧制,攻击佩戴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之人,就等同于和乌萨斯宣战。 于是, 三道漆黑的身影自隐匿中走出,他们抽出象征着皇帝的利刃,加入了这片战场。 第二百一十九章:内卫:“你要与乌萨斯为敌?” 天色依旧昏暗,许多塔拉人趁着宝贵的时间, 抓紧休息。 他们已经走了数不清的路,带来的补给也要用完了。 正因如此,在出发之前,养精蓄锐是必要的。 苇草开始巡视塔拉人的营地,作为领袖,她必须确保这支队伍的安全。 根据这个村子村长的打算,塔拉人决定带上钱财,去最近的商队又或者营地换取些许物资,以此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 而林何,也在被选中去交换物资的队列之中。 先前,这位塔拉的作家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为塔拉人换来了帐篷,林何展现出自己高超的砍价技巧。 带上林何,无疑能够让塔拉人的交易顺利几分。 只不过,苇草不太愿意。 她害怕林何会在路上出事,那段时间,苇草没办法保护林何,她必须留在营地里,保护剩余的塔拉人。 金发男子已经从帐篷里走出来了,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驮兽皮制成的袋子。 林何已经写好了需要交易的清单,并且在脑海里罗列出预计的费用。 剩余的几个人选很快也到齐了,加上林何,一共有六个人。 为了避免太过招摇,被维多利亚士兵给看到,塔拉人不能去太多。 “各位,请跟随我一起,我会负责谈价格,你们来背物资就行。” 林何走到所有人的前方,宣布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塔拉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指望他们去和商人打交道,是不切实际的。 他们很容易被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欺骗,然后白白浪费金币。 几个塔拉人点了点头,他们表示服从林何的安排。 林何与苇草,隐隐有成为这支队伍核心的意味,他负责内政,而苇草专门负责为队伍肃清来犯的敌人。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之际,苇草自远处走了过来。 这位德拉克毫不掩饰自己的火焰,在她身后的大尾巴上,闪烁着温暖的火光。 她就像是一轮小太阳,散发着光和热。 金发少女一步步走上前去,她的脸上看不到神情,那对好看的碧绿眼眸一直注视着林何。 在苇草的心中,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恐怕,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林何了。 这个念头很可怕,却在苇草心中生根发芽,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不断闪现。 苇草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死亡,可是她却无法想象林何会死。 “林何,能不去吗?” 斟酌了许久,她还是开口说道 苇草舍不得他,她心里十分害怕。 “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即便不去置办物资,也可以到达威灵顿公爵的领地。” 听到苇草的判断,林何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德拉克有着强悍的身体素质,但是塔拉人没有。 他们会疲劳,会饥饿,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整支队伍都会陷入恐慌与混乱之中。 “苇草,我们必须为这支队伍负责,我们必须为塔拉人谋求出路,只有物资充足,我们才能够放心大胆的前进,塔拉人才能够跟随着你。” 这些天来,苇草已经充分展现了自己的领袖气质。 只要不涉及林何,她总是能够把事情做得很好,无论是纷争还是物资分配,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林何明白,关心则乱。 因此,为了苇草能够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他该放手了。 自己继续留在塔拉人的队伍里,苇草只会因为依赖自己而得不到成长。 更何况··· 金发男子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瞥向一无所有的虚空。 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扭曲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恶意。 有一位自作聪明的神祇盯上了自己,祂想要篡改林何的命运,引发一场真正的灾难。 祂以为林何一无所知,而事实上,祂拨弄命运的动作,在林何看来拙劣而粗糙。 每一位神祇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林何大可以战胜祂们,但是想要真正杀死,却要费上一些功夫。 也正因如此,林何才一直按兵不动,他在等待酒神出牌,等待那位狂妄的【空想家】褪下皮囊,露出破绽。 他已经给过【空想家】机会了,他用黄昏之剑杀死过【空想家】一次,然而那位神祇并未收敛。 那么,等待【空想家】的,将是一次不死不休的神战。 林何有把握杀死酒神,就连四神合一的伊莎玛拉都被林何磨灭殆尽,区区一位酒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安心吧,塔拉人,一定能够触碰到那个光亮的未来。” 林何如此对苇草说道。 他相信苇草的能力,也希望苇草能够不拘泥于小小的塔拉。 她是一名德拉克,她该点燃这片大地的不公,将吃人的贵族投入火炉,去解放苦难的维多利亚。 苇草还需要时间,她需要看得更多,林何会安静等待。 听到这句话,苇草不再多言,少女安静地低下头,她发现自己的发丝被弄乱了。 “那,路上小心,要是遇到危险了,一定要赶快躲开。” “如果约定的时间到了,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们。” 所有人一起点了点头。 根据约定,这些塔拉人会在清晨出发,然后在日落之前回到营地。 在此期间,苇草会负责警戒。 这附近是维多利亚的都城伦蒂尼姆,繁华无比,依照常识判断,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只不过,无论是苇草,还是那些塔拉人,都不知道,看似风光的伦蒂尼姆已经落入萨卡兹之手,而无数的悲剧也马上要降临于此。 林何知道,但是林何不会说出,因为这只会徒增惊恐。 他会确保出发的每一个塔拉人的安全,除了林何自己。 林何感受到命运的丝线正在收紧,而死亡的威胁已然攀附自己肩头。 他要放弃自己的这个身份了,他不离开,苇草很难继续成长。 林何也很好奇,那位酒神究竟想做些什么,他不介意陪祂玩玩。 “那么,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命运的【空想家】。” 金发男子轻声呢喃,他带领队伍,走上宽阔的大陆,塔拉人也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 十几公里之外,整合运动与食腐者之王的争斗近一步升级了。 食腐者之王召来了更多的士兵,他想要看看整合运动的底蕴。 迄今为止,损失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一共有七十二头食腐者就此死亡,而整合运动也有超过四十名的伤者。 食腐者之王站在阵前,他只是挥动食腐者手杖,就让四位整合运动高层疲于应付。 “食腐者之王,你若执意厮杀,那么,我将进军!” 丝丝猩红光泽自爱国者的头盔中渗透而出,有如实质性的怨念盘踞在爱国者的肩头。 这位纯血温迪戈发出一声雄厚的怒吼,就像是千军万马将要开始冲锋。 古老的力量就此复苏,先祖遗留下的血脉不断沸腾。 “你们,保护好同胞,这里有我。” 爱国者扭头,对着身后的整合运动干部说道。 他不能继续放任食腐者屠戮整合运动的队伍了,那些感染者跟着他们,绝对不是为了和食尸鬼玩命。 至此,一位王庭之主,一位无冕王庭之主,开始了一场战斗。 即便是神明也会侧目,即便是巨兽也会昂首。 古老而气息不断弥漫,两位萨卡兹开始在大地上奔跑,直至速度快到无法捕捉。 “博卓卡斯替,你太过年轻,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食腐者之王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他抬起手杖,释放出足以腐化钢铁的浓密黑雾,接着,又扯下身上的布匹,将它们缠绕在手杖之上。 对于萨卡兹来说,越古老,就越强大。 “即便是你的父亲重生,温迪戈王庭之主亲至,也无法阻挡我的锋锐。” 这头食尸鬼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而爱国者的甲胄便发出了倒牙的“咔嚓”声。 他瞄准了爱国者的心脏,然而林何锻造出的盔甲阻隔了食腐者之王的源石技艺。 与此同时,爱国者举起自己手中的战戟,他无需使用任何源石技艺,只是捏紧了武器。 “我怎会畏惧腐朽,我该撕裂这腐朽!” 随着温迪戈的话语落下,无比锋锐的战戟迸发出辉光,那是神灵留下的权柄,他猛地砸了下来,而战戟瞬间撕裂了无穷无尽的黑雾。 这还没完,戟尖掀起的罡风飞向食腐者之王,撞上他的手杖。 当爱国者彻底认真后,即便是食腐者之王也不好受。 他感觉自己被一辆高速运行中的战舰给撞上了,就连食腐者手杖都几乎要握不住,整个人一连后退了数十步,这才稳住身形。 “不错。” 这位老者如此说道,他开始欣赏爱国者了。 作为温迪戈王庭的末代血脉,爱国者有着无人能敌的怪力,就连特雷西斯殿下的气力也不如他。 这般强盛的血脉,不该断绝于此,更何况,食腐者之王一直以萨卡兹的存续作为目标,他没有理由掐灭温迪戈血脉的独苗。 只不过,停战的话,食腐者之王需要一个理由,他要有一个台阶下。 而就在这时,他期待的台阶也来了。 起先,是浓密到极致的雾气,那些雾气逐渐膨胀,最后显露出真正的身形。 天空飘下了雪花,纷纷扬扬,污浊如逆,而邪魔的气息也就此荡开。 有三道不祥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他们伫立在食腐者之王与爱国者中间。 每一个人都披着漆黑的军装,他们头戴防毒面罩,手中握有华美而血腥的利刃。 “嘶···呼···”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内卫们如同野兽般的呼吸声。 “内卫,竟是三名内卫。” 食腐者之王停下了准备进攻的动作。 萨卡兹与乌萨斯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那位乌萨斯君王对萨卡兹的态度也相当模糊。 不到万不得已,萨卡兹决不能和乌萨斯撕破脸皮。 “向您致敬,乌萨斯的守望者!” 三名内卫冲着爱国者脱帽致敬,他们的声音虔诚而狂热。 就好像,他们看着的不是一位温迪戈,而是皇帝陛下本人。 爱国者似有察觉地低下头,他看向自己胸前的【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 也只有这枚小玩意,能够让内卫对自己态度大变,甚至愿意主动出手相助。 看样子,费奥多尔陛下真的很重视自己,他给予爱国者一件无比珍贵的礼物。 “我王···我该向他献上忠诚。” 爱国者轻声说道。 做完这些,三名内卫又将目光锁定了食腐者之王。 作为乌萨斯的暴力机器,他们自然知道不少与萨卡兹有关的信息,甚至对萨卡兹的各个王庭有所了解。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称作食腐者之王的老怪物,他的具体年龄已经不可考究。 讨伐一位王庭之主,至少需要两位数的内卫。 但即便如此,这些内卫不会退缩。 他们要护卫的,是乌萨斯的荣光,是皇帝陛下的意志。 “萨卡兹的王庭之主,我且问你,你要在这里,攻击一位被乌萨斯认可了的杰出人物,攻击乌萨斯意志的象征者吗?” “还是说,你们要与乌萨斯为敌?” 为首的内卫高声质问,他的声音沙哑,几乎无法听清。 可他的话语下,分明隐藏着无与伦比的杀意。 在这一瞬,三名内卫纷纷绷直了身躯,那漆黑的雪花也越发庞大,几乎凝聚出实体。 内卫们在播撒增熵,他们体内的邪魔碎片也变得躁动不安。 如果有必要,内卫们会毫不犹豫坍缩自己的国度,证明自己对乌萨斯的忠心。 即便这会引来维多利亚的追究,他们也不在乎。 食腐者之王摇了摇头,他放下了手中的食腐者手杖,然后示意自己依旧在进攻的部队收拢。 “不不不,年轻人,收起你们的虚张声势吧。” 食腐者之王并不畏惧内卫,尽管他并未亲手杀死来自乌萨斯的孽物,他却知晓内卫的本质。 “我无意与你们背后的庞大机器为敌,萨卡兹愿意给予我们的朋友一些薄面。” 在这儿与乌萨斯发生摩擦,无疑是不理智的,王庭与萨卡兹不会捞到任何好处。 趁着此时,整合运动的小股队伍开始后撤,而鸿雪与塔露拉走上前去,她们站在了爱国者身旁。 如果食腐者之王一定要分个高下,整合运动将会用剑回应。 第二百二十章:林何死了,苇草疯了 随着食腐者之王的停手,整个局面也显得缓和。 这位王庭之主已经萌生退意,他不愿为萨卡兹的存续增添麻烦。 在这儿与乌萨斯的内卫起冲突,只会让特雷西斯殿下更为焦头烂额。 一只只的食腐者在缓步后退,他们拾起同伴的尸体,用破布包裹着带走。 “乌萨斯的猎犬,我已展现了萨卡兹的态度。” 食腐者之王抬起手,他如此说道。在他的手中,食腐者手杖散发着点点光辉。 战场上,死者留下的怨念汇聚于此,它们化作食腐者之王的力量。 内卫的到来,无疑为萨卡兹退出战场提供了一个借口,这使得食腐者之王能够名正言顺地减少损失,还能够间接卖给乌萨斯帝国一个人情。 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他想要事情和平解决, 但是,那名在暗中窥伺的神明不愿如此。 酒神需要一个混乱的局势,越发混乱,祂就越能拨弄命运的丝线。 也正因如此,当双方势力相互后撤,准备和解时,【空想家】缓缓翻开了一页空白的书页。 他手中的书与笔,是一整套的工具,它们能够观测命运,改写命运,创造命运。 而现在,【空想家】随意地沾了几滴水珠,而后在空页上写下了命运的走向。 “萨卡兹的王庭做出了让步,然而,一部分食腐者依旧沉浸在杀戮之中,他们承载了太多的怨念,以至于自身不再能够继续背负。” “不幸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超过三十只的食腐者被吸收的怨念与诅咒撑爆了。” 这位【空想家】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合上书,以一个愉悦的表情注视着双方实力。 几乎是一瞬间,走在队伍最末端的食腐者停下了脚步,接着,它们发出怪叫。 腐朽而残破的身体开始流脓,布匹无法再包裹住身躯,大块大块的腐肉从各个关节散落,露出森森白骨。 这些食腐者向着整合运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他们无视了食腐者之王的命令,也无视了将要到来的死亡。 “滚回来!” 食腐者之王仓促地抬起手,他只来得及凝聚出一道源石技艺,一击横扫了五只食腐者。 而整合运动严阵以待,他们一点儿也不相信食腐者之王。 爱国者举起大盾,他猛地将盾插入大地,向一堵高墙一般护卫众人。 霜星口吐寒息,凝聚出冰霜堡垒;塔露拉高举炎剑,她释放出源石技艺,用火海炽烤着冲锋的食腐者。 至于鸿雪,她抬起弩弓射击,只是一个照面,就定死了三只食腐者。 “不知死活的魔族。” 三名内卫消失在原地,他们挥动利刃,漆黑棘刺瞬间迸发在食腐者的体表,将它们的内脏切裂,生机剥夺。 而即便如此,依旧有十几头食腐者冲入人群中,它们承载了无数尸体的怨念和诅咒,只是稍稍加力,便炸裂了开来。 一头沾染无数凶险的食腐者自爆,其造成的危害,更甚于一座城防炮的射击。 猝不及防间,许多来不及后撤的整合运动成员便着了道,他们沾染上了漆黑的血液,在地上打滚,哀嚎。 那些被侵蚀到的部位瞬间焦化,而怨念涌入脑海,将整合运动士兵的意志变得无比模糊。 这股怨念很顽固,它无法被适应,也很难被驱逐。 十几头食腐者的死亡,最终使得超过五十名的整合运动士兵丧失了作战能力。 对于整合运动的干部们来说,这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减员带来的损失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那头食腐者刚才还准备和谈,一转眼就对整合运动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这种态度,让在场的每一位整合运动成员都感到不齿。 就连三名内卫,都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了。 “呵,这就是一位王庭之主的信誉,让人感到可笑!” 为首的内卫厉声说道,他一把举起手中的血色利刃,指向食腐者之王。 “魔族,告诉我,你的态度!” 面对内卫如此失礼的举动,食腐者之王也感到恼火。 他并没有命令自己的下属去搞自杀式袭击,如果他想歼灭整合运动,根本费不着这么大的劲。 很显然,在暗处,有什么人在栽赃他,想要挑拨萨卡兹与整合运动的对立。 那个人做的很成功, 整合运动已经陷入了怒火之中,他们不愿意听食腐者之王说话。 既然如此,食腐者之王只能让他们先冷静下来了。 “我可不喜欢魔族这个称呼,年轻人。” 食腐者之王冷冷地回应内卫,他将食腐者手杖一把抛到高空。 “既然你们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那就只能用鲜血与恐怖让你们冷静下来了。” 这位王庭之主不再保留自己的实力,他必须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才能够重新取回自己的话语权。 只不过,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陷入愤怒的,从来不只食腐者之王一个人。 “血债,当由血偿。” 爱国者如此说道。 他发起了冲锋,就像是高速战舰蓄满力道,大踏步向前冲去。 近乎三米的纯血温迪戈在大地上奔跑,溅起尘土,整片地面都在有节奏的颤抖。 还未等到食腐者手杖落入食腐者之王手中,爱国者便来到他的身前,然后挥动着自己的战戟,猛地向食腐者之王砸了下去。 时至今日,爱国者也不再留手,他要为那些被食腐者杀死的整合运动成员讨一个说法。 食腐者之王伸出双手,他一把接下了爱国者的斩击。 即便身为王庭之主,伫立在萨卡兹顶端的生物,食腐者之王依旧被震得手臂发麻,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头巨兽角力。 食腐者之王的身躯早已腐烂,不再会有鲜血流出,只有纯粹的怨念附着体表。 即便是最为古老的红眼病,也不敢吸取食腐者之王的血液,那些怨念甚至能够腐化血魔王庭之主的尖牙。 然后,爱国者却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食腐者之王的手臂,然后猛地发力,将他的整个手臂给扯了下来。 污浊的体液溅射在爱国者的护甲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三名内卫趁机做出投掷的姿势,一根根漆黑棘刺凭空出现,想要定穿食腐者之王的心脏,却被他挡住了。 “喜欢的话,那条胳膊就送给你了。” 食腐者之王向后退去,他并未在意自己的伤势,几根白布垂下,缠绕在手臂的伤口上,很快就化作新的手臂。 而那条被爱国者抓着的手臂,则瞬间爆炸, 绿色的脓水到处都是。 若非林何留下的神造盔甲,爱国者恐怕会被这些腐朽的脓水给灼伤。 食腐者之王浑身上下都是诅咒,而他的军团也以此出名。 “散开,所有部队,后撤!” 这位王庭之主下达了命令,他不能让自己的士兵继续掺和,否则,损失很快就会变得不可接受。 无论是为了特雷西斯,为了食腐者王庭又或者为了整个萨卡兹,食腐者之王都必须保存自己的实力。 对付整合运动,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接到食腐者之王的命令,食腐者队伍开始后撤,而整合运动的高层干部纷纷围了上来。 “诸位,我们当让反复无常的萨卡兹付出应有的代价!” 随着鸿雪的一声口号,所有人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他们向着食腐者之王发起了进攻。 —————————— 当整合运动与萨卡兹部队发生冲突时,林何正带着塔拉人采购物资。 他们的行动相当顺利,出了营地后,往南走了十几公里,就遇到了一个临时设立的交易点。 多亏了林何,塔拉人用钱换到了不少的应急物资。 几个小时后,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神色。 他们换来的物资几乎堆成了小山,凭借这些物资,塔拉人终于可以走出荒野,去开启新的生活。 “林何,东西已经够了,我们该走了吧?” 面对一个人的提议,林何点了点头,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 这位玩家已经察觉到了【空想家】的踪迹,祂一定不会让林何如愿以偿回到营地。 为了不波及到那些塔拉人,他决定支开他们。 “你们先出发吧,领袖都快等急了,我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金发男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药品摊位,上面摆放着常见的药品。 “我再交易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眼见得天色的确不早了,那些塔拉人便同意了林何的方案。 “那你动作快些,我们走慢点,尽可能等等你。” 完成交接工作后,这些人便出发了,他们背上一袋袋的物资,其中一个人还被林何吩咐,带上了林何将要送给苇草的礼物。 林何准备的礼物,是一顶小小的花环,一顶赠予红龙的桂冠。 直到最后一个塔拉人消失在视野中,林何才走到药品的摊位上,开始装模作样砍价。 他能够感受到,那位【空想家】已经按捺不住了。 而事实也正如林何所料的那样。 人群之中,一位相貌英俊的维多利亚人拿起笔,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沾着血水书写。 当动手的对象变为一尊神祇后,【空想家】便会尤为谨慎。 “今天,萨卡兹巡逻队对伦蒂尼姆周遭进行一次例行检查,很不幸,名叫林何的男人被萨卡兹士兵盯上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又或是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一名士兵抽出武器,只一刀,便砍下了那位塔拉作家的脑袋。” 【空想家】如此写着,而事情也如他描绘的那般发生着。 喧闹的集市中,猛地出现一队萨卡兹,其中一名士兵瞥了林何一眼,便露出嗜血的表情。 “真是让人作呕的维多利亚人,你不配活着!” 这位萨卡兹如此说道,而后抽出长刀,砍断了林何的脖子。 鲜血流淌出来,失去头颅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幅身躯的使命就此结束了,林何也终于得以展现自己真正的姿态。 在【空想家】周围,那些暗淡的黑色骤然凝练,虚幻扭曲的星光自虚伪的天空垂下,增熵在一瞬间便已经到达极致。 【空想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祂下意识想要去翻越自己的命运,却发现那些象征着命运的线条已经变得杂乱无章。 就好像,有什么无比伟大,无比恢弘,远超人类想象的事物,就要降临于此了。 而下一刻,在【空想家】的视线中,天空破碎了,一颗孤星自碎裂的缝隙砸了下来。 一切就像世界末日一般。 位于塔拉人的营地里,几位塔拉人慌慌忙忙地去找苇草。 “不好了!苇草领袖,出事情了!” 看他们慌慌张张的,苇草心中一瞬间有了不妙的预感,她瞥了一眼,发现林何不在队伍中。 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出什么事情了?” 苇草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但是她背后乱甩的尾巴已经出卖了自己。 “我们去交易物资的时候,有一队萨卡兹士兵突然闯入了交易市场,他们开始盘查各个商人。” “其中有一个萨卡兹,他看到林何先生,突然就拔出刀,把林何先生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林何先生,林何先生他,被萨卡兹魔族佬杀死了!” 这位拓拉人说的话,苇草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是当它们连成句子,苇草就无法理解了。 什么叫做“林何被杀死了?” 苇草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在本能地抗拒理解。 “苇草领袖,我们该离开这里,萨卡兹很快就会来这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另一位塔拉人开口建议。 只不过,苇草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做出决断。 金发少女只是缓慢,而又茫然地抬起头。 啊!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 死寂,灰败,不掺杂任何一丝生机。 “对不起,塔拉的同胞,接下来的路,我无法同你们一起走下去了。” 苇草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像是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而下一秒,纯粹的漆黑与恶意猛地自苇草的眸子中点燃,而后熊熊燃烧。 “我想,或许所有的萨卡兹,都该死。” 第二百二十一章:神祇林何,红龙苇草 在塔拉人的营地上,苇草扭过头去,背对着众人,以至于她的表情无法被很好地看清。 “苇草领袖,您···您怎么了?” 那名塔拉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他无法理解苇草话中的意思。 萨卡兹魔族佬的队伍很快就要压过来了,在整个泰拉大陆,谁都知道萨卡兹的坏名声。 这些令人厌恶的魔族佬,是比感染者更为卑贱的存在,他们生性残酷,手段血腥,常常让人感到恐惧。 在古早时期,萨卡兹,常常被作为违禁词,是能够止小儿夜啼的恐怖传说。 而现在,苇草却说,所有的萨卡兹都该死。 难道,塔拉人不该避开这些让人恐惧的萨卡兹,朝着更为安全的地方前进吗? “苇草领袖,我们应该立刻撤离,补给和食物已经足够了,只要我们到达威灵顿公爵的领地,一切都会好起来!” “无论如何,请您务必三思,和萨卡兹产生正面冲突,无论如何都是不理智的!” 几名塔拉人同时低下头来,他们乞求苇草改变想法。 空气安静地可怕,那位金发的德拉克始终沉默着。 她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那条大尾巴摆动的幅度也越发巨大。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金发的德拉克终于重新扭过了头,她看向自己的塔拉同胞。 苇草的脸颊上淌下泪水,她那好看的绿色眼眸此刻变成两个空洞,不断有泪珠从中滑落。 “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苇草开口,她的声音茫然而悲伤,几乎无法理解。 少女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她觉得那里好痛好痛,就像是有一团活火在燃烧。 几十年前,在那个欢庆的节日里,苇草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一天,苇草选择了逃避。 自那以后,苇草一直无法正视死亡,正视生命的分量。 直到她选择逃离深池,直到她遇到林何。 苇草记得林何,她记得那位金发男子的声音,记得他向自己分享过的想法,也记得林何为她做过的种种。 苇草还记得夜间两人一起读过的诗句,记得一起吃的甜点,记得林何地给她的,残留着体温的大衣。 不知不觉间,林何为她做了许多,他几乎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着苇草。 可是,他死了,死在了萨卡兹的刀刃下。 一瞬间,这位德拉克觉得自己的血液被凝固了,而胸口间缠绕着的痛觉愈演愈烈,几乎无法接受。 “林何死了,这很不幸。”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苇草强行忍耐着自己胸中的悲伤与愤怒,她用手擦拭眼角的泪水,然后冲着那些塔拉人挥手。 “现在,我的同胞,你们立刻出发,向南前进,一步也不要停留!” “而我······” 接着,这位金发少女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她将目光投向无比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那些面目可憎的萨卡兹,看到他们的狰狞身影。 一把虚幻的金色长枪在缓缓成型,或许是感知到主人的怒火,长枪逐渐延伸,而更多的权柄就此释放。 整个枪身都缠绕着烈火,它那流淌的金色宛若活过来一般,比太阳的色泽更为耀眼。 即便是神话中历法之王的圣剑也不会比苇草的圣枪更为耀眼,一层层由林何设下的桎梏无声打开,这把圣枪得以绽放出自己本源的姿态。 概念性的权柄涌动着,增强苇草的身体,而那些跃动的火焰不断闪烁,最后成为苇草源石技艺的一部分。 “我会为你们拦住所有的萨卡兹,直至萨卡兹,又或者我迎来不可避免的死亡。” 血色残阳之下,金发少女如此说道。 她没有等待塔拉人回应,只是留下这样一句话,而后便张开翅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远方。 到了这时,苇草的血脉纯度早已超过了泰拉大陆所有的德拉克,她已经拥有了最高级别的维多利亚王权宣告权。 金色的德拉克在道路上狂奔,她的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而心中的悲伤在一点点堆叠,直至无法承受。 苇草被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包裹住了,她想要哭泣,可是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在她的灵魂深处,那铭刻进骨子里的地方,属于德拉克的争斗血脉不断复苏。 一个声音在苇草的耳畔高声呼号着,宣告一场毁灭的到来。 “你生而为王,自当以王的身份,给这片大地带来平等的毁灭与灾厄。” “去吧,去做吧!年幼的德拉克,去展现属于你的权势与威严!” 那些话语,宛若古籍中的诗歌,又像是一次命运的预言。 无论如何, 苇草已经决心不再压抑自己的悲伤与愤怒,只是十几分钟的功夫,她就已经靠近了林何一行人曾驻足过的集市。 在那里,二十几名萨卡兹雇佣兵依旧在欺凌弱小,已经有九名商贩成为了萨卡兹杀戮的对象。 一具具的无头尸体躺在地上,干涸的血液散发着腥臭味,显得尤为刺鼻。 苇草停住了,她在地上寻找,却并未找到自己期望的那个身影。 就在这时,一位萨卡兹雇佣兵注意到了苇草,他露出一个残忍的表情。 苇草的外貌优雅而甜美,一定属于哪位贵族家庭。 “喂,那个小妞,给我滚过来!” 苇草抬起无神的眸子,她的眸子中只剩下死亡。 下一秒,她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萨卡兹雇佣兵的身前,伸出手,死死卡住了这位雇佣兵的脖子。 “那位金色的塔拉人,他在哪里?” 苇草并未用力,然而德拉克的怪力依旧让她能够轻易扭断萨卡兹雇佣兵的脖子。 “咳咳···你说的是····” 这位雇佣兵被掐的喘不过气,他可以很轻易的听到自己脖子“咔嚓”的声音。 只要苇草一个念头,她就可以杀死自己。 在强大的求生本能面前,萨卡兹雇佣兵拼命的回忆,他立刻想起了几十分钟前被杀死的那个倒霉蛋。 “知道,我知道!是杰克斯杀得他,和我没关系!” 他大声呼喊,引起了更多萨卡兹雇佣兵的注意。 这些萨卡兹很快围了上来,他们抽出弯刀,向着苇草的方向靠近。 很显然,看到同族被欺负,萨卡兹人决定一致对外。 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杀意,他们已经可以看到苇草哭着求饶的未来。 然而,金发少女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泽也彻底消失了。 林何,的确是被萨卡兹人杀死了。 “嗯,是杰克斯杀的啊。” 苇草说着,松开了自己手上的力道。 正当这位萨卡兹雇佣兵以为自己已经得救,想要趁机逃跑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奇怪,头变得好轻,视角也在高速晃动。 “无所谓,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苇草稍稍加力,她以一个极为残忍的手法扯下了这位萨卡兹雇佣兵的脑袋,然后任凭鲜血溅在自己的金色裙子上。 “疯子,这个娘们是个疯子!” “大家一起上,给同族兄弟报仇!” 剩余的萨卡兹一起涌了上来,他们从四面八方挥动武器,想要将苇草大卸八块。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苇草只是张开嘴,露出一个愉悦的嗜血表情。 刹那间,火焰便喷涌而出,那是足以熔断合金的超高温,萨卡兹雇佣兵纷纷发出痛苦的惨叫,只是几秒,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刺鼻的焦糊味传入苇草的鼻腔,令人作呕。 只不过,这一次,苇草已经不会再抗拒死亡了,她不再畏惧。 直至最后一具萨卡兹雇佣兵的尸体倒在地上,他那焦黑的尸体随风飞散,苇草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苇草动手的第一时间开始,这个交易所里的所有人就都被吓跑了。 等苇草回过神时,她已经伫立在一片漆黑的废墟之中。 “····还不够。” 金发少女捂住自己的胸膛,她再次看向远方。 这些人的血,是不够偿还债务的。 在远方,在更为遥远的地方,那座移动城市伦蒂尼姆,苇草感受到了萨卡兹的气息,很多很多。 萨卡兹杀死了林何,苇草便也失去了一位最为重要的朋友。 为了回报这位朋友,苇草甘愿舍弃自己的一切。 “等我,林何,我一定,一定会为你复仇的。” 极致燃烧的火焰自苇草的身前生起,那些漆黑火焰跃动,灼烧周遭的一切。 接着,这位金发少女向着下一个地点前进。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遇到整合运动一行人,以及那位食腐者之王。 一切就是如此巧合,巧合得如同有人刻意安排一般。 而此刻,那位命运的安排者,正陷入一场麻烦之中。 在那位叫【林何】的塔拉人死去之后,【空想家】就知道,自己的那位神祇同胞,已然回归自己真正的姿态。 这样才好,孱弱的人类,是无法成为自己的对手的。 只有那些神祇与巨兽,才配让【空想家】写下不朽的句子。 只不过,【空想家】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 祂招惹的,并不是一位残缺的巨兽,又或者陷入自我封印的神祇。 林何,是一尊如假包换的亚空间邪神,一尊能够掀起毁灭泰拉大陆灾厄的恐怖存在。 祂曾战胜过最为强盛的海嗣母神,也曾窥伺无垠深空的奥秘。 此时此刻,在泰拉大陆上,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磨灭林何的存在。 在命运遮蔽着的夹层中,【空想家】缓慢而迷茫地抬起了头。 祂的思维与存在受到了来自亚空间的影响,变得无比凝滞。 若非酒神本身位格的庇护,这位【空想家】会立刻疯掉,本源的存在也会被立刻抹除。 一颗漆黑的星辰从天空坠落,裹挟着无穷无尽的增熵。 星空陷入了紊乱之中,而只是一个刹那,萦绕在【空想家】身侧的时间权柄与命运权柄已然消散。 来不及做出反应,林何便降临了。 起先,是绚烂的光芒,那些光芒蜕变为死亡与增熵,湮灭任何有形与无形之物。 伴随着一声清脆地“咔嚓”声,这位【空想家】整个破碎开来。 祂甚至无法承受林何降临时的威压,化作无数个碎片,溅射在四面八方。 漆黑的身影伫立在大地,那是被概念化后的林何本尊。 为了不影响泰拉大陆的生灵,林何并未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姿态。 否则的话,大半个维多利亚的国民都会陷入不可名状的癫狂与痴呆,成为神经病。 至始至终,祂与【空想家】的较量,都是在另一个层面进行着,除却巨兽与神祇,无人能够察觉。 时间仿佛过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空想家】的血肉碎片又从四面八方飞了回来,重新构造出形体。 到最后,【空想家】又变为最开始的模样,他穿着标志性的服饰,戴着金丝边眼镜,手中拿着一本笔记本,以及一支羽毛笔。 在祂还未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便已经丧失了一次复活的机会。 “概念性的抹除?还是说···某种规则上的秒杀?” 【空想家】拿捏不准林何的权柄,祂决定小心应付。 总不可能,祂与林何的差距,已经大到林何可以随手秒杀祂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收起自己那一丝不安的想法, 【空想家】握住羽毛笔,在空白书页上飞速写着。 “那位神祇的确无比恐怖,然而,今天是祂的倒霉日,所有的运气都会流向我” “一场大型天灾会降临在祂的身上,而我则承载了所有的好运,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会免疫任何概念性与规则性的死亡。” 酒神写下了句子,接着,祂进行了一次空间迁跃,以此与林何拉开距离。 “我的同胞,来,让我欣赏你绝望的姿态!” 【空想家】撕下一页页的白纸,任凭它们翻飞,直到这些书页化作屏障,将【空想家】护住。 祂有信心战胜林何,只要测试出林何的权柄,【空想家】就能够做出针对。 可下一秒,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恐惧,却死死握住了【空想家】的心脏。 就好像,在林何面前,杀死【空想家】,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第二一百二十二章:林何炸鱼塘 命运于此划出界限,而它们纷纷沦为了【空想家】的玩物。 这位自历史缝隙中走出的神灵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祂挥动手臂,便引动自己的权柄。 作为经历了无数时光的神祇,【空想家】当然有自傲的底气,祂掌握的权柄,是泰拉大陆最为诡异,也最为难以对付的权柄,【命运】。 正因如此,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恐后,这位【空想家】便收起来自己的芜念,他开始专心致志对付林何这尊邪神。 “嗯,在你身上,我嗅到了来自极北之地的腐朽气息。” 酒神曾与萨米的诸多邪祟打过照顾,祂曾编织过几位雪祀的命运,也曾同萨米人的母亲对峙。 对于祂来说,那些看似危险的增熵,它们没有什么好怕的。 倘若祂曾真的见过那扇伫立在萨米雪原尽头的无垠门扉,这位自大的神祇一定会收起自己的傲慢。 【空想家】打出一个响指,祂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万千道命运就此复苏,它们作用在林何的体表,想要以此湮灭林何的肉体。 然而,对于林何来说,酒神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一般,林何早已超脱了命运。 可悲的【空想家】,祂竟妄图用一滴水去击穿海洋,用一束光去照亮整片漆黑星辰。 毫无疑问,这不会有任何意义。 那绚烂之极的攻击落在了林何体表,彻底湮灭在黑暗之中。 按照【空想家】的预料,这一击足以彻底抹除一座山峰,就算是移动城市也会因此分崩离析。 可是,在等待了几秒种后,【空想家】却并未等到那声地动山摇的动静,祂不由更为疑惑。 自己的身躯瞬间被杀死,就连制造出的攻击也会被抹除。 难不成,林何掌握的权柄,是在一定范围内抹除任何有形或者无形之物?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正当这位神祇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林何昂起了头颅,祂要做出一次回应。 倘若林何拿出自己火力全开时的姿态,酒神会在一瞬间死去无数次,但是林何不会这么做。 从来到泰拉大陆以来,除却伊莎玛拉,林何便从未与本土的神明作战过。 为了适应那些巨兽神祇们的诡异权柄,也为了丰富自己的作战手段,林何迫切的想要与酒神这个送上门的沙包好好比划比划。 也正因如此,林何既没有拿出那把足以蒸干大海的黄昏之剑,也没有动用繁复若星辰一般的增熵权柄。 林何使用的,只是自己最为基本,也最为普通的手段,那些技能自选券。 在一刹那,天空便亮了起来,一道又一道虚幻的光芒自天穹垂下,它们显得无比圣洁而优美。 片片羽毛以一个柔和的力道飘落,它们晶莹剔透,每一片都有如美玉一般。 即便是【空想家】,也不由得看呆了。 可这位神祇很快反应过来,祂看透了这场羽毛雨的本质。 在【空想家】的视线之中,羽毛纷纷长出竖瞳,一只只的肉色小虫爬满其中,而那些细长的绒毛纷纷扭曲,透露出言语无法形容的恶意。 邪祟,这是远超人类想象的邪祟,旁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脑壳迸裂,意识消散。 “呵,只有这种程度吗?” 【空想家】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祂抬起手,捏住一段凝固的时间,将它们作为自己的屏障。 浩瀚如烟的羽毛飘落,轻柔无声的撞在了屏障上,那足以抵御城防炮的屏障就如同水豆腐一般破碎了。 渺茫的光芒扩散,一片片羽毛依旧飘散,它们最终堆叠在一起,肉色小虫相互啃食,它们变得偌大无比,开始了蜕变。 于是,更为恐怖的怪物便诞生了。 那是一头拥有十二对翅膀的巨大眼球,它的身体是由一只只的肉虫构成,每一只虫子都是增熵的具现化,而这只眼球中央流淌着诡异至极的法则。 十二对翅膀微微煽动,莫名的增熵便如期而至。 那宛若神迹一般的金色光芒彻底笼罩住【空想家】,化作一道道的火焰,炽烤着【空想家】的身体。 这便是干员夜莺的技能【圣域】,在经过林何的推演与优化后,最终变为截然不同的模样。 火焰吞噬了【空想家】,而天空中那一只庞大的眼球闭上了,它开始汇聚出无与伦比的庞大能量。 当它再度睁开时,即便是天上的太阳也会为之失色。 一束贯通天地的偌大光柱成型,它飞速锁定了【空想家】,像流星一般奔涌而至。 到了这时,【空想家】才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祂断定,使用了如此规模的攻击,林何也一定不会好受。 每一次的权柄博弈,都会为胜利者带来巨大的优势,而【空想家】也不再犹豫。 从一开始,祂就将所有的运气都加持在自己身上,而【空想家】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祂摘下了戴着的金丝边眼镜,然后以一个戏谑的表情注视着天空中的偌大光柱。 “命运扭转。” 下一刻,原本本该命中【空想家】的攻击,却陡然调转了方向,它朝着那道漆黑的身影飞去。 在【空想家】要被这次攻击杀死时,祂调换了自己与林何的命运,改变了这次攻击的结局。 看着自己的攻击,林何并不畏惧,祂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抹去这一击。 于是,至高的神祇微微眯起眼眸,祂看向万千羽毛,看着那只拥有十二对翅膀的奇异生物,做出一个呵斥的动作。 “退下吧!” 祂这一声命令,就像是神祇命令自己的信徒,而整片天地无不响应林何的心意。 圣洁的光芒迅速消散,飞至身前的光芒崩解破碎,就连【空想家】调动起的权柄也瞬间臣服。 太阳收敛起自己的光和热,空气自此处退散,这里形成一片绝对的空白,只剩下漆黑与混沌。 那只由羽毛构成的眼球闭上了,它的十二对翅膀纷纷脱落,到最后,就连它本身也迎来了衰亡。 林何只是简单的一个念头,便抹杀了一头有潜力成为巨兽代理人的强大生物。 这般的手段,着实匪夷所思、 若是其余巨兽,已经能够察觉自己与林何宛若天堑般的庞大差距,祂们会选择乖乖退走。 而【空想家】不同,祂喜欢寻求刺激。 敌人越是强大,【空想家】就越发兴奋。 此刻,这位样貌英俊的维多利亚男子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风衣,他咬破自己的手指,而后沾着自己的血液,用羽毛笔书写新的命运。 “酒神投下自己的意志,位于祂周围的巨兽皆当死亡!” 这是最为直接,也最为粗暴的权柄使用方式,它十分消耗【空想家】的力量。 林何并未阻止祂,林何只是微微扩散自己的气势,将那些深沉的漆黑变得更为浓郁,将无处不在的增熵变得更为牢固。 当【空想家】想要落下“死亡”二字时,却发现血渍已经干涸,无论祂怎么努力,都无法写下最后的言语。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自诞生以来,这还是祂第一次遇到权柄失效的情况。 酒神猛地抬起眸子,祂终于不再掩饰自己非人的一面。 温润如玉的面庞一瞬间破碎,那身华美的礼服也消失不见。 无尽的漆黑与概念扩散开来,最终包裹住林何,将祂拖向一个未知的领域。 林何没有反抗,祂也很好奇,【空想家】究竟能带来怎样的惊喜。 硬要说的话,林何就像是一位逛动物园的游客,祂看着玻璃窗里的猴子拽耳挠腮,期待猴子能够变出点新花样来。 刹那间,两位神祇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而神灵之间的战争也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 整合运动的众人陷入了一场苦战。 每一位王庭之主都是萨卡兹的瑰宝,他们生命悠久,力量强大,这种强大几乎无法用人数优势去弥补。 在食腐者大军后撤后,整合运动也命令自己的士兵撤退,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去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了。 爱国者依旧是这场战斗的绝对主力,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位整合运动高级干部对上不管不顾的食腐者之王,都会瞬间落败。 纯血温迪戈昂起头颅,发出一声嘹亮的咆哮,引得整片大地震动。 双方的战斗已经进行了有半个多小时,他们都受到了不同层次的损伤。 爱国者的战戟与盔甲遭受腐蚀,上面多出了岁月的痕迹,而林何留下的权柄正在缓慢修复这种腐蚀。 鸿雪的弩弓被折断了,她不得不作为辅助,配合其余干部进行作战。 霜星也有些虚弱,她为爱国者挡下了几次致命的攻击,整个人因为过度使用源石技艺,显得晕乎乎的。 塔露拉的阔剑多出几个缺口,那是食腐者之王的手杖留下的,她无往不利的火焰此刻也无法熊熊燃烧,因为空气中到处都是食腐者之王布下的瘟疫与腐蚀。 至于食腐者之王,他也绝不好受。 同时迎战四位顶级的强者,食腐者之王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激活了自己那古老的血脉,任凭死亡与诅咒遍布全身。 此刻,食腐者之王一人高举手杖,他的身后是由古老怨念汇聚出来的千军万马,一道道的残影伫立在食腐者之王旁边,那些人都是曾被他吞噬的强者。 爱国者护住所有人,他已经发动了名为【食人】的古老巫术,只是效果并不理想,而塔露拉也点燃火焰,为其余人遮蔽空气中的腐朽。 “年轻人,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实力的差距,我们已经没有战斗的必要了。” 食腐者之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估摸着,自己的部队已经撤离了,战斗也变得毫无意义。 “倘若我真的想要偷袭你们的队伍,根本不必让我的士兵进行自杀式袭击,这只是一个误会。” 面对食腐者之王和解的请求,鸿雪也开始了思考。 她认为食腐者之王说的有道理,那些突然自爆的食腐者,或许并非这位王庭之主指示。 更重要的是,整合运动的众人已经落入了下风,继续厮杀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可预知的坏事情发生。 她必须为整合运动的未来负责。 “那么····” 正当这位整合运动的领袖准备发言时,远处却传来了火焰灼烧的声音,接着,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迸发出恐怖的热量。 “那儿,是食腐者队伍撤退的地方。” 鸿雪很快做出判断。 十分凑巧的,正在撤退的食腐者军队正面撞上了盛怒的苇草,并爆发了战斗。 一位拥有神造兵器的盛怒德拉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她用恨火点燃整片大地。 于是,一场屠杀便开始了。 “火焰啊,灼尽他们吧。” 金发少女抬起手,她号令恐怖的漆黑火焰,那些火焰便吞噬食腐者的军队,连带着吞噬他们的怨念。 食腐者引以为豪的能力并未奏效,苇草的每一次挥手,每一次出枪,都会带走数十头食腐者的生命。 只是一个照面,这支队伍的先头部队就被苇草抹除了,轻松写意,仿佛是燃尽一片枯草。 任何敢于阻挡苇草的萨卡兹,都会在一瞬间化作灰烬,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巨大。 现在的苇草,已然拥有了王庭之主级别的实力。 她的火焰中没有迷茫,只剩下纯粹的愤怒。 食腐者的队伍溃败开来,他们朝着四面八方逃窜,最后被一把火烧的精光。 感受到自己的同族在被屠戮,自己的士兵正在死亡,这位食腐者之王终于是坐不住了,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德拉克,又是一头德拉克!” “如此狂妄,如此残忍,既然敢欺凌萨卡兹,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这位王庭之主的头脑被愤怒充斥着,他挥手,挡住了整合运动的攻击,然后不管不顾地扭头,准备向着苇草的方向狂奔。 对于萨卡兹来说,同族之仇,是不共戴天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也想起舞吗? 当林何重新取回自己的意识时,发现自己正伫立在无垠虚空之中。 这儿的世界,是【空想家】利用权柄开辟出来的。 无数的建筑拔地而起,而那些或是存在于现实,或是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建筑与生物也一一亮出了自己的面目。 狮鹫在大地上奔跑,凯旋门上的浮雕纷纷活了过来,用于纪念万王之王的石碑迸发出光芒,而高大的梦魇可汗塑像也获得了生机。 这些诸多异象最终连成一副画卷,画卷上是曾在泰拉大陆上演绎过的歌剧,片段之间首尾相连,成为世界的基石。 一束猩红的光芒从虚空之中照了进来,那并非光芒,而是悄然垂下的巨大红色幕布。 虚空中的混沌消失不见,【空想家】用自己千万年的记忆作为蓝本,构建出这一方的舞台。 整个舞台,显得招摇而邪异,有一股说不清的美感。 林何露出自己的漆黑身旁,祂凝聚出实体,而后在这座巨大的舞台上行走起来。 祂只是迈开最为普通的步伐,并未使用任何能力,可依旧让【空想家】感到汗流浃背。 每一寸法则,每一处权柄都在承受着来自林何的侵蚀,它们分崩离析,像是沙子做的城堡遭遇风浪。 无处不在的增熵自林何的身畔弥漫,浓密的黑色气息附着在这片世界,那些黑气纷纷坠地,最后化作一枚枚的紫色花朵。 神祇播撒下【国度】,而在【国度】之中,开出了最为妖艳,也最为恐怖的无根花。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些花骨朵便开化了。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怖气息一瞬间弥漫,近乎大半个猩红剧场都被波及其中。 幕布被粗暴的撕扯下来,台后预备进行表演的演员们也纷纷发出哀嚎。 无根花盛开后,这方天地便不再有秩序存在。 古代的君主与密辛中的神祇自历史中走出,【不死的黑蛇】露出虚影,莱塔尼亚的巫王号令他的乐队,乌萨斯先王乘上高速战舰,带领军团发起冲锋。 “这位同胞,还真是强大啊!” 【空想家】的意识不仅感叹林何的力量,但祂并没有畏惧。 林何能够彻底粉碎猩红剧院的秩序,【空想家】便能够钻秩序之外的空子。 失去了根基之后,造神就变得无比容易。 随着祂的心意发生变化,整座剧院也再次改变了风格。 木质的舞台基地分裂开来,那些演员也纷纷撤离,只剩下历史的残影。 接着,【空想家】便回忆起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片段,祂以此捏造出不存在的英雄与神话。 在此期间,林何并未出手,祂不屑于如此去做。 老实说,【空想家】的能力称得上有趣,祂能够操纵命运,编制命运,甚至还有许多林何不知道的用法。 漆黑的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祂伫立在剧团的最中央,看着【空想家】捏造出的人物,而每一种人物都带着一种可能性。 这些可能性的确令人着迷,即便是林何,也不由感到惊奇。 祂看到被【不死的黑蛇】附身后,塔露拉联合外部势力,推翻了乌萨斯的统治,她用恨火点燃大地,令感染者成为乌萨斯帝国中最为恐怖的代名词。 祂看到推进之王拔出诸王之息,金发少女高举圣剑,以绝对的实力镇压了大公爵,成为维多利亚的新王。 祂看到特雷西斯带领萨卡兹,一举击溃泰拉联军,利用碎片大厦创造出武力威慑,令萨卡兹获得了宝贵的生存空间,被尊为【萨卡兹的真正君王】。 无数种命运被【空想家】玩弄,最终化为现实。 于是,身披大红披风,头戴乌萨斯王冠,手持漆黑法杖的君王塔露拉步入这方世界,她露出嘲弄的表情,死死盯着林何。 王维娜最后一次擦拭诸王之息,继而将这把长剑归鞘,她接受完维多利亚国民的朝拜,而后穿上华美的国王盔甲,踏上神灵的战场。 位于办公桌前的特雷西斯推开文书,他一把拔出剑架上的武器,露出与英俊外表不相符的残酷表情。 一位又一位泰拉大陆上的传说被【空想家】创造出来,他们拥有着媲美甚至远超本尊的强大实力。 在泰拉大陆,人类与巨兽的差距并非天堑,那些最为顶尖的种族,依旧有着同巨兽掰手腕的可能。 看着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身影,林何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 【空想家】的能力很方便,祂很喜欢。 能够一次性看到这个多的IF线,对于一位集成战略玩家来说,简直是一种满足。 “那么,准备好接受英雄们的试炼了吗?我的···同胞?” 【空想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他平静的声音之下,隐藏着疯狂与愉悦。 漆黑的身影昂起头颅,祂看向整座猩红剧场,在捕捉到【空想家】存在的痕迹后,林何便打出一个响指。 “谁和你是同胞了?” 在这方纯粹由法则构建起的空间中,骤然垂下混乱的光芒,那是如血色一般的光,接着,天空破碎了,一颗爬满血丝的眼球探出。 那个眼球明明只是进行了一次注视,【空想家】却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概念化,就连这座剧院也摇摇欲坠。 “真是掉价!” 而随着林何的最后一个落下,那颗眼球猛地炸裂开来。 破碎的空间中下起了血色的雨,每一滴雨水滴在地上,都会引发一次足以湮灭城邦的增熵。 【空想家】想要躲避,祂该躲入混乱的空间之中,不被增熵波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祂被血色覆盖了。 一瞬间,剧烈的痛觉与恐惧弥漫在这位神祇的意识中,祂舍弃了有形的身体,然而无形依旧无法避免坍缩。 思维在缓慢凝滞,祂眼睁睁地看着血液逐渐扩散,而自己的权柄纷纷陷入沉寂,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命运可以被看清,那个命运叫做死亡。 在被林何彻底杀死之前,【空想家】毫不犹豫自行炸裂开来,杀死了自己。 剧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副金边眼镜落了下来,而【空想家】接住了它。 这位神祇显得有些惊魂未定,但祂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上吧,我的造物们,去成就屠戮神灵的伟业!” 【空想家】需要祂的作品去发起一次反击,又或者说,为自己的恢复争取足够的时间。 依据普遍理性而论,祂创造出的十六道虚影都是最顶级的存在,即便是巨兽,也要花费些许功夫才能摆平他们。 塔露拉握紧法杖,她唤来吞噬天地的庞大火焰,极高的温度甚至令空间发生颤抖; 王维娜令诸王之息出鞘,宛若天灾般的光辉凝聚在剑尖,最后化作一道绚烂无比的斩击; 特雷西斯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他悄无声息来到了那道漆黑身影的面前,将要用自己的长剑捅穿林何的心脏。 十六位英雄纷纷使出自己的源石技艺,他们的力量足以令天地为之颤抖,就连渺茫的命运都变得更为混乱。 然而,林何并非孱弱的巨兽,祂是来自亚空间的恐怖存在,是跨越星辰之人。 漆黑的身影只是挑了挑眉,看着那些将要迫近的攻击。 “哦?你们也想起舞吗?” 一位神祇发出了质问,祂的话语中充斥着不屑,以及绝对的自信。 下一秒,这位神祇便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凛冽到极致的寒意弥漫开来,那是林何得到的霜星技能。 无数坚冰拔地而起,那是概念性的寒冷,任何火焰都无法驱逐。 扭曲的星光攀附寒冰,而无根花随之飘荡,一朵朵花瓣碎裂,它们成为了暴风雪中绝对的主角儿。 诡异的血色弥漫在冰雪之中,开出妖艳的花朵。 就连分子都停止了运动,就连思维都不被允许存在,这里成为绝对的生命禁区。 塔露拉那跨越天灾的火焰如萤烛之火,暴风雪还未来到,火焰便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寂静,十六位传说中的英雄成为了冰雕。 一张【空想家】的文稿飞向空中,而后消散。 天空开始打雷,它模拟出一场泰拉大陆记载过的恐怖天灾。 空气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到处都是赤红,而一道道的闪电炸裂开来,最终化作一颗偌大的球形闪电。 这一枚球形闪电,足以抹平山峰,击穿城邦,瞬间蒸干湖泊。 它毫不掩饰自己的伟力,发出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响声,万千雷霆愤怒地涌动着,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很吵,闭嘴。” 林何淡淡说道。 地面上凝聚着的寒冰涌向天空,寒意也随之扩散。 坚冰汇聚,最终变换成一把长刀的模样,周围的事物纷纷无法承载它的锋锐,破碎开来。 漆黑的身影勾起手指,做出一个斩击的动作。 下一刻,包括那枚不可一世的球状闪电,整个世界都破碎了。 万千雷海湮灭,招摇的猩红剧院也在这一击下断裂,粉碎,就连【空想家】的意识,也被分成了无数片。 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何等伟大的权柄! 当【空想家】重新在命运中凝聚出身影,依靠着不死性回归时,祂的记忆产生了一次断片。 祂记得,自己制造出一场毁灭性的天灾,这场天灾足以将自己,甚至整个猩红剧场一起扬了。 而后,记忆便消失了。 【空想家】戴上眼镜,祂将目光投向林何,却发现那位神祇依旧伫立在原地,祂依旧散发着无法看透的诡异气息。 一时间,【空想家】有些拿捏不准祂的状态。 但是,出于酒神的天性,【空想家】十分乐意继续尝试。 祂不会死亡,有无数次的试错成本。 “来,让我们继续吧!” 一本新的空白本子出现在【空想家】手中,祂捏着羽毛笔,准备继续战斗。 虽然猩红剧院并未取得预料性的效果,【空想家】并不慌张,祂还有很多底牌未曾使用。 随着他的意志再一次变化,整个世界也重现变了模样。 巨大的幕布重新出现,而无数命运的丝线也随着祂的指引缠绕上林何。 每一根丝线就是一种命运,任何人都要遵循命运的轨迹行动。 当最后一根丝线悬挂在林何的头顶时,【空想家】的杰作便完成了。 林何会变作祂的傀儡,被随意使唤。 正当酒神准备试探性的下达命令时,浓厚的死气却顺着林何的身体扩散开来,并以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丝线腐朽。 万千命运汇聚在林何身上,而后一一凋零。 凡人的命运,要如何去约束一位神祇? 在丝线散去之后,林何依旧伫立在原地,祂看着【空想家】,将山岳般的目光压在了空想家身上。 祂分明只是在注视着【空想家】,【空想家】觉得自己却像是在面对一汪深不可见的黑洞,一处人类与神祇无法触及的根源本身。 为了与之对抗,【空想家】不得不撕扯下自己全部的伪装,祂该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猩红剧场,命运丝线,篡改命运之笔,所有的常规手段祂都已经尝试,这些小伎俩无法伤及林何分毫。 倘若这位酒神还想要取得进展的话,祂必须使用一些规格外的手段。 于是,酒神张开了自己的怀抱,祂不再压抑这具身体内的全部情感。 人类的躯壳破碎开来,露出鲜血淋漓的本质。 那是一枚抽象化了的符号,一枚曾无数次出现在历史角落的酒神符号,是悲剧与美学的具象化。 而后,概念般的权柄如潮水般涌来,最终化作无数桎梏,将要封锁住林何的行动。 在酒神动真格后,林何也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散漫。 现在的酒神,终于能够让林何稍稍认真一些了。 如果要类比的话,酒神差不多达到了伊莎玛拉还未升华,未曾与大群融合的水平。 漆黑的身影抬起眸子,与此同时,某种意志也开始复苏。 “你,要看看我的全盛姿态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林何爆杀【空想家】 直到刚才,【空想家】依旧未曾弄清楚自己与林何的差距。 祂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与狂妄,令命运的权柄遍布虚幻的场景之中,而无数丝线蔓延开来,编织出一条又一条的全新可能性。 酒神印记越发膨胀,而祂的权柄也越发强盛。 在这一方天地中,【空想家】便是绝对的主宰,祂说什么,命运便会成为祂的仆从,令【空想家】的话语一一应验。 只不过,还未等酒神庆贺自己的力量来到巅峰,祂便迎来了真正的灾厄。 远处,林何悄无声息地解除了自己的伪装,祂不再约束自己的增熵。 在一刹那,漆黑与未知的屏障就此解除了限制,而【空想家】也得以窥伺真正的恐怖。 无数的血肉触手从林何的肉体中迸裂而出,它们化作肉虫,又蔓延出一颗颗的肉芽。 到处都是猩红的颜色,而增熵与扭曲便如影随形。 【空想家】并没有用眼睛去看,祂只是伸出了自己一丝的意识,可是却依旧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扭曲力量。 酒神的印记开始颤抖,而铭刻入其中的命运也因此褪色,那些最为深沉,最为悲惨的片段纷纷破碎开来。 在偌大的猩红剧院之中,【空想家】发出非人的哀嚎,祂浑身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而林何便毫无保留地停留在空间之内。 只要【空想家】还活着, 祂就不得不面对林何留下的恐怖与绝望。 等过了两秒钟,【空想家】觉得自己好受些了,祂准备组织反攻,然而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自林何撤下自己的伪装后,祂真正的姿态便以一个缓慢而无法阻止的速度进行显现。 那些最为深沉,也最为禁忌的一部分,毫无保留地舒展着自己的存在。 星空破碎,妖邪的光芒不断闪烁,那些光芒像是从一万年前飞来,苍凉如水,却又有着历史的厚重感。 林何轻轻喘息,却像是一团星云陷入沉寂,整个猩红剧院都因此摇摆不定,一副将要崩塌的样子。 那些漆黑与增熵再次堆叠,它们像是一座高山,开始毫无保留地显示出自己的存在。 黑色如同潮水般蔓延,而林何身上不断有小虫坠落,虫子汇入增熵之中,一枚枚的肉芽炸裂开来,化作无根花。 无数恐怖的异象在林何身上出现,普通人哪怕是看上一眼,也会立刻陷入不可挽回的疯狂。 当窥伺的对象变为一位神明时,【空想家】虽然没有当场暴毙,却依旧受到了可怖的影响。 祂的印记开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模糊,而这处空间的命运也因此变得模糊,一根根丝线垂了下来。 在遭遇了增熵之后,命运变成了无人承载的水,无法追溯源头,也无法编纂出【空想家】想要的模样。 直到这时,【空想家】的内心才产生了属于人类的情感,祂的意识汹涌澎湃,凝聚出概念性的器官。 而下一刻,整个猩红剧场都弥漫着【空想家】的惨叫。 祂像是一条被扔进热锅里的鱼,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只不过,这种挣扎毫无意义。 “命运,死亡,终焉,任何权柄的尽头,加诸我身!” 酒神说着无法听懂的话语,祂的印记上爬满了裂纹,而临时凝聚出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不断有鲜血铳口,鼻,眼睛中渗出,而林何身旁的增熵依旧在扩散。 等【空想家】调集完自己全部的权柄后,林何才微微眯起眼,看着盘踞在【空想家】身后的万千命运。 祂发现,【空想家】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即便没有罗德岛终端的帮助,林何依旧能够理解【空想家】权柄的运行机制。 所以,林何有些玩腻了,祂要速战速决。 “我引领星辰,我超越群星。” 这位玩家说出一句模糊的话语,而并未有权柄在林何身上勇气。 到了祂这个层次,使用权柄与否,都无关紧要。 在这处空间的最顶层,猛地探出一颗耀眼的星辰,那颗星辰的内部开始膨胀,最后露出血肉般的外皮,以及扭曲着触手的星核。 那些由【空想家】构造出的命运被星辰的光芒照射,纷纷枯萎,而死亡与终焉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便是【空想家】的末日了。 作为林何在泰拉大陆上遇到的第一个神祇对手,林何愿意给予酒神一些最基本的体面,祂会以最高程度的敬意来将一位神祇埋葬。 于是,林何轻轻打出响指,祂自罗德岛终端取出了象征着【毁灭】的权柄。 黄昏之剑,斩落神庭之剑,埋葬深蓝之剑。 火焰凝固在半空中,而恐怖的温度还未扩散,便将这处灼烈的空间烧塌陷。 此时此刻,【空想家】依旧沉浸在疯狂之中,祂几乎无法摆脱林何带来的增熵,整个人的意识混乱,仿佛下一秒就会沦为真正的怪物。 然而,在死亡的驱使下,这位神祇还是将自己的意识拉了回来。 而林何,已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烈焰长剑,那毁灭性的辉光此刻显得无比耀眼而璀璨。 接近太阳,宛若恒星入寂般的力量,此刻就在林何的手中涌动。 会死,如果自己被林何接下来的这一击击中,绝对会死,并且要付出相当严重的代价。 只是瞥了一眼,【空想家】便做出判断。 祂将那些象征着酒神的印记收了回来,并变为自己最常用的形态。 一时间,一位维多利亚青年伫立在破碎的猩红剧场中,他解下风衣,又将自己写好的全部作品纷纷抛入空中。 那些或是默默无闻,或是流传千古的悲剧被赋予了生命,刺杀国王的勇士,屠戮巨龙的冒险者,为父亲复仇的年轻王子······一切戏剧的本源活了过来。 那些人物化作一道道的屏障,伫立在【空想家】身前。 不够,还不够。 明明已经有了足以阻拦巨兽攻击的屏障,【空想家】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祂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渺茫火光,却比直视太阳更为胆战心惊。 “不,我必须···再做点什么!” 这位【空想家】拼命翻动写有命运轨迹的书籍,终于,祂找到了一种可能。 在几天的观察下来,【空想家】得出一个结论,那位叫做【苇草】的德拉克,林何对她十分上心。 如果苇草出现什么意外,林何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而到时候,【空想家】只需要趁着混乱赶紧逃跑就好了。 祂或许无法改变一位神祇的命运,却可以轻易拿捏一位德拉克的未来。 在攻击落下来之前,【空想家】咬破自己的舌尖,然后用精血作为墨水,在书本上又一次篡改命运。 直到确认命运无误后,这位【空想家】才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 即便自己失败了,真正被林何杀死,只要能够完成这场悲剧,一切都值得。 林何终于是动了。 至高的神祇捏住了手中的赤色长剑,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此颤抖。 热浪还未袭来,整个剧院便在黄昏之剑的虚伪威力面前,瞬间燃为灰烬。 林何猛地睁开眼睛,祂锁定了【空想家】,而后做出一次斩击。 “这是切裂世界的一击。” 话音落下后,黄昏之剑便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整个空间都弥漫在火雨之中,为万物带来平等的死亡。 温度一瞬间超过了五位数,而无论是物质还是法则,都无法躲避这恐怖的力量。 钢铁融化成铁水,而身躯骤然融化,就连酒神留下的标志也无法幸免。 【空想家】临时捏造出的身体很快就要撑不住了,而一页页虚幻的纸张就此出现,它们是在战斗开始前,【空想家】做的后手。 一团团火焰被指引着去往不同的命运,它们逐渐熄灭。 而更多的火焰,它们并未被【空想家】影响,而是熊熊燃烧,烧穿扭曲而可笑的命运丝线。 摇曳的火光中,【空想家】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 祂像是被扔入一个巨大的油锅,而火焰与增熵正在无时无刻侵蚀【空想家】。 只不过一阵子的功夫,【空想家】的新躯体便消失了,地上留下漆黑的碎片。 直到整个空间只剩下空荡荡一片,林何才满意地收起了黄昏之剑。 这把剑,更多的是用来克制不死,它本身并没有骇人听闻的强。 【空想家】还没有死,林何直到,祂依旧存在这片空间的某个角落,等待着复活的机会。 只不过,林何已经不会给祂机会了,林何要赶尽杀绝。 熊熊燃烧着的长剑化作粒子,而那永不熄灭的火焰也就此消散。 整座剧场化为灰烬,恶纯白的空间中别无一物。 漆黑的身影抬起手,祂冲着一无所有的空间中做出虚握的动作。 恐惧,绝望,扭曲,一切增熵都随着林何的动作被支配,它们化作一只巨大的手臂,揉捏这片天地中不合理的构成要素。 【空想家】被从隐匿中抓了回来,祂那分裂的意识也因此变得清明。 祂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本源被林何抓住了。 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空想家】真的会死。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祇准备使用权柄,构造出一段自己活下来的命运。 然而,在经历黄昏之剑的灼烧后,祂甚至无法看清命运的丝线,更何况去编制命运。 【空想家】正在凝聚出新的实体,祂的力量本源也随之显现。 一位维多利亚青年出现在林何身前,他穿着亚麻色的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头上有一定晚礼帽。 林何揪住他的衣领,然后放出一只只的肉虫,开始以一个轻柔而缓慢的速度啃食【空想家】。 每一只小虫子发力,【空想家】的本源就会被污染一份,肉芽顺着这位维多利亚男子的头顶爆裂,而漆黑的脓水不断流淌。 “呵呵,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空想家】发出一声干笑,祂已经无法逃脱,只能试着与林何和解。 然而,和解?此时此刻?【空想家】莫不是在说笑吧! 林何不会放过祂,绝对不会。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呢?我给过你机会了。” 在扭曲与增熵的笼罩中,那道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吐出言语,祂的话语无从分辨,祂的意志却清晰明了地传入林何耳畔。 【空想家】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祂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我必须承认,你很强大,这份强大让命运对你无可奈何,我恐怕,整个泰拉大陆也没有几个能够同你抗争的存在。”、 肉虫依旧在啃食【空想家】的身躯,祂的大腿和内脏已经被吃空了,很快就会来到头颅的位置。 为了活命,【空想家】不得不长话短说。 “不过,你所在意的那个人,那个叫苇草的德拉克,她并不像你那般坚韧,她会被冰冷的命运打败。” 说着,酒神亮出了一页写有命运轨迹的纸张。 “机缘巧合之下,领袖苇草遭遇了愤怒的食腐者之王,而其余的王庭也很快赶到——很不凑巧,今天诸多王庭纷纷在场。” “我恐怕,你再不去看看她,那位美丽而强大的德拉克,就要成为食腐者之王口中的食粮了。” 听到【空想家】挑衅的话语,林何停住了。 肉芽不再弥漫,肉虫也纷纷避开空想家的头颅。 难道,林何准备放弃了? 正当【空想家】在思索时,那道漆黑的身影却垂下头来,透过林何深邃而恐怖的眼眸,【空想家】并未看到恐惧与惊慌,祂只看到了深深的不屑。 “命运,它算什么?” 林何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这片大地的人们会将它打碎,蹂躏,碾作尘土。” 说着,林何伸出手,祂拽住【空想家】的发丝,将祂的脑袋拎了起来。 下一刻,林何猛地发力,就像是当时杀死许多贵族时一般,一把捏爆了【空想家】的脑袋。 概念性的血肉与权柄飞溅,而一位神祇就此迎来了陨落的结局。 第二百二十五章:苇草无can(第三声) 【空想家】的头颅炸裂开来,祂的血肉再次化作碎片,想要重整这幅身躯。 泰拉大陆的神明与巨兽相当特别,祂们拥有着漫长的生命,以及近乎不死的身躯。 也正因如此,酒神才敢来挑衅林何,祂能够支付一场神战的后果。 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沉睡百年千年,对于一名巨兽来说,这可以接受。 只不过,如果【空想家】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结局究竟是什么,祂恐怕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招惹林何。 一切都太迟了。 在漫天破碎的星辰间,那道漆黑的身影松开握着的黄昏之剑,任凭火焰消散,而无数粒子氤氲在林何身旁。 这位亚空间邪神举起一根触手,而后,万千触手纷纷蔓延,它们是林何意识的延伸。 以祂伫立的地方为锚点,整片空间都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在比死亡更为恐怖的寂静之后,增熵如汪洋大海一般翻涌沸腾。 即便是巨兽也无法承受这般的侵蚀,即便是移动城邦也会瞬间分崩离析,恐怖的黑光吞噬一切生命。 林何身上的肉芽迸裂,露出一颗颗的竖瞳,每一颗眼球都代表着一道意识,每一道意识都锁定了【空想家】的一块神明碎片。 于是,【空想家】的每一个意识都被封冻了,它们像是撞上了一层凝胶,再也无法帮助【空想家】进行复活。 直到这时,【空想家】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祂的思维被放慢了一万倍,即便产生一个念头,也无比缓慢。 “不···必须······否则的话····” 一页空白的纸张飘落,想要将【空想家】的身躯解救出来,然而这只是徒劳。 纸张落入漆黑,悄无声息消散。 看到【空想家】彻底陷入了沉寂,林何才放下了心。 在杀死这位狂妄的神灵之前,林何想要向祂展示一些最为本质的东西。 酒神狂热的推崇悲剧,祂认为最为伟大的作品,当是由万千个悲剧构成。 而林何并不赞同。 他是玩家,是拥有一切可能的人,他该将遗憾与悲剧抚平,在泰拉大陆上创造出更为光亮的未来。 “你自诩为命运的执掌者,认为命运不过是一连串的丝线。” 漆黑的身影开口,祂以一个威严而厚重的口吻缓缓说道 “泰拉人的命运,并非神灵手中的玩物,他们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他们本该如此!” 说着,林何打出一个响指,祂以此为锚点,沟通出外界的信息素,并将之投影在【空想家】碎片的面前。 在这个过程中,【空想家】依旧在疯狂的修复自己的身体,祂的身体就像是一艘多处受损的舰船,而船员正在徒劳无功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在林何的授意之下, 【空想家】艰难地凝聚出半颗头颅,祂观看着身前的虚幻荧幕。 在荧幕中,有一位金色的德拉克,她手握长枪,无数火焰在苇草身后燃烧。 一位位食腐者死于她的火焰,他们甚至无法留下一声哀嚎。 自古以来,火焰便是净化邪恶的存在,食腐者大军的怨念也无法缠绕住苇草的身躯。 此刻的苇草,依旧沉浸在失去林何的痛苦之中。 她瞳孔中的那一抹小亮光消失了,沉郁,厚重的死亡攀附其中,少女的金色发丝如同枯木般垂下。 只有那火焰,那燃烧着的漆黑火焰,残暴而无声地吞噬生灵。 “萨卡兹的血,能够令你感受到平静吗?” 苇草抬起头,她对着一无所有的天空如是说道。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林何也有些出乎意料。 等等,草神,你那标志性的金色火焰呢?你那要照彻塔拉的宏大夙愿呢? 为什么在苇草身上,林何只感觉到了厚重的悲伤,以及比火焰更为炽烈的愤怒? 这位邪神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祂可能把苇草给养歪了。 不对不对不对,祂要的,是足以带领塔拉前进,用小小火光驱散黑暗的红龙,而不是一只被愤怒蒙蔽住双眼的德拉克啊! 这或许是林何的第一次失误,然而一时间,祂也想不到该如何去补救。 一旁,【空想家】的半张脸微微扭曲,祂看到了苇草,也感受到了苇草的决意。 好像,这位德拉克倒是很符合自己的悲剧美学啊? 一时间,酒神竟释怀的笑。 苇草并不知道两位神明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继续前进,然后用自己的火去点燃生灵。 现在的她,很极端,这种极端甚至超越了她的姐姐爱布拉娜。 苇草认为,所有的萨卡兹,都该接受一场彻底而坚决的大清洗,他们该为杀死林何付出代价。 在一处背风之地,苇草停下了脚步,她眯起眸子,看着地平线的远处。 有什么生物过来了,很快,并且有着恐怖的实力。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食腐者之王就已经突进到了苇草的身前。 作为萨卡兹的王庭之主,食腐者之王向来喜怒不露于外,他老谋深算,城府极深。 但,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依旧会被血脉深处的本能影响。 萨卡兹一族,最为看重同胞,每一位同胞的死亡,都会令萨卡兹感到愤怒。 而那些被苇草开无双杀死的食腐者,每一位都是食腐者之王的下属,他们会成为特雷西斯的利刃,去对抗维多利亚的大公爵。 可以说,食腐者的军队,是要去护卫萨卡兹未来的存在,他们不该白白丧命于此。 正因如此,食腐者之王才会感到愤怒,他甚至抛下了整合运动,以一个狂暴的姿态降临。 在突进的途中,一根根绷带被他随意地扯落在地,而铭刻入骨髓中的诅咒与邪恶气息也因此发酵。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有整合运动的士兵嗅到这股气息,便开始不住地咳嗽,一直咳嗽出自己的内脏。 与此同时,许多人还发现,自己的口腔开始溃烂,棕色的小虫从自己的舌苔中爬了出来。 腐朽,食腐者之王最为基础的能力之一。 在靠近苇草的一瞬间,食腐者之王便抬起了自己的法杖,他并未使用源石技艺,而是将坚硬的食腐者手杖作为刀剑,以一个无可匹敌的力道砸了下来。 他是萨卡兹的英雄,每一项能力都达到了非人的地步,即便是闪灵拔剑,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苇草猛地抬起长枪,她架住了食腐者之王的手杖,然后燃起自己的火焰。 漆黑的火焰附着在苇草体表,这位德拉克的尾巴也冒出火苗,周遭的土壤与植被纷纷被烧毁。 只不过,她的火焰无法伤害到食腐者之王,在食腐者之王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层的萨卡兹术式。 这些术式,能够极大地减免源石技艺的威力。 “年轻人,萨卡兹的血,是不该作为任何人的祭品的,你该记住!” 这位古老的王庭之主如此说道,他用右手抓住手掌,然后左手的爪子骤然伸出,想要以此掐住苇草的脖子。 “万千生灵,枯萎于此火。” 苇草张口,她说出如诗句般的言语,漆黑的火焰摇曳着,最终猛地暴散,化作漫天火雨。 借着这个势头,苇草小步向后跳去,而食腐者之王依旧站着不动。 天空下起了漆黑的火焰,那些火焰发出“呲呲”的响声,落在地上,将土壤烧化。 食腐者之王伫立在原地,他任凭火焰炽烤,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火焰落在他的肩上,手上,最终悄无声息熄灭。 等到火焰散去,苇草眉头紧皱,她注意到,食腐者之王甚至连一丝烧焦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说明,苇草的火焰无法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 归根结底,还是苇草太过年轻,她的源石技艺虽然顶尖,却无法同一位老怪物相提并论。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食腐者之王装模作样地说道,他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从容不迫。 在他的眼中,苇草已经与一个死人无异。 远处,在短暂的犹豫后,整合运动最终决定去帮助那位被食腐者之王攻击了的陌生人。 整合运动的士兵正在撤退,许多人搬运着被食腐者之王诅咒放倒了的同胞。 而食腐者军队也在撤退,食腐者之王并没有带来自己的主力部队,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个先遣军,他们没必要加入战斗。 食腐者之王最后一次环顾四周,他很肯定,不会再有援军了,他有把握在整合运动赶来之前杀死苇草,为死去的萨卡兹同族复仇。 “狂妄的德拉克,我会将你的血肉化作食粮,以此祭奠我的士兵。” 形容枯槁的老者厉声说道,他扯下刚刚复原的手臂,然后将骨头折裂,作为施法素材,扔到半空中。 “死亡,凋零,万千生命,归于虚无!” 一道诡异的血色光芒荡漾开来,而空气中的死亡诅咒猛地翻了几十倍。 苇草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身畔的漆黑火焰燃起,而后迅速熄灭,而苇草的嘴角也猛地渗出鲜血。 不只是嘴角,鼻子,耳朵,眼睛,苇草的五官开始淌血。 她的身体被食腐者之王诅咒了,那诅咒的强度足以杀死一座小城的人。 “咳咳···咳咳···” 她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胸膛。 苇草的确拥有着王庭之主级别的战斗力,但她的作战经验不足,并且遇到了能够适应她火焰的食腐者之王。 她输得不怨。 食腐者之王看到这一幕,他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 他的手杖散发出不详的气息,天空猛地变黑,视线也受到了阻挡,隐隐能够听到鬼哭。 下一击,他就会彻底杀死苇草。 “我该埋葬死亡,你该顺从死亡。” 老者说出自己最后的言语,一个造型恐怖的骷髅在食腐者之王身后成型,骷髅的手中握着一把巨型镰刀。 在镰刀将要落下之际,苇草却猛地站了起来,她盯着食腐者之王,手中的长枪迸发出耀眼的光泽。 她所珍视的挚友,那位叫林何的塔拉人,被萨卡兹杀死了。 那么,她该让萨卡兹付出代价,沉重的代价。 即便自己会死,苇草也要在这里宰了食腐者之王。 “命运啊·····” 随着一声轻轻的吟诵,苇草手中的神造武器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力量,它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光和热。 金发少女握着它,将自己的手腕割开,任凭鲜血泼洒在枪身。 德拉克的血液,能够增强源石技艺的力量。 而现在,苇草要挥出自己的最后一击。 天空中的乌云散开了,空气压抑地可怕。 食腐者之王停下了自己的攻击,他捏紧法杖,以一个谨慎的姿态变换防御。 一层层骨甲拔地而起,而绷带重新缠绕上食腐者之王的身体。 就连远处赶来的整合运动也停下了脚步,爱国者撑起护盾,他将所有人护在身前。 远处,将会爆发一次可怕的攻击,这种攻击甚至足以媲美天灾。 “烈火,焚尽。” 苇草拱起腰,她将全部力量汇集在手臂,然后锁定了食腐者之王,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 时间宛若静止了,铺天盖地的死亡汇聚在这一击,而后刺向萨卡兹的王庭之主。 声音被杀死,火焰盘剥生命,就像是一颗原子弹爆炸。 空气炽烈,足以融化人的声带,无数植被就此被烧焦,火焰冲天而起,掀起足以震裂装甲战车的冲击波。 凸起的丘陵被夷为平地,而万千生灵迎来平等的死亡。 无论是植被,动物,又或者是其他,凡是存在于苇草攻击内的物体,悉数湮灭。 到处都是烟尘,遮蔽人的视线。 “扑通——” 金发少女倒了下来,她开始急促的呼吸,而血液不断涌出。 她已经感觉不到食腐者之王的气息了,那位王庭,大概已经被她消灭了。 正当这位德拉克的意识将要游离开来之时,一道不详的影子自尘埃中走出,他的手上拿着一把狰狞的法杖。 “年轻人,可不要把王庭看扁了啊。” 食腐者之王露出尖锐的牙齿,而后靠近苇草。 第二百二十六章:红龙加冕 塔拉人,一群被维多利亚政府压迫的可怜人,他们此刻正在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行进着。 多亏了苇草的庇护,他们才能够走得如此遥远,躲过维多利亚士兵一次又一次的盘查。 只要他们再稍稍坚持,就能够抵达威灵顿公爵的领地,摆脱噩梦般的盘剥与杀戮。 可是,在行至一个转角时,这些塔拉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他们纷纷望向远方,露出一个迷茫的神色。 十几分钟之前,他们的领袖,那位叫苇草的金发少女,离开了队伍。 塔拉的村长依旧记得苇草的好,他也看到了在离开之时,苇草脸上的悲伤与绝望。 他听说了,那位一直跟随着苇草的塔拉作家,死在了萨卡兹的刀刃之下。 苇草过去,一定是为了给林何复仇。 这怎么会成功?萨卡兹残忍而强大,村庄害怕苇草有闪失。 平心而论,塔拉人十分感谢苇草的帮助,可以说,没有苇草,塔拉人早就死绝了。 “我觉得,我们不该丢下领袖离开。” 终于,那位德高望重的村长昂起头,他看向剩余的塔拉人。 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与恐惧的神色。 一时间, 领袖走了,那位总是为他们写诗,医治塔拉人疾病的林何也死了。 这些变故太大,塔拉人无法接受。 村长清了清嗓子,他知道,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他必须聚拢所有人。 “我们塔拉人,接受了苇草小姐这么多的恩泽,此时此刻,塔拉不该冷眼相看。”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拥有着悠久文化的塔拉人,向来知恩图报,他们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有着朴素的价值观。 听到了村长的话,这些塔拉人陷入了思考。 从被维多利亚士兵屠杀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与苇草息息相关。 金色的德拉克引领他们,以小小的火焰照亮塔拉人。 “是啊,我们怎能置之不理呢?” 一位塔拉人挥动自己的手臂,他是与林何一同去交易物资的塔拉青年。 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由各式花草编制的圆环,它的外形酷似一顶王冠。 这顶王冠,是林何交给他的,林何让他给予苇草。 几十分钟前,苇草走得太急,这位塔拉青年没有来得及交付。 人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点燃,尤其是在困境之中。 塔拉人绝非丢掉精神,毫无斗志的腐朽种族,他们的骨子里,依旧铭刻着那些最为光亮的品质。 正是这种品质,支撑着塔拉文明巍然伫立,历久弥坚,而不至于断绝。 于是,一位又一位塔拉人撸起自己的长袖,将自己布满老茧的手举过头顶。 苇草如何引领他们,塔拉人就如何回报她。 “我们该跟随领袖,我们该将她带回!” 塔拉人喊出整齐的口号,他们立刻做出决断,朝着苇草离去的方向前进,追上苇草。 除了妇女与儿童外,所有的塔拉人都去了,只留下必要的人手负责警戒。 脚步踏在泥泞的道路上,空气变得沉重,天空也沉下了颜色。 在几公里之外,食腐者之王准备发动自己的最后一击。 那足以腐朽温迪戈身躯的庞大技艺在一瞬间显露出恐怖的姿态,而腐朽的气息如影随形。 一位位战士死去后的怨念攀附上食腐者手杖,发出鬼哭声,就连太阳的光芒都被遮蔽了。 “死吧,小德拉克。” 食腐者之王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已然预见了苇草身躯湮灭的未来。 躺在地上,苇草连动一根手指都显得困难,她的全力一击榨干了气力,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制措施。 金发少女闭上眼,任凭死亡离自己一步步靠近。 难道,自己的道路,就到这里了吗? 对不起,林何,没能让萨卡兹血债血偿····· 在死亡将要扼住苇草的咽喉时,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存在出现了。 “滋啦——” “【密语810】,特别行动组发现目标。” 一位头戴防毒面罩的乌萨斯士兵冲着通讯器内汇报,而另外三名内卫一齐抽刀。 漆黑棘刺布满军刀,增熵与混沌开始膨胀,最后正面迎上了食腐者之王的攻击。 纯黑与纯黑膨胀,死亡向着死亡发起冲锋,直至内卫的军靴踩在土地,驱散食腐者之王的源石技艺。 “戒备等级提高。” 最后一名内卫如此说道,他来到了同伴的最前方,然后以一个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食腐者之王。 就在刚才,所有在维多利亚境内开展活动的内卫都接到了同一个密语。 【密语191】,寓意为:乌萨斯国家意志遭遇攻击,必须全力支援。 对于内卫而言,【密语191】已经是十几年来,收到过最高级别的指示,它代表着乌萨斯的荣光遭遇玷污,乌萨斯的意志遭受践踏。 在任务区域内,任何收到该密语的内卫,都会立刻动身,以自己的血护卫心中的乌萨斯。 而唯一比【密语191】等级高的,便只有【密语001】,它的寓意是乌萨斯遭遇了最高级别的变故。 能够使用这一密语的,只有两种可能:乌萨斯受到了邻国的全面入侵,又或者说,皇帝陛下驾崩了。 这些内卫并未看向苇草, 从一开始,这位金发少女便不在他们的任务列表。 “请你们让开,乌萨斯的利刃们,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食腐者之王用沙哑的声音警告,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杀了苇草。 而回应这位王庭之主的,是内卫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道道漆黑身影走上前去,他们的每一声步伐都宛若鼓点,敲击人的心脏。 “以乌萨斯之名,动手!” 在一刹那,内卫们便动了,四把利刃消失在原地,他们以一个诡异的队列急速突进。 作为一个军事大国,乌萨斯倾全国之力制造出的超级兵种,自然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乌萨斯的内卫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以及比钢铁意志更为坚硬的装备支持。 刀光剑影之间,四名内卫的配合无比默契,他们每一次拔刀,都会攻击至食腐者之王的要害。 头颅,咽喉,心脏,任何一个重要部位都会被利刃划过,而四名内卫的步伐平稳,他们攻守兼备,毫无破绽。 食腐者之王以杖为剑,他唤醒自己血脉最深处的力量,那解下绷带的脸庞骤然变得猩红,接着,不详的气息猛然膨胀。 “我说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食腐者之王做出一个斩击的动作,他的剑技刺破了黄昏,一剑竟逼得四名内卫同时回防。 浓厚的死亡如期而至,四名内卫的利刃同时断裂,价值不菲的武器“咔吱”一声,碎片便被腐蚀殆尽。 眼见得食腐者之王认真起来,四名内卫同时后撤,他们凝聚出漆黑长枪,然后做出投掷的姿势。 这些用邪魔碎片凝聚出的长枪飞出,而后被食腐者之王挡了下来。 食腐者之王已经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他要立刻解决苇草。 内卫不会去保护苇草,他们只是想杀死食腐者之王。正因如此,只要这位王庭之主全力出手,他便能抓住机会。 天空中投下怨念,死去的战士凝聚出灵体,他们张牙舞爪,发起冲锋。 绝大多数的虚影被内卫挡下,而依旧有几只漏网之鱼来到了苇草的面前,其中一道虚影伸出血腥的爪子。 只要轻轻一击,他就能将苇草开膛破肚。 那只爪子缓慢的落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苇草被开膛破肚后的血腥景象。 “小心,苇草领袖!” 关键时刻,一把干草叉拦在了苇草身前,接着,便是一位位的塔拉人。 他们赶了许久的路,终于是找到了自己的领袖。 “啊,你们····快走!” 苇草枯涸的眸子闪了闪,她死寂的心恢复了一丝触觉。 命运,对,她还有一个命运尚未完成。 那个神灵向她许诺的命运。 村长举着干草叉,他怒吼一声,刺向食腐者之王凝聚出的战士虚影,而另外两名塔拉人赶忙抬起苇草,他们想要立刻逃离这片战场。 塔拉人很清楚,无论是那些防毒面具军刀人,还是那位一看就无比恐怖的萨卡兹,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塔拉人不愿放弃自己的领袖,他们需要苇草继续领导他们。 战士的虚影发出一声怒吼,它随意一扯,便折断了干草叉,而后又伸出手,拽住村长的手,将他举过头顶。 只要他稍稍用力,这位塔拉人便会被撕成两段。 而此时,苇草正被两位塔拉人抬着,她无能为力,只能以一个悲哀的眼神见证一场死亡。 忽然,有什么异样发生了。 其中一位抬着苇草的塔拉人,他的口袋里亮起了光芒。 那些光芒并非来自他,而是来自他口袋中的一顶王冠。 那顶王冠的名字叫做【赠予红龙的花冠】。 于是,在一瞬间,苇草的意识被放空了。 时间开始倒流,而那些属于德拉克的片段不断闪现。 金发少女注视着历史的天空,她看到第一位德拉克的诞生,看到维多利亚王国的建立。 她看到公义的红龙为人民带来光芒,也看到贪婪的红龙将维多利亚拖入战争的泥淖。 盖尔王手持长剑,抵御入侵的外敌; 德拉克抗住军旗,怒吼着奔向死亡; 无数时间汇成一句言语,一句被重复过千千万万遍的言语。 “德拉克,命运的德拉克,公义的红龙,你该击碎那些不公,你该为你的人民带去希望!” 空灵而厚重的声音不断闪烁,那些凝聚着的意志将属于德拉克的名义交换苇草。 而一同给予苇草的,还有德拉克数千年的战斗经验,以及更为精纯的红龙之血。 一股无比古老,无比危险的气息,自苇草的身上猛地升起,浩瀚无边。 金发少女的眸子中闪烁出光芒,她觉得力量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燃尽吧。” 苇草生出一个念头,她伸出手,所有围绕着她的虚影便化为灰烬。 接着,她不再需要被抬着,而是重新站了起来,将塔拉人护在自己身后。 远处的食腐者之王皱起了眉头,他能感觉出来,苇草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在这位王庭之主的视线中,那位金发少女的身上荡漾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以及一缕比太阳更为炽烈的火焰。 这种感觉,他只在特蕾西娅殿下身上感受到过。 想到这,即便是食腐者之王,也不由地心中犯嘀咕。 鸿雪正带着整合运动从远处赶来,而先前的三名内卫也前来会和。 他在此处留的越久,战况就会越发不利。 或许,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资源来源于网络,仅作学习交流使用,小说资源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文本仅供个人学习和试读,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该资源,请购买正版谢谢合作! 正当食腐者之王在内心权衡利弊时,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漆黑的雾气散开,那些向后撤退的食腐者纷纷弯下自己的身躯,他们表达自己对一位王的恭敬。 踏,踏————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 许多萨卡兹都来了,其中有许多人们闻所未闻的面孔。 一位面容优雅的血魔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庞,他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族。 如果,他的手中没有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的话。 一位绿发的萨卡兹笑眼盈盈,他看不出性别,也无法感知出活着的气息。 而这些强大的战士,他们无一例外,跟随在一位男子的身后。 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萨卡兹,他身着亮银盔甲,披有血色披风,手中握着一把阔剑。 无需赘述,他那天生的领导力便足以说明一切,当特雷西斯出现时,几乎所有的萨卡兹都陷入了狂热。 就连食腐者之王,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他微微欠身,表达自己对特雷西斯的尊敬。 “特雷西斯殿下,我们该为萨卡兹的同胞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食腐者之王指向苇草。 顺着他指的方向,特雷西斯望去,这位萨卡兹的王族能够感受到苇草身上的血腥味。 第二百二十七章:特雷西斯:“最汗流浃背的一集” 在食腐者之王主动选择撤退后,鸿雪本该带领整合运动的高层撤退,可她却被叫住了。 而叫住她的人,是塔露拉。 那位制造出切城事件的德拉克此时抬起了头,她示意鸿雪与自己一同看向远方。 “在那儿,有一位德拉克,一位纯血德拉克。” 纯血德拉克,维多利亚王位的最高宣称,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强大种族。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配做食腐者之王的对手。 听到塔露拉的话语,鸿雪露出思索的模样。 她无意于插手维多利亚的王位争夺,整合运动的体量注定他们此时无法左右一个大帝国的局势。 不过,如果能够为整合运动拉来一位强大的干部,倒是不虚此行。 “我建议,由我和爱国者先生去看一眼,您同意吗?我们的领袖。” 就在刚才,那三名护卫爱国者的内卫已然消失,他们去往更为遥远的地方。 凭借塔露拉与爱国者的力量,维多利亚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拦住他们。 “鸿雪,我该去看看。” 站在鸿雪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爱国者开口说道。 与以往不同,爱国者老爷子的声音里多出了些许情绪。 这位纯血温迪戈感受到了来自萨卡兹王族的呼唤,一位高贵的存在降临此地。 这位温迪戈王庭的无冕之王虽然拒绝了特雷西斯的召唤,却依旧关心同族的境况。 如果可以,他想要去觐见特雷西斯。 尽管,爱国者的内心并不认可这位摄政王。 看到爱国者也参与表态,鸿雪也不再多言,她点了点头,而后吩咐二人注意安全,这才和剩下的整合运动高层分别。 而此时,注意到特雷西斯到来的,绝不止这些人。 在由【空想家】构建出的空间中,林何也投下了自己的视线。 祂看到了鸿雪的蜕变,祂对此感到满意。 接下来,林何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特雷西斯身上。 在明日方舟的游戏中,萨卡兹族的存亡问题,一直被放在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层面。 也正因如此,林何才想要看看特雷西斯的气量,他想要看看这位摄政王的手腕。 林何的想法很简单,倘若他值得扶持,林何就为萨卡兹争取生存的土壤;倘若他只是一位战争贩子,林何会另外选择。 ———————————— 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上, 特雷西斯挺起胸膛。 他符合萨卡兹对于一位领导人的全部期望,冷静,强大, 富有手腕。 天空全然暗了下来,太阳落山,失掉所有的光。 一位又一位的萨卡兹战士无声站立,他们身上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这位摄政王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看了食腐者之王一眼,而后开口问道 “食腐者们的王,你的部队折损几何?” 食腐者之王很快给一个数字,那个数字并不起眼。 只是粗粗的一撇,特雷西斯便看出了许多端倪,他示意食腐者之王回到队伍里,而后朝着苇草的方向又迈出一步。 “德拉克,你是不该被愤怒冲昏头脑的。” 当特雷西斯清冷的声音传入苇草耳中时,这位德拉克的怒火被冲散了几许,这让苇草的意识变得清明。 但很快,苇草便反应过来了,她的胸膛中依旧缠绕着不散的悲伤。 “即便我的愤怒平息,我也无法遗忘那位死在萨卡兹刀刃下的塔拉人,永远不会。” 金发少女说着,她握住了长枪,而后,枪身便燃烧起金色的火焰。 这个举动,很显然是一种示威。 一时间,站在特雷西斯身后的血魔大君看不下去了,他不屑地扔掉被捏碎了的心脏,而后摘掉沾血的手套。 “特雷西斯殿下,您不必出手,交给我来就好。” 说着,这位血魔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身上也不断有血液淌出。 “不。” 特雷西斯伸出手,拦住了血魔大君的去路。 加上特雷西斯在内,在场一共有着四位王庭之主级别的战斗力,而苇草只有一个人,外加七位态度不明的内卫。 一旦动手,必然是萨卡兹占据优势。 然而特雷西斯却没有选择动手,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更远。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儿留下的神祇痕迹。 他“看”到了那些被玩弄过的命运丝线,也看到了食腐者之王身后的酒神印记。 很显然,萨卡兹与苇草的冲突,出自一位神祇的手笔,祂做得很小心,却依旧被特雷西斯注意到了。 然而,当特雷西斯将目光投向苇草时,他却看到了另外一位神祇留下的痕迹。 他看到巨大的触手遮天蔽日,看到一颗颗竖瞳从星辰的内核之中爆开,看到无数的肉虫啃食大地。 随着这位摄政王继续窥伺苇草的本质时,即使意志坚定如他,也不由得感到战栗。 苇草是一轮太阳,一轮拥有无限生机的太阳。 在这轮太阳的表面,盘踞着一团永恒的活火,这团火曾焚烧一位自深蓝诞生的神祇。 来自海洋的至高神祇已然超越万物,祂长存不灭,祂能够穿越星辰,却依旧陨落在这团火焰之下。 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何等浩瀚无边的权柄。 作为历史无比悠久的萨卡兹,特雷西斯见过巨兽遮天蔽日的身躯,看过那些隐藏于历史最深处的密辛。 甚至于,那些王庭之主曾亲自猎杀过巨兽与神祇,那些傲慢与古老的家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苇草身上的存在不一样。 特雷西斯有一种错觉,倘若那位神祇愿意,祂甚至能够摧毁整片泰拉大陆。 祂绝非那些腐朽了的,衰败了的巨兽,祂是一尊亘古不灭,拥有无限可能的亚空间邪神! 一时间,这位摄政王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甚至不敢将这些恐怖的猜测告诉身旁的王庭之主们。 这些禁忌的知识,必须烂在心里,特雷西斯必须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否则的话,或许会有无比恐怖的事情降临。 萨卡兹的摄政王握紧手臂,他将手臂举过头顶,示意所有人都后退。 “乌萨斯的使臣,代我向你们的皇帝问好。” 特雷西斯冲着内卫点头,他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在七名内卫看来,就是特雷西斯在卖给他们面子:他为了照顾萨卡兹与乌萨斯的关系,调停了食腐者与苇草的冲突。 为首的内卫上前,他将利刃归鞘。 “萨卡兹王庭之主袭击乌萨斯意志的代表,这件事,我们会如实禀告皇帝陛下。” 在暗地里,乌萨斯与萨卡兹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萨卡兹从乌萨斯手里得到了不少好处,也为这个大帝国做了不少事。 “这是个误会,我会随后向那位可敬的皇帝致信,讲述清楚,并做出处置。” 特雷西斯以一个沉稳的语气回应内卫。 在场的所有萨卡兹都清楚,为了萨卡兹移动城市与高速战舰的建设,他们决不能与乌萨斯撕破脸。 此时此刻,摄政王是在以萨卡兹全族的名义同乌萨斯的内卫交涉。 内卫点了点头,他们冷冷地看来食腐者之王一眼,而后迅速带队撤离。 他们是乌萨斯布置在维多利亚的暗子,不能轻易暴露。 处理完第一个麻烦后,特雷西斯并未松气,而是看着依旧蓄势待发的苇草。 “不知名的德拉克,请你稍作等待,还有两位客人没来。” 当萨卡兹的摄政王说完这句话,最后两位客人也终于来了。 刺耳的灼烧声吞噬障碍,而后,塔露拉将长剑归鞘,在她的身旁,伫立着一道小山高的身躯,那是爱国者。 特雷西斯只是淡淡地瞥了塔露拉一眼,就将目光停留在了爱国者身上。 依照萨卡兹的预言,最后的温迪戈会死于魔王之手,而爱国者依旧活着,这让特雷西斯对预言产生了些许动摇。 但很快,这位摄政王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死死地盯着爱国者身上的漆黑重甲与锋锐战戟。 在旁人眼中,这只是一副狰狞的盔甲,一把足以切裂合金的战戟,可是在特雷西斯看来,一切都不一样。 他看到有如实质性的恶意盘踞在爱国者的肩甲上,那是一头漆黑的怒龙,而爱国者握着的战戟上盘踞着血肉眼珠,每一只眼珠上都爬满了血丝。 这种程度的坍缩,足以杀死一个小国的所有臣民。 可它们却被固定在爱国者的武器上,温顺的像一条狗。 一时间,特雷西斯的眼皮狂跳,他甚至不敢想象,赐予爱国者武器的,究竟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存在。 浅粉色发丝的英俊男子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他已经能够听到邪魔的呓语。 而除了特雷西斯之外,无人能够察觉异样,即便是那些王庭之主也不行。 这并不是因为王庭之主与特雷西斯的实力差距太大,而是因为林何不许。 只有林何允许,那些武器的本质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现。 林何相信,一位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决定。 而特雷西斯,也不出所料地光速滑跪了。 他是萨卡兹的摄政王,光是为了带领萨卡兹活下去,就拼尽了全部气力,完全没有兴趣去招惹一尊无比恐怖的神祇。 “许久未见,温迪戈王庭的最后血脉。” 特雷西斯冲着爱国者打招呼,而爱国者则垂下头颅,表明自己对特雷西斯的态度。 爱国者是温迪戈王庭的成员,而特雷西斯是萨卡兹的摄政王,依照萨卡兹的规矩,爱国者需要跪拜。 然而,这位温迪戈并没有如此去做。 在爱国者心中,值得他去尊敬,用生命去侍奉的君王只有一位,那位叫做费奥多尔的乌萨斯皇帝。 温迪戈的心中已经没有王庭,而爱国者的心中也没有萨卡兹君王。 特雷西斯并没有怪罪,他在思索,如何能够合理的让苇草走。 他不想与苇草开战,一点也不想。 思索了许久,特雷西斯终于是开口了。 “我很高兴,那不祥的预言并未应验。” 萨卡兹族的预言很准,几乎不会出错。 此时的爱国者,由于出走王庭,并不知晓那个预言,他只是冲着特雷西斯点头。 “特雷西斯殿下,萨卡兹一切可好?” 身材高大的男子点了点头,在他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神色。 “萨卡兹一切都好。” “我会为萨卡兹取回属于萨卡兹的一切,令每一个萨卡兹亦有家归。” 这是一个宏大的愿景,而特雷西斯恐怕不会有看到它的那一天。 “作为昔日的王庭,你是否···要回归萨卡兹?” 面对特雷西斯的再次邀请,爱国者已然表示了拒绝。 “抱歉,温迪戈王庭已经做出了选择。” 特雷西斯表示了遗憾,但也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在二人说话的空隙,塔露拉已然走到了苇草身旁,她打量着苇草。 在苇草身上, 塔露拉感受到了悲伤,愤怒,却并未感受到属于德拉克的贪婪与争斗。 这位金色的德拉克,她的火很温暖,她在用小小的金色火焰照亮他人。 第一时间,塔露拉便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苇草是一个值得加入整合运动的好苗子。 只要鸿雪对她稍加引导,苇草便会为解放这片大地做出自己的贡献。 于是,她暗暗示意爱国者,希望能够带着苇草,以及那些塔拉游民走。 而爱国者,也做出了回应,他抬起头,直视特雷西斯的面容。 “特雷西斯殿下,我和我的组织,要带这些人走。” 爱国者说着,指向了远处的苇草等人。 此时的特雷西斯,表面上虽然不为所动,心中却乐开了花,他很高兴,爱国者能够主动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特雷西斯是无法主动提出放过苇草的,否则他身后的萨卡兹不会答应。 而这一切由爱国者提出,就全然不一样了。 只不过,还未等特雷西斯开口,血魔大君便接话了。 “让他们走?凭什么?” 这位血魔王庭之主发出质问,他向来尖锐,富有攻击性。 “杀死我们同族的人,绝不该活下来!” 一时间,剑拔弩张,而特雷西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摄政王,开始汗流浃背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影帝特雷西斯,祸从天降蔓德拉 此时的特雷西斯,不由得有些汗流涔涔了。 他不知晓那位神灵究竟有多么强大,但,眼下的萨卡兹一族,不该将多余的力量浪费在不必要的敌人身上。 正当这位摄政王苦思冥想,想要制止这场争端时,远处却传来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那是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力量的源头,来自于早已失去讯息的十王庭——石翼魔王庭。 即便是萨卡兹一族,也有不少人认为,这个历史悠久的王庭血脉已经彻底断绝。 “嗯?石翼魔王庭的气息?” 正准备动手的食腐者之王与血魔大君纷纷停下了动作,他们露出一抹喜悦的神情。 身为萨卡兹王庭的领袖,这二位萨卡兹对于王庭的讯息自然无比关心。 他们虽然古老而残忍,几乎丧失人性,却十分在意同族的生死。 而注意到这一幕的特雷西斯,也不由得打定了主意,他的脸色一沉, 接着大手一挥。 “食腐者与血魔们的王,远处的异象,麻烦你们前去调查,或许,我萨卡兹又有一处王庭将要回归。” “至于这儿,交给我就好。” 萨卡兹的摄政王说出了自己的命令,而两位王庭之主则在犹豫之后,纷纷点了点头。 相较于一位德拉克的性命,他们更想弄清楚远处的气息究竟是不是来自于石翼魔王庭。 至于这处战场,有特雷西斯殿下,以及变形者,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池。 在做出这样的判断后,两位王庭之主迅速离开了,他们的奔跑突破音障,只留下呆在原地的萨卡兹们。 而随着血魔大君与食腐者之王离开,特雷西斯的气势也不由得为之一盛。 他毫不掩饰一位王的威严,一位最顶尖剑术大师的气势。 即便是凝滞的黑暗也为之涣散,即便是最后的纯血温迪戈也会为之颤抖。 爱国者不由得握紧了巨盾,他微微扭头,提醒塔露拉,以及苇草。 “小心,接下来,你们将见证萨卡兹最为强大战士之一的锋芒。” 面对火力全开的特雷西斯,爱国者并没有拦下他的把握。 特雷西斯是萨卡兹的六英雄之一,曾在百万军中将凯尔希斩首的传奇将领。 听到爱国者如此慎重的话语,塔露拉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即便特雷西斯还未出手,众人就已经感受到那刺痛皮肤的尖锐感。 “火焰啊,想熊燃烧吧!” 苇草轻声吟诵,她主动走出了爱国者的保护范围。 正当塔露拉想要叫住这位金发少女时,她却摇头,示意塔露拉不必如此。 此时的苇草,还不认识整合运动,她不想将陌生人拖入泥淖。 “我的火焰,会烧穿长夜。” 金色的德拉克用枪尖指向特雷西斯,她的发丝反射着火焰的光泽,宛若黄金般闪烁。 每一个看到火焰的人,都会感受到由衷的温暖,就像是有一轮小太阳在灼烧。 “呵呵,真是一位有趣的德拉克,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般奇特的个体了。” 相貌阴柔的变形者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十分富有辨识度,既温和,却又带着阴冷的感觉。 “特雷西斯殿下,不知道您能否让我做她的对手?” 在苇草身上,变形者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他看到了那些逝去的德拉克,看到曾经维多利亚的王,甚至看到了更为久远的片段。 倘若是以往,特雷西斯不会拒绝一位王庭之主的要求,尤其,那位王庭之主还是出了名无欲无求的变形者集群。 只不过,现在的特雷西斯,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爱国者还站在这儿,他的身上佩戴着【乌萨斯国家意志勋章】。 这枚小小的勋章,在特雷西斯的记忆中,自己一共也只见过两次,一位是乌萨斯帝国最为璀璨的将星,一位是闻名于泰拉大陆的议长。 显而易见的是,乌萨斯十分看重爱国者,方才七名内卫的出现就是最好证明。 此时与爱国者等人开战,无异于与一个大帝国彻底撕破脸皮,这会让萨卡兹丧失一位盟友。 更为重要的是······ 特雷西斯将目光投向了苇草的身后。 在她的远处,在光芒无法浸润的角落,纠缠不清的命运丝线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而酒神留下的印记也开始消散。 一场神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杂草随着狂风而倒伏,发出呜呜响声,砂砾与石块乱飞,能见度也逐渐被剥夺。 许多萨卡兹开始四下张望,不知为何,这些久经百战的战士居然感觉到了一股心悸。 名为恐惧的情绪化作实体,最终成为一头不可名状的怪物,它要吞噬萨卡兹的血肉。 “不,变形者们,我无法答应你们的要求,请你们退下吧。” 特雷西斯的深紫色眼眸骤然亮了起来,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泽。 听到这位摄政王拒绝的话语,变形者们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 倒不如说,被拒绝后,他们变得更为兴奋了。 如果我们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必须将时间回拨少许。 在酒神创造出的空间中, 林何与酒神已经看够了这场闹剧。 林何想要培养一位维多利亚的王,而【赠与红龙的花冠】赋予了苇草王的身躯。 她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只是还需要打磨。 接下来,林何便将目光投向只剩下头颅的酒神。 “狂妄的神祇,妄图操纵命运的可悲生灵,终焉已至。” 这位玩家吐露出禁忌的词汇,祂自混沌与扭曲中抽出那把点燃初火的螺旋长剑,接着,将长剑狠狠刺入酒神的脑袋,以及那个概念性的印记。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甚至连血肉都无法留下。 在酒神与黄昏之剑触碰到的一瞬间,祂的所有存在被点燃,投入火中,再无痕迹。 即便是跨越了终焉的伊莎玛拉都会被这道火焰灼烧,一位玩弄命运的弄臣自然算不得什么。 身缠火焰的炽烈长剑迸发出宛若星河入寂的光芒,万千根命运丝线也应声而断。 在这个过程中,酒神进行了最后的挣扎。 那些概念性的权柄凝聚在一切,构建出因果与命运,想要以此磨灭火焰,可是只是徒劳。 到最后,酒神留下一道轻微的叹息。 “我最终,也成为了悲剧的一部分。” 酒神陨落了,祂在林何的黄昏之剑上铭刻下命运的痕迹,化作权柄的一部分。 做完这一切,整个空间迅速坍缩,破碎,那座照耀的猩红剧院也消失了身影。 林何检查完附近,确定酒神已经彻底陨落,这才放心的准备离开。 祂旁观了苇草与萨卡兹的冲突,祂并不准备亲自下场,而是用其他的手段帮助苇草解困。 十分凑巧的是,那位叫【蔓德拉】的菲林,深池的高层之一,她依旧没有放弃去追逐苇草,此时,这位黑色的小猫正带着深池士兵,展开着搜寻。 “嗯,就决定是你了。” 林何做出思索的动作,然后冲着蔓德拉的方向打出一个响指。 而远在几公里之外,蔓德拉的身体却突然变得僵硬,她的大尾巴竖了起来,整个人都炸毛了。 “蔓德拉,你怎么了?” 一旁的副手看着面色潮红的菲林少女,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没什么···” 蔓德拉发出宛若蚊叮的声音,接着缓缓蹲下身子,她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此刻的她,宛若经历着一场无比痛苦的折磨,整个人咬紧牙关,身体不住地颤抖,汗水不断从脸庞滴落。 "嗯···嗯··" 奇怪的感觉一波波充斥着大脑,让蔓德拉欲罢不能。 在一瞬间,蔓德拉经历了一次升华。 她体内稀薄的石翼魔王庭血脉被林何提纯,浓稠了,蔓德拉的生命层次也得以提高。 肌肉变得更为强劲,听觉与视觉都无比灵敏,就连源石技艺都有了质的飞跃。 此时的蔓德拉,虽然远未达到王庭之主的强度,却也有了王庭护卫级别的战斗力。 而这一升华的过程,是十分舒服的。 这种畅快感,无法用言语描述。 如果在下属面前发出奇怪的声音,领袖生涯就会立刻结束了吧? 正当蔓德拉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时,远处的士兵却发出惊呼。 “蔓德拉大人,有人在快速靠近,是两位萨卡兹!” 此时的蔓德拉,无疑是有些懵逼的,她立刻下令队伍开始后撤。 希望这位幸运而不幸的菲林能够躲过两位王庭之主的搜查吧。 林何在心中默默祈祷,然后在现实现界。 倘若事情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林何会帮助蔓德拉与苇草的。 ———————————— 此时的特雷西斯,精神紧绷,他必须做出一个既能服众,又不挑起争端的,两全其美的策略。 或许是感受到了特雷西斯内心的纠结,飞沙走石的天气变得更为诡异,肉眼几乎无法辨别。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除却苇草燃起的金色火焰外,便只剩下萨卡兹手中的照明灯。 一层诡异的黑色迷雾如触手般扩散,它包裹住每一位萨卡兹,剥夺去他们的视线。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特雷西斯终于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这位摄政王拔出长剑,他挥出了绝不可能的一击。 这一招剑技,登峰造极,绚丽至极,凌厉至极。 在过去,特雷西斯曾凭此洞穿蒸汽骑士的甲胄,砍下大审判官的头颅,击碎银枪天马的方阵。 即便是变形者们,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特雷西斯殿下,还是如此的强大而不可战胜。” 在现场,唯一有机会反应的,只有三个人,塔露拉,爱国者,以及苇草。 塔露拉毫不犹豫拔出武器,她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挥出仿佛要燃尽天幕的偌大长剑。 只是,还未等这位德拉克的火焰绽放,便被特雷西斯毫不起眼的剑光斩断。 “退下吧。” 特雷西斯淡淡地说道,然后抬起脚,一脚将她踹飞几十米。 塔露拉如同炮弹一般向后倒飞,她一连撞倒几棵树,才停了下来,好在没有受重伤。 而爱国者猩红的眼眸骤然亮起,隔着头盔,他与特雷西斯进行一次对视。 很奇怪,在特雷西斯身上,爱国者感受不到他的杀意。 相反的,这位萨卡兹的摄政王在传递一个信息,他让爱国者不要插手。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爱国者最终选择放下了手中的护盾与战戟,他任凭特雷西斯的刀光穿过。 等特雷西斯突进至苇草身前时,这位红龙身旁骤然燃起火焰,那些比黄金更为闪耀的火焰宛若星辰。 “日轮啊·····” 概念性的火焰凝聚出实体,将要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只不过,特雷西斯的动作更快,他快出了一道道残影,突破了人类的捕捉极限。 这位摄政王硬抗苇草的护体火焰,他并未选择用刀刃驱逐,而是硬生生穿过了这道火墙。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他那昂贵的甲胄瞬间形变,融化成铁水。 在苇草身上,特雷西斯感受到神祇的注视与庇护。 “那么,再见了,公义的德拉克、” 他以一个只有自己与苇草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 接着,他手中的长剑骤然迸发出一道血色剑气。 即便是在一片漆黑中,这道剑气依旧显得无比耀眼,无数萨卡兹都看到了特雷西斯挥出的一击。 猝不及防之间,苇草将长枪架在身前,抵挡住特雷西斯的攻击,而她整个人也被这一击逼退,倒飞至远方, 再也无法被萨卡兹捕捉到踪迹。 这个女人死定了,许多萨卡兹如此判断。 他们听着特雷西斯阵斩凯尔希的故事长大,自然知晓特雷西斯的强大。 没有人能在特雷西斯的全力一击下活下去,绝对没有。 只有爱国者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察觉到了特雷西斯的古怪。 特雷西斯并没有下死手,他甚至没敢出力。 一击得手之后,特雷西斯的神情并未放松,相反的,他变得更为慎重。 一道扭曲至极,拥有着无比恶意的伟大存在,将要降临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蒸汽骑士,出击!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场面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整个战场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恐惧爆炸,万千游荡着的恶意凝聚成一团,许多萨卡兹纷纷捂住头颅, 他们发出不堪忍受的痛苦呻吟。 只有那些真正足够强大的生灵,才能在不断逸散的扭曲之中保持清明。 “踏——” 有什么东西顺着空气铸就的无形台阶拾级而下,祂每向下一步,便会发出一声清脆的脚步声。 每一声脚步都是一声叩问,敲打在特雷西斯心头。 时间被静止了。 这并非夸张性的言语,而是一句陈述。 这位摄政王瞪大眼睛,他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风被赋予了形状,天地间宛若混沌初开,到处都是被吹起来的碎屑,而杂草也随着风的方向倾倒。 这一切,都被定格在某一个瞬间。 砂砾停留在半空中,萨卡兹们狰狞的表情也被定格。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平静,可他的意识却随着那阵脚步声的靠近越发扭曲。 心脏在狂跳,仿佛下一秒就好突破-胸膛,跳落在地上。 特雷西斯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飞速流淌,这代表他的情绪在急速波动。 “你···您···是谁?” 他强行按捺住想要出剑的冲动,低下头颅,做出一副尊敬的模样。 神灵,这绝对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 特雷西斯并未畏惧,又或者惊恐,作为萨卡兹的王族,他早已有接受任何结局的觉悟。 他只是无法遏制住作为生灵的本能。 作为【人】,本能的在敬畏一位【神祇】。 这是铭刻在泰拉人骨子里的本能,无法被抹去,无法被遗忘。 终于,随着祂的一步步靠近,祂的面容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色长靴,接着,便是锃亮的维多利亚制式甲胄,以及飘荡着的骑士披风。 这种服饰,特雷西斯并不陌生。 在萨卡兹最开始企图入主伦蒂尼姆时,他们曾与那些自以为是的维多利亚大贵族达成了一场交易。 于是,维多利亚权势最为煊赫的政要们背叛了维多利亚品性最为高洁的骑士们。 萨卡兹们伏击了蒸汽骑士,并将他们悉数歼灭。 即便是特雷西斯,也不由得回忆起蒸汽骑士们顽强抵抗的画面,他们是真正的骑士。 当特雷西斯将目光投向这位骑士的面容时,他感觉自己直视了某种无比伟大,无比圣洁的存在,眼睛猛地感受到刺痛。 两行血泪流淌而下,特雷西斯却无法窥伺这位骑士的面容。 他看到的,只是永恒变化的一瞬。 也正是这一次窥探,让特雷西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站在自己身前的,绝非一位蒸汽骑士,而是神祇的代理人,甚至于,祂就是神祇本尊! 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正当特雷西斯的大脑疯狂运转时,他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在这位维多利亚骑士的身上,盘踞着数不清的命运丝线,以及一枚深刻的酒神印记。 这似乎意味着,在神战之中,是那位操纵命运的酒神获得了胜利,而支持苇草的神祇落败了。 可很快,特雷西斯就发现,自己错了。 在他的视线中,一根根的命运丝线迅速断裂,而与之纠缠的命运也随着化为虚无。 一团毫不起眼的火苗腾空而起,以一个无比恐怖的温度吞噬残留着酒神气息的命运印记,直至将其燃为灰烬。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特雷西斯便见证了两位神祇争斗的结果。 他听到不可名状的呓语在脑海里疯狂高声吟咏,他听到万千真理在意识中回响,那种声音比一万门火炮齐声咆哮更为高亢。 接着,他看到了星空,看到了泰拉大陆的本质。 一汪宛若海洋般的星辰悬挂在泰拉大陆的天空之上,漫天的星辰次第闪烁,显得无比宁静。 可很快,这种虚伪的宁静被打破了。 偌大的天空破碎,一根又一根扭曲的触手探出来,接着,便是邪神的降临。 诸多繁星铸就邪神的身躯,而天上的光芒凝聚出祂的触手,祂遮天蔽日,以一个无可匹敌的姿态降临整个泰拉大陆。 如果是普通人,在目睹这一画面的第一时间,便会立刻发疯,意识陷入绝对的癫狂之中。 可特雷西斯终究是萨卡兹的摄政王,他有着比钢铁更为坚硬的意志,他硬生生扛过了直视林何本尊的污染。 对于这个结果,林何无比满意,特雷西斯拥有带领萨卡兹走向光明未来的资质。 所以,林何决定在日后帮助他。 凝滞的时间一瞬间被解冻了,就像是冰块融化,玻璃破碎。 许多萨卡兹依旧待在原地,他们下意识握紧武器,面相爱国者与塔露拉所在的方向。 在那儿,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新的人影。 来者是一位身着维多利亚服饰的男子,他穿着骑士甲胄,面容模糊,怎么也无法看清。 “嗯?身着这种服饰的骑士,难道不是已经?” 变形者们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是那些不争气的家伙没做干净事情?还是说,又有大公爵开始培养这种旧时代的遗物了? “管他是什么东西,胆敢阻拦我们萨卡兹的脚步,我们就······” 一位身材高大的萨卡兹高声说道,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特雷西斯打断了。 “给我闭嘴。” 这位摄政王高举利刃,散发出不怒自威的王者气息。 任何萨卡兹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立刻被折服,就这样,整个军队陷入了宁静之中。 此时的特雷西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凛凛,内心却慌得一批。 旁人不知道林何的底细,可是特雷西斯却一清二楚。 真的动起手来,萨卡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会在一瞬间败完! 就算十王庭齐聚于此,特雷西斯也绝对不想和这位蒸汽骑士比划比划。 不只是特雷西斯,爱国者也感受到了林何身上的莫名气息。 “塔露拉,我们走吧,已经没事了。” 这位身材高大的温迪戈如此说道,接着,他便迈开步子,朝着苇草被击飞的方向前进,并示意那些塔拉平民跟着自己。 而此时,苇草才刚刚从特雷西斯的剑气之中挣脱。 她一连向后倒飞了几百米,这才停了下来,整个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 聪慧如苇草,立刻就理解过来特雷西斯的意思,因此,她并没有返回战场。 几分钟后,塔露拉与爱国者便带着平民,与她汇合了。 苇草与特雷西斯的闹剧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便是林何的时间。 在这位维多利亚男子身后,伫立着一台偌大的机甲。 它通体鎏金,每一个零件都无比精妙,它是整个维多利亚的科技结晶。 “这便是···萨卡兹的态度?” 林何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雄厚威严,透露着不容置辩的强硬。 随着这声质问,他身后的蒸汽甲胄发出轻鸣,热浪顺着出气口涌动,发出悦耳的蒸汽声。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正是一阵又一阵的蒸汽声,以及一位位的蒸汽骑士,庇护了这个大帝国。 当林何说出这句话时,他的态度就已然十分明确。 他并非代表哪位大公公爵又或者地方贵族的态度,他在以维多利亚的意志同萨卡兹交涉。 然而,在萨卡兹眼中,维多利亚已经不算什么了。 它或许的确是一个大帝国,却是一个衰弱的帝国,就连它的首都也已然沦陷,成为萨卡兹的军工厂。 听到林何的发言,即便是变形者们,心中也不免有些不爽。 他并未被林何赋予可以看见自己本质的能力,因而只是将林何当做一位普通的蒸汽骑士。 而想要拦住变形者集群,至少需要十名蒸汽骑士。 变形者们相信,只需要几分钟,他们就能将这位狂妄的蒸汽骑士给手撕了。 “摄政王陛下,您如果不方便出手的话,可以让我们代劳,我们绝对会完成的干干净净。” 即便好脾气如特雷西斯,也不由得想要苦笑。 此刻的他,多么希望自己的队友能够是一群哑巴。 再让他们多说几句,恐怕眼前的蒸汽骑士就会撕扯下无用的皮囊,化作恐怖的邪神模样。 “我来就好。” 他摆了摆手,而后挺起胸膛,露出一位萨卡兹领袖应有的模样。 “至始至终,萨卡兹只是在谋求属于自己的道路,谋求属于萨卡兹人的明天。” 特雷西斯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语间透露出他独有的镇定。 他这话或许不错,可是已经有太多的无辜者死于萨卡兹的暴行。 那些过时了的暴行,那些怀揣着恶意的优越感,以及血腥行径,是林何无法接受的。 倘若萨卡兹想要谋求活下去,拥有自己家园的权利,他们就必须做出改变。 “萨卡兹们的摄政王,以及你身后的战士,你们可曾听到死难者的哭泣?” 林何发出一声质问。 当林何发出质问之时,这方天地的律令被重新划分,而过往种种重新涌入萨卡兹们的脑海。 在他们攻占了维多利亚的首都后,许多萨卡兹便撕下了自己的皮囊,他们开始烧杀掳掠。 过去,他们是受害者,他们不去作恶,是因为没有作恶的能力。 而当这些萨卡兹中的一部分取得作恶的能力后,他们便肆无忌惮,歇斯底里。 房屋,他们焚烧;平民,他们杀戮;尸体,他们啃食;血液,他们吮吸。 任何人类能够想到又或者不能想到的残酷手段,这些萨卡兹人都干过。 恐怖的片段流出林何脑海,即便是他也不由连连皱眉。 他的情感几乎被邪魔碎片抹除干净,却依旧能够感到刺痛。 尽管这支队伍经过特雷西斯的层层筛选,依旧有七名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的行径罄竹难书。 当特雷西斯看着维多利亚平民遭受的惨状,陷入沉思之时,林何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决。 他要宰了这几个混蛋。 随着“叮”的一声,站在林何身后的蒸汽甲胄武器夹层猛地弹开,露出狰狞的内部。 七把造型奇特的刀具次第飞出,林何一把把捏住,然后做出投掷的姿势。 武器在空中飞行,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最终以一个绝妙的角度刺入七名萨卡兹的心脏,剥夺了他们的性命。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萨卡兹敢于做出反应,他们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这七名萨卡兹的血液喷涌出来,尸体也倒在了地上。 不可名状的恐惧笼罩住了所有人,几乎将他们的意识撕扯成碎片。 特雷西斯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心中并没有想要为同胞复仇的情绪,他知道那七名萨卡兹罪有应得。 更重要的是,他打不过林何。 从一开始,特雷西斯便强调不许滥行杀戮,他也亲手处决了几名不守规矩的士兵,但是无济于事。 暴力机器一旦开始运转,就很难再度停下。 一旁的变形者集群并未被这种恐惧影响,他们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接着变化成一头巨兽的模样,朝着林何扑去。 变形者们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位蒸汽骑士绝对不像他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只可惜,就算是真的巨兽来了,林何也会把祂宰了。 这位维多利亚模样的男子缓缓步入蒸汽甲胄之中,他驾驶这台钢铁巨兽。 一把偌大的激光长剑出现在蒸汽骑士的手中,接着,这台蒸汽甲胄抬起手臂,一刀削去了变形者集群的头颅。 在他复原之间,蒸汽甲胄一脚踩住他的身躯,而后冲着这支萨卡兹族群宣告。 “杀戮与镇压,无法令无根之人获得家。” “维多利亚的人民会反抗你们,军队会联合起来,大公爵会蜂拥而至。” “萨卡兹的摄政王,你,以及你身后的族群,你们向往的家园,究竟在何处?” 林何最后瞥了特雷西斯一眼,便借着推力升空,只留下鸦雀无声的萨卡兹军队,以及脸色阴晴不定的特雷西斯。 第二百三十章:屑猫猫挨大揍,罗德岛的决定 蔓德拉觉得今天自己运气很坏,简直坏极了。 先是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抽风,变得不听使唤,紧接着,便有两个两个相貌诡异的萨卡兹突进至她与深池士兵的前方,说着蔓德拉听不懂的话语。 “嗯?石翼魔王庭的气息不见了?” 血魔大君皱了皱眉,一旁的食腐者之王也陷入了纠结。 他们跑了不短的路,可不是为了抓几只小虾米。 能否找到石翼魔王庭,对于整个萨卡兹来说尤为重要。 近乎半数的王庭空置,萨卡兹必须寻求同族的力量,让那些闲置的萨卡兹加入光荣的复兴之中。 “你,过来。” 血魔大君抹了抹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表情,丝丝殷红血液便从他的指尖滑落。 被他指着的,是一名深池士兵,这位士兵的身体颤抖,宛若被某种顶级掠食者给盯上了。 他呆在原地,整个人发凉,一步也不敢向前。 在等待了两秒后,血魔大君终于是失去了耐心,那滴落在地的血液凝聚出小蛇的模样,冲着这位深池士兵的心口冲去。 只需要一秒钟的功夫,血魔大君就可以将他开膛破肚。 只不过,他最终也没能做到。 “笨蛋,发什么呆啊!” 一位黑发菲林猛地冲上前去,她不管不顾地凝聚出岩石护盾,然后接下了血魔大君的随意一击。 经历了几次翻滚后,蔓德拉卸下了恐怖的冲击力,她示意那位士兵赶紧逃跑。 “快逃,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逃得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蔓德拉才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她的身体在本能的害怕,她害怕得不得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雪兔面对一只比自己庞大上百倍的蟒蛇。 蔓德拉或许的确是一个残忍的深池首领,可她对塔拉人好,这种好让蔓德拉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 直到确认所有的士兵都朝着远方逃跑了,蔓德拉才如释重负,她觉得接下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哦?或许···” 看着蔓德拉,食腐者之王隐隐觉得熟悉,他似乎能够感受到蔓德拉体内隐藏着的力量。 正是这种奇特的感觉,让这位王庭之主愿意给予蔓德拉一丝小小的可能性。 “血魔大君,不要杀死她,她身上有一些很有趣的点。” 听到食腐者之王的吩咐,血魔大君点了点头。 在他秀美而阴柔的脸庞上,浮现出令人畏惧的疯狂神色。 所有的血魔都是神经病,他们很难抑制自己的原始冲动,而这种特性无疑是致命的。 “可爱的小猫,我该从哪里开始拆呢?脖子?手臂?还是说···肋骨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血魔大君身后凝聚出一只只的血色小虫,这些虫子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下一秒,小虫张开翅膀,它们振翅飞翔,以一个常人无法察觉的恐怖速度突进向前。 坚石筑起的墙壁轰然倒坍,留下拳头大的印迹,而蔓德拉只能在本能的指引下做出规避的动作,并再次凝聚出护心镜状的石块。 蔓德拉做到了,她觉得自己的源石技艺被加强了,随手构建起的岩石有着惊人的强度。 血肉小虫撞上蔓德拉的造物,在短暂的僵持后,才穿过。 这宝贵的时间,足够蔓德拉做出有效的规避。 “死吧,虫子。” 黑发的菲林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而万千尖锐石刺绽放,将血色小虫的身躯洞穿。 受到致命伤后,小虫们纷纷变得干瘪,重新化作血液。 诡异的血液滴滴答答汇在一起,最终成为一条长蛇。 “不错,老食腐者果然没有看走眼。” 血魔大君露出满意的神色,他逐渐开始期待与蔓德拉的战斗了。 平日里,萨卡兹畏他,维多利亚憎他,没有人能做血魔大君的对手。 任何特雷西斯指派给他的任务,都是一面倒的屠杀,血魔大君已经厌恶了那些垃圾的血液,他渴望与一位称得上名号的强者战斗。 虽然,蔓德拉还远算不上强者,却也足够让血魔大君热热身。 “来,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猫咪。” 银发男子狂笑着,他咬破一根手指,将血液挥洒入血蛇的身体。 一滴王庭之主的血液,能够做到如何程度? 在下一秒,蔓德拉就得到了答案。 原本只有半米长的血蛇瞬间膨胀,变得遮天蔽日,它的身侧长出翅膀与爪牙,头上生出犄角,口中突起獠牙。 它完成了一次升华,一次从蛇化龙的升华。 血色长龙昂起头颅,它引动共鸣,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咆哮。 “我为深池立过功,我为领袖流过血,等我死了,领袖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黑发的菲林少女露出一个绝望的神色,她的耳朵翘了起来,好看的面容惨淡无色。 她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那些撤退的深池士兵都已经来到了安全的营地。 “来吧,深池万岁!” 在蔓德拉失色的瞳孔中,绽放出熊熊燃烧的生机,她号令泥石,那些岩土造物便拔地而起。 石巨人的身躯比血色长龙更为伟岸,它的身体比血龙更为强硬,即便是蔓德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两尊造物扭打在一起,发出震天撼地的动静,溅起了层层尘土。 “果然如此,那个年轻的菲林,她身体里流淌着石翼魔王庭的稀薄血脉。” 在观看完这次战斗后,食腐者之王终于做出判断,他有些失望。 只是一个遗脉,并不值得关注。 而血魔大君,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注意到蔓德拉力量的来源。 和食腐者之王一样,血魔大君同样关心着萨卡兹王庭。 就算是遗脉也好,血魔大君不会杀死她,他只是想要试试蔓德拉的极限在哪里。 血龙与石巨人搏斗,血液同碎石乱飞,蔓德拉站在巨人头顶,号令自己的造物与血魔大君的造物搏斗。 她竭尽全力优化自己的源石技艺,并不断强化石巨人的身体强度,直到它能够承受住血龙的束缚。 但,同血魔大君相比,她还是太过稚嫩。 石巨人被一层层盘剥,只剩下主体,而那些主体也被侵蚀,直到蔓德拉再也没有站立的空间。 终于,在最后一次交锋后,石巨人四分五裂,而蔓德拉也顺势从高处跌落。 在她的耳畔,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以及越发靠近的狰狞血龙。 “我···要死了吗?” 正当蔓德拉产生如此的疑问时,一道紫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帷幕的形状,护住了蔓德拉。 救下蔓德拉的,是深池的幕后领袖,孤高的德拉克,爱布拉娜。 “不用担心,蔓德拉,你对我还有价值,我不允许你死。” 紫色的德拉克怀抱着蔓德拉,而后以一个强硬的目光注视着两位王庭之主。 “我想,萨卡兹还不至于同威灵顿公爵刀剑相向吧?” 说着,她伸出手,露出了袖口纹饰着的铁公爵印章。 看到这一幕,两位王庭之主不由得变了脸色。 他们知晓铁公爵的手腕,也或多或少猜到了爱布拉娜的身份,眼下,萨卡兹还没有同铁公爵起冲突的必要。 “好啊,那我就留她一条命,毕竟,尚未绽放的花朵,才更值得期待啊。” 血魔大君如此说道,他最后瞥了蔓德拉一眼,随后跟着食腐者之王一同撤退了。 这儿是威灵顿公爵的领地边缘,他们不能给予这位铁公爵口实,让他有机会出兵。 ———————— 在这之后,塔拉人与萨卡兹的冲突便结束了,一切结束的悄无声息。 就像是一块巨石落入水中,却未能发出一丝声响。 跟随着整合运动,苇草,以及为数不多的塔拉人开始了新的旅途。 在护送那些塔拉人到达铁公爵的领地后,一部分塔拉人不愿离开苇草,他们认苇草作为自己的领袖,他们要继续跟着苇草。 于是,苇草便有了自己的第一批下属,她十分珍惜这些塔拉同胞的性命。 平日里,鸿雪常常找苇草谈话,而阿丽娜会在一旁旁听,将两个人的讲话内容记录下来。 鸿雪发现,苇草与自己的思想有许多不谋而合的地方,她很高兴,整合运动能够迎来一位新的干部,乃至于第二位领袖。 这些天,苇草常常读书,她一有空就读,什么书都读,但是要问她什么书读的最多,那一定是鸿雪亲自编辑的小册子。 苇草简直被这些小册子勾去了魂,她完全陷了进去。 在小册子中,鸿雪向她描绘了一条新的道路:全泰拉的人民联合起来,一切遭受苦难与不公的人民联合起来,去推翻贵族的腐朽统治,取得属于自己的胜利。 这种思想,让苇草着迷。 过去,苇草将自己局限在了塔拉,局限在了深池,她总是用空洞的口号让自己前进。 可是,再响亮的口号,也无法同鸿雪提出的思想相提并论。 这位粉发鲁珀的格局,实在是太大了,她完全跳出了种族与国家,开始以阶级的思想去看待事情的本质。 于是,苇草一面学习鸿雪的思想,一面观察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 每到一个地方,便会有大批量的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鸿雪与各个高层会亲自组织活动,安置感染者,并将昂贵的源石特效药分发下去。 整合运动并不只是接纳感染者,它接纳任何被压迫的人。 于是,那些被严苛政令逼迫的活不下去的可怜人,那些失去身份的塔拉人,也纷纷选择加入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不只是吸纳苦难的人们,让他们做炮灰,而是用思想来武装他们。 鸿雪规定,不劳者不得食,任何人加入整合运动,都必须通过劳动换取物资,并且还要每天按时阅读鸿雪印刷的刊物。 在这种半强制的措施下,许多新加入整合运动的成员迅速融入进去,他们开始了解鸿雪的思想,并为之着迷。 苇草亲眼见到,那些原本目光呆滞,脸上毫无生气的穷苦人,在一个多月的学习后,变成了真正的斗士。 他们痛恨压迫自己的统治者,坚定地相信整合运动,相信鸿雪能够带领着他们创造出一个更好的未来。 这些社会中被人遗忘的一份子,重新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价值,当战斗爆发时,他们就是最为顽强的战士,他们愿意为了胜利献出自己的生命。 苇草知道,鸿雪,以及整个整合运动,在做一件大事,一件过去从来没有人尝试去做的大事。 他们在联合这片苦难的大地,他们试着为最底层者发声。 这是何等宏伟的愿望,这是何等伟大的理想。 “他们有着无比光亮的未来,他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苇草如此判断。 在跟随整合运动一个多月后,苇草选择了加入这个组织,并成为干部之一。 神灵曾对苇草说过,她被赋予了王的命运。 她身上的德拉克血脉也如此印证苇草的高贵身份,就连在梦中,苇草也多次看到自己加冕登基的画面。 可是,在遇到整合运动后,苇草觉得,或许,自己不该成为一个王。 国王什么的,已经是一个过时的词汇了。 现在的维多利亚,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政体。维多利亚的人民,不再需要一位封建的皇帝,他们该被新的思想音量。 第一次的,经过自己的思考,苇草得出了答案。 她不要成为什么维多利亚的王,她要做燃尽维多利亚的火,她本该如此。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维多利亚局势的越发混乱,一个不起眼的医疗组织,那个叫做【罗德岛】的机构,也终于下定决心,将要去往风暴的中心。 “那么,十分感谢您的慷慨。” 绿发的菲林冲着乌萨斯皇帝欠身,表达自己的感谢。 在为期五个月的合作中,乌萨斯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诚意,那位叫做费奥多尔的皇帝也尤为英明,他们的相处十分愉快。 现在, 罗德岛将要起身,去往维多利亚,去完成巴别塔尚未完成的使命。 第二百三十一章:我就是神! 除却圣骏堡外,伦蒂尼姆是林何来到的第二个国家首都。 这儿的建筑比别处都要高,显得金碧辉煌的,到处都是商人,以及为着生计奔波的平民百姓。 虽然看似和谐,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城市的异样。 拥挤的道路中央,人们却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孩童被父母拉着手远离,商人们躲了起来,就连车辆也不敢行进了。 走在最中央的,是一队萨卡兹士兵,他们浑身漆黑,头上长着犄角,显得凶恶而充满杀气。 “让开让开!不要妨碍巡逻!” 为首的一名萨卡兹毫不犹豫拔出长刀,他挥舞着武器,示意伦蒂尼姆的市民离得更远一些。 这些萨卡兹接到王庭与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他们奉命巡视,并镇压有可能的暴乱。 近日来,已经有不少的普通市民死于误判中,而这些刽子手并不会受到惩罚。 许多萨卡兹依旧保存着残忍的习性,他们被压抑的太久,他们有太多的仇恨需要去释放。 当林何走在大街上时,他不自觉地能够感受到死难者留下的哀嚎,那些恐怖而血腥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 他看到慌乱逃窜的贵族,看到被排队枭首的投降士兵,看到一位位无辜者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切,令林何的心微微刺痛,那是他残存的人性在提醒自己,萨卡兹做得不对。 如果是过去,林何会选择扶持起几位反抗者,让他们成为伦蒂尼姆的拯救者。 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林何完全可以把整个伦蒂尼姆彻底打扫一遍,将那些过时了的,残忍的萨卡兹屠戮干净,只留下适应时代的萨卡兹。 林何最终也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默默戴上了兜帽,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并用权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相信这个世界人们的主观能动性,他不该永无止境的帮助泰拉大陆上的国家。 迟早有一天,这片大地上的文明,会脱离自己的幼年期,到那时,它们将要面对来自天外的恐怖存在。 想到这一点,林何迈开步子,他的意识也在一瞬间笼罩住这座繁华的移动城市,并很快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碎片大厦,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的总部,萨卡兹的摄政王,那位叫特雷西斯的萨卡兹,现在就在那儿。 林何想要去哪,他就可以去哪,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一位真正的神祇。 穿过繁华而古老的沃尔文大道,沿途的萨卡兹士兵数量骤然变多,鲜血的气味也越发浓厚。 当林何走到碎片大厦的门口时,他看到道路两旁伫立着两位身材壮硕的萨卡兹百夫长,他们肌肉隆起,身后背着重剑,看上去身手不凡。 他走了进去,发现碎片大厦一层的正厅放着一个颇为有意思的小玩意。 摆放在正中间的,是一个石塑,它是一只长着尖牙的石像鬼,上面不仅残留着血魔与石翼魔的力量,甚至还有温迪戈食人巫术的气息。 倘若有人闯入,就会立刻激活萨卡兹留下的机关,这尊有着近乎王庭之主级别的塑像会成为最为恐怖的杀戮机器。 林何只是微微瞥了这个石像鬼一眼,石像上的源石技艺就迅速消散,整个塑像风干,沙化,仿佛时间过去了一万年那么久。 继续往前走,便是萨卡兹一族的重地,许多年老的萨卡兹在此制定作战计划,以及近一步的战略部署。 林何并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是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当他走到最顶楼时,推开了正前方的门。 门后,是特雷西斯的专用办公室,此时,这位摄政王刚刚处理完繁重的政务,他准备稍稍休息。 近些天来,伦蒂尼姆的状况越发顺利,萨卡兹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的区域,并且拥有了城防炮的控制权,萨卡兹的各个研究项目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然而特雷西斯始终放不下心,他很清楚,以萨卡兹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与整个维多利亚相抗衡的。 特雷西斯不能失败,他一旦失败,卡兹戴尔与萨卡兹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无论付出何等代价,特雷西斯都愿意接受。 就在这时,他听到“吱呀”一声,接着,那道紧锁着的大门就被什么人推开了。 来者不可能是曼弗雷德又或者特蕾西娅,任何人在进入这个办公室之前,都会有赦罪师卫队前来通报。 可此刻,那扇门却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难道,赦罪师卫队在特雷西斯还未察觉的情况下,就被全灭了吗? 特雷西斯的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从座椅上站起身,并时刻准备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 特雷西斯是最为顶尖的战士,他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 下一秒,特雷西斯便收起了自己可笑的想法,他的整个意识都被放空了。 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所见所闻?特雷西斯完全不明白,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汇:神祇。 站在特雷西斯门口的,毫无疑问是一位神祇,祂的身侧缠绕着无穷无尽的不可知,而万千逆熵凝滞为祂身后的神环。 祂没有身躯,也没有固定的容貌与外形,可特雷西斯只看了一眼,就由衷地心悦诚服。 他的意识在提醒自己,无论眼前的这位存在说什么,特雷西斯都必须遵从。 这位摄政王的大脑开始疯狂转动,在几秒种后,他便找出来唯一的可能性,他想起了那位伫立在苇草身后的神祇,想起了那位荒野上的蒸汽骑士。 “您这般伟大的存在,竟会降临萨卡兹一族?” 特雷西斯开口,他以一个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他猜不到这位神祇的来意,因为萨卡兹不相信神祇,神祇也从未庇护过萨卡兹。 在门口,那道扭曲而混乱的影子稍稍舒展自己的权柄。 过去,林何只会降临在他人的梦境中,他以梦境为媒介,展现出自己不可思议的权柄。 在林何的邪魔碎片得到补完后,那些似是而非的权柄悉数成真。 时间一瞬间暂停了,增熵在小点上建立,而后膨胀,蔓延,最后化作林何期望的模样。 虚幻的雪花从天而降,漆黑的邪魔气息夹杂在风雪之中,落成一片又一片国度。 特雷西斯的办公室很快被染黑,这位摄政王也听到了耳畔邪魔的低语。 特雷西斯对邪魔并不陌生,他甚至知晓邪魔部分的本质,但是知晓并不意味着特雷西斯能够避免邪魔的侵蚀。 他先是皱起眉头,继而满头大汗,最终用手轻轻按住太阳穴,整个人陷入了阵阵紊乱之中。 特雷西斯被拉入一阵幻想之中,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到处都是冰霜的堡垒,到处都是冻硬的岩层。 邪魔从天空坠落,蔓延成灾。伫立在平原尽头的巨大星环骤然闪烁,照出妖异而恐怖的血色光泽。 一朵朵无根花拔地而起,它们随风摇曳,播撒增熵。 最后,门开了,门外与门内的世界,成为了全然一片的虚无。 这般景象,是何等的匪夷所思,它比天灾更能震慑人的精神,它比杀戮更能刺痛人的心脏。 当这幅幻觉消散时,特雷西斯发现自己依旧伫立在原地,而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依旧未从这位摄政王的心中散去。 还未等特雷西斯稍稍喘气,他便迎来了第二次的幻觉。 海水,蔚蓝色的,带着腥咸味的海水从那位神祇的脚下蔓延开来,很快铺满整个办公室,将昂贵的古董器具泡的发胀。 这些器具被损毁后,它们纷纷解体,顺着水流沉底,最后却又漂浮上来。 而那些上来的,却是一头头的恐鱼,以及长着触手与眼球的海怪。 海嗣,这种生物特雷西斯知道,他知道那些来自深海的威胁,他认为萨卡兹有力量克服这些来自深海的孽物。 可仅仅几秒钟,特雷西斯便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那些海嗣在特雷西斯的眼皮子底下开始进化,以一个人类难以企及的恐怖速度。 软壳破开,长出便于飞行的翅膀,一头头有如山岳般庞大的海嗣从水中探出头颅,而它们的肉体强度足以媲美巨兽。 最令特雷西斯感到吃惊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海水毫无征兆地破碎开来,一位真正的伟大存在从海洋下探出头颅,祂是海嗣的神明之一,祂号令深海,祂是海嗣进化的终点。 所有的海嗣陷入癫狂,它们疯狂地定向进化,变得更为完美,更为强大。 这些深海的造物最终蜕化为人类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它们的肉体能够横跨太空,它们能够凭借一滴血复生,它们不会再衰老。 特雷西斯呆呆地抬起头,看着一头头海嗣飘向无垠星空,看着无数的海嗣构成泰拉大陆的未来。 他简直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述自己内心的震撼。 两种恐怖的微量,两个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就摆在特雷西斯的面前。 而直到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特雷西斯才彻底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办公室里,外面没有海嗣也没有邪魔。 那位神祇依旧静静地伫立着,而特雷西斯想要走上前去,他该与这位神祇交谈,他必须争取这样一位无比强大存在的支持。 特雷西斯迈出了第一步,可他立刻停了下来。 在做出交涉之前,特雷西斯必须弄明白,眼前的这位伟大存在,究竟是以何等身份前来与自己,与萨卡兹进行交涉。 “您究竟是谁?” 特雷西斯询问 “我?” 那道模糊的身影开口,祂的声音空洞, 圣洁,充满了神性。 林何并未给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定义,此时此刻,这位玩家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就是神。” 他很自然而然地给出答案,这个答案也令特雷西斯更为谨慎。 和上次不一样, 这位神祇并没有使用代理人掩饰自己的存在,而是直截了当展现自己的身份。 祂是要同萨卡兹交好,还是要毁灭萨卡兹的未来? 在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特雷西斯依旧要保持敬意。 这位摄政王的脑子里有许多问题,可他一个也说不出来。 并不是因为特雷西斯紧张,又或者他思绪太过混乱,而是因为他刚刚见证了两次文明的终焉。 那些画面,是林何利用增熵权柄复现出来的,拥有着极强的扭曲能力。 此时此刻,特雷西斯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一位神祇,萨卡兹有什么吸引到您的地方吗?” 特雷西斯尝试着抛出一个话题,可林何却并不接话。 透过厚重的时间,以及无穷无尽的增熵,林何凝聚出一道意识,祂用这一道意识撇向特雷西斯。 而就在这一刹那,特雷西斯的意识发生空白。 他进入了【恍悟】。 所谓的【恍悟】,其实是林何利用逆熵创造出的思维加速。 特雷西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而自己的思绪却得到了升华,他看到盘踞在林何身畔的增熵,这些增熵足以湮灭一百座卡兹戴尔。 他看到无数的可能性与道路在这位神祇身前成型,粉碎,归于虚无,看到因果的线条交错缠绕,人类能够想象,无法想象的伟业都被加诸在林何身上。 任何人,在看完这些信息素后,都会产生一种由衷的念头: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伫立在自己身前的,就是一切真理与可能性的化身。 特雷西斯选择了第二种,并且,他看得更为仔细一些。 这位摄政王知道,神祇不在意任何事情,祂们只会隐藏于帷幕后,冷漠而傲慢地推动文明前进。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令萨卡兹一族重新获得荣光与未来的机会。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这位摄政王猛地跪了下去,他宛若一位臣子一般,冲着林何的方向恭敬地行礼。 “您,请您,无上伟大的神祇,为萨卡兹前进的方向做出指引!” 特雷西斯滑跪了,并且滑跪的相当彻底与坚决。 第二百三十二章:您的意志,便是萨卡兹前进的方向 特雷西斯并不在意名誉,声望,乃至任何可供舍弃的东西。 他所追寻的,只有萨卡兹种族的存续与未来。 正因如此,特雷西斯才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身为摄政王的威严,向林何寻求一位神的恩赐。 在这位不知名的神祇出现之前,特雷西斯并不知道林何的态度。而在短暂的接触之后,这位摄政王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特雷西斯认为,眼前的神祇有着交涉的可能,否则的话,等待特雷西斯的,不会是那两段幻觉,而是神祇降下的天罚。 毫无疑问,特雷西斯判断对了,他为林何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何也收起了自己准备好的更多幻觉与权柄,祂甚至还准备好一长串的说辞。 林何感叹特雷西斯十分配合,祂甚至都不需要去忽悠,特雷西斯便主动撞了上来。 于是,听到这位摄政王的回答后,林何便收敛起自己无处不在的增熵权柄,他隔断了整个碎片大厦,将特雷西斯的办公室与这个空间独立了出来。 林何逆转了自己的权柄,祂唤来逆熵,在特雷西斯的眼前施展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挺起胸膛,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为威严而高大,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场神迹。 此时此刻, 这位萨卡兹的摄政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位前任魔王曾与自己的一次交谈。 特雷西斯还记得,那是一个深夜,特蕾西娅穿着一身穿白色的睡袍,两个人靠在走廊的楼梯上,最后一次交换对萨卡兹未来的预想。 与自己相比,他的妹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派,她向特雷西斯描述了一幅美妙的画面。 血魔与温迪戈联手,将从天空坠落的碎片掷回深空;食腐者与变形者进军海洋,同来自深海的孽物对峙。 泰拉人接受了萨卡兹的存在,长达万年的恩怨终于和解,所有人联系在一起,他们共同对抗这片大陆最深处的诡秘,为文明的存续做出贡献。 特蕾西娅讲述这些文字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光,就连特雷西斯也不由得被触动,他对这样的世界心生向往。 可最终,特雷西斯也没能同意特蕾西娅的方案,理想终究是理想,倘若每一个萨卡兹都是理想派,卡兹戴尔将不复存在。 鲜血,唯有鲜血与杀戮,才能维持这个古老种族的最后体面,令无数萨卡兹不至曝尸荒野,令卡兹戴尔不至再次沦陷在泰拉联军的铁骑。 特雷西斯的思维在这儿停滞了,而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被一束纯白的光芒包裹住。 这束光,是无数逆熵的具象化。 狭小的空间开始无限延伸,片片冰雪从天空飘落,一个遥远的世界展现在特雷西斯的眼前,那是萨米雪原,是邪魔侵染泰拉大陆的第一个桥头堡。 “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 一位身着奇怪制服的军人举起左手,他示意身后的军人们准备与邪魔开始厮杀。 他们的制服不同于泰拉大陆的任何一种军装,版型优美,透露着英气。 特雷西斯放眼望去,发现这支队伍的人员相当复杂,他们之中,有混血的温迪戈,有抑制本性的血魔,甚至还有被证实灭绝的炎魔。 除了这些萨卡兹外,特雷西斯还看到了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乌萨斯的百战先锋,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一切从属于泰拉大陆的军事力量,都联合起来了。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飘荡着一面旗帜,那面旗帜上有许多金色的星星,每一颗星星便代表着一个种族,这些星星呈环状,共同构成画面的主体。 “冲锋!”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这支泰拉联军便开始了冲锋,他们英勇无畏,不会畏惧死亡,也不会害怕未知。 无数的邪魔同这支大军撞在了一起,逆熵遍布整片空间,可是却无法撕扯破战士们筑起的防线。 你可曾听到乌萨斯的高速战舰与莱塔尼亚的乐器一同怒吼?你可曾见过温迪戈掩护蒸汽骑士发起冲锋?你可曾见过大炎的天师与炎魔一同施展源石技艺? 当这片大地的一切生灵放下成见,联合在一起时,这股力量将所向无敌。 任何未知与扭曲都显得不堪一击,伫立在冰原尽头的无垠门扉闪烁,开出一朵朵的无根花,想要做出最后的挣扎,然而也只不过是徒劳。 到最后,泰拉大陆的战士们高举武器,他们欢呼着冲向雪原尽头的【门】,他们压制住了恐怖的增熵,一群蚂蚁战胜了巨龙。 欢呼声连成了海洋,无数不同种族的人们抱在一起,他们饱含泪水,纪念着这个注定载入史册的一幕。 而特雷西斯,他站在冰原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未等特雷西斯反应过来,这幅画面便被涂抹干净,林何重新泼洒权柄,他勾勒出另外一幅画面。 起先,是一片黑黢黢的天空,几颗星星照亮了夜空,而后便是比白昼更为闪亮的宇宙本身。 这一次,特雷西斯发现自己坐在一艘巨大的飞船上,这艘飞船正在缓缓降落。 也正因如此,特雷西斯可以很轻易的看清船舱外的画面。 从天空上鸟瞰,他看到了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大厦,那些建筑都是使用强度极高的合金建造,即便是天灾也无法将其击穿。 许多建筑物的顶部有着源石过滤装置,以及天灾躲避装置,它们能够有效去除泰拉大陆最具威胁的两大因素:天灾与源石。 “这是···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特雷西斯喃喃,他虽然无法理解这些建筑物,却能够感受到它其中隐含着的,远超当前泰拉大陆的科技。 随着飞船的高度不断下降,特雷西斯所能看到的画面也就越发清晰。 他看到一位位泰拉人行走在街道上,他们不再通过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区分高低贵贱,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仇视也不复存在。 他们称呼彼此为【同胞】,种族的概念被无限淡化,源石病,也因为源石的难题被攻克而不复存在。 这样的时间,让特雷西斯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向往?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看得出神,直到时间再度暂停,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显露出祂的身影,特雷西斯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无论是独眼巨人,还是那些拥有权柄的神祇们,他们都拥有窥伺未来的能力。 特雷西斯听说,有些神祇能够进行时空间的跨越,有些神祇能够看到未来的动向,还有些神祇,能够通过因果进行未来走向的模拟。 眼前这位神祇展现的画面,究竟属于哪一种? “您所呈现的那些画面,从何而来?” 特雷西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他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相较于独眼巨人似是而非的预言,一位神祇的推演显然更加能够令人信服。 这些画面,是林何结合鹰角给予的信息,创再出来的片段。 当然,林何不会如此告诉特雷西斯,祂只是动用意念,从混沌与扭曲中传递出信息素。 “这是,来自我的祝福。” 林何的回答,出乎特雷西斯的预料,他没想到,神祇向他展现的画面,既非预言,又非未来,而是来自祂的祝福。 可很快,特雷西斯便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祝福】二字,透露出这位不知名神祇的态度。 祂与特蕾西娅一样,认为泰拉大陆终将联合,而所有泰拉人都会迎来光亮的结局,萨卡兹也会从苦难之中解放出来。 想到这,特雷西斯不由得眼眸一亮,他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一切。 正因为这位神祇的态度,祂才会选择来找自己,祂要指引萨卡兹走向那个众族联合的未来。 如果萨卡兹真的能够像神祇展示的那样,获得一个平等的地位,拥有光亮的明天,特雷西斯自然是乐意至极。 “这样的未来,我们该如何去实现?现在的泰拉,似乎距离那个世界相距甚远。” 特雷西斯赶忙继续说道,他想听听这位神祇的答案。 那团扭曲的漆黑身影不断变换,祂周围的权柄也躁动不安,最终,属于神灵的威严自林何身侧荡开,令特雷西斯感到汗毛直立,他不由得想要跪拜,可是却忍住了。 林何并没有正面回答特雷西斯的问题,而是说出了十六个字。 这十六个字,并不属于泰拉大陆的任何一种言语,可是特雷西斯却十分清晰的理解了它们的含义。 林何说的是:“时代潮流,浩浩汤汤。” “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这句话,微言大义,短小的话语中隐藏着哲理。 “时代潮流?” 特雷西斯咀嚼着这个词,他在心中犯起了嘀咕。 难道说,泰拉人联合在一起,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而任何敢于违背这个趋势的人和势力,终将迎来失败吗? 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整个泰拉联合在一起呢? 第一时间,特雷西斯的心中便产生了三个答案,邪魔,深海以及星空。 也就是说,灾厄会从未知中来,而泰拉大陆的所有人会因此联合,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会不复存在。 凭借特雷西斯的头脑眼界,加上他对泰拉大陆的了解,即便林何不去多说,他也将答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甚至于,特雷西斯还想到了更为深远的层面。 他推测,林何之所以会来找自己,也是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黑暗,祂在为泰拉大陆的未来谋求生机。 这位摄政王在心中做出了猜测,接下来,他并不着急去验证,而是继续询问起林何。 要知道,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祇,特雷西斯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让这位神祇去解答。 “萨卡兹,我们萨卡兹一族,要如何去迎接将要到来的联合?我们该如何顺应这个时代的发展?” 粉白色发丝的摄政王如此提问,尽管他已经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这一次,那位神祇不再说话,祂周围漆黑的光泽扩散开来,宛若一团星云陷入沉寂。 接着,特雷西斯便感受到了这位神祇释放出的信息素。 他看到,在占领伦蒂尼姆后,萨卡兹的雇佣兵开始在街头公然杀人;他看到,自己招徕的帮手,被血魔大君侮辱,虐杀;他看到,本来摇摆不定的贵族被食腐者之王作为口粮,而剩余的贵族一边倒投向了反抗军。 正是因为萨卡兹残留下的血腥残忍本能,才让越来越多的维多利亚人选择了反抗。 这些暴行,最终化作血海深仇,至使萨卡兹与维多利亚的矛盾急剧激化,甚至无法和解。 特雷西斯看到,失去父亲的菲林男孩加入了反抗军;贵族们拧成一股绳,将宝贵的物资偷偷送给了依旧在打游击的士兵们;许多维多利亚人宁可战死,也绝不向萨卡兹投降。 看完这些,特雷西斯默默捏紧了拳头,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位神祇的意思。 在泰拉大陆,正是因为萨卡兹许多古老而落后的残忍习性,才让其余的泰拉人对他们既是憎恶,又是恐惧。 倘若萨卡兹能够放弃这些习性,不再以恐怖血腥的形象出现,那么,他们就打开了与泰拉其余种族和平相处的第一步。 特雷西斯知道,十王庭中,有人依旧怀念万年前,萨卡兹还是这片大地主人时的景象。 他们想让萨卡兹作为泰拉大陆的主人,奴役其余的种族,他们认为萨卡兹才是最为高贵强大的种族。 然而特雷西斯不这么想,他想让萨卡兹过上好日子,这片大地不需要奴役众生的种族。 “去做,去改变,去重塑一个全新的萨卡兹!” 林何如此对特雷西斯说道。 即便他并未使用权柄,林何蕴含着的邪魔碎片也不由自主地散发出增熵,这股力量足以扭曲一整个种族的意志。 而现在,林何说出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特雷西斯的脑海,为这位萨卡兹的摄政王指明了方向。 于是,特雷西斯再次欠身,他展现对一位神祇的尊重。 “您的意志,便是萨卡兹前进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特雷西斯便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借你人头一用! 特雷西斯觉得自己变了,可是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出来。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这位摄政王终于从宛若永眠的时间幻觉中脱离出来。 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办公室内,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不断有寒风从中灌入。 远处,赦罪师卫队依旧在忠心耿耿地站岗,他们布置下的源石法阵也未被触发,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可是特雷西斯很清楚,不久之前,曾有一位神灵光顾于此,祂在此处投下了一抹伟大的注视。 而能够印证这位摄政王想法的,是残留在办公室入口处的,宛若天灾般的原初气息。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重新做回办公桌,他拿起几分已经做好批注的文件,将原先的文字涂抹干净,然后拿出红笔,重新进行批注。 在那位神祇的引导下,特雷西斯窥见了未来的一角,为了萨卡兹的未来,特雷西斯必须做出一些实质性的改变。 从林何向他展现的未来中,特雷西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到最后,还是他的妹妹,那位特蕾西娅的设想成了真,萨卡兹获得了容身之所,千千万万个萨卡兹融入了泰拉大地。 不止于此,特雷西斯看到的更多。 这位摄政王注意到,出现在神祇描绘画面中的,都是萨卡兹的温和派:不会被原始冲动支配身体的血魔,不去吞噬人类尸体的食尸鬼,严格恪守人类道德的温迪戈,以及遵循人类律法的变形者集群。 这些萨卡兹,他们褪去了身上的野蛮和血腥,这才能够融入泰拉大陆,他们不再以冷酷残忍的面目示人。 只有萨卡兹首先撕下自己身上的刻板印象,萨卡兹才能够拥有与其他种族和平共处的可能性。 否则的话,倘若萨卡兹一味放纵杀戮,他们与其他种族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激化,而忌惮萨卡兹的泰拉种族将会联合在一起,对萨卡兹进行围剿。 一想到这,特雷西斯的脸庞瞬间明朗了起来,他已经看到萨卡兹未来发展的道路。 “特蕾西娅,最后,竟然是你对了么?”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呢喃,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在看到神灵的预言后,特雷西斯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碎片大厦,飞空艇,十王庭的号召,全萨卡兹的动员,注定死伤无数同族的战争··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了。 特雷西斯无需用鲜血为萨卡兹铺就道路,他也不必硬起心肠,看着下属杀戮士兵与平民。 现在的萨卡兹,是特雷西斯以鲜血与火焰号召而来的。 所有响应特雷西斯号召的萨卡兹,他们都渴望以血偿血,他们想要让饱受欺凌的萨卡兹重新取回应有的地位,他们想要让泰拉大陆的其余种族付出代价。 也正因如此,这些萨卡兹,他们最为残忍,也最为固执。他们会杀死平民,屠戮俘虏,将这些萨卡兹联系在一起的,只是仇恨与杀戮。 “我的同族们,我会为你们谋求新的道路,我会为你们开创新的未来。” “我们能做到的。” 特雷西斯对着空气,最后一次如此说道。 接着,他便按动桌边的按钮,按钮发出信号,几名文职人员在一分钟后敲门,进入特雷西斯的办公室。 他们从特雷西斯的手中接过几份文件,这些文件在经过军事委员会的审议后,会被分发给各级单位,然后执行下去。 “提高伦蒂尼姆的巡逻频率,禁止伤害平民,以及放弃抵抗的士兵。” “对于愿意离开伦蒂尼姆的市民,应当尽量允许,不准为难···” 其中一名文职人员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就发现特雷西斯对许多政策做出了重要的调整。 他放松了伦蒂尼姆的出城限制,并且不再允许萨卡兹滥行杀戮。 这怎么成? 要知道,几名大公爵的军队距离伦蒂尼姆可并不远,这座移动城市里肯定到处都是大公爵们的探子。 特雷西斯主动放松了出城限制,这无疑会让大公爵的密探们更加方便。 想到这一点,这位文职人员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去吧,将这份文件分发下去,立刻执行!” 特雷西斯命令道,他挥动手臂,示意这些人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他送走了文职人员,还没有等这位摄政王稍作休息,第一个麻烦就找了上来。 在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后,便是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直到特雷西斯说出“请进”之后,来者才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血魔大君整理好自己沾染鲜血的礼服,他随手将胸口前的领结拆下,然后舔了一口上面的血液。 做完这一切,面色苍白的血族首领才露出一个笑容,他踩着猫步,以一个优雅的动作步入特雷西斯的办公室,就像是一位大贵族将要去参加一场晚宴。 只不过,血魔大君不是来参加晚宴的,他是来请罪的。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位血魔王庭之主接到特雷西斯的命令,命令他协助曼弗雷德,去收编一支准备起义的贵族士兵。 特雷西斯给血魔大君与曼弗雷德的命令是“威逼利诱,使其自行瓦解,将贵族兵力化为萨卡兹的打手。” 当血魔大君还未赶到现场时,曼弗雷德将任务完成地很好。 他一面铺开军阵,将萨卡兹士兵布置好,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厮杀的样子。 而另一方面,曼弗雷德又派出使臣,以及一位向萨卡兹宣誓忠诚的贵族,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曼弗雷德几乎要成功了,当那些士兵犹豫着准备放下武器,脱掉军装时,血魔大君来了。 血魔大君也想要遵循特雷西斯的命令,可他实在无法容忍如同虫豸般渺小的维多利亚人。 “曼弗雷德,他们这样的垃圾,是没有必要活在世上的。” 看着这些贵族,血魔大君冷冷地开口。 万千道鲜血在血魔大君的指尖涌动,它们化作小蛇,扑向维多利亚的士兵们。 曼弗雷德想要阻止,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猩红色的血液在人群中冲刷,它们比任何武器都要锋利,瞬间割开人的咽喉,撕扯破碎内脏,最终将每一个起义的士兵都给杀死了。 做完这一切,血魔大君才如梦方醒,他没能完成特雷西斯殿下交付的任务。 这也怪不得血魔大君,身为古老的血魔,他见证了维多利亚对卡兹戴尔的盘剥,因而心中的怨恨也尤为深厚。 在看到这些维多利亚士兵蠢笨而恶心的面容时,血魔大君便失去了控制,他把这些士兵都宰了。 所以,血魔大君决定去特雷西斯的办公室一趟,他该去向这位摄政王请罪。 “特雷西斯殿下,我来看你了。” 看着眼前的粉白色发丝男子,血魔大君不紧不慢的张口。 他虽然做错了事,却并不畏惧特雷西斯。 在地位上,王庭之主只比特雷西斯这个摄政王低了半级,而哪怕真要动手,血魔大君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他愿意向特雷西斯道歉,已经给足了特雷西斯面子。 听到血魔大君的话,特雷西斯眯起了眼睛。 他打量了血魔大君一言,立刻注意到这位王庭之主身上的血污,以及若有若无的死亡气息。 很显然,血魔大君杀人了,并且数量不少。 “我这一切都好,血魔大君,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面对特雷西斯挑起的眉毛,血魔大君轻笑了一声,接着以一个若无其事的语气开口说道。 “就在刚才,我没能完成拟吩咐的任务,我把那些该死的维多利亚士兵都杀了。” 特雷西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位摄政王很明白,血魔大君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事情,他身上的血迹,以及指甲缝中的肉沫,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如果是过去,特雷西斯会采用恩威并施的方式。 他会责备血魔大君的鲁莽,然后肯定这位王庭之主的实力,让他继续为萨卡兹卖命。 萨卡兹需要王庭之主,特雷西斯也需要血魔大君成为自己的助力。 没有他这样以一敌百的萨卡兹,萨卡兹种族对维多利亚的战争也就无从说起。 可是,随着那位伟大神祇的降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萨卡兹不再需要用鲜血证明自己的力量,特雷西斯甚至不再需要通过占领伦蒂尼姆,击溃公爵的方式来展示萨卡兹的威慑度。 如果那些大公爵铁了心要拿下伦蒂尼姆,那就给他们吧! “哦?你把那些士兵,都杀死了,一个不留?” 特雷西斯故作沉思,接着问道。 在得道血魔大君肯定的回答后,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用鼓励的语气回应血魔大君。 “这无关紧要,只不过是几头菲林,他们的性命怎能与萨卡兹相提并论?” “像他们这般的存在,是不该出现在属于萨卡兹的时代中的!” 听到特雷西斯如此激进的发言,即便是血魔大君也稍稍愣了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在这位白发血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他看着特雷西斯,怎么看怎么顺眼。 终于啊,这位摄政王选择拥抱古老萨卡兹的地位,他要用泪水淹没泪水,用鲜血震慑敌人。 当血魔大君感到欣喜时,坐在办公桌前的特雷西斯,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 特雷西斯早就看血魔大君不爽了,这位我行我素的王庭之主,为萨卡兹招了不少骂名。 也正是他凶名远扬,许多维多利亚士兵宁可战死殉国,也决不投降。 “很抱歉,在将新时代萨卡兹带去对岸的过程中,并没有能载你的船。” 在心中,特雷西斯如此暗暗说道。 不只是血魔大君,特雷西斯想要处理掉的萨卡兹,还有许多。 他该处理那些嗜杀成性的同族,因为那些人败坏了萨卡兹的名声。 只要这些败类还存在,萨卡兹与其他种族和谐相处的可能性就不会存在。 好在,萨卡兹很快就会与各个大公爵开展了。到那时,特雷西斯有的是办法处理这些不听话的同族。 一边这样想着,特雷西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血魔大君身前,为他擦掉身上的血迹,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萨卡兹与诸多王庭的未来,就拜托你,以及我们的同族了。” 特雷西斯的话,让血魔大君十分受用,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就连血液的频率也变快了。 如果血魔大君知道,眼前的这位摄政王说的都是违心话,甚至想要“借汝头颅一用”的话,他的心情肯定不会如此美妙。 又经过了几十分钟的寒暄,血魔大君这才满意地离开了特雷西斯的房间,而这位摄政王才真正有机会安静下来,思索萨卡兹种族的去向。 即便泰拉大陆能够给予萨卡兹一个光亮的未来,那么,萨卡兹诸多的同胞,他们该住在哪里呢? 有哪里的地块,能够让卡兹戴尔停留;有哪个国家,能够与萨卡兹修好? 正当这位摄政王陷入纠结时,他却再次听到了神祇的声音。 林何并未走远,祂一直在注视着特雷西斯。 于是,在察觉到特雷西斯的迷茫之后,林何轻声说道 “萨卡兹的摄政王,当人们拘泥于现有的领地时,他们可曾留意过,那些未曾踏足的未知空间?” 听到神祇那神圣而空灵的声音,特雷西斯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办公室撇了撇,最终停在了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 那是一张很大的世界地图,上面绘制着各式各样的国家与领土,它们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注。 只不过,除却这些已知的领土外,还有许多未知区域,它们被用漆黑的线条覆盖着。 一直以来,从未有人踏足这些地域。 特雷西斯的血液一瞬间沸腾了。 是啊,倘若现有的土地都被分割干净了,萨卡兹为何不去向更为广袤的未知领域进军呢? 要知道,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是一位神祇,一位···货真价实的全盛神祇! 第二百三十四章:青春邪神不可能遇到42奶奶 赤色发丝的少女行走在伦蒂尼姆的街道上,在她好看的紫色眼眸中,闪烁出难以理解的神色。 这是史尔特尔第一次来到维多利亚,她听说了,维多利亚是整个泰拉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她希望这里会存在和自己记忆有关的事物。 凭借萨卡兹的外貌与身份,史尔特尔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便进入了伦蒂尼姆。 她很快就失望了。 到处都是高耸的建筑物,它们是一座巨大的钢铁森林,将史尔特尔包裹其中。 她没办法想到任何有意义的片段,这让史尔特尔有些沮丧。 而更令红发少女烦躁的,是接连不断的盘查。 史尔特尔无法理解,为什么维多利亚的首都会有一大批的萨卡兹,并且,这些萨卡兹正在作恶。 她也是萨卡兹,但是史尔特尔没有任何想要加入这些人的意思,史尔特尔只想要赶紧逛完这座城市,然后离开。 当红发少女皱着眉,路过海恩特区,进入贝德尔区时,她猛然间发现,远处的萨卡兹雇佣兵正在朝着贝德尔区聚集。 “快快快,立刻封锁这个区域,不要放跑任何一个反抗军!” 一位位浑身漆黑的萨卡兹扛着大刀,他们显得杀气腾腾地,从四面八方将贝德尔区围住。 在这条街道,许多走在路上的维多利亚人被吓傻了,他们发出尖叫,两旁的门窗瞬间锁死,里面的居民大气不敢喘一个。 而没能躲进去的平民试着躲在路灯后面,躲在垃圾桶里,躲在任何一个有可能的角落。 打着【抓捕反抗军】的旗号,萨卡兹大肆杀戮,他们至少已经杀死了上万名的平民。 而干了这些好事的,自然是萨卡兹中的激进派,他们本就对泰拉的其余种族心怀怨恨。 几名萨卡兹士兵打量了史尔特尔一眼,他们一把将红发少女推开,让她不要碍事,然后开始收缩搜捕空间。 史尔特尔站在原地,在她的背上,背着一把双手大剑。 她常常离开罗德岛本舰单独行动,因此对各种特殊情况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血魔大君有令,这条街区的人窝藏反抗军,一个不留!” 一位萨卡兹头头抽出长刀,冲着他的下属喊道。 听到这个命令,有小半的萨卡兹雇佣兵皱了皱眉,他们不愿意做的如此残忍,但是他们不敢违背上级的命令。 而此时,特雷西斯的命令还未通过军事委员会的审核,他想要保护维多利亚平民的举动一时间无法落实。 几名萨卡兹走上前,他们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狰狞画面。 在这条街道中心的位置,放着一把长椅,长椅上坐着一位青年。 青年着一身乌萨斯服饰,他衣服的胸口纹饰着乌萨斯官方的飞鹰图案。此时,这位金发的乌萨斯男子正捧着一张报纸,津津有味地读着。 这位青年,自然是林何。 林何不打算亲自介入维多利亚与萨卡兹的争端,他希望泰拉大陆的人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林何会对萨卡兹滥行杀戮的手段冷眼旁观。 他希望特雷西斯能够管好这些萨卡兹,让这支快要失去控制的部队重归正轨。 否则的话······ 林何不介意把他们统统宰了。 林何的耐心有限,他不会等特雷西斯太久。 等萨卡兹们靠近了,他们自然注意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林何,带头的萨卡兹一眼就看穿了林何乌萨斯的身份。 毫无疑问,林何是乌萨斯派来维多利亚的一位外交官员,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可以招惹的。 任何稍有地位的萨卡兹都知道,乌萨斯与萨卡兹之间有着合作关系,乌萨斯的几个大公爵甚至给予了萨卡兹许多与移动城市,高速战舰有关的顶级机密。 正因如此,萨卡兹在处理与乌萨斯有关的事务时,会显得尤为谨慎,他们暂时还不能得罪这位“盟友”。 这位萨卡兹百夫长抬起手,他示意身后的士兵暂时停下,接着,他亲自走了上去,在来到林何三米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乌萨斯的朋友,麻烦您换个地方看报,我们的战士正在执行公务,刀剑无眼,要是伤到您可不好了、” “我向您推荐皇后区,维多利亚的大小贵族几乎都在那儿喝下午茶呢。” 这位百夫长生硬地说道。 他不是在劝阻林何,倒像是在威胁林何,林何不吃这一套。 金发男子眯起眼,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个面,并没有抬头去看这位萨卡兹。 “你是说,要让我从划给乌萨斯的使馆区走开?” 听到这句话,萨卡兹百夫长挑了挑眉,他可背不起这个锅。 “据我所知,贝德尔区并不属于乌萨斯的使馆区。” 当这位萨卡兹说完话后,远处的士兵们几乎无法按捺住杀戮的欲望。 他们在摩梭武器,准备杀死瑟瑟发抖的维多利亚人。 远处,躲在垃圾桶中的大学教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母亲抱着孩子,哭自己不久前死去的丈夫;几名垂垂老矣的退役军人站了出来, 挡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杀戮不可避免,就连史尔特尔都下意识握住了背后的双手大剑。 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胜率,决定等到萨卡兹一下令,自己就立刻唤来火焰,掩护这些无辜的平民撤退。 史尔特尔将目光投向那位金发男子,希望乌萨斯的使臣能够再拖延一些时间。 整条街区安静的出奇,只剩下林何“刷刷”翻动报纸的声音。 金发男子看完手中的报纸,他将报纸对折,收入口袋里,然后抬起头,以一个不屑的眼神看着这些准备发泄兽欲的萨卡兹士兵。 “那么,它现在是了。” 林何站了起来,他的大衣随风飘荡,头上的黑色礼帽显得整个人无比威严。 一瞬间,这位萨卡兹百夫长竟然露怯了,他有一种错觉,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乌萨斯数百年历史的化身,他就是乌萨斯的最高意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愤怒支配了大脑,他被这位乌萨斯人的无耻言论气坏了。 “你不要以为,你们乌萨斯人给予我们一些小恩小惠,就可以对萨卡兹指手画脚!” 萨卡兹百夫长冷冷地拔出归鞘的刀刃,他的脸上浮现出杀意。 “我告诉你,乌萨斯人,如果你现在就滚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依旧是萨卡兹的朋友。” “但,如果你执意要妨碍萨卡兹,那么······” 清冷的刀光一闪而过,瞬间架在林何的脖子上。 “我会依照血魔大君的命令,不放过一个活口,你那伟大的国家绝对找不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史尔特尔弓起身子,随时决定出手,她不愿这位仗义执言的乌萨斯人被杀了。 林何缓缓摇了摇头,他伸出手,一把握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让它更加靠近自己的大动脉。 接着,金发男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面旗帜。 那是一面黑白相间的旗帜,旗帜上绘制着一头振翅欲飞的双头鹰,旗帜的做工尤为精致,面料也显得十分高级。 而最令这位萨卡兹百夫长震惊的,是在这面乌萨斯国旗的留白处,有一串黑色的签名。 “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在旗帜上,留着乌萨斯皇帝的亲笔签名。 眼前这位不起眼的乌萨斯外交使臣,居然带着这样一个物件。 当林何亮出这面旗帜后,萨卡兹就没有理由继续动手了,除非他们已经做好了与乌萨斯彻底撕破脸皮的决定,否则,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杀死一位来自泰拉大国的重要使臣。 “萨卡兹,你们是否要继续杀戮?你们是否要继续作恶?” “你们的国家是否已经足够稳固?你们能否承受来自骏鹰的怒火?” 面对林何的质问,这位萨卡兹百夫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虽然地位低微,却也知道要为萨卡兹种族着想,要是他真的把林何杀了,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他赶忙将手中的武器扔掉,示意自己绝无恶意,然后扭头,对着自己身后的萨卡兹士兵下令。 “全体,后撤,撤离贝德尔区!” 漆黑的士兵相互交换眼神,他们开始缓慢的后退,而那位萨卡兹百夫长则恭敬地低下头。 “尊贵的乌萨斯使臣,我们明白了,从今天起,贝德尔区,便是乌萨斯的使馆区。” 金发男子听到这句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既然知道这一点,那就滚吧。” 他向来看不起恃强凌弱的人。 从今天开始,林何便会以乌萨斯使臣的身份驻扎在贝德尔区,尽可能多地庇护无辜的维多利亚人。 至于那位真正的乌萨斯使臣? 在林何看到他与萨卡兹狼狈为奸,甚至想要和他们比试谁的刀更锋利时,林何便毫不犹豫拧下了他的脑袋。 有些人,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些气势汹汹的萨卡兹士兵便纷纷撤离了这条街道,整条街道显得空旷而死寂。 漫长的沉默过去,劫后余生的维多利亚人发出啜泣,这种啜泣很快变成嚎啕大哭,许多不曾认识的陌生人相互拥抱,庆祝自己获得新生。 有几个胆子大的维多利亚人小跑着靠近林何,向他表示感谢,林何微微点头,向他们示意。 “外面很危险,你们待在这儿,会比其他地方更为安全。” 林何选择驻扎在贝德尔区,是有着考虑的。 臭名昭著的血魔王庭,以及那位血魔大君,他们就在贝德尔区几公里之外的另一个街区。 林何呆在这里,能够保护多得多的人。 那些被吓破了胆的维多利亚人纷纷点头,他们将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 解决完萨卡兹的这个麻烦后,林何扭头,他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面包店。 面包店的老板几天前就被萨卡兹带走杀害了,那间店现在是空的。 林何走上前去,他拉开了坏掉的大门,然后将乌萨斯国旗挂在窗户上。 从今天起,这家面包店就是他的临时据点,林何会在这儿开始一系列的行动。 “喂,那个乌萨斯人!” 一道清冷的女声冲着林何喊道,将林何的注意力吸引。 开口的,是史尔特尔,而从一开始,林何就注意到了这位红发的萨卡兹。 在方舟里,林何对史尔特尔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明日方舟的三幻神,要强度有强度,要颜值有颜值,黄昏配余烬,真正的究极安全带。 萌新的核武器,大佬的保险丝,42奶奶。 说起来,林何与史尔特尔的颇有渊源,他从罗德岛终端中得到过一把黄昏之剑,那把剑似乎就是史尔特尔权柄开发到极致之后的产物。 “你有什么事吗?萨卡兹人?” 林何轻声说道,他在提醒史尔特尔注意自己的身份。 很显然,史尔特尔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氛围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许多维多利亚人窃窃私语,他们看着史尔特尔头顶的那对黑角,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害怕。 史尔特尔大步上前,她像是一位将要发起冲锋的战士。 “感谢你,制止了我的同胞作恶。” 史尔特尔低下头,轻声说道。 她虽然高傲,却分得清孰是孰非。 林何笑了笑,面对史尔特尔的善意,林何不介意做出些许回报。 于是,金发男子的蔚蓝眼眸微微亮起。 一汪深沉的印记荡漾开来,令史尔特尔混沌的记忆变得清晰。 在那个瞬间,史尔特尔看到无数不可思议的画面。 她看到身躯宛若山岳的巨兽在大地上行进,引起天灾般的火雨;她看到风霜的巨兽与火焰的巨兽展开厮杀,二者的碎片遍布大地。 红发少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她看着林何,像是在看一件珍稀动物。 第一次的,史尔特尔有了想要近一步接触的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复活特蕾西娅? 和以往一样,特雷西斯完成了所有的文件批阅,即便他再怎么精力充沛,此刻也显得有些疲倦了。 一天之前,他起草了几份与管理伦蒂尼姆有关的文件,文件的内容是确保维多利亚市民的生命安全,以及放开离开伦蒂尼姆的限制。 这些文件被搁置在了军事委员会,那些参谋与长老不愿意通过。包括曾今的特雷西斯在内,军事委员会的成员,都是绝对的主战派。 而在这些主战派中,又分为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主张对伦蒂尼姆进行全面的军事化管制,不允许这座城市保留任何的维多利亚元素。 而保守派认为激进派的主张太过保守,应该把整个伦蒂尼姆用血洗一遍,不留下任何活口,再作为萨卡兹人的家园。 这样的军事委员会,自然是不可能通过特雷西斯的主张,他们不允许萨卡兹的战车停下脚步。 好在,特雷西斯并不是昔日被架空的费奥多尔,他有着权利,有着威望,还有许多愿意听从他命令的忠心下属。 特雷西斯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完成,他所顾虑的,是三位王庭之主的态度,尤其是血魔大君。 一旦王庭开始内讧,那么就会招致灾厄,特雷西斯必须小心行事,他要尽可能将损失降低。 除了这件事之外,特雷西斯也开始规划更为深远的未来。 他该为自己的同族谋求新的家园,让每一个萨卡兹亦有家归。 为了奠定萨卡兹与其余种族和平相处的局面,特雷西斯必须设法清除一些危险分子。 就比如,血魔大君,以及那些嗜杀成性的萨卡兹。 等到维多利亚的大公爵们集结好部队,准备与萨卡兹决一死战时,那些满手鲜血的萨卡兹就会迎来自己的末日。 为此,特雷西斯需要更多的力量,指望主战派去消灭主战派,显然是不现实的,他该去聚拢那些摇摆不定的力量。 就比如说,他那位死而复生的妹妹,前任魔王特蕾西娅。 赦罪师曾向特雷西斯解释过复活特蕾西娅的原理,但是特雷西斯无法理解,那是涉及到灵魂,乃至巫术与源石起源的根本技艺。 特雷西斯只知道,现在的特蕾西娅,充斥着萨卡兹上万年的意志,她本身的意志无比稀薄,几乎无法凭借自己的思想去行动。 她近似死魂灵,她无法支撑昔日的宏伟夙愿。 但,特雷西斯依旧想要听听特蕾西娅的想法,他想听听一位理想主义者的声音。 这位粉白色发丝的男子从座椅上起身,他决心去寻找特蕾西娅。 只不过,有人将特雷西斯拦了下来,那是特雷西斯组织的密探,他们向这位摄政王呈上最新的情报。 由于血魔大君的挑唆,又有两条街道被血洗,无辜的市民被杀死,那位高卢中校提出了抗议,各地区加入反抗军的人数开始激增。 维多利亚的两位公爵在各自的领地集结部队,许多源石制品从四面八方涌向他们的领地,几座移动城市也提高了戒备等级。 特雷西斯翻动这些文件,他很快略过这则资料,停在一份黑色封皮的文件上。 “我们驻扎在乌萨斯的密探来报,乌萨斯皇帝展开了一次大清洗,我们以及许多国家的密探都损失惨重,一位与我们长期合作的大公爵被吊死在公爵府门前。” “由于这位皇帝的铁血手段,乌萨斯的几个贵族都暂时蛰伏,他们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不管我们怎么增加筹码,都闭门不出。” 听到密探的回报,再结合送来的照片,特雷西斯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暗地里,乌萨斯一直在给萨卡兹输血,乌萨斯利用萨卡兹掀起战乱,将萨卡兹雇佣兵作为打手。 然而,随着费奥多尔调整对外政策,萨卡兹的利用价值开始直线下降。 除了密探带来的诸多照片之外,他们还带来了一封信,一封由费奥多尔亲笔书写的密信。 在这封信中,费奥多尔并未提及任何与政治有关的话题,而是谈起了温迪戈种族。 “萨卡兹们的王,在乌萨斯,每一个温迪戈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我们给予他们最好的医疗照顾,我们保障任何一个为乌萨斯做出杰出贡献的温迪戈的生活。” “那些常年驻扎在北境的温迪戈,他们拥有私人医生,配备着最好的武器装备,他们被承认乌萨斯人的身份,他们是乌萨斯的一份子,他们庇护乌萨斯,乌萨斯也庇护他们。” 信的最后,费奥多尔附上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拍摄于乌萨斯的军营,十几名混血温迪戈拥簇在一起,他们身上几乎没有源石的痕迹,每一个人都衣衫整齐。 这些温迪戈凶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几名乌萨斯士兵十分自然的站在他们身旁,为他们佩戴勋章。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融入了乌萨斯,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 看完这封信,即便是特雷西斯,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乌萨斯的皇帝,是一位明君。” 他轻声说道,而后将这封信随手放入口袋。 这也是一条道路,费奥多尔提醒了他,倘若萨卡兹无处可去,可以学习温迪戈族群,远走乌萨斯,为他们抵御邪魔入侵,换取一个生存的机会。 “你们下去吧,这没有什么事了。”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轻声说道,他拿着这些记着重要信息的文件,决定去召见几位下属,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讨论。 几名萨卡兹密探点了点头,他们冲着特雷西斯行礼,而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特雷西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向办公室外的走廊。 “出来吧,这儿没有别人。” 听到这句话后,自黑暗之中,走出一位粉发少女。 那是一位萨卡兹,一位纯白的萨卡兹,她浑身无暇,着一身白色的长裙,气质高贵,却又有着王的威严。 和过去不同,特蕾西娅的脸庞呆滞而无神,她像是一具精致的傀儡。 她就是萨卡兹的正统君王,巴别塔的创始人——特蕾西娅。 “特雷西斯,发生什么事了?” 粉发少女抬起头,她那空灵的眸子中不蕴含任何情感,昔日的温和一去不返。 特雷西斯有些高兴,他就本打算去找特蕾西娅谈谈。 他还记得,赦罪师第一次向他提议,复活特蕾西娅时,自己无比愤怒的情绪。 特雷西斯对此感到恶心,他无法接受一位英雄被亵渎。 然而,只有特蕾西娅站在特雷西斯身旁,无数萨卡兹的战士才能够确信,那个混乱的时代,那个双王内战的时代,真的远去了。 并不是特雷西斯需要特蕾西娅,而是萨卡兹需要特蕾西娅。 “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过去,特雷西斯是不愿同特蕾西娅长谈的,他们之间的理念不合,这种不合无法调解,必须以其中一方的失败告终。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与其去相信维多利亚幕后的那位【独角兽】,以及赦罪师家族的首领,特雷西斯更愿意相信林何。 这种信任,是凭空而来的,它无比坚定,任何意志都无法克服。 究其原因,还是林何身上无比浓厚的增熵导致的。 现在的林何,已经触及亚空间邪魔的本质,他的存在,足以扭曲任何人的认知。 在一定程度上,林何甚至能够克服天地之间的规律,化不可能为可能。 特雷西斯缓缓靠近特蕾西娅,他知道,这位特蕾西娅,并不是曾经的那位魔王。 她是杂糅了萨卡兹意志的聚合体,她不再纯粹。 然而,那道名为【特蕾西娅】的意志依旧存在,特蕾西娅甚至尝试着离开碎片大厦,去寻找罗德岛,只是被赦罪师阻止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特雷西斯才想要与特蕾西娅交谈。 在特雷西斯心中,有一个设想,他在想,那位伟大的神祇,祂能否涉及灵魂与源石的本质,令特蕾西娅的灵魂剥离,从而真正意义上的实现复活? 特雷西斯不清楚,但他希望真正的特蕾西娅能够回来。 “只是一些小事吗?” 在特蕾西娅柔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微微的疑惑神色。 刚才,她感受到特雷西斯的情绪波动,这才前来查看。 特雷西斯点了点头,他像两个人还未决裂,那场内战还未开始时那样,站在了特蕾西娅身旁。 “战争,一场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维多利亚的大公爵集结起部队,围在伦蒂尼姆的远处,而我们无数的萨卡兹同胞正在从远处到来,为了萨卡兹的存续。” “碎片大厦与飞空艇即将完工,我们也将掌握这片大陆最为恐怖的力量。” “到那时, 我们将实现,属于每一个萨卡兹的梦。” 特蕾西娅安静地听着,她和她脑海里的无数意识一起听着特雷西斯的描述。 那些死去的意识在特蕾西娅的脑海中欢呼,他们咆哮着准备复仇。 而特蕾西娅的心中毫无欣喜,她只觉得聒噪,以及痛苦。 “···这会死很多人。” 特蕾西娅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她无法否定特雷西斯,她脑海中的意识令她无法违抗。 在她的视线中,她那永远强硬,永远意气风发的哥哥却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用深紫色的眸子看向特蕾西娅,在他的身上,特蕾西娅感觉不到愤怒,她察觉到一丝小小的期许。 特蕾西娅虽然死亡过一次,魔王的权柄也就此转移,但是她依旧有着魔王读取情绪的能力。 她的那位兄长,期望特蕾西娅继续说下去。 于是,特蕾西娅忍受着灵魂被封冻的刺痛,一面与脑海中的庞大意识抗争,一面开口。 “倘若你失败,整个萨卡兹将万劫不复。” 在特蕾西娅说出这句话后,特雷西斯笑了。 那并非嘲弄的笑,而是认可的笑。 几天前,他力排众议,极力向赦罪师施压,最终撤去了赦罪师留在特蕾西娅身旁的监视人员。 他认可特蕾西娅的道路,只不过,那条路太过渺茫。 “是啊,特蕾西娅,一旦我们失败,整个种群或许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自上一次卡兹戴尔覆灭, 特雷西斯与特蕾西娅光是重新组建元老院,便花去了两百年的时间。 常年的战乱击穿了萨卡兹的信念,也令无数萨卡兹离开家乡,漂泊他乡。 萨卡兹无法承受更多的失败了。 “特蕾西娅,还记得你向我描述过的,萨卡兹与泰拉诸国和平共处的画面吗?” 粉发少女点了点头。 “温迪戈同血魔掷回来自天空的碎片,变形者与食腐者抗击深海的孽物。” 每一个萨卡兹都应尽其责,每一个种族平能的活在这片大地。 这幅画面,曾是特蕾西娅的理想,她为之奋斗终生,直至死亡也不曾更改。 在特蕾西娅朦胧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名为人性的品质,她终于浮现出一丝生气。 “你问这个干什么?” 面对特蕾西娅的疑问,特雷西斯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么现在,这幅画面,我也看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有如炸雷般在特蕾西娅耳畔响起。 一瞬间,特蕾西娅在特雷西斯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说,特雷西斯在盘算着新的计划? 特蕾西娅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特雷西斯扭过头去,他向着元老院的方向前进。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立刻落实自己下发的文件。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缠绕在特雷西斯身上的增熵,那些由一位伟大存在投下的注视,它们分散了几许。 远处,特蕾西娅的身体顿了顿,她觉得头晕目眩,赦罪师留下的,用于【复活】与【维持】的源石技艺遭到了覆盖。 在特蕾西娅将要倒下的瞬间,她的身体恢复了。 不,不只是恢复了。 粉发少女缓缓抬起手,她将手举过头顶,而后感受着现实世界。 在她的意识深处,那些聒噪的声音在退散,它们的存在正在被削弱。 她简直是···获得了新生! 第二百三十六章:皇帝的利刃?罗德岛的利刃! "那边,把旗帜再挂高一点,完全展开!" 站在路灯旁,林何对着史尔特尔吩咐道。 就在半个小时前,史尔特尔还对林何一无所知,她只是想要对林何表示简单的感谢。 可只是半个小时的功夫,这位萨卡兹就被林何忽悠住了,她决心暂时留下来,帮助林何一起庇护这儿的维多利亚人。 由于有着像曼弗雷德以及特雷西斯这样的基本盘,萨卡兹对维多利亚人的处置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那些不相干的维多利亚平民,他们只要安分地待在家里,就不会被找上麻烦。 可事情一旦涉及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庭之主,就会变得复杂而血腥。 血魔大君不把维多利亚人当人看,食腐者之王更是放任士兵杀戮,死去的人越多,他们就越强。 血魔大君盯上了这个街区,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在林何简单的对史尔特尔分析完时局,并十分自然而然的提出了需要帮助的请求之后,史尔特尔只是稍稍犹豫,就答应了。 她在那个名叫罗德岛的组织中呆了不短的时间,属于萨卡兹的残忍习性早已褪去,史尔特尔愿意去帮助普通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萨卡兹同胞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件史尔特尔非常在意的事情,她在林何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记忆碎片。 留在这个乌萨斯人身边,或许可以找寻到自己失落的记忆。 “哼,少在那里指指点点。” 听到林何的吩咐,史尔特尔有些不满的挥挥手,然后依照林何的指示,将一面宽大的乌萨斯国旗挂在显眼的招牌上。 黑白相间的国旗被完全铺开,它是一面乌萨斯的符号,它象征着一个大帝国的尊严。 “喂,你让我展开的这玩意,它真的有用吗?” 虽然已经听过林何分析的利害关系,史尔特尔对林何铺开旗帜的行为依旧抱有疑问。 金发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面新的旗帜,然后示意史尔特尔挂在更高的地方。 “你!” 史尔特尔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觉得自己被当成仆人使唤了,情绪一下子变得不稳定。 下一秒,林何变戏法似的打了个响指,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冰激凌甜筒,甜筒上还嵌着史尔特尔最喜欢的草莓。 不错的小把戏,史尔特尔承认自己有些意外,她想不到林何是怎么凭空变出冰激凌的。 “你是在讨好我吗?” 虽然语气依旧不善,但是史尔特尔暴躁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 这位红发的萨卡兹少女喜欢冰激凌,凉丝丝的口感能够让她保持平静。 “不不不,这是乌萨斯给予朋友的礼物。” 金发男子摆了摆手,他优雅地递了过去。 林何本想捉弄史尔特尔一下,他想看看红发少女生气的模样。 只不过,在邪魔碎片的影响下,林何的这个想法被抹去了,他觉得这毫无意义。 林何的情感正在变得稀薄,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他需要锚点,以此稳固自己的意识。 等到维多利亚的事情解决后,林何必须把寻找锚点提上日程。 红发少女不满的接过冰激凌,把它暂时放到一旁,然后把林何递来的旗帜挂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不断有维多利亚市民收拾行李,他们准备逃往更远的街道,他们害怕遭到萨卡兹的迫害。 但,依旧有两成的维多利亚人没有离开,他们大多是贫困的人,许多人甚至是感染者。 天气正在转冷,倘若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就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维持。 他们只能相信,这位乌萨斯使臣能够让萨卡兹不敢胡作非为。 “老爷,我们有什么能帮到你吗?我们手脚可灵活了!” 在林何打量四周时,几位维多利亚平民靠近了林何。 他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皮肤黝黑,手脚皴裂,脖颈的位置还能看到源石的痕迹。 他们帮助林何,就是在帮助自己。 林何摇了摇头 “我这儿没有什么事情,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把自己的朋友给叫到这里,有我在,萨卡兹不会伤害你们。” 现在这个时间点,罗德岛还未抵达伦蒂尼姆,萨卡兹还未提高戒备等级,林何有信心护住这些人。 林何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保护平民,而非以神灵的方式解决问题。 维多利亚想要获得发展,就必须经历阵痛。 史尔特尔终于把旗帜都挂好了,她从二楼一跃而下,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拿起一旁快要化了的冰激凌,开心地吃了起来。 这条街道开始变得空荡荡地,剩余的维多利亚人也纷纷躲进自己的家门,不再外出。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林何与史尔特尔两个人依旧呆在街道上。 这种画面,林何只在曾经那个世界的战争片,又或者新闻报道中见过。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红发少女。 史尔特尔的命运不在维多利亚,她留在这里,只会陷入麻烦之中。 林何不打算干涉史尔特尔的命运,除非她会遭遇厄运。 他并非那些傲慢的神祇,除却悲剧之外,林何不会刻意改变他人的命运轨迹。 根据萨米肉鸽的剧情,史尔特尔的命运在萨米,在卡兹戴尔。 只要林何稍稍暗示,以史尔特尔的聪慧,必然会踏上属于自己的天途。 金发男子在心中酝酿着话语,他思索自己该如何组织语言。 就在这时,天上出现成排成排的小黑点,那是一批无人机,每一个无人机的下方都放着印刷好的报纸,等飞到伦蒂尼姆的上空,这些报纸便被投放下去。 洁白的纸张纷纷扬扬飘落,就像雪花一样。 萨卡兹的部队紧急调动起来,一时间,弩弓,火炮齐刷刷射击,将无人机打了下来,而幸存的无人机依旧在空中飞行,投放报纸。 林何好奇地捡起一张报纸,上面印刷着许许多多反抗萨卡兹的话语。 在这张报纸的头条,用加粗的线条印刷着这样一句话:“维多利亚的红龙终将归来,她会成为新的君王,她会为她的人民驱散萨卡兹给予的耻辱!” 标题的下方,有一张照片,照片之中,金发的德拉克昂首伫立,她手握绽放火焰的长枪,对峙着无数的萨卡兹。 在这幅画面中,德拉克的身影是如此伟岸,她那精致的面容模糊不清,宛若神话中的英雄。 任何人只要看上第一眼,就一定会认为她有着王的气质。 “有意思的报纸。” 林何看完,将报纸随手递给史尔特尔。 这场行动背后,一定少不了维多利亚贵族,以及深池的运作。 照片的角度相当巧妙,应该是由搜寻苇草的深池士兵拍摄的。 林何开始钦佩爱布拉娜的手腕了,自家的妹妹叛逃后,她不仅不着急,还联合贵族造势。 照片中的德拉克,可以是苇草,当然也可以是爱布拉娜。 倘若爱布拉娜真的能够通过运营,取得王位的宣称,这些报纸无疑会成为她博得民心的第一面旗帜。 “有趣?你们乌萨斯人果然思维奇特。” 史尔特尔看完报纸,她感觉不到任何有趣,就点燃一团小火苗,把这份报纸烧了。 她可不想让这份报纸再带来什么麻烦。 “相较于这充满血腥的维多利亚,报纸中所描述的德拉克,难道不够有趣吗?” 林何笑着问道。 距离他与苇草分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有些好奇,现在的苇草,究竟从整合运动那学到了什么。 是爱国者的武技,塔露拉的源石技艺,又或者···是某些更为本质的东西? —————————— 当林何在思索这个问题时,远在乌萨斯,这个大帝国的皇帝,费奥多尔,看着如同小山高的文件,也陷入了沉思。 随着他更多的收回权利,他需要处理的政务也更加繁忙。 地方事务统统归于圣骏堡管理,各个官员天天来找他述职,让费奥多尔不胜其烦。 尽管费奥多尔天天加班,几乎要过劳死,他还是没办法处理完政务。 好在,议长维特,以及诸多由费奥多尔提拔的官员,已经开始接受这些事情,费奥多尔很快就可以空闲下来。 此时此刻,乌萨斯一片欣欣向荣之意。随着各项政令的不断颁布,鼓励性的政策逐步落实,以及税赋的下调,乌萨斯人民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 他们开始摆脱灰色牲口的身份,有了余粮;感染者城区试点正在有序进行,罗德岛甚至派遣了专门的顾问与医师帮助乌萨斯。 而正是这些惠民的政策,使得费奥多尔的个人声望达到了新的高度。 平日里,只要他敢在公众场合露面,就一定会被他的人民围地水泄不通;他一发表讲话,第二天就会被人奉为圭臬;根据乌萨斯商业部的统计,光是1097年的一个季度,费奥多尔的肖像画便卖出了恐怖的三十四亿张。 对此,费奥多尔并不感到激动,他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盲目崇拜,最终会变成什么?他心里没有答案。 在叹了一口气后,费奥多尔将那些不重要的文件拨开,挑出几分紧急文件。 这些文件,都与乌萨斯的远邻,泰拉大陆最为强盛的国家,维多利亚有关。 根据乌萨斯安插在维多利亚的内卫与密探,费奥多尔能够感受到维多利亚内部的风雨飘荡。 有几名贵族曾深夜找费奥多尔谈话,隐晦的表达了出兵维多利亚的意见,费奥多尔并没有回应他们。 发展,发展才是硬道理,费奥多尔没心情掺和维多利亚的烂摊子。 但,这位皇帝心中依旧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想起几天前,那位罗德岛的负责人,绿发医师曾与自己的谈话。 在谈话中,凯尔希并未透露出自己的政治主张,她只是同费奥多尔闲聊,讲述自己在泰拉大陆的所见所闻。 “我见过萨尔贡的黄沙落日,也看到维多利亚的蒸汽轰鸣;我听过伊比利亚海风的声音,也体验过萨米冰雪的温度。” “这片大地很广,可是,没有人生活的好,一切都很糟糕。” 即便是费奥多尔,也不由得佩服凯尔希的眼界,她仿佛无所不知。 在谈话的最后,绿发菲林笑着预祝费奥多尔新政顺利,并就感染者城区建设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承诺费奥多尔,下一次见面,会给这位皇帝带来更多与矿石病有关的知识,并给予乌萨斯更多的购药优惠。 这样不图利益的组织负责人,费奥多尔很少见,他想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那么,凯尔希医生,离开乌萨斯后,你们要去哪?” 凯尔希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维多利亚。” “罗德岛,要去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一刻,凯尔希的眼神很冷,她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维多利亚么?那并不是一个适合医药组织去的地方。 正当费奥多尔想要试着改变凯尔希的想法时,这位医师递给费奥多尔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是从异客老师实验成果中简化而来,它是一份与新能源有关的研究。 对于当下的泰拉而言,这份方案至少领先时代五十年。 费奥多尔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技术。 果然,罗德岛不只是一个医药组织。 凯尔希伸出手,她说要庆祝费奥多尔与罗德岛的友谊。 在送走这位医师后,费奥多尔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在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维多利亚境内,乌萨斯一共安插了十三名内卫,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通知潜伏在维多利亚的内卫,告诉他们,务必配合罗德岛的行动。” “必要时刻,你们不再隶属于乌萨斯。” 费奥多尔拟好这封电报,然后叫来副手,让他拍出电报。 凯尔希拿出了足够的筹码,而费奥多尔,也终于投下了自己的注。 这一次,乌萨斯的利刃,将握持在罗德岛的手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特雷西斯:“特蕾西娅就由我来守护!” 银白色得陆地舰在航道上行进,当它们向着前方出发时,沿途时不时会有乌萨斯的高速战舰跟随,为它护航。 这艘颇具科技感的陆地舰,自然是罗德岛号。 此时此刻,凯尔希正在召集精英干员,商讨进入维多利亚之后的安排。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趁着闲暇的功夫,阿米娅走出房间,她看着走道上的白炽灯,觉得刺眼。 褐色发丝的卡特尔长叹一口气,她走到舰船的窗边,决定透透气。 “维多利亚,以及···伦蒂尼姆吗?” 阿米娅知道,这会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她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人。 此时的阿米娅,未曾经历切尔诺伯格的惨剧,也未曾破碎手中的戒指,她还未得到足够的成长。 “阿米娅,你在那里干什么?” 卡特斯循声望去,发现博士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他依旧戴着兜帽,手里拿着一条刚织好的围巾。 “天气冷,阿米娅,注意别着凉了。” 博士一面说着,一面靠近阿米娅,他伸出手,为阿米娅系好红色的围巾。 他知道,阿米娅的压力很大,不只是她,所有的罗德岛干员都有着山雨欲来的感觉。 阿米娅挤出一个笑容,她示意自己没什么事,然后感谢博士的围巾。 虽然博士失忆了,但是他对阿米娅依旧很好,他还是阿米娅记忆里那个可靠的同伴。 为了让阿米娅换换心情,博士将手放在额头上,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他倒是像极了畅销漫画《名侦探柯北》里沉睡的毛利小四郎。 “阿米娅,你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切城遭遇塔露拉时的情况吗?” 那场遭遇战,罗德岛打得很糟糕,阿米娅一直忘不了。 成功撤离后,阿米娅与博士进行了数十次的复盘,最终才堪堪推演出一个可接受的结局。 “嗯,我记得的,要不是那位不知名的临时干员,我们恐怕会遭受不可承受的打击。” 阿米娅点了点头,她回忆起那位突然冒出来的临时干员,是他自愿断后,为罗德岛拦住了塔露拉等人。 博士抬起头,以一个夸张的语气对阿米娅说道 “阿米娅,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驻扎在乌萨斯的干员告诉我们,他们后来进入了切城中央区,并来到我们遭遇袭击的地点,那儿并没有残留下大型源石技艺的痕迹。” “并且,我们翻阅了乌萨斯官方的文件,又结合被俘虏的整合运动成员的证词,那位自愿断后的临时干员,最后是安全撤退的。” 听到这个消息,阿米娅耷拉着的驴耳朵竖了起来,在她疲惫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生气。 “真的嘛?真是太好了!” 因为这次遭遇战,阿米娅已经自责了很久,直到现在,她连那位临时干员的身份都没有查清楚。 博士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变得不急不缓,就像是凯尔希医生一样。 “安心吧,无论遇到什么事,罗德岛都会化险为夷。” “因为,我们有着可靠的干员,还有像你一样卓越的领导者,我们都会汇聚在你的麾下,阿米娅。” 这些话,让阿米娅原本焦躁的心宁静了下来,她深呼吸,情绪重新平稳,然后对博士绽放出笑容。 “嗯,谢谢你,博士。” “时间也不早了,凯尔希医生一定已经等急了,我们一起走吧。” 她十分自然的拉住博士的手,然后一起去往会议室的方向。 在会议室里,几位精英干员正襟危坐,而凯尔希坐在最左边的位置,她的目光锐利,从容不迫。 相较于原本剧情中的罗德岛,现在的它,可用的牌更多。 ACE坐在SCOUT旁边,他把能量饼干掰开一半,递给后排的迷迭香。 煌看到阿米娅和博士走近后,开心地挥了挥手;华法琳趴在桌子上写论文,她在赶稿子,为的是满足凯尔希给费奥多尔画的饼。 除了在场的精英干员之外,还有几位干员,或是位于维多利亚,或是在赶来的路上,他们暂时无法出席会议。 “除了可露希尔外出采购,其余人都到齐了,那么,会议开始。” 凯尔希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战术安排。 她看到了悬挂在维多利亚的风暴,她必须阻止萨卡兹步入这场风暴。 倘若特雷西斯继续一意孤行,等待着萨卡兹,以及整个泰拉大陆的,只有毁灭。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凯尔希想要取回属于曾经巴别塔的一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推演着维多利亚政局的走势,并向每一个干员一一分析利害,每一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窗外,一艘艘的乌萨斯战舰正在远去,罗德岛来到了乌萨斯的国境线,它很快就要进入荒原之中,而为它护航的乌萨斯编队也开始返航。 站在甲板上,那些由费奥多尔亲自指派的士兵冲着罗德岛号敬礼,他们挥手,送别这个医药组织。 如果有人足够细心,他们就会发现,这些士兵的手上有着淡淡的源石痕迹,他们都是感染者。 这是乌萨斯的一小步,却是整个泰拉大陆的一大步。 第一次地,有一个大国决心培养感染者士兵,而非将他们看做累赘。 “根据以上几点,我认为,我们必须······” 凯尔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指着屏幕,准备讲述自己的战略意图。 而下一刻,原本专心聆听的阿米娅却猛地身体向前倾倒,若非博士眼疾手快,阿米娅恐怕要直接栽倒在地上。 “阿米娅!凯尔希医生,阿米娅她怎么了?” 看到阿米娅有事,博士几乎丧失了冷静,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凯尔希。 几个精英干员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也帮不上忙,只有迷迭香弯下腰,为阿米娅擦拭额头,想要以此减少阿米娅的痛苦。 凯尔希靠近阿米娅,她略微检查,却并未发现阿米娅的异常。 棕色发丝的卡特斯眼眸紧闭,她的脸庞有些狰狞,眉头皱成一团。 忽然间,阿米娅的眼眶中淌下几滴泪水,她开始呜呜地哭泣。 “···特蕾西娅,不,不要走,特蕾西娅!” 阿米娅激动地伸出手,她做出拥抱的动作,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一把撞入了博士的怀里。 博士抱紧阿米娅,他能够感受到阿米娅的悲伤。 阿米娅醒了,她的眼眶残留着泪水。 当阿米娅注意到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众人时,她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 “大家,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摇了摇头,凯尔希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米娅,你看到了什么?你经历了什么?” 听到她的疑惑,阿米娅先是一愣,接着,她露出一个怀念的神色。 “我看到了···特蕾西娅,她离我很远,她冲我挥手,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可是我听不清。” “我向她靠近,可是一阵火焰燃烧,特蕾西娅就不见了。” 听到阿米娅的描述,凯尔希皱起眉头,她依照自己的知识储备做出判断。 作为前任魔王,特蕾西娅的遗体被夺走,并且被赦罪师利用邪恶的手段复活。 而在复活后,特蕾西娅依旧保存着一部分魔王的权柄,阿米娅看到的画面,或许是基于魔王权柄产生的共感。 “我知道了,阿米娅,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更多注意你的健康状况。” 凯尔希如此说道。 此时的罗德岛众人,还未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而远在伦蒂尼姆,那座偌大的碎片大厦内,特蕾西娅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 “···阿米娅,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粉发少女觉得自己的胸膛微微刺痛,她露出一个笑容。 在一刹那,她看到了阿米娅,凯尔希,还有许许多多的熟悉面孔。 看到他们一切都好,特蕾西娅很高兴。 在昨天,特蕾西娅同特雷西斯会面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 不可名状的浅白色雾气正在侵入自己的意识,而赦罪师留下的源石技艺正在被覆盖。 这些雾气无法被感知,也没有实体,它近似【虚无】法则本身。 雾气每弥漫半分,那些在特蕾西娅脑海中喧嚣的声音就减小一分。 现在的特蕾西娅,取得了些许的身体控制权。 她暂时还无法反抗庞大的萨卡兹意识,但,这种状况很快就会发生改变。 刚才的源石技艺,就是特蕾西娅的一次尝试,她在测试,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好在情况一切顺利。 在赦罪师的住所,赦罪师的首领皱起眉头,隔着面具,他看着明灭不定的灯火,那些灯火象征着特蕾西娅的精神状态。 “现在,立刻去查看特蕾西娅殿下的状况!”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卫兵从阴影中走出,他们是萨卡兹最为强大的战士。 赦罪师卫兵在碎片大厦奔跑,他们丝毫不顾及萨卡兹高层的态度。 直到,在经过转角时,他们遇到了一位粉白色发丝的萨卡兹。 “砰”的一声,几名卫兵撞上了这位萨卡兹,然后飞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 特雷西斯冷冷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卫兵,他的左手拿着一份文件,不怒自威。 几名赦罪师卫兵爬了起来,他们是不敢同特雷西斯起冲突的。 “萨卢斯吩咐我们,让我们去查看特蕾西娅大人的状态。” 谁都知道,特雷西斯很听萨卢斯的意见,碎片大厦,浮空艇,甚至于特蕾西娅的复活,都是萨卢斯一手操办。 可这一次,萨卢斯的名字不管用了。 特雷西斯冷哼一声 “我之前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得干涉特蕾西娅,萨卢斯也一样。” “现在,滚!” 在这位摄政王的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暴怒神色,他将空着的右手放在腰间,浓厚的鲜血气息弥漫开来。 这些赦罪师卫兵十分确信,自己如果再上前,就一定会被特雷西斯殿下杀死。 他们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然后恭敬地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特雷西斯收起自己的锐利,在他的眼眸中,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萨卢斯,你在利用我,我也再利用你,很快,这种情形就会改变。” 特雷西斯一切都明白,他只是需要时间。 接着,这位摄政王低下头,从这儿,他可以看到楼下的特蕾西娅。 特蕾西娅正在看风景, 她纯白无暇,整个人透露着圣洁的气息。 特雷西斯能感觉到,他的妹妹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那呆滞的眸子正在恢复生机,萦绕在她身畔,宛若实质性的萨卡兹怨念也变淡了些许。 这位摄政王没有想到,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接触,那位神灵居然真的影响到了特蕾西娅。 祂们的力量,果然浩瀚而不可想象。 如果特蕾西娅能够恢复到昔日模样,那么他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作为萨卡兹六英雄之一,特蕾西娅有着恐怖的实力,一旦她和特雷西斯联手,整个王庭中都不再有对手。 “特蕾西娅,你所描绘的梦境,会有实现的一天。”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让我为你拦住这些不识趣的小丑吧。” 特雷西斯轻声说道。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为特蕾西娅争取时间。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见证到最后。 楼下,特蕾西娅似有察觉地抬起头,她那朦胧的目光正好同特雷西斯对上了。 在特蕾西娅的视线里,她看到特雷西斯孤独地站在角落,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冷酷与强硬的气息。 她的那位哥哥,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对兄妹还未成为王之前,他们也只是普通的萨卡兹。 那时候,特雷西斯对特蕾西娅很好,他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予了特蕾西娅,处处都护着自己的妹妹。 他们之间的决裂,并非由于个人,而是由于道路之争。 现在,特蕾西娅有一种错觉,她那位处处护着自己的哥哥,又回来了。 于是,粉发少女露出一抹模糊的笑容,她冲着特雷西斯,缓缓,而又坚定的挥了挥手。 第二百三十八章:血魔大君:“不过一个乌萨斯使臣,杀了便杀了” 整合运动的成员们在预定的路线上行走,他们的队伍越发壮大了。 当一个组织将联合一切苦难者作为自己的纲领时,它的基本盘是不可估量的。 田地里因为歉收而过不下去的农民,被黑心工厂压榨的工人,感染了矿石病的患者,被当做底层人对待的塔拉人···这些维多利亚人争相加入了整合运动。 起先,整合运动只是一个渺远的符号,人们只是听说过它,知道它是一个为了感染者而战斗的组织。 随着鸿雪为这个组织注入灵魂,她带着整合运动行走在苦难的维多利亚,人们骤然发现,整合运动原来如此公正。 他们来了,横征暴敛的小贵族闻风而逃,整合运动的成员赶跑收税官,打开谷仓,将粮食分给饥肠辘辘的农民。 整合运动带着队伍来了,许多血汗工厂连夜关门,整合运动砸开工厂的大门,将那些见钱眼开的资本家吊死在路灯上,将违法所得分给劳苦大众。 那面黑色的旗帜随风飘摇,而许多遭受鄙视,遭受压迫的感染者宛若疯了般的加入整合运动。 感染者,农民,工人,这些最为底层的维多利亚人,他们纷纷跟随着整合运动,跟随着那面由鸿雪扛起的偌大旗帜。 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是相较于从前,已经是充满了希望。 在整合运动,没有压迫,没有阶级,那些整合运动的干部,只是负责指挥,他们与其余人一同吃穿,不搞特殊化,就连领袖鸿雪也尝尝亲自带队夜巡。 一路以来,整合运动的队伍越发壮大,许多中小贵族闻风而逃,几个大贵族也紧闭城门,甚至有几座移动城市暂时调整了航向。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 日子过不下去的维多利亚人便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他们捧着一筐筐的食物,分发给整合运动的成员,然后换取一枚臂章。 只要戴上这枚臂章,他们就是整合运动的成员,然后被引领着学习鸿雪的思想。 在此期间,也曾有维多利亚的军队对整合运动进行过围剿。然后,现在的整合运动,有着爱国者,塔露拉,红龙苇草等一系列高端战力。 寻常的维多利亚军队来,只是白白丧命,他们根本无法与整合运动的高层战力向抗衡。 至于底层战力?那差距就更大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阶级仇恨大于天。” 一位被压迫得连鞋子都穿不起的维多利亚贫民,在加入整合运动后,是敢于抱着源石炸药同贵族老爷拼命的。 那些新加入的维多利亚人,他们作战尤为英勇,除了这条命外,他们一无所有。 整合运动一天天的壮大,几次围剿,都未能打垮它,反而让这个组织彻底站稳了脚跟。 眼下,风云汇聚伦蒂尼姆,几个掌握实权的大公爵对围剿整合运动不感兴趣,他们在思索如何入主伦蒂尼姆,他们想要成为维多利亚的新王。 正因如此,在整合运动路过一座因为天灾而暂时瘫痪了的小城时,鸿雪指挥部队攻入其中。 在消灭了几百名守卫,审判了作恶多端的男爵后,这座城市被整合运动肃清,作为第一个据点。 而城中的居民,整合运动允许他们离开,并且会给他们提供必要的物资。 愿意留下来的,鸿雪还专门派遣士兵保障他们的安全。 值得一提的是,在经历了鸿雪安排的思想教育后,整合运动的士兵素养有了质的飞跃。 战斗结束后,他们自发维持秩序,没有人哄抢战利品,没有人欺压平民,甚至还有整合运动成员主动将自己宝贵的物资分给普通人。 这一点,即使是维多利亚的正规军队也很难做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鸿雪召集了整合运动的高层干部,并令他们分别负责相应的区域,防止发生类似切尔诺伯格的惨案。 作为新任干部,苇草被分派与爱国者一同工作。 这位维多利亚的红龙挺直胸膛,她率领士兵沿着街道巡逻,而爱国者与他的盾卫负责处理紧急事务。 盾卫站成一列,在阳光下,他们的盔甲锃亮,显得威风凛凛。 时至今日,费奥多尔依旧通过秘密渠道资助着整合运动。 他在暗中密切关注着这个组织,他相信,一个让爱国者效力的组织,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合运动的成员才会不缺少物资,盾卫们甚至还换上了新式的乌萨斯制式武器。 每每有大贵族想要拉拢整合运动,都会被鸿雪拒绝。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爱国者依旧站在街道最为显眼的地方,而苇草已经带着队伍完成了四趟的巡逻。 “那边的德拉克,休息会吧,接下来的巡逻,交给我的盾卫。” 当苇草准备进行第五次巡逻时,爱国者叫住了她,他示意苇草暂时休息。 作为干部,苇草的资历很浅,但是她做事认真,有着很高的领导力与组织力,大家都信任苇草,鸿雪甚至打起了让苇草成为副领袖的想法。 听到爱国者的话,苇草这才长舒一口气,她示意身后的整合运动士兵收队,然后走到路边,随意的坐了下来。 加入整合运动的这些时间里,苇草一直让自己变得很忙。 她拼命的学习鸿雪的思想,读她的书,读塔拉的书;她和塔露拉比试源石技艺,也和爱国者练习武技,她一刻也不闲。 一旦空下来,苇草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会回想起那个暗红色的黄昏,想起被萨卡兹杀死的林何。 她忘不了自己认识的那位塔拉作家,她还留着林何的手稿,还留着林何递给她的一小袋马卡龙。 有时候,苇草真希望林何没有死去,她多么希望林何能够和她一起在整合运动工作,将塔拉人,以及所有的苦难者解放。 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林何死了。 在苇草的心中,那一缕复仇的烈焰始终未曾熄灭,她的憎恶也不会熄灭。 贪婪的德拉克,公义的德拉克,怎么样都好。无论是哪一种德拉克,都是记仇而护短的生物。 “林何,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记得你,一直一直。” 沐浴在阳光下,金发少女轻声呢喃。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危险,那双好看的绿色眼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神色。 “塔拉失去了一位最好的诗人,作为回应,萨卡兹该死去一名最为强大的王庭之主。” 正当苇草在内心如此想时,远处的一位士兵跑了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苇草指挥官,这里有一封您的信!” 自己的信,这怎么可能? 正当苇草疑惑地站起身,接过信,决心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时,一团紫色的火焰凭空腾起。 那是死亡的紫火,它有着起死回生的强大力量,是苇草姐姐,爱布拉娜的标志性源石技艺。 然而,此时的苇草,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血魔大君撞上她,也要掂量掂量。 比深紫色更为浩瀚的金色火焰刹那间点燃,宛若星辰闪烁,将爱布拉娜的紫火吞噬殆尽。 “姐姐,我不会再迷茫了。” 金发少女拆开了信。 这封信,是爱布拉娜亲笔书写的,在信中,她并未责备苇草,而是以一个赞许的口吻,肯定了苇草的成长,并让她注意萨卡兹的盘查,以及大公爵的暗杀。 接着,爱布拉娜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自己的事情。 她告诉苇草,自己已经整合了几位贵族的力量,并且得到了那位铁公爵威灵顿的支持,还打下小丘郡作为深池的据点。 深池正在变得强大,而爱布拉娜许诺的,塔拉人的光亮未来,也并非遥不可及。 在信的末尾,爱布拉娜如此告诉苇草 “拉芙希妮,我的妹妹,维多利亚的德拉克,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既然你已经扫清了心中的阴霾,那么,就试着来伦蒂尼姆找到我吧。” “我,以及威灵顿公爵,都期待着你真正的模样。” “倘若你能证明,你的光辉更甚于我,威灵顿公爵会给予你想要的一些。” 金色的德拉克沉默不语,她点燃火苗,将这封信化为飞灰。 她不想同自己的姐姐战斗,相较于姐姐的野心,苇草更认可鸿雪的道路。 苇草会跟随着整合运动,去解放苦难的维多利亚。 只不过,对于去伦蒂尼姆,苇草并不抗拒,她还没拧下食腐者之王的脑袋。 ———————————— 在伦蒂尼姆,血魔大君躺在曾经属于一位大公的府邸中,品尝着价值连城的佳酿。 他轻轻晃动酒杯,杯中的液体比鲜血更红,它的滋味令人沉醉。 这位血魔王庭之主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角。 他的动作优雅,就像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菲林的佳酿,真是怎么喝都喝不够呢。” 白发男子笑了笑,他一脚踢开旁边的贵族尸体,然后哼着曲子,去往下一个房间。 这是血魔大君第几次杀死不识趣的贵族了?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毕竟,你会记自己每天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血魔大君只知道,杀死这些贵族,看他们哀求的表情,欣赏他们濒死时绝望的姿态,让自己感到愉悦。 他杀人,只是因为杀人好玩。 “嗯,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血魔大君打出响指,血色的火焰便凭空出现,它很快蔓延,将古老的公爵府邸点燃。 当血魔大君推开门时,门外等待着的萨卡兹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大人,附近街区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除了···” 看着吞吞吐吐,不敢开口的萨卡兹百夫长,血魔大君轻笑。 他现在心情不错,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出了什么?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于反抗我们萨卡兹?” 萨卡兹百夫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是贝德尔区,贝德尔区来了一位乌萨斯的使臣,他声称,整个贝德尔区都是使馆区,萨卡兹无权管辖。” 听到萨卡兹百夫长的陈述,血魔大君缓缓点了点头。 “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使臣,也敢对萨卡兹指手画脚?” 这位血魔王庭之主的笑容越发灿烂,而在他的笑容之中,隐藏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因素。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血魔大君大开杀戒的征兆。 旁人会在意乌萨斯的态度,不敢动手,血魔大君可不会。 只不过是一个使臣,杀了便杀了,若是乌萨斯计较,血魔大君便把前来算账的乌萨斯士兵一齐宰了。 作为血魔,他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于是,白发男子大手一挥,示意萨卡兹士兵跟着自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贝德尔区的方向前进。 而此时此刻,林何与史尔特尔正在贝德尔区分发食物。 距离上次萨卡兹前来闹事,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林何在贝德尔区的入口处架起了围栏,并挂上乌萨斯的国旗。 这招确实管用,许多萨卡兹看到乌萨斯的国旗,便不再深入。 也正是因此,几个定居下来的维多利亚人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朋友也带来了贝德尔区。 他们相信,这位乌萨斯的使臣能够让萨卡兹不敢轻举妄动。 “给,大家都有份,不要着急。” 正当史尔特尔将林何买来的面包分给众人时,一旁的林何却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贝德尔区街道的远方。 有什么人来了,不同于过去的臭鱼烂虾,他是一个值得稍稍注意的对手。 至于注意到何种程度,就要看林何的心情了。 “哦?就是这儿吗?” 血魔大君看着入口处的围栏,嘴角咧开一个张狂的笑容。 他走上前去,一脚踹开围栏,而后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疯狂的血魔气息。 深红色的血液流淌而下,散发着言语无法形容的腥臭味。 街道上的维多利亚市民都被吓傻了,他们扔下食物,拔腿就跑,生怕慢了一秒就会被血魔大君抓住,杀死。 “辱我士兵,欺我萨卡兹种族的可笑弄臣,在哪里?” 白发男子张口,他用一个不屑的目光锁定了林何。 新春将至,刺猬猫搞了福袋活动,加上作者空闲下来了,就打算开一个悬赏,具体标准如下: 在每天4000字的基础上进行加更,每更4000字 1000推荐加一更 100月票加一更, 70刀片加一更 5000打赏加一更 如果有玩福袋亏麻了的,可以刀片打给我回血,我把得到的钱还给你。 帮帮作者吧,各位读者,我想吃推荐!!! 第二百三十九章:血魔大君被吓成了小猫蛋卷 街道上安静地可怕,史尔特尔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血液滴在地上的“啪嗒”声。 作为一名萨卡兹, 史尔特尔虽然丧失了记忆,却依旧保留着最基本的常识。 她知道,在萨卡兹中,有着十个王庭,而眼前的这位血魔,无疑是站在所有萨卡兹顶端的存在,他便是血魔王庭之主。 每一位王庭之主的力量都无比强大,他们宛若天灾,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恐怖实力,以及远超普通人的寿命。 古老,强大,残忍,正是一位位的王庭之主,构成了萨卡兹统治阶级的顶端。 即便是史尔特尔,也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 她的皮肤在刺痛,这幅身体在本能地警告史尔特尔,不要去掺和这场战斗。 史尔特尔虽然是一位巨兽选出的代行者,拥有着巨兽的部分权柄,但是史尔特尔并不完整,充其量,她就是个剑架子。 “哼,还真是来了一个有意思的家伙呢。” 史尔特尔轻笑一声,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何。 就连自己都被血魔大君的恐怖气势压得说不出话, 林何这个普通人,一定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吧? “那个乌萨斯人,我会为你,以及后面的平民争取时间,你们抓紧机会,立刻逃跑。” 红发少女如此对林何说道。 史尔特尔向来高傲,即便实力不如血魔大君,她也不会选择逃跑。 “哦?一名萨卡兹,你难道也要站在这个乌萨斯人这边,阻止我为萨卡兹洗刷屈辱吗?” 血魔大君将视线从林何身上移开,他盯着史尔特尔的脸庞。 一瞬间,史尔特尔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每一根血管,每一处内脏都开始痉挛。 呼吸变得困难,就连调动一丝肌肉都不可能。 红发少女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取下身后的大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血魔大君拿到了绝对的先手权,他控制了史尔特尔全身的血液,现在,他只要一个念头,史尔特尔就会因为血管爆裂而死。 “现在向我求饶,或许,我会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放过你哦?” 血魔大君抬起自己苍白的手掌,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而随着他的手逐渐合拢,史尔特尔感受到的痛苦就越发强烈。 “犹豫什么,还不快走!” 史尔特尔冲着林何大声喊道,尽管还未动手,史尔特尔已然明白,自己此时的实力,完全无法同血魔大君相提并论。 金发男子看了史尔特尔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缺氧的缘故,史尔特尔无法将林何的面容看清。 在林何身上,分明浮现出扭曲的气质,那种气质近乎增熵,又像是一位神祇将要垂下权柄的征兆。 “踏——” 金发男子向前迈出一步,他那黑色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正是这一步,林何的身位越过史尔特尔,他将一旁的红发少女彻底挡住, 血魔大君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拢,变得僵硬,他发现自己的源石技艺不起作用了。 “哦?你似乎···有些特殊?” 在他交手过的诸多对手中,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他感到遗憾,明明再稍稍加上一点力,他就可以彻底拧爆史尔特尔的血管,让她的血液溅在地面上。 “已经没事了。” 林何扭头,他轻声安慰史尔特尔,然后暗中使用圣域,为史尔特尔修复身上的伤势。 接着,这位金发男子重新看向血魔大君,他的目光变得锐利。 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这个世界,史尔特尔都给林何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别看她表面上有些傲气,遇到事情42奶奶是真上啊。 “不过是一头萨卡兹。” 当着所有萨卡兹的面,林何大声说道。 一时间,包括血魔大君在内,所有的萨卡兹都变了脸色,他在平等的攻击每一位萨卡兹的战士。 萨卡兹百夫长将大刀举过头顶,他身旁的士兵也举起弩弓,几名萨卡兹术士吟咏起源石技艺。 而最为愤怒的,当然是血魔大君,在特雷西斯带领萨卡兹入主伦蒂尼姆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衅自己了。 “很好,不知死活的乌萨斯人,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愤怒。” “想要该怎么死了吗?是被我徒手破开内脏,还是被我的臣子吸干每一滴血?” 以血魔大君战力的地方为起点,他的身上开始疯狂地淌落血液。 这些血液汇成河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而一只只造型诡异的小虫正不断从血河中爬出。 空气中,隐隐传来鬼哭的声音,一层淡淡的血雾弥漫开来,即便是身体素质强悍的萨卡兹,也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至于那些躲起来的维多利亚市民,他们完全被吓傻了,他们躲在关了门的房间里,并找来所有的家具堵住门口,祈祷这些萨卡兹赶快离开。 “先皇陛下啊,请您再次降下您的辉光,让这些残忍的萨卡兹赶快离开吧!” 一位年老体衰的菲林跪在先皇的画前,拼命地祈祷。 而更多的人,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蒸佊汽骑士。 “爸爸,我好害怕,你常常和我说的那些蒸汽骑士,他们在哪里呢?” “我们遇到坏人了,快让蒸汽骑士来保护我们,蒸汽骑士会把所有的坏人都赶跑的。” 尚且年幼的孩童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而他的父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苦笑着抱紧自己的孩子。 塔楼骑士被杀死了,城防军投降了,而那些象征着高洁的蒸汽骑士,他们在哪里呢?他们会来拯救处于水火之中的维多利亚人吗? 这些维多利亚人并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视作大救星的蒸汽骑士,其实早就死在了王陵之中,死在了一场可耻的背叛中。 血魔大君死死地盯着林何,他在思索,要怎么折磨这个乌萨斯人,才能够让林何感到极致的痛苦。 可很快,这位血魔王庭之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声音消失了。 不,不仅是声音,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带来的萨卡兹依旧保持着举起武器的姿势,可是却无法移动半步。 风静止在原地,太阳的光芒不再闪烁,血魔大君凝聚出的血河也失去了形状。 “时间···被暂停了?” 这种感觉,血魔大君曾经历过,毕竟,他曾亲手剥下一头巨兽的血肉。 是那头巨兽卷土重来,还是又有其他不识趣的家伙加入了战场? 这位血魔很快发现,自己的推测都错了。 在远处,金发男子缓缓抬起头,祂用混沌的目光看向血魔大君。 天空飘荡下金色的羽毛,一根根象征着命运的丝线无声垂下,连接到血魔大君的四肢。 苍茫混沌的增熵权柄一瞬间覆盖住整个伦蒂尼姆,而林何随意捏造出的皮囊也开始扭曲,很快变成一团烂肉。 一只只丧失面貌的肉虫蠕动着,进入另一个空间,而林何化作全然漆黑的模样。 祂是一道墨色的人影,这个人影是由无数的信息素构造而成,普通人只要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庞大的增熵抹除痕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既遇神明, 为何不拜?” 一道空灵神圣的声音传入血魔大君的耳朵里,在这声音之中,充满了混沌荒诞之感。 血魔大君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不断有血液喷涌而出,洒在地上,瞬间变得漆黑。 “你,你,你······” 他咬紧牙关,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无法说出话。 血魔大君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他在变得坚硬,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仿佛下一秒就会跪在地上,做出朝拜的姿势。 与此同时,林何在杀死【空想家】后,获得来的命运能力也在发生效力。 那些命运的丝线疯狂坠落下来,缠绕在血魔大君的身上,几乎要将血魔大君裹成粽子。 最多再过一分钟,这些丝线就会抽空血魔大君的思绪,将他化作林何的傀儡。 白发男子最终跪在了地上,他将双手合十,宛若一名虔诚的信徒。 林何瞥了血魔大君一眼,在这位王庭之主身上,祂感受到了无数鲜血的气息。 毫无疑问,血魔大君杀人了,很多很多,死在这位王庭之主手上的人,至少有上万人。 死难者的怨念在林何脑海中尖啸,它们化作扭曲的一部分。 “血魔,你是否想要见证,属于自己的死亡?” 在一片渺茫的纯白中,血魔大君的思维停滞了。 他不再能够感受到信息素的交互,也不再能够使用思考的能力。 在他的脑海中,被一个词充斥了,死亡。 死亡,死亡是什么? 浓厚的漆黑蒙上他的意识,而后,他开始坠落,向着无底的深渊。 光亮,触觉,嗅觉,听觉,任何可以被证明或者的东西都被一一抹除,血魔大君被放置在绝对的荒芜之中。 在这里,一秒钟和一万年没有任何区别,深入骨髓的荒芜感折磨这位王庭之主的意识,让他几乎要发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具躯体发出狂笑,一直笑到抽搐,一直笑到涕泪流。 只要林何再稍稍用力,祂就可以扯断血魔大君与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将他作成傀儡。 但祂最终也没有这么做。 凝滞的时间开始流淌,一位位磨刀霍霍的萨卡兹正在上前。 而血魔大君,他的意识也猛然回归了身体,方才时间静止时发生的事情,好像只是一场幻想。 白发男子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他那渗人的气势消失不见,整个人有些萎靡,凝聚出的血河与肉虫也瞬间破碎。 在远处,一位粉白色发丝的萨卡兹正在狂奔。 他的速度,已经无法用奔跑形容,他简直是在瞬移。 那个人,自然是萨卡兹的摄政王特雷西斯。 他一听说血魔大君带着人去找乌萨斯使臣的麻烦,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且不去谈特雷西斯看到的,那个种族共存的未来,单单是乌萨斯同萨卡兹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就不能允许血魔大君当街杀死乌萨斯使臣的疯狂行动。 诚然,萨卡兹不缺少敌人,即便乌萨斯对萨卡兹宣战,这个古老种族的处境也不会更加糟糕了。 但,特雷西斯还是想尽可能的减少麻烦,乌萨斯的现任皇帝是一个聪明人,与他修好,显然比挑起战争要划算得多。 “所有人,给我退下!” 特雷西斯冲着所有的萨卡兹怒吼,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辩的威严感。 身为萨卡兹的摄政王,特雷西斯有着绝对的权威,那些士兵一看到摄政王的身影,便纷纷放下武器,他们冲着特雷西斯行礼。 眨眼之间,特雷西斯便来到了血魔大君与林何的中间,他很庆幸,血魔大君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血魔大君,我下达过命令,我不允许你去动各国的使臣,绝对不许!” 在这位摄政王的脸上,浮现出渗人的表情,他宛若萨卡兹意志的具象化,即便是高傲如血魔大君,也收起了与他争辩的想法。 “是,特雷西斯殿下,是我太过心急了。” 说着,这位血魔扭头,冲着林何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血魔大君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他有些心惊肉跳的,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不是特雷西斯妨碍了自己,而是特雷西斯救了他的性命。 “那么,乌萨斯的使臣,请容许我表达我的歉意。” “以特雷西斯陛下的名义起誓,我不会再来妨碍这个街区的任何事务。” 说着,他微微欠身。 不远处,林何站在原地,他冷冷地看着血魔大君。 单单只是震慑他一个人,是不够的。 好在,特雷西斯还算开窍。 “血魔,倘若你再污浊乌萨斯的荣光,我会把你的尸体挂在乌萨斯的国旗旁边。” 金发的乌萨斯使臣如此说道。 血魔大君想要发作,可是他的眼睛一撇,注意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在贝德尔区街道尽头的阴影里,分明伫立着几道影子,那些影子佩戴着防毒面罩,将手中的乌萨斯利刃出鞘。 一名蒸汽骑士可以冲垮一个营的防御,两头温迪戈能够打垮一座小城的武装,三名内卫足以抹去一座聚落的痕迹。 可现在,阴影中密密麻麻站立着的,究竟有几名内卫呢? 就连血魔大君自己,也数不清楚、 第二百四十章:庆贺吧,最后的蒸汽骑士归来! 伦蒂尼姆的长夜来了,深黑色吞噬天空,只留下灰蒙蒙的雾气。 作为一座超级工业城市,伦蒂尼姆一年四季都笼罩在灰雾中。 赶在伦蒂尼姆城墙上的全部灯火都熄灭之前,一队身着灰色制服的士兵来到这座城市的脚下。 在与驻守外围的萨卡兹士兵核对完信息后,深池的士兵跟随着一位黑发的菲林女性,来到了提前为深池准备好的居所。 这位菲林女性,自然是蔓德拉。 蔓德拉的生活糟透了,在苇草叛逃后,爱布拉娜对她的态度就相当糟糕,再加上她没能将苇草给带回来,这使得蔓德拉几乎丧失了领袖的信任。 本来,她会被秘密处决掉,但阿赫茉妮为她求了情,这才让爱布拉娜改变了心意,她将蔓德拉派往伦蒂尼姆,去与萨卡兹进行接触。 需要注意的是,在苇草叛逃后,爱布拉娜提前发动了小丘郡政变,控制了整个小丘郡,而号角与琴柳等小丘郡驻军,在进行反抗失败后,被迫出走,寻找时机再次行动。 拿下小丘郡后,爱布拉娜便展现出与萨卡兹合作的意向,特雷西斯对此欣然同意,他自然是不介意同深池建交的。 “各位,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要给领袖带来麻烦。” 蔓德拉柔声对着身后的同胞说道。 对待同胞,这位菲林总是相当温柔,她会记得士兵们的名字,她与自己的下属一同吃住,时常带头冲锋。 “蔓德拉是一个好姑娘”,和她相处过的人都会如此评价蔓德拉。 她们这一次来伦蒂尼姆,是前来做客的,在做客的同时,蔓德拉还要负责弄明白萨卡兹的态度。 当然,蔓德拉的打算不止于此,她想要救出那些被囚禁在伦蒂尼姆监狱中的塔拉同胞,向爱布拉娜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 塔拉的士兵们纷纷点头,他们沉默地向前走去,最终在一栋矮小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到达伦蒂尼姆外围的,当然不只是蔓德拉一行人。 经历了长途跋涉,罗德岛的舰船,也终于在一处废弃的矿物回收厂停了下来。 多亏了博士的运作,以及凯尔希几位老朋友的帮忙,罗德岛才能如此深入维多利亚,而依旧没有暴露行走。 罗德岛此行前往伦蒂尼姆,有着两个目的。 他们要帮助干员推进之王复国,驱散由萨卡兹带来的战争阴影,避免特雷西斯将萨卡兹带向一条毁灭的道路。 除此之外,以凯尔希为首的一批骨干,她们要去处理巴别塔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基于以上两点,许多实力强劲的干员并未参加本次行动。 夜风吹拂,将回收厂的黄沙吹气,能见度空前的低。 罗德岛舰船的自动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几位干员。 为首的是阿米娅,博士与可露希尔,博士被寒风吹得直咳嗽,而阿米娅轻轻拍博士的后背,好让他好受一些。 而紧随其后的,是干员ACE与干员SCOUT,两位精英干员眺望远处,他们在脑海中预演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走在最后方的,是干员推进之王,以及她的格拉斯帮同伴。 “阿米娅,我们该出发了,请下令吧。” 可露希尔难得的严肃起来,她冲着阿米娅说道。 棕发的卡特斯点了点头,她振臂一挥,在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与之不相符的气质。 “各位,为了维多利亚的未来,为了阻止阴谋与战争,罗德岛该展现属于自己的意志!”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戴好通讯用耳麦,然后乘坐上单兵荒野移动车,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始了行动。 这儿,距离伦蒂尼姆只剩下五百多公里,在天亮之前,罗德岛一行人便能抵达伦蒂尼姆的大门,他们甚至还有时间隐藏自己的载具,并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 在罗德岛舰船上,凯尔希与华法琳坐镇其中,她们盯着屏幕上移动的白点,一刻也不敢懈怠。 作为一个医药组织,罗德岛上还有着为数众多的病人,许多人的状况不甚乐观。正因如此,凯尔希与华法琳才无法走开。 她们必须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才能去支援罗德岛。 “华法琳,长夜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白发的血魔撅起嘴巴,她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 每当事情变得复杂,凯尔希就神神叨叨的,她说的话华法琳一句也听不懂,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呢?凯尔希,你是要念你新写的诗句吗?那我可要好好给你鼓个掌。” 凯尔希并未理会华法琳语气中的揶揄,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两个多月之前,曾资助过罗德岛一大笔钱,并且希望罗德岛前来伦蒂尼姆收治病人的那位齐格飞伯爵吗?” 这个问题,引起了华法琳的兴趣。 她当然记得那位出手阔绰的伯爵,她的许多新设备都是从那笔钱里抠出来的。 “记得啊, 他怎么了?难不成是又打算给罗德岛捐赠了吗?” 绿发医师摇了摇头,在她眸子里,闪烁出一抹淡淡的感慨。 “我恐怕,我们永远也不会再见到齐格飞伯爵了。” 此时此刻,凯尔希口中的那位齐格飞伯爵,正披着家族流传下来的珍贵甲胄,手上拿着一把拉特兰铳,带领着一大队的自救军战士,将要进行一场特殊的军事行动。 作为一名传统的维多利亚贵族,齐格飞伯爵年事已高,他本该颐养天年,可是萨卡兹来了,他们侵占了维多利亚人的家园。 齐格飞伯爵无法容忍这种事情,他要将萨卡兹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 于是,这位贵族散尽家财,他将购买来的武器发放给有志向的维多利亚人,并决定在今天组织一场对血魔大君的斩首行动。 齐格飞伯爵已经无数次见到那位残忍血魔处决士兵,杀死贵族,肆意践踏维多利亚人的生命。 为了让更多维多利亚人活下去,齐格飞已经不容许血魔大君活在这个世界。 杀死血魔大君,比杀死一百名萨卡兹更有效果 “射击!” 齐格飞伯爵大吼一声,在他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年轻时的神气,他瞄准远处的血魔大君,然后扣动了扳机。 为了埋伏血魔大君,他和他的士兵已经在这条街道潜伏了数个小时。 特制的源石弹药从枪膛射出,打入血魔大君的身体,然后飞出。 短短几秒钟,血魔大君便中了数十枪,他几乎被打成了筛子。 “那个恶魔··他死了吗?” 一位自救军战士轻声说道,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血魔大君。 忽然,白发的血魔发出狂笑,他优雅地抖落弹壳,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些狰狞的伤口瞬间愈合。 接着,血魔大君便将目光投向了所有人。 “呦,来的人不少啊,不知道你们的血液是什么滋味。” 在被特雷西斯责备后,血魔大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杀人了,他现在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齐给飞伯爵脸色大变,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依旧没想到,自己与血魔大君的差距会如此巨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行动开始之前,这位老伯爵早就做好了为维多利亚献身的觉悟。 “同胞们,为了维多利亚,为了被萨卡兹残害的人们,前进!” 说着,他便再次扣动扳机,将手中的弹药全部打空,然后拔出指挥刀,向着血魔大君发起了冲锋。 所有的攻击都是在给血魔大君刮痧,他的生命层次远超常人,源石铳的射击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于是,这位血魔兴奋地展现出自己的狰狞姿态,开始了一场屠杀。 他的两只手臂迸裂开来,猩红色的血管膨胀,化作触手,每一根触手都是一件武器,轻易便夺去了几个自救军战士的性命。 死难者的血液淌在地上,颤抖着流淌向血魔大君,强化这位王庭之主的力量。 “来吧,来,化作我的养分吧!” 不断有维多利亚人发起冲锋,他们撞上血魔大君的触手,然后撞得粉碎。 人类要怎么战胜恶魔?人力怎么能企及邪祟? 当战损达到一半时,几乎所有自救军战士的信心都崩溃了。 尸体到处都是,然而他们的血液都被血魔大君抽干。从开战到现在,他们甚至没能给血魔大君造成过一次有效伤害。 那位白发的血魔依旧衣冠整齐,从容不迫,他甚至还有心情点评每一位死难者血液的滋味。 “伯爵大人,我们该撤退,我们该寻求更多的力量···” 当剩余的人因为损失变得无法接受,想要撤退时,血魔大君却冷笑着,将手高高举起,举过头顶。 刹那间,无数的鲜血化作囚笼,彻底笼罩住这些自救军,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死定了。 血魔大君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他操纵触手杀人,然后饱饮鲜血。 “小虫子,你们难道没有更加有趣的玩意吗?比如···那些浑身金属的大家伙。” 血魔大君所说的,是维多利亚的象征,蒸汽骑士。 他来得晚,没能参加那场对蒸汽骑士的围剿。血魔大君很好奇,维多利亚的英雄,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齐格飞伯爵来到队伍的最前方,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他要为这次失败负责。 此时的老伯爵,已经顾不得体面,他的神情狰狞,愤怒地瞪着血魔大君。 “你们这些该死的萨卡兹,倘若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加入战场,你们只要一听到它的轰鸣,就会立刻吓得屁滚尿流!” 血魔大君并未生气,他只是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位老伯爵。 “那么,他们在哪呢?你们口中的英雄,他们此刻在哪里?” “我给你们时间,碾压你们这些弱者,我玩腻了,快把你们口中的蒸汽骑士叫出来吧。” 如果可以的话,血魔大君倒是不介意,亲手拆掉一台蒸汽骑士,粉碎这些维多利亚人最后的希望。 心目中的英雄被虐杀,信仰崩塌后,维多利亚人的表情,一定特别有趣。 想到这,白色发丝的男子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他甚至主动停下了脚步,给维多利亚人反应的时间。 他知道,蒸汽骑士不会来,绝对不伱会。 而远在几个街区之外,林何来到床边,打开了窗户。 他来到贝德尔区,已经有半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林何帮助了不少的维多利亚人,他还帮助转移了几名自救军,维多利亚人强烈的爱国热情让林何动容。 为了拯救这座沦陷的城市,他们不畏死亡,他们藐视死亡。 “啊,又是那位血魔大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考虑到那头尚未现身的独角兽,以及几名准备介入伦蒂尼姆的永生者,林何早就亲手宰了血魔大君。 而今天,林何又察觉到了血魔大君的气息,那头血魔正在与自救军战斗。 如果林何放任不管,那些自救军很快就会被屠戮殆尽。 对于一个国家最为高尚的一部分人,林何抱有敬意,他们不该死在血魔大君手上。 “既然你在找蒸汽骑士,那么,我便给你蒸汽骑士。” 看着深沉的夜色,林何轻声说道。 他挥手,唤来自己的镜中虚影,又利用逆熵的权柄,创造出一台通体金黄的偌大机甲。 “去吧,你代表着一个逝去的时代,你不该荒诞的落幕。” 林何的虚影点了点头,他步入机甲之中,消失在原地。 而几秒种后,无数维多利亚人便打开窗户,他们探出脖子,向着一无所有的天空张望。 在那一天,令无数维多利亚人怀念的喷气声,再次响了起来。 那道喷气声悠扬,嘹亮,宛若最棒的交响乐。 “是谁,是谁在那儿?” 一名满头白发的工程师眯起眼睛,他急迫的寻找。 “它,是它回来了!” 维多利亚的士兵泪眼婆娑。 一汪金色的光芒在伦蒂尼姆的上空闪烁,接着,便出现了所有维多利亚人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台锃亮的蒸汽骑士在空中飞翔,它宛若一颗流星,撕裂了长夜。 第两百四十一章:并非血魔不出力,怎奈林何开高达 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中,骤然绽放出一道鎏金,它的光芒近似太阳,在一瞬间撕裂了笼罩着维多利亚的长夜。 即便是一万座灯塔同时点亮,也比不过这台蒸汽骑士唤来的光芒。 天空垂下了金黄色的温和光泽,它近似太阳,温柔而无声地照彻大地,照在那些被萨卡兹占领了的建筑物上。 多年前,这儿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隶属于维多利亚的塔楼骑士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至死忠于维多利亚,他们向着帝国的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这些最后的崇高者,纷纷死在了长夜之中,他们获得了与蒸汽骑士同样的结局。 而现在,一位新的蒸汽骑士出现了,他飞向天空,展开了蒸汽骑士标志性的火焰尾翼。 “呲——” 庞大的金属机甲张开喷气口,发出悦耳的气体流动声。 这道声音,传入了维多利亚的千家万户,而所有听到这道蒸汽声的维多利亚人,纷纷打开窗户,他们不顾萨卡兹的宵禁令,打开了手电筒,四下张望着声音的来源。 光芒与光芒闪烁,最后汇聚成海洋。 久,实在是太久了。 距离伦蒂尼姆被萨卡兹占领,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 在伦蒂尼姆的至暗时刻,几乎每一位维多利亚人都曾想过一道画面:他们引以为傲的蒸汽骑士重新出现,他带领着人们推翻萨卡兹的统治。 蒸汽骑士是维多利亚的英雄,他近似维多利亚精神的化身。 年迈的老兵脸上浮现出无比怀念的神色,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作为经历过先皇末期统治的士兵,他对蒸汽骑士标志性的喷气声再熟悉不过。 是它,绝对是它回来了! “蒸汽骑士,请你飞高一些,再高一些吧!” 冲着昏暗天空中的那一个小点,老兵声嘶力竭地喊道。 在维多利亚人心目中,不知名的蒸汽骑士,就是他们的心灵寄托。 他寄托着人们对英雄的渴望,对维多利亚的热爱。 “砰砰砰” 门外传来粗暴的砸门声,两名萨卡兹士兵抽出武器,愤怒地敲打门框。 “老东西,闭上你的嘴,否则就宰了你!” 诸如此般的画面,不断在伦蒂尼姆的街区上演。 一看到蒸汽骑士,许多维多利亚人就彻底沸腾了。 身处黑暗中的人,看到些微的光芒,便会奋不顾身的爬向那束光,即便跌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不只是平民,潜伏在各地的自救军也意识到,一位蒸汽骑士正在行动。 “快快快,把我们囤积的弹药拿出来,我们要大干一场!” 一处工厂里,几名自救军战士从通风管道爬了出来,他们依照演习的动作,开始熟练的暗杀萨卡兹。 而在这处工厂的顶楼,坐着一位棕发男子,那是工人白铁,他用憧憬的目光看向远方。 “那就是···蒸汽骑士吗?和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一模一样啊。” 少年伸出手,他的脸上浮现出生气。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成为像蒸汽骑士那样的人,他也想要保护大家,赶走入侵伦蒂尼姆的萨卡兹。 维多利亚人陷入沸腾,而萨卡兹可就没这么好受了,街道上随时可以看到奔跑的士兵,他们纷纷拿着武器,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不断有不知来向的攻击打在萨卡兹士兵的身上,将他们打倒在地。 源石炸药时不时响起,借着夜色,自救军开始与萨卡兹的正规部队斗智斗勇。 “集结,列阵!” 萨卡兹百夫长厉声命令,他带领着队伍,准备去围剿露头的自救军。 一时间,一位蒸汽骑士的现身,令原本陷入沉寂的伦蒂尼姆重新热闹起来。 位于碎片大厦,粉白色发丝的女子默默看向天空,那是特蕾西娅,她自然也注意到了碎片大厦之外的动静。 “蒸汽骑士,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词。” 在特蕾西娅还未成为魔王之前,她也曾听过来自维多利亚的童话,童话中的蒸汽骑士,仿佛无所不能,他们拥有着英雄所拥有的一切美德。 “只可惜,他们全都死于一场可耻的背叛。” 特雷西斯走了过来,他十分自然的站在特蕾西娅身旁。 作为摄政王,曾经主导围剿蒸汽骑士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蒸汽骑士最后的下场。 对此,特蕾西娅不置可否。 “你似乎很忙,要我替你去看看吗?” 面对特蕾西娅的提议,特雷西斯笑了笑,他认为这没有必要。 特雷西斯不知道这台突然冒出来的蒸汽骑士是从哪里出现的,无论是漏网之鱼,还是哪个工厂偷偷造出来的都好,它无法左右战局。 他感受到了血魔大君的气息,血魔大君正在与什么人战斗。 “不,王庭之主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当特雷西斯说完这句话,他便后悔了。 因为,他注意到,在特蕾西娅原本富有生气的脸庞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呆滞,就像是还未被神祇影响之前。 粉白色发丝的男子沉默了,他咳嗽两声,然后将双手交错。 “不过,如果有你在,事情的确会好办不少。” “如果你想,就依照你的心意去行事吧。” 听到这句话,特蕾西娅的表情重新变得明媚,她那枯涸的情感得到了滋润,就连脑海中聒噪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嗯,谢谢你,特雷西斯、” 粉发少女轻轻点头,她扶着碎片大厦的楼梯,然后一步步向下走去,而特雷西斯就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以来,不断有赦罪师的卫兵想要拦住特蕾西娅,可是他们看到跟随在特蕾西娅身后的特雷西斯,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显而易见,特蕾西娅的外出,得到了特雷西斯的准许,他甚至陪同在特雷西娅身后,亲自为这位魔王撑腰,就像是一位臣子一般。 直到将特蕾西娅送到碎片大厦的门口,特雷西斯才扭头,重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特蕾西娅恢复的很快,在特雷西斯面前,她已经不再以【我们】自居,她也不再露出宛若要崩坏了的痛苦表情。 等到自己的妹妹彻底摆脱束缚,特雷西斯也要开始自己计划的第二部分。 他要提前做好撤退的准备,他要为卡兹戴尔谋求利益。 对于整个萨卡兹来说,这场伦蒂尼姆的战争,已经变得无足轻重,特雷西斯要做的,就是驱虎吞狼,将那些嗜杀的,残忍的,手上沾满鲜血的萨卡兹,永远的留在伦蒂尼姆。 没有他们,萨卡兹才能与其余种族和平共处。 ———————— 在更远的地方,血魔大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看向正上方的那束光,整个人说不出话。 “蒸汽骑士,居然真的来了?他们还没有死绝?” 一时间,这位血魔有些失神。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整个人变得兴奋。 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会亲手拆了这台破家伙。 “也好,既然他敢来,我就亲自粉碎你们的希望。” 血魔大君如此说道,然后看向激动的齐格飞伯爵等人。 这些自救军成员脸色通红,他们激动地简直握不住武器。 谁都知道,蒸汽骑士就是维多利亚的传奇。 伴随着宛若龙吟虎啸的喷气声,那台通体金色的机甲终于在人们的视线中变得庞大,最终落在了地面上。 它一落地,就溅起了层层尘土,简直让人睁不开眼。 “不会错的,那就是蒸汽骑士,真正的蒸汽骑士!” 即便是如同齐格飞伯爵这般矜持的老贵族,也不由得失态了,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从几百年至今,你的身影一直出现在维多利亚的历史中。” “你曾在四皇会战中庇护过我们的皇帝,也用自己的身躯阻挡过飞向平民的炮火。” “每当维多利亚陷入危机,每当它到达生死存亡之际,你们总会出现,你们是维多利亚中最为勇敢的一份子。” “现在,感受到维多利亚的首都沦陷,蒸汽骑士,终于还是回来了伥么···” 大滴大滴的热泪从齐格飞伯爵的眼眶淌出。 他太过激动,他心潮澎湃,因为他看到了维多利亚真正的英雄。 现在,即便是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即便被蒸汽骑士的甲胄包裹着,【林何】依旧能够感受到维多利亚人不断涌来的信念。 这些信念化作锚点,匡正林何将要扭曲的意志。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获得稳定的锚点么?” 【林何】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接着,他便透过缝隙,看向远处的血魔大君。 庞大的甲胄伸出双手,它足有四米高,宛若神话中的英雄,给予旁人难以企及的压迫感。 炽热的火焰剑从手腕口的位置蔓延伸出,照亮周遭的黑暗。 蒸汽骑士将所有的自救军护在身后,它对峙血魔大君,让人无比安心。 “维多利亚,维多利亚!” 自甲胄中,传来宛若机械啮噬的声音,它沙哑而腐朽,近似一个大帝国的回响。 蒸汽骑士向着血魔大君发起冲锋,他要护卫人们心目中的维多利亚。 “哦?不带着这些蝼蚁逃跑,反而主动朝着我冲过来了吗?” 白发男子露出不屑的目光,他随手捏出一把血色长枪,然后正面迎上了蒸汽骑士的冲锋。 倘若与他作战的,是普通的蒸汽骑士,那么血魔大君可以轻易击毁。 可这台甲胄,是由林何的权柄构造而来,它无法用常理揣度,它的推力甚至超过了高速战舰。 现在的林何,如果愿意费些功夫,他能够徒手搓出一台真正的高达。 于是,在第一次的交锋中,血魔大君便陷入了劣势。 他觉得自己宛若撞上了一台正在高速行军的陆行舰,整个人气血翻腾,凝聚出的血色长枪瞬间崩溃,整个人也顺势向后倒飞。 在几次调整,血魔大君终于借着无数的触手落地,他觉得喉咙一甜,便吐出血肉碎片。 “咳咳···咳” 那些被咳出的碎片,坠落在地,化成血肉蠕虫,猛地朝着蒸汽骑士飞扑过去。 而回应它的,是蒸汽骑士不夹杂任何技巧的十字斩。 炽烈的光剑撕碎血肉,而血魔大君的造物就此死去。 此时,蒸汽骑士展现出了远超常理的战斗力,这足以令血魔大君认真起来。 “有意思的造物,居然能够伤到我。” “看来,我必须好好的陪你玩一玩了。” 白发男子的脸色一沉,他用于掩饰的优雅模样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没由来的疯狂之中。 他抬手,随意的一捏,柏油马路便迸裂开来,一条血色长河凭空出现,它化作长剑的模样,刺向蒸汽骑士。 金色的甲胄散发出令人安心的光泽,它背后的引擎疯狂咆哮,以巨大的推力将蒸汽骑士带向天空。 刹那间,由于速度过快,甚至产生了剧烈的音爆声。 蒸汽骑士后背的弹药仓弹开,无数源石炮弹便锁定了血魔大君的攻击,而后有如雨点般垂下。 爆炸产生剧烈的冲击波,击碎了血色长河,连带着砸在血魔大君的身上。 霎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混乱,齐格飞伯爵不得不示意自救军跟着自己撤退,他们留在这里,只会给蒸汽骑士添麻烦。 当烟雾散去,血魔大君从一片废墟中站了起来,他那昂贵的贵族礼服变得破破烂烂。 血魔大君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还未等蒸汽骑士落地,他便化作一道血色雾气,尖啸着奔向蒸汽骑士。 “死吧!” 回应他的,是蒸汽骑士强如鬼神的剑招。 林何将双手合拢,原本的双手剑聚合,变成一把偌大的阔剑。 “你需偿还,无数维多利亚的血与泪。” 这一击,林何不打算留手,他要宰了血魔大君。 于是,在这一刹那,天便亮了,它被蒸汽骑士的光辉所照彻。 一位又一位维多利亚人欢呼雀跃,他们高呼蒸汽骑士的名字,他们的脸上闪烁着光泽。 “新的CG已解锁,新的悖论模拟已解锁,请注意查收。” 就在这时,许久未曾响过的罗德岛终端发出了声音。 第两百四十二章:“现在,该你们逃了” “特蕾西娅殿下,特蕾西娅殿下,您不能继续前进了!” 几名萨卡兹士兵将特蕾西娅团团围住,他们显得无比紧张。 每一名士兵都绷直了身体,他们想要拦住特蕾西娅,却又害怕会让这位魔王殿下失望。 这些萨卡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护盾,拦住任何有可能袭来的伜攻击。 “啊,那儿,是血魔大君在与蒸汽骑士战斗吗?” 纯白色的粉发女性轻声说道,她依旧以一个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走着。 特蕾西娅有着上位者的气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独有的温柔。 “不必担心我们,我们的同胞,我们并非易碎的瓷器,在成为萨卡兹的魔王之前,我们也曾是战士。” 看着紧张的士兵们,粉发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的笑容比任何花都要来得更美、 在旁人面前,特蕾西娅依旧以【我们】自居,她未曾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在她的意识深处,寄居着萨卡兹上万年的执念。 “特蕾西娅殿下,她甚至比我们听说的那些故事中的形象更美,也更为温柔。” 同行的萨卡兹士兵纷纷如此这般想着。 于是,所有人不再多言,他们自行站成两排,跟随在特蕾西娅的身后,一如忠心的臣子。 这是特蕾西娅第一次来到碎片大厦之外的地方,和从碎片大厦往下俯视看到的景象不同,特蕾西娅发现,伦蒂尼姆很大,它有着好看的建筑,以及许多特蕾西娅不曾见过的店铺。 这样一个美丽的城市,是不该焚毁于战火的,特蕾西娅心想。 在她的脑海深处,那些尖啸着的萨卡兹意志纷纷减弱了声音,从高亢的嘶吼变成了窃窃私语。 特蕾西娅此次外出,有两个原因。 她想要走出碎片大厦透透气,她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除此之外,特蕾西娅还在寻找一个人,又或者,一位神祇。 在她看到那位蒸汽骑士时,特蕾西娅发现,自己脑海中的呓语变得更为轻微,而缠绕着自己的萨卡兹怨念也纷纷隐匿,宛若遇到了天敌。 倘若能够与这位蒸汽骑士接触的话,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可悲宿命,或许能够得到解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 特蕾西娅开始了自己的巡游。 一路以来,不断有萨卡兹注意到特蕾西娅那道高洁的身影,他们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便小跑起来,自发跟随着特蕾西娅,护卫她的安全。 毫无疑问,特蕾西娅有着恐怖的号召力,她是一位活着的传奇,她的身上寄托着相当一部分萨卡兹的期望:他们希望萨卡兹不再被束缚于仇恨与过往,他们希望萨卡兹迎来与诸多种族和解的那一天。 “为了特蕾西娅殿下!”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所有的萨卡兹便沸腾了,他们拔出武器,高高举起,而后齐声喊道 “特蕾西娅殿下万岁!” 这些萨卡兹,曾听说特蕾西娅归来的信息,他们只当这是一个传闻。 在看到特蕾西娅殿下后,他们才安心下来,并产生由衷想要追随的心情。 粉发少女笑了笑,她冲着众人挥手,而后带领他们一同朝着血魔大君的方向前进。 特蕾西娅不喜欢血魔大君,一直不喜欢。 从根源里,血魔大君就与特蕾西娅的理念冲突。 如果可以,特蕾西娅恐怕会亲自审判这位罪恶多端的血魔,然后将他处死。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血魔大君死去的时刻,他该死,但不该在萨卡兹种族濒临灭亡的时刻死去。 天空骤然亮出锃亮的金光,宛若旭日初升,引得萨卡兹与维多利亚人纷纷注目。 在血魔大君同蒸汽骑士战斗的战场上,那位蒸汽骑士的剑芒仿佛贯通天地,它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血魔大君会败,这股力量就是如此的劲,霸,强,以至于一位王庭之主也绝对无法接下这一击。 “哈哈哈,区区一头菲林,居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真是太有趣了啊!” 在那毁灭性的辉光面前,血魔大君再也顾不得体面,他展现出自己最原初的姿态。 头颅裂开,长出犄角,无数触手从他的身体中伸出,开始无差别的捕食生物,化作自己的养分。 这位白发男子的脸庞长出更多的眼睛与牙齿,头发也变作一只只的肉虫,发出尖啸。 “不知死活的家伙,就死在我这一招血海霹雳之下吧,口也!” 血魔大君怒吼一声,他裹挟着漫天血海,以及自己的无数触手,向着林何冲了过去。 蒸汽骑士手中的炎剑膨胀,斩出了宛若星辰寂灭的一击。 这一击,便是永恒。 还未接触到蒸汽骑士的甲胄,血魔大君就开始燃烧,他浑身都被点燃,灼烧。 足以抗住城防炮轰击的血肉形变,焦糊,最后变成齑粉,他的半边脸庞彻底烂掉,露出森森白骨,那些白骨也很快消失。 只要再过三秒钟,蒸汽骑士的这一击就会彻底杀死血魔大君,让他没有任何逃掉的可能。 远处,无数透过窗户观战的维多利亚人挥动着手臂,他们庆祝维多利亚英雄的胜利。 而萨卡兹,则纷纷哭丧着脸,他们顶着恐怖的高温发起冲锋,想要为血魔大君解围,几名血魔王庭的成员割开手腕,自愿献出自己的血液。 “血魔大君,愿您战无不胜!” 一位又一位萨卡兹选择如此去做,他们的血液很快汇聚成河,化作血魔大君的力量。 “血魔大君,您将战胜任何敌人!” 这些血液变成小蛇,钻入血魔大君的身体里,让他的死亡晚到来了一分。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因素,改变了血魔大君的结局。 战场下方,一位粉发少女来了,她带着自己的臣子,她是特蕾西娅。 “维多利亚的英雄, 很抱歉,血魔大君的生命,暂时还不能给你。” 特蕾西娅高声说道,她的发丝随风飘荡,显得美丽无比、 粉发少女做出虚握的动作,她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古朴的长剑,剑身缠绕着青色的火焰。 那是萨卡兹君王奎隆的佩剑,是能够切裂源石技艺的极致之剑。 “为了萨卡兹种族的存续,为了确保战争的胜利,萨卡兹必须确保一位王庭之主的存活。” 说完,特蕾西娅便举起长剑,做出一个挥砍的动作。 在特蕾西娅的脑海中,存放着萨卡兹上万年的记忆片段,正因如此,特蕾西娅的武技与源石技艺都来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云破,光散,特蕾西娅的源石技艺并不耀眼,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由衷的安宁。 长剑凝聚出剑气,剑气膨胀为剑光,转瞬间便迎上了林何的攻击。 为此,林何不得不分心抵抗,他放过了被打成重伤的血魔大君,用长剑挡住了渺茫的剑光。 “嗯?那是···特蕾西娅?” 林何低下头去,他看到了加入战场的纯白身影。 特蕾西娅的美,已经超越了物质层面,她的气质,乃至灵魂,都散发着由内而外的高贵。 只是看了一眼,林何便做出判断,此时的特蕾西娅,她的意志依旧被萨卡兹的意志支配着。 倘若她已经是那位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林何一起宰了血魔大君。 “亵渎已死之人的源石技艺,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林何在心中默默想道,他决心用下一击逼退特蕾西娅,倘若没有更多的人加入战场,他就要杀了重伤的血魔大君。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林何的想法注定是落空了。 在他的意识深处,罗德岛终端不紧不慢地工作着,它先是发放了解锁新CG的奖励,接着便帮林何开启了悖论模拟。 “悖论模拟:最终防线,诸王长眠之所已开启,即将开始作战。” 甜美的机械女声如此说道,它并未给林何反应的时间,便引来一阵增熵,将林何制造出的虚影,连带着待在贝德尔街的林何本体一并带走了。 于是,原本准备再度挥剑的特蕾西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她在空中寻找了许久,却依旧没能发现那位蒸汽骑士的身影。 直到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血魔大君艰难地凝聚出新的身形,而萨卡兹士兵也将这儿彻底封锁,特蕾西娅才确信,那位蒸汽骑士真的离开了。 "特蕾西娅殿下,我该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的慷慨。" 血魔大君走上前去,他向特蕾西娅表达了谢意。 他虽然狂妄,残忍,不认同特蕾西娅的道路,却依旧对这位魔王保持着最基本的敬意。 特蕾西娅并未看向血魔大君,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大脑中众多萨卡兹的声音重重叠叠,喧嚣不断。 我刚才···被支配了。 特蕾西娅艰难地做出判断,她知道,自己的思维乃至行动都被赦罪师的源石技艺影响了,却毫无办法。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自己脑海中的漆黑雾气继续膨胀弥漫,消磨赦罪师留下的痕迹。 特蕾西娅收起来自己的思绪,她冲着血魔大君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她有些遗憾,血魔大君没有真的死掉。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当太阳升起时,被萨卡兹操纵了的媒体就开始宣传昨日的新闻。 “伦蒂尼姆遭遇诸多不明身份恐怖分子的袭击,好在萨卡兹士兵奋勇抵抗,才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 “维多利亚人,你当感恩!” 维多利亚的市民并不在意这些屁话,他们熟练地扔掉印着文字的废纸,然后开始寻找蒸汽骑士的蛛丝马迹。 蒸汽骑士,那位蒸汽骑士呢? 他是死于萨卡兹的围攻,还是趁乱杀出了重围? 人们很快就失望了,他们翻遍了所有的报纸,却没有找到任何与蒸汽骑士有关的词汇。 在失望之余,维多利亚人的心中也燃起希望,没有消息,就代表那位蒸汽骑士依旧还活着。 否则的话,以萨卡兹的天性,他们一定会大书特书,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是的,这些维多利亚人判断的不错。 此时,被维多利亚人寄予厚望的蒸汽骑士,正处在一处奇特的亚空间。 林何打量着周围,他召唤出的镜中虚影就站在自己周围,那台蒸汽甲胄已经消失不见。 这位玩家很快就想到罗德岛终端的话语,“诸王长眠之所”。 而游戏中,与“诸王长眠之所”以及蒸汽骑士有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数年前蒸汽骑士被所有公爵背叛,调集入维多利亚的王陵,然后遭到萨卡兹精锐部队的袭击,最终全军覆没。 林何很快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随着一阵眩晕感,林何的虚影消失了,他发现自己被金属甲胄包裹住。 透过蒸汽甲胄的缝隙,他看到了蒸汽骑士,许多的蒸汽骑士。 这些维多利亚的英雄扛着飞扬的旗帜,他们高喊着古老的口号,跟随着队伍集结。 “为了维多利亚,为了诸王!” 刹那间,蒸汽声不绝于耳,气浪与高温弥漫在宽阔的王陵之中。 向着前方,蒸汽骑士们发起了冲锋。 他们不愧为维多利亚最为精锐的部队,所有人都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作战意志极其顽强。 这些钢铁巨人借着助推器奔跑,而后迎面撞上了以逸待劳的萨卡兹军队。 漆黑的萨卡兹卫兵手握长矛,每一把长矛都带着绝强的贯穿力,他们瞄准了蒸汽骑士最为脆弱的核心部位,然后狠狠的刺了下去。 金属与金属发生碰撞,发出倒牙的“滋啦”声,一名高大的蒸汽骑士应声而倒。 这些蒸汽骑士的弱点被大公爵们出卖给了萨卡兹,萨卡兹还配备了特制的对蒸汽骑士武器,很显然,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位于战场的边缘,林何很快就弄明白了情况。 他被传送入了一场悖论模拟,而通关的条件,多半是带着这支蒸汽骑士部队杀穿萨卡兹的防线。 “既然我来了···” 在蒸汽甲胄中,林何活动了四肢,他从背后的武器夹层中抽出一把骑枪,然后看向萨卡兹们。 “那么现在,该你们逃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诸王之息,拿着维多利亚的国运打架! 在维多利亚诸王长眠的陵墓之中,正在发生一场厮杀。 所有被调入王陵的蒸汽骑士,都接到了同一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去守卫象征着维多利亚的诸王之息。” 对于这样一个任务,没有一位蒸汽骑士提出质疑,他们只是沉默地接了下来,然后开始了冲锋。 这些蒸汽骑士在进入王陵后不久,便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被背叛了。 没有援军,没有补给,而蒸汽骑士们要面对的,是一头头装备精良,手段残忍的萨卡兹精锐。 萨卡兹手握着能够定穿合金的长枪,枪身附着着诡异的源石技艺,他们列出枪阵,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绞杀蒸汽骑士。 而带领这支队伍的,是赦罪师的领袖,奎萨图什塔。 伫立在队伍的最末端,这位玩弄灵魂的赦罪师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只是举起源石法杖,以一个诡异的频率记录着这场厮杀。 蒸汽骑士的阵线正在逐渐被撕裂,然而他们依旧没有后退。 一位位维多利亚最为精锐的战士抽出背后的武器,他们用甲胄作为护盾,与萨卡兹血拼至最后一刻。 “呲——” 又一位萨卡兹投掷出长枪,定死了一位蒸汽骑士。 双方都抛下数不清的尸体,尽管萨卡兹死伤更多,胜利的天平却依旧在向着萨卡兹倾斜。 整个空间中回荡着萨卡兹的诡异巫术,那是结合了温迪戈【食人】,死魂灵【残响】,血魔【嗜血】的诸多技艺。 这些技艺被留存于祭坛之中,是不是发生反应,在强化萨卡兹战士身体的同时,腐化蒸汽骑士的甲胄,眩晕他们的意志。 剩下的蒸汽骑士,已经只有一半,正当所有的蒸汽骑士都做好死亡的觉悟,他们决定放手一搏时,战局却迎来了扭转。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有一位蒸汽骑士来到了战线的最前方。 那是一位十分特殊的蒸汽骑士,他的甲胄通体鎏金,在昏暗的王陵中,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光芒。 在地面上,那些沾染着骑士们鲜血的金属零件飞了起来,它们朝着林何的方向不断汇聚,最终凝聚出一把大剑的雏形。 这把大剑遍布锯齿,上面沾染着维多利亚人的血与骨,而林何将这把剑握在手中。 “维多利亚!” 他高喊着维多利亚的名字,身后疲惫不堪的蒸汽骑士便听到了来自祖国的号召。 在那一刹那,所有的蒸汽骑士都看到了相同的画面。 他们看到,自己的尸体在王陵中腐烂,而胜利的萨卡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处战场。 很快,不详的漆黑在整个伦蒂尼姆扩散开来。 起先,他们贿赂了城防军,进入了这座伟大的城市;而后,他们便袭击了塔楼骑士,撬开了伦蒂尼姆的最后一处防线;最后,整座伦蒂尼姆悉数沦陷。 萨卡兹的摄政王入主了碎片大厦,他号令伦蒂尼姆的工厂为自己的士兵生产武器,这些被生产出来的武器很快投仭入应用,转头对准了维多利亚人。 蒸汽骑士看到,萨卡兹士兵在伦蒂尼姆巡逻,他们将一位位市民从家中拖了出来,然后带到大街上处死。 在这一过程中,许多维多利亚人的血溅在了地上。 维多利亚人正在被萨卡兹屠戮,他们怀揣着对维多利亚的热爱,高喊着维多利亚的名字,迎接死亡。 “蒸汽骑士,蒸汽骑士,你们在哪里?你们的祖国需要你们!” 一位守城的士兵在战死前,冲着天空大声疾呼。 “如果蒸汽骑士还在,他们一定不会让你们肆意妄为,他们一定会捍卫维多利亚的尊严!” 在刑场上,一位小贵族冲着刽子手大骂。 “帮帮我们,蒸汽骑士,大家都过得很糟糕,我们需要英雄。” 万千道意念传入这些蒸汽骑士的脑海,将另一个世界维多利亚人的期望带来。 在感受到同胞的心意后,所有的蒸汽骑士都陷入了一种没由来的悲伤。 他们知道,一旦自己战死,他们看到的幻象便会成为现实。 于是,这些筋疲力尽的战士重新昂起头颅,他们的血液在沸腾,他们的灵魂在尖啸,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压榨身体的机能。 “为了维多利亚!” 在蒸汽骑士们的身上, 浮现出视死如归的疯狂神色,为了保卫他们的祖国,这些最为伟大的战士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呲——” 蒸汽与蒸汽交错,一阵阵声浪仿佛要震碎人的耳膜,蒸汽骑士们将推力调整到极致,他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即便是神话中屠龙弑神的英雄,也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了。 蒸汽骑士们在敌群中穿梭,他们顶着萨卡兹的巫术,以及宛若雨点般的弩箭与源石炮弹,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炎剑与长枪搏斗,骑士的甲胄硬生生撞向萨卡兹筑起的高墙,这里化作血肉磨盘。 而冲在最前方的,自然是林何。 他手握那把造型狰狞的金属阔剑,施展出神入化的剑技。 作为亚空间的邪神,曾接触过前文明遗产的神灵, 林何身上, 拥有着这片大地最为顶尖的剑术技艺。 劈砍,上挑,突刺,任何平平无奇的剑术在林何手中,都会化作致命的杀招。 他操纵着这具甲胄,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在身前建立起一道血肉防线。 任何萨卡兹,只要敢于靠近,林何就会毫不犹豫粉碎他们的武器,而后砍下他们的头颅。 璀璨的源石技艺自林何身上闪烁,尽管林何已经在尽可能的杀戮,他依旧觉得太慢,他身后的蒸汽骑士们正在一点点的被消磨,他必须打开战局。 “我仍然···听得到那声叹息。” 自金属甲胄中,传来一阵宛若金属啮噬的机械声,那道声音是维多利亚意志的具现化。 而后,便是璀璨的光雨,每一滴雨水都是一道剑意,它裹挟着无与伦比的锋锐,悄无声息砸在了萨卡兹人的身上, 甲胄会被刺穿,长枪一瞬间崩毁,就连用合金制成的防御工事也发出悲鸣。 林何抬剑,他每一次斩击,都会创造出宛若风暴般的金色闪光,吞噬敌人的身躯。 金色的光芒荡漾开来,宛若旭日初升,林何就是那一轮旭日,他顶着数十位萨卡兹的攻击,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全体都有,注意金色的骑士,优先绞杀金色的骑士!” 萨卡兹的副长官发现了这一情况,他发出号令,然后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萨卡兹最为强大的战士掉转武器,他们将全部的锋锐对准了林何。 源石技艺绽放出死亡气息,炮火溅射在林何的甲胄上,无数长枪一齐刺向这位蒸汽骑士,发出剧烈声响。 爆炸被甲胄吸收,长枪折弯了枪杆,源石技艺自行偏开。 当烟尘散去,偌大的蒸汽骑士毫发无损,它依旧巍然伫立,古铜色的甲胄显得光彩夺目。 “你们,只有这种程度?” 林何发出不屑的声音,即便不使用权柄,他也有自信歼灭所有的萨卡兹。 眼见得自己的士兵无法奈何林何,站在队伍最末端的赦罪师首领也终于睁开了眼眸。 他带着巨大的棕黄色兜帽,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在奎萨图什塔失色的瞳孔中,绽放出非人的光泽。 “有趣,一个变数出现了。” 他的左手握住手中的源石法杖,而后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既然如此,好好看着吧,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你将见证源石技艺的尽头。” 一瞬间,整片王陵的空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光线并没有被遮蔽,它被奎萨图什塔以某种手段强行抹去了。 与此同时,一座座石柱拔地而起,上面开始刻画萨卡兹的模样。 先是石翼魔,血魔,温迪戈,而后再是食腐者,炎魔与死魂灵。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萨卡兹十王庭的塑像,已经齐聚于此。 “这丧钟,为维多利亚而鸣。” 奎萨图什塔将手放在报丧女妖的塑像上,而后,概念性的丧钟便如期而至。 包括林何在内,所有的蒸汽骑士都身形一顿,他们的心脏疯狂颤抖,宛若要迸裂开来一般。 这还没有结束。 赦罪师毫不犹豫地唤醒其余王庭的力量。 血魔塑像睁开紧闭的眼眸,丝丝鲜血淌在地上,化作啃食钢铁的血肉虫;温迪戈塑像骤然裂开,露出深埋其中的猩红祭坛。 奎萨图什塔仅仅只是打出一个响指,便展现出了十大王庭的特质。 战局被逆转,林何撕裂开来的缺口很快被堵上,萨卡兹们受到鼓舞,他们源源不断地发起进攻。 “有意思的小把戏。” 无尽的黑暗中,响起了蒸汽骑士的声音。 听到这句评价,即便是奎萨图什塔,也产生了些许兴趣。 “哦?只是有意思而已吗?” “真是自大的维多利亚人。” 赦罪师的领袖摆动衣袖,他冷冷地注视着陷入苦战的蒸汽骑士们。 “倘若你无法解决你口中所谓的小把戏,我恐怕,你和你的同僚很快就会被杀死。” 对此,林何不再回应。 倘若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蒸汽骑士,他的确无法与奎萨图什塔相提并论。 但他是林何,是创造一切奇迹之人。 甲胄中,金发男子眯起眼,他注意到,在王陵的最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束光芒温和无比,宛若一轮小太阳。 光芒的来源,是诸王之息。 在游戏中,推进之王带着它四处乱跑,却始终未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这让林何心里痒痒的。 他也很好奇,诸王之息,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于是,林何随意地将手中的阔剑往后一甩,贯穿一位萨卡兹士兵的胸膛。 接着,他伸出手,冲着诸王之息的方向,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剑来!” 洁白的长剑感受到呼应,它的剑身颤抖,发出轻鸣。 在短暂的僵持后,它从剑座中挣脱出来,宛若流光般飞入林何的手中。 无数的光芒汇聚在林何手中,驱散了赦罪师吞噬光芒的源石技艺,也令林何身后的蒸汽骑士重新看到光芒。 “你居然,能够使用诸王之息?” 看到这一幕,奎萨图什塔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不可能, 那头老狮子的血脉远走异国,而每一位德拉克的后裔也都在我们的关注之中。” “你,究竟是谁?” 看到赦罪师的反应,林何感到有些有趣,那位赦罪师终于不再是一副大局已定的傲慢模样了。 “乌萨斯的神祇,萨米的原初庇护者,卡西米尔的骑士王,你喜欢哪一个?” 这些称呼,让奎萨图什塔瞬间反应过来。 站在萨卡兹面前的,是一位神祇,一位拥有着强大力量的神祇。 “战士们,准备撤···” 他发出号令,想要让萨卡兹士兵后撤,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万千历史于此翻篇,维多利亚的命运系于此剑,红龙与阿斯兰共同司掌王的命运。” 在林何的手中,诸王之息剑身的铭文被注入生机,它变得华美而高贵,一如维多利亚民谣中歌颂的模样。 林何不得不承认,诸王之息还是有点东西的。 那些阿斯兰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将半数维多利亚的国运裁剪,固定于剑身之中。 此时此刻,林何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把剑,他手中流淌的,是泰拉大陆一个大帝国的厚重历史。 “天地乖离 开辟之星!” 宛若恒星寂灭,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柱冲天而起,它灼烧大地,撕裂天空。 这一击,足以击沉移动城市,劈开一场大型天灾。 当林何挥剑时,连天地都为之震颤。 整个王陵一瞬间被灼尽,而包括赦罪师领袖在内,所有的萨卡兹都被杀死。 在林何的身前,只剩下焦土。 “悖论模拟,诸王长眠之所已完成。” 罗德岛终端如此提醒林何。 淡淡的光芒自林何的脚底升起,他发现自己在缓缓消失。 在时间的最后,林何扭头,他看向自己身后的蒸汽骑士们。 在林何的视线中,那些蒸汽骑士浑身伤痕,他们用武器支撑着身躯,而当他们注意到林何的视线时,每一位蒸汽骑士都不约而同挺起胸膛。 他们纷纷立正,而后冲着林何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感谢您,维多利亚会铭记您的名字。” 这幅画面迅速凝结,最终化作一枚褪色的相片,落入林何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