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看板娘之野望 作者: 殃清 简介: 　　穿越到游戏似的魔幻世界，与过去的性别说再见，当一个香喷喷的小女生，异世界的文化差异很麻烦，那些打破常识的冒险者也很糟糕，浑浑噩噩地就成为了某家冒险者公会的看板娘，生活是偶尔卖萌、偶尔冒险、偶尔思考人生──欢迎光临石头屋，我是负责引导大家的蓝农小姐♡ 乌鲁－蓝农 　　 　　姓名：乌鲁－蓝农 　　插图年龄：13岁 　　角色定位：石头屋看板娘，卖萌初号机，不是主角的主角，神隐少女，迷之妖精 　　PS.谢谢，画师亚玖不厌其烦，为我作出多次的草图修改。 伯兰妮－艾哈德 　　 　　姓名：伯兰妮－艾哈德 　　插图年龄：14岁 　　角色定位：石头屋看板娘之一，伪三无，冰山女王（？），文艺少女 　　PS.在偷窥咱家伯兰妮时，别忘记点赞支持喔！ 1. 失业人士(哑巴) 　　(哑巴)──括号内为第一人称 　　2250年10月9日，地球联邦──中原地区。 　　“很抱歉，公司无法和你续约。” 　　我的直属女上司以平淡的语气宣告了我的失业。 　　「嗯，我知道了，很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亲口向对方说出自己的内心话，只可惜我是一个天生的哑巴，所以当下的我也唯有平静地向她礼貌地一点头，报以一抹感谢的微笑。 　　“别笑了，真丑，还不去收拾东西，立即给老娘滚蛋？” 　　虽然她看似凶巴巴地斥骂着我，但她的话中却是分明藏着一丝无奈。尽管过去一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且男女有别，可是，我和我这位女性上司之间的交情倒是往来不错，然而，即使私交亲近，但也不能构成我可以继续留在公司的理由。 　　一名普通的文员与一名哑巴的文员要是放到公正的天平上面，孰轻孰重，一目明瞭。 　　当公司发展成熟而人手充足时，我的上司小姐似乎也找不到将我挽留的理由了，而我也一早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在走入她这一间办公室之前，我便早己收拾好自己的位子，让公司的资源可以投资在更有回报率的人才上面，呵，说起来，像是这样的离去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嗯，大学毕业十二年以来，三十一岁的我终于又迎来了人生的第二十次失业。 　　然而，从自我成长的角度而言，这次的失业倒也算是变相的成功，至少这份文员工作已经整整坚持了三年，让我证明了自己并非一事无成的社会寄生虫，亦不是只可成为负累的多余者。 　　「我是有用的，是被他人需要着的！」 　　这段时光是美丽的，也是幸福的。 　　但一味只沉醉在过去亦是不行的，虽然在过去十年的工作生涯内存下了不少积蓄，可是，一个人过着生活的我要是不能尽快才到新的工作的话，饿死街头也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怀着弱小者的警惕与自觉，我再次向对自己十分照顾的女上司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接着提起装着各式各样私人物品的纸皮箱，步出了她们而非我们的公司。 　　「虽然说是早有预料，可也难免有些情绪低落呢……」 　　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失业的事实仍是无法反驳地冲击到我的生活与心情，这个时间放在平日，我绝对是仍然正在跟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奋力血战，而非好像现在这般游手好闲，双目放空，望著灰白的天花板白白浪费着珍贵的光阴…… 　　「总觉得有点颓废呢……」 　　「但又不想马上去找工作……」 　　「暂时不想面对现实……」 　　似是毛毛虫一样在床铺上面辗转反侧着，我的眼角余光在某个瞬间正好与房间桌子上头的一个邮包对个正着，那是留学海外的妹妹昨天寄来的一个包裹，由于一直处于失业前的灰暗中，所以昨晚便没有去理会它，而万事皆空的现在，它的存在也就顿时捉住了我的好奇心。 　　「这么大的一个包裹，真希望里面全部都装着泡面。」 　　看着足足有大半个浴缸大小的邮包，暂时不想外出觅食的我不由得生出了一个极为颓废的愿望，怀着这个与其说是卑微，倒不如说是可怜的愿望，我以毛毛虫蠕动的方式来到了大型包裹的旁边，抓起了剪刀，然后一边在心底不住呼唤着泡面，一边拆开了箱子…… 　　「结果是个不能吃的破铜烂铁。」 　　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宛如棺材，实际上是名为全息网路游戏装置的奢侈玩意，不知不觉有点儿饿呆了的我差点就一拳砸了下去，但由于这个装置的价值实在太昂贵了，因此，那深深植根在骨子里的穷人习性便一下子制止了我的鲁莽，防止因为失手的破坏而造成无谓的损失。 　　如果这个游戏装置是别人不小心寄错给自己的话，刚才那一拳可是足以令到我这个刚刚失业的哑巴男进一步荣升为二十三世纪的负资产人士，怎么想，怎么就是一个悲哀…… 　　「妹妹在海外不是应该一直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吗？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寄来这么一个只有在网路广告上面见过的东西？等等！一个可爱的女孩要是突然变得有钱起来，那会是因为什么？」 　　一种可怕的感觉顿时漫延上我的心头，想着亡父亡母死前的托付，我立即解除了毛毛虫的颓废状态，迅速掏出了我的西瓜牌智能手机，点开与妹妹的对话视窗── 　　「亲爱的乌鲁先生你好！你有一封未读邮件！──2250年10月8日，下午七时十八分」 　　接着，我的眼角便注意到这个昨日被我遗忘在灰暗心情里的讯息提示，对此，我不由得呆了片刻，最后向自己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默默点开了那封未读的邮件。 　　那邮件正是由我那个唯一的亲妹寄来的。 　　「敬启，兄长大人……」 　　哎呀呀，又是这一种令人害羞的称谓…… 　　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但我家那个乖巧的妹妹却总是把我捧得高高的，难道她就不知道我会因此而害羞得想要像鸵鸟一样找个地洞藏起自己吗？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静静地继续看着下文。 　　毕竟，眼前这个金属棺材真的很贵，非常贵！ 　　「在看到这个讯息的同时，相信兄长大人也收到了人家寄给你的包裹吧？哼哼哼，请千万不要对里面装着的东西感到意外，虽然它的价值不菲，可那绝非你妹妹跑去做某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才弄来的玩具，而是人家确确实实成功攀上了一个大款……」 　　乌兰那家伙果然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了吗！ 　　把邮件看到此处，我差点就激动得摔掉了我当初辛苦储钱买来，足足陪伴了我五年的西瓜手机！不过，草根平民的节俭还是适时阻止了我进行这种土豪式的发泄行为，最后我仍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看着邮件剩余的下文…… 　　「……人家确确实实成功攀上了一个大款，也就是我最爱的姐姐大人，嘻嘻，一直瞒着兄长大人真的很抱歉呢～～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跟一个叫作迪文莱-爱斯坦的优秀女性订下婚约，这是一个经过三思的慎重决定，乌兰希望乌鲁哥哥你不要把它当成一场儿戏，而包裹里面的游戏仓则是迪文莱她专门为你准备的未见面礼，但愿你能喜欢这份礼物吧！──妹妹乌兰敬上」 　　短短的邮件却包含着巨大的讯息量…… 　　首先，我代替亡父亡母含辛茹苦供养十年的妹妹被海外的某个坏人拐跑了…… 　　而且那个坏人还是一个女人，也就是说我的妹妹是一朵百合…… 　　「啊！真想烧死这对突然冒出来的白痴情侣──」 　　我心里如此咆哮着，面上却老实地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其实，乌兰假如真的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我这个当哥哥的又怎会感到不高兴，而且我妹妹她一向早熟，看人的眼光也比我准多了，若然是她所认定的人，那大概就是一位比我这个哑巴优秀百倍的好女人吧？ 　　「家里的兄控妹妹突然变成了姐控，那是什么国际玩笑……」 　　「不行，即使很相信乌兰的眼光，但那个叫作迪文莱的女人，我仍然必须亲身一见！」 　　抱持着宛如父亲一般的坚持与立场，我强迫自己收起微笑，在一个人居住的公寓端出严肃的面孔，然后徐徐打开眼前这个由未来妹夫送来的游戏仓，翻身钻了进去── 　　「总而言之，就先由这份未见礼开始评估吧！如果这个游戏不好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嗯，绝对不会承认！绝对──」 　　失业的我一边在内心自娱自乐地玩着父亲向的角色扮演游戏，一边依照说明书的指示逐步开启着游戏仓的各个开关，待得按下了某个视窗的确认键以后，仓内便涌出了一阵科幻色彩的炫目蓝光，上方的玻璃屏罩也篷的一声，紧密地关闭起来。 　　「亲爱的玩家乌鲁，你好！欢迎使用爱斯坦公司最新研发的游戏产品，在快乐地畅游多姿多采的虚拟世界之前，请阁下仔细地阅读以下的各项条款，如有任何异议，请按下不同意，并且登出本游戏导航系统，谢谢。注意！即使你不同意条款，本公司亦不会为此而提供任何退货服务。」 　　在一段生硬的电子音响起之后，眼前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游戏声明，理所当然地，包括我在内，没有半个玩家会真的跑去细看，而是立即按下了同意键，继续下一个游戏流程。 　　【游戏登入中……】 　　【请稍候……】 　　【登入成功！】 　　…… 　　…… 　　随即，游戏仓内的环境骤然一变。 　　经历了一浪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我的视野变成了一片蔚蓝的天空，同时也再在意识不到游戏仓的存在，思考了片刻，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进入了游戏说明书上面所描述的「生物神经虚拟同步状态」，便试探性地作出了站立的动作。 　　「就像在现实世界中站着一样，科技的发展真是伟──」 　　在我赞叹着虚拟技术的同时，我的视野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巨物，那是一头站立在广袤草原的银白巨龙，只听它口吐人言，以威严的男性声线告诫：“异界者，作出选择吧！你的选择将会决定你的命运，届时，汝将非汝，世界的虚实亦必颠倒──” 　　“等等……你是谁？” 　　在巨龙可怕的压迫感之下，担心对方会一口吃掉自己的我发出了颤抖惊惶的提问── 　　接着，我又马上被巨龙以外的另一个事实震惊了！ 　　“再等等！” 　　“我这个哑巴怎么能说话了？！” 　　…… 　　…… 2. 心理測驗（烏魯） 　　(乌鲁)──括号内为第一人称 　　“等等……你是谁？” 　　眼前的银白巨龙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我也深深沉醉在自己能够开口说话的惊人事实之中，从而忽略掉巨龙那方的变化，当我回过神时，刚刚的银白巨龙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则是一株长有奇怪果实的参天巨树，只听巨树传出了一把苍老的人声。 　　“孩子，回答我们，你同意死亡是生命的前提吗？” 　　巨树的声音仿佛藏着最古老的智慧，使得我的内心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来自无知的自卑感，可一旦记起眼前这一切只是游戏程序而已，我便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丢掉了那可笑的自卑，然后自嘲一笑，随口以直觉回答了巨树的问题：“我不同意，我期许着生命会拥有永恒的延续。” 　　答案说毕的同时，眼前的巨树也像是飘散的云雾一般消失无踪，而方才的蔚蓝天空也突然阴郁起来，下起了丝丝微凉的细雨，但闻一声轻轻的呢喃，一名蓑笠翁自斜风细雨缓步走到了我的身边，以诡谲不明的语气提问道：“先生，你穿着的鞋子可真是特别，可以送给我吗？” 　　闻言，我望了望自己脚下的悠闲鞋，又看往蓑笠翁的草鞋，不由得略带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摇头拒绝道：“不要，我可没有平白把东西送给陌生人的习惯，假使你真的想要这双鞋子的话，或者你可以提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作为交换？譬如你背上的武器和腰上的钱袋？” 　　听见我的提议，蓑笠翁只是露出一阵没趣的表情，便转身走入风雨的彼端，不见了。 　　「这大概是游戏前的心理测验？视乎玩家的答案而给予不同的开局？」 　　一边目送着蓑笠翁的离开，我一边揣测着刚才那些怪人怪事究竟具有什么含意。 　　既然银白巨龙一开始就告知了我，说是我的选择将会决定我的命运，那么，方才的巨树和蓑衣翁大概可以当成心理测验的一环吧？话说回来，以心理测验的方法来决定角色的能力素质，那的确是不少RPG游戏惯常采用的套路呢── 　　抱持着那样的假设，对于这个游戏完全没有半点认识的我不禁增添了一份好奇，尽管所谓的心理测验往往是最信不得的玩意，但就是有部分不信的人们总是偏要试上一试，假若测试的结果与自己的性格吻合，便不以为然地说是碰巧而已，反之，则骂着果然是骗人的云云，而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最重要的还是摆出一副自命清高的姿态。 　　而我虽然也不太相信那些心理测验，可也并不反感，因为不论结果的对错，在做心理测验的选择题时也是一个认清自己内心的好机会，也唯有确切地认清自己的本质，那才能进一步确立改善自身的方法，假若不是一早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哑巴的事实，从而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往日的我又如何可以挤身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职场？领取比许多四肢健全的人更高的薪水？ 　　「咳咳！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儿自满起来了？」 　　即使好像可以在网路游戏中开口说话，但我仍是习惯在内心自言自语，不过，瞬息万变的眼前也容不得我多作思考，在蓑衣翁离去以后，我又看见了一名拥有健美先生身材的石头人自泥土中蹦了出来，它首先秀了秀自己坚硬的二头肌，然后在类似兜裆布中掏出了一金一银的长枪。 　　“人类呀，请问你丢掉的是这把银长枪，还是这一把金长枪啊？” 　　毫无疑问，这是湖中女神故事的翻版，倘若现在我诚实地回答了它的问题，说是什么都没有丢掉的话，那么是否会意味着它会把两件武器一同送给我呢？以一般的网路游戏而言，如果在游戏的初期就获得两把强力武器，那么角色的升级大概会快上其他人一大截吧？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碰到取自其他男人**的武器，尤其是长枪……」 　　心念一转，我便作出了决定，向那个健美的石头人回答道：“不，你手上那两口长枪都是我的，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两口长枪都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才会拿去丢掉，如果不小心丢到你的话，那就真是万分抱歉，而假使你想要它们的话，也请你随意取走。” 　　听见我的回答，那石头人一边作出一个正面扩背肌群展示，讽刺着：“噢，真是一个不诚实的人类，明明不是自己的长枪却擅自拿来借花敬佛！” 　　兴许是因为首次在网游中获得了自己天生丧失的声音，在一时的兴奋之下，我竟是变得有些伶牙俐齿起来，便学着石头人的语调，反讽道：“噢，真是卑鄙的怪物，明明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偏要用世间的财宝来试探凡人，真不知道是在安什么居心！” 　　那石头人也不生气，只是挑了挑没有眉毛的岩质肌肉，意味深长地问道：“所以，这里所有的长枪你都不想要了吗？不要的话，我可是会全部拿走的喔！” 　　由于我本能地抗拒着对方试探自己人性弱点的行为，所以我的口气也迥然变得恶劣起来，便毫不退让地挥手做出驱赶石头人的动作，呼喝道：“拿走吧！拿走吧！请务必赶快拿走这些不卫生的脏东西，绝对不会有人会留恋它们的！” 　　看见我的恶劣态度，石头人反是咧嘴一笑，直是把我笑得背脊发寒，可它又似乎什么反击也没有做，只是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把两口长枪重新收回神秘的兜裆布之内，便一声不吭地打了一个后空翻，以跳水运动员专业的入水姿势，俐落地钻入了大地，消失不见了。 　　然后又有悦耳的结他声自我的背后响起，我转身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什么也没有看见。 　　不，我往低处仔细看去，便看见一只小小的蟋蟀正拿着乐器坐在一块小石子上，这个非常具有童话色彩的画面让我的内心不禁生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这个时候我一个不小心踏死了这只卖相优雅而**的小不点，游戏系统又会对自己给予怎样的评价？ 　　欺负弱小昆虫的乌鲁？ 　　噢，真是一个令人心痒的称号。 　　然而，那种惨绝人寰的暴行我最多还是在脑内妄想一下而已，实际上我怎么也不会残忍到付诸于实行，而当我掐断心中邪念的同时，那只弹乐器的蟋蟀也把刚才的乐曲弹完，它像是一名优雅的绅士一般向我鞠了一躬，以温和的声线问道：“尊敬的大人，我这里有一首波澜壮阔的史诗，还有一段细水长流的温馨田园小曲，请问你想要听那一首呢？” 　　那一首？ 　　为什么必须作出选择呢？ 　　“我的时间很多，为什么不把两首都听呢？” 　　我的回答让蟋蟀先生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带着千般无奈地摇起头来，感慨说道：“我的一生非常短暂，从学习弹奏到可以出师正式向别人表演，已经花费了我的大半生，如今上天留给我的寿命，也大概只能堪可弹完一首而已。巨大的人类朋友，你可是我最后的听众呀──” 　　想着蜉蝣在世，看着蟋蟀先生那既幸福又悲哀的神色，我却是倒过来给对方提出了一个刁难的要求：“蟋蟀先生，请给我一首寂静无声的曲儿，听说那才人间最美丽的音色。” 　　正所谓大音希声，对否？ 　　“人间最美丽的音色？” 　　听见我的回答以外，此时，明明只是一段虚伪数据的蟋蟀先生却是露出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表情，他的眸子里面仿佛迸发出千百万人也比不过的热情！ 　　它抚摸着结他，看着我，拨指撩动了弦── 　　【世界寂静无声】 　　【而我则沉入了黑暗】 　　…… 　　…… 3. 女性角色（乌鲁） 　　(乌鲁) 　　有那么一个剎那，我仿佛真的置身于虚无之中。 　　然后，我惊恐地睁开了双眼，眼前再没有蟋蟀先生，也没有可恶的健美石头人，周围的景物明显地少了那一种只出现在游戏当中的虚幻感，我强烈地意识到自身已经由游戏回到了现实，可是我躺着的位置并非妹妹送来的游戏仓，而是一片青青的草地。 　　在草地的旁边有着一个小巧的湖泊，上面有两三只嬉戏中的水鸟，而夏天独有的毒辣阳光则微微刺痛着我的皮肤，一切都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直教我心生恐惧。 　　「欢迎来到亚莱特斯世界，玩家是一个失忆晕倒在效外湖畔的可怜小孩，你的身世兴许藏有各种谜团，又或者真的空白一片。现在，你可以尽情探索这个未知的新世界，如需任何协助，请呼叫系统，在可以帮忙的范围之内，系统都可以尽量帮忙。」 　　“呼，原来我仍然留在游戏里面，看我自己吓自己，还以为像是那些网络小说写的那样，一个不小心就穿越到游戏世界了，话说回来，这个游戏的画面真的非常真实呢……” 　　听见系统小姐的电子音在脑海出现，我刚才的惶惑心情也得到了缓冲，慢慢在周遭恬静的自然风光中放松下来，等到把那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看个足够以后，我才悠哉悠哉的传唤出系统视窗，便见一行简洁清新的功能列浮现在我的身前，上面有着好几个常见的选项。 　　忆及早前那一连串类似心理测验的情节，我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人物资讯的选项，随即，浮现在空中的功能列便延至出另一面更加的光幕，上面有着文字和图画。 　　※※※※※※※※※ 　　【人物资讯】 　　角色名称：乌鲁 　　等级：1 　　性别：女 　　年龄：12岁 　　种族：迷之妖精 　　【主要属性】 　　生命值：25/25 　　魔力值：25/25 　　体力：5 　　力量：5 　　灵巧：5 　　速度：5 　　精神：5 　　总体评价：即使哥布林也可以一击秒杀你，请小心保护自己。 　　※※※※※※※※※ 　　先不管那个充满嘲讽意味的总体评价，我想要向系统讨教的绝对是那个叫作性别的栏位，联想到那个健美石头人当初的诡异笑容，我的内心立时生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自己那黝黑的手臂竟然变成了一只毫无力量可言的小白手，难道…… 　　「难道真的变成女生了吗？」 　　思及此处，我哭笑不得地皱了皱眉，缓步走近湖畔，然后探头往水中看去。 　　嗯，水里倒映着一个可爱的黑发女孩，女孩有着一双朱红色的眼睛，其中似乎有着一股魅惑人心的魔力，一时间，我竟是静静地看呆了，一直等到湖中那对水鸟双双拍翼飞起，我才愕然地回了神，然后抽搐着嘴角，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我真的不小心创了一个女角。 　　大概是某种羞耻心作祟，只消想到日后还有在游戏里面跟妹妹她们相见的机会，我当机立断地再一次开启了系统选单，从中找到了登出的选项，一股作气地用力按了下去！ 　　【你是否要登出游戏？是/否？】 　　是！ 　　【游戏登出中，请稍候……】 　　【发生未知错误，游戏登出失败。】 　　“……” 　　我来回又试了几次登出，但仍然能听见同一段语音。 　　「怎……怎么一回事！！！」 　　相比起变成了可爱的女孩子，无法登出游戏的状态明显更加令我感到震惊，假如一直处于无法登出游戏的状态，那我留在现实世界的肉体岂不是就要随着时间过去而陷入死亡吗？不对，游戏公司和妹妹她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状况，假使只是意识无法自主抽离数码空间，若透过现时的技术，想要从外界着手进行救援工作，那大概不是一件难事。 　　“总而言之，还是先看看有没有其他自主登出的方法吧？” 　　我尝试冷静地思考着，在湖边找了一棵阴凉的树荫坐了下来，接着再次点开系统选单，开始寻求其他登出的方法，以及与外界联络的途径。 　　很快，十五分钟过去了…… 　　在炎热的天气下，汗水沾满了我的额头，而我亦仍然找不到任何有助打破眼前这个困境的方法与线索，更糟糕的是，我肚子竟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难道这个网络游戏连饥饿感这类人类感官也模拟出来了吗？我真的还身处于一个游戏之内吗？假如我现在使用的游戏角色不小心死亡了，我也会跟着一起死掉吗？」 　　寻求登出的方法无果，我开始作好其他较坏的假设，而联想到我那个连一只哥布林也打不赢的总体评价，刚才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湖光山色的我登时用力咽下一口忧虑的唾液，再考虑这个森林里面很可能会冒出千奇百怪的生物来把自己一口吃掉，我更是想要尽快回到那个属于普通上班族的公寓，然后大被盖头，睡个痛快…… 　　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而且当你愈是担心，可怕的事情便愈快发生，恶作剧之神仿佛很想看见我那胃痛的表情，便爽快地安排了一只野生的猛兽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只只可能出现在游戏中的巨型老虎。 　　「差不到有两米高吧？呵呵，这次死定了。」 　　我冷静地作出了判断，面上挤出一个胃痛的难看表情，同一时间，对面那头老虎也把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它没有立即向我扑咬过来，只是稳健地逐步靠近，而我也没有趁机立即转身逃跑，因为一旦猎物展示出自己弱小的一面，作为猎手的一方通常便会放下警戒，全力展开捕猎！ 　　「乌鲁呀乌鲁！你千万要忍住呀！」 　　我强迫着自己与对面的老虎进行对视，试图营造出自己这方也不好惹的假象，不过，我的虚张声势似乎没有多大作用，老虎仍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的身前，然后咧开它的血盘大口，伸出它那一条长长的大舌头，把我此时穿著的衣服舔得湿漉漉的…… 　　「它在试味！要被吃掉了！」 　　我的心底发出了绝望的悲鸣，老虎的咽喉咕噜咕噜的像是吞口水一样响闹着，而对于这个人兽对峙的场面，我的系统小姐则给予了一个别开生面的评价。 　　【你得到烈炎虎巴克的亲近，隐藏种族天赋（迷之亲和力）觉醒！】 　　【迷之亲和力：中立自然系生物对你一概拥有+1的起始好感度，不会主动攻击你。】 　　「虽然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但总感觉好像捡回一命了……」 　　听见系统小姐美丽的电子音，忍受着烈炎虎巴克的大舌头，我的内心涌出了一阵疲倦，却又不得不继续思考自己的下一步应该要怎样做，亲爱的谷歌小姐，请问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摆脱一只对你表示亲近的大老虎？或者说，我是否应该收伏一只大老虎作为宠物，让它作为自己的保镖？ 　　我的心里打着小九九，而事实的变化仍是不容我多加细想，只听见一声娇喝，便见一个拿着一柄巨型战斧的女性英勇地自一株大树背后冲了出来！ 　　“畜生！纳命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女汉子。 　　在乱入者的突袭中，老虎巴克差点就被那战斧劈上一个正着，与此同时，站在老虎旁边的我也近距离清楚目睹了那战斧上面的钢铁纹路，天吶，要是那柄战斧偏上半分，我的鼻尖恐怕已经辞别鼻梁了吧？如果不小心偏上三分，噢，我只能祈祷我现在身处的游戏或是现实仍然保有大部分网路游戏中的重生机制，而且最好是那一种附带着传送回城功能的复活方式…… 　　“嗨，小姑娘，你有没有受伤？” 　　赶开了老虎巴克的女战士向一脸苍白的我作出了关心，而我则生硬着表情，向这位女战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相对于由咽喉发出声音的言语，在危急关头，我这个哑巴还是更习惯使用身体言语，不过，总有些事情还是必需亲自开口说明才能传达清晰的── 　　…… 　　…… 4. 老娘穷得要命（女骑士） 　　(女骑士)──括號內為第一人稱 　　我是孟儿-艾哈德，一名女性骑士。 　　我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十步之外的烈炎虎，丝毫也不敢松懈。 　　即使在不久之前成功取得了高级骑士的称号，可我在面对这匹黄金级魔物时，亦仍然带着巨大的不确定风险，不过，风险也往往伴随着丰厚的报酬，烈炎虎全身上下每块血肉都是价值不菲的商品，无论是那柔软强韧的毛皮，还是那颗蕴藏火系能量的魔晶石都是冒险者们喜爱的热卖品…… 　　只要宰了牠的话，我就可以暂时摆脱最近的财困危机了！ 　　“请尽量不要杀死这只老虎，牠对我们其实并没有恶意！” 　　然而，当我心里把算盘打得正响时，那个被我护在背后的黑发小姑娘却是突然提出了如此一个任性无理的要求，难道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老娘现在经营着的冒险者公会正面临着倒闭的巨大危机吗？难道她就不明白老娘现在可是整个莫波里斯城里最求财若渴的女人吗？ 　　「好的，也许她真的不知道。」 　　我心里苦笑着，可即使清楚听见了小姑娘的要求，我还是没有将视线从面前的烈炎虎身上挪开半分，这一来是因为真心不想放过眼前一头会移动的小银库，二来则是因为眼前这头小银库确是一只容不得我存有半分松懈的魔物……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烈炎虎的火炎咆哮可是足足五阶的法术，而早前才变卖了魔法盔甲的我亦已经失去了正面防御这项攻击魔法的唯一手段。 　　“抱歉，就算我是一名高级骑士，但这头猛虎也不是我可以任意决定生死的存在。”我用决绝而不可商量的语气尝试说服背后那个小姑娘不要继续妨碍我打怪刷钱的行为。 　　说实在，尽管这只老虎真的没有存有恶意，并非想要伤害人类，可单单是牠本身的价值，便足以让我这个穷光蛋把牠剥皮拆骨，至于爱护动物什么的慈悲心？噢！老天，那是什么异教邪说！明明金钱才是王道！明明金钱才是安身立命之本！金钱万岁！金钱至上！ 　　双眼已被金钱完全蒙蔽的我并没有为身后的小姑娘留下半刻商量的空间，为免事情变得愈来愈复杂，我立即就平举着手中的战斧，蓄势准备二十步前的烈炎虎发起冲锋── 　　此时，像是察觉到我的姿势转变，对面的烈炎虎也是前身一沉，眼看就要向我猛扑过来，老虎的双目带着利锐的杀气，横看竖看，怎么看它都不是一只没有恶意的魔物，对于这个状况，我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只觉得那位小姑娘刚才的说话实在可笑── 　　“啊！！” 　　“吼！！” 　　在战场之上，与自己最默契的往往就是与自己交锋的敌手，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烈炎虎皆是往前作出了猛烈的冲锋！烈炎虎并没有使出对我而言最具威胁性的火炎咆哮，而是遵循着种族的近战本能，施展出兼具物理与火炎双重属性的「焱之牙」！ 　　这对于我而言是最好不过的起手，我的战斧在下一刻便碰上了猛虎的牙齿，毫无疑问，于不相伯仲的实力差距下，我手上的重武器绝对要比起那两根长牙来得坚实，十分顺利地，我一击就成功将烈炎虎打飞了出去，并且削断了它其中一根獠牙的一半！ 　　在烈炎虎的倒地与怒吼声中，我彷佛看见了胜利和财富正向着自己招手，大概是真的被长久以来的负债蒙蔽了眼睛，我瞬间忘记了自己已经卖掉了身上的盔甲，竟然冒险采取了乘胜追击的动作，一个箭步跳向前方，双手用力一挥，使出了战斧术中的五阶技能！ 　　大地震击！ 　　我的战斧沉沉地轰击在森林的泥土之上，随之而牵起了一浪宛如巨浪的沙石，直直扑打往烈炎虎的方向，由于才刚倒地不久，烈炎虎根本就没有时间躲避，全然捱了一个正着！无数的沙石尖刺不断拍打在牠的身上，但牠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受伤的叫声…… 　　「怪了！」 　　我立即意识到其中的违和感，可是，我方才的鲁莽实在是太大的错误，运用大地震击为我带来了长时间的硬直，尽管我十分想要尽快进行防卫或闪避的动作，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而在我的惊疑与后悔中，隔着前方的滚滚尘沙，一阵危险的红光亦映入了我的眼帘…… 　　「完了……」 　　虽然因为沙尘的关系而没有看得十分清楚，可是战士的直觉已经告知了我红光的真相，那肯定就是我最忌惮的火炎咆哮！这匹烈炎虎顽强地抵御了我的大地震击，并且成功发动了这个牠唯一懂得的远距离攻击魔法──我把牠逼到了绝境，而牠也只好背水一战。 　　我露出了绝望的笑容。 　　轰隆隆！ 　　“鸣啊──” 　　纵然已是一名高级骑士，但在正面遭受重创时，我仍是发出了屈辱而弱小的惨叫声，烈炎虎并没有因为沙土的干扰而不能瞄准，它的火炎咆哮直接突破沙尘，猛然扑到了我的面前，仓促之间，我也只好挥斧迎上，而结果就是断了七根肋骨，以及左半身的重度烧伤。 　　「真的完了……」 　　我绝望着。 　　受到这一种程度可怕的伤势，别说要继续和烈炎虎作战，我甚至连逃跑也没有办法了，看着一步一步往自己细步踏来的食肉系魔兽，我的内心却微妙地生出了即将解脱的平静，对于一个负债累累的失败者而言，近在眼前的死亡竟然变得不再可怕起来，真是讽刺啊── 　　“吼──” 　　虽说是食肉系魔兽，可这只被我击伤的烈炎虎似乎也没有把我吃掉的打算，牠以通红一片的金色瞳孔冷冷地注视着我，大大地张开了牠的血盘大口，蕴酿着另一个火炎咆哮，只要再在我的身上轰上这么一团火炎，我的身体便要一整个灰飞烟灭，什么也不会再剩下了吧？ 　　「不，大概还会剩下一口巨斧。」 　　「那可以卖个三十金？」 　　我自嘲地笑着，彷佛就要绝望地闭上眼睛，然而── 　　“巴克！停下！” 　　那个黑发小姑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了，我的视野亦随之而增添了一个纤弱与直挺的背影，她勇敢地张开自己双手，站在灼热的火炎之前，用自己的身驱成为我的盾牌。 　　「笨蛋，她在干什么？」 　　「快逃啊！」 　　我疑惑着，我惊恐着，我可以把自己的性命视为冀土，反正就是一个负资产，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尚且年幼，明明才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又怎么可以在今日跟我一起死在这儿？ 　　“啊啊啊！！！” 　　我咆哮着，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地咆哮着…… 　　最终，我双手撑在战斧之上，摇摇欲坠地重新站了起来…… 　　「我还可以战斗……」 　　我试图如此说服自己，但身体却是诚实的。 　　我又倒了下去，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去，嘴巴啃了满满的春泥，吃到了爬行中的蚂蚁。 　　咻── 　　也不知道是我可笑的垂死挣扎成功愉悦了猛虎，或是那个小姑娘的喝止发挥了作用，烈炎虎竟然真的停下了火炎咆哮的施法动作，只把起初蕴酿完成的小火球吐往天空，而没有给予我这个战败者最后一击，对于这个不符合常理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多少感受，因为大量的失血和痛楚已经令我快要晕厥了，而死亡的危机感却让我不得不继续睁大眼睛── 　　于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脸孔。 　　黑发女孩的脸蛋虽然尚未完全长开，但已见其小家碧玉的初形，骤眼看来，就是那一种很适合娶回家当小媳妇的相貌，不过，女孩的朱红眼睛却是隐隐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气质，我不知道那眼睛当中都藏着什么宝物，但此时此刻，我至少从中觅见了一份犹如骑士般的勇敢！ 　　她，很特别。 　　…… 　　…… 5. 新手指的就是我（乌鲁） 　　（乌鲁）──括号内为第一人称者 　　见义勇为的女骑士受到了重创，战倒在地。 　　我在后面看着那老虎口里的火炎，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液。 　　如果我会因为这火炎而死绝的话，那么，前面的女骑士便并非一团游戏数据而已；相反，假使我如同往日那么网路游戏一般，自死亡中获得重生的话，我就很可能只是处于一个发生错误的游戏当中，而那位女骑士则是一个十分真实的人工智能……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我压抑着心底的害怕，冲了上前，挡在烈炎虎与女骑士之间，当然，我并不认为自己这个被系统评价为连哥布林也打不赢的小身板可以挡下眼前这个威力强大的巨型火球，同时我也不肯定这匹战红了眼的猛虎是否会为自己停下攻击…… 　　可凡事总要一试，我实在无法眼白白望着这名女骑士因为保护我而死。 　　「但愿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去当一名英雄。 　　“巴克！停下！”我张开双臂，朝面前的烈炎虎大声呼喝。 　　自从女骑士和烈炎虎展开了战斗以后，我的视野里头便多了三行血条，那分别是代表着我们三者的生命值，而在女骑士刚才接连的打击下，烈炎虎巴克头顶上的血量也只是剩下五分之一而已，不过，相对于已经陷入濒死状态的女骑士，这时的烈炎虎简直就是置身于不败之地。 　　“啊啊啊──” 　　不知怎地，首先对我的行动作出反应的竟然不是烈炎虎巴克，而是那位遍体鳞伤的女骑士，她支撑着战斧，坚强地站了起来，而在她的血条下方则是横列了一整排因为身处于濒死状态而产生的Debuff，如果这真是一个以数据为标准的游戏，我想，她大概很快便会重新倒下…… 　　噗通！ 　　半秒钟之后，她确实再次倒下了。 　　嗯，有点儿滑稽，也有点儿煽情。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 　　我转头望向烈炎虎巴克，只见它把嘴巴里的火炎吐了上半空，看样子，它大概是决定放过我和那位女骑士了，不过，对于这个尚未完全证实的可能性，我倒是感到一阵错愕。 　　「它不应该饶过我们的。」 　　打量着这匹因为战斗而断牙流血的烈炎虎，我实在找不出那个可以被饶恕的理由，刚刚假使我有进一步阻止战斗发生的话，或许这件事情就不会演变成如斯境地了吧？ 　　咕噜── 　　烈炎虎打了一声低吼，拖着它那受伤的身躯，缓慢地转了过去，这时，我切实地意识到它的放弃与宽恕，内心又是为它感到一阵不公，作为一名胜利者，它本该拥有获得奖励的权利，但如今搞得伤痕累累，却是什么也讨不回来，这……并非自然的法则。 　　“巴克！等等！” 　　我又叫了一声，烈炎虎巴克也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也不知道是否潜意识仍然认为自己身处于虚拟游戏当中，一时间，我似乎忘记了面前的巴克是一只凶猛的猫科动物，竟然放胆地走了过去，然后默默打开道具栏，自绑定在右手尾指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个红色的药水瓶──新手用特效治疗药水。 　　【新手用特效治水：立即回复目标失去的八成生命值，并解除全部负面状态。】 　　之前一直在研究怎样登出时，我在系统的道具栏内找到了一共三瓶这样子的药水，除了这三瓶药水之外，我的空间戒指就只是孤伶伶的躺着一张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的羊皮卷轴，此外，我好像还有五个金币的资产，但由于没有实际的货品价值比较，我也无从估算那五个金币的价值。 　　当烈炎虎看见我手中的药瓶时，它的两个虎瞳似乎流露出一种戒备的神色，见状，我立时心中一慌，忙着解释道：“那个，这是补充体力用的药水，请让我为你治疗，好吗？” 　　烈炎虎仿佛可以听懂人话，在听见我的解释之后，它便向我露出受伤的后背，用会说话的目光示意我可以动手治疗，但是…… 　　「这个劳什子新手血瓶到底是怎么用的啊──」 　　在烈炎虎的注视下，我僵硬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手中的血瓶，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兴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或者是痛得有点脾气了，刚刚尚且沉静安坐的巴克蓦然站起了四肢，朝着我这个犹豫不决的笨蛋张大了嘴巴，发大巨大的咆哮声！ 　　我登时被它吓了一跳，以为它突然发难，想要袭击自己，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下，我竟然愚蠢得把手中的药瓶当作投掷类武器，一下子扔入了老虎的大口之内。 　　乒乓！ 　　看见快速飞来的玻璃药瓶，烈炎虎一口就咬碎了它，同时，它的脑袋也露出了一个数字。 　　「HP-1？」 　　仰望着这个血红色的数字，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系统：警告！你向烈炎虎巴克作出攻击，陷入了战斗状态！ 　　「作死了。」 　　听见系统小姐亲切的提示声，我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但我的双腿却是忽然变得完全不听使唤起来，反而以一种M字型的懦弱姿态软倒在地，此时，遭受攻击的烈炎虎嗜血地舔了舔满嘴腥红的大口，踏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到我的上方，向我伸下了巨大头颅── 　　「这次真的要被吃掉了！」 　　极度恐惧的我紧紧合上了眼睛，然后又听见了系统小姐那一道近乎嘲讽的电子音。 　　系统：你得到烈炎虎巴克的感激，与其友好度+10，达成【朋友】关系。 　　系统：你得到猫族之友的称号，与猫科动物的友好度+10。 　　好吧，其实不用系统小姐的提示，此时的我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充分理解到自己并没有被对方吃掉的事实，如果被可爱的猫星人舔脸是三生有幸的话，那么被凶猛的虎星人舔衣便可以说是祖宗积德了，然而不管如何，看着烈炎虎头顶那行生命值回复到九成左右，而且它身体上那些大小伤口复原得差不多，我不禁也为它高兴起来…… 　　「不，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我抵挡着大舌头的攻势，侧了侧脑袋，渐渐地，我终于想起了我忘记了什么。 　　「噢！女骑士小姐！」 　　一惊之下，我忙不迭地推开那个近在咫尺的巨大老虎头颅，急匆匆地转身跑到后方那位女骑士小姐的身边，原来正当我和老虎进行亲切的交流时，这边的女骑士小姐已经奄奄一息，她在看见我终于走到她面前以后，便再也承受不住身上严重的伤势，闭上了眼睛，彻底昏迷过去了。 　　「噢，美女，别死呀！你还要带我出森林的啊！」 　　我的内心大声呼叫着，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自道具库中掏出又一瓶新手药水，经过刚才在烈炎虎身上的实验，我粗略估计这瓶药水应该是内服的，如此，我弯低身子，一手撑开女骑士的柔软小嘴，一手把红通通的药水一口气全部灌入了女骑士的腹内。 　　万幸，我的推断并没有错。 　　在喝下药水以后，女骑士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过来，看着那些被烧得通红而溃烂的创口重新张出鲜嫩的肉芽，我倒是没有感觉恶心，反而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如果这并不是一场虚拟游戏的话，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我心里由衷赞叹着魔法的神奇，可是，随着药水的效力显现，女骑士身上那些开始复原的肌肤也慢慢烧红了我的脸颊，望着那山丘的轮廓渐见清晰，无论我再怎么好奇，我的道德感仍是逼迫着我转身过去，即使不小心创了一个女角，我也不可以藉此占人便宜。 　　或是说，正因为是男心女身，所以才更加不可以乱吃豆腐！ 　　…… 　　…… 6. 老娘穷得想死（艾哈德） 　　(女骑士，孟儿-艾哈德) 　　在与烈炎虎的战斗中，我陷入了昏迷。 　　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昏迷时，我便惊得猛然睁大了眼睛，幸好也不太好，入眼的景象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似乎也不是其他死后的世界，仅仅只是一片美丽如诗的星空而已。 　　“我还没有死。”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心有余悸，我喃喃自语，对自己陈述了这个侥幸的事实。 　　死亡是一种解脱，活着反而让我更加受到折磨，但只要活下来，我就唯有继续尽力踏出前往理想的下一步，一步一步的，永无止尽地走在无间之中。 　　这两年来，祖先们的传承快要把我逼疯了！ 　　可是，我还必须坚持下去。 　　“你醒来了吗？” 　　一把温柔静美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窝，也让我重新记起与烈炎虎战斗期间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没了痛不欲生的烧伤之苦，本该溃烂难看的创口已经完全愈合，如今，那些重生长出的白滑肌肤简直可以媲美婴儿，亦使得我的右半身和左半身产生了鲜明的肤色对比，就像是只穿着左边那一半的衣服而跑去洒太阳一般。 　　“嗯，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我挨着树干坐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道了谢。 　　由于仍然身处于黑夜，而又没有生火，因此我并没有清楚看见预期中的那一张秀气面孔，可只消想起身旁这个小姑娘，我的额角便不禁感到一阵疼痛，像是那种可以瞬间治疗重伤的药物肯定是价值不菲的，而我这个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贫穷的人则肯定无法给予对方全额补偿…… 　　“嗯，没事就好。” 　　黑暗中，对方只轻轻地回应了一声，那声音宛如夏日的风铃一般令人心里凉快，却又如同是一小块肥美的鱼饵，犯规地吸引住我这尾鱼儿，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即使记忆非常模糊，但我仍然记得这个小姑娘当时是怎样解除危机的。 　　“小姑娘，请问你是一名德鲁伊吗？” 　　忆及小姑娘那时叫停那头猛虎的行为，我的脑袋顿时产生了如此的联想，说到以人类的身份和魔兽沟通的话，那是德鲁伊一系的拿手绝活，不过，自己当时明明已经和烈炎虎战至你死我活的境地，为什么那头猛虎仍然会接受这个小姑娘的劝退？难道她使用了役使魔物的技能吗？ 　　「役使一头黄金级的魔物？噢，那是多么了不得而可怕的能力啊！」 　　正当我为自己的联想感到万分惊讶之际，那位坐在夜黑中的小姑娘却是兀然沉默下来，直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戒备的语气回答道：“一般而言，在探询别人的个人私隐之前，那不是也要先交代一下自己的身份吗？所以，请问你的名字是……” 　　遭到反问的我楞了一楞，也自觉有点儿失礼，为了避免对方产生进一步的猜忌，我赶忙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叫作孟儿-艾哈德，以前是王城的一名高级骑士，现在长居在莫波里斯城，是冒险者公会­【石头屋】的公会会长，刚刚完成了狩猎任务，在回城时路经这个地方。” 　　我报上了名，但那个小姑娘却又落入了另一层的沉默，她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正在思索什么复杂的哲学题，还是纯粹不想理会我这一个陌生人？ 　　还了五分钟左右，她始终没有说话，而我也失去了耐性。 　　“我可以生个火吗？在盘龙之森的晚上，我们需要火光来驱赶毒虫猛兽──” 　　与其说是征询，我的说话倒不如说是告知，白天遇上的烈炎虎对我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这时的我已经暂时不愿拿起斧头再次作战，我清楚自己需要时间来调整战败的失落感，更需要时间来缓解那些来自于石头屋的压力，无论是失落或是压力，那都能使我犯下致命的错误。 　　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让火光来照暖我的身心。 　　我在黑夜中低着头，四处拾来了一些柴枝，再把它们堆成一圈，然后我才发现自己那颗平日挂在颈项的火晶石已经在白天的战斗中丢失了，这个小发现令我心中一慌，急急摸向自己的左手姆指，最后倒是心安地摸到了一枚冰冷的戒指，一枚存放了我全部身家的空间戒指！ 　　「如果丢了它，我真的去死比较好……」 　　我一边对自己苦笑着，一边自空间戒指里掏出新的火晶石，利用元素晶石，全部人类基本上都可以透过特定的方法使用第一阶的元素魔法，当然，好像我这一种平日没有特别去锻炼精神力的战斧斗士，也仅只能够在手掌心喷出一个刚好可以把柴枝点着的小火球罢了。 　　篷的一声，火亮了，而那位沉默的小姑娘也说话了。 　　“你好，我叫作乌鲁-蓝农。” 　　听见那位小姑娘的声音，我本能地转过身去，當下，因为起了篝火的关系，我终于再次看见对方那张秀气的小脸，而此时此刻，那位小姑娘的脸色却是通红一片，她平举着右臂，颤抖地指着我的胸口，含羞大叫道：“艾哈德小姐，你走光了！” 　　嗯？走光了？ 　　我低头望向自己那个因为衣服烧毁而暴露的一对椒乳，然后抬头又看向小姑娘那一贫如洗的小身板，不知怎地，我竟是没来由地生出一阵骄傲，双手环在胸口下方，炫耀似地托了托自己那一对与生俱来的丰厚资产，轻松笑言：“反正大家都是女生，没差啦！” 　　但我的随性似乎并没有得到那位蓝农小姐的认同，小姑娘她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慌忙别开了视线，然后宛如受惊的仓鼠一般，钻到了一柱巨大树干的背面，掩去了自己的身影。 　　「这是那里来的大小姐？有没有那么纯情呀──」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但如果一直没办法面对面好好交流，那也是非常麻烦的状况，故此，我又一次打开了空间戒指，从中取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潜行者斗篷，用它紧紧包裹住自己外露的身体，说实在，晚上的天气凉飕飕的，假如只穿着那只剩一半的破衣睡觉，一个不幸运，那恐怕又是一笔百上加斤的医药费了…… 　　“好吧，我穿好衣服了，你不用再躲了！” 　　穿好斗篷之后，我往小姑娘躲藏的方向喊了一声，对于这种即使只是看到同性身体也会变得害羞的小动物，我只感觉满心萌萌的，而听见我的呼喊以后，姓作蓝农的小姑娘也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她的小脑袋，在篝火的照耀中，她秀气的小脸儿多出了三分楚楚可楚，即使附近没有如同烈炎虎那般的危险存在，也会让人禁不住对她生出一种微妙的保护欲。 　　“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是一名德鲁伊吗？” 　　尽管对方看上去很可爱，但身为一名冒险者，我对于任务途中出现的陌生人仍是抱持着某程度的戒备心，而且像是治疗药水这种价值不菲的道具，这位蓝农小姑娘却竟然可以一次拿出足足两瓶，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也就显得异常的耐人寻味了。 　　听见我的问话，那小姑娘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地走到篝火的旁边，如我一样坐上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上面，反问道：“我可以信任你吗？” 　　她如此问道，直视着我的双眼，检视着我的双眼。 　　我迎上她那一双朱红色的眼瞳，扪心自问，最后诚实地摇了摇头，坦言说道：“我是一个爱钱爱得快要发疯的女人，如果你有着足够的价值，我恐怕会忍不住出卖你吧？” 　　于是，她垂下了眼睛，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向我说道：“我想，我大概是失忆了。” 　　…… 　　…… 7. 她似乎失忆了（艾哈德） 　　(女骑士，孟儿-艾哈德) 　　“我想，我大概是失忆了。”那女孩如是说。 　　失忆了？那是什么三流小说的超展开？ 　　对于一件原本就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当然没有轻易相信，隔着一个篝火的距离，我仔细审视着对面的蓝农小姑娘，想要从她的小脸儿找出什么端倪，然而，当我观察得愈久，我心里却是变得愈来愈相信对方口中的荒诞事实──她或许真的失去记忆了。 　　这时的蓝农小姑娘正不安地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她皱着眉头，怔怔地看着飞舞在火堆上方的星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无解难题，蓦地，她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令人伤心的笑容，向我这个久未发言的质疑者轻声说道：“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呢──可以当作没有听过吗？” 　　可以当作没有听过吗？ 　　我也想要当作没有听过。 　　我登时就确信了对方真的丧失了记忆，看着这位似乎不希望令我感到麻烦困扰的小姑娘，我那已经丢得差不多没有的骑士荣誉反而重新炽热起来，其实，只要是尚存一点良心的人类，大概也不能做到视若无睹，把一位失忆少女狠心放置在森林里面吧？ 　　于是，在久违的热血使然下，我笔直地站了起身，绕过隔着彼此的小巧篝火，缓步来到她的面前，半蹲在地，与她平视说道：“不，你该是真的失忆了吧？我会帮助你的。请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负累，帮助你是我的荣幸，也算是我的报恩吧！” 　　看见我的举动，那小姑娘惊讶得睁开了眼睛，她连连摇头摆手，为了避免麻烦到我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又撒了一个谎：“不，失忆什么的，那是骗你的！真的！” 　　「失忆这件悲伤的事情，明明不该一个人独自承担的。」 　　凝视着这么一个替人设想的小姑娘，我那被金钱腐烂得冰冷的心也不禁冒出了温暖，我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易挑破了她的谎言：“那么，你知道自己正身处于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吗？你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走出这个危机四伏的森林吗？” 　　听见我的问话，她立时就再说不出半句否认的说话，她的红瞳呆滞了片刻，随后，那张秀气脸儿亦渐渐挤出了一个苦笑，她以无言默认了自己失忆的事实。 　　「看来，她真的失忆了呢……」 　　我为这个事实感到丝丝伤感，但这份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小姑娘正以懵懂无知的目光凝视着我，她仿佛没有意识到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是如同死亡般悲伤的，就像是出生在斗兽场的獒犬并不懂得自己那被囚禁的可怜，她们把一切当作自然。 　　而我也没有多嘴，只是坐到蓝农小姑娘的旁边。 　　不过，她却似乎忌惮着我的靠近，在我们的肩头碰触时，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又隐隐往我的反方向缩了缩身子，拉开了一个微细的距离，噗噗，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你还记得什么吗？”我向她问道。 　　她抬目仰望天上的星空，以略着困惑的语气回答：“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妹妹，至于其他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我并不确定自己知道多少。” 　　“别灰心，你不只是记得一个妹妹而已，你还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吗？” 　　我笑着尝试为她打气，而她则向我报以一个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嗯，无论如何，至少我仍然活着，只要继续活着，未来便会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她又挥舞着她的小拳头，闪亮着眼睛，对我说道：“所以，艾哈德小姐，你可以替我说说有关这附近一带的事情吗？相对于过去的事物，当下的我似乎更需要了解现在和未来的种种。” 　　望着这么正面积极的蓝农小姑娘，即使是背负巨债的我也不禁稍稍打起精神起来，只是八百二十个金币的负债而已，只要继续努力活着的话，总有一天，我绝对可以把它们全数还给科维纳那个臭婆娘的！哼哼，到时候我就永远不用再看她们一家的脸色做人了！ 　　“对！咱们做人就是要展望将来才对！不过，蓝农小姐，请你不要把我叫作艾哈德小姐那么客气，我听着蛮不自然的，请你直接叫我孟儿或是艾哈德，当然，虽然我没有把祖传的石头屋经营得很好，但你也可以称呼我一声艾哈德会长，那样我可是会很高兴的！” 　　我一把揽住小姑娘的肩膀，跟她套起近乎来，而这个十分容易害羞的小女生也立即僵硬了身体，一整张秀气脸蛋简直红得像是一个大苹果，害姐姐我心痒痒的，差点就忍不住化身恶狼，想要在她的脸儿啃上一口，好好作弄调戏一番！ 　　“那么……艾哈德会长？” 　　“是！是！” 　　她以蚊子似的声线试着叫了我一声，而我的理智也快要被她的模样萌得一塌糊涂。 　　“艾哈德会长，请问附近有什么可以居住的城市吗？” 　　与心里开着小差的我不同，我旁边的蓝农小姐似乎正认真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望着那两弯紧紧皱着的月眉，我也适当地收敛了一下我的幻想。 　　于是，我正了正色，便开始为小姑娘讲解附近一带的地理环境。 　　“嗯，蓝农小姐，请问你……” 　　“等等，请你叫我乌鲁吧，艾哈德会长。” 　　“好吧，那么乌鲁小姐，请问你……” 　　“不，再等等，艾哈德会长，果然你还是叫我蓝农比较好！” 　　不知怎地，蓝农小姑娘突然单手扶着额头，露出了一个胃痛的表情，而不了解其中原因的我则没有深究其中，只是没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么，蓝农小姐，请问你知道我们这个世界的地理环境知道多少？你知道我们正身处于哪一个国家吗？” 　　“不，这些东西我都半点也不知道。”小姑娘茫然地回答道。 　　我因为她的回答而陷入了沉默，人类要建立所谓的常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常识是一个巨大的知识体，如果连常识也忘却的话，对于任何身份地位的人而言，那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而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向上天祈祷，希望这位小姑娘忘却的常识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 　　“艾哈德会长？” 　　注意到我久久没有动静，她担忧地唤了我一声，我望着处境如此可怜的她，强自撑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拍着心口，笑言：“没差，你忘却的，我绝对会帮你回想起来！” 　　“艾哈德会长……” 　　她感动得张大了嘴巴，而我也暗自为自己的良善而自豪，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替失忆的女孩好好再上一门启蒙课。 　　“我们世界叫作亚瑟大陆，传说是由【唯一神】所创造的。” 　　“由北到南，亚瑟大陆的土地主要属于三个不同的阵营：邪恶、自然、善良。” 　　“而我们现在置身的盘龙森林则正处于善良阵营的领土，虽然这里远远没有自然与邪恶阵营那儿可怕，但也有着不少如同烈炎虎一样凶猛的魔兽，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像是你这样一个失忆的小姑娘会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话说回来，蓝农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那时候到底是怎样令到烈炎虎中止攻击的？你是一名德鲁伊吗？” 　　语至此处，我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许多，本来的单纯好意却在重重疑虑中化作了一连串严厉的质问，我皱着眉头，审视着自称失忆的蓝农小姐，而她则是又一次摇起头来。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单纯觉得它没有恶意而已。”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我的内心冒出了许多猜疑，我端视着这位外表柔弱的蓝农小姐许久，终究没有从她的表情找到半个答案，而另一方面，她才刚刚在下午用珍贵的药水拯救了濒死的我，所以…… 　　“好吧，我相信你。” 　　…… 　　…… 8. 说谎是不好的（蓝农小姐） 　　（乌魯－蓝农） 　　“好吧，我相信你。” 　　艾哈德会长以严谨而真摰的神态向我作出了信任的宣告，尽管她非常可能只是一团虚无的数据，但只要想到自己对她隐瞒着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我就不期然产生了一种辜负了对方的信任的不安感，然而，另一方面，我又不认为自己的隐瞒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毕竟那只是一个出于自卫意念的资讯保密策略而已。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我暗自低头忏悔时，坐在我身旁的艾哈德会长的脸上化开了一个爽直的微笑，她先给营火添了一把柴枝，接着又开始讲解道：“好啦，言归正传！刚才提及世界主要分为三个阵营，分别是邪恶、自然、善良，而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则叫作盘龙之森，这个森林位处于善良势力和自然势力的交界点，二百年来，这里一直维持着混乱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斗。” 　　简单来说，这个盘龙之森是一个可以触发战斗的野外地图？ 　　我一边以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在心里作出补充，一边向艾哈德会长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继续她的说明，于是，她嫣然一笑，又为我把周遭的陌生环境娓娓道来── 　　“在三个阵营当中，我们人类主要是属于善良的一方，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在邪恶与自然的势力里头也有着不少人类，所以，如果你日后在混乱地带看见一名陌生人，请千万轻易相信对方是属于善良的势力！然后，又有一句说话叫作树大必有枯枝，即使是善良阵营的生物，他们的内心也未必善良，总而言之，蓝农小姐，请你好好保护自己吧！” 　　作为一名将近拥有二十年社会经验的中年大叔，我自然早已明白艾哈德会长的意思，感受着对方语中的关切之情，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向对方打了一个手语。 　　“嗯？蓝农小姐，你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我的手语，艾哈德会长顿时看得一脸雾煞煞的，而此时我才自她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便是尴尬一笑，简单向她解释道：“那是──明白了，谢谢你──的意思。” 　　“这是一种特殊的暗号吗？”她说道。 　　“只是一种沟通的方法而已。”我回答道。 　　艾哈德会长端出好奇的神态，笑道：“我真愈来愈好奇，以前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怎样回答她好呢？ 　　我皱着眉头，最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或许只是一个哑巴？” 　　“我可没有遇过任何一个哑巴会有着这么好听的声音。”她毫不掩饰地喷笑出来，然后又以树枝挑动排列着炽热的篝火，显然没有把我说出的事实放在心上，而我亦没有多希望她相信我的说辞，我那过去的残疾，最多也只能为我带来他人多余的怜悯而已。 　　半晌，艾哈德会长瞅了我一眼，她不待我发言，便十分体贴地继续为我讲解道：“好啦，现在你算是知道自己身处于盘龙之森了，而在距离盘龙之森最近的城市则是隶属于光明联盟之下的莫波里斯城，这个城镇是著名的冒险者之城，长年背负着对抗其他两大势力的责任，而我所经营的冒险者公会也是建立在这个伟大的城市当中。” 　　光明联盟？ 　　莫波里斯城？ 　　冒险者之城？ 　　短短一席话，我的脑海又多了许多疑问，但此时的天色已经不早，我的睡意也变得前所未有那般的强烈，我很担心自己会听着听着就这样倒头睡了下去，于是，我想了想，从诸多疑问里头挑出了一个重点：“那个，请问我明天可以跟着你一起到莫波里斯城吗？” 　　经过下午时的烈炎虎一役，我断然不敢再一个人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盘龙之森，而且我的肚子亦已经一整天没有得到半颗米的慰藉，如果再不去到一个可以买到食物或是原材料的人类聚居地，我真担心自己会否被活活饿死在一个网络游戏里面…… 　　而对于我的同行要求，艾哈德会长马上就给予了爽快的回应。 　　“没问题！作为那瓶治疗药水的回报，我可以带你回莫波里斯城！” 　　此时，系统小姐的电子音也在我脑海中冒出。 　　【孟儿（Lv20）加入了你的队伍，经验值分享率为百分之五。】 　　正当我尚在纠结那个经验值分享率到底是什么东西时，我身旁那位等级二十的女骑士却是突然发出了如同雨天忘记收衣服的惊叫声，她用力捉住我的肩膀，紧张地问道：“哎呀，如果你想要进入莫波里斯城的话，那可是要出示联盟的公民证，你有看到自己身上有着类似的物品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在我的道具栏中就只是剩下一瓶治疗药水和一个羊皮卷轴，而后者也不过只是一个工作系技能的学习卷轴而已，并非艾哈德会长口中的什么公民证。想到自己来路不明的身世，我不禁开始为明天自己能否入城而担心不己──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担忧，艾哈德会长宛如哄小孩一样拍了拍我的脑袋，虽然她应该是出于一番好意，但她这个动作却是对我的成年男性自尊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可是无奈地，现在的我确实是顶着一副萝莉外皮，即使强装成熟，大概也只能换来逗得对方的轻笑声吧？ 　　“不用担心，光明联盟的作风一向很有救助心，如果我成为了你的担保人，我想剩下来的就只是金钱上面的事情罢了，不过，对于那万恶的金钱嘛……”说到一个钱字，艾哈德会长顿时变幻出一个极度难看的表情，嗯，就是老娘现在手头有点紧的表情。 　　意识到艾哈德会长的为难之处，我赶忙问道：“那个，请问办理一张公民证大概要用到多少个金币？如果情况许可的话，我希望自己尽可能不动用到会长小姐你的钱财。” 　　艾哈德会长紧紧皱着眉头，闷然说道：“其实我不太清楚实际上要花多少钱，但办理公民证件除了需要缴付行证处理费以外，也要加上笔可观的保证金，两者加起来的话，我想大约也要用到三到四个金币，甚至更多，即使是我，现在也顶多只能拿出四个金币而已……” 　　语至此处，我的心头倒是一松，便高兴地笑着答道：“那太好了，如果公民证的价值不超过五个金币，我想我应该可以单凭自己支付全部的费用，但若然不够，那……” 　　艾哈德会长爽朗一笑，对我眨了眨眼，笑道：“若然五个金币不够，那么就暂时先由我替你支付吧！如果只是一两个金币的话，等到你以后有钱了，那再来还我也不太迟。”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站起身来，用力向她鞠了一个躬。 　　见状，她忙着让我坐下，又托着下巴说道：“我说呀，蓝农小姐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自己荷包里面有多少钱，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你那五个金币已经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数目，实话实说，刚才我真的想要把你抢个精光，然后再卖到奴隶市场那儿──” 　　艾哈德会长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也直视着她的绿眸，只感觉她现在的眼神着实认真得有点可怕，仿佛真的有想过要实行她口中那些邪恶的念头，而事实上，像是在这一种人烟罕至的郊外地区，如果她真的动手行凶，恐怕也不会留下多少能够成为证据的痕迹吧？ 　　但是…… 　　“没关系，我相信你。” 　　我如是说，而她笑了。 　　…… 　　…… 9. 我绝不是吃货（蓝农小姐） 　　（乌鲁－蓝农） 　　饥饿状态的视线就像是八位元的点阵图一样，我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泡面，但就怎么也没有半点饱腹的感觉，脑筋也渐渐变得不太灵光，开始出现了幻觉。 　　我发现自己原来的黑色短发一下子长到了肩膀…… 　　我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壮硕手臂缩水成为一双柔滑幼嫩的小白手…… 　　我总感觉周围的事物都好像高大了少许…… 　　“蓝农小姐、蓝农小姐……” 　　我甚至出现幻听了。 　　不。 　　不是幻听，而是我应该起床了。 　　听着艾哈德会长叫着那个让我无比别扭的称谓，我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而鼻子则惊喜地嗅到了一阵辛辣的肉香，那肉香就如同手榴弹那般震撼了我的五脏六腑── 　　“你做了烧烤了吗！” 　　即使不习惯席地而睡，弄得全身腰酸背痛，但我仍是爆发出史前未有的起床速度，一个鲤鱼翻身就站了起来，然后把至诚的目光投向伟大的艾哈德会长，确认那香味的来源。 　　“我们昨晚不是什么都没有吃过嘛，所以我今早便到附近打猎去了。” 　　艾哈德会长笑**的，用着一种我不太理解的眼神打量着我，又摸了摸我的头发，而此时此刻，我这个差不多三十六小时没有进食的饿鬼已是无法再顾及以上诸多细节，在肚子的强烈抱怨声中，我完全忘记征询艾哈德会长的意见，擅自坐到篝火旁边，并且无师自通地拿起手边的一把猎刀，自烧烤架子上面割下了一只肥美多汁的兔大腿── 　　“嗯──好吃！” 　　以光速把那大腿啃得干干净净以后，我发出宛如美食节目主持那般的赞美声，虽然饥饿的感觉是主要的满足来源，可实际上这根兔大腿的味道亦真的非常不错，黑椒的辛辣有效地去除了动物的臭臊味，洽到好处的火候紧紧锁住了大腿的肉汁，再加上那一点点带出兔肉的鲜味…… 　　“满分一百分！” 　　我向艾哈德会长竖起了大姆指。 　　然而，艾哈德会长却是向我摊出了手板，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微笑：“那实在太好了，承惠你十个银币，诶！可不要那样子看着我，这绝对是公道价了，想想看，在盘龙之森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狩猎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替你作好了事后的烹调，无论怎么想，这只烤兔子都是物有所值的！” 　　我仔细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的少女，怎么也找不着她昨夜的温柔良善，而只看见一副猥琐得不能再猥琐的奸商嘴脸，于是，我沉默着，向对方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但这个烤肉钱你是肯定要付的喔──” 　　这女人没救了。 　　我木无表情地凝视着艾哈德会长，然后自道具栏中掏出刚好十个银币，把它们交到某位奸商的手上。借由游戏系统的协助，我可以随意以金币、银币和铜币作为货币单位去分割我所拥有的现金，而三者的换算比例则是一比一百比一万。 　　除此之外，自系统分割出来的钱币上面也印有光明联盟的法定记号，那意味着它们可以安然在市面流通，而我也不会因此而承受着使用假币的风险。面对这个现象，我渐渐开始相信我现在所拥有的系统和眼前这个未知世界大概是存在着某种关联性，当然，这仅是一个假设而已。 　　可无论如何，一大早起床就被人坑了一笔的感觉实在让我有点不太舒畅，因此，我决定化悲愤为食量，努力把我用重金买来的烤全兔完全转化为实际的经济效益，但是！ 　　当我吃完第二只大腿时，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大概是由于我的体型缩小了不少，而食量也好像跟着缩小了不少，所以，眼前这份原本可以一个人轻松搞定的烤兔肉竟是在朝夕变成了一个难以独力对抗的大头目，照着这个节奏，我顶多就只能够把整只兔肉也掉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部分岂不是白白浪费掉了吗？ 　　不！大概不会白白浪费掉。 　　我望向坐在一旁整理武器的艾哈德会长，试图把那兔肉的剩余价值投放到其他地方，但在我想好对策之前，那位女骑士却是已经前发制人了── 　　“这一整个兔肉对你这样子的小女生来说似乎有点太多了呢，需要我的帮忙吗？” 　　看着笑**的艾哈德会长，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寒，起初我还以为这位见义勇为的女骑士会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好人，到了现在，我才猛然意识到她反而是一个机关算尽的阴谋家！ 　　她首先按照她掌握的情报，断定我在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定会肚饿，然后再巧妙地设下烤兔肉这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诱饵，而当我咬上鱼饵的那一刻，她便先用十个银币的公道价把兔肉卖给我，让我独自承担整个烤兔肉的成本与利益！而紧接下来，她又准确地看中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弱点，趁机想要在中途免费分一杯羹…… 　　「好可怕的女人……」 　　作为一名活了三十一年头的社会人士，我为我的疏忽感到深深的惭愧，也为对方的算计而无可奈何，现在，即使我再改向对方出售剩余的兔肉，想必也只能争取到一个极低的价格吧？ 　　如果是那样子的话…… 　　“请你吃，不收钱的。” 　　“谢谢你，那么，我不客气啦！” 　　我试图用最淡漠的语调刺痛某位女骑士的自尊，但这位姓作艾哈德的公会会长兼高级骑士似乎并没有拥有那种美丽而高贵的德行，她只是像个在超级市场四处试吃的主妇一样，在简单的答谢声中，以优雅而凶残的效率快速歼灭了那兔子剩下三分之二的肉量…… 　　用树叶擦了擦嘴巴，艾哈德会长摸了摸肚子向我说道：“多谢款待！” 　　我从未看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向自己比了一个冷静的手语，告诉自己不可以胡乱攻击自己的队友，那不是因为把不满与猜疑诉诸于暴力是不理性的行为，而是纯粹因为我打不过对方。 　　系统说我连哥布林也打不赢了，我又怎么可能打得赢一名训练有素的女骑士呢？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起行了。” 　　休息了一会儿，艾哈德会长便把昨日的篝火踩踏得不留半点火星，并且收抬起随身行李，准备起程带我前往昨晚提及的莫波里斯城，当我看着她拿起那口巨大的战斧时，我才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这个陌生世界迷失了超过一天的时间…… 　　愈跟面前这位艾哈德会长接触得久，我就愈觉得这儿并非原先所认为的虚拟游戏世界，而如果我真的恰好亲身碰上那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穿越情节，那么，我又该要前往何方？去做哪些事情呢？难道我要成为某个勇者，必须排除万难去打倒某个邪恶的魔王吗？ 　　那些麻烦透顶的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我开着脑洞，发着白日梦，而代价则是被人用力弹了一下额头。 　　哎呀！ 　　hp-1 　　不知怎地，换了这副身体之后，我就变得特别怕痛，只是被轻轻弹了一下额头而已，我的双眼就快要掉下泪儿，于是，我不满地刮了那个攻击队友的恶人一眼。 　　“好啦，不就是坑了你一点儿钱嘛，别生气好吗？”她贼贼笑道。 　　果然是一早算计好的吗？ 　　我反了反白眼，不爽地哼了一声，绕过某个骗子身边，独自踏上旅程。 　　“喂喂，你走错方向啦！” 　　我立时脚下踉跄，差点跌倒。 　　…… 　　…… 10. 见鬼的人物资讯（蓝农小姐） 　　(乌鲁－蓝农) 　　在艾哈德会长的带领下，我们顺利离开了盘龙之森，并且在森林的外围遇上了一支正在前往莫波里斯城的商队，而经过会长小姐与商队主人的短暂交涉以后，我们也成功免费登上了其中一辆载货用的马车。 　　可不知为何，一坐上马车的艾哈德会长立时就露出了疲惫的神态，没一会儿，她便抱着一个绿油油的大西瓜午睡去了。 　　「感觉有点儿无聊呢……」 　　少了艾哈德会长这个唯一的聊天对象，我不禁感到有点儿空虚，便把目光投注到周围的人物风景，然而，商队的行进速度远远没有现代的旅游车来得迅速，相对之下，现在这种蜗牛般的运输速度就仅仅只能给我带来千遍一律的草原画面…… 　　「感觉就好像一直盯着电脑桌面的风景图片呢──」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打开游戏系统，经过昨日的测验，我已经几乎确定自己的游戏系统屏幕并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当然，在外界看来，我那无端在空中滑动拨弄而其实是在操作系统平台的手指还是会显得十分奇怪。 　　「叮当！你得了连续登入奖励！请至礼物箱点击接收！」 　　当我再次打开系统时，系统小姐的美妙声线便又一次响在我的脑海，于是，我按照系统的指引，点开了礼物箱，然后从中找到了那个叫作连续登入奖励的项目，顺手点击了接收的按钮。 　　随即，一个五颜六色的轮盘便在欢快的特效中弹了出来，轮盘上面标示着各式各样的奖励项目，譬如金钱福袋、经济值加乘卷等等喜闻乐见的玩意。也没有等我看个清楚，奖励轮盘却是已经开始转动起来，最后，上面的指针也慢慢停在我今天的奖励上面。 　　系统：恭喜！你得到了五个水晶币！ 　　水晶币？ 　　我的脑瓜子飘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系统则体贴地作出补充。 　　系统：玩家可以使用水晶币在商城购买各样游戏道具。 　　「什么！商城功能可以用？」 　　听见这个消息，我顿时眼前一亮，幻想着自己成为RMB玩家的风采，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游戏商城的视窗，然后在短短三分钟之内又把它关闭了下来。 　　「破游戏。」 　　冰冷地看着那被设计得欢乐无比的商城图示，想起了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课金的我不禁产生了一种被世界愚弄了的错觉，但不管怎么说，在回到原来的真实世界之前，我都必须尽力在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世界存活下去，而我最大的依仗则很可能就是这个奇货可居的游戏系统。 　　故此，我点开了人物资讯选单。 　　＊＊＊＊＊＊＊ 　　【人物资讯】 　　角色名称：乌鲁 　　等级：3 　　种族：迷之妖精 　　【主要属性】 　　体力：5 　　力量：5 　　灵巧：5 　　速度：5 　　精神：5 　　可分配点数：10 　　总体评价：即使哥布林也可以一击秒杀你，请小心保护自己。 　　＊＊＊＊＊＊＊ 　　自盘龙之森走出的过程中，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提升了两级，因为我的队友艾哈德会长在沿路上又宰杀了三只不长眼的肉食性魔兽，透过那百分之五的经济分享率，坐享其成的我便乐呵呵的听见了两次等级提升的特效音。 　　不过，即使提升了角色等级，但我也没有冲动去动用那些升级点数。那一来是因为我现时的状况并没有必须马上变强的迫切性，二来是因为我眼下完全不能预见自己未来的发展路线，万一我将来就只能够成为一名魔法师而跑去点了力量，那岂不是非常糟糕吗？ 　　什么？可不要跟我说什么近战法师！我才不懂那离经叛道的玩意！ 　　咳咳！ 　　另一方面，经过昨天饿了一整夜的深刻反思，我已经十分肯定我现在使用的这副女性躯体是真的会被饿死的，除了会被因为饥饿而死以外，这副年幼的女性躯体也有着其他一般人类会拥有的生理特征与状况，而对于昨日下午在盘龙之森所留的那一滩可疑的水渍，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可以活着明白！ 　　咳咳！ 　　姑且先把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初体验丢到太平洋中心，我再次开始认真审视我现在的实际状况。虽然脑袋里头有着一个好像很厉害的游戏系统，可事实上，我又好像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而为了满足生命的基本生存需求，未来的我无疑需要一定的收入来源，换言之，我这个身世不明的新移民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 　　「原本想要好好玩个游戏解闷，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跑去打工啊！」 　　不想工作的心情让我一下子变得没有干劲起来，如果这里有张软绵绵的大床，再加上一部凉飕飕的空调，我绝对就要跟艾哈德会长一样去抱个西瓜去找周公下棋了。 　　只可惜，我那该死的裙子底下就只有一团蓬松得好像藏着虫子的干草，而蓝天白云之上则是一个正值盛夏的太阳，在这个活像尚未经历工业时代的自然环境中，我倒是巴不得温室效应和核能危机等等吵了几百年也未曾休止的议题可以出现在这个科技落后的异世界。 　　既然无法得到舒适的休息，我也唯有继续开着我的脑洞，来回检视自己的系统介面，试图从中找出新的发现，然后…… 　　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 　　明明是一个标准的网路游戏介面，但任务列表入面却是空空如也，再怎么说也应该给亲爱的玩家们一个向导性的新手任务吧？天吶，我的好妹妹和好妹夫，你们给我寄来的这个破游戏究竟是玩什么鬼的呀！即使一个游戏有自由度是好事，可这也未免太自由了吧？ 　　「如果是那种按个键就会自动寻路的破游戏就好了──」 　　我自言自语着，而不知何时，商队前方的景色竟已迥然不同，由一望无际的草原变成了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的外围有着炊烟袅袅的村落和青翠美丽的田地，在炎炎热日之下，几个樵夫推着装满木材的手推车结伴同行在乡野小径，他们唱着纯朴的山歌，唱着小百姓的和平生活。 　　看见那乡野的景色，我茫茫然地陷入了一时的沉思 　　“呵欠，真累，到了吗？” 　　而那边熟睡的艾哈德会长却是醒来过来，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个夸张的动作让我不禁回过神来，同时也把她那因为伸展而更显前突后翘的身材尽收眼底，不！不止如此而已，由于身下的衣服已经被烈炎虎烧得破破烂烂，所以，当她在伸懒腰时，那斗篷底下的肌肤也随之暴露出斗篷之外，更严重的是，这个大咧咧的女人竟然完全没有自觉！ 　　“笨蛋！不要那么大动作好吗！” 　　我赶忙冲前按住她的衣服，掩去那绽放得不合时宜的春光。 　　然而，我的一番善心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那位艾哈德会长只是花枝乱颤地大笑起来，她流露像是看待可爱小猫的宠溺表情，一把将我按倒在她的胸部上面，调笑道：“蓝农小姐，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可爱？姐姐我真的忍不住了，在这个民风愈来愈开放的年头，像是你这么纯情的小姑娘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感受着那对胸部的柔软触感，我有点儿陶醉，也有点儿悲愤，但更多则是物理学与生物学上所产生的窒息感，望着在那游戏界面右下角逐渐下降的生命值，我万分痛苦地向苍天高举了求助的手，气若柔丝地说道：“要……要死了。” 　　“噢，对不起。” 　　在生命值归零的前一刻，某人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双臂。 　　「吾父！吾母！在迷失游戏世界的第二天下午，你儿子差点被豪雨淹死。」 　　…… 　　…… 11. 多了一个昵称（小蓝） 　　（乌魯－蓝农） 　　进入莫波里斯城的程序远远没有我想象中复杂，或者说，有了艾哈德会长作为我这个不明人士的担保人之后，我只需要再缴付四个金币的保证金就获得了卫兵们的放行。 　　又一个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个属于光明联盟的莫波里斯城似乎并不只有人类才能成为他们的合法公民，一踏入城门之内，我便发现了好几个类似矮人和兽人的人型生物，他们大方行走在中世纪风格的街道各处，与人类们愉快谈笑吵闹，似乎没有太大的种族隔阂。 　　“现在我带你进城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黄昏的东城门下，艾哈德会长向我问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望了望一旁那些长得高大威猛的蜥蝪人一眼，内心本能地冒出了惧怕，便往身边的骑士小姐靠近了半步。 　　“或许，你可以来我那儿先住个一晚，放心，这次服务是不收费的。”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迷茫，艾哈德会长向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虽然这个金发女骑士的为人是吝惜贪财了一点，但她的举手投足倒也真的充满一种莫名的感染力，她碧色眼睛澄澈而直率，与如今的我不同，她非常了解自己想要追求怎样的未来，也十分明白自己的背负。 　　她是一个有信念的年轻人。 　　我还挺喜欢和她相处的，于是，我同意了她的提议：“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艾哈德会长你的冒险者公会应该是叫作石头屋对吧？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公会？” 　　“去到你就知道了。” 　　听见石头屋这个名字，会长小姐的笑容却是戛然而止，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面多谈半句，而明显注视到异常的我也不敢冒着踩爆地雷的风险赌命追问，接着，在一股诡异的沉默中，她带着我乘上了一辆公共马车，趁着黄昏的余晖，前往她的居所、我的寄身之所。 　　…… 　　…… 　　摇摇欲坠的招牌…… 　　上班瞌睡的店员…… 　　萧瑟无客的大堂…… 　　年久失修的地板及楼梯…… 　　“这……这就是冒险者公会？” 　　虽然略有心理准备，但在看见石头屋的真面目后，我仍是难掩惊讶，指着满眼残败的店面，问出了一句明知故问的伤人说话。 　　听见我那失礼的疑问句，艾哈德会长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又勉强展露出一个属于主人家的客套笑容：“不好意思，环境不是怎么好，只好让小蓝你将就一下了。” 　　小蓝？ 　　尽管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由蓝农小姐退化为小蓝，但相较于我方才的失礼言辞，这个称呼上的改变顿时也显得不太重要起来，我仰望着强颜微笑的会长小姐，良久，我始终没能说出半句道歉或安慰的话儿，因为那些多余的言语只是另一口刺伤对方的刀刃。 　　我只好问道：“可以带我去看看房间吗？” 　　万幸，听见我的拜托，她的微笑似乎变得自然了不少。 　　“乐意之至！请跟我来。” 　　她挑了挑眉，又一次毫无防备地想要牵起我的手，我顿时想要把手一缩，试图退后躲开她的捕捉，但女骑士的身体素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最后仍是牢牢捉住了我的小手。 　　“不准逃喔！” 　　艾哈德会长得意洋洋地把我的小手举到鼻前闻嗅，而我也只能承认她这个调戏的动作确实产生了拔群的效果，一直都只是个哑巴处男的我无疑是难以抵受这份刺激，使得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一倍不止，而血液也瞬间涌上了颈项，害我脸上发烫发热。 　　「该死，我现在绝对是脸红得像个女人一样！」 　　我一边愤愤然地责骂着自己的脸皮薄，一边低下头来，尽量不让身边的会长小姐注意到我的羞赧，但从那不断自手掌心传来的撩拨感看来，对方大概已经把我的表情尽收眼底，同时也变本加厉地对我展开了进一步的玩弄与调戏，这不禁教我的脑袋往更低处垂去── 　　石头屋的旋转楼梯一路延伸到三楼，而我则被艾哈德会长带到了二楼，一路在走廊往两侧的房间打量，便发现这里的房门大部分都被挂上了一个空闲的门牌，作为一间提供住宿服务的商店而言，这间石头屋无疑是陷入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地。 　　“到了，就是这儿。” 　　拐了一个弯，前方的会长小姐停下了脚步，为我推开了一扇门，门内是一个收拾整齐的小套房，空间比起我那只有一百多呎的小单位至少大上三倍。 　　“最近有一个客人用过这里，所以收拾得比较干净，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可以吧？” 　　会长小姐把一条钥匙半举在我的眼前，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向她点了点头：“坦白说，这儿的环境比起楼下带给我的印象要好上太多了，想来，我今晚应该会有个好梦。” 　　会长小姐的表情凝滞了片刻，继而颓然一笑：“我这间石头屋的生意确实不怎么好……＂ 　　此时，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又说错话了。 　　正当我慌忙地思考着到底要怎样安慰面前这位失败的生意人时，她己经进一步展开了深沉而刻薄的自我反省：“不，更贴切来说，石头屋现在的情况已经变得糟糕得不能再糟了，不单止连续亏损了四年，而且生意也变得愈来愈差，那八百金的巨额欠款更是比每个月的大姨妈还要来得恐怖，甚至在上个月尾，那几个仅存不多的员工也主动辞职不做了……” 　　目定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凝为实质的黑洞，我马上尝试登入我的智商，而智商君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他上线了，也作死了：“不要紧的，你年纪还很轻，即使生意失败也可以申请破产的，人生嘛，不如事十常八九，看开一点就是海阔天空了！” 　　“破产？海阔天空？哈哈……哈哈……” 　　听见我那相比起安慰更像是补刀的劝言，艾哈德会长单手扶着额头，五指插入刘海，发出了一阵很有病的笑声，最后，似是断了音弦一样，她完全沉默了下来。 　　“抱歉，我有点儿累了，必须去休息一会儿，请自便。” 　　语毕，会长小姐看也没有再看我一眼，便转过身去，走出了门口，关上了门。 　　「笨蛋──」 　　我向自己作了一个手语，心里翻涌着一股巨大而难言的郁闷，此刻，我无比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虚拟的数据，那么，我刚才所犯下的错误便可以当作毫无意义，而那位金发少女的沉重负担也不过只是一段单纯的游戏剧情而已，但是…… 　　「究竟是哪个白痴把区区一个网路游戏设计得这么狗血的真实啊！」 　　自艾哈德会长走了以后，我的心情也变得愈来愈烦闷焦躁，我很清楚那种困扰自己的感觉是出自什么地方，却并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完全解决那个问题，进一步而言，我甚至想不到那个让自己插手其中的理由，当务之急，我其实更应该尽快找到登出游戏的方法！ 　　可是…… 　　只消看见那份快要破裂的坚强，大概只要是个男人也无法视而不见吧？ 　　既然心意以决，我当即一拍梳妆台，毅然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舒适而宽敞的房间，然后对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设下清晰而明确的行动分针。 　　“总而言之，先去找东西吃！” 　　咕噜咕噜的，我那诚实的肚子响起了和应的声音。 　　…… 　　…… 12. 身体怪怪的（小蓝） 　　（乌鲁－蓝农） 　　“请给我一客金枪鱼拉面。” 　　“没有金枪鱼。” 　　“那么鱼肉花生粥一碗？” 　　“没有花生。” 　　“鸡丝炒饭？” 　　“没有鸡。” 　　“鲜鱼寿司？” 　　“没有鱼。” 　　“鸡排拉面？” 　　“没有鸡。” 　　看着这位面前的三无女侍应，我不禁满脑袋黑线，而随着时间逐渐增加的饥饿感也令我产生了不快的负面情绪，叫我禁不住抱怨出声。 　　“这个没有，那个又没有，你们这儿到底是卖什么的？” 　　闻言，拥有一把漂亮白发的女侍应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然后以机关枪般的速度开始回答我刚才的质问：“譬如牛肉清汤拉面、牛肉炒饭、咖哩牛腩、白酒炆牛肉、五香牛肉、三杯牛、鲜茄肉酱意粉、黑胡椒牛柳炒饭、牛肉汉堡、双层牛肉汉堡、超级牛肉汉堡、牛肉芹菜三角饼、葡式牛肉炖萝卜、红酒玫瑰牛排、水煮牛肉以及非水煮牛肉等等精美菜式。” 　　好不容易把以上这一段扫射而出的文字消化掉，我顿时替这间似乎快要堕落到黄泉之下的冒险者公会露出了一抹苦笑：“所以你们只是剩下牛肉这一种肉类吗……” 　　三无白发侍应点了点头：“嗯，毕竟很便宜。” 　　啊── 　　听这个侍应的说法，这家石头屋难道已经穷得只能吃牛肉了吗？ 　　我低下头来，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大概是由于一整个餐厅里面就只有我和其他四个客人而已，所以，白发侍应也掏出了足够的耐心，只在一旁默默等待着我的吩咐，直到十分钟以后，她才忍不住开口探问。 　　“所以，小姐你要点什么菜？” 　　“嗯，决定了！” 　　自桌面的菜单抽回目光，我对自己用力点了点头，答道：“没有，我要到外面吃！” 　　“苍蝇，去死！滚！” 　　下一刻，我这位白撞的客人马上就迎来了毫不留情的冷冽抨击，事实再一次证明，在服务业者的庞大压力之前，即使是再可爱清纯的女生也不能得到额外的免死金牌，我看着白发侍应那如同看待垃圾一样的犀利眼神，唯有立即讪笑回头，忙不迭地离开石头屋的餐厅，走出店外。 　　而一踏出石头屋的门口，那扑面而来的景象直是与店内的萧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入夜的大街人影重重，目光所到之处总是不乏提剑戎装的江湖儿女，然而，明明满大街都是前来消费的冒险者，那我背后这间石头屋的生意又为什么会落得如斯惨淡的田地？ 　　我抬起头来，便看见了答案。 　　一栋典雅高贵的建筑物正以华美的姿态矗立在石头屋前，高大的建筑主体宛如一棵年代古老的大树，那翠绿色作为主调的装潢风格隐约带来了一股扣人心弦的神秘感，教它因为未知而变得强大，也因为充满无限的可能性，而让世人生出冒险的好奇心。 　　它叫作「生命树」。 　　配备重甲斧头的虎人男战士…… 　　身穿皮甲背负弓箭的半精灵妹子…… 　　一身黑的神秘斗篷人…… 　　肥肠满肚的貌似土豪…… 　　与石头屋的惨状截然不同，性质同样是冒险者公会的生命树简直就是客似云来，各式各样不同身份地位的人们接踵而至，时时刻刻都充分展现出这个庞然巨物现在所拥有的蓬勃生机，与之相反，石头屋则像是一株惨被巨树夺去全部泥土养分的弱小幼苗，正在逐步迈入死亡。 　　“艾哈德会长……” 　　想着那个金发少女每天打开门口都会看见自己当下目睹的情景，那一股翻涌在我内心的烦躁感也随之而强烈起来，但我的理智却仍是警惕着我，不让我的同情心任意妄为，自语道：“乌鲁呀乌鲁，可不要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上帝，你现在连自己的肚子也没有填饱啊！” 　　一番思量以后，我横越宽阔街道，站到了巨大的生命树下。 　　“总而言之，我应该先吃点东西，再找份工作，然后才来认识这个陌生的世界。” 　　我低声嘀咕着，准备走入面前的巨大建筑，但我的右脚才刚抬起，一只只剩白骨的手掌却是抓住了我的右手，我登时被那手骨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连尖叫也忘却，只是生硬地扭头往那手骨的主人看去，于是，我看见了一个美丽而素白的少女，以及一双绝不属于人类的纯白眼睛。 　　鬼？ 　　凝视着那宛如纸一般雪白的脸孔，我的脑海冒出了这么一个名词，但这联想又马上被我打消下去，因为她说话了，声音似是结冰的湖面，易碎而冰冷：“你很特别，像是善变的人类，又像是高雅的精灵，但再看深一层，你却又全然不是那些存在，你给我感觉就似是我自己一样，而我自己又是什么呢？你可以把答案告诉我吗？” 　　不是人类？不是精灵？ 　　妖精？迷之妖精？ 　　把面前这个陌生少女的说话稍加串联，我的心底登时冒出了那个由系统为自己提供的种族名称，然而，我没有回答对方任何答案，也不敢回答任何答案：“对不起，这位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讲些什么？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听见我的回应，那纯白的少女半张了张小嘴，流露出一个失落而寂寞的表情，接着，她无力地松开了原来抓在我手臂上的骨手，她一言不发，垂下眼帘，从我的身边擦肩而去，而我的心脏则在此时冒出了一阵莫名的抽痛，眼泪也没来由地流落下巴…… 　　随着那少女的远去，那心痛的感觉也愈来愈强烈，我痛得捧着心口，半跪在地，一直等到那个纯白的身影完全离开我的视野，没入人来人往的街道，那痛楚和眼泪才终于停止。 　　「这个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少女又是怎样一回事？」 　　太多的疑问没有解答，太多的转变没有来由。 　　在一阵怅然若失的心情中，我全然失去了继续探索世界的意欲，只呆滞着目光，茫茫然回到了背后那清冷的石头屋，至少，这儿已经没落得一穷二白，没有钱财买下太多事物，自然也没有太多陌生的事物，更没有太多没有来由的情感。 　　「为什么？为什么这具身体会突然变得这么悲伤？」 　　凭着隐约的记忆，我回到了艾哈德会长为我安排的房间，这时的我早已不再意识到生理上的饥饿，仅仅疲惫得不愿维持思考，于是，我放弃似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 　　就在那纯白少女离开时，有一个直觉以无可反驳的姿态烙印到我的灵魂，那是一股不能以正常逻辑干预的力量，它辱骂着我，它谴责着我，它告诉我…… 　　「她是真实的，世界也是真实的。」 　　所以…… 　　「尽情游戏人间吧，我的乌鲁，我的儿女。」 　　一把温柔的声音响在我的梦中，让我忆起了某个亲切而朦胧的身影，那肯定是一个我记忆中未曾遇见的人，也肯定是一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人，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我惊得睁大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小手正探向半夜的窗边，维持着仿佛试图要抓住什么重要事物一样的动作，然后，我垂下了手，像是那位纯白少女一样，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我是谁？” 　　我对自己问了一个问题，让笨拙的系统来回答。 　　「玩家是一个失忆晕倒在效外湖畔的可怜小孩，你的身世兴许藏有各种谜团，又或者真的空白一片。现在，你可以尽情探索这个未知的新世界，如需任何协助，请呼叫系统，在可以帮忙的范围之内，系统都可以尽量帮忙。」 　　于是，美丽的电子音重复了当初的那一段开场白，而我亦随之一笑，苦笑。 　　“是呀，我或许真的失忆了呢。” 　　…… 　　…… 13. 工作什么的最讨厌了（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耳边传来熟悉的麻雀啁啾声，清晨又一次叫醒了疲惫的我，叫醒了整个莫波里斯城里最不愿意起床工作的女人，但正因为无比恐惧着工作，所以，我也比起任何人都要准时而勤奋，一旦生活失去了规律的节奏，名为债务的恶梦就会如同雪球一样愈滚愈大。 　　我睁大眼睛，麻木地穿上唯数不多可以出门见人的骑士轻甲，今天等待着我的工作仍然多得一塌糊涂，而伴随着庞大工作量的回报则只是江河日下的红色业绩。 　　其实昨日的蓝农小姐说得半点也没有错，如果我一早抛弃这间石头屋，乖乖回去王都去当一名骑士的话，我的生活绝对会比现在舒适得多，甚至可能早已交上一位年轻有为的优秀贵族，天天吃喝玩乐，而不是窝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城市，日夜面对各式各样的怪人怪事。 　　我的生活就像是个破了大洞的水缸，再怎样努力也无法注满。 　　而首先在水缸捅出洞来的混蛋就是我父亲的父亲，亦即是我那位亲爱的爷爷。 　　就像我自父亲那儿承继石头屋一样，爷爷也从曾爷爷得到了石头屋的一切，成为了石头屋的第九任公会会长，坦白说，作为一名魔法师而言，我的爷爷无疑是一个顶尖的人材，但他的经营手段却是凄凉地跟他在魔法天赋成了一个反比！ 　　只是寥寥数年，他便透过接连不断的改革把整个石头屋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而他自己也承受不住屡次失败带来的巨大压力，最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们一家。嗯，请不要误会，他老人家并没有想不开跑去自杀，只是留书一封，然后远走他方罢了。 　　而在爷爷不负责任的落跑之后，作为家中独生子的父亲便十分顺利成章地接手了他老爸留下的烂摊子，那时候，经过爷爷的一番折腾，本来誉满边塞七城的石头屋已是元气大伤，走了不少高级冒险者，同时亦由白金级公会沦为次一级的黄金公会。 　　当父亲接掌石头屋后，他便立即消除爷爷昔日所推行的全有改革措施，让石头屋回复到曾爷爷时代的营运模式，他认为这一切灾难全部都是来自于他父亲的多余改革，但事实上，即使沿用当年的旧制度，石头屋的状况也没有得到明显的改善，仍是渐渐走向下波。 　　后来，就在我刚刚完成高级骑士的毕业考试时，老家竟然传来了父母亲一同死在黄金级冒险当中的坏消息，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将我那衣绵还乡的喜悦打入了死寂的谷底，亦令我没有签下入伍书，而是决定回乡承继父亲半生的心血，成为石头屋的第十一任会长。 　　一直到我正式签下财产承继书后不久，我才发现那水缸的破洞已扩展到可怕的规模，整个石头屋的状况完全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而任凭我多么努力修补这座快要崩塌的危楼，我也顶多只能延迟它的倒下，如今，我甚至隐隐开始期待着它的倾倒崩溃，那未尝不是一个解脱。 　　“好啦，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洗了一把脸，转换成认真的工作状态，脑内开始回想今日要去完成的工作清单，然后，我想起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小蓝……” 　　一想到这位蓝农小姐，我不禁又是一阵头痛，本来只是石头屋那堆积如山的事务就已经令我分身乏术了，如今再加上这么一名情况不明的失忆人士，我顿时就陷入两难之间，然而，对方怎么说也叫作曾经救我一命，再怎么说，我也不好就那样放着她一名孤女不管。 　　所以，我早早敲响了她的房门。 　　不过，她似乎没有在清晨五时早起的工作习惯，隔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早安，艾哈德会长。” 　　“早安，小蓝。” 　　她搓着一双熊猫眼向我问好，似乎昨晚睡得不怎么好，接着我又注意到她这时仍然穿着同一条淡蓝色的长裙，而在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以后，这条长裙也早已沾满了骯脏的尘土。 　　“抱歉，我最少也该替你准备一件衣服的。” 　　听见我的道歉，她却是不解地皱起眉头，然后顺着我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衣衫，她才展露明白的表情，笑着说道：“不不，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这时，我往她房间内的机械钟飞快瞥了一眼，心里不禁一沉，再过十五分钟，我就必须要去屠夫彼德去谈谈肉类供应的事情了，实话实说，我真希望面前这位失忆少女不会给我带来太多额外的麻烦，最好就是她这一觉睡醒已经回想起自己的记忆，即时离开我的石头屋。 　　“我想在你这里工作，可以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想要在石头屋工作？ 　　我其实把话听得十分清楚明白，但仍是一脸难以置信，她昨日不是才叫我退一步开阔天空的吗？怎么今天却倒过来应征石头屋这个无底深坑？ 　　可是，她却偏偏向我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用平淡而认真的语气说出她的决定：“我想在石头屋内工作，只要是不犯法的，无论是什么职位我都可以接受，而且在这家冒险者公会的情况开始好转之前，我不会要求任何薪金，就只要艾哈德会长你为我提供一份食宿而已。” 　　不挑工种，也不要薪金？ 　　“抱歉，即使石头屋再怎样落魄，它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一股薄怒浮出了我的心田，让我马上冰冷地回绝了蓝农小姐的请求，可她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只是颦眉一笑，反问我：“艾哈德会长，在我同情着你的石头屋时，你不也是同样地同情着我的境遇吗？假如你把我的同情心视为侮辱，那你的同情心又是什么呢？” 　　“不对，我之所以同情小蓝你是因为……是因为……” 　　面对蓝农小姐的反问，我竟是一时语塞，看着我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小姑娘唇角的笑意穆然更添三分，她又劝道：“假如当初我没有接受你的帮忙，这时候的我想必也仍然留在那个可怕的森林里面吧？其实，人的一生难免会有着陷入困境的时候，而一直抗拒着别人向自己伸出的援手，那又算是真正的坚强吗？” 　　被说教了。 　　我竟然被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教了！ 　　而我却偏偏无法向她大声反驳半句，同时，她也逼得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当下的弱小，纵然在舞刀弄枪方面天资过人，可我也着实没有能力为祖先们留下的石头屋起死回生，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我恐怕就只能如同父亲一样，用毕生的努力去见证它的衰亡。 　　但即使再多上一个未成年少女帮忙，石头屋又可以改变什么呢？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我会给你发工资的，但你懂得做些什么？” 　　这时，她那秀气的脸儿却是严肃地皱成一团，半晌，她娇憨一笑，答道：“我应该懂得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胜任什么职务！” 　　什么叫做懂得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是一名面试者该有的态度吗？ 　　我满头黑线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不知哪来自信的小姑娘，唯有长长一叹：“再过五分钟我就要出门跟屠夫彼德谈些生意，你等阵子自己到楼下去找伯兰妮，就是那个白色头发的三无毒舌女侍应，让她替你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至于其他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 　　…… 14. 明明想当剑圣的说（小蓝） 　　（乌鲁－蓝农） 　　“……你等阵子去楼下找伯兰妮，就是那个白色头发的三无毒舌女侍应，让她替你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至于其他事情，我们日后再说。” 　　说完这句说话，我的新任老板便不负责任地匆匆离开了我的房门，我一路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脑海里头则是鲜明地浮现出那位三无毒舌女侍应的容貌，可一旦回想起当日对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青绿青绿的…… 　　嗯，我好像尚未正式踏入职场便得罪了自己的直属前辈。 　　然而，虽然感觉前程似乎有点黑暗，但现在我也没有仿徨不安的时间，依照艾哈德会长的吩咐，我是需要在十五分钟之后到楼下找白发女侍应的，可这时的我已经两天没有洗澡，尽管没有从自己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礼貌上总得作好基本的个人卫生，所以…… 　　“必须把握时间了！” 　　我用力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要好好清洁自己的新身体！ 　　但！ 　　不知道是我高估了三十年处男的承受力，还是我低估了十二岁姑娘的破坏力，独自在浴室奋斗的我根本就不能够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全部的清洁流程，而等到我确切地习得沐浴更衣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生活技能时，那却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 　　我手忙脚乱地穿起同一套衣服，急匆匆奔出了房间，下了楼梯，走落已经准时开门的冒险者公会大堂，这时，昨夜那位白发女侍应也正在招待着零星的几个客人，她的身材苗条高挑，举手投足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冷漠高贵，怎么也不似是一名混迹民间的公会女侍应。 　　我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等到她略为空闲下来，我才尾随她一路走入后场，等到周围没有其他客人时，便叫停她的脚步：“请等等！伯兰妮小姐！” 　　听见我的叫声，伯兰妮回头看来，当注意到叫住她的人是我时，她的眼神明显一变，由公式化的待客用三无表情化为看待低等生物的鄙夷，毫无疑问，她仍然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仍然把我误解成那种故意戏弄店员的恶劣客人。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她冷冷地问道。 　　感受着弥漫在彼此之间的强烈距离感，我咽了咽口水，强自端出平常心，有条不紊地报上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新来的员工，乌鲁-蓝农。今早，艾哈德会长吩咐我来找你报到的，由于尚未确定我的职位，所以她交代先让你替我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 　　我端正自己的态度，尽力模仿出白领女士们的优雅站姿。 　　在听见我自白以后，伯兰妮没有表情地向我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艾哈德会长的确有跟我提过会有一个新人会来，可是，尽管她叫我帮你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但我也一时想不出我们店里究竟有哪个部门会欠缺人手，事实上，最近大家的工作都十分清闲。” 　　想到外面大堂那个清静到可以当修道院的环境，我也明白伯兰妮着实所言非虚。 　　半晌，伯兰妮上下打量了我数眼，终也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案：“那么，你今天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学习，认识一下石头屋的运作吧？” 　　“嗯，乐意之至。” 　　这时，我的视野也冒出了一个半透明文字视窗。 　　【系统：恭喜玩家就职成为见习看板娘，职业技能选单正式解封！】 　　什么？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系统可以帮我强制就职？ 　　我以后还可以把它改回来吗？ 　　我可是梦想成为剑圣的男人，而不是一辈子当什么看板娘啊！ 　　系统的短短一个提示在我的心底牵起了浩然大波，可是，我面前的白发服务生却是半点也不能体会到我此刻的纠结，她只丢下一声「跟我来」，便转身往后场的更深处走去，最后，我们两人一同来到了店内的女性员工更衣室。 　　与想象中的女性更衣室不同，石头屋的更衣室被使用者们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再加上淡白色的魔法水晶灯，整个房间的空间感也随之而变得舒适宁静，如果在这个富有条理的环境下开始一天的工作，员工们想必也能够更快进入工作的情绪。 　　“管理这里的人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吧？” 　　我笑着向一旁伯兰妮表达自己对这个更衣室的欣赏，而她则只是深深地凝视了我片刻，然后就马上别开了脸，指向房内的其中一个储物柜。 　　“你可以用那个储物柜。” 　　然后她又向我递来了一套工作制服。 　　“这是你的制服，你试试看大小适不适合。” 　　“嗯，好的。” 　　我双手接过制服，走向储物柜前，准备脱下那斑斑尘土的长裙，然而，正当我想要动手更衣之际，背后却是传来了一阵犹如实质的视线…… 　　“伯兰妮前辈……” 　　我烫红着脸儿，转身望向背后的白发少女。 　　可惜，伯兰妮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我此刻的窘迫，仍是不动不动地望着我，似乎是真的准备把我整个更衣的过程由头看到尾，而瞧见停下动作的我，她则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是大了，还是小了？我可以帮你找一件新的。” 　　昨日骂我苍蝇的伯兰妮好像比预想中亲切，但她那平静无波的碧色眼睛却是令我有点儿招架不住，而既然现在我和她同样都是女儿身，如果这时开口叫她不要再望的话，又似乎有可能会产生无谓的尴尬，一番思量之后，我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 　　于是，我拿出我的专业精神，干净俐落地脱下了身上的长裙，把藏在里面的两片白色内衣完全显露出来，而藉由储物柜上面的镜子，我可以清楚看见背后那位白发少女依然平静地观察着正在更换制服的我，这不由得令我的心底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下腹亦隐隐躁热起来。 　　伯兰妮没有动作，而我则继续穿上她递给我的制服，制服一式两部，上半身是一件短袖的月白衬衣，配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而下半身乃是一条深灰色七分百褶裙，整体而言，这套服务生制服虽然略为简约朴素，但也胜在端庄雅致，个人认为，算是十分耐看的类型。 　　“穿好了？前辈，你……觉得如何呢？” 　　在庞大的压力下，我最后仍是成功穿好了这套陌生的女性服装，但由于真的非常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为免因为装束的问题而出丑，我还是主动向伯兰妮这名专业人员征询意见。 　　闻言，她走前两步，把手伸向我的胸前── 　　什么情形！ 　　我吓得瞪直了眼睛，心脏卟通卟通的乱跳。 　　不过，我所想象中的超展开并是没有发生，伯兰妮她只是好心为我扣上那枚没有扣好的钮扣而已，同时，她又为我整理了一下领口的黑色蝴蝶结，嗅着那阵自她白发传来的阵阵香气，我的心情又是羞愧又是陶醉，既想她继续留在自己胸前，又想她快点抽身而去…… 　　“嗯，这样就可以了。” 　　她仰起目光，肯定了我此时的装束。 　　而我也肯定了她那平静的仰视可以夺去任何男人的心。 　　我低头望着白发刘海下那碧蓝色的眼瞳，心脏快要不胜负荷，呼吸也即将面临窒息，为了我的生命着想，我轻轻推开了她，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等下子有什么工作？” 　　…… 　　…… 15. 妾身卖艺不卖身（小蓝） 　　（乌鲁－蓝农） 　　“请多多支持石头屋！” 　　“这位恢宏的大哥，你要找冒险者委托吗？” 　　“欸，那位美女，要来我们公会喝一杯咖啡吗？” 　　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穿着裙子在大街派传单的一天，而这却又确确实实的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头，但总的而言，相比起小弟弟不见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穿上裙子努力工作什么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纵然未免有点儿尴尬，却也有着丝丝意外的新奇感。 　　“喔喔，你明明长得这么标致，为什么还要替石头屋这间破店派传单呢？其实呢，这个世界可是有着各种各样赚钱的方法，譬如你今夜陪哥哥我吃一顿晚饭，便有五百银噜──” 　　这时，一个好眉好貌的冒险者青年笑眯眯的出现我的面前，嘴巴里头是现实而轻薄的话儿，我没有因此而动怒，曾经也是一个男人的我也未尝不能理解以财谋色的行为，只是…… 　　“抱歉，妾身卖艺不卖身，本店也没有阁下想要的那类服务。” 　　我以一贯专业的待客用微笑拒绝了他，而没有如愿以偿的冒险者青年也没有如同三流小说那样子逞凶斗狠，他只是没趣地耸了耸肩，便十分干脆地离开了我的身边。 　　看见他真的走开以后，我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虽然直觉和理智都告诉我这个问价者不会死缠烂打下去，但看着他腰间那口大刀，我还是不免有点儿心惊胆跳，与在地球联邦不同，这个莫波里斯城似乎没有任何刀械管制的法令，整条大街几乎是人人手握一把武器。 　　偶尔有冒险者谈得高兴起上来，甚至还会即场拿起家伙来比划一番，只害得我这个捧着纸片在路旁招揽客人的小服务者常常心惊胆跳，就害怕某位剑士一个旋风斩使偏，或是某个魔法学徒把火球丢错目标，误把我这个战斗力连哥布林也不如的战五渣砍劈轰炸得死无全尸。 　　而在不知不觉间，我也已经派了三小时的传单，虽然过去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眼前这些异世界的居民也都颇赏脸的，大概有一到两成路人们在收下传单之后真的会受到影响，改而走入石头屋内，而每当我成功招徕一个客人，我身旁的文字视窗就会弹出一条提示讯息。 　　【玩家成功招徕白银级客人一名，角色经验值+3，职业经验值+3！】 　　【玩家成功招徕黑铜级客人三名，角色经验值+3，职业经验值+3！】 　　【玩家成功招徕黄金级客人一名，角色经验值+10，职业经验值+10！】 　　三小时内的二十多名客人合共为我带来了102点角色经验值及102点职业经验值，根据我的初步观察，系统针对每名客人的消费力都有着一个笼统的评级标准，乃是由灰铜、白银、黄金等等级别由下至上逐步递增，他们的消费力愈强，我得到的经验值也会愈多。 　　可是…… 　　我望着那40000的经验值上限，不禁就是一阵气馁。 　　与绝大部分网路游戏不同，我的升级系统明显十分消磨玩家的耐性，假设传单派发这项工作活动可以为我带来每小时34点经验值的效率，那便意味我要努力工作1176小时才能把自己由等级3提升到等级4，我怎么想就怎么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烂游戏…… 　　「不，这也许不是世界和游戏的问题。」 　　我望向对面那家同样是冒险者之家的生命树，暗自记下对方每小时的客流量，并把粗略估算出来的数字代入到我的经验值公式里头…… 　　最后，我蓦然发现，世界还是美丽的！ 　　只是艾哈德会长的石头屋似乎得罪了上帝。 　　不过，虽然对面那家冒险者公会的条件好像十分吸引人，可我也不至于在开工的第一天就想要跑去投靠敌对势力，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留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多久，那与其盲目地追求一个没有实质意义的游戏等级，我倒不如顺着自己的本心，去帮忙那个努力得惹人怜爱的少女。 　　「而且，拯救一间面临倒闭的企业，那不是一件挺有趣的壮举吗？」 　　咕噜咕噜…… 　　话虽如此，但饿肚子的感觉却是半点也不有趣。 　　一听见身体的抱怨，我对重复性工作的热诚亦随之消减了不少，连带着面前那些行来行去的冒险者们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为了维持我的服务质素与效率，我决定暂时中止我的工作，回转石头屋内，拖着如同死尸一般的皮囊找上在厨房内擦拭着碗碟杯子的伯兰妮。 　　“请做饭给我吃！”我没精打采地要求道。 　　看见我的出现，伯兰妮没有再擦她的杯子，她毫无表情地打量了我两眼，然后以带着质疑的语气向我问道：“我给你的传单都派完了吗？” 　　在很久以前，我就有着一个永远改不了的死症，那就是饿着肚子时绝不工作，要不然我就会开始头脑发晕，而且变得极度心情烦躁，以致所有人事物在我眼里都会变成不可饶恕的邪恶，因为这项死症，以往我都会在工作期间好好管理我的五脏庙。 　　而想不到的是，即使换了一个新的身体，我这个坏习惯却仍是如常发作了…… 　　为免惹出麻烦，我低下头来，尽量不去看表情冷淡的伯兰妮，同时忍住晕眩的感觉，以最大限度的友善语气回答：“传单我已经派了一半了，可以先给我安排午餐吗？” 　　可惜，三无的伯兰妮小姐并不是我的读心虫，她完全不明白每日三餐对我而言究竟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反而坚定地维持着她们的纪律：“现在才十一时，你的休息时间还没有到。” 　　咕噜咕噜── 　　那痛苦的声音又在抱怨大叫，使得我那名唤理智的弦线顷刻崩裂。 　　我一整个人沉默下来，果断丢下面前这个难以沟通的三无臭婆娘，继而遵循着生物的原始本能，自顾自地在这个名为厨房的空间展开觅食行为，于是，我迷迷糊糊地找到了大蔥、牛肉、鸡蛋、白芝士等等食材，然后又呆呆挣挣的燃起了火炉…… 　　而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没有记忆了。 　　…… 　　「嗯，非常满足。」 　　「可是，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吃饱饱了，而因为热量而重新上线的大脑则传来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同时，我亦全然回想不起方才那二十分钟之内的记忆。 　　这时，我坐在一张餐桌之上，而对面的伯兰妮前辈正死死地盯视着我！ 　　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请问，刚刚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伯兰妮眨了眨眼，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事实。 　　“你骂我臭婆娘，打了我们的厨师。” 　　“……” 　　虽然略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愧疚得双手掩脸。而犯下错误首先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承认自己的过失，因此，我直起身来，认真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我工作时一肚饿就会开始发疯，请问那位被我打到的厨师现在还好吗？我可以做什么事情来补救吗？” 　　“不要紧，对他而言，你拳头就是最好的奖励。” 　　伯兰妮又说出了一个讯息量颇大的事实，然后摇头说道：“不过，相比起你打了可洛洛的事情，我更想知道你是怎样做出这个出色的作品。” 　　出色的作品？ 　　我顺着伯兰妮的视线望向自己前方的碟子。 　　“你说这个牛肉炒饭吗？”我疑惑地问道。 　　伯兰妮又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即使加了芝士，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牛肉炒饭而已，任何一家食店的厨师都可以做得出来。” 　　顿了顿，她伸出食指，指向餐盘旁边的一个高脚琉璃杯。 　　“我想问的是这一杯古怪的酒。” 　　…… 　　…… 16. 我们看见了商机（小蓝） 　　（乌鲁－蓝农） 　　“我想问的是这一杯古怪的酒。” 　　古怪的酒？ 　　望向伯兰妮的言中之物，我的眉头也微微而皱，那是只余半杯的鲜橙色漂亮饮料，带着满腹疑惑，我挑起杯脚，轻抿了一口，而在浅尝以后，我心里的疑惑不禁更加浓厚：“就是一杯非常普通的调酒而已，伯兰妮前辈，它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吗？” 　　伯兰妮自我的手中接去酒杯，以十分慎重的眼神凝视着它，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容易入喉的酒，大家都没有看过色彩如此美丽的酒，然而──” 　　蓦地，她的语气变得疑惑而深邃，更让我隐隐感受到丝丝威胁，她沉声说道：“明明是这般罕见的珍物，你却偏偏把它说成普通而已，蓝农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你相信吗？ 　　面对着有点咄咄逼人的白发少女，我略感无奈，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世也确实值得一番推敲，不过，我可不想无端给自己安插一个异界人或是迷之妖精的特殊身分来引人注目，乖乖当一个平凡人，享受安稳的生活才是我的愿望，因此，我不能直接回答对方的质疑。 　　“关于你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苦笑答道。 　　听见我的回答，伯兰妮的锋芒亦随之收敛了一点，她略带郁闷地坐了回去，默不作声地打量了我数眼，才再次开口探问：“你真的失忆了？” 　　“艾哈德会长告诉你的？”我反问她。 　　“嗯，那是会长今早出门时告诉我的，好让我多照顾你一点。” 　　“那样子啊……” 　　听见伯兰妮的话，我不由得心头一暖，亦令我更加坚定了要去帮助这间石头屋的决心，而一想到石头屋眼下的恶劣情况，我便生出一股不吐不快的冲动。 　　“再这样子下去，石头屋肯定会倒闭的。” 　　我素来习惯使用手语，而现在突然多出了一张可以言语的嘴巴，反而不能变得自控，一个没有注意之下，竟是不小心把内心话说了出口。 　　“你说话真直白。” 　　万幸，伯兰妮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更是宛转认同了我的观点，她温柔地抚摸着酒杯的瓶口，若有所思，淡淡地说道：“但你这杯奇怪的酒，或许可以帮助我们。” 　　我马上就明白了伯兰妮的意思，如果在这个世界没有调酒这一项文化，那么，我刚才犯傻发疯调制出来的「螺丝起子」便是一个极具操作价值的商机，可惜，其实我对于调酒方面的事情也并非十分熟悉，基本上，在我脑海中唯一完整的酒谱，也就只有一杯「螺丝起子」罢了。 　　“它也许真是一个商机，但你打算怎样做？”我向伯兰妮问道。 　　“我想，我们应该先要把它的存在告知艾哈德会长。” 　　顿了顿，她解释道：“除非正式取得艾哈德会长本人的同意，否则谁也不可以给石头屋增加或减少任何商品及服务，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 　　听见这个规矩，我皱了皱眉，但作为一名只工作了半天的新人，我也不好指指点点。 　　“那么，艾哈德会长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至少要等到下午三时。”伯兰妮回答道。 　　“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吗……” 　　我瞥了一眼厨房的大钟，向伯兰妮问道：“如果我们两个在这段时间内都不到前台帮忙，安妮她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吗？要不然，我想先要写一份提案书。” 　　“今天的客人不多，安妮她自己可以应付，可是，你说的提案书又是什么东西？” 　　随着相处的时候渐渐增加，我开始发现伯兰妮前辈的三无其实并非真的三无，她仅仅只是面瘫了一点，但只要仔细观察她的说话语气和身体语言，便可以隐约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譬如现在，她已经改为微微前倾的挺直坐姿──这是一个代表着好奇和投入讨论的动作。 　　不过，除了调酒文化以外，这个世界好像跟地球还有着其他文明落差呢！ 　　没有不喜欢受到别人的重视，我这个凡人自然也不例外，我一边享受着伯兰妮前辈的好奇目光，一边替她解说道：“所谓提案书是一种交流与沟遇的工具，好像艾哈德会长那样子的大忙人总不可能事事都跟下属们面对面商讨，所以，为了维持有效的资讯交流，我们有必要将想法和意见有系统地撰写成书面文件，让其他人自行阅览，那就是提案书的主要功用。” 　　“原来如此，这真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低头思考了片刻，伯兰妮以一成不变的表情对我的提议给予了高度的赞赏，那副认真的语态简直郑重得快要令我误以为她在偷偷嘲笑着我的自吹自擂，同时也让我为自己的自满而感到怪不好意思。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方法而已。”我谦虚说道。 　　然而，伯兰妮却是柔和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睛平静如水，清晰地倒映出我现在那略带绯红的脸儿，喃喃低语：“不是的，蓝农小姐，你其实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我有点儿抵受不住她的目光，便借故站了起身，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杂物，一边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工作吧，伯兰妮前辈，请你帮忙拿些纸笔来过，谢谢！” 　　“呢……” 　　听见我的吩咐，伯兰妮前辈没有马上动作，她恰似生长一株山径小路的雏菊，以柔弱而坚强的姿态静坐在我的眼前，她迷惑地歪了歪头，问了我一连串的问题。 　　“为什么你要帮助艾哈德会长？” 　　“除了安妮和我，以及其余几个古怪家伙以外，大家都离开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一切都像是快要消失的时候，你却反而想要留在这里？” 　　“这对你有好处吗？蓝农小姐。” 　　闻言，我缓缓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我抬头望向面前的伯兰妮，只见那张欠缺表情的容貌此时竟是充满了关切之色，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也宛如期待着什么，就如同最任性的小孩正守候着父亲即将揭晓的礼物，她令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乌兰──我最爱的妹妹。 　　无论是怎么过分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去满足她。 　　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要认识她。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又要留在这间石头屋？” 　　可是，我似乎又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那琥珀色的眼睛竟是染上了一层伤心的灰色── 　　宛如回答我的问题，伯兰妮哽咽着压抑了很久的声线，开始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是一个孤儿，自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石头屋的前会长收留了冻僵在后巷的我，他给我温暖的衣物，给我美味的食物，也给了我一个全世界最温柔最勇敢的姐姐，给了我许多我从未拥有过的美好，所以，我绝不可能离弃她们，死也不会背离她们！这个石头屋就是我们的家，我怎么也不能失去它！” 　　不似是一般的女生，伯兰妮的眼泪是一种没有声音没有形体的坚强，即使伤心，她也没有真的流下眼泪，她那视线尽管模糊，但仍笔直地锁定在我的身上，就如同艾哈德会长一样，她绝非那种只会在原地等待他人救赎的弱女子，而是一位刚毅而倔强的看板娘。 　　仿佛受到她的故事渲染，我也抖擞起精神，提起了自信：“我不知道石头屋现在的情况究竟有多么糟糕，也不知道经营一间冒险者公会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同时亦不认为自己的到来可以令石头屋起死回生，但我相信你，相信艾哈德会长，相信着你们一定可以力挽狂澜！” 　　半晌，我挑眉一笑，替她拭去欲落未落的泪珠。 　　“所以，我们还是先去把提案书写写，好吗？” 　　…… 　　…… 17. 他们都是咱家的(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枉我在那个臭气冲天的待了大半天，结果他奶奶的屠夫彼德仍是不肯降低他的肉类售价，虽然我也知道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也明白那群素食主义者把他们最近弄得很惨，可是我这边可是顶着上千个金币的负责啊，身为差不多快要两百年的合作伙伴，难道不是更要共渡时艰吗？ 　　「好吧，其实彼德那家伙也确实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灰暗着心情，回到了石头屋，大堂的境况依旧冷冷清清，万幸，我这间店子用不上每月交付租金，地皮是自己的，要不然每日看着那本红通通的账簿，我想我也很难继续支持下去。 　　“伯兰妮……我的好伯兰妮……” 　　整日连番受到打击的我目视四方，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心灵小支柱，不一会儿，我便瞧见目标人物刚好由大堂的后台走了出来，心中的烦躁也顿时消去三分。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我蹑手蹑脚地绕到伯兰妮的背后，静悄悄地伸出手来，准备来给我家义妹一记背刺，啊不不不，是来一下那些笨蛋情侣爱玩的无聊把戏。 　　“嘻嘻，猜猜我是谁！” 　　我挡住了她的双眼，她冷冽地回了我一句。 　　“杀了你喔，变态！” 　　喔喔，我家妹妹一如既往的毒舌呢！ 　　笑纳并享受了伯兰妮的辱骂，潜藏在我体内的懒散因子顿时就活跃起来，我暂时把今日的生意失败丢到一边，一下子扑入自家妹妹的怀抱，不停猛蹭她的柔软之处：“伯兰妮啊，我的好伯兰妮，为什么世界总是那么残酷？为什么大家都总是往钱看呢？姐姐我好伤心喔！” 　　咚咚！ 　　呀呜！好痛！ 　　毫无意外，我家那位面瘫义妹立即就为我送上了亲切而熟悉的打击，让我不得不实行战略性的撤退，并且端正一名会长该有的姿态。 　　“好啦，好啦，我不敢造次了！” 　　看着已经摆出格斗士战斗姿态的伯兰妮，机警的我立即举着双手投降，正色问道：“对了，今早给你安排的那个新人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她的工作表现还可以吗？” 　　想起那个可爱秀气的小姑娘，我就不免一阵担心，再怎么说，蓝农她都是一个失忆人士，而且外表看上去又好像一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绵羊，只要一想到她竟然在冒险者大街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工作，我的脑海便忍不住飘出一大波十六禁的奇怪画面…… 　　譬如被火球烧了制服，又譬如被旋风术吹起裙子什么的？ 　　「噢，真是令人期待。」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让妄想破坏我的形象，而在听见我的询问之后，我的好伯兰妮则是古怪地沉默下来，就算她平日怎样三无，但只要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至少也会挤出一两个词汇，或是回应一两个动作，似是眼前这种突兀的沉默，真的十分罕见。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询问：“小蓝她怎么了吗？” 　　闻言，伯兰妮那聚焦在我身上的眼眸隐约有了一丝波动，她眨了眨眼，以那把我最爱的平静声音轻声答道：“蓝农小姐她很适合看板娘的工作。” 　　“那不是很好吗？”我向明显余言未尽的义妹问道。 　　然而，伯兰妮只是向我摇了摇头，便径直走过我的身边，往前台招待客人去了。 　　「有古怪……」 　　有时候也不太明白我家义妹的想法，但我知道在她的平静表情之下，其实是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复杂的心，她总是一个人思考许多事情，亦总是要求自己独自面对的各种困难，明明只有十五岁而已，她就已经成熟得可以照料整个石头屋的日常运作，每每想到这一点，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是心头酸楚，满怀惭愧──。 　　不过，相比起伯兰妮，由今天开始在店里打工的蓝农小姐似乎还要更加年幼，目测就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如非她真的无家可归，而我的石头屋又正好生意不济，否则的话，我是决计不会允许这么一位小姑娘在一间冒险者之家内跑来跑去，卖笑卖萌，无论怎样美化，公会看板娘仍是一件会危及小孩子身心健康的恶劣工作。 　　必要的时候，看板娘难免也要跟耍大牌的冒险者喝上两杯…… 　　人多的时候，看板娘难免会亲眼目睹一些血肉横飞的场面…… 　　倒楣的时候，看板娘也不得不去招呼那些阴森恐怖的客人…… 　　服务业不是人人做得来，冒险者大街的看板娘事务更是一门易学难精的专业，一名年青而有资历的看板娘在行内简直要比黄金更加值钱，她们的平均月薪几乎等同于一名白金冒险者两个月的收入，而且在担任看板娘时所积累的人气也往往可以让她们在退休时找到一处好人家。 　　当然，一个城市少说也有上千个看板娘，想要从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一件易事，除了最基本的姿色以外，谈吐举止和待人接物方面的技巧也是不能马虎，而每一个有头有面有人气的看板娘都会具备一两项教人印象深刻的个人特点，以此为冒险者公会招徕更多客人。 　　不过，如果冒险者公会做不好自己的份内事，即使有再好的看板娘也是没事无补，辛苦招徕的冒险者们只会来一个走一个，而不会跟公会签下合约，达成长久而稳定的合作关系。 　　是的，我的石头屋正正就是面对着以上这个恶劣的景况。 　　“别想它，别想它，想多了会自杀……” 　　我低声咕哝着，把目光由伯兰妮身上抽回，转身往后台走去。 　　依伯兰妮刚才的表现，在早毛遂自荐的蓝农小姐绝对是出了某些状况，于是，我长长叹了口气，做好准备收拾烂摊子的心情找寻着那个失忆少女。 　　最后，我在厨房找到她，她坐在一张桌子，正一个人低头写画着些什么。 　　我重施故技，偷偷溜到她的背面，准备吓她一跳── 　　“小家伙，第一天上班你就学会偷懒了吗？” 　　“呜哇！” 　　效果非常显著！ 　　被我一拍肩膀的小蓝立即就弹了起身，然后又笨拙地被下面的椅脚绊了一跤，如果不是我及时把她拉住，她恐怕会摔得更痛更惨烈！ 　　“哈哈，小笨蛋！” 　　“艾哈德会长？” 　　我欢乐地嘲笑着她的蠢样，而她则以迷糊的目光仰视我，这副软绵绵的姿态差点就让我被萌出一脸血来，接着，我又注意到另一件事：“喔，终于换了新衣服了嘛！嘻嘻，咱们店的生意虽然不好，可说到制服的品味却是绝对不会输给别人！你也穿得很合身很漂亮，不是吗？” 　　我毫不吝惜地赞赏着她，而她却是拉下脸来，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掩着耳朵抗辩着：“我一点也不漂亮！一点也不！” 　　“好啦，好啦，你不漂亮，你丑丑的。” 　　虽然不知道蓝农小姐到底为啥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漂亮，我还是没有停止调笑她的行为，如果说我这个公会会长有值得炫耀的特权的话，那肯定就是可以随时随地调戏自家看板娘，以及调戏自家看板娘，还有调戏自家看板娘了吧？嗯，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 　　想着想着，我又摸了摸蓝农小姐的头。 　　嗯哼──手感真好！ 　　这时，失忆少女却是突然端出了一股绝地大反击般的磅礡气势，她一边拿起一份文件，一边作出凛然的威胁：“如果你还想石头屋有救的话，最好就不要再毛手毛脚！” 　　“咦？这是什么东西？让姐姐瞧瞧──” 　　我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坐了下来，同时在她愕然的眼神下抢过了她手中的文件。 　　半晌，我低头望了望无力反抗的小绵羊，噗然一笑。 　　“小蓝，真看不出来，你的字还挺丑的说！” 　　…… 　　…… 18. 本姑娘不干了（小蓝） 　　(乌鲁－蓝农) 　　可恶！ 　　实在太可恶了！ 　　尽管正和一位美人贴身接触着，但此刻的我却完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艾哈德会长不单止没有把我看待成一个男人，而且还把我当成洋娃娃一般的可爱存在，她肆意玩弄着我的头毛，**着我的脸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份被她拿在手上扇凉的提案书究竟潜藏着多大的价值！ 　　可恶！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凯蒂猫喔！ 　　“艾哈德会长，请不要摸我的头好吗？”我冰冷地说道。 　　“不单止没有按到穴道，而且弄乱了我的头发，摸头的技术差到这个地步，真亏你还认为自己具有这个摸头的资格。” 　　我头上的魔爪僵了僵，没了动作。 　　我趁势追击：“所以，我的无脑废柴老板，请你快点放下你那摸了猪肉牛肉的臭手，然后先别管字歪字丑，总而言之，瞪大你的眼睛，以虔诚的心仔细看看我们撰写的文件好吗？” 　　于是，我的顾主毫无悬念地败阵下来，她像个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样，乖乖把我放开，再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面，老老实实地开始阅读我和伯兰妮合力完成的提案书。 　　话说，鹅毛笔什么的，我真心用不习惯。 　　“螺丝起子？伏特加兑柳橙汁加冰块？” 　　未几，艾哈德会长带着质疑的眼神抬起头来：“那里古怪东西真的可以喝进肚子里吗？” 　　“嗯，不可以，再加上胃酸就会爆炸。” 　　面对这种土著般的质疑，我没好气地反了反白眼。 　　这时，我的金发女骑士倒是认真起来，她双眼放光，像是找到金币的恶龙：“竟然可以弄出爆炸？如果伤亡及得上低阶火球术，掌握着配方的我们岂不就要发财了？” 　　汗，真的是土著般的暴力价值观。 　　我顶着满脑代黑线，更正道：“不，我错了，其实就只是一杯普通饮料而已，它不会爆炸也不能放出火球，更加不要指望里面可以跑出莫名其妙的旋风斩，但相比起一个会爆炸的武器，我相信它的价值会更高而且更能满足我们石头屋的需要。” 　　“喔，爆炸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嘛……” 　　而即使我再次强调螺丝起子的价值，我面前的土著女骑士仍旧难掩失落之色，垂下脑袋一直碎碎念，显得又哀伤又委屈，宛若那惨被负心汉欺骗的良家妇人。 　　明明自己的石头屋都已经水深火热了，她怎么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我望着总是留意在那些奇怪地方的艾哈德会长，蓦然生起了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悲哀，而这份悲哀也随之而升华为更加炽热的怒意，于是，我一跺脚，气冲冲的当场调配了一桶新的螺丝起子，然后重重把木酒桶砸到桌面之上。 　　“螺丝起子在这儿，提案书在你手中，至于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 　　说着，我就自以为潇洒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厨房── 　　然而，刚出门口，我便马上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了。 　　“噢，伯兰妮前辈，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竟然我一天上班就骂了自己老板！” 　　我带着苦瓜般的表情，惴惴不安地走往唯一熟悉的伯兰妮，寻求她的协助，而她则回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严厉眼神，警告我不要骚扰到在场的客人们。 　　感受着因为我的大叫而引来的巨量关注，我立即捂住我那不听话的嘴巴，闪躲到伯兰妮的背后，让她替自己挡住那些刺痛皮肤的诧异视线。 　　“你说，你骂了艾哈德会长？”伯兰妮问道。 　　“谁叫她看也不看我们的提案书！”我气愤说道。 　　“那么她也确实欠骂。”伯兰妮给予了赞同的点头。 　　“可她毕竟是我现在的老板，假如她要炒我鱿鱼，我该怎么办？＂ 　　打工一族的本能令我急得快要流眼泪，然后，我忽地意识到一件事情：“对吼，我在石头屋的工作本身就没有多大的好处，如果我拿着螺丝起子的配方到其他公会求职，我岂不是可以获得更好的薪酬待遇吗？对对，艾哈德会长什么的，让她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吗？” 　　消极而又积极的想法令我的内心冒出了凝如实质的黑气，它一下子就掩盖了我当初那个想要帮助石头屋的初衷，并且把我推往利欲与权力至上的罪恶坑，就只差那么一步，就只差那么一个瞬间，我就要下定决心辞掉这份工作，跳槽到其他待遇优渥的地方…… 　　最后，还是伯兰妮拉住了快要叛变的我。 　　“请放心，我姐很快就会跑来跟你道歉。” 　　伯兰妮突然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臂，那是一种牢固得近乎是害怕失去的力度。 　　我明白她这是因为她已经了解到我拥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与出身，她意識到我或是有着替这个未临消亡的石头屋带来生机的可能性，更确切而理性来说，她的挽留其实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我来帮助她们姐妹振兴石头屋，所以，她才断定艾哈德会长一定会来向我道歉。 　　不过，我一向并不介意被任何人利用，因为那只是意味着我是一个有用的人，而站在我自身亦希望发展这间石头屋的遊戲目標而言，如果她们不依赖我的话，我反而会更加困扰。 　　因为伯兰娜的挽留，我远离了那名为金钱的罪恶坑。 　　我轻拍一下那一只紧捉在自己右臂的小手，半开玩笑地愤然说道：“哼！单单只是道歉是绝对不够的，如果她不给我加人工的话，我可不会轻易饶恕她喔！” 　　如此一来，伯兰妮才缓缓松了手，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承诺：“我绝对会让她给你一份合理的待遇，因此，请蓝农小姐你务必继续留在石头屋！” 　　伯兰妮前辈…… 　　和艾哈德会长不同，在一同撰写提案书时，伯兰妮可是更加深刻地了解到我这个所谓失忆者的本质，无论是来自异世界的企业文化，或是那前所未有的调酒技术，那都存在着神秘而浓厚的发展潜力，而正因为我明白到她已经了解到这一点，因此，我也相对地肯定她现在的情绪。 　　是的，她正在哀求着我，哀求着我的同情，希望我继续留下。 　　因为我随时都可以辞职到其他任何一间冒险者公会工作，但她们视为家园的石头屋却仅仅只是剩下「蓝农小姐」这一个机会，而更糟糕的则是，早已没落的石头屋眼下就只能够向我提供最差劣的待遇，假使不带有感性的成分去看待各个就业机会，石头屋绝对是我的下下之选！ 　　正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故此，她才不惜放下身段，如此哀求着我。 　　我看着面前这位不善表达情感的静美少女，内心好像被套下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于是，我反握她那松开放下的手，笑着答应她，承诺她：“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因为我母亲曾经教导过我，真正的朋友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产，而雪中送炭无疑是赢得友谊的最佳办法。” 　　听见我的承诺，伯兰妮略带诧异地睁大了眼，良久，她竟是半红着脸，温婉地低下头来，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着地板说道：“谢谢你，蓝农小姐。” 　　“……” 　　各位乡亲父老！ 　　毫不夸张的说，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声谢谢你，但那空灵而羞涩的语调马上就融化了我全部的心房，即使不清楚其他冒险者公会可以用多少薪金来雇用我，可在我的价值观内，恐怕多少白银黄金也抵不上一个冰山少女的真情流露，那是一份如诗如画而又眨眼即逝的美丽。 　　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全的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女…… 　　要不然，我只怕要恋爱了。 　　…… 　　…… 19. 讲价什么的最讨厌了（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真糟糕。 　　我望着那些丑得似是孩童涂鸦的文字，颤抖着手。 　　假若一直无法振兴石头屋是一种漫长的绝望，那么，亲手毁掉这个机会的我又会怎样呢？肯定会悔恨得发疯发狂的吧？或者干脆一死了之？ 　　螺丝起子的甘美仍然在我的口腔留在余香，相对起市面上的红酒白酒，它的滋味更加鲜甜顺喉，少了酒精的苦涩，多了水果的芬芳，而更为重要的则是它的独特性，如果可以独自贩售这项新奇的产品，又会有多少贪杯的冒险者为此常年进出石头屋？ 　　那肯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而更加可怕的则是我手中的这份文件！ 　　明明字体稚嫩得惨不忍睹，但其中的字字句句却是完全相反的精细入微，就像是指点江山的兵书一般，书写者把每一个行销推广步骤皆作出了简单而明确的分析，同时亦提供了多个选择方案并详细列明了当中各项处理方式的优点与缺点，通篇下来均是一目了然！ 　　「完全无法想象，这篇文章是出自一个十二岁少女的手笔……」 　　「而更糟糕的是，我竟然轻视了它……」 　　“我真是一个笨蛋。” 　　我再次察觉到自己作为公会会长的不足，但相对于深入的反省，这个时候的我明显有着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我急忙站了起身，半走半跑的冲出了大堂，用眼睛扫视了四周一圈，然后径直行往那位黑发红瞳的神秘姑娘，看见我的到来，本来站在旁边的伯兰妮也配合地暂时离开，让我们两个提供一个独处的机会，临走前，她偷偷轻拍了一下我的屁股，那自然不是揩油，而是一个警告。 　　警告我慎重看待这件事情！ 　　「伯兰妮似乎比我更早意识到小蓝的重要性呢……」我心里苦笑。 　　而与想象中不同，蓝农小姐的脸上已是少了那个生气得令人感觉可爱的表情，取而代之则是一个诡异得像是黑猫一般的微笑，使我不知如何面对。 　　不！ 　　我要做的事情非常明确，没错，首先就是诚恳地道歉！ 　　可是…… 　　“撤，亲爱的会长大人，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还没有等到我开口，蓝农小姐却是抢先一步，她优哉游哉地坐在高脚椅上，双腿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优雅姿势交迭在一起，她挑了挑眉，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这个游戏很简单，叫作两口价，你一共有两次出价机会来提出雇用我的条件，如果你不能在两次出价之内提出一个可以令我妥协的好处，那么，我便唯有选择离开这个石头屋。” 　　看着变了脸一样的蓝农小姐，我皱了皱眉。 　　我直接问她：“你想要多少？” 　　她歪了歪头，宛如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噗然而笑：“那自然是愈多愈好，不是吗？好啦，我可以给你提示就只这么多了，假如我事事逢问必答，这个二口价的游戏便要失去趣味了。” 　　魔女。 　　面对着这位完全陌生的蓝农小姐，我的脑海突然浮现了这么一个名词，使得我眼里的她也随之多了一股青涩的魅惑感，但她并非落地生根的花，而是一袭捉摸不定的幽影，可我既然想要获得她的帮助，我便相对地要抛出一个合理的条件。 　　换言之，这是一个估价的游戏。 　　作为一名经营者，我当然想要用最低的价钱来聘请这名员工，而相对地，蓝农小姐也会希望自己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其中，我们双方心里都应该各自存在着一个可以接受的底线，一旦超过这一条底线，这场交易便会无法成立，最终决裂收场！ 　　所以，在两次机会之内交出最接近对方底线的出价，那就是我的胜利。 　　但那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请给我时间考虑。”我向她要求道。 　　“你有十五分鐘。”她也确实给了我一个短得可怜的时间。 　　我的心情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即使强大如皇家骑士长也不曾令我生出沉重的危机感，而此时此刻，手无寸铁的蓝农小姐却是把我逼得冷汗直流，因为放在这场博奕中的赌注已经不止是我自己的生命而已，它更可能是直接影响石头屋存亡的关键。 　　「赶紧冷静下来！孟儿！」 　　我大声在内心吼着自己，试图令自己的大脑更加清醒，并且把市面上各家看板娘的薪酬待遇一口气全部塞入脑海进行比较分析，而令我深深觉得沮丧的是，我面前这位失忆少女根本就不能和其他看板娘直接比较，或者说，她的价值根本就不是一位单纯看板娘嘛！ 　　「或许，我更应该由螺丝起子方面去想──」 　　第一，我必须考虑的问题是这个叫作螺丝起子的新产品可以替我带来多少利益？ 　　由于完全没有实际的销售数据作为参考，我当下只好先拿性质较为相近的酒类产品来估算螺丝起子的价格和销量，再者，如果那份提案书上的想法可以顺利实施的话，以我的经验估计，石头屋至少可以为此多出每月五十金的利润，显然，这个生意简直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金鸟卵一样！ 　　可是，螺丝起子的卖点主要仍是在于它的独特性，假使我无法连同它的创作者一并控制，那它的独特性很可能就会因为蓝农小姐的跳槽而消失，而最糟糕的情况无疑就是所有同行业者纷纷得到一份跟我手上那迭文件相同的提案书，如此一来，纵然多了一项新产品，但在其他更具优势的影响下，石头屋的客流量也不会为此增加多少。 　　是的，我必须留住蓝农小姐。 　　这时，我心里也有了计较，也开了价：“月薪三十金的一年看板娘短约，在任职其间，你不可以泄漏有关于螺丝起子的商品资讯，否则即作违约论，你将不会再得到任何报酬。” 　　可是，纵然面对着足足三十金的天价月薪，我眼中的失忆少女却是没有半分动容，仍旧保持着那不温不火的微笑，她沉默了一会儿，简单地答道：“不，我值得更多。” 　　「这个失忆女也太贪心了吧！」 　　我登时为她的贪得无厌而沉下了脸色，冷冷地说道：“虽然十分卑劣，但螺丝起子的配方你也已经给我亲眼看过了，即使你拿着配方去寻找其他冒险者公会，你也绝不会得到比我这里更高的待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会马上同意这个价钱！” 　　她愣了一愣，仿佛快要晕倒一样扶着自己额头，以失望的语气叫道：“真想不到，你竟然对我生气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这个游戏的本质吗？亲爱的艾哈德会长，你明明可以骗得我必须买下去一只吃不完的炸全兔，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出这个简单的把戏？” 　　“我才不管你那……” 　　我几乎就要被那挖苦人的语气刺激得破口大骂起来，但站在失忆少女背后的伯兰妮却在这时偷偷向我在唇上竖起了一根食指，迫切地比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万幸有那灵光一闪，我终于意识到这个游戏的奥妙。 　　“小蓝，这个游戏其实不该叫作二口价，而是一口价吗？” 　　小蓝微微一笑，脱去那装出来的魔性，婉惜说道：“是的，无论你第一次出价多少，我都只会要求更多，因此，首次的出价本身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而你却偏偏让它有了多余的意义，让我这个不了解行情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最低价值──至少每个月价值三十个金币。” 　　是的，小蓝说得没错…… 　　我不该对她生气的…… 　　因为，我更该为自己的愚蠢而愤怒！ 　　…… 　　…… 20. 游戏好像更有趣了（小蓝） 　　（乌鲁－蓝农） 　　原本打算让会长小姐随便道一个歉就了事，但因为感觉有点太无聊了，所以又多嘴加插了一个叫作二口价的游戏，可没想到这个游戏却竟然被会长小姐认真看待了，连带着我也一起进入了状态，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伯兰妮，即使这个游戏的结果怎样，我还是会留在石头屋的。 　　“那么，请问你的第二次出价是什么？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向她问道。 　　第一次出价的失败似乎真的为艾哈德会长带来了不少打击，可是，为了尊重这一个博奕游戏的本身，我还是称职地趁胜追击，沉声催促着会长小姐尽快作出决定，让紧迫的时间令她产生更多错误的决定，从而加大我的目标价格被她高估的幅度与可能性。 　　然而，事情并没在按照我想象那般发展── 　　“确实，小蓝你刚刚说得没错。” 　　余下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艾哈德会长缓缓抬起头来，仿佛已经赢得了这场博奕一般，她重新勾起了自信笑容，朗声说道：“第二口开价当然不可能只有三十金而已，你真的值得更多，多得即使动用整个石头屋的资金也无法完全掌握，所以，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接着，我突然眼前一花，她竟是单手给了我一个桌咚，以男主角般的姿态低头凝视着我的双目，一笑而问：“我现在给你石头屋的五分之一，你留下来管理自己的资产，如何？” 　　“我……我我……我我我……” 　　面对着那近在咫尺的琼英之貌，我的处男系统一下子就当机了，连带着整部机体的散热恒温元件也失控起来，让我不争气地红了满脸，变得语无伦次：“我……我跟会长你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你这么快就把家产分给我，我们之间的进展是不是有有有……有点太快了？” 　　“不快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小蓝！” 　　这时，她又紧紧捉住我的两只小手，把它们如同至宝般的捧在胸前，听着她那情深热切的话儿，感受着她那思慕若渴的眼神，我马上断定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什么一口价二口价的狗屁博奕游戏，那根本完全敌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的犯规战术…… 　　色诱什么的，实在太可耻了！ 　　而且更可耻的是，我这个没用的大叔明显很吃这一套。 　　“嗯……” 　　我用蚊子大小的声量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允诺了她的请求。 　　于是，她马上就像是求婚成功的男人一样展露出孩子似的灿烂笑容，直高兴得一把将我抱入怀里，然后竟然在客人们的围观中玩起那可以闪死单身狗的转圈圈游戏，害我只羞赧得只敢伏在她的肩膀，片刻也不敢抬起头来，真的太令人羞耻了…… 　　明明我才是作为男性的一方啊！ 　　为毛我现在的角色定位完全是一只小受呀！ 　　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这一定是年龄的问题！ 　　可是！ 　　「会长小姐的胸部真的又软又大……」 　　「而且头发的味道也很好嗅，究竟是用哪个牌子的洗发精？」 　　悲伤而遗憾地，在前所未有的福利之前，那所谓的男性自尊似乎并不怎么值钱，但在那仅存多的道德感影响之下，我仍是努力挣扎出艾哈德会长的拥抱，以应该早已红透的脸儿摆出一本认真的模样，作出最后的矜持：“先不要高兴！在订下合约前，我还不是你的员工。” 　　“是是，那么我们赶紧来签合约吧！”会长小姐摸着我的头脑笑道。 　　悲哀地，经过刚才那胡闹一遭，我明显己经威严尽失，不止是一向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待的艾哈德会长，现在就连伯兰妮那平静的目光也隐隐对我带着微妙的笑意，噢！老天，即使现在这副身体真的有点儿幼齿，但我可完全不想被世界当作什么专业的卖萌业者呀！ 　　「可恶，专业！乌鲁你一定要展现出你的专业行销技巧！」 　　为了挽回我的形象，为了不让卖萌卖幼永远成为我的专业，只见我把娇躯一震，找来一尺白纸、三寸羽笔、五两油墨，当场凝神运笔，洋洋洒洒就是两千余字。 　　“完成了，你们看看这样子可以吗？” 　　来回检查了整份文件两遍，确认没有错漏的我自信满满把契约拍在桌上，见状，艾哈德会长和伯兰妮前辈皆是不约而同地低头细看，半分钟以后，会长小姐率先抬起头来。 　　“喔喔，和那份提案书一样仔细入微呢──”她赞赏道。 　　我随之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蓦然，面瘫少女也提出了她的意见：“只是字体真的很丑──” 　　乒乓！ 　　她们两姐妹的一褒一贬宛如烈火与寒冰，以两极化的温差直把我玻璃心碎碎了一地，但她们似乎并不想简单放过我这个异界人，而是毫不留情地继续补刀。 　　这时，艾哈德会长也点头和应了伯兰妮的说法：“小蓝的字体确实是长得有点儿抱歉呢，为了方便日后辨认，还是请伯兰妮照着上面的内容誊抄一份比较好吧？” 　　“嗯，可以啊，反正我就是字丑……” 　　而得到我那充满怨念的同意之后，伯兰妮也不浪费时间，她马上就动起笔来，只看她那握着鹅毛笔的姿势，我就直观地了解到自己究竟丑在哪儿，用最简单的语言来描述，她就是那在书香门第的才女，而我便是拿着彩色蜡笔在墙壁乱画一通的熊孩子，前者清雅秀美，后者…… 　　天真可爱？ 　　我真不愿意用这个词汇来形容自己，可也实在想不出其他较为正面的用辞。 　　被直接批评为字丑，我起初无疑是有点儿不太高兴，但是，当真正看到伯兰妮的字时，我亦唯有口服心服，由于是一份正式的文件，所以她没有特意把字写得个性化，而只是以工整而干净的笔触抄写了满满一张白纸，即使没有半条辅助线，整篇文章看下来，仍是犹如经过电脑处理那般齐整如一，这绝非努力练习就可以达到的技巧，而是一份天赐的禀赋。 　　“真漂亮，完全可以放在家里当作装饰品──”我由衷抛出自己的赞赏之情。 　　会长小姐双手插腰，满是自豪之色：“哼哼，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家义妹的字可是有名的好看，像是石头屋的餐牌什么的，其实大部分都是由她来握笔的哟。” 　　“哦，好厉害。”我故意用着夸张的语气敬佩道。 　　“嘻嘻，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妹妹？” 　　会长小姐做贼似地掩着嘴巴，窃笑在我旁边朗聲耳语道：“看在你就要成为石头屋的核心成员份上，我今日特别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麼秘密？”我頓時大為好奇。 　　会长小姐一轉眼睛，望著伯蘭妮奸笑說道：“其实喔，我的好義妹她呀，十分──非常──极度──超级──在意别人怎样看待自己的字体的哟，如果你偶然叫她替你写上一两幅书法或字画，她可是会一个人闷声不坑开心個一整天喔！” 　　天下间，总是有些人是无时无刻都喜欢作死。 　　而我们面前的艾哈德会长简直就是用尽她所有的生命坚持作死的原则，就在刚把她的话听完时，那边的伯兰妮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冒着寒芒的钢铁拳套，接下来就是轰隆一声，一个金发人影如同人间大炮一样飞了出去…… 　　【暴击！HP-520！】 　　我斜眼往队伍列中偷见了一眼，只见我的孟儿队长只是剩下五分之一的血量而已。 　　接着，伯兰妮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再望了望桌上的契约书。 　　“伯兰妮前辈，以后的日子还有劳你多多关照！” 　　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识相的我赶忙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系统小姐的声线又一次响在我的耳畔── 　　「恭喜玩家得到了石头屋的五分之一股权，成为主要股东之一！」 　　「隐藏条件触发，开启第二职业：见习公会管理者！」 　　「职业条件达成！正式开放冒险者公会管理介面！」 　　…… 　　…… 21. 论技能点分配的重要性（小蓝） 　　（乌魯-蓝农) 　　成为石头屋看板娘及主要股东的同一夜，我趴在床上，以负四十五度垂头的阴郁姿势打量着那个资讯量极大的系统选…… 　　不得不赞赏，这个游戏系统的设计者确实非常用心，无论是职业技能树或是公会系统都有着丰富而清晰的内容，而且两个职业之间的平衡性也做得相当不错。 　　所以，我也因为技能点分配的走向而犯愁了。 　　虽然石头屋的股份令我拥有了另一个新的职业，但经过刚才一番研究，我便发现两个职业的等级其实是共通的，那同时也意味着两个职业的技能点数也是共用的，可就像是许多网路游戏一般，系统给予玩家的技能点数往往并不足以点满每一项职业技能…… 　　所以，玩家们必须在其中作出个人取舍。 　　贪心只会造成两边不到岸的窘局。 　　而无论是看板娘或是管理者，两边技能树上的高级核心技能都有着一大堆前置技能，而最有效率的做法绝对是先把其中一方点满，然后再把剩余的点数分配到另一棵大树上面。 　　这时，在漫长的思考之后，我竟是理性地得出了一个让自己十分无言的结论…… 　　「看板娘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吗？」我无言苦笑。 　　事实上，看板娘和公会管理者之间的差别性并不难以区分，藉由分析它们两者各自在技能树上的终极技能，我可以直接得出一个简单具体的概念。 　　首先，看板娘的终极技能有著一個十分羞恥的名稱，叫作「倾国倾城」，它的技能效果是可以直接增加看板娘百分之五十的人气度，换言之，如果我本来可以替石头屋争取十个客人，只要有了这个终极技能，我就可以额外再引入五名客人，从而提升公会的营业额！ 　　而公会管理者方面则是一个不太合理的技能，名唤「技术性逃税」，在这个终极技能的帮助下，我自身获得的一切公会营利皆无须向政府申报，从而免却那百分之十三的税金！ 　　只可惜，我本身只拥有石头屋五分之一的股份，即使免税的效果十分诱人，但另一个可以直接大幅度提升公会业绩的「倾国倾城」却明显更加具备实际的影响力，因此，对于现阶段的我而言，立定决心成为一名看板娘无疑才是符合经济效益的做法！ 　　「可是，怎么想就怎么别扭啊……」 　　我心里无限纠纷，可是理性仍是让我忍痛放弃了管理者的技能树，顿了顿，我稍稍按下那不专业的抗拒意识，重新集中精神去分析看板娘的技能树。 　　根据我的观察，这个游戏的技能树有着每五个职业等级作出一次技能选择的规律，当中全部皆是三选一的选择题，而一旦选了其中一个技能，其余两个技能便会永远无法学习！ 　　此外，每个技能的等级上限统一都是level5，除非把技能点到level5，否则我将会无法学习下一阶段的职业技能。 　　像是现在，我的看板娘职业暂时有2等，因此，我便可以决定修习以下三个职业技能的其中一个──【强盗王的小费】、【努力家的美丽】、【大懒虫的密技】。 　　…… 　　【强盗王的小费0/5】（习得条件，一个技能点数，职业等级1）： 　　技能描述： 　　就算你的服务品质再差再劣，可只要拳头大，一切就没有问题！请继承强盗王的意志，让所有武力值低于你的冒险者一律向你交付额外的小费！而小费的价格则取决于玩家的技能与职业等级以及服务对象的冒险者等级，详细內容請見收费表内页。 　　…… 　　【努力家的美丽0/5】（习得条件，一个技能点数，职业等级1）： 　　技能描述： 　　天生丽质无疑令人欣羡，而爱神维纳斯却告诉我们，美丽是可以靠着后天的努力！正所谓工作中的女人最性感，现在，只要玩家每服务五千位客人，便将可以马上获得（1x技能等级）的魅力值！只要努力加把劲，即使是女地精也会有着化身联盟女神的一天！ 　　…… 　　【大懒虫的智慧0/5】（习得条件，一个技能点数，职业等级1）： 　　技能描述：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曾经，有人告诉了你这么一个道理，你听进去了，也顿悟了！蓦然回首，原来你一直以来的埋头苦干只是单纯把效率拉低，当你领悟到大懒虫的智慧之后，当你脱离工作状况时，你的队友们将会提升5%/8%/11%/14%/17%的工作效率！ 　　是的，为了公司的整体利益，我们绝对不能工作！ 　　…… 　　“这些都是什么鬼技能……” 　　其实，对我而言，这个三选一的选择题并不困难。 　　首次，第一个职业技能「强盗王的小费」的效果乃是建基在出类拔萃的武力值，只可惜，我这个连哥布林也打不赢的看板娘摆明就没有可以让他人双手奉上金钱的威吓力，所以，这个霸道的技能完全就是一个多余的选项，根本用不着考虑。 　　第二，姑勿论「大懒虫的智慧」这个技能可以替石头屋带来多少实际效益，可它的行动本质却已是违反了我自己的个人操守，只要一想到伯兰妮她们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而我却独自躲在厨房写意地吃着甜丝丝的冰淇淋，我便马上想要杀死那个幻想中的自己！ 　　最后，我还是把全部技能点数都投放在【努力家的美丽】上面，虽然对于联盟女神什么的半点兴趣也没有，但无法否认的是，魅力值在系统的描述中，确实具有实际的效益。 　　【魅力值：影响人气度、工作效率的数值之一，潜藏着各种各样的特殊效果。】 　　除此之外，与其他角色数值不同，魅力值它并不能透过角色的升级点数来增加，而直到现时为此，这个职业技能也是我发现唯一可以提升魅力值的途径，故此，相对于其余两个没用和失德的玩意，这个以努力为前缀的技能实在讨喜多了！ 　　尽管招待五千位冒险者真是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好啦，总算打点数分配好了！” 　　我擦了一把汗，接着又在床上低头踌躇起来，因为…… 　　“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即使早已断定这个游戏系统是不科学的，可硬是有个地方还真是格外的奇怪！” 　　我突然大梦惊醒，严谨着表情向走窗台，振臂指着黑夜大声吶喊：“为毛我的职业技能全部都是被动技能？我的主动技能呢！我的战斗技能呢！难得穿越来到异世界，别说是喷个火球，随便给我甩个破空斩什么的也不算过分吧？苍天！我恨你！破游戏！我更恨死你！” 　　天空中，悠悠回荡着我的怨念，房门外，隐隐传来了迷之脚步。 　　咯！咯！咯！ 　　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的脖子一缩，看着窗外的月黑风高，身体不禁寒了半截。 　　咯！咯！咯！咯！ 　　我不敢动作，敲门的声音却是愈演愈烈── 　　最后，我还是壮着胆子，去了开门。 　　于是，我高兴地发现门外的不是什么鬼怪，然而又惊惧地意识对方是我的同事伯兰妮，这时的她穿着松垮垮的熊猫睡衣，拥着一个长长的竹子抱枕，那精致的玉颜已非一片平静，而是带着一股毫无掩饰的狠戾，她瞪了我一眼，留下了八字真言。 　　“渣滓，死去，安静，再见。” 　　语毕，她便一个转身，走进了右边的另一个房间。 　　十分糟糕地，扰人清梦的我这时竟是生不出半分歉意。 　　「原来她是住在我隔壁的呀……」 　　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关上了门。 　　…… 　　…… 22. 隔壁的蓝农小姐（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失策了！ 　　一梦醒来，我才惊觉自己昨晚似乎又不小心发飙了！ 　　虽然半夜三更大叫大吼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行为，但我其实也不应该一开口就把蓝农小姐骂成渣滓，不是吗？毕竟，这个世界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是孟儿姐她那样子没心没肺，如果受到了过度严苛的责备，大部分人都会感到不高兴吧？ 　　「蓝农小姐她会生气吗？」 　　「第一晚被人叫作苍蝇，第二晚被人骂成渣滓，她绝对会生气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假如她不高兴的话……」 　　由寝室一路焦虑到更衣室的我眨了眨眼睛，想着蓝农小姐昨日生气时的可爱表情，心底里竟是产生了一个非常要不得的想法。 　　「那……不是很好很可爱吗？」 　　我马上就为我的堕落想法蒸红了脸，可这个糟糕的念头却是如影随形一样跟住了我，让我捧着看板娘的制服，独自望着镜子痴痴地出了神。 　　「真想看到蓝农小姐的其他表情……」 　　咣当！ 　　欸！开门声？ 　　是谁来了？ 　　想着亏心事的我登时就被吓了一跳，我马上转过身去，然后瞧见了蓝农小姐正用着一种非常抱歉的眼神望着我，真糟糕，在三秒钟之前我才拿她幻想了一大堆不见得光的画面，现在，我真的有点儿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她这个当事人沟通交流了…… 　　嗯！总而言之，首先尽力维持平静的平常心！ 　　我努力不露出任何破绽，可是，蓝农小姐的第一句话却已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 　　“真抱歉，我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吗？” 　　是的，你吓到我了！但等等！明明我已经完全没有半个表情了，为什么你还可以知道我刚才受到了惊吓？你是心灵魔法师吧！绝对是懂得读心魔法的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又为什么可以常常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心有灵犀吗？ 　　“今天就要开始了吗？螺丝起子。” 　　虽说我的内心波涛无定，但要维持平日的冰山脸也仍是毫不费劲，我装着没事儿，故作平常地脱起自己的衣服，准备换上工作的制服。 　　“不……不是的，因为提案书上的内容欠缺太多细节，所以我想今晚再另外写一份较为精确的企划书，而在这之前，我希望可以先到店里学习。”这时，门口处蓝农小姐则像是戒备着我似的，她远远地躲到更衣室的另一侧，把背脊向着我，说话的语气十分不自然。 　　「呜……她似乎很在意昨晚的事情？」 　　明明昨日还可以正常交流，为什么今天她的态度却忽然变得疏远起来？ 　　不，这也许只是我单方面的错觉而已， 　　我试探性地说道：“今日我先教你端盘子。” 　　闻言，蓝农小姐转身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扭过头去，仿佛非常不愿意见到我的样子：“那个……对不起，请前辈你暂时不要跟我说话，谢谢。” 　　「绝对是被讨厌了！」 　　我的心灵隐约传来了破碎的声音，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会从一个相识不到三日的同事口里听见这般刻薄的说话，我不禁有点儿生气，可看着对方那小小的背影，想着她那变化万千的可爱表情，我肚子里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被洗涤得一干二净…… 　　有一句说话怎么说？ 　　嗯，可爱就是正义。 　　「不行，绝对要跟蓝农小姐修补好关系！」 　　为了融洽的职场生活，我再一次鼓气勇气，尝试打破沉默。 　　“蓝农小姐，请问你刚才说的企划书是什么？” 　　听见我的搭话，蓝农小姐又转过头来，她侧目瞧了我一眼，接着，不知为何，她竟是气得通红了脸，马上就撇过头去，以比方才更激烈的语气叫道：“伯兰妮前辈！由现在开始，如果我没有说可以，请你千万绝对不要跟我说话！谢谢你！拜托你！” 　　“是……” 　　对方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又何必继续自讨苦吃？ 　　我唯有哀伤地垂下目光，把一门心思转移到工作上面，并且把那穿到一半的胸罩扣好，然后继续穿好代表着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制服，说实在，我由衷觉得小小的蓝农小姐十分适合我们公会的制服，那是一种清纯秀气的诱惑感…… 　　“前辈，你准备好了吗？” 　　正当我万念具灰时，蓝农小姐却又突然主动向我搭话，听着那脆生生的声音，我登时便死灰复燃起来，马上回答道：“是的，我们可以走了。” 　　“噢，那真是太好了！” 　　这时，她才肯转头看我，语气古怪地带着一丝解脱的情绪，就好像刚才有着什么可怕的魔兽压迫着她一样，难道她遇上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麻烦吗？譬如刚好到了生理期？ 　　“你好像有心事？”我直接询问她。 　　面对着我的问题，她望了望左边的储物柜，又看了看右面的垃圾桶，最后才慌慌张张地回答道：“那个……那个……很多谢前辈你的关心，但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心事！对了，安妮她已经到外面去了，我们还是赶快去帮她忙吧？” 　　典型的顾左右而言他…… 　　望着言不由衷的蓝农小姐，我终究没有开口追问，既然她不愿意说，我这个只和她认识了两天的同事也没有那个立场死咬着她不放。 　　“好的，我们去工作吧，今天我会先教你端盘子。” 　　放下满腹的疑问，放下多余的执着，我让自己正式回复到平静的平常心，拿起一名前辈该有的风范，率先走出更衣室的门口。 　　看见我的行动，蓝农小姐也当即跟了上来。 　　其实就算撇开那个神奇的螺丝起子不说，即使只用公会看板娘的标准来评价，蓝农小姐她也有着十分优秀的潜质，在清纯可爱之余，她的心思亦十分细密，而且异常地成熟大胆，即使把作为新手的她丢出人山人海的大街派发传单，她也没有表现慌乱，反而把任务完成得很有效率。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那贪吃的死症吧？」 　　不行！不行！ 　　现在是工作时间！伯兰妮，你可不能再想着那家伙的萌点了！ 　　“等一下，伯兰妮前辈！” 　　正当我即将踏出前往公会大堂的最后一步，我背后的小家伙却是恰好捉住了我的衣角，教我那安令不久的心房又一次泛起了涟漪── 　　“对不起，昨晚吵到了大家休息，真的非常抱歉！” 　　一回首，她弯腰躬身的姿态便映入了我的眼帘，她的语气郑重而认真，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她的道歉是深思反省以后的结果，而并非因为惹到我不高兴，而在害怕的心理下才来向我低头道歉，也正因为她这一份善良与聪慧，孟儿姐才会跟她一见如故吧？ 　　“只要不犯下同样的错误，那就可以了。”我淡淡地答道。 　　在得到我的原谅的瞬间，她高兴地抬起头来，一双红眸牵起了葡萄酒般的弧光，如蒙大赦似的开心叫道：“谢谢你！伯兰妮，我保证我以后决计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了！” 　　这眼神好天真……好耀眼…… 　　我有点儿抵受不住她的热情，也不知道自己用那样的表情来回应她的笑容。 　　「如果我这张冷山脸突然露出笑容来，那肯定会很奇怪吧？」 　　「但假使我什么反应也不给的话，那不是更加诡异吗？」 　　我沉默着，低头纠结着，而她的笑容也因为我的沉默而渐渐消退，同时，她仰望着我的目光也慢慢多了不安与疑惑，是的，她在期待着我说什么…… 　　是的，我也期待着自己可以说什么…… 　　最后，我看见了一个歪掉的蝴蝶结。 　　“你今天的蝴蝶结还是歪掉了。” 　　我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么一句对白，便要顺着话意伸手替她重新绑好，然而，她并没有像是昨日那样子乖乖站着接受我的帮忙，而是微妙地往前退了一步。 　　“请务必让它维持着这种不对称的美感！谢谢！” 　　她双手挡在胸前，摆出了防卫的姿势── 　　「所以，她到底是讨厌我？还是不讨厌我？」 　　…… 　　…… 23. 上帝看来也是公平的（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居住在我隔壁的蓝农小姐有着纤细柔美的身材，清秀可爱的脸蛋，加上那个据称已经失忆而又潜藏着各式各样新奇事物的脑袋，所以我从来不认为她会无法做好看板娘的工作，相反，我甚至认为她会做得很完美，而且会比自己来得更好，不过…… 　　上帝看来也是公平的。 　　此时的蓝农小姐正单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放了一杯咖啡，而她的任务则是要把这个盘子由饮料部送到大堂的 A4座位，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七十步而已，换作一个懂得神行术的高级盗贼来做，这只不过是两三秒的事情，而我们的蓝农小姐呢？ 　　她端着盘子，由饮料部开始出发，首先经过一个半米高的盆栽，再转入大堂的左侧走道，接着她又换了一个方向，走到了A1的座位，此时，A1座位上的女客人不小心推倒了杯子，杯子内的咖啡牛奶顿时倒了满地，而早有心理准备的蓝农小姐亦机警地往后一退，成功躲过了这一个意外的事件，只可惜，就在她闪躲的过程中，托盘中的咖啡已经飞溅出大半…… 　　她向我送来一个想哭的表情。 　　我只好向她摇了摇头，表示无限同情，然后扭头吩咐另一名看板娘安妮替她把A4座位的咖啡送上去，以免让为数不多的客人们久等。 　　“我觉得自己可以再试一次！” 　　对于任务失败，我们的蓝农小姐似乎有着永不言败的可敬精神，她咬牙切齿地倒竖着一双秀眉，摆出一副愤懑不已的可爱模样，然而，为了大局着想，我不得不告诉她一个事实。 　　“但你已经失败了十次，摔破了四个盘子、八个杯子了。” 　　“但失败是成功之母！” 　　这句对白她也说了第五次了。 　　虽然不希望店里的碗碟盘子受到不必要的破损，可我也不想过分打击面前这位黑发女孩的自信心，于是，我允许了她的任性：“最后一次机会。” 　　“嗯，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她紧紧握住拳头，双眼迸发出几乎凝为实质的斗志，就好像是要准备去跟什么强大的魔物展开生死决战，而实际上，这个工作对蓝农小姐来说似乎真的具有很大的挑战性，无论她怎样小心谨慎，在她运送托盘的途中都总是会发出一些奇怪的意外而导致她的失败。 　　直觉告诉我，她这次也不会例外。 　　出发地点依旧是饮料部的窗口，这次除了一杯咖啡之外，还有一瓶玻璃樽装的可乐，在连番失败的教训之下，蓝农小姐把两个饮品特别放在托盘的平衡点上，务求令运输中的摇晃对容器内的液体造成最低程度的波及，可惜，虽然她十分细心，但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这次，她要把饮料送到B7的座位，相对于A4而言，整段路程足足长了一倍！ 　　首先，她还是路经了同一个半米高的盆栽，盆栽是一株不用怎样打理的荒山仙人掌，在她与它擦身而过的瞬间，仙人掌的尖刺以隐约的角度勾住了她的制服上衣，如果她没有意识到这个状况而一直往前走下去的话，要么就会被扯破上衣，要么就是把后面的仙人掌拉倒…… 　　万幸，蓝农小姐很快就注意到衣服上传来的异样感，她停下了脚步，单手把尖刺由衣服的纤维中拔了出来，然后才继续前进，于是，她来到了大堂的右侧走道，走道十分宽阔，按理说途中应该不会产生什么碰撞，但仿佛是受到上天的刻意安排，一对白痴情侣出现了！ 　　白痴情侣之所以是白痴情侣是因为她们只会一直大秀恩爱，而不会考虑到场合的问题，像是这个微妙的时刻，这一对情侣则正玩着“你来追我呀，你不要跑哟”的白痴游戏！ 　　毫无疑问，他们两人眼中绝对已经只是剩下彼此而已，百分之百是不会注意到那一位正向着他们迎面而来的蓝农小姐！身处这个局面，可怜的蓝农小姐，你又会怎样做呢？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先停下来，让那对白痴情侣先走过再算。 　　但蓝农小姐她并没有停下来，只维持着原来的步调，继续往前而行，而那个正被男朋友追逐着的白**人则恰好向着她的方面跑去，就在两者相撞前的一刹那，蓝农小姐突然右脚一扭，漂亮地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闪过了那个白**人，这时，第二个难关却又到来！ 　　那个追逐着女朋友的智障男人还真的完全到了忘我的境界，他一边叫着亲爱的，一边似是海鸥一样张开着粗壮的双臂，而当蓝农小姐刚刚躲过那个白**人时，他这一双巨臂亦马上就向小看板娘拦腰而去，眼见小看板娘大概是要被这个恶心男抱个正着……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大概是被危机激发了潜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我们柔弱的蓝农小姐竟是做出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成功以娇小的身高避开了巨臂的袭击！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做出这么大幅度的特技动作，托盘上的杯子瓶子却依然保持着原封不动，这……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蓝农小姐，加油！」 　　怀着类似母亲守望自家小孩的心情，我默默为蓝农小姐打气，而一连闯过两关的蓝农小姐亦没有任何停滞，继续向着B7的座位缓步前进，少顷，她转入了一条小道，小道靠窗的一旁就是B系列的座位，这时正值炎热的夏天，所以我打开了窗户，好让客户乘凉。 　　咻── 　　一枝魔法闪电箭突然由窗户射入了石头屋，由箭矢的规模大小看来，这一枝箭大概是打闹性质居多的流矢，即使不幸被命中也顶多只会造成局部性的短暂麻痹，而我们的蓝农小姐正正就是那个不幸的小可怜，她左手被闪电箭麻痹了…… 　　而失去左手的支撑，托盘也开始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万事皆休了吗？」 　　我几乎就要不忍地移开目光，但接下来的景象却令我惊讶得目定口呆！ 　　在这个九死一生的局面下，蓝农小姐以最恰到好处的力量与角度顶出了她的膝盖，让下降的托盘得到一个中途的缓冲点，接着，她又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空出来的右手，稳稳地抄起与地面至剩三十厘米的托盘，最后，她还是成功保住了客人们的可乐和咖啡！ 　　「真是奇迹般的一幕！」 　　我心里止不住地赞叹着，而蓝农小姐也绽放出一抹喜悦的浅笑，去到了B7的座位前面，准备摘取那胜利的果实，但是，我突然隐隐感觉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为什么蓝农小姐她身旁突然多了一个表情古怪的男孩？明明方才一直都没有看到这个男孩的啊！ 　　我疑惑着，事情也进行着。 　　男孩忽然露出一抹贼笑，并且偷偷往蓝农小姐的裙子探出手去，想着这些野孩子平日那恼人尿性，我只恨自己鞭长莫及，只能眼白白看着黑发女孩惨遭毒手…… 　　不过，正当男孩的手指刚好碰到她的裙䙓时，蓝农小姐也一手牢牢捉住了男孩的手，又一手赏了男孩一记沉重的暴栗，然后，你知道的，一个人只有两只手。 　　劈里啪啦，当当当！ 　　好一轮壮烈非常的碰撞声后，我们店里又少了一个杯子和一个瓶子，冻冰冰的可乐与热腾腾的咖啡亦当场在地板上合而为一，形成了一种恶心透顶的古怪色泽。 　　“伯兰妮前辈……” 　　教训完那个可恶的男孩，小蓝欲哭无泪地来到我的面前。 　　“辛苦了。” 　　…… 　　…… 24. 破游戏可以退货吗？（小蓝） 　　（乌鲁－蓝农） 　　【系统：端盘子任务连续失败十一次！隐藏条件触发！】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隐藏称号──餐具粉碎者！】 　　【餐具粉碎者：在工作状态时，任何被你碰到的餐具都会在五分钟内遭遇到绝对性的毁灭，同时，视乎餐具的价值差别，你将会获得不同数目的角色及职业经验值。】 　　“伯兰妮前辈……” 　　“辛苦了……” 　　前有伯兰妮前辈投来的怜悯，后有系统小姐的补刀，我就算再有敬业精神也无法继续支持下去，唯有咬牙承认自己的失败：“伯兰妮前辈，可以替我安排其他工作吗？刚才我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预感，我想我此生此世大概是再也端不好一个盘子了！” 　　没有任何质疑，白发少女认同了我的无能为力，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其实除了服待客人用餐以外，看板娘们还有着其他更加重要的任务，毕业我们这里是冒险者公会，而不是一间单纯的饭店，根据你以往的表现，你或许更适合处理文书上的工作。” 　　虽然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但伯兰妮前辈刚刚的说话确是在安慰我这个屡次失败的后辈，我默默为这份关心而感动着，重新提起了满满的干劲：“嗯！请尽管安排工作给我吧！” 　　“那么，跟我来。” 　　伯兰妮往往只会在工作时才会多话，否则很少会主动开口跟别人交流，不过，尽管她平日沉默寡言，但在必须说话时，她却往往比许多人言之有物：“石头屋现时有三大收入来源，第一个是大堂餐厅的饮食供应，第二个是房屋租赁契约，第三个则是冒险者任务的仲介服务。” 　　说着，我们便来到了石头屋的三楼。 　　三楼是一个公开的小型广场，四面墙壁的旁边都设有一个长长的服务柜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提供冒险者任务仲介的，然而，大概是因为上门的客人太少了，所以四个柜位现在只开了一个，上面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子。 　　“他是我们的任务鉴定师，叫做海老。” 　　伯兰妮指着那老头子，冷冷地说道：“他因为欠了前会长大一笔赌积而跟前会长签了三百七十年合约，因此，他现在才会仍然留在石头屋，你等会儿我会安排你去协助他工作，但他十分好色，如果他想要对你做什么不规矩的事，你就转告他，伯兰妮一定会把他剁碎喂狗。” 　　剁碎喂狗？这么可怕？ 　　我仔细检视了一下伯兰妮的眼神，然后，直觉告诉我，她是认真的。 　　“现在，叫醒他吧。” 　　短短交代了向我这位后辈对付职场SH的要诀，行事作风干净俐落的伯兰妮便带着我走到那个叫作海老的老头子前面，连续用力敲了几下柜台── 　　咯咯咯！ 　　“是谁？是谁打扰大爷我的休息时……” 　　因为声响而醒来的老头子马上就大叫大吼起来，而当他看清楚眼前之人时，他那嚣张的气焰亦顿时消散无踪，脸上只是留下一个无赖般的谄笑。 　　“噢，美丽的伯兰妮，欢迎来到海老的领域！” 　　不得不说，板起脸孔的伯兰妮真的很有威严，给人的印象就像是长年居住在冰雪城堡的女皇大人一样，只可惜，她不是一名冰系魔法师，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格斗士。 　　这时，一向是行动派的伯兰妮也没有跟海老多说废话，她一把将我推到老头子的面前，用冰冷得完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吩咐道：“海老，她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在我和海老的目送中步下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待伯兰妮走了以后，整个三楼广场就只是剩下我和老头子两人你眼看我眼…… 　　“噢，一位可爱的小姑娘──” 　　他向我露出了一个亲切得诡异的笑容，因为伯兰妮前辈刚才对他的评价，我不禁有点儿反感起来，可他毕竟是这里的地头虫，我也不好冷淡以对：“你好，我是新来的看板娘，名字是乌鲁—蓝农，伯兰妮让我今天来这里跟你学习，烦请老爷爷你多多指教。” 　　“有礼貌的孩子，我喜欢！” 　　他满意地微笑着，拍了拍他身旁的一个空位：“来，别客气，随便坐。” 　　看着他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我纵使有所犹豫，最后仍是绕到柜台内侧，坐到了他的旁边，这时，我也清楚见到了内部的情况，入眼是乱七八糟的零食杂物，更令我皱眉不已的则是被他藏在柜底下的写真杂志，伯兰妮的叮嘱半点也不多余，这个海老的确是个会令女性们极度反感的糟糕老头。 　　“你好，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我勉强撑起了一抹微笑。 　　“呵呵，不用那么急嘛，在谈工作之前，我们不是应该互相认识一下吗？” 　　海老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隐约往我的身边坐近了一点，又把那只皱纹多如橙皮的手掌慢慢伸向我的大腿，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只老练的色狼…… 　　在他快要摸到我的大腿之际，我朝他甜甜一笑，扬声提醒：“哎呀，差点就要忘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了！其实呢，伯兰妮前辈她刚才叫我转告你，如果你对我了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她可是一定会把你剁碎喂狗，所以，海老先生，我们还是来谈工作的事情吧？” 　　闻言，海老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他惊恐地瞪直了眼，显得一阵后怕，愤而叫道：“你这个臭丫头怎么不早点说？伯兰妮那个恶婆娘可是一向讲得出做得到的，假如老子就因为稍微揩了你一下油而命丧黄泉，那岂不是很不划算吗？” 　　他奶奶的，什么叫做很不划算？ 　　冷漠地打量着这个瞬间变脸的贱老头，我心里不禁一阵不爽：“如果你这个老不死再在这儿给老娘我胡说八道，即使你不毛手毛脚，我也会向伯兰妮告密，相信以你平日的风评，会长和前辈她们都会无条件相信我一边的说法吧？” 　　“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我怎么了我？” 　　海老颤抖地指着我，干瞪眼吹了几下胡子，最后竖起一根大姆指：“你厉害！小姑娘你非常厉害！老子没人权，老子这次认栽！说吧，你想要老子怎样？” 　　“伯兰妮前辈说过了，教我做事情。” 　　海老不住摇手，想要把我打发走：“我这里客人很少，不需要助手。” 　　我环视了一遍开店两小时仍是门可罗雀的石头屋三楼，一时间倒真是全然无法反驳这个老不死的说法，唯有改变方针：“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你这里会没有半个客人？难不成，这是因为你常常偷懒怠慢客人而造成的结果吗？” 　　闻言，海老只是不屑一笑，冷哼一声。。 　　“哼，无知者无畏。” 　　无知？无畏？ 　　此时，我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异常点，随之收起全部气焰，以相对平等温和的语气询问道：“海老，你认为我是哪里无知了？而又是什么令你畏缩了？” 　　听见我的问题，海老的身躯略微一震，但很快就回复如初。 　　“臭丫头，你可别以为单单拥有了石头屋的五分之一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再怎么说，我也是这个石头屋内资历最深的，得罪我，对你可是没有任何好处！” 　　老头子阴沉脸色，用着可怕的言语威胁着我，似乎是想要让我快点闭嘴，可是，他的威胁却反而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他说他自己是资历最深的员工！ 　　换言之，他也许是现阶段可以给予我最多情报的人！ 　　…… 　　…… 25. 家老海老（小蓝） 　　(乌鲁-蓝农) 　　“绝对要从他的嘴巴撬出有用的资料！” 　　此时此刻，海老在我眼中简直就如同一位把自己包得严谨紧实的修女，而我现在的事情则是要逐步瓦解他的心防，把他的外衣内外一件件撕开，然后，马尔哈哈哈哈哈！ 　　话虽如此，我们的海老却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他明显不会乖乖让我们慢慢剥开他的外衣，呀不，应该是慢慢探出他的口风才对！这不，大概是因为我的企图心太过强烈，于是，他的心中也响起了警铃：“小丫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没有，没有，这完全是你的错觉──” 　　我赶忙否认，然后尽快转移他的注意力：“话说，海老你是怎样知道我有石头屋五分之一股权的？明明这是昨晚才刚刚发生的事情，当时也只有石头屋的极少数人在场……” 　　海老一反白眼：“哼！要是连这点事情也不知道，老子要怎么干这一行？” 　　“所以说，任务鉴定师是一件需要善于掌握情报的工作吗？” 　　海老傲然昂首，笑言：“小丫头说得没错，任务鉴定师最重要的特质就是对于任务情报的了解度！在战斗的决策之前，首先是情报的搜集，除非掌握着正确的情报，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作出正确的决策，所以，冒险者们的成败其实往往早已奠定在任务承接的那一刻，而负责发布任务的鉴定师则是那个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关键人物！” 　　“那么，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指了指空无一客的广场。 　　海老眯了眯眼，不屑一笑：“没有客人可不是老子的问题，而是孟儿婆娘她自己本身经营不善，扪心自问，我的能力可是绝对不会比其他公会的鉴定师差上一星半点，客户的平均伤亡率我一直都把它维持在千分之二，每个行家都会明白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数字！” 　　已经懂得把业绩数字化客观化了吗？ 　　默默把这一点记在心内，我又摊开两个手板，故意装作不以为然：“既然我们石头屋的情况这么差劲，那么，你这一位年资丰富而且又专业高效的老行专为什么就不替艾哈得会长她们想想办法？难道你很想看到石头屋这样子不断衰败下去吗？” 　　“……” 　　宛如受到挑衅的毒蛇，在听见我的话以后，海老身上忽然没了散慢骄恣的感觉，他死死地瞪视着我，以成年人的身躯笼罩着我：“小姑娘，别以为弄出一个叫作螺丝起子的鬼东西就可以充当救世主，冒险者公会这潭浑水很深，你最好不要把其他人都当作白痴──” 　　只可惜，我并非他老人家眼中的小孩，而是来自异世界的哑巴男。 　　所以，在他轻视我的时候，我亦看见了更多。 　　“海老，你是喜欢着石头屋的吧？＂我笑了笑，向高大的人影问道。 　　那高大的人影轻微一晃，缓缓又缩小回到椅子上，他不爽地瞥了我一眼，冷道：“你比孟儿婆娘要聪明一些，但这个世界总是不缺聪明人，如果你自视过高，马上就会吃苦头了。” 　　一旦看清了海老傲娇的本质，他倚老卖老的口气反而引得我噗然一笑，我打量着这个性格可爱的色老头，连连点头：“是！是！海老你教训得没有错，我确实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可现在的石头屋不是还有你在吗？我相信你的经验一定可以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 　　海老撇开一张老脸，随手拿起一本写真，不看我，看清凉少女图。 　　“谁说老子一定要帮你了？” 　　“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帮助我们？” 　　海老以平静得郁结的语调说道：“你们只是在拼命延长彼此的痛苦而已。” 　　“海老……” 　　老头子说得没错，根据伯兰妮的说法，无论是前会长或是会长，她们的苦心经营确实只是换来了石头屋的逐渐衰败，而面对这一切，艾哈德会长她们心里自然不会好过，更是难免常常与痛苦、失望、迷茫等等负面情绪作伴，而结束这个局面的方法之一则是…… 　　石头屋的倒下。 　　死心了，便不会再因此而伤心。 　　可是，人心真是如此吗？ 　　我一把夺去那碍事的写真，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海老！你错了！你以为石头屋倒闭了，艾哈德会长她们的痛苦就会结束？你已经一把年纪了，那就不要再抱持着这种天真的假设了好吗？石头屋对她们而言是无可代替的家园，不是什么牟利的商业机构，一旦破家业散，你又要她们怎样面对这一段失败的回忆？” 　　像是看小丑一样瞥了我一眼，海老只拿起第二本写真集。 　　他淡淡地问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明白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虚伪的谦虚，如果连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自信，那又要如何去说服一个孤行己见的人？于是，我断决明言：“重振石头屋就是那个最好的方法！” 　　“可惜，这只是痴人说梦。” 　　他翻了翻写真，刚好翻到广告页，却是没有跳过，反而定睛细看。 　　他动摇了，心不在焉了。 　　我当即穷追不舍，夺去了他的第二本写真：“海老，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们？就算你觉得这件事情再怎样荒谬，你最少也开出一个条件，一个可以证明我们力有不足的条件！” 　　他一皱老白长眉，刮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把书还给我。” 　　听见这个要求，我不由冷笑：“你要书干嘛？拿来研究上面的广告页吗？” 　　“小丫头，你！” 　　被我一语挑破心境，海老一时间明显有点儿拉不下面子，他涨红了一张老脸，指着我，说出了我最期待的一句说话：“假如你可以把这一个月的业积转亏为盈，我就相信你有那么一丁点儿希望可以扭转局面，除此之外，其余一切免谈！然后，滚出我的地盘！” 　　呵呵，上钓了！ 　　我不禁被这个色色的可爱老头逗出了满肚子笑意，使得我忍不住忘形地摆出一个略帶卖萌成分的瞄准姿势，连连答应：“好好！我滚，马上滚！但海老你要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喔！” 　　这时，海老才惊觉自己中了我的激将法，可他一个大男人也恐怕无法对一个小姑娘食言，唯有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搁下话儿：“老子一向说得出做得到，但前提是你真的可以完成我开出的条件，还是那一句说话，冒险者公会这一潭浑水……深得很！” 　　海老啊海老，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看在他已经一把年纪的份上，我特别给他送上嫣然一笑，提裙行礼：“感谢海老前辈教诲指点，小女子蓝农今日实在获益良多，于此告退──” 　　“滚！” 　　他瞪着我，恨得牙痒痒，我快乐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然后算准海老把目光自我身上移开的瞬间转过身去，扬声叫喊：“海老呀海老，你都满脸白胡须了，最好还是多节制一点为妙，再说，如果被客人们不小心碰见你在公众地方使用写真本，我们可是很难向客人们解释滴！” 　　匆匆丢下这句说话，在海老尚且不知如何反应的时候，我赶忙冲入楼梯的入口，而背后也渐渐传来了色老头的怒吼── 　　“滚！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就用火球術把你轰成灰烬！” 　　“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为什么我们公会的看板娘都怪怪的！” 　　…… 　　…… 26. 吃我的企划书吧！（小蓝） 　　（乌鲁－蓝农） 　　「任务：一个月内把石头屋营业额由亏转盈。」 　　「奖励：老员工海老的积极帮助。」 　　在日记中写下玩笑似的最后两行字，我把目光转移到桌边的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今晚下班马上开工赶出来的企划书，由于那该死的鹅毛笔总是要和我作对，所以我额外花了不少时间，待得我把总结写完，窗外也升起了黎明的曙光…… 　　「为什么玩个游戏也要弄得这么累……」 　　我低声咕哝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我想睡觉，也想要把那辛苦写好的企划书交给某个可以信任的人，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闹钟，而我害怕半天的贪睡会令我错过关键的时机，我虽然相信事情总会慢慢变得更好，但一个月却是短得眨眼即逝…… 　　「或许我应该先去找伯兰妮？」 　　忆及上次才被她骂作渣滓，我立时改变了主意。 　　「不，还是去找艾哈德会长比较好……」 　　我昏昏沉沉地摇摆在二楼的走廊，晃着晃着便不知不觉晃到了艾哈德会长的门前，她的门口十分好认，因为旁边放了一副威武的骑士盔甲装饰，当然，那盔甲就真的只是摆好看而已，假如存在着什么实用价值，它大概早已被那个姓作艾哈德的铁公鸡拿去卖掉了── 　　咚咚咚！ 　　我这副身体十分渴睡，而由于年龄的关系，我也不敢多喝咖啡，因此，像是今天这样子的熬夜一下子就把我的脑袋弄得又晕又痛，意识也愈加模糊……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贪睡的艾哈德会长，如果你还不快点起来，我就要把整份企划书烧掉啰！」 　　我死寂着眼神，昏沈的脑筋开始擅自冒出了大一堆在异界生火的方法，万幸，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倒是没有成功挑战我的底线，最终还是及时开了门，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谁不要命了啊，竟敢半夜三更来敲老……！欸？小蓝？你来找我干嘛？” 　　看见我的出现，艾哈德会长明显十分惊讶，一双半睡半醒的眼睛马上就瞪得大大的，但这时的我已经无暇再顾虑到这些细节，只是想要当下立即马上有个好眠好梦…… 　　所以，一瞧见艾哈德那刚刚睡醒的幸福模样，我便使劲把手中的企划书糊到她的脸上，由于房间没有钉书机，于是，原本顺序排好的企划书便立即飞散到地上…… 　　“你自己看着办，我快要不行了……” 　　把身后事交代完毕，强烈的睡意便一下子把我的身心牵走，我本能地寻求着一个可以尽快给予我安眠的地方，而我自己的房间无疑远在他方，故此，当我自门缝处窥见艾哈德会长的双人大床时，我的眼睛也冒出了最大的欲望，我自觉已经无人能阻！ 　　“小蓝，这些纸张都是什么东西……” 　　“小蓝，你要做什么？” 　　“小蓝，先别睡，好歹也跟我说一下这是什么文件好吗？” 　　死去吧，臭婆娘，你是文盲吗？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喔！ 　　我霸占着她的大床，死死合上眼睛，决意不给身旁的笨蛋会长任何一句补充，而伟大的梦魔先生也很快把我的灵魂掳去，好让我这个早已不胜负荷的身体得到久违的安息。 　　沙啦……沙啦…… 　　掀纸声在我的耳畔响起。 　　啁啾……啁啾…… 　　麻雀的歌儿令我不禁露出浅笑。 　　呼鲁……呼鲁…… 　　窗帘的摆摇声象征着夏风的流动。 　　嘶啦──嘶啦── 　　顽皮的马匹抗拒着人们的控制，发出了挣扎的鸣叫。 　　“水……水……” 　　我的喉咙发出痛苦的低吟，全身疲惫得软绵绵的，因为实在口渴得很，因此我醒了过来。 　　「这个糟糕的新身体又在搞什么啊？」 　　我尝试坐直身子，而这个小幅度的移动却足以令我昏沈的脑袋生出炸裂般的痛楚，这时，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房间的光线，亦看见了我们的公会会长。 　　“……乱动，你……烧了，要……好……息。” 　　她的声音恍恍惚惚，但我也依稀可以带出她想要表达的内容。 　　因为她的右手正温柔地安抚着我的脑袋，细心替去理顺散乱的发丝，而凝视着我的眼神则满溢了母性的关怀，令我渐渐把她的形象与早已死去的母亲联想到一起，她与她都是出众美丽的女人，也同样有着一双暖暖的手掌，一举一动都足以教人窝心安心。 　　“来，水给你……” 　　“谢谢……” 　　她不用倒水，便为我送来了一杯水，她的贴心其实要比起她平日的形象更加可靠，不过，我并不认为她这名会长现在应该留在我这个病号身边。 　　“你不用工作去吗？”我质问她，语带薄怒。 　　她眨了眨眼，像是读报了我的心思，浅笑低言：“我正在执行最迫切的工作，一来是照顾好你这个最有价值的员工，二来是努力把你这份千古奇文读懂，小蓝啊小蓝，你应该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字体有多出色的吧？所以，请你下次千万不要把这些重要文件乱弄一通喔──” 　　“叫其他人来照顾我就好，你是石头屋的会长，不可以生病。” 　　我无法同意她的决定。 　　这时，她比了比她的手臂，拍着心口向我保证：“哼哼，小蓝你太小看我了！自从过了十二岁以后，无论大病小疾，老娘可是半点也不曾惹上，说到底，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才不会像你这朵温室小花那般娇弱，只是稍微熬个半晚通宵就病得嗯嗯叫的──” 　　训练有素的战士不会生病？ 　　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异样的地方。 　　“会长，可以靠过来一点点吗？” 　　“嗯？为什么？” 　　她虽然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还是靠近了一点。 　　“再靠近一点。”我故意用比刚才更轻的声音说道。 　　“嗯？到底怎么了？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她急得一下子凑到我的枕边，凑到一个伸手可及的距离。 　　嗯，够近了。 　　我缓缓抬起手臂，像是触碰敏感的猫儿那般小心接近，慢慢捧住她的半边脸颊，然后轻轻用力，把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更近，直至彼此肌肤贴在一起。 　　「热，一定很热。」 　　我的额头明明已经烧得发烫，但我却仍能隐约感受到由她额头传来的体温，就算大人和小孩的体质有所不同，但生病毕竟是生病，猛虎病倒也会气若游丝，更何况是一名女生？ 　　“会长，你有演戏的潜质。” 　　会长小姐尴尬地抽回了脸，卖萌吐舌：“被发现了呢……” 　　“装可爱也没用喔，你必须休息。”我郑重地警告她。 　　听见我的要求，她戒备似地坐得更远，扬了扬膝上的企划书，笑着说道：“嗯，等我把这份资料看完，我就会去休息了，小蓝，你先再睡一会儿？等到吃午饭时，我会再叫醒你。” 　　我确实需要再睡一会儿，不过…… 　　她比较更加需要睡眠！ 　　抵受着困倦，我毫不退让地盯着艾哈德会长：“作为一名决策者，每个人会想尽力避免产生错误，而你却偏偏要在精神不好的时候去做最复杂的工作，会长，你是努力疯了吗？” 　　“……” 　　她似乎无言以对。 　　于是，我掀开被单的一角，邀请她：“来睡一睡吧，我们的时间虽然不充裕，但唯有走慢一点，我们才能走得更快，不是吗？” 　　接着，我看见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随后，我朦胧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我隐约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 　　…… 27. 私心（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她真的很不一样。 　　明明一直都演得天衣无缝，但她却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究竟，她是怎样做的？ 　　「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拚命帮助我？」 　　怜惜地注视着她的病容，我的脑海塞满了问号。 　　「你是我的天使吗？」 　　因为身体少了调节的能力，她的双唇渐渐染成了华丽的血红，就像是两片精致而芬芳的玫瑰花瓣，珍贵得根本不该出现在我的眼中，更不该在我面前呈现出这副任君采摘的姿态…… 　　「祂们应该把她藏在温室里头，然后重兵把守，噗哧……」 　　我不禁被我的想法逗笑，也因为这一笑而清醒了脑袋，而既然清醒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贪恋着她的温暖，那一份关于螺丝起子的企划书我只读了一半，我必须尽快把它研究好，参照最近的财务状况，石头屋最多就只能够多支持三个月而已…… 　　「时间真的不多了。」 　　咯！咯！咯！ 　　然而，我才刚重新拿起企划书，便是一阵敲门声传来，不消多想，这个时候也只有我的好伯兰妮才会来房间找我，我早前把小蓝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她，现在，她该是来送午餐的。 　　未等我回应，门便被打开了，开门的人确实是伯兰妮…… 　　伯兰妮推着小型餐车，入了门，然后定睛打量了我和小蓝许久，仿佛对于我们共卧一床这件事情存有巨大的疑虑，而我则是那个必须解释这个古怪状况的嫌疑犯。 　　“她刚才睡不着，硬要我陪她躺一下。”我睁眼说着大话。 　　也不知道伯兰妮有没有相信，她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把两人份午餐留下，便推着餐车离开了房间，石头屋现在虽然客人不多，但奈何人手更少，一旦到了中午时段，也总会有好些懒得排队的客人们上门光顾，届时，伯兰妮跟安妮就会忙得不可开交。 　　目送了伯兰妮的离开，我吃了几口饭菜，便又低头专注在企划书上，大概是好好睡了几个小时的关系，现在我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分辨小蓝文体的效率也随之而提升了好几十倍，待我把企划书的后半部看了一半时，我的心头不禁一阵郁闷…… 　　「小蓝她说得没错，这份文件应该在清醒的时候再看。」 　　虽然小蓝的企划书写得头头是道，但其实有许多细致的地方还是非常不靠谱的。 　　首先，小蓝她把作为材料的橙橘子价格和红橘子的价格搞混了，其次，她也大大高估了物资运送的效率，假如要以较低的成本取得大量的伏特加，她们可是要慢慢等待马车把酒由联盟中部送来…… 　　「还是从头再看一次吧……」 　　我对自己狠下心肠，把企划书翻回第一页，硬着头皮再次领教那些出自小蓝大师手笔的顶级书法，而我马上就为自己的果断而感觉庆幸，一页页仔细检阅下来，我又陆续发现了好几个细微的错误，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常识偏差而导致的错误。 　　「小蓝……」 　　我侧目望向尚在差不多该要起床叫饭的失忆少女，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怜惜，即使小蓝的脸上常常挂着微笑，但有时候她的眼眸却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丝寂寞，更会与外界带着一股强烈而无形的距离感，就好像一名流落他方的迷失者，静静地观察着异国风光── 　　「如果你想起了自己的记忆，你会离开吗？」 　　我问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她的眉头也不舒服地皱了一皱，病态红的嘴唇微微一动，发出一丝微乎其微的声音：“乌兰……你在哪里？” 　　轻若鸿毛的只言片语在我的内心牵起了巨大的波涛，我感觉就像是一叶残破的小帆船，恐惧着在茫茫大海失去航行的风，那是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启航之风…… 　　「不要，我才不要你想起自己！」 　　宛如瘾君子看见解药那般，我望着小蓝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呼吸顿然变得沉重而压抑，但我却露出了微笑，一种温柔到极点的微笑，我伸手推醒了她，叫她无法再梦。 　　“醒来吧，我的小天使。” 　　梦境破灭，她不高兴地撑起了眼皮，略带抱怨地打量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收回她的起床气，勾起客套的微笑：“早安，会长，午餐的时间到了吗？” 　　睡了一觉，她的病情似乎好了不少，又开始跟我拉开通用的社交距离，而这时的我却是为此而产生了强烈的厌烦感，我不喜欢她待我这么生疏，我不希望她在我面前有所伪装，我不想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我渴望着她成为我们，咀咒着她永远离不开我们。 　　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故意令腼腆的她脸红，好让她记住我的触感，使她淡忘掉过去，专注于我们共同拥有的现在，我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把她融入我的生活：“伯兰妮给你煮了玉米粥，趁热吃才会好吃，还有，以后叫我孟儿姐就可以了。” 　　她似乎尚未完全睡醒，只是迷迷糊糊地向我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像我期待那般，马上就叫我一声孟儿姐，而是把好奇的目光放在桌上的白粥，耸了耸她可爱的小鼻子。 　　“好香，伯兰妮的手艺一定很好。” 　　很好，我的天使…… 　　请你就这样子慢慢找到我们的优点，然后…… 　　爱上我们，成为我们…… 　　永远……永远…… 　　看着大口喝着白粥的失忆少女，我的心情立时大好起来，于是，我想起了那些更为急切的事情，有关石头屋的事情：“哼哼，我家伯兰妮的厨艺固然是好的，但小蓝你给我的企划书却是问题多多，不过，那几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唯有其中一点……” 　　听见我说起企划书，黑发女孩缓了缓吃粥的动作，耸了耸肩，语带无奈：“因为有许多数据我都没有具体的概念，所以我只是大约估算一下，然后暂时把估算的数字硬塞进去，事实上，我让你看企划书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想让你帮助订证其中漏洞。＂ 　　我拍着心口，笑道：“哼哼，别看我这个样子，但好歹我也是石头屋的会长，石头屋上上下下的事情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然而，黑发女孩却是不同意地挑了挑眉。 　　“那倒是未必然。” 　　“难道还会有谁比我了解石头屋吗？”我抱着双手不满叫道。 　　她贼笑一声，故作神秘：“嘻嘻，秘密。” 　　我死死盯了低头喝粥的小蓝几眼，直觉告诉我，她一时半刻是不会说出那个所谓的秘密，因此，我也不浪费时间，重新切入正题：“好啦，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追着去问，而且当务之急还是我们石头屋的事情，小蓝，其实你为什么要把螺丝起子叫作螺丝起子？” 　　闻言，小蓝一脸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半晌，她自责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惊呼道：“噢，艾哈德会长，你真是问了一个该死的好问题！明明产品名称是重中之重的一个元素，为什么我竟然会这么一个关键环节上面有所疏忽？呜……实在是太愚蠢太大意了！” 　　我满腹古怪地望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小蓝，打断了她的自责：“所以说，螺丝起子这个名字到底到什么意义？这个地精们经常使用的工具跟那杯好喝的调酒究竟有什么关系？” 　　小蓝气得通红了眼睛，闷闷然问道：“怎样说好呢？你知道石油这个玩意吗？” 　　“石油？那又是什么东西？”我顿时一头雾水。 　　看见我的反应，小蓝摇了摇头，认真说道：“那螺丝起子这个名字就没有多大意义了，那本身是一些平凡人的故事、一个工作时的习惯。但现在既然少了油田工人，那么，我们便需要重新给它取上一个更加适合冒险者们的新名字，一个可以成为话题的名字！＂ 　　…… 　　…… 28. 三人的命名会议（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改名字？” 　　“没错，我们要替螺丝起子改一个全新的名字，可是……” 　　蓝农小姐一口气把整碗玉米喝完，像个豪杰一样拭了嘴巴，似乎只要一谈到工作，她就会马上变得精神奕奕，可她淡红的脸庞还是诚实地反映着她的病情。 　　“可是什么呀？”我问道。 　　仿佛我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她斜眼望了我一下，牵起一弯天真得近乎嘲讽的微笑，甜甜地反问我：“你认为单凭我们两个的脑瓜子可以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吗？” 　　答案不是肯定的吗？ 　　肯定不可以…… 　　我不由苦笑：“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这时，她双手插腰，挑起秀眉，瞪眼冷道：“所以，还不去把伯兰妮叫来帮忙？” 　　不知怎地，我这个大人竟是被她一个十二岁女孩瞪得脖子一缩，但一时间我却又偏偏生不出夺回威严的勇气，只望着趾高气昂的小蓝闷然问道：“欸，为什么是伯兰妮？” 　　带着醉人的嫣然一笑，她打了一个响指，侧头笑语。 　　“你没听过吗？最沉默的往往才是想法最丰富的。” 　　“那个……我确实没有听过这句谚语。” 　　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吗？ 　　“呵呵──” 　　见状，她突然开心地笑了出声，展现出一反寻常的大胆，伸出食指点在我的鼻尖，令我的心脏跟着身体齐齐停在这个魅惑的瞬间：“那就对了，孟儿姐，因为这句说话是我刚作的。” 　　随而之来的心情则是被作弄的无言。 　　“我还是去找伯兰妮来吧……” 　　我逃跑了。 　　…… 　　…… 　　我很快就把伯兰妮找了过来，而当我们姐妹回到房间时，小蓝亦已缩回被窝，发出细小绵长的呼吸声，看见她这副疲倦的模样，我们又怎么忍心把她叫醒，但她却睡得很浅，在我们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朱红的眼睛，叫住了我们。 　　“人齐了，那就开会吧。” 　　不知为何，刚醒的小蓝仿佛带上了一股莫名的成熟，就好像她平日都在装作幼稚一般，可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而我亦没有太过在意，这时的首要任务仍是螺丝起子。 　　于是，我稍稍改动了一下房屋的布置，搬了几张桌椅，让我们三个可以围成一圈，以方便面对面讨论，以及动笔书写，如此，我的寝室才多了几分工作的气氛。 　　“总而言之，大家各自先想想它的新名字？”我提议说道。 　　她们点头同意了这个做法，房间也因此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伯兰妮本来就属于想不到好点子就决不开口的类型，而这时的小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一直没人说话似乎有点不利于讨论的气氛，既然如此，我自觉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不如叫作烈橙汁怎样？听起来不是十分简单易懂吗？” 　　我肯定这是一个烂透的点子，而小蓝也马上用最锋利无情的语言指出它的弊病：“什么！烈橙汁？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的名字改为伏特加配橙汁？我千方百计想要将这个调酒配方隐藏得尽可能长时间，你倒是自己把它的材料一次说了一半。” 　　「啊！啊！被骂得很惨呢……」 　　不过，提案遭到批评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反正一开始就是想要藉由担当笨蛋的角色来刺激讨论的气氛，因此，我毫不气馁，更是再接再厉，朗声笑道：“烈橙汁不行的话，那么叫作太阳之光如何？除了颜色可以引人联想之外，听上去不是也非常积极正面吗？” 　　然后，我立即做好再次被打抢的心里准备── 　　“唔……这次虽然是个蛮好听的名字，但是就总觉得差了一点关键的元素，单单用橙色和产品作为连结是不够的，我想要一个更加符合产品形象的名称。” 　　相比起未经思考的上一回，这个稍经修饰的提案也随之换来了一个较为温和的评价，可仍然是一个不能采用的提案，甚至可能连参考的价值也不存在。 　　“我去弄几杯螺丝起子过来……” 　　大概是欠缺灵感，而需要寻求实物的启发，伯兰妮陌然站了起身，自顾自地走出了门口，过了一回儿，她便捧着三杯鲜橙色的样本回来，实际上，螺丝起子的调配方法真的非常简单，简单得令它的保密方法简直成为了整个企划中最大的难题，然而，那已是今天的题外话了。 　　“请用。” 　　伯兰妮把酒分别递给我们，不过，她似乎因为专心思考而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提醒道：“小蓝她生病了，暂时不能喝酒，摆在桌面上让她看看就好──” 　　此时，小蓝偏头含笑，别有意味地看觑了我一眼，也拒绝了伯兰妮递来的酒：“确实，身为病人是不可以贪杯的，要是继续病下去，便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被警告了！这绝对是一个警告！ 　　总觉得生病时的小蓝有点可怕…… 　　因为作贼心虚，所以我只是轻抿了一小口螺丝起子，便把它放到桌上，不敢贪杯，只评价它的味道及质感：“说到螺丝起子的特色大概就是它与别不同的甘美和香甜吧？这种容易入喉的口感会令人不知不觉愈喝愈多，最后很可能会被一下子冒出来的酒劲弄得醉眼昏花。” 　　“螺丝起子一向很易入口，十分适合拿来哄骗入世未深的小女生。”小蓝补充道。 　　我笑了笑，戏谑说道：“就像是少女杀手一样。” 　　闻言，小蓝却是略带意外地挑了挑：“那倒是螺丝起子原本的别称之一，可惜，听上去带着不必要负面形象，适合作为私底下的小名，而非正式名称。欸！” 　　黑发女孩忽然一拍头脑，叫道：“我想起来了，螺丝起子它原本还有第二个名字，由于人们总会不知不觉愈喝愈多的关系，所以也有人把它叫作渐入佳境，你们觉得这个名字怎样？” 　　「渐入佳境吗？」 　　我沉吟了片刻，终是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虽然有别有一番韵味，但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还是差了一点什么，至少，我们的冒险者们不会马上喜欢上它。” 　　一旁的伯兰妮也点头同意了我的意见。 　　“这样子啊……”小蓝失望地喃喃低语。 　　我望着吃瘪的失忆少女，我心里也替她有点不太舒服，便笑着说道：“其实渐入佳境这个意境十分可取，可如果可以再加入一些我们冒险者们喜欢的元素，那就最好不过了！” 　　“譬如？”小蓝歪头望着我。 　　“譬如……譬如……抱歉，我没想到。”我惭愧地双手掩脸。 　　但我没有想到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想到，一直维持沉默的伯兰妮突然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鹅毛笔，她蘸了蘸墨水，在白纸上面写了三个名词──晨星、维纳斯(Venus)、路西法（Lucifer）。 　　我立即就意识到这个名字的意义，不禁拍案叫绝：“在上古神话中，晨曦之星乃是坠天使路西法的化身，而太白金星则是爱神维纳斯的梳妆镜，而根据某些历史学家的说法，堕天使路西法和爱神维纳斯其实是同一位神祇……＂ 　　顿了顿，我指着桌上的诱人美酒，兴奋地说道：“所以，祂不止象征着美丽、爱情，也象征着愤怒与堕落，就如同加了甘橙一样的烈酒，存在着一种矛盾的美感！” 　　「不用再想了！就是这一个名字！」 　　我和伯兰妮互相对视一眼，马上就在双方的眼眸找到了长久以来的默契，而当我们看向床上的蓝农小姑娘时，却只是找到了一个紧皱的眉头。 　　她望着满脸兴奋的我们，茫然一笑：“虽然我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名字好在哪里，但只要你们喜欢就好，晨星？嗯，晨星，就用这个名字吧……” 　　她不知道，她这个表情着实抽痛了我的心。 　　她彷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 　　…… 29. 晨星的光辉（小蓝） 　　（乌鲁－蓝农） 　　在漫长的夜晚中，天上的晨星闪烁着最耀眼的光芒，冒险者们在宽阔的大街寻找着他们今夜的归处，他们或是形单只形，或是成双成对，或是三五成群，有背负巨斧的蜥蝪人，有长有犄角的牛头人，当然也有着可爱的半精灵，以及纯血人类。 　　“美女！要尝尝我们的新饮品吗？” 　　“咯咯，很好喝对吧？它叫做晨星，路西法与维纳斯的明星！” 　　另一个叫做安妮的看板娘妹子正在石头屋门前努力推销着我们的新产品，那原本其实应该是属于我的工作，但万分无奈地，当我一拿起伯兰妮调好的晨星，一把熟悉的女声就让我明白到自己并不应该出现在石头屋的酒吧区…… 　　【恭喜！玩家成功打破了一个高级玻璃平底杯，获得150人物与职业经验值！】 　　他母亲的坑爹系统！ 　　因为【餐具粉碎者】这个奇葩隐藏称号，我不得不放弃任何有可能会跟餐具杯具接触的工作，而由于年资尚浅，而大家又突然忙得没空教导我这个后辈的关系，所以我只好重操旧业，去打怪升级，啊不！说错了！是去派传单，赚经验！ 　　【玩家成功招徕白银级客人1名，角色经验值+3，职业经验值+3！】 　　【玩家成功招徕白银级客人2名，角色经验值+6，职业经验值+6！】 　　【玩家成功招徕黄金级客人5名，角色经验值+50，职业经验值+50！】 　　【玩家成功……】 　　自从有了新产品“晨星”的加持，不单止店内的生意好了不少，就连我的传单也派得格外舒爽，接连不断的系统提示声响闹得让我不得不把系统小姐声音暂时关闭掉，而如无意外，我只要乖乖派个一星期传单，我的等级就可以由3提升到4！ 　　「怎么想就怎么觉得这个游戏的节奏坑爹的慢……」 　　话虽如此，尽管我一直抱怨着我的系统小姐，但心情还是蛮愉快的，自从上次无意中取得了公会管理者这个职业，公会系统便被解锁了，透过公会系统，我能够以最数据化的方式了解到石头屋现在的状况，甚至在会长小姐记帐之前，我便可以早一步了解今天的财务表现。 　　而扣除掉各式各样的生产成本以及负责利息之后，石头屋也终于可以摆脱平均每月四十六个金币的亏损，并且暂时达到三个金币的每日营利，如果可以一直维持着现在的人气量，想要在余下的十日内转亏为盈，赢得海老的赌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然而，问题是……我们要怎样维持人气量？」 　　随着时间过去，产品的新鲜度也会开始下滑，而且晨星的配方本身非常简单，即使刻意做了些保密措施，可相信不出半个月就会被其他行家们拷贝出来，在丧失掉独特性之后，晨星的价格也势必会跟随着市场的反应而开始下调，令石头屋的利润大幅减少。 　　「我从没有比现在更想念专利权这个名词……」 　　但没有的就是没有的，与其去依靠那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倒不如先专注于目前，而如果被拷贝是一个必然的未来，那么，我们石头屋也唯有尽力把握这一小段垄断市场的美好时光！ 　　「希望一切顺利吧……」 　　因为人力与财力有限，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其实十分有限，在一番权限之下，我们最终只决定了一个短期活动以及两个长期投资，在这个刚刚起步的状况，实在有太多潜在危机，与其不知就里地渔翁撒网，那倒不如乖乖专攻几个要点，把可以钓上的大鱼首先钓上。 　　叮当！ 　　「喔喔，又成功签下一个黑铜级的冒险者了！不愧是会长。」 　　轻轻的提示音响起，我忙里偷闲快速瞥了一眼公会系统，便发现上面的员工清单又多了一个新的名字。 　　对于一间冒险者公会而言，除了要招聘负责维持饮食和住宿服务的员工外，更需要足够的合约冒险者来解决委托者的悬赏任务，一旦冒险者的人手不足，委托任务便难免会出现逾期失败的情况，届时，大众对于公会的信任便会有所下降，从而影响生意的好坏。 　　而直到现时为止，石头屋的合约冒险者人数一共只有四十七名，其中包括35名黑铜级、10名是白银级，以及2名黄金级冒险者，就算不拿生命树那种一流公会比较，单单就中小型冒险者公会而言，这个数目的合约冒险者也算是十分难看，最少要翻个一倍才能称为正常。 　　不过，晨星带来的招募效果比我的预期来得还要好，只是大半个晚上，会长她便成功签下了三份黑铜级的合约，相信去到这个月底，公会的人力资源将会大大改善，到时候，我们这一方面亦会相对地拥有更多操作的空间与谈判的筹码。 　　有一句说话是怎么说的？ 　　嗯，人才是最大的资产。 　　这些宛如雪中送炭的冒险者合约就是由晨星带来最大的长期回报！ 　　“不过，我们其实还可以更进一步，借用一下晨星的余晖……” 　　任何一个企业想要在众多同行之中脱颖而出，那便必须要拥有一个可以打破平衡的优势，鸡尾酒晨星无疑是其中一个，但这个优势很快就会因为山寨品的出现而消失，而现阶段其中一个可以与山寨品对抗的方法就是创造出难以模仿的高技术产品，例如血腥玛莉、海峡司令、破冰船等等配方远较螺丝起子复杂的鸡尾酒。 　　可惜…… 　　由于某个莫名其妙的破系统，我一旦在工作时碰到饮食器具，那些可怜的器具便会在三分钟之内得到毁灭性的下场，因此，在鸡尾酒研发方面，我明显已经无法独自完成，因此，我必须另外找一个可以忠诚而聪明的助手，对于这个职位，艾哈德会长向我推荐了一个人选。 　　那个人选就是石头屋三名看板娘之一的安妮。 　　安妮是一名极富同情心的半精灵，尽管石头屋早已摇摇欲坠，但顾念往日情谊的半精灵还是在众多离去的声音中坚持留下，决心与相依为伴了二十年的公会走完最后一段路程，如此重信重义的性情令艾哈德会长对她抱持着极大的信任。 　　再者，由游戏系统提供的职员资讯也令我十分满意这一个人选。 　　＊＊＊＊＊＊＊＊＊＊ 　　人物：安妮－普林斯顿 　　种族：半精灵 　　角色/职业：弓箭手/看板娘 　　角色/职业等级：20/40 　　性格特质：心灵导师、博学者、精灵的审美观 　　【心灵导师】：善解人意的亲和性格令她可以迅速靠近绝大部分生命体的心灵，在和平状态下维持一小时以上的接触以后，将可以与目标对方达成【友谊】的关系，及后，友人们对安妮单方面的好感度也会随着相处时间的累积而逐步提升。 　　【博学者】：拥有精灵的寿命，但又如同人类一般渴望知识，在长时间的工作之后，她的技术往往会有所提升，偶尔还会有些令人意外的创见。注意！小心那些融合了人类与精灵特色的智慧结晶，它们有时候会比地精们的发明更加疯狂可怕！ 　　【半精灵的审美观】：安妮对于美感有独到的见解，所有经由安妮创造的物品全部统一+1艺术值，而作为优雅的代价，她的制作速度也会下降百分之十。 　　＊＊＊＊＊＊＊＊＊＊＊ 　　一看见安妮的人物资讯，我不禁对艾哈德会长产生了一种浪费人才的感觉。 　　依照安妮的性格特质，她完全不应该只是端端盘子跟派派传单而已，无论是博学者或是半精灵的富美观都把她指向创造系职业的方向，而再加上心灵导师这项特质，她简直完美地符合了我的要求，我相信只要经过一番训练，她绝对可以成为优秀的调酒师！ 　　嗯…… 　　至少是异界历史上第一名专业调酒师？ 　　…… 　　…… 1. 晨星的馀辉（小蓝） 　　（乌鲁－蓝农） 　　不过，虽然说要把半精灵安妮培训成为石头屋的调酒师，可那也不是一时三刻可以落实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先聘请到新的看板娘，如此一来我们才能够把安妮由原来的工作当中解放出来，而为了顶替安妮的人手之外，我们还需要负责举办推广活动的人手。 　　是的，为了加强晨星的热度，我跟伯兰妮她们已经特别构想了一个推广活动，只要艾哈德会长一请到足够的新员工，这个活动便可以马上排上行程，翌日实行！ 　　“你好，请问石头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时，一位脸色青白黑发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背后，她穿着一袭纯黑长袍，头上戴着一个可怕的恐龙头骨，全身上下挂满了各式各样卖相狰狞的骨头装饰，想得入神的我登时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再被她的奇疤外表吓得大声尖叫── 　　“救命！有鬼啊──” 　　我慌张得连传单也天女散花地洒上了半空，而那位骨头少女亦似乎已经十分习惯我的这个反应，她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转了转手中的权杖，给我施了一个魔法。 　　系统：玩家进入禁言状态，在施法者解除魔法前，沉默300秒。 　　于是，我暂时变回了一个哑巴，更令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石头屋的冒险者。” 　　她痛苦地扶着额头，向我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而重新成为一个哑巴之后，我自然而然地打起往日的手语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不知道骨头少女是否有看懂我的手语，她一边解除了我身上的禁言魔法，一边问道：“我是想请想问你们石头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闹？” 　　看着进出石头屋的人流，这名骨头少女没有显露出半点高兴的情绪，反而语气带着焦躁与不耐，故此，深感奇怪的我只是简单叙述了一下现况：“那是因为我们店里新推出了一项叫作晨星的调酒，它很受冒险者们欢迎，所以吸引了不少客人。” 　　她皱着眉头问道：“晨星？调酒？那是一种酒吗？” 　　“嗯，它是一种酒。” 　　“真糟糕，为什么人类就是喜欢这些麻醉理智的东西呢？” 　　她以鄙夷的眼神望向跟随美酒而流动的人潮，又转头向我沉声说道：“好了，陌生的小看板娘，告诉你家会长，我白夜的要求一向不多，只有三项：安静的环境、绝对的私隐以及可以满足人类基本需求的食宿服务，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卖这个叫作晨星的愚蠢玩意！” 　　白夜？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就感觉一阵不妙，便赶忙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公会系统，看一看上面的合约冒险者资讯…… 　　果然！这名自称白夜的骨头少女正正就是那两名黄金级冒险者的其中之一，身分职业是一名亡灵法师，她平均每个月可以完成十二个黄金级任务，为石头屋带来五金的仲介费收益。 　　「在现阶段而言，失去任何一名黄金级冒险者绝对都是公会的重大损失……」 　　大概参考了一下这位骨头少女刚才的说辞，我多少也可以猜出她的情况，兴许是旧日萧条的石头屋拥有清幽宁静的环境，因此，她这位黄金级冒险者才会签下合约，可如今，因为有了晨星这项新产品的出现，石头屋开始复甦，也使得她要求的安宁遭到破坏…… 　　首先，晨星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其次，这名黄金级冒险者我也要留下。 　　故此，我端正身子，朝着骨头少女白夜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石头屋新的合伙人，叫作乌鲁-蓝农，至于有关于晨星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去个较为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她考虑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建议。 　　“请跟我来。” 　　我向她送上一抹安抚的微笑，转身为她带路，考虑到她喜好宁静的个性，我特意避开正门的人潮，转入石头屋的后巷，改由后门进入石头屋内。 　　“请问白夜小姐你住在哪一个房间？” 　　“二楼的444室。” 　　“到你的房间谈谈如何？” 　　这时她忽地冒出一抹阴寒的冷笑：“假如你不害怕死亡的话。” 　　我不禁肩膀一僵，但表现上还是强装镇静：“白夜小姐倒是爱说笑，就算你是一名罕见的亡灵法师，但想来也应该不会胡乱害人的吧？” 　　“人体实验什么的，我可做了不少。” 　　我回头瞥了瞥她身上的白骨装饰，顿然发现了好几个触目惊心的人头，内心的恐惧感不由得倍添浓厚，为免自己因为害怕而失去理智，我开始替对方寻找借口：“用尸体作为实验对象听起来虽然恐怖，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全然不道德的，即使是杀人害命，有时也是为了正义。” 　　“你真有趣，害我想要解剖你了。”她似乎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僵硬着微笑，停步在她444室门前，为身旁的亡灵法师出谋献策：“病死的路人、冷血的强盗、不公的官僚，在这个社会上，你有其他更低风险的解剖对象。” 　　闻言，白夜戏谑似地掩嘴一笑，她掏出房间的钥匙，对我开启了她的小天地。 　　“欢迎来到我的死亡小屋，在你踏入这个法术空间之前，请你做好死亡的准备──” 　　石头屋的444室明显被这个亡灵法师进行了违规装修，站在房间外的我这时只看见一片幻紫色的光幕挡住了整道大门，全然无法窥探出门内的景况，再加上骨头少女的死亡威胁，我顿时如同陷入了刚刚听完鬼故事，半夜却要爬起床尿尿的窘局…… 　　但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可以害怕这些妖魔鬼怪呢！ 　　在某个不成理由的理由使然下，我竟是鼓起了奇迹般的勇气，头也不如地闯了入亡灵法师的私人空间，而映入眼帘的则是恶梦般的可怕景象！ 　　宽阔的房间之内摆满了许许多多的铁笼子，里有生物也有死物，有活物也有死物，一看见我出现，整个房间就爆发出怒涛般的原始吼叫，四周的铁笼由于困兽的挣扎而牵动出一阵阵令人牙酸头痛的金属交鸣之声，而我仅是傻了似地停在门口，全然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动作。 　　“有什么感想吗？对于我的小屋？＂ 　　不知何时，白夜也回到了她自己的小屋，望着呆若木鸡的我，她绽开出一抹满足与愉悦的笑意，然后打了一个响指，放了一个广域的沉默术，把吵闹的房间变成一种到诡异的平静。 　　于是…… 　　我瞧见一个只有半边血肉的男人正在疯狂大叫，但没有声音…… 　　两只盲眼的獒犬不断撞击彼此，可没有响呜…… 　　一对男女在笼中持续着生命最原始的运动，而没有快乐…… 　　“这里充满了残忍，而又虚壹而静。” 　　因为沉默魔法而少了可怕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仿佛变得不太真实，就像是隔着电视荧幕观看着小童不宜的纪录片，尽管眼前画面再怎样噁心，可就是缺少了那一种迫切的危机恐惧，也因为少了恐惧，属于灵智面的理性也开始如常运作，让我渐渐思及这段纪录片背后的意义。 　　“白夜，你在追求着什么？”我向背后的亡灵法师问道。 　　骨头少女流露出一抹孤独而骄傲的笑容：“真理，永生的真理。” 　　闻言，我挑了挑眉，回以一个欣赏的笑容。 　　“在不愿付出任何代价的立场下，我乐于看见你的成功。” 　　骨头少女也因为我回答而笑了：“想也别想。” 　　…… 　　…… 2. 永生者的静谧（小蓝） 　　（乌鲁－蓝农） 　　因为恐惧，因为危险，所以我冷静极了。 　　白夜虽然对我笑了，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却尚未解决，如果石头屋再也无法向她提供宁静的休息环境，我相信只要合约期限一结束，她便会立即中止我们双方的雇佣关系，而在这之前，我必须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事物。 　　「真理，永生的真理。」 　　我放目环视这间遍布恐怖的实验室，我深信自己已经看见了太多不应该涉足的事物，如果这个房间只是藏着扭曲的动物植物，那倒是还好，可这位叫作白夜的亡灵法师却竟然真的疯狂到进行着人类的活体实验！ 　　「难道她就不害怕我向光明联盟告发她吗？」 　　「或者她根本没有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望着只剩半边血肉的活死人，我的身躯不禁寒了半截，但既然已经入了这个虎穴，那也只好硬着头皮见步行步。在来到这个房间之前，已经有不少同事看到我和她同行，假如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她大概不会在此行凶。 　　“别害怕，我不会杀你，顶多就是解剖你。” 　　不知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或是我的表情太过明显，白夜向我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她款款走过一个又一个笼子，由房间末端的直柜中找出了一套茶具。 　　“你尝过彼岸花的味道吗？”她笑着向我问道。 　　“抱歉，我还不想太快下地狱。”我连忙谢绝。 　　闻言，她收起了刚才拿出的花茶，再由那个直柜中取出另一罐茶叶，这个举动不由得令我背脊湿了大半，只觉得那花茶当真是有问题的。 　　“呵呵，假如可以好好活着，我想也不会有正常人想要死亡。”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轻世傲物的浅笑，细白如柔荑的双手以轻盈熟练的节奏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她一边沏茶，一边悠然说道：“呢，你是叫作乌鲁，没错吧？其实，自从我们见面开始，白夜就有一个问题很想问你。” 　　“什么问题？” 　　她定睛凝视着我，那浅笑染上了一些疯狂，而她的问题更是令我心寒。 　　“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什么？” 　　“我……” 　　“我可以解剖你吗？” 　　她静静地微笑着，为如陷冰窟的我送上一盏温热的香茗，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刽子手为死囚安排最后的晚餐一般，使我战栗不己。 　　「她是认真的。」 　　我没有去动那杯香茗，因为我的双手正在颤抖，可恐惧尚未完全占据我的理智，我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标：“白夜小姐，店里有不少人都知道我来了这个房间，假如你不想被人当作邪恶的亡灵法师，你最好不要觊觎我的身体。” 　　“换言之，只要我做得无人知晓，那就可以了吗？＂ 　　她仰着下巴，低头观察着我的表情，轻声笑道：“呵呵，孩子，是我吓到你了吗？那么请喝点茶吧，那会对你很有帮助，然后，我们再来慢慢谈谈有关合约的事情。” 　　这时，我已顾不得那杯花茶是否有毒，只期望借由饮茶这个动作来舒缓巨大的紧张感，也正如骨头少女所言，这杯花茶确实对我产生了宁神静心的作用，使我害怕的身躯终于逐渐停止了不争气的颤抖，也令清醒的我意识到自身的软弱无力。 　　「该死的亡灵法师！」 　　我偷偷咒骂了一声，面上勉强挤出营业用的微笑：“白夜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希望我们停止贩卖晨星？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我当初和石头屋签约，其实就是图这儿人烟稀少，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交出的理由和我预想中的一模一样，但她此时的浅笑却分明反映着迥然不同的意义，令我半点也猜不透这个亡灵法师现在到底在思考什么，以及想要什么？ 　　她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花茶，直奔主题：“你想要把我留在石头屋，对吧？” 　　“实话实说，在莅临贵舍之后，我对这个念头有所动摇了。”我说道。 　　白夜挑了挑眉，掩嘴一笑：“其实要我留在石头屋十分简单，或者说你已经不知不觉达成了这一个条件，只要你乖乖让我解剖你，我便会继续待在你们这个破落的公会。” 　　谁要乖乖被你解剖了！ 　　望向那几个被困在铁笼内的人型生物，我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的出价：“抱歉，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项不划算的交易，既使少了一名黄金级冒险者，我们公会也未至于会马上崩溃，而且距离我们的合约期限还有两个月多，我相信到时候你已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闻时，她的眼神一尖，沉声说道：“我从不喜欢强迫别人，从不！” 　　我瞬间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老娘今日就算用强也一定要把你解剖！ 　　我禁不住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良久，我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尝试装作一只无辜的小猫。 　　“白夜小姐，可以不要把我解剖吗？” 　　但亡灵法师似乎对萌物没有半点兴趣，她只冰冷地望了我一眼，便用毫无反驳余地的语调一槌定音：“说出你的愿望，然后乖乖躺在手术台上被我解剖，考虑到解剖过程中的各种风险，我建议你以生命为前提出价，但请勿要求太多，多了我可就付不起。” 　　明明刚刚还是奇幻类经营游戏，为毛突然变成惊栗恐怖类了！ 　　看着白夜身上的恶意愈渐浓厚，我也偷偷往背后看去，只看见房间的门口竟然无声无息地被数十条粗大铁链重重锁上，而四周的窗户也被蒙上了黑漆漆的窗帘，整个房间之内，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一条我可以使用的逃生路线…… 　　「难道真的要被她解剖掉吗？」 　　“奇特的未知生物，你想好了吗？” 　　当我暗自思考如何逃生时，那边的亡灵法师亦已经准备好她的手术器材，望着银光闪闪的刀剪盆皿，我大口咽了咽口水，大声抗议道：“等等，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所谓的公平交易不是要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上吗？哪里有像是你这样强迫别人的！” 　　她歪了歪头，眼眸虽是无情，却又清澈明澄。 　　“你是一个未知生物，联盟的法律对你没有任何保护的效力。” 　　“……” 　　面对着这个似乎熟读法律的亡灵法师，我登时无言以对。 　　“看来，你是不会愿意配合的了，那就唯有采取必要的暴力──” 　　默默等待着一直没有动作的我，她终于失去了耐心，拿起了她的骨头权杖，一步一步地，慢慢向我逼近而来，而以我如今不到Lv10的实力，即使用脚指头去想，我也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打倒面前这位黄金级的冒险者，既然是这样子的话…… 　　「那倒不如尽早放弃反抗，避免痛苦，乖乖服从对方？」 　　我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而苦笑，可目视着亡灵法师的逼近，我的脑袋已经害怕得难以继续如常运转，仅仅只是联想到自己的内脏被对方整齐地摆放在实验桌上的画面，话说，迷之妖精的体内真的存在着人类的脏器吗？而且我的游戏系统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着？ 　　想着这些问题，我不禁朝着白夜笑了。 　　“是的，我的身体确实潜藏着许多迷团，可活着的样子总比僵硬的尸体更有研究价值，所以请你不要太快把我弄死，更加不要随便碰触我的大脑和灵魂，在某方面而言，我拥有的知识甚至可能会比起我的身体来得珍贵，我期望我会有活着和你分享这些的明天。” 　　一语说毕，我便眼前一黑。 　　大概是要被解剖了吧？ 　　…… 　　…… 3.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小蓝) 　　（乌鲁－蓝农）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在没有闹钟的帮忙下，我艰辛地在早上六点准时起床，但不知为何，刚刚醒来的我总感觉自己的四肢八骸都好像被刀刺过一样疼痛，印象中我昨天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剧烈运动才对，可为什么会累成这样子呢？不！等等！昨晚的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我苦思了许久，始终找不到昨晚那段空白的记忆。 　　然而，时间也不容许我继续懒床，晨星正式开卖的第二天肯定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们去做，要是艾哈德会长请到了新的看板娘，那我们的工作量更是要随着特备节目而大大增加！ 　　「喔，已经请够人了呢！」 　　我瞧了一眼公会系统，才发现会长她昨天原来已经多请了三个女服务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入职了数日的前辈，我起床的动作马上也加快起来。 　　为了避免再次跟伯兰妮前辈她们共处一屋，现在我已经将全部工作制服拿回了寝室，周围少了女生的注视，我的举止顿时自在不少，像是把换出来的睡衣揉成球状，再拿来当作篮球投射什么的，简直就是我至爱！可在外人看来，那一定是很笨很蠢的行为就是…… 　　「奇怪，为什么这儿会有一条线？」 　　把上半身脱个精光，在快要穿上制服时，我忽然注意到我的肚皮上面有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细痕，如果不是痕迹十分平整，我差点就以为那是外科手术留下的缝合线，可由于我一直未曾细心留意过自己的身体，所以我也不太确定这条白线是否本来就一直存在着。 　　犹豫了片刻，我便把这个疑问抛诸脑后了。 　　「工作……工作……」 　　我乐呵呵的出了门，首先去到艾哈德会长的办公室，而会长小姐亦已经一早醒来，正在低头整理着厚厚的文件，一看见我的出现，她却严厉地皱起眉头，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小蓝，你昨天一整个晚上都跑去哪里了？你知道大家都在找你吗？” 　　昨晚？ 　　对呀，昨晚我跑哪里去了？ 　　为什么我半点印象都没有？ 　　面对生气的艾哈德会长，我茫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简直就好像没有了昨夜的记忆一样，完全想不起昨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看见我的神色，会长她的怒意顿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则是满脸担心。 　　“你又失忆了吗？” 　　又失忆？ 　　不，这大概是第一次失忆。 　　我困惑地答道：“好像是这样子，但只是少了昨晚的记忆而已。” 　　她沉默下来，思考了好一口儿，再问道：“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其他地方？譬如脑袋有没有撞到什么硬物的痕迹？”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更换衣服的情景，只讨得脸色红红，仍是一无所获：“除了觉得身体比起平日来得特别疲累之外，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伤势。” 　　“唔──真古怪。”艾哈德会长皱了皱眉，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这样子吧，你先去继续工作，而有关于你再次失忆的事情，我会持续观察调查。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导致记忆丧失的方法并不少，可都十分危险，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务必马上过来找我！” 　　“是……会长。”我闷闷然答道。 　　见状，她勾起令人振奋的笑容，用力弹了弹我的额头，安慰说道：“只是丢了一个晚上的记忆而已，不用太过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会保护你的，然后，私底下的时候就不要哪里看外了，跟伯兰妮一样叫我孟儿姐就可以了。” 　　“嗯，孟儿姐！” 　　有了会长小姐的保证，我惴惴不安的心思也稍稍平复下来，接下来，我们寒暄了数句，简单讨论了一下今天晚上的特备节目，便各自回到彼此的工作。 　　现在，时间不过只是六时半，与石头屋开店的七时正尚且相距了三十分钟，在看板娘们的休息室中，连同伯兰妮已经一早在这里等待着每日的早会。 　　“前辈早安！我们的新看板娘呢？” 　　听见我的问好，正在给皮鞋抹黑油的伯兰妮抬起头来，淡淡地答道：“今日安妮会负责教导她们，我们管好我们今晚的工作便可以了。” 　　「好冷漠的发言……」 　　望着眼前这位言简意赅的白发少女，我不禁为那几位素未谋面的后辈们略感忧心，像是伯兰妮这种性情虽然别具气质，但一般人却未必可以理解她的言行，很容易就会把她的寡言当作孤高，把她的面瘫以为是目中无人，视她的毒舌为之刻薄…… 　　「噗！怎么说着说着，伯兰妮的性格好像非常不好相处的样子？」 　　我因为自己的脑洞而暗自偷笑，而伯兰妮则是放下了手中油墨刷子，改以一个凌厉的眼神看着我，质问我：“你昨晚到哪里去了？” 　　那语气就像是妻子盘问整夜未归的丈夫。 　　于是乎，我只好把对艾哈德会长的说法再给伯兰妮重复一遍，而听见我的处境之后，伯兰妮也给予了很大程度的谅解和安慰，在她们看来，由于我已经有了一次失忆的先例，所以这次的短暂失忆似乎并没有唤起她们最大的警惕心。 　　“那么，伯兰妮，在搞清楚为什么会失忆之前，我们还是先努力工作吧！” 　　我把失忆的事情暂时放在心底，装出没有在意的模样，而伯兰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便点了点头，切入正题：“谜题，想好了吗?” 　　“哼哼，那一层请你放心好了！我都想好了！” 　　伯兰妮刚刚问及的谜题其实就是那个特备活动的其中一部分。 　　为免浪费晨星那短暂的独特性，我们打算筹备一个具有赌博性质的猜谜游戏，这个猜谜游戏将会以公会作为出题的一方，每当冒险者购买两打晨星时，他们将会获得即将获发一张由我制作的谜题卡片，只要他们成功按照卡片上的条件解开题目，便可以获得巨额奖金。 　　至于游戏奖金方面，只要我们每卖出一瓶晨星，我们便会把其贩售价的三分之一归入奖金池中！如果参考晨星昨日的销情，大概在两小时之内，奖金便会上升到十位数的金币，相信在巨额奖金的诱使下，冒险者绝对会愿意多买几瓶晨星来参加这个赌局！ 　　而只要有人把谜题解开或是这个当夜的活动结束，奖金池的数目便会重新归零。 　　换言之，只要在未来一周之内一直没有人能够解开我所出的谜题，我们石头屋就不会因为这个推广性的活动而损失一分一毫！而且我们还可以因此而吸引到大量人气！ 　　“为了石头屋，我一定会好好把关的！” 　　我挥舞着小小的拳头，信誓旦旦地作出的保证，然而，清冷的伯兰妮前辈却是丝毫也没有被我的热情感染，她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坐上办公桌，祭出文房四宝，吩咐道：“不要浪费时间，我们还要把握这个早上，将全部谜题逐一写到卡片上面。” 　　她的眼神不动不动地逼视着我，仿佛在说着：「如果你的字体不是那么儿戏的话，老娘现在根本就不用额外花时间来当你的抄写员。」 　　承受着如此严厉的目光，我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马上连连点头，规矩地坐到伯兰妮前辈的一旁，一边在草犒纸上写画，一边叙述着一个接一接来自地球的智力题：“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班想要过河的修道士，而河中却有着许多可怕的鳄鱼……” 　　…… 　　…… 4. 昨夜的解剖还舒适吗？（白夜） 　　（白夜） 　　整整饱睡了一整个白昼，彻夜未眠的疲乏感才消去了大半，虽然我的身体经过一定程度的改造，但终究不是吸血鬼之类的夜行性生物，贪夜睡晚还是对身体不好，然而在那具奇特的素材之前，我想即使我对自己施加催眠魔法，我最后还是会兴奋得一夜无眠…… 　　当我睡醒时，已经是半夜九时，房间内的活死人也终于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而断了气，也总算让整个活死人系列的耐力实验暂时告一段落，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可以把隔壁的亚人类繁殖实验暂停一下，因为昨晚碰上的那个前所未见的素材真的太趣了！！！！ 　　「蓝农小姐，你知道吗？在你的体内可是有着一颗金属造的心脏喔！」 　　我真想要马上继续昨晚那个未完的美好实验，然而，即使合符光明联盟的法律，可一旦这个未知生物的解剖实际被人发现了的话，随之而来便又会是一层又一层的法律程序，那些检察官就算明知道无法入罪，他们往往就是要噁心地死缠烂打下去！ 　　「难道他们就不明白一名守法的亡灵法师简直就要比上帝的天使还要良善吗？」 　　我赞美着自己，默默换上我最喜爱的白骨裙装，纵然我这时还想要再睡一觉，但为了长远的利益着想，我还是决定出门视察一下我那可爱的实验品，毕竟心灵魔法始终不是我的长处，倘若她一不小心忘却了太多或是太少，那可都会造成非常糟糕的后果。 　　谨慎地给444室的房门再添加几道防御，我才下楼来到公会的大堂。 　　兴许是因为那叫做晨星的调酒作怪，这时公会的酒吧区竟然坐满了人，尽管大部分人都在轻声谈话，但他们堆叠起来的声音还是如同蜜蜂拍翼般嘈杂，我真想给他们全部送上一个沉默魔法，好让他们学会欣赏宁静的韵味，只可惜，犯法的事情我一向不做。 　　“妈的！老子偏不信邪！再给老子来两打晨星！” 　　刚下楼，一个蜥蝪人便在吧台前面大叫大嚷起来，我走近几步，瞥了一眼，倒是认得他是隔壁生命树的合约冒险者，有著黄金级的实力，名字叫什么来着？嗯，好像是穿山龙。 　　而穿山龙大吼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正就是我亲爱的蓝农小姐，此时她的身姿还是那般可爱而神秘，一双秀眉看着穿山龙带着盈盈笑意：“安妮姐！给蜥蝪人大哥他再来两打晨星！” 　　我静静挑了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换了一个方位，我便注意到一个装了几十个金币的透明玻璃箱。玻璃箱子上面挂有一个写着活动奖金的牌子，远远看着那亮晶晶的金币，即使是我也不禁为之心动，那可是足以让我挥霍一整个星期的研究经费啊！ 　　现在那套基本版的解剖工具拿来解剖人类还勉强可以，不过，如果想要我破开金属之类的物质，果然还是需要用到钻石豪华版的呀！ 　　我默默望着钱箱双眼发直，而那边的穿山龙也不耐烦起来。 　　他粗鲁地拍了拍酒桌，直把我的可爱实验品吓得身躯一震：“小妞，先不要管那些晨星了！来来来！赶快给老子出题！以老子的绝顶聪明根本没有理由破解不了你的谜题！” 　　“那么，请蜥蝪人大哥你先在这儿抽取一张纸卡。” 　　蓝农小姐拿出一叠扑克牌似的纸卡递到穿山龙的面前，穿山龙熟练地在当中抽了一张，然后交到蓝农小姐的手上，由她大声宣读出其中的谜题。 　　“请于十分钟之内回答以下问题：一盘西洋棋中有64格，假如我们在第一格放2个金币，第二格放7个金币，第三格放37个金币，第四格放个217金币，如此类推放满64个格子，那么，请问这个西洋棋盘上合共有多少金币？” 　　“很有意思的题目。” 　　一听见这个问题，穿山龙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题目抄写在另一张纸上，而我也在心里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我注意到每个数字之间大概是存在着某个严谨的规律，而穿山龙则只是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题目，显然是完全没有头绪。 　　到了九分钟左右，我逐渐摸索到这串数列的规律，2是6的0次方+1、7是6的1次方+1、37是6的2次方+1、217是6的3次方+1…… 　　也就是说，每个西洋棋盘格子上的金币数目等于6的格子顺序的次方数再加一，依照这个规律计算每格西洋棋的金币数目，然后再求出它们的总和，那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 　　真的有可能在十分钟之内求出6的64次方吗？那可是一个成亿上兆的天文数字！ 　　计算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心寒，而一旁的穿山龙更是直接放弃了治疗，完全没有看出门道的他只像是流氓一样拍桌叫嚣：“臭娘们，你别唬我喔！你说这是什么劳什子玩意！数字和数字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关联吧？你们只是乱掰一些问题来骗取大家金币吧 !” 　　看见蜥蝪人怒张血盘大口的狰狞面目，我的实验品小姐顿时流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她解围，于是，我走了过去，坐到穿山龙的旁边，说道：“不，蜥蝪人先生你错了，这个西洋棋盘的问题确实存在着某种可以公式化的规律！” 　　听见有人要为看板娘辩解，穿山龙扭头便想要破口大骂，可当他一看见我这身威仪万千的行头，便马上怂了下来：“你又是哪根……嗯？你是亡灵法师？” 　　我略感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好气地说道：“蜥蝪人朋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把血汗钱花在这个游戏上面了，这个游戏的问题不是一般人可以答得出来，而且我十分怀疑主办方自己是否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用没有答案的问题去考验别人，那岂不是很没有道理的一件事情吗？” 　　“对呀，我就觉得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见我的说辞，穿山龙望向我的目光登时友善了许多，甚至带有一阵同仇敌忾的意味，而我也正好借用着他的威势，向小看板娘施加压力：“看板娘小姐，我们的蜥蝪人朋友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或许你应该当场公布这个问题的答案，来让彼此的误会化解？” 　　蓝农小姐对我皱了皱眉，但似乎并没有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根据游戏规则，我是不应该这么早把答案公布的，可为了破除这个诚信危机，我就破例说一说这道题目的答案，那就是……” 　　当她快要说出答案时，我却是摇头打断了她：“不，你不用说出答案，你只要告诉我们，6的64次方是多少就可以了！如果我的思路没错，这个数字应该也是答案的其中一部分。” 　　这时，蓝农小姐挑了挑眉头，眼眸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噢，我真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会有人找到了这个数列的公式，可我们公会真的没有作弊，只要你的运算能力足够，你便会知道6的64次方大约就是等于6.33402866629733亿49……” 　　“……” 　　我想像过65的62次方的数值会十分之大，但却没有想过会大得这么离谱，虽然我心里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她，但我还是继续提出了质疑：“即使你说出这么大的一个数字，我们也没有办法验算，这样子吧！你再即场计算一下2的16次方如何？” 　　闻言，她只是微微一笑，眼也不用眨，便回答道：“65536，答案是65536。” 　　我和蜥蝪人老兄面面相觑，然后一同不信邪地拿出纸笔低头计算，过了一分钟左右，我们先后算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们大家拿出来一对，赫然就是「65536」！ 　　“这真是见鬼了。”穿山龙喃喃低语，说出了我的心声。 　　…… 　　…… 5. 给我来两打晨星（白夜） 　　（白夜） 　　这是何等惊人的计算能力啊── 　　我望着面前的蓝农小姐，好久说不出半句话来，一旦回想到昨晚自己差点忍不住好奇心把对方的头盖骨掀起来研究，我便不由得一阵后怕，相比起她的身体，我现在更加好奇她自身所掌握的知识，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自她的大脑中挖掘出我想要的资讯呢？ 　　「可以窥探记忆的心灵魔法似乎是一个方法？」 　　我望着可爱的看板娘露出平生最灿烂的笑容，暂时把内心那股快要满溢的冲动压下，在有详细的计划之前，我或许可以先透过其他方式望梅止渴。 　　等到蜥蝪人穿山龙带着两打晨星黯然离开以后，我向蓝农小姐招了招手：“在这个匪夷所思的计算力面前，穿山龙他真的输得不冤枉，但请问你们的谜题都是这一个样子的吗？” 　　蓝农小姐也不直接回答，只是一笑：“小姐，要来点晨星吗？” 　　我马上会意，摸了摸最近缩水了不少的荷包，硬着头皮掏出了三个金币。蓝农小姐笑盈盈地收了钱，把其中一个丢到奖金箱内，然后向我递来一叠卡纸：“请小姐你先抽一张卡，这次的谜题会明确地写在里面，而为了以示公正，我将会把它公开朗读出来。” 　　我点头同意，从中抽了一张纸牌，交给了蓝农小姐。 　　她望了纸牌一眼，笑着向我问道：“请问阁下知道什么是带分数吗？” 　　“欸，这就是问题吗？”我不禁一愣。 　　“不，这只是问题的前提。”她摇头解释道。 　　“喔，我明白了，我懂得什么是分数，也懂得什么叫做带分数。” 　　在确认我知道什么了解带分数这个概念之后，蓝农小姐便在一众客人的注视下，把纸上的题目朗声诵读了出来： 　　“咳咳，那么，请仔细聆听以下问题：由1至9一共有九个数字，若然当中每一个数字都必须使用一次而不可重复，那么，我们又要怎样利用带分数的形式来表示100这个数目？亲爱的冒险者朋友，你有三十分钟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 　　一听见这个题目，我就知道自己刚才交出买酒钱是绝对赚不回来了，莫说是三十分钟，就算你给我一整天时间，我也未必可以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果断放弃了当场解开这个数学难题的天真想法，只把它抄写到一张白纸上面，放入口袋，待得日后有空，再来继续研究。 　　「不得不说，在这些算术题真的十分有趣。」 　　我向蓝农小姐摇了摇头，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时，我又想到了那24瓶晨星，不爱酒精的舌头顿时一阵纠结，只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最后，我还是决定忍痛把那些自己不需要的事物通通舍弃：“那个，看板娘小姐，也许我这时才开口实在有点太晚，但还请你们不要制作那两打晨星，我不喝酒的。” 　　看见我用三个金币买了个空，蓝农小姐显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她一眨巴眼，笑着提议：“或许我可以给你上杯其他饮料？你平日爱喝什么？” 　　茶，彼岸花茶。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偏好，只说道：“请给我一杯红茶，不加糖的。” 　　蓝农小姐很快就让另一位新来的看板娘给我上了一杯红茶，此时，我已经大致上确定自己昨日对她施展的失忆魔法并没有什么错失，她看待我的眼神就如同看待一名陌生的冒险者一般，不止一次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也依然对我身上的白骨长袍带着絲絲的忌惮。 　　如果她仍然记得昨夜的情境，她忌惮的该是我的本人。 　　为了长开进一步的观察，我尝试以和平的方式接触我的研究目标：“那个，我以前一直都没有看过你，你是新来的看板娘吗？” 　　“喔，我确实是几天前才正式上任的，我叫做乌鲁-蓝农，幸会。” 　　“我叫做白夜，是你们公会的亡灵法师，幸会。” 　　我友善地和她握了握手，继续展开近距离的自然观察：“虽然我自己不喝酒，但你们的晨星似乎十分独特也十分畅销，请问这是你出的主意？” 　　“这是我们公会研发的新产品。”她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而直觉则告诉我，我的实验品小姐绝对跟这项新产品脱不了关系，就像是那叠纸卡上面的难题一般，她们推出的晨星明显带有一种突破性的新鲜感，那是一股只能够源自于崭新技术的独特魅力，那感觉简直如同我三年前所研发出的光明系骷髅一般──由无到有的不可思议！ 　　意识到她不欲谈论晨星的背后，我亦顺势转了一个话题：“话说蓝农小姐你是哪里人？你的眼睛红得简直不像是人类，有点像是吸血鬼，也有点像是野兽，但仔细想想，还是最接近人类的气质……喔，抱歉，我绝对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感觉它们很漂亮而已。” 　　我佯装出憧憬的样子注视着蓝农小姐的一双红眸，这一双血色红眸如无意外就是我一下个解剖的对象，我总觉得在它的上面隐藏着什么神秘的力量，它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它们可以注视到那些一般人无法看见的事物，令我有时候会产生出一种被对方看透了的错觉。 　　听见我的问题，她揉了揉额角，流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回答我：“抱歉，我似乎丧失了失忆了，有些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对！我明明只是洗去了由昨日下午一时到今日早上六时的记忆！」 　　得悉蓝农小姐竟然连身世也忘却了，我心中顿时一乱── 　　由于心灵魔法真的不是我的强项，我也无法确保自己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成功，而如今的我除了想要研究蓝农小姐的身体之外，其实也同时想要获得她所拥有的知识，假若她因为我的失误而造成大量的失忆的话…… 　　「噢，自负的白夜！你快看看自己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这真是一个令人惋惜的消息。”我深深地反省着。 　　而不知情的她却是向我这个罪人牵起了一抹坚强的微笑：“不要紧的，虽然感觉这个世界有点儿陌生，但我相信只要努力活在当下，将来的一切都会变得更美好的！” 　　啊── 　　姑奶奶我才不管你的未来生活美不美好，我担心的可是你脑瓜子里面的记忆，如果里面藏着什么灵魂学秘籍，那么我岂不是等同于亲手断送了找出永生之谜的大好机会？ 　　「可是，若然我不使用失忆魔法，我那时又要怎样隐瞒活体解剖这件事情？」 　　「不不不，反正已经不小心把她弄得失忆超标了，泼出去的水又收不回来，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那倒不如先确认一下实验体的失忆程度？」 　　痛定思痛以后，我自失败当中重新振作了起来！ 　　以拉近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关系为前提，我抬起同情的目光，伸出双手温柔地握住蓝农小姐那小巧的拳头，尝试让她感受到最大的关怀。 　　“失忆不是一件容易面对的事情，空洞的过去往往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使人觉得恐惧，事实上，我个人对于心灵魔法也略有涉猎，假如你有想要寻回自己的记忆，我或许可以给予你一定程度上的帮忙。” 　　我温和地微笑着，等待听见对方答应的声音。 　　“你所说的心灵魔法可以读取人类的记忆吗？” 　　而她却是偏偏升起了犹豫的语调。 　　虽然失去了部分记忆，可她的戒备心还是如同初次见面时一样强烈。 　　我真想直接欺骗她心灵魔法无法做到读取记忆的效果，然而，这一种拙劣的谎言只要她一问旁人便会马上遭到揭穿，甚至乎，她现在或许只是在装作单纯无知来试探我这个陌生人，故意问出这个人尽皆知的问题…… 　　“是的，比较高级的心灵魔法确实可以读取人类的记忆。” 　　闻言，她露出了一個了解而遗憾的表情。 　　“那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真抱歉，白夜小姐。” 　　“嗯，不用客气，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唯有继续佯装我的好人，默默等待时机。 　　…… 　　…… 6. 我终于有主动技能了？你妹！（小蓝） 　　（乌鲁-蓝农） 　　送走了有点让人害怕而又温柔的白夜小姐以后，又陆续来了几个想要挑战谜题的冒险者。 　　就好像蜥蝪人先生和白夜小姐一样，他们皆是来时意气风发，去时萧瑟离索。在接受地球文化教育而且又有系统辅助的我面前，他们这些置身于不同科技树上的剑士法师简直就如同待宰的肥美羔羊，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把金币输掉，我都差点快要于心不忍…… 　　「难不成，我应该稍微为他们降低一下游戏难度？」 　　我望向台下那一批拚命牛饮晨星泄恨的输家，便不禁有点背脊发寒…… 　　要知道，虽然他们全部都不懂得牛顿先生发扬光大的微积分，但他们一个个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火球野炊的冒险者生活，要是他们一起耍狠闹事，我这个首当其冲的活动主持人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顶不住半个旋风斩！最多三秒，我那两位数的生命值马上就会见底！ 　　话虽如此，距离酒吧区打佯也就只剩三十分钟而已，如果我真的想不开把那满满的累积奖金拱手让出，那个三不五时就跑来偷看的艾哈德会长恐怕会当场意志崩溃吧？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 　　为了不让自家会长今晚一个人哭倒在厕所，我最后还是狠下心肠，以专业的微笑向半醉的牛头人大叔宣告了庄家的胜利，同一时间，系统小姐的电子音也为我带来了一个喜讯。 　　【恭喜玩家！连续在博奕游戏中胜出二十五场！获得种族技能──迷之赌博术！】 　　【迷之赌博术（主动技能）：你可以在自身参与的任何博奕游戏当中使用这个技能，从而触发某个特殊效果，冷却时间一天。爱心小提示：研发这个技能的迷之妖精起初也认为这个玩意一定非常有趣，但随着时日过去，渐渐连她自己亦对此产生了怀疑。】 　　「虽然是个主动技能，但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儿坑爹？」 　　把技能描述读了一遍，我马上就决定以后绝不会随便动用这个莫名其妙的技能，而刚才输给了我的牛头人却是慢慢变得不对劲起来，失败之后的他没有认败离席，而是瞪直了他的铜铃大眼，死死地望着桌面，浑身肌肉因为用力而绷紧得不断颤抖…… 　　我认得这个姿势，这是一个准备发怒揍人的姿势！ 　　我顿时不敢胡乱动作，只偷偷朝着远方的艾哈德会长比了一个眼色。 　　而女骑士也立即察觉到我这边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她搁下鹅毛笔，把帐簿收入怀中，起身朝向吧台急步走来── 　　只可惜，还没有等到艾哈德会长赶来，既醉又怒的牛头人先生已经全力向我的面门挥出了拳头，他的拳头又快又烈，我只听得轰的一声，那拳头便到了我的鼻尖！ 　　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我只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做好捱揍的心理准备，然而，接下来我并没有感受到预期之中的痛楚，而是听见「咚」的一声清脆，身前古怪地传来了一阵寒意……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带着疑虑和惧怕，我一点点地睁开眼睛，便发现那位喝醉了的牛头人已经化为了一座白蓝色的冰雕，若然不是看见他的生命值还有四分之三，我差点就以为他已被那寒冷冻死了。 　　“抱歉，美丽的蓝农姑娘，让你受惊了。” 　　在被那人型冰柱震撼的瞬间，金发男子却以更强烈的存在感夺去了我的目光，他穿着一身光鲜华丽的鱼鳞法袍，头上长有一只半龙族特有的圆锥独角，举手投身皆是贵族气质。 　　他信步向我走来，然后竟然在一臂之遥的距离对我半跪在地，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挽起我的右手，低头亲吻在我的手背…… 　　妈的！我真想一脚踢死这个登徒子！ 　　但由实际状况看来，用鞋底来回敬自己的救命恩人倒是有些不合情理了，故此，我也只好不着痕迹地抽回右手，报以礼貌的微笑：“真是太感谢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的话，我现在纵使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这份恩情，蓝农日后定必相报，在此冒昧唐突，借问阁下名讳？” 　　那半龙男人站直身子，拨了拨自己那淡金色的刘海，浅浅一笑：“冒昧？不冒昧！可以让蓝农姑娘知道在下的名字，那完全是在下的荣幸！在此正式向姑娘自我介绍，吾乃玄洵-白军，冰龙伯希古兰尔的后代，蓝农姑娘尽管称呼在下为玄洵即可──” 　　这时候，身为会长的孟儿姐一板一眼地加入了我们两人之间，不知为何，她故意背着半龙人玄洵，给了我一个隐晦的眼色，示意我暂时不要讲话，交由她来应付眼下的场面。 　　“你好，玄洵先生，我是石头屋的会长，孟儿-艾哈德。很感谢你刚才出手帮助，为了感谢你方手仗义出手，我希望阁下可以收下这一点谢礼。” 　　说着，平日为人吝惜的艾哈德会长竟然主动向玄洵递出了一个小钱袋。 　　这使得我不禁露出了一个见鬼的表情。 　　而救下我的玄洵则是对此淡然一笑，婉拒了我们的谢礼：“艾哈德会长你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需言谢？最重要的，还是蓝农小姐平安无事。” 　　一语说毕，玄洵又向我投来了一个温柔微笑，这不禁教我顿时浑身毛骨竦然起来，可碍于对方颜面，我也只好再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悄悄往会长小姐的后背躲去。 　　而被拒绝的艾哈德会长却是没有就此放弃，她维持着热情的笑容，连塞带推的把钱袋放入玄洵的手心，笑道：“先生你身为生命树的冒险者却来帮忙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如果你今日不把这份小礼收下，那未来对你对我都可能会有些小麻烦喔──” 　　艾哈德把话直接挑明，玄洵却是因此而变得更加抗拒：“不不不，你说得很对！可我是生命树的冒险者，所以才更加不可以收下这笔谢钱，一旦被会长她知道我在这种小事情上收取报酬，那她肯定会派人好好修理我的！为了我这条小命着想，请你千万不要给我半个铜板！” 　　说到生命树会长时，一直维持着优雅举止的玄洵难以自禁地流露出一个蛋疼的表情。 　　「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很怕自己公会的会长，他们的会长是个可怕的人吗？不对，这个世界有着那么多千奇八怪的智慧种族，他们家的会长甚至可能不是一个人，像是巨龙呀树精呀九头大蛇什么的不都是很有爱的角色设定吗？」 　　我低头默默幻想着生命树会长的庐山真面目。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和艾哈德会长商谈完毕的半龙人玄洵却是不知为何又往我这里走了过来，只消联想到他刚才竟然擅自亲吻了我的手背，我的内心便是一阵烦躁，连带着他的灿烂微笑也在我眼里变得欠揍起来。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玄洵先生。” 　　我公式化地微笑着，勉强没有露出不耐表惰。 　　他忽然单膝跪地，向我送来四十五度角的明媚仰望── 　　“噢，美丽的蓝农小姐，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好吗？” 　　“……” 　　我的大脑瞬间陷入了短路，本能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而四周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以及由艾哈德会长投来的玩味表情皆是如斯鲜明地肯定了我的预感。 　　是的，我眼前这个男人的脑袋一定是有问题，或许是曾经不小心被马车撞了？ 　　噢，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你妹！ 　　“萝莉控，去死！” 　　我毫不留情地送了我的救命思人一脚，然后以光速逃离了现场。 　　…… 　　…… 7. 可恶的半龙人（小蓝） 　　（乌鲁-蓝农） 　　自从那次牛头人事情之后，那个叫做玄洵的半龙人竟是莫名其妙地对我死缠烂打上来，这三天以来，只要晨星的问答环节一开始，他就会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用他那些无穷无尽的羞耻言语来挑战我的极限，至于具体而言有多么羞耻？ 　　呵呵，譬如现在这一段对话。 　　“蓝农小姐，你今天好像特别漂亮，请问有遇到什么好事吗？” 　　“没有，在看见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再有半件好事。” 　　“蓝农小姐真是口不对心呢……” 　　“你的脸皮也像是龙鳞一样厚呢！” 　　“姑娘此言差矣，我们的龙鳞虽然很坚硬，但实际上还是颇薄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伸手摸摸看，不过，请记得温柔一点，那儿挺敏感的。”他柔情似水地注视着我，指着自己颈项上的蓝色鳞片，说着伤风败德的话儿，而且浑然没有自觉。 　　身为一位专业的看板娘，我断然无法再次任性做出脚踢冒险者的恶行，唯有一边祈祷着快点再出现新的谜题挑战者，一边冷淡地应付。 　　“男女授受不亲，玄洵先生的好意，蓝农心领了。” 　　陌然，他露出天真烂漫得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笑容，捉住我的右手，直往他的颈项摸去：“其实真的不用客气，人类一般都对龙族抱有好奇心，不是吗？” 　　我赶忙用力把手抽回，但玄洵的动作实在太快，使得我还是无可奈何地摸到了完全不想摸到的男体！不过…… 　　「这个家伙没有骗我，这龙鳞冰冰凉凉，挺好摸的。」 　　我因为略感意外，竟不小心在玄洵面前泄露出一丝好奇。 　　玄洵以为有机可乘，立即打蛇随棍上，一脸兴奋地说道：“在元素们的滋润下，我的龙鳞长得还算不错对吧？其实相比起龙鳞，我们的独角才是真正的至宝，除了可以帮助我们施展魔法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特殊能力喔！” 　　他得意洋洋地向我介绍着自己的身体器官，我满头黑线地在手指快要接触到龙角的瞬间用力把手抽回，淡淡地警告对方：“玄洵先生，请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之礼，而且现在是蓝农的工作时间，如果一直只顾着和你聊天而忽略了其他客人，我会被艾哈德会长扣工资的。” 　　玄洵左右张望，回头向我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欸？可蓝农小姐你现在不是没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吗？”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听出我的不耐之意，还是厚颜无耻地装作不懂人情世故，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他这副笨笨呆呆的模样，我还真是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唯有声明道：“现在的确是比较空闲，但有客人来的时候，你可要记得不准打扰我，知道吗？” 　　“知道了！”他送了我一个阳光的笑容，点了点头。 　　「为毛突然有种自己是单亲妈妈，在工作场所带小孩的错觉……」 　　我为莫名的概视感而战栗不已，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影也来到了我的面前，虽然她看上去有点恐怖，可怎么说都要比起缠人的半龙人更为讨喜待见：“好久不见，白夜小姐，今天也要来两打晨星，再玩一场吗？我最近可是又新增了不少有趣的题目喔！” 　　白夜小姐一如既往地穿着她的白骨长裙，可她虽然把自己装扮得令人退避三舍，脸色又是病厌厌的，但相处下来，就只感觉她的笑靥淡若秋菊，谈吐有致，教我心生亲近之意。 　　听见我的邀请，她顿时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笑骂：“姐姐才不要再跟你玩那游戏，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才终于想出了第一题的答案，而你却是把那题目的作答时间定为一小时内，现在回想起来，你这个赌博游戏还真是坑死人不偿命！” 　　这时，玄洵却是突然探出头来，他带着炫耀似的神色向白夜说道：“呵呵，那也要像是蓝农小姐这样子学识渊博的女性才能设计出那些充满智慧的谜题！这几个晚上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自诩英明睿智的蠢蛋败阵在我们蓝农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好啊！这个玄洵一见面放了一发地图炮，直接就把白夜骂成所谓的蠢蛋了。」 　　我不发一言，只怀着准备看好戏的心情眨了眨眼睛。 　　而白夜小姐也没有辜负我的满腔期待，她的温和笑容立时多了一丝冷冽的讽刺，她故意没有去看一旁的玄洵，向我微笑问道：“才两天没来而已，你这儿怎么多了一个笨蛋？” 　　“该死的亡灵法师，尔竟敢把玄洵当作笨蛋！” 　　没等我回答，玄洵已经不高兴地站了起身，在他的身体周围也渐渐升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寒霜，见此架势，白夜小姐也是毫不退让，她一挑秀眉，手心变幻出一个铁黑骨头：“有了一半爬虫类的血统让你的脑袋不好使了吗？假如我是你的话，我是决不会想要在此动粗。” 　　“爬虫类？你竟然把尊贵的巨龙和爬虫混为一谈？” 　　“由生物特性看来，巨龙不就是一只长了翅膀的大蜥蜴吗？” 　　玄洵眯上了眼睛，白夜不屑一笑。 　　我退后了半步，暗自做好紧急避难的前置准备。 　　“暴风雪！” 　　“罪骨盾。” 　　不出所料，年少气盛的玄洵一下子就受不住白夜的挑衅，当场就施展出强大的寒冷魔法。而面对暴风雪的吹袭，白夜也把手中的骨头幻化成一个盾牌，用它来抵挡着冰冷的风雪，避免了直接伤害，然而！虽然白夜仍是维持着从容自若的神情，但她的实际情况却是不甚乐观。 　　只是短短十秒左右，她的生命值便在暴风雪的攻势下降得只剩一半！ 　　假如他们两人一直维持着这个形势不变的话，白夜她早晚肯定会败阵下来，甚至会危及到自身的生命！而且在玄洵猛烈的攻势当中，整个吧台马上就布满了冰雪，少部分客人也因为害怕而离席去了，看着这幕鸡飞狗走的场面，我哪里还敢再抱有任何看戏的心情？ 　　“你们不要打啦！不要再打啦！” 　　我强撑在暴风雪的外围，无助地叫喊着。 　　不过，无论是白夜或是玄洵都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只见亡灵法师忽然一转守势，口中飞快地诵念了几个符语，然后便有两只骨手由玄洵的影子中悄然冒出，径直把他拉倒在地！ 　　“老妖婆只会阴谋诡计！” 　　摔倒在地的玄洵顿时被打断了暴风雪的施法，但他很快就把两只骨手打得粉碎，重新站了起身，而白夜自然没有眼白白看着他挣脱束缚，玄洵才刚稳住重心，两支隐约带有绿芒的骨矛也飞到了他的面门，直逼得玄洵把双臂交叉护住头部，准备硬抗下来！ 　　在就千均一发之际，一杆长柄战斧突然加入了战圈，精确地把两支骨矛击落在地! 　　来者正是我家石头屋会长兼任场地保安──孟儿-艾哈德！ 　　“你们都给老娘住手！再打下去石头屋就要被你们拆掉了──” 　　瞧见保安员的愤怒登场，精明的白夜小姐立即收手，表明自身清白：“事先声明，首先想不开耍狠动手的家伙绝对不是我，而是你背后那个半龙人。” 　　听了白夜的说辞，孟儿姐望了望满目疮痍的打斗现场，却是不怒，她一个转身，双臂环抱胸前，诡谲一笑：“玄洵小子，真的是你先动手的吗？” 　　玄洵含恨瞪了瞪白夜，坦然承认道：“是！是我先动手打那贱人的！” 　　闻言，白夜倒是半点也不生气，只是掩嘴窃笑。 　　因为艾哈德会长马上就用最实际的行为替她解恨了，只见金发女骑士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算盘，一边拨珠运算，一边含笑说道：“玄洵先生愿意当场承认那就实在太好了！以你白金级的实力，想必你一定很快便可以补偿完石头屋今晚的损失──” 　　顿了顿，孟儿姐望向珠子停止的算盘，愉悦地挑了挑眉：“放心！我已经帮你粗略算了算，你打坏了的东西大约就只值二十个金币左右，至于那些被吓跑的客人，我姑且大人有大度，亦算是给生命树公会一个面子，便不和你详细计较了。” 　　“……” 　　玄洵面色如土，无言着──二十金可是他差不多半个月的收入！ 　　我也哭笑不得，无言着──那些几十年历史的破烂桌椅根本就不值二十金！ 　　白夜呵呵一笑，赞赏道：“会长小姐仍是一贯的商人本色啊！” 　　…… 　　…… 8. 邪恶的冷血的自私的(白夜) 　　（白夜） 　　望着可怜的半龙人玄洵被艾哈德会长洗劫得一穷二白，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毁去苦心经营的一身优雅，放浪大笑。 　　可话说回来，他们这些半龙人的实力也倒真是得天独厚，假如玄洵并非那么高傲大意，我最后的反击也未必可以轻易得手，再者，即使他中了我的毒矛，以半龙人往常的韧性，我相信他仍会留有一战之力…… 　　「半龙人什么的，真想捉一只来解剖看看。」 　　我如此想着，但在一般情况底下，光明联盟的法律却不会容许我这个念头。 　　再说，我的房间在几日前才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现在我暂时还不想把那堆积如山的手术仪器由秘密基地那边重新搬回来，虽然透过解剖生物可以得出很多有趣的发现，然而，最有效率获得知识的办法往往不是实验研究，而是直接去汲取前人的智慧！ 　　而蓝农小姐拥有的知识似乎非常具有参考的价值。 　　当笨蛋玄洵黯然离去，碍事的艾哈德也在数分钟之后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岗位。 　　趁着暂时没有其他冒险者过来，我赶忙继续我的诱捕大计：“呐呐，蓝农小姐，还记得上一次我和你提及的那件事吗？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对被别人透视心灵的恐惧，但畏疾忌医可不是一件好事喔！假如记忆是存在的侧面，那么主动的遗忘岂不是等同于变相的自杀吗？” 　　我端出专业的脸孔，闪亮着真诚的目光，试图说服蓝农小姐快点病向浅中医，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交给我这位善良知心的大姐姐，让我好好读出她的记忆，然后在她没有利用价值时，再顺道把她那神奇的身体也解剖个一清二楚，哎呀，那真是一个完美的剧本！ 　　而现实却是恼人。 　　“你们在谈什么？” 　　加入对话的不是视财如命的艾哈德，而是一向寡言的伯兰妮，自加入石头屋的两年间，我和这个白发少女就只有不到十句对话，说实话，我并不善长和她相处，她看待我的眼神总是十分透澈，仿佛镜子一样把我的身影清楚倒映在她的蓝眼当中，让我隐隐觉得不安。 　　看见伯兰妮的出现，蓝农小姐绽放出属于后辈的乖巧笑容：“事情是这样子的，白夜姐姐她说她会心灵魔法，想要帮我找回记忆，伯兰妮前辈觉得怎么样？” 　　“你想要帮小蓝找回记忆？” 　　假如伯兰妮不是一个面瘫的话，我想她肯定会给我一个见鬼的表情，纵然我和她平日没有多少交流，但明眼人也可以一眼看出我的孤僻习性，如今突然一反常态，由沉郁古怪的亡灵法师变成热心助人的心灵导师，那就算是我自己也觉得超级不对劲！ 　　“其实我也没有太大把握，必先仔细检查才能再下定论。”我笑着回应道。 　　闻言，伯兰妮把目光投放到蓝农小姐身上。 　　蓝农小姐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果治疗的过程不需要窥探记忆，那么我想我应该试着去寻回那些失落的记忆。” 　　盼得蓝农小姐的首肯，我当即半真半假的笑着承诺道：“放心，犯法的事实我一向不会做，在治疗的过程中，我绝对不会擅自窥探你的记忆！但要施展心灵魔法也要不少准备，趁着我明天刚好有空，或许你可以挑个下班休息的时间来我的房间诊断一下？” 　　思索片刻，蓝农小姐问道：“唔──我明天早上有排假，我们约在早上九点钟可以吗？” 　　“虽然平日不太习惯早起，可也没有问题。”我微笑答道。 　　就在我以为一切马上要尘埃落定之际，那不多话的声音却偏偏多话起来! 　　“明天早上，我陪你。” 　　伯兰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亲昵地摸了摸蓝农小姐的头发。 　　看在我的眼内，这一系列的动作分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可是，就算多了你一个伯兰妮又如何？只是区区一个格斗士而已，不单止不懂心灵魔法，更不是什么施法者，即使我当着她面前窥探蓝农小姐的记忆，她大概也只会以为那是诊断的一部分吧？ 　　意外的变数没有令我慌乱，我很快就重新拟定了策略，然而，就在我二度以为一切即将要尘埃落定之际，一个小男孩却是忽然来到我们面前，把一封交给了蓝农小姐。 　　蓝农小姐把信拆开，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勾起了一抹苦笑：“玄洵他说他明天早上也要来陪我看诊，天呐，他不是一早走了吗？怎么还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对话？” 　　玄洵！ 　　这时我才发现吧台上面有着一块许久也没有熔化的冰晶，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窃听用的魔法衍生物，因为我和他的那一场打斗，眼下整个酒吧之内已经布满了大量类似的冰晶，假使不花上大把时间，恐怕是无法把它们清理干净。 　　如此一来，我的计划就真的有麻烦了！ 　　即使是个笨蛋，但玄洵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冰系魔导士！尽管他未必懂得心灵魔法，可同为施法者的一员，如果我在他面前作出了某些不恰当的越轨操作，那倒是确实存在着会被他当场识破的危险，总而言之，这个半龙人决不可以出现在明日的诊断时间！ 　　心念一起，我随之端出女儿家的不耐烦，对着那手心的冰晶冷声说道：“玄洵？就凭你这个白痴也想要踏入我的家门？做梦吧你！若如明天被我发现你这家伙不请自来的话，小心我召唤出亡灵骑士把你剁成肉沫喔！攻击非法入侵者什么的可是合情合法的哟！” 　　我光速把玄洵轰出蓝农小姐的随行名单。 　　可是，原以为不会为计划带来威胁的伯兰妮却是忽然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她只用短短一句说话，便把玄洵重新拉了进来：“不，那笨蛋留著有用。” 　　虽然不知道玄洵对于自己被代称为笨蛋有什么感受，但一时半刻我还真是找不出半个可以把玄洵踢出去而不显突兀的理由，玄洵身为一名白金级的魔导士，多少也会对各个方面的魔法领域有所涉猎，一个不幸，他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解开我施放在蓝农小姐身上的失忆魔法…… 　　“好吧，就让他跟来吧。”我唯有答应。 　　这时，石头屋门内又走来了同一个小男孩，他这次没有把信交给蓝农小姐，而是把玄洵的信交到我的手上，在两位看板娘疑虑的目光当中，我把信拆开一观，里面那臭屁的言辞差点没有将我气得心脏病发：「致品味低俗的亡灵法师……」 　　「我不知道你对美丽的蓝农小姐抱有什么邪恶企图，可只要我一天存在着，你的阴谋就绝对不可能拥有成功的一天，哼哼，如今明智的伯兰妮小姐已经和我结成同一阵线，在我们的联合监督之下，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要不然，半龙人的寒冰会让你痛不欲生！」 　　熊熊！ 　　我一把鬼火将这份没有任何社会价值的示威信烧成灰烬，心中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个白痴半龙人合法解剖的决心！ 　　“白夜小姐？”“……” 　　在两位看板娘不明状态的眼神中，我淡然一笑，坦言说道：“那个笨蛋似乎认为我这个亡灵法师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他觉得我接近蓝农小姐是另有企图的。” 　　闻言，蓝农小姐只是搔了搔脸儿，没有完全站在我这一边：“可白夜小姐你的身分倒是确实很容易遭人误会，玄洵他对你这么提防亦并非不能给予理解。” 　　“是呀，谁叫我是亡灵法师呢？” 　　心中莫是一闷，我耸了耸肩，带着不怎么好的心情，与她们两人道别，回到房间休息。 　　…… 　　…… 9. 守序邪恶的亡灵法师（白夜） 　　（白夜） 　　永生，真的存在吗？ 　　假若肉体和灵魂都成了不朽，那又是否意味着真正的永生？ 　　为何神明要先让我们拥有，然后再以死亡夺走？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诞生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恐惧着死亡？ 　　为何她又必须死去？ 　　神明，你在哪里？ 　　「咯！咯！咯！」 　　约定的敲门声清脆地闯入了我的思绪，助我自那些无解的命题解脱出来，我睁开不习惯早起的双眼，对门外的人们应了一声：“欢迎进来，门没有锁。” 　　喀擦！ 　　门开了，人也进来了。 　　“早安，白夜姐姐。” 　　首先入来的是诱人行恶的蓝农小姐。 　　“……” 　　再来是不爱说话的伯兰妮。 　　“邪恶的亡灵法师，我依约前来了！。” 　　最后是多余的半龙人。 　　我反了反白眼，心中不住咒骂着那头多事的哺乳爬虫类，指向一旁那两张早已摆放整齐的座椅，说道：“各位早安，然后，女士请坐，男士罚站。” 　　受到我的不公平对待，玄洵那死不要脸的家伙倒是毫不介意，他打了个响指，便在那两张座椅旁边凝结了一张土豪式的冰晶王座，简直就是把我的地方当成自己的狗窝！ 　　看着他那模无赖嘴脸，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最好不要把我的房间搞得满地都是熔化的雪水，否则我绝对会把你水分抽干！做成我的第一个半龙人标本！” 　　“喔喔！可怕的亡灵法师终于露出本性了！”他也不害怕，嬉皮笑脸地叫道。 　　我没有回应，而是我的骨灵戒指中直接召唤出我的黑铁头骨，摆出战斗的姿势，对于想要探索小看板娘记忆的我而言，如果可以透过死灵魔法来把这个无耻的半龙人轰出房间，我绝对会马上动手，而且毫不留情！最好就来个意外的误杀，他的尸体还可以循环再用── 　　大概是害怕房子被我们拆了，蓝农小姐忙着劝架：“好啦好啦，白夜姐姐你先冷静一点！玄洵先生也请你不要再出言挑衅了！我今日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给你们两位作决斗评审的！” 　　既然病人小姐出了声，我这个主诊医生也只好适当配合一下，中止了死灵炸弹的吟唱，并把黑铁头骨收回戒指之内，转回正题：“算了，姑且看在蓝农小姐的份上，我暂时就不跟某个爬虫类笨蛋计较，来，在正式开始诊断之前，让我们先来一盏花茶如何？” 　　“谢谢白夜姐姐。”蓝农小姐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伯兰妮依旧沉默着。 　　“花茶？应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雄性半龙人依旧惹人讨厌，但他的猜疑倒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在我的骨灵戒指内确实藏有好几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茶叶，而现在所使用的睡眠菊也真的有着微量的催眠效果，然而，这一切我都准备了合理的解释。 　　我坦言解释了这杯花茶的内容物：“这是用睡眠菊调配花茶，有着安心宁神的作用，喝多了便会想要睡觉，同时也可以令我更方便检视蓝农小姐的心灵，作出正确的诊断。” 　　当然，那也更方便我入侵她的记忆。 　　“真是那么简单吗？”玄洵继续质疑着我。 　　我反了反白眼，直接用数据与事实说话：“我白夜在光明联盟足足生活了四十六年，至今为此始终未曾触法过任何一条法律，甚至在街上捡到的铜板亦没有私吞半个，论奉公守法，你这个常常惹事生非的半龙人贵族似乎远远及不上我！” 　　“反正我们又没有办法查证，你把自己说成是大慈大悲的圣女也可以！” 　　“你可以自己到警察厅求证。” 　　虽然玄洵一直在质疑着我，但我那可爱的蓝农小姐还是没有防备地喝下了一整杯睡眠菊，而伯兰妮她则只是象征式地轻抿了一口而已，也不知道她是单纯地抗拒着这花茶，抑或是谨慎地戒备我，可那又如何？只要蓝农小姐愿意相信我就可以了。 　　“好了，现在请蓝农小姐半躺到我的床上，尽量放松身体和精神。” 　　我让蓝农小姐躺到床上，这时，我那曾经华丽无双的房间已经为了迁就世俗凡人的品味而作出了重大的牺牲，变成了一间寻常无奇的少女闺房，而在这个色调柔和的空间内，蓝农小姐也没有了当初登临此地的紧张感，乖巧地爬上了我为她准备的高床软枕。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今日的正题了。 　　已过昨日一整晚的深思，我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入侵蓝农小姐的记忆！ 　　首先，我可以光明正大接触蓝农小姐的机会其实不多，如果我今日没有办法展现出可以帮助小看板娘寻回记忆的可能性，那么，艾哈德会长她们或许就会另请高明，届时，我这个业余的心灵法师只怕便会被丢到一边，想来是难以再机会跟这个实验品作近距离接触。 　　其次，如同上次的解剖一样，我强行入侵未知生物记忆是法律上容许的行为。 　　即使我在此被玄洵当场揭破，可最多就是因此而惹上官非而已，只要花钱请个比较好的辩护律师，我相信自己绝对会被法庭无罪释放，而与蓝农小姐脑内那些珍贵的记忆相比，这一点风险实在是轻于鸿毛。 　　最后，我的好奇心早已饥渴难耐了！ 　　“很好，就这样子躺着，然后闭上眼睛……” 　　我牵起比棉花更柔软的笑容，用空灵悠长的语调协助蓝农小姐慢慢放松，意识到治疗的流程似乎已经正式展开，无论是伯兰妮或玄洵都配合地屏住了呼吸，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非常安静，就只是剩下由窗外远方传来的阵阵蝉声，这是最适合午睡的气氛。 　　乌……鲁…… 　　在睡眠菊的药效帮助下，小看板娘很快就发出了如同她名字一样的鼻鼾声，那是轻轻的可爱的毫无防备的鼻鼾声，她这副任君采摘的柔弱姿态竟不禁令我的心房剧烈跳动起来，差点就习惯性当着两位观众的面前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好吧，让我来看看你的记忆藏着什么吧……」 　　把手轻轻放到小看板娘的头上，以心牵动出灵魂的脉动，我渐渐地让自己的思绪与蓝农小姐同步起来，我告诉自己平静，宛若安眠中的平静，于是，我的视野徐徐出现了少女的梦境。 　　少女梦到了自己哼着小曲，正在石头屋的吧台数着金币，这是她一向很喜欢的动作，透过计数金钱这个行为可以给予她充足的成就感，我相信她真想永远做着这个幸福的梦，然而，我要的并不是她这虚幻的梦境，而是潜在着她过去的回忆与知识，故此，我又把心思一沉…… 　　我下沉着，沉到了某段记忆的枢纽。 　　一开始的画面是一片森林的恬淡景象，这时，记忆的主人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情绪出现了一丝震惊，过了一会儿，她走到了一处湖畔，低头以青绿的湖水倒映出自己的容貌，那是一张秀气姣好的小脸，一张属于蓝农小姐的脸庞，而记忆的主人却为此而感到了迷惑。 　　接下来的记忆有点儿松散而混乱，一直等到一头烈炎虎的出现，画面才变得重新清澈，不知为何，这匹魔兽没有伤害记忆的主人，反而表现得十分亲切，但就在两人友好相处的时候，一名莽撞的女骑士却是突然冲了出来，并且与烈炎虎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嗯，那名女骑士正正就是艾哈德会长。 　　她可笑地战败了，但在她濒临死亡之前，记忆的主人却是叫停了伤痕累累的烈炎虎，而且先后用两瓶红色的药剂治愈了两者的伤势…… 　　等等？ 　　红色的药剂？那是哪里来的药剂？ 　　…… 　　…… 10. 可怕的景象（白夜） 　　（白夜） 　　我试图在小看板娘的记忆中查探出那药瓶的相关资料，但愈找就愈觉得她的记忆异常诡异，除了全然没有自那盘龙森林以前的记忆之外，她其余的记忆都好像经过他人精心雕琢一样，竟然有着大量不自然的中断片，难道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修改过她的记忆吗？ 　　「可恶！」 　　想及此处，我不禁生出一种所有物被他人非法侵占的怒意，从而更加急促地在蓝农小姐的各个记忆片刻中进出，尝试找出蓝农小姐有否曾经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物，但还没有待我找出那个混蛋的踪影，一个陌生的词汇却是牢牢勾住了我的目光。 　　“HP？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思绪停滞在这个词汇上面，多年研究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叫做“HP”的奇怪事物非常可能是某个领域的专业名词，而大概是因为我这份敏锐的直觉触犯到某个禁忌，我对于蓝农小姐的心灵接触竟是骤然中断，随之而来则是一股恐怖的反噬！ 　　那反噬是一股绝对的力量。 　　强大得仿佛就是法则的本身。 　　“啊呜──” 　　睁眼回到现实世界，我的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红血。 　　见状，一旁的伯兰妮连忙起身过来把我扶住，没让我一头栽倒地上，就连一直对我处处怀疑的玄洵也作出了难得的关心：“喂喂，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心灵魔法没有练到家就要学人当医生啊，为什么突然弄出一个法术反噬来？” 　　说着，玄洵便往我的身上放了一个【冰之祝福】，减少了我的许多痛苦。 　　“不是的……” 　　我带着惧怕的眼神望了望安睡床上的女孩，半真半假地解释了情况。 　　“那才不是法术反噬，而是有人在小家伙的灵魂上面动了手脚，当我尝试把那些破碎记忆串联到一起时，那股可怕的力量就突然对我作出了攻击，它绝对有能力把我当场格杀，可幸好，它似乎只是想要把我驱逐……” 　　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状况，我连忙自骨灵戒指内找出那枝制作成本甚高的黑暗圣水，原本我只是把它当作冒险任务时的急救用品，然而，这次我受到的冲击沉重得令人意外，如果不能尽快得到治疗，我相信日后一定会给这具身体留下麻烦的隐疾！ 　　不过，最严重的却不是血肉之躯的创伤，而是灵魂上的损耗，我可以感觉到我的魂魄一下子就被那股力量轰得只剩下四分之一能够维持完整，余下的部分都变得凌散而破碎，更可恶的是，这些灵魂层面的损坏当今世上仍是药石无医，唯有等它们自己慢慢恢复…… 　　「这次真是赔大了！」 　　我把那黑暗圣水用完，待得身上的伤痛完全复原，被打乱的阵脚才稍稍安定下来，然后心思一转再转，便向伯兰妮和玄洵警告：“蓝农小姐记忆中的禁制厉害非常，不止会攻击肉体，也会入侵目标的灵魂，假如不是传说级的心灵魔导士，只是碰一碰都会灵魂大损！” 　　“传说级的心灵魔导士？就算我们翻遍整个光明联盟也找不到几个啊！”玄洵咬着手指头说，瞧他这苦恼的样子，倒是真心为蓝农小姐着想的。 　　为了不让别人再来治疗蓝农小姐的失忆之症，我进一步说明当中的风险。 　　“一个人的灵魂如果因为受损而变得虚弱的话，他的精神力就会大大下降，在灵魂自然康复之前，施术者的法术效果也会与精神力同步减低，以我自己为例，大概在未来数个月都只会剩下白银级的实力。” 　　“谢谢你，白夜。”伯兰妮特别站起身来，向我鞠躬道谢。 　　我脸不红热不耳，把她的感激笑纳下来，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的，毕竟谁也料不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诊断竟然也会发生这么恐怖的状况，这是一件意外。” 　　“但究竟是谁在蓝农小姐身上留下了这个禁制？”玄洵皱眉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语带遗憾地答道。 　　面对这个缺乏线索的局面，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经过方才的试验，我已经彻底放弃了读取蓝农小姐记忆的念头，再怎么说我也没有必要冒着生命的风险去追求一份价值未知的记忆，那并不符合成本效益。 　　「也该是时候改变计划了。」 　　我如此想着，一旁的玄洵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凝重地向我问道：“白夜，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传说级的心灵魔导士就可以帮蓝农小姐恢复记忆吗？” 　　我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不由一愣，隔了半晌才答道：“不，我只是建议至少也要去找传说级的心灵魔导士帮忙，在那禁制上面的力量几乎简直宛如绝对的法则一般，即使是传说级的心灵魔导士也未必可以拿它有办法。” 　　“那禁制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玄洵紧皱着眉头。 　　“你不会想要亲身一试它的滋味。”回想起那禁制的力量，我又是一阵心悸。 　　他点点头，望了望仍在熟睡的蓝农小姐，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你把它说得那么危险恐怖，我等阵子就回去问问生命树她们有没有人认识哪位心灵系大师，再搞不定的话，我就回去龙岛瞧瞧老家伙们有没有办法，这天大地大，我偏不信没有可以搞定这个禁制的能人！” 　　望着誓不甘休的玄洵，我不自觉地便想要去打击他：“你和蓝农小姐才认识没有几日，就算你再努力去帮忙她，也不见得有机会赢得她的青睐喔──” 　　半龙人顿时一怒，低声喝道：“哼！我玄洵岂是你口中的庸俗之徒，人皆有恻隐之心，我今日帮助蓝农姑娘是本心使然，施恩又何必强求回报？再者，爱情又不是可以用名利财货来衡量的事物，只得到一个人的身体而没有得到她的心，那样子的关系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禁被他的宣言逗笑，也被他逗得心头一酸，他令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害我沦落至此的笨蛋，一段只管付出而不求回报的感情，也许，人类的情感也就是部分的真理，那是多么的崇高迷人，那么的虚无缥缈，让人永远寻不着半个答案…… 　　正因为寻不着答案，所以，我唯有抱着肚子不住大笑起来：“喔喔！情圣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爱情不可以用名利财货来衡量？噗──亏你还真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出这样子的大话，你这个半龙人是有中二病吧？你难道不觉得害羞的吗？哈哈哈……” 　　我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玄洵少年的幼稚，他马上就羞怒得脸红耳赤，故态复萌，握住两个白净的少爷拳头，对我大声怒骂：“老妖女，你是故意惹我讨厌的吗？如果你是欠揍的话，我可不会介意亲手让你品尝一下暴力的滋味！” 　　于是，我们又开始吵闹起来了。 　　“哎呀呀，伯兰妮呀伯兰妮，有人想要趁我受伤时落井下石啊──” 　　“你说什么！就算你不受伤，老子照样可以把你冻成冰柱！” 　　“什么？什么？那昨晚究竟是谁被咱们会长救了一命？” 　　“你的长矛根本不足以伤害到半龙人的身驱！” 　　“可最起码也会破皮中毒呢──” 　　“那小小的毒素又怎会奈何得了本龙人！” 　　“你们，太吵了。” 　　嗯？这个声音是…… 　　一把突兀的声线陌然响起，我和玄洵齐齐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伯兰妮阴沉着脸色，双目锐利如鹰，格斗士的粉拳半举空中，忍耐得颤颤发抖！ 　　“我有点犯困，请安静。”喝了睡眠菊的白发少女如是说。 　　总感觉……十分可怕？ 　　闻言，我和玄洵立时乖乖回到各自的座位。 　　如此这般一轮拆腾之后，今早的诊断时间也就逐渐结束了。 　　…… 　　…… 11. 咱不要看医生(小蓝) 　　（乌鲁－蓝农） 　　应诊日的下午，一梦睡醒的我和艾哈德两姐妹围坐在公会的餐厅一角。 　　“我不要看医生了！” 　　听了伯兰妮的机械式叙述以后，明白了诊断结果的我马上作出了强烈的反抗。 　　先别说那个禁制十分可怕，帮我看症的人很可能会遇上危险，其实那个禁制的本质就是一个大坑，那分明就跟我的游戏系统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的话，我一起床的时候，我就不会看见那一个系统提示。 　　【警告！系统受到外来病毒入侵！备注：已成功自动排除目标！】 　　为免被他人发现我的体内藏了一个系统，我断言拒绝继续接受治疗！ 　　“不行。” 　　然而，亲爱的伯兰妮前辈却是坚决地按住了我肩膀，那母亲般的目光宛如把我当作进入了反抗期的小孩，无声地警告着我：孩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不要轻易放弃治疗！ 　　而我只好托开肩上的手掌，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伯兰妮前辈，我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开心很快乐，就算不大费周章去把记忆恢复也是可以的，而且，白夜她不是也说过了吗？那个藏在我记忆内的禁制十分霸道，那些帮我看病的人可是要冒着死亡的风险呀！” 　　“不行。” 　　伯兰妮仍是不死心地把两只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似乎非要我去看病不可。 　　“艾哈德会长，你快帮我跟你妹妹说说！” 　　面对倔强的伯兰妮，接连无功而返的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正在专心计算本月收支费用的孟儿会长，可我的期待却只是换来了她的十指相拒，一副生怕我把伯兰妮的火力带向她那儿的怯懦样子：“小蓝，你已经长大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面对。” 　　我一转眼睛，顺着她的话儿，理直叫壮地朝伯兰妮叫嚣：“对呀，孟儿姐她一点也说得没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也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 　　伯兰妮冰冷地刮了孟儿会长一眼，最后还是放软了态度。 　　“好吧，但玄洵方面……” 　　“我会把他搞定，总而言之，我不要再看心灵导师了！” 　　一口把话定了下来，虽然心里十分感激伯兰妮和玄洵她们处处为我着想，不过，我还是希望有关于游戏系统的事情可以暂时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更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那一段身为男性的过去，假若这个秘密不慎泄露出去…… 　　那对于在无意中看见了各种绅士福利的我而言，大概会是一个开不得玩笑的死劫吧？无论是艾哈德的战斧或是伯兰妮的拳头，那都可以一击秒杀我啊── 　　“那么，我现在就去生命树找玄洵先生，让他不用替我东奔西走。” 　　事不宜迟，我立即就站起身来，由餐厅的一角走往公会的大堂门口。 　　由于多了调酒晨星凡的关然，不少冒险者都会怀着好奇心入来用餐，从而为设立在餐厅和酒吧两处的走道带来了肉眼可见的人流，而我这位看板娘自然是必须维持着专业的优雅，一边向客人们微笑，一边走往门口。 　　“午安，古山小姐。” 　　行至半途，其中一位新的看板娘与我迎面相逢，她的名字叫做古山，年纪与我相仿，大约也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的一把棕色长发扎成了两束俏丽双马尾，长相纯朴而甜美，平日做事认真仔细，负责教导古山的安妮私底下常常会对她赞誉有加，是个能干的员工。 　　而正所谓贵人多事忙，表现优秀的古山此时除了双手各拿一个托盘之外，就连手臂和肩膀也放了几个碗碟，我远远望着信步前行的她，只感觉她不应该来到我们这儿当什么看板娘，而是要去马戏团担当杂技高手，如她这般身手，待在石头屋内实在屈才。 　　“午安！蓝农前辈！”“小妞，帮忙收一下盘子好吗？” 　　她笑着向我打了一个招呼，隔壁桌位的客人也不耐地向她喊了一声，于是，她朝我隐晦地送上一个无奈的微笑：“前辈，请你帮我把这个托盘送到B4桌吗？我去收一下客人们的盘子，再不收的话，便又会有客人向领班她们投诉我们大家了。” 　　“喔，好的。啊，不──” 　　当我的脑海响起警号之时，我已经本能地双手接过了古山递来的托盘，亦完全满足了那个隐藏称号的触发条件，我低头望着托盘上的四组餐具，露出了一抹苦笑：“古山小姐，请你快点把盘子收好，然后把扫把拿来这儿，你有三分钟时间。” 　　“欸？为什么？”古山一脸茫然。 　　想着那个称号潜藏的危险性，我皱了皱眉，忍不住催促起来：“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对了，要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听见我突然加重了语气，古山委屈地缩了缩她纤细的脖子，立即为客人们收拾好桌面，然后急匆匆地跑入了厨房，过了大约一分钟，她又拿着一根扫帚小跑了出来。 　　“蓝农前辈，我把扫把拿来了。” 　　“那么，请做好心理准备……”我向不明所以的她说道。 　　“唔？什么心理准备？”她仍是一脸不明所以。 　　感受着周遭愈来愈多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向乖巧的古山送去一个安抚的笑容：“时间剩下不多了，你等阵子就会亲眼看到什么叫做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古山呆萌地歪了歪头，而在同一时间，一支尖锐的冷箭亦由她的脸颊飞速擦过，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中了我手中的托盘边缘，直把托盘击飞到半空，毫无悬念地，银白托盘内的杯杯碟碟全部都粉碎在我的脚下，形成好一阵乒乒乓乓的毁灭之声。 　　【恭喜！玩家成功打破了四组初级餐具，共得600人物与职业经验值！】 　　“……” 　　习以为常地接受了系统的嘲讽声，我轻轻地摸了摸古山的脑袋，为瑟瑟发抖的她带来一点依靠，柔声说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因为我有些事情赶着要到生命树那里一趟，所以，只能够麻烦你一个人把场地收拾好了，对不起，下回我会请你吃顿饭的。” 　　被冷箭吓到的古山对我连连点头，我潇洒地一转娇躯，仰首挺胸，顶着上百道充满诧异的目光，狼狈地逃出了意外现场。请各位大哥大姐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那解释起来几乎就等同于要重新证明一次万有引力的存在！ 　　当我冲出门口之后，我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那并非是来自街道上吟游诗人的乐曲，而是系统小姐为我送来的庆祝，等级提升的庆祝…… 　　在四组餐具的壮烈牺牲下，我的角色和职业等级都一起升上了lv4，然后我又可以快乐地提升我的技能等级噜！真是可喜可贺呀！可喜可贺呀──你妹！ 　　“为毛别人都是打怪升级，而我却是摔盘子升级啊！” 　　就像是回应我的吐槽一般，系统又适时出来怒刷了一把存在感。 　　系统小姐：玩家成功透过称号「餐具粉碎者」提升等级，隐藏条件触发！现在，「餐具粉碎者」升级为「惨剧的末日使者」！ 　　【惨剧的末日使者：在工作状态时，任何被你碰到的餐具都会在五分钟之内遭遇到绝对性的毁灭，同时，凡是被你无情摔破的餐具将会凝聚成黑暗力量，只要集齐足够的黑暗力量，你将可以召唤枉死的惨剧怨灵，永远为你驱使！──只要是盘子，神也摔给你看！】 　　“……” 　　我无言着，我走入了对面的生命树中。 　　…… 　　…… 12. 吾有关公之忠义（小蓝） 　　（乌鲁－蓝农） 　　到了生命树内，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我竟然傻乎乎的穿着石头屋的制服跑到别家冒险者公会去办自己的私事！那岂非等同于穿着老麦的制服去肯上校的店吃炸鸡吗？你说人家的店员看了会有什么反应？ 　　“你！石头屋的！你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吗？” 　　一个红发御姐如同一名折冲御侮的士兵，霸气地挡住了我的前路，而我这一只犯傻乱走的羔羊也只好赶忙赔笑解释：“你好姐姐，我是石头屋新来的看板娘，今日来到这里绝对没有抱持任何恶意，只是为了私事而非公事，那个，请问你们的玄洵先生在吗？” 　　“你是来找笨蛋玄洵的？”红发御姐满脸古怪之色。 　　“是的，我是来找玄洵先生的。”我不禁为玄洵的风评露出一抹怜悯的苦笑。 　　红发御姐重之又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苦口婆心：“你妹妹，你不知道，我们的玄洵平日看上去虽然是个优雅的绅士，可骨子里却是个没救的笨蛋，你现在年龄还小，或许看不懂世间红尘的种种表相，但姐姐在这里必须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千万不要看上笨蛋玄洵。” 　　听见红发御姐这般狠辣的评价，我都要忍不住给玄洵补补血了。 　　“可他人其实还挺好的，至少很有同情心。” 　　“但他是个笨蛋。”红发御姐说道。 　　“而且外表也长得蛮帅蛮有品味的。” 　　“但他是个笨蛋。”红发御姐说道。 　　“再说，他家里似乎很有钱。” 　　“可惜是个笨蛋。”红发御姐说道。 　　如此，我只得附和她的说法，点头认同：“好吧，智商低确实是药石无医，不过，我和玄洵先生之间并非是你所想像的特殊关系，我找他是为了其他事情。” 　　红发御姐一耸香肩，无端地掐住我的两边脸颊往外拉扯，含笑问道：“先不要说玄洵了，你有听过调酒晨星吗？” 　　她这时的距离与我相距甚近，再加上彼此之间微妙的身高差，我的眼前顿然出现了一道世纪大峡谷，教我不小心陷了进去：“你说晨星吗？那就是我们石头屋的招牌商品呀！” 　　“喔，这样子呀，那是谁发明了这个的？”她笑着问道。 　　“D？不对，至少也有E吧？”我喃喃低语。 　　“什么ABCD，我问你，那个晨星是什么人发明的？” 　　“我……” 　　茫茫然的我差点就如实回答了红发御姐的问题，倒幸好我及时摆脱了眼前那波澜壮阔的景象，惊醒回来：“我为什么要将这样子的机密告诉你这个外人！你可不要想要套我的话，我生是石头屋的人，死是石头屋的鬼，上刀山下油锅……” 　　“好啦好啦，你不想说，姐姐我也不问了。” 　　没等我尽表忠诚，红发御姐就变得意兴阑珊，摆出一副没趣的表情，打着呵欠说道：“你说你是要找笨蛋玄洵对吧？他刚刚求见我们的会长去了，一时半刻大概是不会出来，虽然过门都是客，可是让你穿着石头屋的制服在我们生命树游荡，那怎么也不是一回事……” 　　她挑了挑我的下巴，嫣然一笑：“乖，孩子，来跟姐姐到休息室去。” 　　我被眼前这只深渊女魔轻轻一勾，便被勾得心猿意马，又是不争气地的乖乖点头，竟然没有半点主见的跟她到了生命树的看板娘休息室，大概是因为这时正值忙碌的午市，所以她们的休息室也没有多少人，唯有一个正在白日饮酒的轻熟美女。 　　“哎哟，奴家的洛军儿，平日最勤力的你怎么突然学会偷懒的好了？” 　　被轻熟美女叫作洛军儿的红发御姐冷哼一声，把跟在她后面的我推了出来，介绍道：“她是石头屋的新看板娘，好像是来找笨蛋玄洵的，在玄洵出来之前，我想暂时让她在这儿待着，话说回来，领班你还是少喝点酒吧，要不然很快就会变黄脸婆了。” 　　轻熟美女发出银铃般的醉笑声，甜丝丝的说道：“安心啦，奴家喝的一向都是最上等的葡萄美酒，不止可以延年益寿，更可防止衰老，再加上奴家一向天生丽质，就算白发苍苍，我也自信可以唯持婴儿般的滑嫩美肌，倒是洛军儿你这肉体凡躯，看着就令人觉得担心啊──” 　　“切──我先去工作，有玄洵的消息再来通知你们。” 　　面对似乎有点臭美的轻熟美女，洛军儿只丢下短短一句，便抽身离去，如此一来，整个休息室内就只是剩下那名轻熟美女以及我这一个外来者。 　　“面生的女孩，过来陪奴家聊聊天？” 　　那轻熟美女伸我招了招手，她的一把淡金长发闪耀如光，五官精致而典雅，具有古代欧洲美人的浪漫风情，这时候，她的后背突然有着什么白色的事物动了一动，我挪步凑近一看，心房又是一阵动荡，喃喃疑问出声：“翅膀？我看见天使了吗……” 　　“噗哈哈哈……” 　　我的痴呆当即使得对方开心地笑得花枝乱颤，明眸含泪，盈盈笑语：“呵呵呵，小姑娘你误会了，奴家海伦娜不是天使，只是区区水鸥翼人一族，纵然勉强算是长寿种，但可怎么也比不上天使那般尊贵神圣，所以还请小姑娘莫要再有此误会。” 　　什么？ 　　不是天使吗？ 　　我不禁为自己的无知而生出一阵脸红，可转念一想又自觉这场误会不是全无道理，使恃着眼下的童言无忌，口甜舌滑起来：“假若姐姐你不是长得这么漂亮，我又怎么可能产生如此低层次的误会，所以说，错的都是长得这么漂亮的姐姐你。” 　　“哎哟，瞧不出你这个石头屋的还蛮懂得说话，你这声赞美奴家听着悦耳，快，过来奴家这一边，让海伦娜私人给你一点特别奖励。”那自称为海伦娜的轻熟女朝我勾了勾小指头，她的一颦一笑都似乎带着可怕的魔力，我一下子就被她勾了过去，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前。 　　唔啊── 　　她问也不问一句，便用一双红唇非礼了我的脸颊，但那宛如杜鹃花的清香却让我的心灵安定而平静，虽说是一个亲吻，可其实更似是一个神圣的祝福，教人无有恶念，无意沾污。 　　“姐姐你果然是个天使。”我心里想着，嘴巴说着。 　　她这次没有否认，只掩嘴吃吃一笑：“小家伙你也可爱得紧，长大以后肯定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但艾哈德那家伙一向不善经营，你留在石头屋可没有什么前途，反倒是我们生命树却可以给你最好的教育，有一众姐妹们看顾着你，日后定然让你一笑倾城。” 　　“……” 　　「每想到只是来生命树一趟，竟然也会被别人挖角呀……」 　　我沉默了片刻，接着莞尔一笑，像是听见一个荒谬的笑话。 　　“海伦娜姐姐你刚才这番话差点就令我相信了，可蓝农自知只是蒲柳之姿，哪里会有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再说，艾哈德会长素来待我不薄，又有救命之恩，我说什么也不可以在这段患难时刻离她而去啊！” 　　听见我的拒绝，海伦娜眨了眨宝石般的美丽眼睛，面上的微笑丝毫未变。 　　她只是淡淡地温声说道：“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不过，如果他朝有日你离开了石头屋，而奴家又尚在生命树中，那还请你首先考虑加入我们，我敢向你保证，我们伟大的生命树绝对是天下间最好的冒险者公会──” 　　“我……” 　　此时，休息室的门轻轻响了，那叫做洛军儿的红发御姐送来了消息。 　　“玄洵出来了，他在外面等着你。” 　　…… 　　…… 13. 前辈！你这样子登场真的好吗？（小蓝） 　　（乌鲁－蓝农） 　　玄洵方面没有花费我多少时间，那傻傻的金发青年一向对我千依百顺，虽然他跟伯兰妮同样认为有病看病才是正理，但在我的再三强调之下，他最终还是答应把寻找明医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然后又马上恢复到平日的死皮赖脸，口口声声今晚又要到石头屋来找我聊天…… 　　“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石头屋的，还是生命树的……” 　　我低声咕哝着，回到了石头屋。 　　时近旁晚，石头屋的客人也换了一批，由平和的步伐转变为激烈豪放的夜景，再过一小时左右，我便要到酒吧当席负责谜题环节的活动，而在此之前，我想要先去确认安妮的进度。 　　在较早之前，我已经把几个残缺的调酒配方写给了安妮，让她尝试把这些调酒配方补完，当然，由于这个世界与我所认识的地球已是面目全非，除了常见的苹果西瓜、猪狗牛羊一类，这个世界也多出了许多我闻所未闻的神奇食材，因此，我也没有指望安妮能把配方完美还原。 　　最重要的，还是创造出冒险者们喜欢调酒！ 　　“安妮前辈，你研究得怎么……欸？” 　　我走进酒吧内场，入目却是宛如兵演的场面，只见红橙黄绿青蓝紫等各色饮料整齐地在内场的长桌上排列成行，而我记忆中稳重的安妮前辈则是悄然窜到我的背后，把酒吧内场的门紧紧锁上，仅见这时的半精灵醉态娇媚，踏着性感的猫步向我款款走来…… 　　“前辈，为什么要锁门？” 　　我暗自吞了吞口水，往房间的角落退去。 　　半精灵安妮撩拨着她的酒红长发，调酒师的衬衫松掉了两颗钮扣，使得那傲人的深沟在我眼内一览无遗，而更是挑逗人心的却是她左眼角处的一颗泪痣，秋波流转之间，那画龙点睛的一笔直是勾魂摄魄，纵是滴酒未沾，也教人为此一美人心醉。 　　“呵呵，你说呢？” 　　她把我逼到墙角，在我的耳边吐气如兰，如果说生命树的海伦娜是一位天使，那么现在的安妮仿佛就似是来自酒池肉林的魅魔，完全不像是平日那位一直默默工作的半精灵。 　　“哎哟，怎么像是小男生一样脸红了？觉得姐姐我很漂亮吗？” 　　我被调笑得面如火烧，两只小手想要抗拒半精灵的接近，可又在那软乎乎的胴体上面又无处施力，而大脑也被她的满身酒香渲染得一片空白，如此这般，我竟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半句话也不说出来，作为一名男性，我不禁为自己的差劲表现而惭愧不己。 　　“嗯哼？” 　　瞧见我没有反应，安妮眯上眼睛，双手缓缓捧起我的下巴，用玩味而诱惑的语气向我轻声问道：“小蓝，你知道接吻的滋味吗？那可是很好很舒服的游戏喔……” 　　“前辈……” 　　我仰望着娇艳的半精灵，心里亦是隐隐有所期待。 　　得到了我的默许，半精灵邪然一笑，她轻轻拥着我的后腰，使得我们彼此之间可以清楚感受到双方的柔软，而那片红唇也同时吻上了我，与想像中不同，又比想像中更好，安妮的唇瓣十分柔软，上头带著有淡淡酒香，那是一种令人陶醉的味道。 　　半精灵起初吻得很轻，像是小溪游鱼那般试探着我的反应，吻得我痒痒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充满渴求，一直等到我整个人软倒在她的身上，她才把她的香舌钻入我的嘴巴，用她年长者的技巧逐一让我体会到当中乐趣，渐渐地，我也学会了一些，开始试着回应她的逗弄。 　　咯！咯！咯！ 　　蓦地，被锁上的门突然响起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是谁？ 　　“唔──嗯唔？” 　　“嘘──别管她。” 　　羞耻心作祟的我马上就尝试挣扎起来，但安妮却仍是一脸淡然，只用更霸道的吻堵住我的嘴巴，而她的双手也没有停下，反而更具侵略性地开始替我解开制服上衣，大概是同为看板娘的关系，我的白衬衫没几下子便已飘落在地，那作恶的手也改而攻向底下的亵衣。 　　咚！咚！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逐渐变成了槌门声，而这时的我早已完全沦陷在安妮的抚慰之中，耳边只有半精灵的轻声呢喃，眼里亦仅是余下她那艳丽如花的美貌，只感觉自己的每一下心跳都似乎是为了对方而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是因为她的魅力而喘息…… 　　我觉得自己好像疯了一样。 　　喀擦！ 　　不远处传来了门扉打开的声音，我们却是连半刻也没有舍得移开目光，就像是乐师与歌者的合演一般，即使受到干扰，但我们谁也不愿意首先停下，只希望可以把这段美妙的歌曲奏完，好让彼此快乐、共鸣、升华、达成最高的境界── 　　咚隆！ 　　只可惜，还没等到我们攀上高峰，安妮却已被打一击打昏在地，这记沉重的打击也同时敲醒了意识迷离的我，于是，看清眼前人的我立时捡起地上的衬衫，挡住胸前的春光。 　　“伯……伯兰妮前辈？” 　　我惊讶而尴尬地望向打倒安妮的伯兰妮，只见伯兰妮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淡淡地为我说明安妮的状况：“安妮前辈但凡喝醉了酒就会变成这副奇怪的德性，所以平日必须严格控制她的摄取量，一般而言，只要她一天不喝上超过两公升的伏特加，便不会出现问题。” 　　“两公升伏特加？一般人饮上这个份量，绝对会中毒暴毙吧！” 　　我一边惊疑着，一边转身把制服衬衣穿回。 　　伯兰妮回答道：“安妮一向体质特异。” 　　我扭头望向满桌子的调酒试验品，牵起一抹苦笑：“可如果想要把这张长桌的调酒通通试上一遍，那就算真有千杯不醉的本事亦恐怕不够，看来必须找个人好好监督安妮的研究，最好是找个武力值较高的人，不不，不单止要武力值够高，而且还要心肠够狠！” 　　伯兰妮把地上的半精灵放置到一旁的椅上，认同地点点头：“古山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也略微懂得一点格斗术，而且心思纯洁，应该不会轻易受到诱惑。” 　　「言下之意，就是我思想不纯洁，一下子就被别人勾引去嘛！可那根本不是我的错，那么漂亮的大姐姐突然倒贴诱惑你，你是个处男你能把持得住吗？一定不可以吧！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人要不然是东厂出身的，要不然就是个捡肥皂的！」 　　我心中大声为自己叫屈，可表现上还是和颜悦色，主动忽略掉伯兰妮的潜台词：“你说古山吗？她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她做事也很勤力，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足够忠诚？” 　　毕竟现在安妮负责的部份可以说是整个石头屋复兴计划的核心之一，如果没办法保持研发项目的机密性，那对于尚在赤字当中的石头屋而言，那必然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再说，我的脑海里面很可能就只有一杯晨星而已，我们并不一定可以拥有第二条快速崛起的捷径。 　　然而，对于古山的忠诚，伯兰妮倒是没有半点质疑。 　　“古山是个好孩子，可以信任。” 　　“怎么说？” 　　“直觉。” 　　“……” 　　我无言地望着以直觉做事的伯兰妮，皱眉说道：“要是她把晨星和我们其他调酒的配方说了出去，那后果你也是应该明白的……” 　　“我明白。” 　　伯兰妮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出卖石头屋，所以她也不会出卖石头屋。” 　　我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顿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伯兰妮从前也是一名孤儿。 　　…… 　　…… 14. 我怎么可能会是总受（小蓝） 　　（乌鲁－蓝农） 　　待伯兰妮离开了一个小时以后，半精灵安妮就酒醒回来，纵然我诸般祈祷，求过了耶稣，也求过了妈祖，但这位职场前辈却是仍然清楚记得自己那时到底做了些什么。 　　“小蓝，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我真的醉得太离谱了！” 　　安妮前辈几乎就要后悔得哭出来，但我心里其实半点也不介意，反而有点儿觉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放到在地球那时，我根本就很难有机会跟安妮这个层次的大美人扯上关系，至于像是刚才那般奇妙的亲密接触，那更是连幻想也缺乏素材的事情。 　　“安妮前辈你真的不用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里，我完全没有感觉怎样，而且前辈你长得这么漂亮，和你亲亲时候，嗯，那个，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嗯，舒服。” 　　我试着用我的观点来说服安妮，可这位半精灵似乎误解了我的本意。 　　她懊悔地扶着额头，语气变得更加忧虑：“小蓝你说什么？舒服？噢，我真的不应该多喝酒的，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该这么早知道这些，而且一生一次的初吻原本也应该留给自己的初恋，呜……小蓝，前辈我对不起你啊！” 　　情绪激动的半精灵一下子抱了过来，用她伟岸的胸襟霸道地掩埋了我的脸颊，同时使得人类赖以为生的氧气瞬间与我断绝了联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在这个异世界中第二次遭遇到凶杀危机──上一次是某个视财如命的公会会长。 　　然而，相对于孟儿姐，安妮的凶暴程度似乎还要更上一层楼，平平都是凶杀攻击，孟儿姐是每秒生命值减一的攻击力，而安妮的却是做了每秒减二的效果，才短短半分钟多罢了，我那可怜的血量便已见底，而安妮亦恰到好处地松开了手…… 　　「她是故意的吗！」 　　我大口喘息着，望着安妮的眼神充满了惧怕，不过，半精灵却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浑然无觉，她只飙着男人最怕的泪花，捉住我的双手，不断自责：“小蓝，你如果有不高兴，可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前辈而强忍着喔，只要你开口，前辈一定会尽力补偿你的！” 　　尽力补偿？ 　　我凝望着她的一张娇颜，又瞟了瞟她的姣好身材，心中不禁被这句说话逗得小鹿乱撞，脑海冒出了好几个邪恶的念头，但心里仅存的一点正气还是及时挽回了我的良知，让我没有趁势向半精灵提出那些有羞没臊的古怪要求。 　　“前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工作吧？” 　　我笑了笑，扯开了话题。 　　“喔，也是呢，已经六点多了，我该去准备一下晨星的材料了。” 　　她愣了一愣，顺着我的意思，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实，相对于孟儿姐和伯兰妮，安妮前辈对我而言着实是有点儿陌生，除了平日的工作，我们一般很少会聊到自己，或者说，职场上的习惯令我习惯性去避开谈及彼此的私人话题，因为假若跟同事的关系太好，有时候反而会令工作变得不太方便。 　　「可有时候，亲近一点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望着安妮细心整理桌面的背影，我不禁牵起一抹会心的微笑，基本上，像是安妮前辈这样子尽忠职守的员工，她需要的并非一名威严的监督，而是一位可以适时提醒她的辅助而已，再说，以安妮平日的好人缘，就算我和她关系亲密大概也不会惹来多少闲话吧？。 　　「等等，为毛我总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奇怪……」 　　「不，我想起一件事了……」 　　安妮前辈的被动特性！ 　　【心灵导师】：善解人意的亲和性格令她可以迅速靠近绝大部分生命体的心灵，在和平状态下维持一小时以上的接触以后，将可以与目标对方达成【友谊】的关系，及后，友人们对安妮单方面的好感度也会随着相处时间的累积而逐步提升。 　　毫无疑问，即使是一名玩家，但长时间和安妮前辈接触过后，我的思路也渐渐受到这个角色设定的影响，甚至在一小时前，我还差点跟前辈她由友谊关系直接提升到超友谊关系！ 　　亲身体验过后，我只觉得这个技能真是坑爹的恐怖。 　　「可这只是角色设定，又不是安妮前辈自己想要的……」 　　转念一想，我随即便抛开了对于这个角色特质的心理包袱，望向安妮前辈的眼神又变得一片坦然，精神又重新集中到工作上面：“话说回来，安妮前辈你今日研究了一整天，弄得满桌子都是调酒试验品，那么你有没有得出什么成果？” 　　一听见我提到调酒研发的事情，安妮立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十分喜爱这份极具创造性的工作：“嗯！我用小蓝你给的配方作为基调试着去其他材料，最后大致上是找到了一个讨喜的味道，可当我在做最后的微调时，却又不小心喝醉了。” 　　她向我露出一个苦笑，我也为那场光景面色一红，于是赶忙拉回话题：“那前辈你找到的味道是什么味道？现在可以调制一小杯让我试试吗？” 　　“好呀，请小蓝你务必尝尝我的手艺！” 　　她嫣然一笑，点点头，便转身动手开始调配，我上回给她的残缺酒谱分别是经典的「血腥玛莉」和「蓝色夏威夷」，其中的血腥玛莉是我本人私心最喜爱的鸡尾酒之一，那一股甜酸苦辣百味交杂的错乱感每每总教我忘形贪杯，醉得不醒人事。 　　而事实上，在我脑海中的血腥玛莉配方其实是完整无缺的。 　　它的材料分别是伏特加、蕃茄汁、柠檬汁、塔巴斯科辣椒酱、辣酱油和盐，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世界却尚未研发出塔巴斯科辣椒酱，这一种兼具甜酸辣三味的酱料可谓是血腥玛丽的美丽宝石，说什么也不能少了它！ 　　用了约莫五分钟左右，一杯红色的酒液在安妮的手下诞生了，酒液的红色与一般血腥玛莉的红色不同，这杯酒液红色更加接近人血的颜色，只可惜用来盛载的玻璃杯已经老旧，灰蒙蒙一片的，让它的美丽色彩无法尽展人前，实在是有点儿令人遗憾。 　　“那么，我不客气了。” 　　“请用。” 　　我举杯轻抿一口，酒液的味道瞬间扩散在我的口腔，我马上便鉴定出这绝对不是血腥玛莉的味道，而是另一款更深厚、更浓烈、更加接近人血的质感！ 　　浅尝即止，我舔了舔下唇，望向惴惴不安的安妮。 　　“前辈你加了什么进去？” 　　等待着评价的安妮挺直她的蛇腰，呆萌呆萌地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回忆答道：“我按照你原来的配方先后加入了炎龙果、地藏叶、马顿草以及蛇舌花，那个，这个味道不好吗？” 　　我马上摇了摇头，化开一个微笑：“不，这个味道虽然不是我想要的味道，但它绝对是一个适合加入石头屋酒谱的味道，我想在晨星的热潮冷却之后，我们就可以推出前辈的创作，而且前辈用到的材料不少，想来那一些模仿者应该要用上不少时间才能破解这个配方。” 　　喜闻我的肯定，安妮前辈又是一阵激动，这一情绪激动，她的身体也跟着一起行动，登时又是欢天喜地的抱住了我的脸颊，向我发动了第二次的凶杀，在那幸福与痛苦的浪潮中，我只得为我的生命向天伸出求救的小手，打出一个只有自己明白的手语── 　　「福利什么的，最讨厌了！」 　　…… 　　…… 15. 我的责任（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自从小蓝来了以后，石头屋的生意便开始逐渐有了起色，而我背负的担子也顿然被小蓝她分去了许多，在她小小的身躯之下，似乎蕴藏着无穷的行动力，一旦有了想法，确定了其中的可能性，她很快就会付诸于实行，而且总会做得条理分明，成熟有度。 　　有时候，她甚至可靠得令我感到自卑。 　　我花了三年心血挽救，祖宗的旧业仍是一潭死水；而她只用了一个星期，却竟是一下子让石头屋变成了冒险者大街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这种扭转乾坤的本事，我恐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算了，总而言之，还是先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我尝试用正面思考方法安慰自己，可实际上仍是一片灰心，无形中，还是默默在思考着自己是否尚有什么进步的空间，若然单凭小蓝她来帮助自己振兴石头屋，父亲、爷爷以及列祖列宗们应该不会为此而感到高兴吧？毕竟，石头屋是艾哈德的石头屋。 　　「但有一件事情，我还是非常在意的。」 　　我遥遥望着正在努力工作的小蓝，心里隐隐觉得一阵不安，无论是脑内的禁制或是她最近又复发的失忆都是一个潜在危险，虽然小蓝再三强调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可我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就此放下这个心结，此时此刻，我绝不容许她的身上出现任何差池！ 　　“古山，你过来一下。”我向那个新来的招了招手。 　　“会长？有什么吩咐吗？”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问道。 　　“我上次叫你办的事情，你办得如何了？” 　　上回得悉小蓝再度失忆以后，我便委任了古山去调查一件事。 　　“是！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名单，但我不敢保证完全正确。” 　　古山整理出来的名单记载了小蓝失忆那日的动向，因为当时大家都很忙碌，所以对于小蓝的印象也十分混乱，在同一个时间点，有人说小蓝正在派传单，也有人说小蓝正在休息室吃饭，更有人荒谬到声称小蓝她在餐厅內端盘子……显然，这些情报绝对不是轻易尽信。 　　可是，其中有一个情报却是牢牢抓住了我的目光。 　　“小蓝那天下午见过白夜吗？这是谁的说法？” 　　古山畏缩地举了举手：“这是我自己提供的情报，是这样子的，当日我依稀看到了小蓝和白夜小姐一起走入了后巷，估计是想要由后门进入店内，可是，那时真的很忙碌，而且我又才入职没有所久，所以，我也不排除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白夜…… 　　心灵魔法…… 　　记忆丧失…… 　　把这些丝索连系到一起，我的身体不禁寒了半截，如果白夜小姐就是那个把小蓝记忆消除的凶手，那么，小蓝眼下的处境恐怕十分危险！虽然不知道这个亡灵法师在耍什么把戏，可既然用上了记忆消除的手段，那她很可能正在图谋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愿这只是我的武断吧……」 　　“好啦，古山，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我沉下了脸色，挥了挥手，让古山退下去，此时，我已全然无心于计算帐簿，为了进一步确认亡灵法师白夜的行动，我转往三楼而去，找上了海老。 　　由于晨星的出现，清闲了许久的海老也终于稍稍忙碌起来，但也只是稍稍忙碌而已，绝大部分新增的消费者只是单纯到酒吧饮酒作乐，并没有给任务委托业务带来决定性的转变，只是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海老便已清空了手头上的工作。 　　“哟，咱家的大小姐，怎么突然想到来老身了？” 　　看见我的到来，海老悠然自若地继续盯着手中的写真本不放，虽然早已习惯了他这款下流品格，可我还是忍不住暗暗皱眉，便直接切入正题，长话短说：“帮我整理一下白夜小姐最近一个月内的业绩状况，我有用处。” 　　“喔？你说那个亡灵法师的资料？”海老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搁下了手中的写真本：“老身劝你还是不要对她深入调查为妙，亡灵法师的事情，知道得愈少往往愈安全。” 　　我不满地冷哼一声，决然说道：“这一层我自有分寸！” 　　“好好好，大小姐有分寸，海老唯有一一照办。” 　　海老没所谓地耸了耸肩，探手翻开任务记录册，虽说他平日一直游手好闲，但工作的效率却是丝毫不差，只是一会儿罢了，他便整理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白夜以往平均一星期都会完成两个或以上的任务，但在一星期前开始，白夜完成的任务数目却是产生了大幅下降，假如你是正在求寻某种变化，那么，这大概就是那一个变化。” 　　一个星期前？ 　　小蓝的失忆也是在一星期前…… 　　「难不成她是为了治疗小蓝而暂时停止了承接任务吗？」 　　「或者是发生了其他突发事件？」 　　「虽然大方向确实是指向白夜，可证据还是略有不足……」 　　带着满腹纳闷，我告别了海老，由三楼下了一楼，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决定去跟小蓝好好再谈一谈，而这时是夜晚九时，因此，她应该正在酒吧工作，话说回来，今天晚上刚好就是谜题活动的最后一天，过了这晚，小蓝便会自这个岗位中解放出来。 　　小蓝说她还有其他想法需要亲身完成。 　　她总是很多想法，都是很好的想法。 　　或许她才是最适合石头屋的管理者，她具备着那一个潜质，我所欠缺的潜质。 　　在一楼的酒吧区，小蓝那小小的身影总是闪铄着看不见的光芒，纵使只是安静地低头写着谜题纸卡，尽管她的字体再怎样不堪，可就是有人会情不自禁地往她投注目光，只要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我就能够轻易找到小蓝的位置。 　　她正在和一位客人聊天，笑得似是田野小径的花儿，纯朴而淡雅。 　　“很美丽，对吧？” 　　一个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我侧目一看，便瞧见生命树的玄洵。 　　“再美丽也是我的，不会给别人。”我瞟了一眼金发少年，淡淡地说道。 　　他把一个小钱袋放到我的手上，里面大概是装了上次修复费的尾数，我只是粗略掂量一下重量便把它收入怀中，毕竟这个半龙人一向很讲信用。 　　把欠我的还了给我以后，玄洵笑了笑，给了我一个警惕：“你不愿意放手，并不代表其他人抢不走，她终究是她自己的。” 　　玄洵的说话刺中了我的心房。 　　是的，小蓝她很优秀，也开始在人前闪亮，有眼睛的都知道她是个难得的宝贝，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有人赏识，甚至想要据为己有！ 　　“别以为把说话讲得深奥，你就不是一个笨蛋。”我装作不在意，调笑道。 　　笨蛋这个字词马上就击溃了玄洵的表情，他石化了一下，好不容易才重新调整过来，对我这个人身攻击的恶人作出反击：“哼，你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吧，可生命树都在传言海伦娜似乎想要招揽你们的蓝农小姐，只不知道她可以开出多么丰厚的条件。” 　　“唔，我知道了，你们生命树就是财大气粗嘛，那么，小人先行告退了──” 　　虽然海伦娜要招揽小蓝的事情着实吓到了我，可我还是没有浪费时间去跟笨蛋绊嘴，因为这时小蓝面前出现了一个醒目的人影，一名亡灵法师！ 　　白夜！ 　　「她们正在交谈着，在谈什么呢？」 　　我抱持着疑惑，在她们附近挑了个可以听见两人对话的位置坐下，察觉到我的到来，她们都向我打了招呼，我礼貌地回应了她们，然后拿出帐簿和笔，佯装专心工作。 　　…… 　　…… 16. 送你一朵花（白夜） 　　（白夜） 　　“蓝农小姐，你最近觉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还是那样子。” 　　酒台后，蓝农小姐的身姿依旧秀气可爱，毫无防备。 　　自那次治疗结束以后，我便在我的脑海中模拟了好几百次把她解剖的过程步骤，但是，再多模拟也比不上一次实验，现在，我真想把她的头盖骨掀开，来研究她的记忆禁制到底是怎样运作，除此之外，我还有著其他各种各样的好奇必需要她的身体来为我解答。 　　「不，再也忍耐不住了。」 　　由于上次的以身犯险，无论是伯兰妮或是玄洵都纷纷对我降低了戒心，而我的实验用具也已经全数搬回了我的房间，接下来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把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引入我的领域，那么，筹备以久的实验便可以正式开始了。 　　为了安全起见，只要做完这次实验，我就会离开这个城市。 　　当然，一天晚上的时间是绝对没有办法把小家伙的身体研究透彻，所以，如无意外我将会把她的身体妥善地肢解保存起来，虽然远远无法达到真正义意上的永生，但保存尸体和灵魂的方法我倒是拥有不少。 　　“蓝农小姐，今天是你们谜题游戏的最后一天吧？” 　　“是的，白夜小姐。”她微笑答道。 　　心里带着丝丝唏嘘，我淡淡地问道：“那么，最后可以再给我一个谜题吗？” 　　她给我送上迎客用的微笑，答道：“可以，只要你付钱就可以了。” 　　“呵呵，看不出是个小气鬼呢──”我打趣道，付了钱。 　　“谁叫艾哈德会长就坐在我们旁边啊──”她打趣道，收了钱。 　　双双会心一笑，我自她递来的纸牌中抽了一张，然后交回她的手上。 　　她低头看了看纸牌，勾起一个恬淡的微笑，向我轻声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问题之一，它其实并不困难，不需要高效能的运算能力，只是观念清晰，你大可以在短短数分钟内把这个问题解开，而实际上，我给予你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请听好这个问题──” 　　“洗耳恭听。” 　　蓝农小姐俏皮地哼了哼声，带着期待的笑容，准备朗声公布问题。 　　而吧台底下的气氛也顿时一变，这时，许多学者都已经注意到蓝农小姐的问题，他们也因此每晚来到石头屋，默默等待着每一个谜题，一瞧见蓝农小姐似乎有着公布问题的意思，他们便连忙拿出纸笔，预备好抄写的动作，个个仿佛如临大敌。 　　顿了顿，蓝农小姐开口说明道：“这个问题叫做蒙提霍尔问题，亦叫做三门问题。” 　　“据闻，有一个叫作蒙提霍尔的冒险者，某次，他在执行委托的任务时不小心与他的同伴们失散并且迷路了，他被困在一个山洞之内，在一轮徘徊后，他面临一个三岔路口，蒙提霍尔压根儿不知道应该走往哪一条通道才能走出这个山洞，但路口旁却坐着一个死去的幽灵。” 　　“那幽灵曾经与蒙提霍尔同样是一名迷失者……” 　　“它自死后便一直被束缚在这个山洞之内，而死后的时日也让它找到了山洞的出路，可是，它的良善早已饱受漫长的孤独折磨，它看见蒙提霍尔就好像看见过去的自己，它既想让他逃出生天，但又想有人可以陪伴死后的自己……” 　　“于是，它决定把蒙提霍尔的死活交给上天，向蒙提霍尔提出了一个游戏！” 　　“幽灵如实告诉蒙提霍尔，三条通道只有一条通道可以通往生存，而其余两条通道都藏着十死无生的危险，幽灵要蒙提霍尔先挑选其中一条通道，接下来，幽灵将会在剩余的两条通道中指出一条死路，然后它便不再会向蒙提霍尔提供任何协助。” 　　“那么，请问当幽灵指出了死路之后，蒙提霍尔他应该要走往哪一条路呢？白夜小姐，请你回答并解释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有三分钟时间思考。” 　　如此，蓝农小姐的提问就结束了。 　　我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等等，我有疑问，故事中的幽灵会说谎吗？” 　　蓝农小姐一愣，露出歉意一笑。 　　“确实是我的陈述有所漏洞呢，那么请容许我对这个题目稍作补充。首先，幽灵向蒙提霍尔提供的资料是绝对正确的，其次，幽灵永远只会把死路告诉蒙提霍尔，而如果蒙提霍尔选择的通道是生路，幽灵将会随机在另外两条通道中指出一条死路。” 　　“嗯，我明白了，请你开始计时。” 　　我向蓝农小姐点点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在这个问题中，幽灵必定会给蒙提霍尔指出一条死路，换言之，蒙提霍尔最后必然是在一道生门与一道死门之间作出抉择，既是如此的话…… 　　“那无论他挑选哪一条路，他生存的机会率不就是二分之一吗？我说，蓝农小姐该不是刻意对这个鬼婆娘放水吧？听说她们可是同一个公会的。”不久，有人小声在台下说道。 　　我不禁为他那可怜的智商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沉下心思，仔细思考。 　　“剩下一分半钟时间。” 　　蓝农小姐总爱用这种伎俩来骚扰参赛者。 　　“剩下最后三十秒。” 　　我的计算尚在运行，全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只剩下十五秒时间咯……＂她刻意向我流露出胜利的微笑。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算好了！ 　　我打断了小看板娘的倒数，回以自信的笑容：“答案是永远走向第二条通道。” 　　蓝农小姐略带意外地挑了挑眉，可并未表现得非常讶异，因为这道题目最重要的乃是解释的部分，做出正确的抉择不困难，难的往往却是符合理智的行动。 　　“为什么？”她期待地问道。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给予阐释：“蒙提霍尔一开始有三分之一的机会可以选中正确的通道，同时，他也有三分之二的机会挑到通往死亡的道路…… 　　“而假设他永远采取我的策略，那么，若然他一开始选中正确的通道，那么改变选择的他最后便会百分之百走向死亡的道路；相反，如果他一开始选中了死亡的通道，那么改变选择的他最后便会百分之百走向生存的道路，换言之……” 　　我环视了一眼酒吧众人，以嘲讽的语气作出总结。 　　“采用我的策略，他将可以获得三分之二的生存机会。” 　　我肯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而小看板娘惊讶的表情也印证了我的自信，她为我清楚地摇响了铜铃，扬声赞赏：“虽然不是我想像中的答案，可在这个问题上面，白夜你的解释已经足够合理和完整，而既然你答对了问题，这个箱子里面的金币便全数归你所有了！” 　　我只瞥了一眼那个透明的奖金箱，视线便很快回到蓝农小姐身上，三百多个联盟金币虽然是一笔庞大的研究经费，可我面前的蓝农小姐才是真正的至宝，她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滴血液都潜藏着无限的可能性，她的身体在我的眼中几乎要比一整个国家还要弥足珍贵。 　　所以，我送了她一朵花，梦蓝色的花。 　　“谢谢你们的金币，这朵花儿姑且算是我的回礼。” 　　她伸手收下我给她花儿，像是小动物一样远远地、呆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事物，带着本能的警惕，也带着理性的疑问：“这是什么花？长得可真特别。” 　　我笑了笑，回答道：“它叫做梦水仙，它的花香一直是我的最爱。” 　　于是，她放下了戒备，低头凑近花蕊，轻轻地嗅了半个呼吸，也只需要半个呼吸，那就足够她闻清楚它的味道，吸入足够的花粉…… 　　“是一种清甜的味道。”她点点头，甜甜地笑着。 　　“只要你喜欢就好，那么，我也要先行告辞了。” 　　我没有多看她天真的笑容，也没有停留在她信任的眼神之中，我只拿了赢得的金币，便起身离开了酒吧区，不知怎地，我总是隐隐觉得不安，似乎算漏了什么。 　　…… 　　…… 17. 我，丑陋如斯（白夜） 　　（白夜） 　　梦水仙的花粉是一种安神的药物，可只要在它的花粉上面加入镇灵花的花粉，它的效果便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若然再在此之上对花粉施展一点小魔法，那么，一个精美的催眠式心理暗示魔法便就这样子完成了！呵呵，很简单对吧？ 　　“我可爱的蓝农小姐，你快点来到我的身边好吗？” 　　现在，时间是凌晨三时四十八分五十三秒。 　　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静静等待着小看板娘的光临，为了保密起见，我特意花了点小钱，在二楼的某个空房设置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单向传送门，那么，即使有人撞见了蓝农小姐半夜梦游，那人也无法透过她追踪到我这儿来。 　　而算算时间，她也快要到了。 　　喀擦。 　　当挂钟分针指向三时五十分时，内部的齿轮也发出一声微细的闷声，并时，我的房间门口也出现了一个穿着格子睡衣的秀气女孩，她的红瞳此时仿佛披上了一层尘埃，黯淡而失去了平日的光采，她慢慢站到我的身边，自动自觉地开始脱下身上的衣裳。 　　等到她的身体如同初生羔羊一般呈现我的眼中时，她的意识也自沉睡中甦醒过来，她满脸迷茫地睁开眼睛，低声呢喃：“白夜小姐？我这是在做梦吗……” 　　“是的，你只是在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顺手在她的颈项扎下了一枝渗有麻醉药的银针，在把她肢解打包带走之前，我尚要登记几个必要的活体数据，而事实上，活着的实验品总是比死物更具有研究价值，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希望出此下策。 　　“你要怪就怪艾哈德她们的过分保护吧……” 　　轻轻把珍贵的研究素材抱到冰冷的实验桌上，我拿出一瓶药用酒精，仔细替我的工具重新消毒一次，待得消毒完成，我便毫无停滞地拿起一柄小刀，在预想中的位置剖开了她的肚皮，这刀避开了动脉和静脉，所以出血量很少…… 　　而接下来则是要取出内部的肠脏以方便后续的观察。 　　轰！轰！ 　　然而，在我的手术才刚开展，我的房门却是遭到重重的敲击！ 　　「被发现了吗？」 　　「这个时候找上门的，大概就只有她了吧？」 　　「话说，为什么当其时我没有察觉到她在怀疑，是灵魂受损影响到我判断了吗？」” 　　我心中一沉，果断中止活体实验，手术刀尖锋一转，便干净俐落地卸下了实验体的一整只右臂，同时也给这条手臂施加了好几个亡灵魔法以维持它的鲜度。 　　轰隆── 　　纵然房门处设置了结界，但防御魔法终究不是我的长处，只是片刻而已，房门就给闯入者以蛮力轰开，如此一来，我已是再也无法专心继续眼前的实验。 　　“你是怎样才到这儿的？”我好奇地向那闯入者问道。 　　自一开始，我已经把蓝农小姐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可也没有发现任何追踪魔法以及其他手段，如今突然有人踹门而入，这确实把我稍稍吓了一下。 　　那闯入者转了转她的长柄战斧，荡开房门倒塌形成的灰尘，在清楚看见床上那肢离破碎的实验体后，她的身形先是一震，然后怒如火烧！ 　　“只要由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你，那岂不是很容易就找到这里吗？你这个邪恶的亡灵法师，快点给我把石头屋的人交出来！要不然，我绝对会让你负上应得的后果！” 　　目睹手术台上的断臂女孩，艾哈德目眦尽裂，她挽着一口战斧，大步往拿着手臂的我逼近而来，不过，尽管她来势汹汹，可她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想在我的法师小屋对付我？痴人说梦！” 　　既然东窗事发，我和艾哈德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此时此刻，无论是法律、信念、正义都没有任何用处，唯有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骸骨炼狱。” 　　小心把珍贵的手臂放入保温箱，我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发动了预先布置在法师小屋之内以防万一的结界魔法，于是，那遍布满地的犬类骸骨便在魔力的作用中重新站起，尽管这些骸骨犬并没有经过我的魔药强化能力，可用来牵制区区一名高级骑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一被召唤出来，我那可爱的骸骨犬们便向着艾哈德围攻上去，由于仍然有着小部分的灵魂意识残留在牠们的遗骨之上，所以，牠们多少也保留着原始的战斗技巧，其实在我看来，相对于只具有极少自主意识的人型骷髅，骸骨犬才是亡灵法师最适合的低阶召唤物。 　　但骸骨犬始终是骸骨犬，充其量就只能用来对付白银级以下的冒险者。 　　在一名高级骑士的战斧之下，我的可爱小狗们马上便摧枯拉朽地散了一大片，不过，它们很快就在骸骨炼狱的结界中被重新组合召唤出来，如非把它们的零件全数打坏，否则它们便会无止境地不断复活，不断进攻…… 　　“乾坤──破空！” 　　而会长小姐亦很快找到了解破之法，但闻一声悍然呐喊，我的可爱小狗们便被一浪骇人的罡风吹得支离破碎，骤眼看来，那残存下来的完整骨骇最多只能够再拼凑出两三只小狗而已，这样一来，那召唤结界的成本效益已经不足以让我继续花费魔力去维持了。 　　然而，其实骸骨炼狱已经成功起到了计划内的拖延作用，下一刻，我干脆地关闭了这个召唤结界，发动了另一个需要长时间吟唱的召唤魔法。 　　“复活吧，我的不死骑士。” 　　轻声呢喃中，原本矗立一旁的骑士装饰也动了起来，我往里面灌注了一个堕落骑士的污秽灵魂，纵然生前的所作所为甚为不堪，可他的武艺却是丝毫也不含糊，与艾哈德同样，他亦是一名高级骑士，而且是快要突破成为白金级的剑术高手！ 　　嘎啦！ 　　亡灵骑士嘶叫出野兽般的怒吼，手里的大剑霸道地挥往艾哈德的头顶── 　　见状，艾哈德当即横举战斧想要正面硬抗这沉重的一击，可她摆出这个防卫姿势的同时也恰好把自己的空门向我打开，既是如此，我又怎会轻易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三重死亡－麻痺之矛。” 　　在我的吟唱声中，三枝由魔力凝聚而成的长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向了艾哈德的空门，只听然一记沉重的刀刃交碰之声，亡灵骑士的大剑紧紧咬住了艾哈德的大斧，而我的三根长矛亦准确地命中了艾哈德的上半身，只可惜…… 　　有石制的盾牌凭空出现，挡住了那第三枝长矛。 　　“又多了个碍事的家伙。” 　　我冷着脸孔，望向那个一直隐藏在门口旁的老人。 　　瞧见老人的登场，艾哈德的表情多了三分玩味，挑衅地反驳了我刚才的宣言：“想要在我的石头屋内杀我？你才是痴人说梦的那一个人吧？” 　　说着，艾哈德便用力一斧架开亡灵骑士的纠缠，退至那老人的旁边，交换了位置。 　　“老海，牵制住大家伙，我去把它的召唤者打倒──” 　　“既然是大小姐的吩咐，老身也只好拚了这条老命了──” 　　听见她们一老一少所拟订的策略，我不禁为之一急。 　　由于前阵子灵魂受了重伤，眼下我的魔力回复速度已是大不如前，而为了召唤亡灵骑士，我刚刚才花费了八成的魔力，再加上那三根魔力长矛，我体内就只是剩下施展一次尸体爆炸的魔力，根本不足以独力抵挡一名高级骑士。 　　「我的骑士，快回来保护我！」 　　“休想得逞！” 　　我自心底呼唤着我的骑士，那叫做海老的老头子却是一眼看穿了我的意图，立即在亡灵骑士的脚下放了一个落穴魔法，径直把我辛苦召唤出来的亡灵骑士由二楼摔到一楼…… 　　“到此为此了吗？” 　　看着逐渐向我逼近的艾哈德，我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不过，其实死亡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我将会忘却今生今世的过去种种，可怕的是死后的我将永远无法寻求那永生的方法，亦再没有机会把她自死神的手中取回！ 　　我暂时还不能死。 　　“你再走前一步，我就把你们家的看板娘杀掉──” 　　我把手术小刀搁在那纤细的颈项，作出我最不屑用的威胁。 　　…… 　　…… 18. 以自由为代价（白夜） 　　(白夜) 　　“你再走前一步，我就把你们家的看板娘杀掉──” 　　听见我的威胁，艾哈德前进的步伐顿时为之一滞，可她也只是稍稍停滞了片刻而已，随后便以原来的速度冲往我的方向，见状，我不知怎地心头一怒，执刀的手也因此一紧，突然不由自主地刺入了女孩的肩膀静脉，扎出了一朵鲜艳的血花。 　　“你可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我再次威胁道。 　　然而，艾哈德这次却是连片刻的停滞也没有，她只是裂眦嚼齿地紧盯着我，前进的步伐笔直而果敢，她清楚这个决定的后果，也深信这是目前最好的决定。 　　“你杀了她，我便当场为她报仇。” 　　她的语气平静淡然得可怕。 　　然而其实但凡只有了觉悟，每个人都可以变得难以置信的可怕，就像是温和的草蜢若有了饥荒的疯狂，也能摇身化作庄稼人的梦魇，以蝗虫的姿态啃食目光所及的一切，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一直不是刀剑，而是人们心中的信念。 　　“好吧，我投降了。” 　　面对有所觉悟的艾哈德，我深知自己的威胁只是无用之功，与其拚斗得玉石具焚，那倒不如留下一点谈判的余地，假如艾哈德的脑袋不是什么劣质品，我想她是不会就此把我杀掉。 　　“那就把亡灵骑士的召唤解除。” 　　果然，艾哈德的战斧并没有一口气割下我的首级，而只是停留在我的颈项，杀死我这个邪恶的亡灵法师不是她最大的利益，蓝农小姐才是她所看重的事物。 　　我望了望刚刚赶到房间的亡灵骑士，依照艾哈德的要求，打了个响指，收回了灌注在当中的恶魂，于是，那盔甲顿时失去了动力，叮叮当当的崩坍在房间地上，这时，我的身上除了一柄手术刀以外，大概就只剩下我的骨头发钗可以勉强称之为武器吧？ 　　“海老，检察一下。” 　　然而，即使少了亡灵骑士，艾哈德悬在我颈项的斧刃仍是没有丝毫移动，为了防范我可能还隐藏着其他反击手段，她让那好色的死老头仔细地检察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就被他在衣服中陆续搜出了好几十瓶危险性不一的魔药。 　　“喂喂，胸部就免了吧？”我盯着老头那只想要一探深沟的脏手，冷冷地说道。 　　听见我的不满，旁边的艾哈德不耐烦的切了一声，径直抢先把手钻入我的事业线，在一阵搅动之后，我又被她从中搜出了一包内服用的催眠粉末。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她警告了我一声，然后把粉末交到海老的手上，然后又让老人在我的身上施加了好几个限制施法的咒语，话说回来，他这个一天到晚在三楼偷看少女写真的色老头的魔法水平倒是出乎意料的精湛，观他刚才使用地震术及封魔令的手法，他至少也具备着黄金级的实力。 　　海老探了探床上女孩的鼻息，说道：“大小姐，小丫头她还有呼吸。” 　　“还不快点给我把小蓝回复原状！” 　　看见被我开肚断臂的小蓝，艾哈德的双眼充满了愤怒，但在我把小看板娘复原之前，她怎么也不会轻易对我动手，毕竟，整个莫波里斯城中也不见得会有第二个人如我这般了解人体，似是这个规模的解剖，根本是世人难以想像的邪恶，而不被理解为智者对真理的探求。 　　“我可以帮你把这个实验品回复原状，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眨了眨眼睛，像是蓝农小姐一样天真地望着艾哈德会长，而我们的骑士小姐果然流露出短暂的犹豫，她想要为民除害，也想要救回蓝农小姐，可这个两全其美的状态明显不会发生在这个地方，我的外科知识是以无数生命堆积而成的，我自信只有我才能救得了她的看板娘。 　　一阵考虑之后，艾哈德瞥了瞥在床上微微颦眉的小看板娘，徐徐开口说道：“只要你把她恢复过来，我大可以……” 　　啪！ 　　可正当艾哈德快要说出我想听见的那个条件时，一旁的色老头却是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打断了艾哈德的话儿。 　　接着，他一边以质疑的眼睛与我对视，一边说道：“大小姐，你仔细想想，白夜她的能力十分诡异，无论你或我都无法确保她在治疗小丫头时会否再动什么肮脏手脚，在完全可以确定小丫头安然无事之前，我们断然不可以放走这个亡灵法师！” 　　呵呵，姜，果然是愈老的愈辣。 　　但姑奶奶我也早已过了美好的黛绿年华。 　　“你们如果不把我放走的话，我就当场自杀。” 　　我笑着给满心矛盾的艾哈德再加了一把火，她登时为此一皱眉头，瞧见她的犹豫，我也更加笃定小看板娘在她心目中的份量，这时，只要我再推来一把的话…… 　　“艾哈德，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这次，我真的舍得动手。” 　　我故意笑得疯狂，嘲笑着眼前的人。 　　“呵呵，艾哈德，小蓝小姐应该就是为石头屋带来喜色的关键吧？少了她，你觉得自己还可以好好把祖业经营下去吗？不……你不能，你没有那份得天独厚的才能，你只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人，绝对没有办法一个人支撑起沉重的石头屋。” 　　“说够了吗？” 　　然而，艾哈德的眼神却是要比预想中来得冰冷，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说够了的话，你可以马上自杀了。” 　　她缓缓把架在我颈项的斧刃挪开，只以淡漠的眼神等待着我接下来的动作，她并非在赌我不敢自杀，甚至还隐隐期待着我快点自杀，如果蓝农小姐活不成的话…… 　　她便能继续单凭自己一个人经营石头屋，来去证明她自己的能力。 　　如果说我是没有人性的怪物，那她呢？ 　　迷失的疯子吗？ 　　“摊上你这么一个雇主，蓝农小姐真是可怜──” 　　我无奈地露出败北的表情，缓缓走向蓝农小姐的身边，翻开了我最后的底牌，以自由为代价来换取生命的延续：“我可以跟蓝农小姐订立灵魂契约，奉她为自己的主人，如果她因为这次的人体实验而死，我也将会与她共赴黄泉，那么，你们可以接受这一个条件吗？” 　　我把目光投注在海老身上，艾哈德眼下已经不能作出理性的决定。 　　闻言，海老皱了皱眉，向一旁的艾哈德补充道：“我可以负责检阅灵魂契约的条文。” 　　艾哈德想了想，盯着我的眼睛，冷冽地说道：“不，你来跟我订立灵魂契约，小蓝她太好说话，一个不小心只怕又会给你的说话蒙骗。” 　　和一个疯子订立契约？ 　　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划算的决定。 　　于是，我重新把手术刀放到自己的颈项，在上面割出一条血痕：“艾哈德，请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订立灵魂契约或是让我当场自杀，你们快点选择吧！” 　　挣扎地皱了皱眉，艾哈德她最终还是作出了正常人的抉择：“算了，海老请你帮忙检查好她所写的契约内容，这个白夜比魔鬼来得还要狡猾，小心她玩弄文字。” 　　海老没精打采地答应了声，便在自己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副纸笔放到我面前，在艾哈德的战斧之下，我没有作出无谓的挣扎，只清清楚楚地写下了一张奴隶式的灵魂契约。 　　“写好了，老头子你帮助检查一下……” 　　海老拿过那一纸契约，低头看了数分钟，也是点了点头：“除了无端多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古怪条文，这份灵魂契约确实没有什么出格的问题。” 　　“古怪的条文？”艾哈德疑惑地问道。 　　海老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勾起一个感觉有趣的微笑，回答道：“大小姐你可以把那些多余的条文理解为一名亡灵法师的小坚持，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老身就不在此明说了。” 　　我给海老回了一个识相的表情，一边把那外露在实验台上的肠子塞回蓝农小姐的腹腔，一边笑着说道：“那么，让我们来唤醒小家伙，然后在这契约上面签字吧──” 　　“等等！那些条文究……呜哇……” 　　艾哈德还没得给追问什么，便急急冲到一旁呕吐去了。 　　…… 　　…… 19. 审判他人的权力（小蓝） 　　（乌鲁－蓝农） 　　我在梦中仿佛听见了天使的合奏，又似乎谨见了弥赛亚的尊颜，可在那平安美满的气氛却突然被一声巨龙的吼叫凛然毁去，吓得我睁大了沉睡的眼睛！ 　　“不要！” 　　“这里是什么地方……” 　　然而，睁眼以后的景象却是仍然犹如梦境。 　　在宿舍床上入睡的我竟然在另一个以灰黑色为主调的房间醒来，房间布满了白色的骨头以及一些奇怪的器具，而令我感觉违和的则是置身我眼前的人物组合。 　　“孟儿姐……白夜小姐……海老？你们怎么聚在一块？我是在做梦吗？” 　　“不，你没有做梦。” 　　孟儿姐以异常怜惜态度把我抱入怀内，淡淡地说道：“因为某些不堪入耳的原因，你被意图不轨的白夜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对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后来被及时赶到的我和老海制止了她的恶行，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你签下一份契约来限制白夜的行动。” 　　讯息量很大、很突然，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等等，我不太明白孟儿姐你的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肚子疑问，而孟儿姐却只是把一份写满陌生符号的羊皮纸按到桌上，将一枝鹅毛笔塞入的手中，以温柔而强硬的语气说道：“事情的始末我不希望你知道太多，你只要记住你的孟儿姐绝对不会害你，然后再在这份契约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签纸？ 　　来自地球的记忆立即在我的心头大响警铃：“等等，孟儿姐，我觉得签约这件事，你们不能叫我签我就马上签，因为一旦签了字，我就有了法律上的负任，再说你这张羊皮纸上面的符号，我压根儿一个字也看不懂，想要我签纸画押，你们至少也得要帮我找个翻译吧？” 　　瞧见我这副防备诈骗的模样，孟儿姐懊恼地一扶额头，接着竟把手中的战斧架在白夜小姐的颈项，然后再向一旁的海老送去一个眼色。 　　“孟儿姐，你为什么要胁持白夜小姐？”我惊讶地问道。 　　海老走到我的面前，拿起羊皮纸，代替会长回答道：“如果大小姐没有看管好白夜，我们三个等会儿或许就没有机会走出这个房间，至于这份合约的内容嘛，简而言之就是一些对你有利无害的条文，你虽然看不懂条文，但你不相信我们石头屋的会长吗？” 　　“可是……” 　　一梦醒来就被人强逼签字什么的，我真心觉得莫名其妙。 　　察觉到我的犹豫，海老沉声喝道：“没有什么可是的，如果这份契约真的有问题，那即使老身给你当场翻译，你也只能够得到一堆经过老身修正的内容而已，所以，眼下你要考虑的其实并非这份契约的本身，而是信与不信的问题！” 　　信与不信的问题？ 　　我望向孟儿姐，打量着我在这世上第一个遇见的人。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她是一个爱钱爱得快要发疯的女人，如果我有着足够的价值，她就会忍不住把我出卖，不过…… 　　那时的我还是主动相信了她。 　　正因为她承认了自己的丑陋，她的人格才更显得真实。 　　我没有言语，只和艾哈德会长默契地对望了一眼，便生涩地摇动至今仍未熟悉的鹅毛笔，在那份古怪的契约上面签下了自己的签名。 　　在笔尖离开羊皮纸的瞬间，一阵奇异难言的感觉忽地震撼了我的全身，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了什么改变，可又说不出一个究竟，到底这份契约是怎么一回事？ 　　我充满疑惑地依次望向孟儿姐、海老以及白夜小姐。而白夜小姐则是轻轻地以纤长的手指拨开了颈项上的斧刃，她缓缓走到我的身前，竟是离奇地向我跪地谢罪！ 　　“蓝农小姐，白夜在此恳求你能宽恕奴婢以往的罪过──”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向孟儿姐和海老投注求助的目光。 　　孟儿姐为此而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海老则是挤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大小姐，以小丫头的好奇心，今晚这件事我们是绝对瞒不久的，那倒不如让老身把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交代一次，好教她早点心里明了。” 　　孟儿姐用担忧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几经挣扎之后，她端出壮士断臂般的决然，同意了海老的建言，点了点头：“那么，请海老你尽量温和地替小蓝说明一下情况。” 　　瞧见她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我也不禁相对地紧张起来，联想到白夜小姐的职业，我的内心也开始隐隐感到不安，难不成我的身体被植入了什么ABC病毒吗？ 　　额…… 　　想想也觉得可怕。 　　海老清了清嗓门，语调半点也不温和：“在今夜晚上，白夜她把你催眠到自己的房门，然后将你的身体解剖开来研究，当我们到达时，你的内脏已经被她整齐地摆放在桌上，而你的手臂亦惨遭切割，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 　　解剖？ 　　切割？ 　　支离破碎？ 　　听了海老的话，我顿时觉得白夜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儿毛毛的。 　　“可是，现在的我不是全身完整无缺吗？＂ 　　海老笑眯眯地解释道：“我们让白夜替你修复了身体，而为免她在手术过程中对你不利，我们决定采用灵魂契约的方式解决这个困境，现在，白夜已经成为了你的奴隶，无论你提出怎么样的吩咐，白夜都会照着去办，只要你一句说话，白夜就可以为你而死。” 　　我惊讶地望向白夜。 　　半跪在地的亡灵法师朝我温婉一笑：“是的，我可以为你而死。” 　　看见白夜默认了偷偷把我解剖研究的事实，我只觉得自己犹在梦中，被欺骗的感觉令我心里十二万分难受，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突变。 　　我深恨痛绝地向白夜沉声骂道：“我真不敢相信白夜你竟然会对我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情，枉我当初那么相信你，这半个月来，你难道只是一直对我做戏吗？” 　　然而，白夜的脸上却是不见一丝悔疚：“是的，那大部分都是演技而已。欺骗像你这样子天真的孩子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我不仅解剖过你的身体，我甚至还曾经洗去你的记忆，在第一次解剖你的时候，你可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你……” 　　“你这个贱人──” 　　我惊讶得说得不话来，一旁的孟儿姐则是径直把怒气化为了动作，反手就是一巴掌刮在白夜的脸上，双目冷若寒霜：“妖女，废话说够了吗？准备好受死了吗？” 　　跪在地上的白夜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她沉默不语，只静静地凝视著我。 　　看见亡灵法师的沉默，孟儿姐的双唇严肃地闭成一线，把泛著寒芒的战斧高举在白夜颈项的上空，只要她用力往下一划，这名欺骗人心的亡灵法师就肯定要身首异处！ 　　“海老，帮我遮住小蓝的眼睛──” 　　孟儿姐的声音冰冷极了。 　　我的视线也因为海老的手掌而漆黑一片。 　　我意识到等会儿将会发生一些事情。 　　一些我不愿意亲眼目堵的事情。 　　可是…… 　　看不见就代表不存在吗？ 　　人类真的有赐予他人死亡的权力吗？ 　　“等等──” 　　潜藏在我内心的某个恐惧让我大声阻止了孟儿姐的行刑。 　　战斧只削去了白夜的发丝，暂时留住了她的性命。 　　“小蓝，为什么要拦住我？你真的清楚这个女人对你做了怎样恶心的事情吗？” 　　“可是……” 　　“可是什么毛线？” 　　对面孟儿姐的质问，我的脑袋顿时乱成了一团，只昏昏沉沉地反问她：“可虽然白夜听起来罪无可赦，但我们在这里滥用私刑又真的是正确的吗？既然我们已经把她制服了，那么我们不是应该把她送到法庭，让她接受应得的审判吗？” 　　这时，白夜却是突然说话了。 　　“法庭的审判？” 　　亡灵法师以肯定的语气嘲弄著我们：“蓝农小姐，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省下这个烂透了的主意。实话实说，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假若你真的把我送上法庭，那到头来会惹上麻烦的就只会是蓝农小姐你们而已。” 　　“荒──” 　　未待艾哈德会长斥骂，一旁的海老竟也是开口附和白夜的说法：“大小姐！在这一件事情上面，白夜倒是真的没有欺骗我们，假若此事闹上了法庭，那对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如果想要对她施行刑罚，那么，我们最好还是私底下进行。” 　　「为什么事情闹上法庭，我们自己反而会惹上麻烦？」 　　“为什么？”孟儿姐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海老看了我一眼，含糊答道：“没有什么为什么，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子。” 　　“什么叫做事实就是这样子。” 　　孟儿姐捉住海老的衣领质问著，而白夜却在此时绽放出一阵疯狂的邪笑── 　　“蓝农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大可以放下那没有意义的道德感来把我处死，只要杀掉我，你不就可以彻底杜绝我对你身体的侵害？只要杀掉我，你便可以永远中止一名亡灵法师的罪恶。只要杀掉我，你岂不是可以为那些在我手上尽受节磨的生灵报仇雪恨吗？” 　　“我呀，本质上就只是一名卑劣的、自私的、邪恶的、冷血的亡灵法师，即使你亲口把我当场处死，也不会有任何人怪责你，甚至全世界都要为你的义行而欢欣拍掌，视你为正义的化身！所以呀，亲爱的蓝农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语末，白夜她竟以一种看待同类的眼神看向我。 　　像是看着一个…… 　　卑劣的、自私的、邪恶的、冷血的…… 　　存在。 　　人类。 　　“抱歉，我有些累了，想要先休息一下。” 　　我逃避了她的问题。 　　…… 　　…… 20. 戴上枷锁的怪物(海老) 　　（海老） 　　剧烈的战斗以后，大家都感到了疲倦，我把蓝农姑娘送回了自己的房间，给她施加了一个安神的魔法，因为完全没有亲身经历过解剖的过程，因此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惧怕，可正因为没有那些可怕的记忆，我真担心小姑娘她将会对人与人之间的相信产生怀疑。 　　毕竟，遭到背叛是非常难受的滋味。 　　安顿好小看板娘，我回到了白夜的房间。 　　亡灵法师的房间内，凝聚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这阵沉默带着愤怒。 　　白夜悠闲地喝着她刚沏好的红茶，大小姐死死地瞪视着白夜。 　　“蓝农姑娘已经睡着了。” 　　“嗯，我知道了。” 　　我向大小姐报告了小看板娘的情况，然后转身走向地板上的那个坑洞，我弯低身用土魔法开始对它进行修复，可精致的事物一旦受到损毁，即使加以修补，它也依然会留有不完美的痕迹。 　　啪踏！ 　　大小姐突然自沉默中站了起身，就像是压抑良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她快步走到白夜面前，往那悠闲的脸皮刮下狠狠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有打在白夜的脸，白夜伸手捉住了女骑士的手臂。 　　大小姐因为她的反抗而生出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印在白夜的小腹，因为我已经封锁了白夜的魔力，所以白夜也没有办法单凭肉体抵挡一名骑士的攻击。 　　呕呕── 　　亡灵法师的内脏开始因为猛烈的踢击而开始了抱怨，噁心的胃水一下子被她吐了满地，可是大小姐并没有因为她的痛苦而停止动作，她揪起了白夜的头发，拉起她的身子，用毫不理性的暴力把愤怒报复在她的身上，我的耳边不停响起了掌掴的声音。 　　白夜没有呻吟，也没有辩解。 　　她并非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亡灵法师。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道，他们是不被认同的少数。 　　「蓝农小姑娘不是一个人类──」 　　她知道这个事实，但她没有拿来说服我们。 　　我也知道这个事实，但我并没有以此作为纵容她的理由。 　　可大小姐不知道这个事实，也不知道活体实验的意义，她只是潜意识地视解剖人体为不正确的行为，却没有发现蓝农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未知的物种。 　　在白夜眼中，一个未知物种的地位就等同于路上的花草树木、猪狗牛羊，她只是理性地给予了它们一视同仁的残忍，我们能说她错了吗？ 　　当然可以！ 　　然而，不完美的法律却容许了她的行为。 　　但儘管如此，在我看来，白夜始终做错了一件事──她欺骗了蓝农姑娘的信任。 　　我讨厌背叛者。 　　所以我不介意让她再多受一点皮肉之苦。 　　我眼中的大小姐正疯了似地毒打着白夜，她像是把对自己的愤怒发泄在白夜的身体，在白夜和蓝农姑娘这件事情上，她确实做得不是太好，更有许多地方是可以改善的，不过，我觉得她没有必要这么自责，人总要经一事长一知，慢慢成长，不是吗？ 　　“够了，停手吧，打死了她，大小姐你可不好和蓝农小姐交代。” 　　瞧见白夜差不多快要被打坏，我便赶紧劝停盛怒的大小姐，作为石头屋的会长，她的压力一向不少，而暴力只能舒缓情绪，却并非根治情绪的良药，相比起发泄，她更加需要睡眠。 　　我让大小姐她先回去了。 　　现场就只是剩下我和白夜两个人。 　　她这时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惨，身上至少有着五六处骨拆，鼻青口肿的脸蛋完全没有了平日的优雅美丽，但是，自她的眼眸里，我没有找到任何一丝悔疚和动摇。 　　我弯下腰来，解除了她身上的魔力禁制。 　　重新获得魔力的她有能力治疗好自己。 　　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自嘲道：“我可是一个刚刚才解剖过蓝农小姐的亡灵法师喔。” 　　“你不为自已辩护吗？”我问道。 　　她吐了口血，笑了笑：“我從不為自私找藉口。” 　　“就不能不做活体实验吗？”我又问她。 　　“你可以不吃饭吗？或者，吃饭前你都会先征求食物們的意愿？”她揶揄道。 　　“那可不一样，吃饭是必须的。”我平静地答道。 　　“没有什么是必须的。”她不屑一笑。 　　我帮忙她接好手臂的断骨，抱怨道：“不吃饭可是会死的。” 　　“同样是逃避着死亡，同样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为什么你们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而我却偏偏不能探求我的永生？你不觉得这个世界非常不公平吗？” 　　我不禁为之皱了皱眉：“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旅途的长短，而且同类相残可是不对的。” 　　她反了反白眼，自己动手接好自己的脚骨：“那是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而己。” 　　我登时噗然一笑：“我可相信有许多人会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她愣了愣，也是笑了：“那也只是一群人的片面之词罢了。” 　　我笑骂她：“你活该为世所不容。”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治愈魔法，瞪了我一眼：“干你屁事。” 　　我们在此沉默片刻。 　　然后，我再度破开了沉默，重覆了那个问题：“就不能不做活体实验吗？” 　　她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答道：“至少我暂时还找不到其他替代的方法。” 　　“那你为何不先去寻找那个替代的方法？” 　　她的身形一顿，以令人发毛的眼神看向我：“如果你让我把你化为僵尸，那么你不单止可以永远不用吃饭，而且还能延年益寿，当然，研发僵尸的技术也是无数活体实验的结果。” 　　哎啊，被捉到马脚了。 　　想着生命树的各种美味，我舔了舔嘴巴，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 　　“抱歉，老身暂时还想要当个人类。” 　　“最后你不还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自私鬼吗？” 　　她的语气带着嘲讽，也带着额外的认同与欣赏。 　　正如她早前所言，我是一个卑劣的、自私的、邪恶的、冷血的混蛋。 　　“不过，老身本身不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小角色吗？我只是做好神明给我的本份而已。吃、喝、玩、乐、拉、撒、睡、工作与休息，一项不多，一项不少，而你却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多，当你什么都想要时，而又什么都能够得到时，你最后就只能够成为那衔尾的蛇。” 　　听了我的说教，她立时向我横目而视。 　　“我绝不是那条可怜的衔尾蛇！请你别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好吗？” 　　喔噢，生气了……生气了呢…… 　　联想到对方的实际年龄大概并不比我年少多少，我识相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改成一种近乎平辈的语气：“是的，我们只是平水相逢，我们只是认识了各自的一部分罢了，我不想批评阁下什么，我只想告诉阁下，依照你现在的作风，我保证你绝对不能找到你想要的永生。”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我什么。 　　我抢先一步道出了自己的一已之见：“你会在得到永生的同时毁掉这个世界，在毁掉这个世界之前先毁掉自已，而我们终究会在地狱相见。” 　　她闭上了嘴巴，沉默了。 　　可惜，她已是一个着了魔的痴人。 　　似乎有某种信念令她无法放下执着。 　　“尽然事实如你所言，我还是要继续下去，我早已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她的笑容是那么自信，撇开善恶对错不管，我愿意承认她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疯狂的冒险者之一，可瞧见她副不可动摇的模样，我还是要送她不屑一笑。 　　“然而，老身始终相信死亡才是冒险的开始。” 　　好了，我该走了。 　　一个老男人不该在淑女的房间久留，而且今夜的对谈也足够多了。 　　再说下去就没有意思了。 　　反正永远都不会出现正确的答案。 　　反正永远都是一己之见。 　　欸欸── 　　等等！ 　　差点忘记一件事。 　　我停下了脚步，转身往沉思中的老妪留下最后的劝言。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小不点她这么看重，但我希望你能够替我们好好保护她，她的身世太特殊，如果再有像你这样子的怪物盯上她了，老身会很伤脑筋的。” 　　我说完就走，而它也没有回应我。 　　「看来，就算多了蓝农小姐作为枷锁，这头怪物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呢……」 　　…… 　　…… 21. 地球的律法（小藍） 　　（乌鲁－蓝农）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清晨六时，我习愤性的醒了过来。 　　我翻开衣服，查看肚子上皮肤，只看见上面鲜明地留着两道长长的白线。 　　这种白线的颜色很淡，估计出门晒个半天太阳就会和旧有的皮肤融为一体。 　　「看来，白夜她真的解剖了我。」 　　我迷迷糊糊地下了床，眼角余光瞥见桌灯下正压着一张纸条。 　　「今天给你放假，好好休息──孟儿姐。」 　　闷闷然地纸条扔入废纸篓，我寻来替换的衣服，走入房间的浴室。 　　洗澡的时间很长…… 　　我把白夜的事情想了很久。 　　虽然不明白海老为何说法律不能制裁白夜，但在灵魂契约的基础上，我的确可以给予这一名亡灵法师实质性的惩罚，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我是唯一可以约束她的人。 　　我决定去找白夜好好谈谈。 　　我敲响了她的门。 　　隔了片刻，门就自己打开了。 　　门内的她已经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似乎早已预料到我的到来。 　　我咽了咽口水，放胆走了进去，坐到她的对面。 　　“你有事情想要问我？”她淡淡地问道。 　　我静静凝视着她眼睛，良久，我下了我对她的第一道命令。 　　【在接下来的三小时内，不准对我说谎。】 　　她的身体违和地僵硬了一下，唇角化开了微笑：“看来你不只是有事情想要问我而已，蓝农小姐，我的主人，请问你想要拿什么来审判我的罪行？光明法典？还是你自身的道德？” 　　我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想跟着她的节奏走。 　　我尽力压仰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我解剖？” 　　她抿了一口花茶，反问我：“蓝农小姐，你了解你自身吗？” 　　“我或许不是人类。”我含糊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答道：“对联盟而言，你完全就是一个未知的物种，你的身体很特别，在人类的心脏位置并没有心脏，反而有着一个半个拳头大的金属球，在金属球的表面闪烁着许多由0与1交错组成的数字串，除了你的心脏，你的手臂和其他部分都多少存有着一些非人的器官组识……” 　　听到这儿，我不禁为我的身体感到一阵恐惧。 　　“够了，暂时停止这个话题吧。” 　　我打断了白夜的叙述，改而问道：“就因为我是一个未知物种，所以你就解剖了我？” 　　白夜以玩味的语气说道：“联盟的法例容许我去解剖一个未知物种，而你们现在的行为则叫做侵害一名合法公民的身体和灵魂，那是一个要判为死刑的重罪。话说，你在登记户籍时应该也是使用人类的身份吧？刻意填写不实公文，那又是另外一个重罪。” 　　“这是什么烂鬼法律！”我顿时傻眼。 　　白夜认同地笑了笑，径直切入正题：“那么，你想好了对我的判决了吗？” 　　她的表情看似已经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但握住茶杯的小手却是不住颤抖。 　　为了不让茶水溅出，她放下了茶杯。 　　我问她：“你总共杀害了多少人？” 　　她合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答道：“总共三百个人类、七名精灵、十八个半精灵、六个矮人，以及其余三百多个非智慧生物，除了不受法律保护的精灵，其馀智慧生物本身都是光明联盟贩卖给我們的死囚。” 　　“什么！光明联盟把死囚贩卖给你？” 　　“关于这个部分，你最好不要深入了解。” 　　她用警告的语气劝道：“光明的正义有时候比起我们这些狂信者更加残忍。” 　　考虑到她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钉着这一点追问下去。 　　沉吟片刻，我问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问题：“你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难道真的没有感到半点内疚？你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 　　“我不知道。” 　　这时，她说出了我最害怕的那个答案：“我找不到正义，也找不到邪恶。” 　　这个答案令我十分为难。 　　借问当一个人无法分辨善恶时，我们到底要如何去审判她的罪恶？我们可以用汉摩拉比法典去裁决三十世纪的现代人吗？抑或是以伊斯兰教的教义去审判无神论者中的同性恋？ 　　我们所用的法律和道德就是绝对的正义吗？ 　　我们要透过怎样的辨证法才能证明自己是纯洁的，而白夜是污秽的？ 　　与白夜同样，我找不到正义，也找不到邪恶。 　　我沿用的就只是一套来自地球的法律，以及一个基本上可以归类为普世价值的道德观。 　　当我开始学会分办善恶，原罪就会降临在我身上。 　　当我以自己的正义去审判别人时，别人也可以拿着他的正义来审判我。 　　当初，上帝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让那对男女去吃那树上的禁果。 　　惭愧地，我没有勇气和智慧去审判一个与自身道德观全然不同的存在。 　　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我只能够去禁止她继续做出那样恐怖的行为。 　　就像是由于我们畏怕狼犬而去把牠们驯服或者杀死。 　　如今，我要为这个非人的怪物戴上项圈，以那契约的力量。 　　“白夜……” 　　“从今以后，除非当事人自愿，你决不能再拿任何生命作实验。” 　　感受到灵魂契约的条文发生作用，白夜的身体又是一震，然后扬起了胜利的笑容：“看来我赌对了，你果然不会把我杀掉，那么，请你为我把规则重新订立，也务必要仔细设定好每一个规条，如果将来我遵循着你给我的法律而受到道德上的审判，你可要记得出来帮我讲话喔──” 　　看着她这一副毫无觉悟的模样，我不禁为之无奈长叹。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不把这个前科累累的野兽杀掉，我便得把项圈做得更加牢固，於是，我拚命回想起地球时代的每一条法律，把它们以灵魂契约的方式，加诸于白夜的身上。 　　兩个小时后…… 　　白夜严肃地问了我第一个问题：“如果人民有义务监督政府的运作，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应该开始召集人手准备谴责那个默许冒险者捕猎各种濒临绝种生物的光明联盟？” 　　然后她又问了一个问题：“而且半龙人他们为了维持血统纯正一直都存在着近亲婚姻的传统，按照蓝农小姐你的意思，玄洵的父母亲岂非都要判上最高三年的自由刑吗？” 　　正当我考虑着要怎样回答她的以上两个问题时，她又给我抛来了两个麻烦：“北方极地的冰蓝哥布林一族有着在饥饿时期同类相食的惯例，请问他们也是有罪的吗？还有，莫波里斯城的冒险者们常常当众持械私斗，打得头破血流，碰到这种情况，我该通知检察厅把他们全部拘捕回去吗？” 　　接下来，她问了几个更加深入的问题：“蓝农小姐，在你的法律中，人们不可以拿动物来做活体实验，那么，如艾哈德会长一类的武者们又是否可以在深山中拿魔物们开刀练手？厨师们可不可以宰杀动物来作烹饪前的练习？士兵们以讨伐山贼来达成演习的目标又是否合乎你的道德观？” 　　“等──等等！” 　　感觉到节奏有点儿不对的我立即大声叫停了她，表明自己的立场：“第一，我不想和你探讨任何道德上的问题，我的智商还没有高到那个水平；第二，那个光明法典就是个残次品，如果它的说法和我的说法互相抵触，那就遵从我的说法；第三……” 　　我凝重地与她的眼睛对视：“你该去学会如何由怪物重新变为人。” 　　她坦然地迎上我的视线，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除非有人来把生命的意义告诉我，若否，我最多就只能够成为一个伪装成为人类的怪物罢了。” 　　…… 　　…… 22. 理解者（小蓝） 　　（乌鲁－蓝农） 　　“──我最多就只能够成为一个伪装成为人类的怪物罢了。” 　　白夜诚实地向我说了这么一句说话。 　　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甘心承认自己是一个怪物？ 　　又是在怎样一个情况下，一个人才会甘心让自己成为一个怪物？ 　　我默默注视着白夜，一名曾经把我解剖的亡灵法师。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糟糕的主意。 　　我先以灵魂契约的力量问了她一个问题：“白夜，回答我，受到灵魂契约限制的你现在还有办法伤害到我吗？另外，世上有没有人可以解除这一个契约？” 　　白夜僵硬了一下，开口答道：“假如你这时向我展现出明显的攻击意图，契约便会给我开启自卫的权限，但假如我不慎杀了你的话，基于灵魂契约的效力，我的灵魂也会跟你一起再入轮迥。最后，就我所知，世上只有两个人有能力解除灵魂契约，一个叫做娜蕾希亚，另一个则叫做华勒丝。” 　　“娜蕾希亚？华勒丝？她们是谁？你有办法找到她们吗？” 　　白夜摇了摇头，答道：“虽然她们都是活了四百年以上的不死者，可是已经有两百年没有她们的消息，要找到她们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闻言，我给她再下了两个命令：“不准试图解除你我之间的灵魂契约，不准试图攻击我。” 　　白夜看了我一眼，诚实地揶揄道：“你做了多馀的防备。” 　　确定白夜已经没有办法伤害到我之后，我便大胆把那个极度作死的主意拿出来实践。 　　“那么，白夜，你今天有空吗？” 　　她展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一直陷于被动的我十分满意，而且，她接下来还会更加惊讶。 　　“会长给我放了一天假，你陪我出门逛逛街好吗？” 　　“欸？” 　　“去换一件没有血迹的衣服吧。我到接下门口等你，注意喔，别让孟儿姐她发现你。” 　　不待她回过神来，我便出了的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橱挑选出几件合眼的衣服。 　　那些全部都是伯兰妮她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因为有着妥善的保存，所以它们看上去还挺得体干净，而由于衣橱里头没有裤子，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只挑了一条款式比较朴素的青色长裙，这长裙十分合身，前辈小时候的身材似乎和现在我的差不多。 　　「但愿我以后不会长出那个规模的胸部……」 　　根据我的观察，伯兰妮前辈现在目测至少有D，而艾哈德会长则是介乎D与E之间。 　　换好了衣服，我便下了楼跟白夜碰头。 　　为免艾哈德会长担心，我给在房间的桌灯下给她留了纸条，就写是我带着白夜出门逛街去了，不过，在她看来，这一定是个荒谬无稽的决定，相比起龙蛇混杂的街道，已经被她定义为极端邪恶分子的白夜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至于灵魂契约的力量？会长小姐她压根儿不认为我可以控制好白夜。 　　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完全不懂得自保的小孩子。 　　但认真去思考，带上了白夜的我不才可以安心在这个城市四处闲逛吗？ 　　作为一名员工，我应该要好好理解行情。 　　首先，我必先了解石头屋正位处于的青云之路。 　　青云之路又称为冒险者大街，它全长十公里，占地面积为二十平方公里，足足占去了一整个莫波里斯城的五分之一总体面积，乃为这一座边塞之城的核心价值！ 　　在这一条专为冒险者提供服务的青云之路之中，琳琅满目地一共设有了六十四所冒险者公会、上百间食肆酒馆、五十多间武器店及道具店，以及其他二十余间功能不一的商业性建筑，服务包罗了工作、生活与娱乐等等不同范畴，直可谓全方位照顾到冒险者们的日常需求。 　　“我想要把青云之路走上一遍。” 　　我向白夜说出自己的要求，她却看起来有点不太适应我的友善。 　　“你今早不是才谴责过我两度把你解剖的事情吗？”她问道。 　　我眯着眼睛反问她：“是的，你确实把我解剖了，所以呢？你认为自己有罪吗？你既然不肯定自己有没有罪，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心安理得地陪着我逛街？而如果你不能心安理得地陪在我身边，那是否代表着在你的潜意识中，其实也认为擅自对别人展开人体实验是一种邪恶的行为？” 　　只要白夜承认了这个事实，我想我就有勇气把她处理掉了。 　　但诚实的白夜却是摇头驳回了我的假设：“嗯哼，我只是觉得你的行为不太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我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吗？ 　　呵呵，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子形容我了。 　　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只是习惯了由少数人的角度去思考，况且你其实并不可怕，至少你的行为举止尚有逻辑可言，而不是不能预测的疯子。” 　　深深看了我一眼，白夜主动带过了这个话题：“青云之路太长了，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恐怕不能好好把它逛完，这样子吧？我们去找辆马车，由头至尾地把它跑完一次，其间，我挑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标停下来给你介绍，你看这样子安排可好？” 　　我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宁愿看少一点东西也不想走马看花，既然一天走不完全部，我们就挑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地方走走吧，在整条青云之路，哪个地方消费力最强？” 　　“消费力最强的地方？” 　　白夜想了想，微笑答道：“整条青云之路，说是一掷千金的地方，除了赌场区以外，那就是位处东方的樱花街吧？最近几年下来，樱花街的总营业额一直都是榜上第二。” 　　换言之赌场区就是第一吗？ 　　如果不是这个身体年纪太小，我倒是想去异界版的赌场见识见识。 　　“那就去樱花街吧。” 　　“那我去找辆马车回来，主人你先在这儿等等，千万记得不要跟男人随便乱跑喔──” 　　“不，绝对不会跟男人随便乱跑的。” 　　我不禁为她还有心情调笑我感到一阵汗颜：“然后不要叫我主人，我不需要一名奴隶。” 　　白夜掩嘴一笑，自嘲说道：“我不叫你主人，难道还可以像以前那般叫你小蓝吗？若然被艾哈德她听见我竟然这么亲切地叫你的昵称，她岂不是又要拿着斧头砍我？” 　　联想起孟儿姐昨日准备处决白夜的画面，我断然觉得这件事情半点也开不得玩笑。 　　“你就叫我乌鲁吧，其他人都不会这样子叫我。” 　　“为什么其他人都不会这样子叫你？” 　　“你不觉得乌鲁听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男生的名字吗？” 　　白夜手指掂着嘴角，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认真地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过去。 　　“不会，完全不会。乍听之下，分明就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可爱的女孩子……” 　　我默默为自己使用了三十年女性名字而感到悲哀。 　　当我感怜自伤之际，白夜已是离开了我身边，独自找马车去了。 　　看着那一袭渐渐远去的优雅长裙，我只觉得那些残忍的事情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令人惋惜。 　　「白夜，你到底在追求什么？」 　　「究竟是怎么样的过去塑造出现在的你？」 　　我一个人有点寂寞地在石头屋门口等待着，百无聊赖地点开系统，点击每日登入。 　　喔喔，又是五个水晶币的登入奖励，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譬如送我一箱方便好吃的三分钟泡面？ 　　又或者是告诉我生命的意义？ 　　系统呀系统，为什么你这么无用？ 　　…… 　　…… 23. 樱花街（小蓝） 　　（乌鲁－蓝农） 　　一到达樱花街，我就知道为什么这里可以成为青云之路的摇钱树。 　　刚下马车，入眼便是一位接一位各有特色的女性冒险者，而左右两旁的商店皆是以女性为主要销售对象的零售店，有卖香水的，有卖首饰的，更有一大堆是贩售女装的，可想而知，对众多女士们而言，这个地方完全就是她们的购物天堂。 　　可相对而言，这个满满脂粉味的地方却是男士们的地狱。 　　给车伕付了钱，白夜便回到一脸呆滞的我身边，就像是其他关系要好的女性冒险者一样，她十分自然地勾住我的手臂，向我微笑问道：“乌鲁，我们来去逛逛吧？” 　　我恐惧地环视了一眼周遭的男士禁地，也无瑕顾及亡灵法师的魔爪，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完全和我不相衬的所在：“好了，这里已经看过了，我们来去下一站吧？” 　　“可是，我才刚刚付了马车的钱……”白夜一脸愕然。 　　“那……那就再找一辆马车吧！”我有点心虚地说道。 　　白夜一下子捕捉住我的异常，她转了转眼睛，笑道：“乌鲁你方才明明是说要钜细靡遗地把整条大街走上一次的，如今只是刚刚开始而已，难道你就想要食言了吗？” 　　“谁谁谁……谁说我要食言了！我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地方而已！” 　　听见我未经思考而说出的理由，白夜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那些打扮漂亮的女冒险者，又低头望了望不施脂粉的我，顿然露出了一个会心微笑。 　　“哦──原来是这样子呀，初初来到这种大型广场难免是会有点儿不适应，但乌鲁你不用担心，你长得标致，只要稍稍妆扮一下，绝对可以令那些母猩猩一脸羡慕嫉妒恨！” 　　“我才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羡慕嫉妒恨，再说，我对某人的品味也十分怀疑。” 　　虽然不知道白夜为何会产生出那样的误会，可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这个脂粉地，我尝试抽回被白夜挽住的手臂，可她似乎没有半点想要放过我的意思。 　　她半眯着眼睛，准确地把握住我的心理：“撇开我的个人品味不谈，乌鲁你难道不觉得身为一名看板娘身边总该要准备几件漂亮衣服吗？如果你今日不买衣服，明儿伯兰妮她们也会帮你买，到时候花的便不是我的钱，而是她们的钱咯──” 　　我真想动用灵魂契约的力量命令她马上带我离开这儿，可她说得没错，我总不能一天到晚只穿著伯兰妮的旧衣服，更不能让她们为我花钱。 　　“嗯……好吧，就买两套衣服，我们买完就马上走！” 　　闻言，白夜满意一笑，她挽着我的手臂，略过好几间商店，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入一间名叫玛菲露娜的大型时装店，这家时装店的规模很大，有着五六层楼高，店内装潢典雅明亮，而整体格局则有点就像是地球的百货公司，货品种类繁多，摆放条理整齐，教人一目了然。 　　注意到观察四处的我，白夜不禁轻笑说道：“呵呵，这家店的衣服还挺不错的吧？都把我家主人看得入迷去了，但可先别心急，等会儿我再找几件适合的让你试穿。” 　　试穿？ 　　我望向现场那数千款衣服，连忘摇头否认：“可别误会，我才不是对这里的时装有兴趣，只是觉得这家服装店的管理方法有点特别，外面其他时装店都不是这样子摆置的。” 　　白夜立时变得一脸不高兴起来。 　　“我们的蓝农小姐，今天可是你的假日，而且你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你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童年生活，别一天到晚都想着工作和工作好吗？” 　　“就算你说得没错，但这些话也不该出自你这一把口！”我踮起脚尖大声吐槽。 　　这时，一把甜美声线却是非常不合时宜地加入了我们的讨论：“喔喔！卡哇伊──白夜阿姨，这是你家小孩吗？长得可水灵灵的，一看就知道潜力十足！” 　　我和白夜齐齐朝向声音的主人看去，只瞧见一个妙龄女郎正在不住打量着我，而我也瞬间为对方的美丽而惊艳！这个妙龄女郎无疑是个大美人，除却靓丽的五官与亚麻色的长发不计，更令人印象深刻的乃是她那野猫般骨感身材，那是非常接近完美的衣架子！ 　　此时，穿在妙龄女郎身上的是一件蕾丝薄纱的迷你短裙。 　　裙子以黑绿棕三个色调塑造出深沉神秘的质感，其上又以动物纹彩勾勒出野性的线条，带出几分潜藏在魔兽丛林中的危险，而最妙的却是那长长的短裙下摆，那条薄纱似是披风一样飘逸，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女郎的一双长腿。 　　「又一个女神级别的妖孽……」 　　我默默侧开眼睛，不敢再看，而白夜则是上前和那女郎叙起旧来。 　　白夜炫耀似地把我推了出来：“好久不见，玛菲露娜，没想到你这个女色魔的眼睛倒是挺好的，这个小不点确实是吾家闺女，叫作小蓝，你可千万不要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什么叫做吾家闺女？白夜你还能再过份一点吗？」 　　我马上出言捍为自己的主权：“鬼才是你的女儿啦！我才不要认贼作母！” 　　可惜，老谋深算的白夜却是狡猾如狐，她佯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向那名字和店名一样的玛菲露娜解释道：“抱歉呢，让玛菲露娜你见笑了，我家小不点正在跟我闹脾气，说是不想来这儿买新衣服，可你瞧，这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不换些新的又怎么行呢？” 　　也未来得及让我解释清楚白夜和我的关系，一听见我是来买新衣服的，那个叫作玛菲露娜的漂亮女郎便立即眼前一亮，她那灼热目光就如同柴狼捕猎野兔般的凶残── 　　即使她是个女神，我也不至于愚蠢到留在原地乖乖受死…… 　　机智的我马上转身欲逃…… 　　然而，某亡灵法师却是已经看透了一切。 　　白夜轻轻揪住我的马尾，一把将我推了回去。 　　下一刻，我才刚站稳脚步，两只爪子却是精确地印上了我的胸口，错愕中，我抬头望了望那双爪子的主人，但闻玛菲露娜认真地点头说道：“虽然现在的规模还是很小，可它们确宾正在努力成长着，为了塑造良好的体态，小蓝你必须穿上适合的内衣。” 　　“欸……”我被震惊得哑口无言。 　　量度完我的胸部，玛菲露娜继续维持着认真的态度，往下摸了摸我的小屁股，再次为我提供她的专业知识：“小蓝你的盘骨长得比较宽，将来应该会有个安产型屁股，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妻子，让丈夫每晚……哎呀！白夜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头！” 　　“请不要教坏我家小孩。”白夜冷冷地说道，手中赫然就是她的黑铁头骨。 　　见状，玛菲露娜身躯一震，不住讪笑，连忙扯开话题：“白夜姐你先别生气，奴婢马上就去给你的乖女儿形象改造一番，请你千万不要再砸店了！” 　　砸店？ 　　听见这个词汇，我不禁又想起玄洵和白夜上次在石头屋大战的场景。 　　只要几个亡灵魔法下来，这间服装店绝对是妥妥的一片混乱，而且看玛菲露娜这么卑微的态度，白夜她就算把店内的货物通通砸坏，却恐怕是半个铜板也不用赔偿。 　　「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蓝快跟我来，要不然你妈妈她便又要发飙了！” 　　我心里纳闷妈妈这个名词，而玛菲露娜已是着急地拉住了我的小手，踏着优雅而迅速的步伐一口气将我带到了这个服装店的试衣室，然后就被她丢在里面独自一人。 　　“小蓝你先在这里乖乖待着，姐姐我去去就回来。” 　　“……” 　　我开始明白某些小孩们为毛这么不喜欢买衣服了。 　　…… 　　…… 24. 致死的实验（白夜） 　　（白夜） 　　身为人母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长久以来，我一直都对此感到好奇。 　　但只消想到十月怀胎是怎么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那好奇便在我脑海烟消云散去了。 　　听说身为人母是幸福的，那么，如果代入到母亲的角色里头，我又是否可以体会到那种遥远的情感？当年的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如此坚强地保护着年幼的我？甚至乎甘心为我而死？ 　　母亲与女儿…… 　　呵，真是一段教人怀念的关系。 　　我静静地在更衣室前等候着，玛菲露娜则正在努力奔走在货舱与更衣室之间，本来呢，这个死**是应该冻死在某条后巷里的，但因为一时不察，我却竟然不小心把她拿回家做成了不死者，结果，她就一直在这个莫波里斯城活跳跳的经营着她的时装店，魅惑世人。 　　「这**的生意还挺不错的嘛，也该让她再进贡几百个金币作为研究经费了吧？」 　　「嗯嗯，就这样决定了！」 　　「毕竟上回跟艾哈德打了那么一场，我的实验室好歹也被砸掉了上千个金币去了。」 　　「最惨的还是被禁止了活体实验，单靠死物研究，我的永生是要研究到猴年马月？」 　　心里想个明白以后，我便随手捉住忙碌中的小**，悠悠说道：“玛菲露娜，我最近很缺研究经费，所以，你有机会表示你的忠诚心了。” 　　玛菲露娜登时僵硬了早已死掉的身体，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用蚊子般细小的声线喃喃说道：“主人……奴婢的时装店最近才赚了一点钱，还想着要加开分店来着，其实只要开了分店，奴婢未来就可以给你赚更多的钱，所以呢，你老人家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笑着打断了她的挣扎。 　　玛菲露娜仍未死心，她抱住最后一丝希望，可怜兮兮地向我不住承诺道：“主人，奴婢这家时装店真的非常有利可图，只要再过一两年，奴婢就可以给你好多好多钱，到时候，主人你就可以做好多好多实验，以后便再也不用去做什么冒险者任务了！” 　　听了玛菲露娜最后的说辞，我反了反白眼，懒得再跟她商量什么，便想要动用灵魂契约的力量，结果，来自乌鲁的契约力量就立即把我的意念压制了下来。 　　「禁止以暴力奴役一切智慧生物。」 　　这他母亲的超级坑老娘。 　　不过，除了奴役以外，我也未尝没有其他可以让玛菲露娜自愿吐出金币的方法。 　　“玛菲露娜，我决定不要你这个奴隶了。” 　　闻言，玛菲露娜顿时变得面如死灰，一下子扑倒在我脚下，不断叫道：“主人，你可千万不要丢掉奴婢，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正色说道：“以暴力奴役生灵是被禁止的行为。” 　　玛菲露娜哭道：“主人，你别再戏弄奴婢了好吗？” 　　我不禁有点哭笑不得：“我这次是认真的，我以后都不会再用契约的力量强逼你做任何事情，不过，相对地，我也不会无条件地向你提供任何黑暗元素。” 　　听见我的说话，玛菲露娜顿时哭得更加凄凉：“主人你果然是在戏弄奴婢吧！若然奴婢不定期在你那儿吸取黑暗元素，我这个不死者岂不是连活也活不下去吗？” 　　“事实就是这样子，所以，玛菲露娜，来跟我购买黑暗元素吧！” 　　“主人，你还是用灵魂契约命令我吧！自己掏钱包什么的实在太令人心酸了！” 　　“不要！那样子就不符合我最新的做人原则了！” 　　“主人，你怎么好像变得更坏了？” 　　一轮议价之后，玛菲露娜终是自愿性地自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恭敬地把它递到我的面前，我把它接下，在手心掂量了几下，便估算出入面大概有着四五百个金币，于是，我自骨灵戒指中拿出一个大烧杯，把袋子中一半的金币倒了进去。 　　在叮当叮当的响鸣声中，玛菲露娜几乎就要飙出眼泪来。 　　但谁叫她是一个不死者？ 　　“剩下的还给你。”我心安理得地把那烧杯收回骨灵戒指。 　　玛菲露娜立即飞扑似地把那半袋金币抢回怀中，望着我一脸幽怨。 　　我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敢再把你家小主人晾在一边，我下回的要价就是你的整家时装店，然后再顺便中止和你之间的灵魂契约。” 　　“奴婢罪该万死，奴婢马上去服侍小主人！” 　　玛菲露娜惊恐地连连摇头，也不待我吩咐，她便一枝箭地跑入了更衣室中。 　　在服装设计方面，玛菲露娜一向有着优厚的潜质，她天生对流行时尚有着敏锐的触觉，穿衣打扮是她的兴趣和强项，她钟情于把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也喜欢充当巫婆，在宴会前夕给灰姑娘施加美丽的魔法，她视时装设计为她的生命，甚至不惜为此出卖灵魂。 　　她不曾提及自己的过往，而我亦没有强逼她说。 　　人一旦活久了，难免就会有些不愿提及的过往。 　　“登、登、登登！” 　　“各位看官敬请留意，一位小美女马上就要新鲜出炉噜！” 　　过了一会儿，玛菲露娜便由更衣室走了出来，她夸张地大声向在场众人作出预告，我敢保证里面的乌鲁现在心里一定觉得非常羞耻，那个小傻瓜虽然在石头屋当着看板娘，甚至可以和年长的客人们机锋相对，可聪慧如她却偏偏一直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什么自信。 　　随便找个路人赞赏她的美貌，她也会变得满脸通红！ 　　我没有阻止玛菲露娜的四处张扬，只感觉十分有趣。 　　“小蓝，别窝在哪儿害羞好吗？现在的你可是十分漂亮，请自信一点！” 　　“喂喂，不要再磨磨蹭蹭的，是个女人的话就给姐姐勇敢地站出来！” 　　“什么？你说自己不是女人？那这就是由女孩蜕变成女人的第一步哟！” 　　“好啦，小蓝乖，算姐姐求你了，你再不出来亮亮相，你妈就要把我杀了！” 　　“什么？你说白夜小姐不是你妈？啊！不管了！姐姐求你出来好吗？” 　　更衣室内，似乎发生了什么教人忍俊不禁的事情，我听着玛菲露娜快要崩溃的声音，心里愈发觉得期待，依照玛菲露娜最近勇于创新的行事风格，她给乌鲁挑选的服装绝对有可能是划时代而且防御力高的，幻想着穿上漂亮衣服的乌鲁，我愉快得不由自主哼起小曲来…… 　　看板娘什么的，真是最好的玩具！ 　　在店内客人们的强烈围观中，一个小巧的身影终于被玛菲露娜以压倒性的暴力推了出来，随之牵起了一浪百分百来自于淑女们的尖叫声── 　　“哇，好可爱，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要知道。 　　“这种羞怯的半熟少女实在太犯规了！那个谁，可以给我一张面纸吗？” 　　一张面纸真的足够吗？ 　　“戴安娜，请不要拦住我，我要把她捉回家养！” 　　喂喂，那个叫戴安娜，请务必看管好你的小伙伴。 　　“只是一只半熟萝莉而已，本……本萝莉控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不知名的少女哟，你这么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特殊癖好真的大丈夫？ 　　吱吱喳喳的，小看板娘的亮相获得了现场各位女性冒险者的一致好评，连带着我这个同行者也稍稍为她自豪起来，不过，话说回来，玛菲露娜的审美眼光确实很对我的胃口。 　　魅影。 　　此时的小蓝就像是一道来自过去的魅影，由头至尾是不同层次的黑色，微微烫卷的深黑长发戴着一顶垂着网格薄纱的巫师帽，身上则是一袭以黑鸦羽毛编成的哥德式短裙，自那女孩的绝对领域之下是一双带着荆棘图案的黑丝长袜，再来就是两只小巧纯黑的低跟礼服鞋…… 　　然而，纵使穿上了这身的漆黑，可整体效果却是丝毫也不沉闷，因为自那薄纱半掩的小脸之上有一抹艳丽如血的口红，更有一双赤如宝石的眸子，如此两笔不同风味的红，浑然天成地化为了所有人的焦点，红唇性感，赤瞳神秘，引人入胜。 　　这份气质…… 　　「就像是当年的我一样。」 　　「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毫无防备。」 　　捋拉着自己的一束黑发，我不禁被自己的错觉逗笑了，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异常认真，大概是因为对人体研究久了，我的理智也渐渐开始漠视血缘与性别的枷锁，道德与非道德的区分亦愈益模糊起来，在千百万个质疑中，我最后堕落成为了功利的自己。 　　我若有所思地向那个哥德女孩温和一笑，而她却毫不理解我的心情，只报以一个愤恨难当的瞪眼，呵呵，这又是一个教人熟悉的画面，四十年前，我也曾经被她当作人偶娃娃。 　　“玛菲露娜，这套衣服我们很喜欢，给我们包起来吧。” 　　决定了，我要做再一个实验，一个至死方休的实验。 　　至于实验体？現在也只能够用我自己本身了吧？ 　　…… 　　…… 25. 下一个阶段（小蓝） 　　（乌鲁－蓝农） 　　结果，在妖女白夜的软硬兼攻之下，我那美好的假期就在一间间时装店中平白消磨掉了，明明她已经和我签订了的灵魂契约，可我就是不知不觉在和她的对抗中落了下风，这令我不禁产生了一种被这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 　　「总觉得自从穿越之后，我的行为年龄似乎一直倒退着，这是我的错觉吗？」 　　「而且我竟然一直给白夜找理由，我是患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吗」 　　是夜，洗好澡的我一边写着日记，一边进行着每日的自我检讨，同时仔细梳理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各种事情，说实在，虽然白夜已经清楚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我自身却是全然没有半点那方面的记忆，当然，我也不希望回忆起自己被活活解剖时的诡异片段。 　　「或许，我应该再给她更多惩罚？」 　　「要不然，她的日子未免过得有点太舒服了……」 　　「可恶！一想到白夜我就觉得心烦……」 　　咯咯咯！ 　　忽然，门响了。 　　「已经快十二点钟了，孟儿姐她们累了一整天，这时候应该一早去睡了吧？」 　　「难道又是白夜那个无节操的妖女吗？」 　　瞥了瞥堆在房间角落那七八袋没空整理的新衣，我顿时又是满肚愁肠，可不管半夜敲门的是什么人，我也不好搁在那边不予理会，就怕是别人有急事找上我。 　　喀擦── 　　“孟儿姐？” 　　意料之外的孟儿姐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我的门前。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语气虚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刚写好了今个月的帐簿，可是因为精神不太好，所以对自己的计算有点儿怀疑，你可以帮忙核对一下数目吗？” 　　“嗯，我正好闲着，请进来。” 　　望着一副快要随时睡着的孟儿姐，我连忙把她请了入房，再她泡了一杯红茶提神，然后才拿起她让我帮忙校对的帐簿，同时打开我的系统视窗。 　　帐簿上的五月营利是一百二十六个金币三十三个银币又十六个铜币。 　　系统上的五月营利是一百四十六个金币三十三个银币又十六个铜币。 　　两者明显出现了矛盾。 　　相比起一名高级骑士的计算能力，我那产自地球的系统明显更加值得信赖，我低头把帐簿上的款项由头至尾重新计算了一次，因为有系统的计算机辅助，所以只花了十五分钟时间。 　　计算的结果令我哑然失笑：“孟儿姐，我看你真是累坏了，你大概是忘记把玄洵的赔偿费计算进去了，所以帐目上少了二十个金币，请你帮忙更正一下。” 　　“啊啊，竟然少算了二十个金币，我这个脑袋都是长草的吗？” 　　孟儿姐自怨自艾着，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面，懒洋洋地扭动着鹅毛笔，给出了差错的帐簿作出了订正，瞧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倒是心觉有趣，因为会长她平时都总是精气旺盛地忙碌着店内的工作，似是眼下如此疲弱的姿态却是少见。 　　可再怎么有趣，身为一名绅士，我自己是必须要安慰一下失意的女士，望了望她手中的那本帐簿，我立时想起了一个好消息，便赶紧给消沉的会长小姐分享分享── 　　“呢呢，孟儿姐，跟你讲一件开心事情喔！” 　　“什──么──事？”她仍然自我检讨着。 　　“是有关于海老的。” 　　听见海老这个人名，她当即把凌厉的目光投放在我身上：“小蓝，你刚刚才被一个亡灵法师解剖完，现在又自己跑去找那个色老头，你是嫌生活不够刺激吗？” 　　“不不不，你先听我说……听我说……” 　　我连忙解释道：“事情其实这样子的，海老较早前和有个约定，只要我们成功把石头屋的业绩转亏为盈，他便会承诺认真帮助我们发展石头屋……” 　　我话未说完，孟儿姐便怒得攻击我那无辜的桌子：“那个老家伙都给我们家签了好几百年卖身契了，哪里还有资格承诺什么？他本来就要努力给我们工作啊！” 　　闻言，我不得不一泼孟儿姐冷水：“虽然签了雇佣契约，但那也并不代表他必须替我们努力工作，再者，我们要的也不是他的努力，而是他的智慧与经验，会长你可别以为几杯调酒就可以帮你振兴石头屋，那顶多只能让你这里变成一间酒吧，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冒险者公会。” 　　孟儿姐却只是一脸觉得可笑：“老家伙她的智慧和经验？没错，他的确在我们石头屋待了差不多大半生，可是他的能力就只局限于任务鉴定师的职位之上，现在我们石头屋已经多了不少人气了，再来就是要整顿好冒险者任务那一块……” 　　“然而，如果要整顿好冒险者任务这一块，我认为海老正正就是其中必要的元素！” 　　瞧见孟儿姐如此轻视自家员工，我便忍不住动气起来 ：“在整个石头屋中，他是最熟悉这个领域的人，甚至前阵子如果在筹备晨星时多了他的参与，我相信我们这个月的获利肯定会相对增加不少，正确的理论无疑是成功的基础，可实际的经验方是利益最大化的关键！” 　　孟儿姐一脸无法接受：“小蓝，你该不会真的认为那个海老有用处吧？” 　　我信心十足地点点头，不作多余的解释。 　　孟儿姐叹了口气，勉强同意了我的说法：“既然小蓝你已经认定了，那么我再反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海老这个家伙心计一向不少，你千万要对他保持戒心，那些涉及机密的事情最好不要跟他多说，譬如是我们的调酒配方。” 　　闻言，我马上抛开严肃的表情，化开了笑容：“嗯嗯，没有问题，我只会给他提供他所需要的事情，调酒的事情我自己已经上了手，暂时应该是用不上海老的意见，总而言之，我明儿就去跟海老聊聊，看看他对石头屋的现况有什么意见。” 　　孟儿姐不放心地说道：“明儿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不忙。” 　　看着孟儿姐把海老当成狼虎的模样，我不禁觉著有些好笑，便连声答应下来。 　　说完了海老的事情，孟儿姐便起身回房，可才站起了一半，她又忽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阴郁着表情，淡淡地说道：“在你今早和白夜外出时，那件我们可以预料而不愿耳闻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我们的伏特加供应商今早来向我压价，说是有好几间公会一起向他们下达了大量订单，所以，供应商那方想要相对地把价格抬高一些。” 　　“所谓的一些其实是多少？” 　　“不多，仅仅五成而已。” 　　“你答应了吗？”我皱眉问道。 　　“我自然是没有答应，反正一早准备了许多存货。”她笑着答道。 　　“那么，我们可以实行计划中的下一步了。”我一舒眉头，嘴角含笑。 　　提及那个计划，孟儿姐顿时一扫疲倦的表情：“真糟糕，小蓝你害得我愈来愈想快点看见那些模仿者的失望表情了，他们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去研究我们的配方，但到头来得到成果却反而不如其他什么都有做的竞争者，甚至还平白买了一大堆贵价材料……” 　　我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所以你决定好把晨星的配方卖给那家没有？” 　　“那倒是尚未完全决定好。”她有点犹豫起来。 　　察觉到她的犹豫，我顿然更加深信自己的想法：“看看吧，说到底我们还是需要一个懂得行情的熟路人，再好的战略也需要适合战术配合，海老是一名难得的老将，纵然品行有待商确，但他既懂得地形也懂得民情，打仗的事情怎么也比你这个新上任的稳重。” 　　“哎丫，小蓝怎么总觉得你好像把我当成昏君一样……” 　　她受伤地满着我，我吐了吐舌，表示不是故意。 　　…… 　　…… 26. 老人的智慧（小蓝） 　　（乌鲁－蓝农） 　　六月一日，天朗气清。 　　早上七时，我跟孟儿姐约好一起到三楼去找任务鉴定师海老，和平日一样，海老依然没有半点正经地埋头苦读着他的写真集，因为时间尚早，所以没有什么客人，我们亦正好把握住这个时段，将要商量的事情尽快说完。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一手夺下老人手中的写真集，笑容张扬：“海老，我们这个月的营业额可是有一百个金币喔！依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你老人家今日是否应该有点什么表示？” 　　然而，他只是老神在在地拿起第二本写真集，淡淡地说道：“你们的时间不多，最好还是赶紧切入正题，要不然，你们那晨星的配方，只怕卖不到什么好价钱。” 　　“……” 　　我和孟儿姐面面相觑，皆是读出了对方眼内的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孟儿姐脸色不善地问道。 　　这时，海老倒是略带意外地看了我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想不到你们也想到要把晨星的配方卖掉，可是，你们的想法和老夫的想法该是不一样的，或许，你们可以给我分享一点情报。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们甘心把难得的晨星配方卖掉？” 　　“我们屯积了大量晨星的材料。”我疑惑地答道。 　　“这点老夫早已知道，你们应该还有其他后手才对。” 　　“这……”我望向孟儿姐。 　　孟儿姐深深地看了海老一眼，才开口说道：“除了晨星之外，我们也有自己的研发团队，而且我们也已经弄出了一个全新的产品，这就是我们的后手。” 　　“全新的产品？”海老确认似地望向我。 　　“是的，那是一杯像晨星一样的新调酒。”我解释道。 　　海老摇了摇头，轻蔑一笑：“既然还是调酒，那就不是全新的产品了。不过，有了这个延伸产品也好，至少我们可以拥有更多操作空间。” 　　语至此处，海老意犹余未尽地把写真集放到一边。 　　他清空了桌面，只在上面放下一张白纸以及一杆鹅毛笔，淡淡地说道：“石头屋如果要力争上游，那我们便必须面对两大问题，首先是长期欠下的巨额负债，其次是各项基础设备的品质不合市场标准，事实上，解决以上两个问题的方法都指向着同一个方向……” 　　“我们急需一笔起动资金。”我说道。 　　海老点点头，望向孟儿姐，接道：“卖掉晨星的配方是筹集资金的方法之一，但在卖掉它们之前，老身想先听听你们打算以怎样的形式把它们卖掉？” 　　与其说是询问，其实海老更像是在考验他的答题者。 　　我闭口不言，只静静向注视着孟儿姐，与海老一起等待着她的答复，说到底，石头屋毕竟还是她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找到了登出这个世界的方法，那么孟儿姐她便要懂得如何一个人面对这些重大的决策，她可是这间石头屋无可取代的公会会长！ 　　然而，孟儿姐却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小蓝，我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办？” 　　真糟糕，她似乎开始习惯性地依赖我了…… 　　但这是孟儿姐的错吗？不是的。 　　站在她的立场，她只是让最适合的下属去处理最适合的问题而已，身为一名管理者，她这样子的做法其实十分恰当，可是，这却并非我所乐见的状况。 　　必须让她可以独当一面！ 　　在两人的注视下，我故作茫茫然地眨了眨眼，吐舌致歉：“对不起呢，孟儿姐，这几天我都在想着其他事情，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到那么深入，不过，我们一开始不是早已准备了计划的初型了吗？我想只要朝着那个大方向走下去，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把问题丢回给孟姐儿，预想不及的她立时表情一滞。 　　“没关系，其实我自己本身也已经有些想法。” 　　为免我因为无法帮忙而失落，孟儿姐称职地安慰了我一下，然后用着任谁也能看得出十分苦恼的表情低头沉思起来，这时，我迅速地瞥了海老一眼── 　　一如我的预料，他老人家笑得极其猥琐！ 　　明显就是个腹黑老头！ 　　“咳咳！” 　　轻咳了两声，思考完毕的孟儿姐抬起头来，分析道：“首先，透过不知名途径取得晨星配方的两家冒险者公会分别是【银白毒蛇】和【黑云天下】，由于晨星已经在他们店内公开发售，所以，我们手持的配方便不再具有早前的唯一性，因此……” 　　“因此……” 　　孟儿姐的思路突然开始鬼打墙起来…… 　　这时候，海老若有所思地说道：“银白毒蛇和黑云天下？老身记得它们都是风评极差的黑暗公会，几十年日子下来，他们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孟儿姐恰似灵光一闪地抬起了头，握拳笑道：“没错，时间长了，公会与公会之间便难免会有些积怨，我听说银白毒蛇和黄金狮子是好几十年的世仇，我们正好可以把晨星的配方卖给黄金狮子，我相信他们一定非常乐意购买我们的配方。” 　　海老挑了挑眉，补充道：“大小姐想要利用公会之间仇怨吗？老身记得因为一单交易，黑云天下最近好像也和圣光天堂闹翻了，我想，那些光明教徒也会与我们共同打击黑暗。” 　　孟儿姐插着腰，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子！就是这样子！” 　　我的孟儿姐，如果真的就是这样子，我们可是会赚少很多呗── 　　为了石头屋的钱途，我不得不适时挑出其中的毛病：“大小姐，除了黄金狮子和光明天堂之外，或许我们还可以把晨星的配方出售给更多公会？而且今日我们把配方卖了出去，我们又要怎样防范其他配方拥有者不会把酒谱转售出去？” 　　海老点头和应：“最理想的状况是以最高的价钱把晨星的酒谱卖给最多的公会。” 　　望着一脸茫然的孟儿姐，我唯有进一步挑明状况。 　　“换言之，我们需要一个特别的行销策略来让其他公会卖单！” 　　“行销策略？”孟儿姐仍是一脸迷糊。 　　海老兴味地望了我一眼，猜测道：“这个词汇的意思大概是指交易的策略，而现在，我们售卖晨星配方时必然会遇到两个问题，第一点是其他公会完全无须特地花钱购买，日后便都可以获得晨星的配方，第二点是得到配方的公会有可能会作出转售的动作。” 　　“那我们的酒谱岂不是要卖不出去了？”孟儿姐马上被海老的分析给震惊。 　　这时海老却是神秘一笑，自己破解了这个困局：“错了，石头屋绝对有条件把全部酒谱卖出去，银白毒蛇他们利用小聪明把我们的配方拷贝出来，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光明联盟人民的荣誉心，在这个城市，荣誉比起黄金更加值钱！” 　　我顿时明白了意思，因为他的想法完全就是我的想法，只是用词不一样而已。 　　他思考的是人民的荣誉感，我思考的是企业的品牌形象。 　　可殊途同归，我们要做的还是同一件事，我替海老补充道：“我们可以把剽窃酒谱的两家公会用舆论塑造成盗贼一般的坏角色，同时也把向我们购买配方的公会烘托为老实的商家，在把酒谱卖给他们之余，我们也表扬他们的荣誉，而荣誉将可以替他们赢得更多客人。＂ 　　那我们要怎样表扬买家的荣誉？ 　　孟儿姐没有问这个可爱的问题，而是警惕地来回打量着我们一老一少。 　　“我怎么总觉得你们串通来把我当成笨蛋耍？” 　　“那有？这绝对是孟儿姐（大小姐）你的错觉。”我和海老异口同声。 　　…… 　　…… 27. 加油！会长小姐！（小蓝） 　　（乌鲁－蓝农） 　　“等等，小蓝，你再瞧瞧我真的穿着得体吗？” 　　生命树前，孟儿姐如同初见岳父岳母的愣头青一样彷徨着。 　　我唯有不厌其烦地再次安慰她：“孟儿姐，你的全身上下都是由伯兰妮前辈悉心安排的，你的衬衫没有半条褶痕，领带的红色和格纹都用得恰到好处，就连你的皮鞋我们也已经替你擦得可以当镜子用了，你要是连每根头发也要修饰一番，人家就要以为你是来应徵看板娘了！” 　　“嗯，你说得没错！今天我是完美的！” 　　孟儿姐醒悟似地点点头，大步走向前方不远的生命树，但正当我想要随她而行时，她又一脸焦虑地走了回头，满额冷汗。 　　“不行的，不行的，小蓝，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超级紧张的，人家生命树会长可是一名传说级强者，我们石头屋就算拼尽所有人力物力也未必可以比得上人家的手指头，现在你叫她面对面和我们这些小公会谈生意，她肯定会觉得浪费时间吧？” 　　“孟儿姐！冷静点！” 　　但孟儿姐已经紧张得一整个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不，小蓝，是你要先听我说！人家生命树可是传说级的公会，而我们石头屋则只是黄金级的吊车尾，无论怎样想，我们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可能达成任何合作关系嘛！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我们还是回头去找那些渣渣公会合作吧！” 　　「渣渣公会？」 　　看着一心想要逃离现场的孟儿姐，我自觉必须让她尽快冷静下来，于是，我咬紧牙关，重重地刮了自己一巴掌！直是引得大街的路人纷纷侧目。 　　好痛！ 　　比想像中来得还要痛上几倍！ 　　我痛得呲牙咧嘴，可我的自残行为却也起到了期待中的作用。 　　看见受伤的我，那个慌乱的孟儿姐马上就回复到平日的状态，并且像是对付癫痫症发作的痛人一样捉住了我的双手，防止我继续自己伤害自己。 　　虽然也我没有想过要再受这皮肉之苦，这个新的身体真的十分怕痛！ 　　“小蓝，你干嘛打自己？”她紧张地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佯装不高兴，斥道：“艾哈德会长，我不许你把我们的石头屋说成什么渣渣公会，如果我再从你口中听见类似的说话，我绝对会卖掉石头屋的股份！” 　　“小蓝……” 　　她露出略有所悟的表情，然后认真地点下了头：“对不起，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说出那样子不肖的鬼话，所以，小蓝，你以后可以继续好好督促我吗？” 　　“一名公会会长应该要具备自我反省的能力。” 　　“喔喔，小蓝真是要求严格呢，嘻嘻，来让姐姐抱一下。” 　　没了那阵不必要的紧张感，孟儿姐的态度也逐渐变得轻挑起来，她总是十分习惯透过较为亲昵的身体接触来增加与伙伴之间的友谊，可她并不了解，她的各种示好行为对我而言其实是一大堆大杀伤力武器，不单止会造成精神上的伤害，有时候还会构成生命的威胁。 　　望著作势欲抱的艾哈德会长，回忆起前两次差点被凶杀的经历，我果断卖了个萌：“因为今天孟儿姐你的表现十分差劲，所以不给你抱，哼！” 　　“傲骄的小蓝也很可爱呢……” 　　虽然孟儿姐真的没有抱过来，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事物。 　　不过，现在明显不应该为这些小事情而耽误时间，根据与海老共同拟定的计划，海老会负责向青云之路六十四所冒险者公会中的小公会，而艾哈德会长和我这个助手则是要向剩下来的那七间大公会进发，勇敢地用晨星的配方自那七名大人物手中掰出光明联盟的金币！ 　　我对着痴汉状的孟儿姐凛然吼道：“会长！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好的，我们办正事、办正事……” 　　“在那之前，请你擦好嘴角的口水！” 　　“欸？有吗？哎呀，还真的有一点点耶！” 　　“孟儿姐好脏，请检点一下自己的仪容。” 　　“等等，刚才不是小蓝你说我的装束很完美的吗？” 　　“艾哈德会长，你的智商已经低到连安慰的说话也分辨不出了吗？” 　　“再等等，你是这种毒舌角色设定吗？我可爱的小蓝往哪里去了！” 　　“会长，别再摆出这副蠢蠢的样子了，我们快要到生命树了。” 　　一把将艾哈德会长推入生命树门内，我便默默低头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看板娘们是一个公会的门面，而一名会长则更是一个公会的德望。 　　艾哈德会长是一名仁德睿智的公会会长──我要向世人展现这个讯息。 　　而首先，我要好好低调而卑微地做好看板娘的本份，让孟儿姐成为旁人眼中的领导者，要的就是一个虚假的传说，而这个传说则可以吸引那些无知的仰慕者，让他们成为我们。 　　“蓝农小姐？你今天怎么又穿着制服来到我们这儿了？” 　　才刚踏入门口不久，我穿上的制服便把招待的人吸引了过来，看着自不远处往我们走来的红发御姐，我没有言语，只把目光投注在孟儿姐身上。 　　孟儿姐古怪地望了我一眼，才代替我回应洛军儿：“你好，我是隔壁石头屋的公会会长孟儿-艾哈德，请问贵会长在吗？我们有些业务上的事情想要跟她私下一谈。” 　　听见孟儿姐自称石头屋的会长，洛军儿略为调整了一下姿态，她缩了缩暴露中空气中的光滑纤肩，微微垂下目光，婉约问道：“业务上的事情，阁下是指那个类型的事情？” 　　“有关晨星的事情。”孟儿姐开门见山。 　　“抱歉，我们会长不久前才出远门去了，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但她已经授权服务长海伦娜暂时代理店内的大小事项，艾哈德会长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改为与她一谈。” 　　让一个公会会长跟一个看板娘领班谈生意？ 　　放在外人眼内，这明显是一件很削面子的事。 　　可没有充实的里子，又何必去强求什么面子，既然居于下位，那我们自然没有条件让对方给予超过下位者的尊敬，而万幸地，孟儿姐是个足够无耻的大烂人。 　　“很好，请让我和海伦娜小姐看面吧！” 　　“洛军儿为你领路。” 　　洛军儿没有像是上回那样把我们带到休息室，而是把我们安顿在一个布置典雅的会议室，我们客套地闲聊了几句，她给我们泡了两杯咖啡，接下来便出门把她的上司请了过来。 　　「海伦娜……」 　　几日未见，这位水鸥翼人仍是美丽如画，大概是因为艾哈德会长的原故，这时的海伦娜没有穿着上回的工作服，而是换上了衬衫短裙，挽起了长长的淡金发，扎了一个干净雅致的发髻，俨然就是21世纪OL的时尚打扮。 　　海伦娜看上去仿佛就是完美的本身，如同天使一样。 　　注意到在场的我，海伦娜特别给了我一个温婉的微笑，这个微笑让我不期然回想起她上次的邀请，也使我潜意识地和孟儿姐坐得再接近一些。 　　如果不小心疏远了，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天使的感召。 　　然而…… 　　「孟儿姐？海伦娜？」 　　我突然发现，除了我以外，我身旁的孟儿姐和海伦娜之间似乎也略有渊源。 　　一见面，她们便沉默地打量着彼此，她们望向对方的眼神既陌生又熟悉，似是在一块久经风化的石碑中寻觅过去的痕迹。 　　她们之间大概是存在着某段故事。 　　…… 　　…… 28. 讨厌而又仰慕的长辈（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孟儿，你长大了，也漂亮了。” 　　十一年不见了，海伦娜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轻灵动人，曾经与她并称青云四绝的其余三人已经成为过去，而她这只不老的鸟儿也不知自何时开始没有了歌声，她仿佛是故意把自己藏入了这棵生命树中，淡漠于与外界的接触，甚至明知道我回来了，也没有过来石头屋一聚。 　　我原以为她是为了避嫌，可现在看来却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禁为此而暗生恼意。 　　我随便挑了个地方来骂：“你老了，也可恶了。” 　　但她还是依旧还是那般滑溜，谈笑自若：“女人就是要成熟一点才会有韵味，而要是不懂得让自己适当的可恶，那做人也未免有点没趣了，不过，今天特地过来生命树找我们会长，你应该不是为了叙旧的吧？呵呵，让妾身猜猜，那是有关晨星的事情？” 　　海伦娜一向善解人意，过去，我肚饿时，她总能端出我最想吃的食物。 　　可现在，她却像是长满了海胆一样竖立起尖刺。 　　她的语气让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仿佛只能谈论公事。 　　她似乎改变了。 　　怎么样的改变？我说不出来，而这时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我是石头屋的会长，我有自己的责任。 　　“相信海伦娜你们也已经知道晨星了吧？” 　　“是的，我们的消息尚算灵通，偶尔听说似乎又多了两家公会在贩卖晨星。” 　　我眯起了眼：“真没想到，你们生命树竟然也这么关心我们这个小公会的业务──” 　　她掩嘴娇笑：“偶尔听说，偶尔听说而已……” 　　海伦娜她今年已经二百六十九岁了，有关于青云之路的重要事件，她很少有不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我想更多只是她在装作不知道而已，我一直都敬仰着博学广闻的她，可她的消息灵通却给只令现在的我感到一阵棘手。 　　一个人把握了正确的资讯，便很少作出错误的决定。 　　那意味着我的开价不能太高。 　　我决定单刀直入：“那么，你们想要我们的晨星吗？” 　　海伦娜自然是讨价还价：“确实是想要试试它的味道，可我们并不止你们一个卖家。” 　　我以眼神示意小蓝，让她拿出一封我的亲笔书函：“除了酒谱，我们还可以把一张公开声明信卖给你们。这封公开信可以证明你们店内出售的晨星是经由原作者授权的，换言之，你们可以在店内的当眼处展示这封信件，以此证明你们与那些卑劣的偷酒贼并非同路人。＂ 　　“一杯晨星而已，值得我们这般大费周章吗？”海伦娜含笑反问。 　　没错，她们生命树是一家大公会。 　　可就算是传说级的冒险者公会，它还是会存在着与之竞争的敌人。 　　有时候，或许只是区区一杯晨星就足以左右胜负。 　　我坚信着自己心内的估价，淡淡地陈述事实：“海伦娜阿姨，你可别忘记，除了你们生命树和那两个偷酒贼以外，我们仍然拥有六十名潜在卖家，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世界乐园、黑色科技等六间传说级公会。” 　　因为我的说话，海伦娜有了片刻的沉默，她缓缓转头望向我坐在一旁的小蓝，眼波流转着三分促狭笑意，檀口微启：“小姑娘，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小蓝却是故作无知地眨了眨眼睛，答非所问：“海伦娜姐姐你怎么又跟洛军儿姐姐她问同一个问题？再次声明，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晨星配方的发明者！” 　　海伦娜挑起一弯秀眉，眼里笑意盈盈：“所以你们石头屋也是偷酒贼啰？” 　　小蓝马上挥舞着小手，愤愤不平地叫道：“谁说我们石头屋是偷酒贼了，那些晨星可是我们家安妮精心调配出来的杰作！” 　　为了推却自己的功绩，小蓝她倒是演得挺拼的。 　　然而，我熟悉的海伦娜自然没有轻易相信小蓝的鬼话。 　　她指往桌面上的声明书，含笑探问：“那么这份声明书呢？” 　　小蓝插着腰，一脸骄傲地回答道：“这是咱们家会长和海老一起想出来的点子，哼哼，觉得厉害是吧？想跟我们买晨星的配方了吧？” 　　又是发誓，又是撒谎，为了掩饰自己的才华，我家小蓝完全把自己演成了一个笨蛋，只可惜她这出费尽心思的大戏绝对是徒劳无功的，我敢保证，海伦娜她早已看穿一切。 　　“原来如此──” 　　果不然，海伦娜立时露出一个觉得有趣的邪恶表情。 　　她缓缓把视线移回我的身上，开始大肆表扬我那不存在的功绩。 　　“没想到孟儿你的能力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不单止只是花了一个月就让石头屋死灰复燃，而且又生得这么青春美丽，简直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留在生命树，然后在晚上找个安静的地方，互相好好了解一番。” 　　这回，无论是我或是小蓝都不禁被她的赞美和挑逗弄得脸色一红，海伦娜就是那般恶趣味的一个人，只要被她抓住了弱点，她便会三不五时朝着那个方向攻击，以此为乐。 　　不行，不可以让那家伙占尽上风！ 　　转念一想，我登时端正了脸孔。 　　“赞美的说话就请省下吧，海伦娜阿姨，一句到尾，你要买还是不买？” 　　海伦娜一转眼睛，悠悠说道：“买是会买的，但除了配方和声明书，我们还有另一项想要的事物，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们订下契约，保证你们不会给世界乐园等六家钻石级公会它们提供晨星的授权证明书，假如你们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可以向你给予十分丰富的报酬。” 　　闻言，我先是一愣，然后是一笑。 　　“或许我应该让你们七家对这份特殊契约作一个公开的拍卖？” 　　海伦娜反是一笑：“我们七个公会的会长一起到塞外办事去了，所以，如果你们想要举行这场公开拍卖，便必须花费大量时间去联络各家的临时负责人，只可惜，晨星配方的传播速度十分之快，而如果缺乏大公会的支持，你们的授权声明书也在小公会圈子中卖不了多少张。” 　　“……” 　　海伦娜完全命中了我们的弱点，而且掌握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 　　我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情况超出了我们的计划。 　　「嗯？有点痒！」 　　这时，小蓝在桌底踩了一下我的脚，让我悄悄由慌乱的情绪中调整回来。 　　是的，就算事态超出了预期，但那并不代表我们会因此有所损失，这次售卖晨星的目标是为了筹集临时资金，重点还是在于海伦娜的出价。 　　“所以，你们可以给予我们什么？” 　　海伦娜略带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二百五十个金币。” 　　我们本来预计七大公会大概都会以五十个金币左右的价格买下配方，合计就是三百五十个金币，可如今海伦娜的出价却是整整少了一百个金币…… 　　我一张嘴巴，想要还价四百个金币，可小蓝却是突然偷偷把手搭上我的大腿，以指尖飞快写下了一个数字：“不可能，二百五十个金币太少了，至少也要七百个金币。” 　　我不禁被自己的叫价给吓到了，只要得了这七百个金币，再加上个月的营利，我们公会的欠债便可以一次还清了！但像是这般无稽的天价，海伦娜她大概是不会接受的吧？ 　　“成交！” 　　什么？海伦娜阿姨？你说什么！ 　　我们真的要发财了吗？ 　　…… 　　…… 29. 起动资金（小蓝） 　　（乌鲁－蓝农） 　　是夜，晚上十二时。 　　在石头屋的会议室中，孟儿姐数着满桌子的金币，状甚恐怖。 　　“四百六十六、四百六十七、四百六十八、四百六十九……” 　　她一个个点算着金币的数目，口中不时发出嘿嘿的怪笑，同时，她又用清水把金币拭亮，然后把它们整齐地摆放成为一柱柱的高塔，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 　　她看上去很开心，但我不得不提醒她一个事实：“孟儿姐，就算你把金币擦出了火花，它们最后还是要拿来偿还债项的，我劝你还是看轻一点，好吗？” 　　“不……” 　　闻言，孟儿姐以深邃的眼神痴痴地看着她的金币们，喃喃说道：“小蓝，你不懂的。我和它们之间并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才是永恒的爱！” 　　“所以，你是要去代言手表吗？”我吐槽着。 　　“什么手表？”她迷惑了。 　　“一种比大钟细小的计时工具，戴在手腕上的。”我解释道。 　　“有这种玩意吗？”她问道。 　　“没有这种玩意吗？”我心中一惊，反问道。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推断：“或许是地精们的新发明？” 　　我赶紧附和她的推断，以尽快结束这个不妙的话题：“或许真是地精们的新发明。” 　　如果现在才承认自己没有失忆，随之而来的后果想必十分不妙。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孟儿姐的好奇心。 　　“那玩意应该可以卖钱，要不，我明天去找个地精问问看？” 　　我立即帮她悬崖勒马，提醒道：“等等喔，孟儿姐去研究钟表干嘛？我们家开的应该是冒险者公会吧？你还是不要去抢地精们的生意比较好。” 　　“但是……” 　　她丝毫不见死心，可就在这个时候，海老却是推门入来了。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老人把长衣挂上衣架，入席坐下。 　　“不会，事情你办成怎样了？” 　　瞧见海老的出现，孟儿姐暂时放下了对手表的思考，在这次晨星配方的推销事件中，她对海老渐渐放下了那错误的偏见，日常交谈的语气总算好了一点。 　　这时的海老似乎十分疲倦，老迈的眼睛略带恍惚。 　　他淡淡地说道：“很遗憾，五十四家公会我只跑了其中的三分之二，而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的关系，我们也不可以再把酒谱卖给其余的十八家了，总之，这些金币就是整个促销的全部收入了，接着也请你们帮忙检核一下收据。” 　　他丢出了九个布袋和一个公文袋，每个布条里面至少装了上百个金币。 　　孟儿姐和我都没有急着去点算金币，相较于近在咫尺的财富，我们更想要去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我们不约而同地把手伸向公文袋，从中分别拿起了两份契约低头观看，果然，这些契约几乎与我们今早和生命树签定的契约如出一辙！ 　　而且海老运用的手法明显比我们更加高明，公文袋内36份契约内有着不少停售对象是互相重覆的，如果晨星酒谱平均可以在这些小公会里头卖到20个金币，那附带的停售对象条件则大约拥有5至10个金币不等的额外价值…… 　　而由于契约与契约之间的停售对象有时候是重叠的，每多一个重叠的地方，我们便可以在不再增加成本的前提下再从中获得5至10个金币的利润，就结果而言，海老他在这场交易中充分利用了资讯不平等的优势，让不少公会用巨款买下了不必要的附属条约！ 　　“总共1085个金币！” 　　孟儿姐把收据上的合约金加了一遍，发出幸福得快要晕倒的惊叫声。 　　看见这么多金币，我的心情也十分愉快，这都是我们的工作成果。 　　隔了半晌，孟儿姐又兴高采烈地报告她的计算结果：“扣除掉要偿还820金的欠款，我们可还有1111个金币的盈余！上千个金币啊，我一辈子都没有看过有这么多金币，小蓝！你说我们应该要怎样花比较好？” 　　我认真想了想，转头望向海老。 　　海老一笑，悠悠说道：“一千个金币听上去不少，但花起上来却是一会儿的时间。” 　　他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我们石头屋已经很久没有装修过了，四处残残旧旧的样子是怎样也吸引不了那些注重礼节的大客户，这上面的花销至少也要四五百个金币！”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其次，照顾冒险者的衣食住行是一个公会的基础，而调酒则只能算作奢侈品，现在突然多了一笔快钱，我们更应该要好好运用它来巩固基础，而当务之急乃是食品供应的这一块，说实在，这半年来，老身一日三餐几乎都是叫外卖的。” 　　海老说得没错，石头屋的餐点确是他母亲的难吃…… 　　纵然是身为老板的孟儿姐也不禁为此而连连点头。 　　只是一个瞬间，我们三人已在这个环节上面达成了无声的默契，见状，海老他也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说道：“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身今日奔波劳碌了一整天，功绩显赫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但请大小姐你至少帮老身报销掉这份开支清单。” 　　说着，海老便给孟儿姐递上一张纸条。 　　孟儿姐低头察看。 　　“早餐十五银……” 　　“烟草费用九十银……＂ 　　孟儿姐立时察觉不对劲：“等等！为毛你要买到整整一金的烟草？” 　　海老自有一番说法：“谈生意抽上一两根香烟是常识吧？” 　　我敢肯定海老绝对是自己吃掉了。 　　但孟儿姐仍是点了头：“好吧，这个勉强算你有理，姑且帮你报销。” 　　然后，她又继续读着下文。 　　“午餐三十银……” 　　“午餐四十银……” 　　“午餐三十五银……” 　　“午餐二十银！” 　　看见这堆重覆的条目，孟儿姐顿时坐不坐了，她咬牙切齿地质疑道：“海老，你都一把年纪了，有必要一天吃上四顿午餐吗？吃太饱可是会撑坏肚皮的！” 　　面对这个质问，海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闷闷然回答道：“大小姐，其实老身今日倒也真的吃得快要吐出来，但你要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吃出来的，我找上他们的时候好死不死就刚好碰上他们的午餐时间，那自然要坐下来，接着自然要先请一顿饭……” 　　海老的表情十分逼真，一时半刻，我倒也分不出其中真假。 　　孟儿姐当然也分不出，唯有再次点头：“好吧，这个也给你消帐了！” 　　于是乎，她又低头看往清单的下半截。 　　“全日交通费用两金……” 　　“上门见面礼，苹果、香蕉、橘子等等水果合共一金？” 　　“纸笔墨杂费三十银……” 　　“参考书七十银……” 　　愈看愈不高兴的孟儿姐眉头一皱，抬头厉声问道：“海老，你上门推销除了香烟之外，还要用到参考书？请问怎样的参考书，可以拿出来让我和小蓝一起共同学习一下吗？” 　　海老贼贼一笑，反问道：“你确定要让小丫头她学习那些玩意？” 　　那些？喔！是那些呀！ 　　实话实说，我对那些还是挺有兴趣的。 　　参考书什么的，可是男子汉们的浪漫！ 　　然而，孟儿姐却是面色一沉，一下子打消了我的期待：“不用拿出来了，那些参考书老娘是一毛钱也不会帮你消帐的，然后你最好给我继续安份一点，不准教坏我们家的看板娘！” 　　“那真是太遗憾了。”海老摸着下巴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在心中不住和应。 　　…… 　　…… 30. 她们的检讨会议（小蓝） 　　（乌鲁－蓝农） 　　六月五日，星期四，下午六时十四分。 　　因为伯兰妮以年龄为理由，长期把我编到了早班，所以，我这时正和后辈古山一同站在更衣室的大钟前面默默等待着六时十五分的到临。 　　我怀念地说道：“如果说工作有什么乐趣的话，那肯定是下班的一刹那！” 　　古山笑着点点头，补充道：“但最高兴的还是发薪水的那一日！” 　　“对喔，明天就要发薪水了，古山你打算怎么用？” 　　古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那里可以有什么打算？我家那么多小孩子，把薪水拿回去以后大概就只剩下自己的生活费而已，呜哇哇……最近看上了一双鞋子，好想要啊！” 　　“什么鞋子？很贵的吗？”我好奇问道。 　　“正常价格，差不多六十银左右。”古山满脸纠结地说道。 　　虽然只是六十银，可那已是古山好几天的薪水了。 　　看着这个省吃俭用帮忙家里的好孩子，我不由得心头一暖，便想要好好奖励她的懂事。 　　“古山，如果你这么想要那双鞋子，明日我可以买给你喔。” 　　可古山就是那种不爱占便宜的小傻瓜，马上就摇头拒绝：“一双鞋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必需品，那里用得着小蓝前辈你特地破费？” 　　“其实就算发了薪水，我也没有地方花。”因为从前一直供养着妹妹的缘故，所以我平日都像是古山一样节俭，渐渐地，节俭便成为了我的习惯，除非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否则我一般很少会花钱去买，而最糟糕的是，白夜前阵子已经送了我一大堆衣服。 　　蓦然回首，我真的有钱没处花…… 　　感觉有点儿犯贱…… 　　“所以，古山！请你千万不要拒绝我的好意，你现在可是我努力赚钱的唯一意义！” 　　我坚定不移的眼神凝视着古山。 　　“唯……唯一的意义？”古山惊疑着。 　　“是的，唯一的意义！”我肯定地答道。 　　“那……那……” 　　趁着古山尚在犹豫不决，我当即一口把这事讲定：“就这样子决定好了，明天一发薪水，我们就一起下班逛街，去给你买那双漂亮的鞋子！那么，明天不见不散！” 　　不给古山留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在大钟指向六时十五分的这一刻，我一个人率先跑出了更衣室的门口，然后闪身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完美地把古山甩开了。 　　「哈哈，她追错方向去了！」 　　听着那阵急急往下的脚步声，我高兴地笑了出来，可这个笑容也只维持了一会儿而已，因为我猛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朋友数量似乎有点儿少？ 　　伯兰妮和安妮她们尚在工作…… 　　古山刚刚又被我骗跑了…… 　　海老这个色鬼不可以当作朋友看待…… 　　玄洵那蠢货最近突然没怎么出现…… 　　白夜又被自己赶去做任务去了…… 　　孟儿姐大概还在和那堆积如山的文件战斗…… 　　「与其一个人无聊，那我倒不如回到店里帮忙？」 　　于是，我回到楼下，找上伯兰妮和安妮。 　　格斗家伯兰妮平静地说道：「小孩子应该多休息，少工作。」 　　半精灵安妮替她补充道：「小蓝，我必须为你解释一下小伯兰妮的意思，咳咳，如果你不想吃拳头的话，那就快点给老娘我滚出这里！」 　　于是，不受欢迎的我只好灰头土脸地跑回二楼。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我坐在楼梯思考了一会儿人生，最后，实在无聊得发慌的我还是决定跑去骚扰别人，因为伯兰妮和安妮的关系，所以一楼大厅和三楼广场都十分危险，而现在有可能待在二楼而我又认识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个…… 　　「嗯，就去找孟儿姐吧！」 　　不久，我敲响了孟儿姐的房门，换来了一声进来。 　　“晚安，孟儿姐。” 　　一入门口，我便看见孟儿姐正对着满桌子文件一脸儿仇深苦大，因为调酒晨星最近带来的得益，石头屋有了许多大动作，仅仅只是有关装修的事情，孟儿姐她便一个处理得头大，但为了锻炼她的能力，所以我硬是强逼自己没有事事帮忙。 　　而且懒洋洋地看着别人工作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人生乐事。 　　“不行！我要休息了！小蓝，给我泡一杯茶好吗？” 　　看见我的出现，孟儿姐随即松懈下来，她软趴趴地到桌子上头，瞧见完全失去工作动力的我也只好无奈一笑，摇着头给她泡上了一杯红茶。 　　“茶热着，请慢用。” 　　“呼呼──小蓝，我不行了，你可以帮我解决那堆东西吗？” 　　她趴在桌面，侧首吹着茶上的白烟，满目麻木。 　　“不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且伯兰妮她们也不准我工作。” 　　闻言，孟儿姐转了转她的绿眸子，贼贼一笑，自文件山中抽出一叠白纸，递到我的面前，说道：“呐，这是姐姐给你的数学作业，小孩子可是要好好学习喔！” 　　那叠白纸是石头屋的装修支出表，我望着孟儿姐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破例帮她处理，同时也开口教会她如何处理：“你应该找个人专门帮你做会计的，做生意不要不舍得花钱，而且一名精明的会计师也可以帮你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开销，每年报税时，他们就好像魔术师一样。” 　　孟儿姐反了反白眼，不同意地说道：“会计师不就是每日加减乘除而已，那里可以变出什么魔法来？他们又不是什么炼金术师。” 　　我一口咬定，说道：“不！他们真的就是炼金术师，孟儿姐，为了公会长期的发展着想，在你把大小帐目弄得乱七八糟之前，请你赶快物色一个优秀的会计师！” 　　“好吧，好吧，小蓝你总是对的。” 　　虽然看上去尚且有点儿不太服气，可孟儿姐最后还是采纳了我的意见，她拿出行程表，把招聘会计师这件事情记录下来，我远远瞥了一眼她的行程表，不由得眉头再次深锁。 　　“孟儿姐，你一个人不可能解决得了这么多工作！” 　　我一把抢过孟儿姐的行程表，低头细看，顿时忍不住炮轰起来：“你瞧瞧你都给自己安排了些什么工作？食材采购？装修工程的会谈？与合约冒险者苏菲亚见面？解决266室的长期欠租问题？孟儿姐，你仔细想想，这些真的都是你必要急着完成的事情吗？” 　　“我……” 　　我没有给孟儿姐任何辩解的机会：“你应该把食材采购的工作交给伯兰妮或是厨师们，也应该把与合约冒险者的会面交给海老，至于欠租这个棘手的问题其实可以暂时先放着不管，再来的装修工程……嗯，这个你最好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但是！” 　　我插着腰，苦口婆心地教训道：“最重要的还是你要学会把部分权力与责任适度下放，一名合资格的管理者绝非打杂，作为一名公会会长，最理想的状态并非每日无夜的忙碌，你的时间是用来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转变，你要令自己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空闲。” 　　“对不起。” 　　少女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来。 　　我不禁有些心软。 　　我装作勉为其难地说道：“算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今天就牺牲一下自己的私人时间来帮忙你处理一点公事吧，请千万不用感谢我。” 　　可刚才还是蠢萌蠢萌的孟儿姐却忽然变得精明起来，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猛地站起身来，像是揪小鸡一样把我揪出了门口，放下，然后干脆地关上了门。 　　「为毛就是不给我工作啊──」我心里委屈到一个极点。 　　…… 　　…… 31. 最后还是海老待我最好（小蓝） 　　（乌鲁－蓝农） 　　“小丫头，你要是继续待在老身身边，可是会害老身被骂的。” 　　最后，无聊得发慌的我还是到三楼打扰海老去了，虽然一楼的生意热闹着，可他的三楼还是一片风凉水冷，相比起冒险者公会，眼下的石头屋更似是一家单纯的酒馆。 　　“晚市才刚刚开始，伯兰妮她们哪里会有空上来你这儿？” 　　“老话一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要是赶走我，我就去告诉伯兰妮你非礼我。” 　　“死丫头，算你狠！” 　　如此，不受大家欢迎的我终于在一个老头子身上找到一个栖身之所，其实海老这儿还是挺有趣的，至少他的座位上面放了许多值得参考的珍藏本。 　　我随手翻开一本，顿时就看了入迷。 　　不得不说，虽说这个世界的设计算是中世纪的西幻背景，可这些人像写真书倒是印刷得毫不含糊，除了色彩丰富之外，纸质也坚韧而带有光泽，完全不比地球的差上多少。 　　而且这儿的模特儿也在地球的平均水准之上！ 　　不久，我的视线便被写真上的一位金发少女给捕捉住了，那少女的身材高挑窈窕，奶白色的皮肤加上清晨的阳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俨然是位治愈系的美人儿。 　　“唔？这个美女为什么有点儿眼熟？”我仔细望着少女的五官，出了神。 　　“丫！到底是谁允许你乱动老身的宝贝！”我的脑袋给老人的写真敲了一下。 　　有点痛。 　　但我更在意写真上的小美女。 　　“海老！海老！这个美女是谁？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把写真上的清纯少女展示到海老眼前，待海老看清那名少女的图像时，他老脸的表情顿时凝滞了片刻，最后勾勒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个少女不是谁，就是大小姐的母亲，在和上任会长结婚前，她其实是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而这辑写真则是她退休前最后一个作品，看着倒是令人怀念。” 　　然而，这么一个美人儿，现在却已经没有了。 　　真是令人感觉可惜。 　　当人了差不多半辈子人，我还是头一遭看写真看到了遗照，而且遗照的主角还刚好就是朋友的亡母，心情复杂的我深深陷入了沉默，然后想起了一件事。 　　“海老，为毛你要一个人私藏着伯母的照片偷偷看？” 　　海老脸色一红，斥道：“亵渎死者可是会有报应的！” 　　察看到事有蹊跷，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海老：“伯母她大人有大量，才没有那么小气！你可不要试图转移话题！说！这私藏着这本写真集是干什么用的？” 　　“等等？干什么用的？” 　　一时间，我竟是不禁给自己的质疑给吓了一下！ 　　对于广大男性而言，写真集的用途往往是不言而喻的。 　　“海老！你这个亵渎死者的老不死！” 　　嫌弃地瞪了海老一眼，我抱着上任会长夫人的遗照跳出柜台，可正当我想要往外奔逃时，海老却是变出了他的法师之手，将我硬生生扯回到他的面前。 　　海老恶狠狠地单手掐住我的脸颊：“小丫头，可别给我胡乱想东想西好吗！我海老才不至于做出那种愧对死者的龌龊事，再说，究竟是哪个混蛋教会你那些奇怪的知识？” 　　“A──V──”因为被掐住了脸颊，所以很不好发音。 　　他松开手，问道：“AV？什么是AV？”。 　　自海老嘴巴里听见问题，我心里暗觉好笑，但却怎么也不能把地球的事情如实相告，唯有随口作个人名敷衍一下：“亚伯拉罕-维他命，简称AV，就是这个自称AV的奇怪大叔把你们那些龌龊事告诉我的，哎呀！海老，你为毛打我？很痛的好不！” 　　“小丫头，你要敢再乱说话，信不信老身马上就把你丢回一楼去？” 　　把我丢回一楼？我才不怕呢！ 　　我一把将写真集由衣领塞入胸前，贼贼一笑：“好呀，你就把我丢回一楼去，但到时候见了伯兰妮她们，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说出什么惊人的秘密──” 　　唉…… 　　束手无策的海老终是发出了认败的慨叹，闷闷然坐下来问道：“你真是个满肚子坏心思的小魔怪，说吧！你这次又想要求什么？” 　　我狡黠一笑，挑眉揶揄：“我可以把它当成封口费吗？” 　　他没好气地指责我的恶行：“先诬蔑、再威胁，最后强行勒索。” 　　那个…… 　　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实却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既然已经一个不小心勒索成功了，那么如果不趁机占些便宜又似乎有点儿对不起自己，我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 　　“海老，把你鉴定任务的本事教我！” 　　“不要，你没有那个天分！”他不假思索拒绝了我。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那个天分？”我自然是不服气。 　　海老举起三根手指，淡淡地说道：“观察力、知识力、判断力，任务鉴定师最着重以上这三个方面的能力，而臭丫头你不止没有作战的知识，甚至连日常知识也未必全部记得清楚，在这个情况之下，你说你是要怎样去介定每个任务的性质？” 　　“没有知识的话，那努力学习不就可以了吗？” 　　我的想法十分简单，但仍不足以说服海老：“老身不否认你十分聪明，在观人察物方面也常有独特的见解，但属于冒险者的知识却并非可以在书本文献上面获得补充，人们往往要亲身被剑刺穿才会懂得失血的恐怖，而小丫头你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我也可以锻炼自己！”我大声保证。 　　海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仍是不住摇头：“不可能的，老身自你身上没有感应到学习魔法或武技的必要元素，你的体质属于少数的魔武绝缘体，终生不能习武。” 　　终生不能习武？ 　　听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我不由大吃一惊：“海老，为什么伯兰妮她们都可以耍个一招半式，而我却偏偏是个天生不能习武的废材？海老，你是故意骗我的吧？” 　　海老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老身可以用水晶测量仪再仔细帮你测试一次，可相比起那些地精的发明，老身却更加相信自己的鉴定术，你的体质确是魔武绝缘体无误。” 　　“……” 　　我相信海老没有骗我，可这样子的结果不是太令人受伤了吗？ 　　我没精打采地缩到柜台的角落，而这时也陆续开始出现几个冒险者客人。 　　海老他懒洋洋地替客人们服务着，而我则百无聊赖地滑着系统视窗。 　　无意间，我点开了道具栏，因为道具栏的设计十分方便，所以我很早就在里面塞了一大堆生活用品，而此时此刻，在指甲刀、木梳子、水果蛋糕、鹅毛笔、黑墨水、以及半块牛油三明治之间，我突然注意到一个早已给我忘得一干二净的羊皮卷轴！ 　　初级生活技能学习卷轴！ 　　我好奇地把它调了出来，按照纸上所提供的方法，在卷轴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蓝光一闪，卷轴就消失不见了。 　　万幸，海老尚在柜台那儿工作，没有看见刚才那异常的一幕。 　　在蓝光消除之后，我的眼前又多了一个湛蓝色的系统视窗。 　　请自以下六个生活技能中挑选其中之一（生活技能为系统随机抽出）： 　　1.初级宠物调教 　　2.初级草药学 　　3.初级武器锻造 　　4.初级防具锻造 　　5.初级鉴定术 　　6.初级刻印术 　　“……” 　　我看了看第五个栏位中的初级鉴定术，又看了看海老，莞尔一笑。 　　我有外挂我自豪！ 　　…… 　　…… 32. 抽像与写实与右勾拳（小蓝） 　　（乌鲁－蓝农） 　　初级鉴定术（R1，消耗5魔力，熟练度2/100）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技能。 　　只要挑选好目标，默念一段咒语，然后就可以得出对方的基础资讯。 　　譬如现在，劳累了一整天的伯兰妮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休息，我给她沏了一杯红茶，接着在她答谢接过杯子时，偷偷给她用了一次鉴定术。 　　随即，我马上就得到了她的人物资讯。 　　＊＊＊＊＊＊＊＊＊＊＊＊＊＊＊＊＊＊＊＊＊＊＊ 　　人物：伯兰妮－艾哈德 　　种族：人类 　　角色/职业：格斗士/看板娘 　　角色/职业等级：20/40 　　战斗技能：正拳(lv5)、左勾拳（lv5），右勾拳(lv5) 　　综合战力评价：白银级 　　【正拳】：格斗士的正拳，被打到会很痛，十分危险。 　　【左勾拳】：格斗士的左勾拳，被打到会很痛，十分危险。 　　【右勾拳】：伯兰妮的右勾拳，一般右勾拳的变式，高机率造成残废，小心注意。 　　（而如果参照公会系统提供的人物资讯，则会多出以下这段条目。） 　　性格特质：冷面毒舌、上位者、才女 　　【冷面毒舌】：伯兰妮是一个冷面热心的毒舌女，无时无刻都开着她的脑洞，说话一向直接简洁，往往可以命中他人的弱点。 　　【上位者】：天生自带上位者的气质，给她锦衣华服就是贵族，给她名剑宝甲就是元帅，给她一套女仆服，她早晚会爬上主人的大床（误）！职业经验值增长加快百分之五十。 　　【才女】：在琴棋书画四艺之上别具天赋，有着高于正常人三倍以上的学习效率。 　　＊＊＊＊＊＊＊＊＊＊＊＊＊＊＊＊＊＊＊＊＊＊ 　　“小蓝？” 　　低头浏览系统资讯的我显得似乎有点呆，伯兰妮狐疑地唤了我一声。 　　我抬头望向她，想起了什么，不由愉快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她淡淡地问道。 　　“笑你。”我开心地答道。 　　她没有说话，只疑惑地注视着我。 　　沉吟片刻，我一转眼睛，便有了主意：“前辈，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作品吗？” 　　“可以，但有什么好笑的？” 　　把最后一口红茶喝干，她开始为我带路，望着我的眼神仍然满是疑惑。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善言辞的前辈今天特别可爱──” 　　“口甜舌滑。” 　　伯兰妮啐了一声，却加快了步伐，明显口是心非。 　　没一会儿，她便把我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我初次来到她的闺房，与预想中相同，她的房间如同更衣室那儿一样简洁整齐，然而，放眼看去，我却没有瞧见任何一幅油画或书法。 　　伯兰妮并没有把自己的作品展示出来。 　　“请坐，稍候片刻。” 　　她先让我在床上坐着，再把红茶杯子放好，然后打开一个长柜，长柜里面摆放着许多画纸卷轴，伯兰妮站在柜前犹豫一阵，最后只从当中拿出了两幅而已。 　　“请看。” 　　把卷轴交给我以后，她便坐到了我的旁边，一双眼睛使劲地瞪着我的表情。 　　她看上去十分在意我的评价。 　　于是，好奇的我翻开其中一个卷轴。 　　那是一帖书法，写的是生与死女神的经文，伯兰妮的鹅毛笔走势沉郁古朴，每个字符之间富有调和、均齐、统一的形式美，好吧，在书法一途，我就是个外行人，除了这么一点儿表面的观感，更加深入的细节是全然没法给予什么意见。 　　“真漂亮！” 　　这就是我全部的感想。 　　但只是这短短的感想，却也足够让伯兰妮她高兴起来。 　　我们一般都难以自伯兰妮的平静表情中分辨出她的心情，可她只要高兴到一个点，她的耳廊就会微微发红，不过，与其说这是她的表情，那或许更适合称之为生理反应吧？ 　　她问道：“除了漂亮以外？” 　　“十分好看！” 　　“……” 　　我那匮乏的赞美之辞使她陷了入漫长的沉默。 　　于是，我讪笑着，展开了另一个卷轴。 　　继鹅毛笔书法之后是一幅油画。 　　“这是由石头屋往外看的日落？”我面色古怪地问道。 　　伯兰妮点了点头。 　　与刚才的书法不同，眼下这幅日落图实在非常不好评价，参考到伯兰妮刚才提供的讯息，我大致上可以猜出这副油画是由这个房间的窗户往外取景的。 　　假如是日落时分，窗户合该就是一栋染红的钟楼以及一片色彩斑烂的云海，而伯兰妮所画的也确是如此的景物，可是，虽说该是一幅风景画，但伯兰妮前辈的笔触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抽象意念，她把钟楼画得似是大树，把彩云画得似是呕吐物，这…… 　　「真心不好评论。」 　　在伯兰妮前辈平静的眼神下，如果误把一副写实主义的作品说成抽象主义，那肯定活生生的作死，而如果我把一副伯兰妮自己也认为差劣的作品说成凤凰一样漂亮，那更是罪该万死！ 　　其实自小至大我都一直很讨厌去做阅读理解，因为我们从来只能猜测作者的用意，而非理解她们的用意。所以，我决定诚实做人，露出一抹认败的苦笑。 　　“实不相瞒，伯兰妮前辈，我真心一点也看不懂你的作品。＂ 　　闻言，伯兰妮扭头望向自己的油画，眼神略带茫然。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她喃喃问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冒死直谏：“首先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情，前辈你这副风景画是写实主义的作品吗？欸？你不明白什么是写实主义？嗯，那就是力求画作可以还原真实景物的意思。” 　　“我确实是想要把它们清楚画下来。”她答道。 　　一个令人感觉悲伤的事实。 　　考虑到伯兰妮的承受能力，我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评价：“以一副写实主义的作品而言，这副风景画是百分百不合格的，首先，你没有弄清楚这道风景的透视点，其次你的用色和技法没有表达出云朵该有的质感，再来就是这个钟楼……” 　　“等等。” 　　正当我快要觉醒毒舌天赋时，我的毒舌前辈更快地叫出了暂停。 　　她不温不火地问道：“什么是透视点？” 　　什么是透视点？这是一个好问题。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透视点的存在，但要我对它作出准确的定义，那倒非一时三刻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想了想，开伯兰妮要来了一张白纸，尝试用两条直线画出了一条道路。 　　因为不善使用鹅毛笔，所以我只画出了两条曲线。 　　“首先……” 　　伯兰妮看着我一脸期待，像是认真听课的好孩子。 　　“我需要一支能写的笔！” 　　“欸？” 　　“伯兰妮前辈，我们石头屋有在烧木炭吗？” 　　“前阵子买不起火晶石时，我们厨房好像还烧剩了一点。” 　　“那实在是太好了！” 　　听见有店里还有木炭，我立时顾不得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便兴奋地拉着伯兰妮到仓库里头找来了几根木炭，我用小刀把它们削尖削长，想要把它们当成铅笔一样在白纸上面写画。 　　我先试着画下一个正立体。 　　虽然颜色分布非常不平均，可至少可以画出正确的线条。 　　手握熟悉的书写工具，我的自信心顿时回归，自鸣得意地轻哼两声，我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StoneHouse的字样，因为稍稍练过硬笔书法，所以效果尚算不错。 　　而伯兰妮前辈的反应也没有令我失望，她闪烁着眼神，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木炭。 　　“小蓝，这个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不，前辈，你已经把它抢走了……” 　　“所以你是不愿意借给我吗？” 　　我望了望她握成拳状的右手，果断点头。 　　…… 　　…… 1. 一夜好夢（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沙沙沙—— 　　沙沙沙—— 　　相对于鹅毛笔，木炭自纸上传来的笔触明显更加坚实刚强，因为笔尖不如鹅毛那般富有弹性，粗幼轻重的表现效果因此较不明显，让我无法顺利运使出许多惯用的笔法。 　　我试着在画纸之上写下另一个StoneHouse。 　　结果，惨不忍睹。 　　但是，非常有趣。 　　看着各种身材走样的符号字母，我为自己的失败作而满心雀跃。 　　与我的拙笔不同，小蓝书写上的文字则是一反常态地富有规律的美感。 　　“握笔的方法？” 　　我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正为自己的字体而沾沾自喜着。 　　“你说握笔的方法？那十分简单，前辈你绝对一学就会。” 　　小蓝毫不吝啬地把握笔的方法全部告诉了我，正如她方才所说，我很快就把它学会了，但身体还是非常不习惯这种握笔的方式，恐怕一时半刻是无法用它写出什么好字。 　　然而，话说回来，这一根炭笔大概就是小蓝真正惯用的书写工具吧？ 　　真不知道过去的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 　　若有所思地，我在纸上写下Ulu_Lennon，再在后面加了一个美好的词。 　　Family。 　　我抬头望向她，心中小鹿乱撞。 　　她先是一愣，终是报以一个柔和的微笑。 　　我不肯定这个微笑的意义，可我更愿意相信我们已是心有灵犀。 　　半晌，我的一门心思又飞到了那木炭上面。 　　可除了这一根木炭，我还有其他不少疑问。 　　我练习使用木炭写字，在白纸上添了一行别扭的句子。 　　「谈谈那个透视点吧？」 　　仿佛默契地爱上了这个安静的夜晚，我们之间渐渐少了言语，她给了我一个眼神，要过了我手上的木炭，在纸上画了两条长长的直线。 　　她讲解道：“透视是线条或色彩在平面上表现立体空间的方法。” 　　我完全没有听懂。 　　她也知道我完全没有听懂。 　　于是，她由更基本的开始教起。 　　她先画了一个正方体，替我说明了由零维空间到三维空间的概念，那尽是一些别开生面的新奇知识，使得我因为好奇而忘记了疲惫，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点、线、面、立体。 　　它们在我的记忆留下了声音，留下了画面，留下了伊人的身影。 　　我们还没有真正说到透视点，时间已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三时。 　　这时，小蓝她打了一个呵欠。 　　我也受到她的感染，跟着打了一个呵欠。 　　但我们都没有停止讨论的意思。 　　有些事情总是会令人沉迷得刻意去忘却理智。 　　明明以后还有大把时光共聚，可我们就是偏偏贪恋着现在。 　　因为知识分享的美…… 　　因为立方体线条的美…… 　　也因为纸笔磨擦声的美…… 　　一切都似乎染上了诗意，纵是那拍打在灯罩的飞蛾也带着几分凄美，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明天早上六时就要起床一路工作到晚上十时，那不止是大煞风景，而是一种罪孽。 　　也许你也曾如我的想法这般荒诞，笃信着某个夜晚的完美。 　　错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 　　然后，我们慢慢聊到了透视法。 　　“所谓透视法是模拟出肉眼所见的技巧之一，立体的物体有着普遍的线条规律，而我们的脑袋和眼睛同时也有着辨识这些规律的功能，只要捉住立体的线条特征，再将它们用笔墨呈现在画纸之上，观看的人就会自然对它们产生立体感。” 　　她简约地把石头屋门前的道路画了出来，替我说明了线透视的概念，当认识到这个概念的时候，我便了解到自己的风景画究竟有着什么问题。 　　那幅自觉尚可的日落图，如今陌然成了一纸滑稽。 　　我有点不高兴，但更多却是受到新技法的震撼，多了这个精辟的概念，我往时画画的许多疑惑也顿然迎刃而解，我宛如一名刚刚学会新技能的魔法师，迫不及待地想要当场实践自己的所学，不过，在学习的同时，我也生出了一些感悟。 　　“还有其他透视方法吗？”我提问道。 　　小蓝的回答马上就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测。 　　“有！就我所知，至少还有两种帮助塑造立体感的方法──隐没透视法和空气透视法。” 　　“所谓隐没透视法是指……“ 　　小蓝她很会教人，只透过几幅一目明了的草图，她便清晰而完整地把其余两个透视方法表达出来，我听着听着，除了点头表示明白以外，心里的疑惑也愈来愈多，正是应了那些经典古籍上的名言警句，学海无涯，学无止境。 　　学习，十分有趣。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待得小蓝分别先后把前后三个透视法教会了我，窗帘已是漏进了黎明的曙光，也就在世界由暗转亮的瞬间，我们那习惯早睡的小看板娘也终于熬不住睡意，静静地趴在桌上。 　　她熟睡了，而我却已睡意一空，只是有些头痛。 　　现在才四时半，距离正式上班尚有一个小时。 　　「还是再画一副画好了。」 　　把小蓝轻轻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我推开窗户，入眼犹是那么一栋钟楼。 　　喀擦巴答…… 　　丝丝沙沙…… 　　把画架搬来，把画纸放好，默默注视着窗外的景物。 　　一会，我握起了画笔，又放下了握笔。 　　「不行。」 　　假如就这样子贸然落笔，那只会重蹈覆辙而己。 　　窗框内的钟楼正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稀疏的白色撩绕着朝阳的柔光，就像是一浪飘飞在天空的流沙，我由衷想要把眼前美丽的一幕记录下来，可纵使我知道了透视，它还是无法经由我的手、我的笔在此时此刻重现在白纸之上。 　　我尚且有待长进。 　　日出短暂，我唯有把它的美丽记下，记在心里。 　　最后，画架上的白纸仍是一张白纸，上面只多了暖阳的温度，而时间也差不多要上班了，我开始动身收拾房间，我先把桌面上的木炭灰屑清理干净，然后才徐徐把各项画具逐一放回原处，按着这个节奏，等会儿我兴许还有时间先饮上一杯提神的咖啡，休整片刻。 　　「这……」 　　收抬的半途是我昨晚拿给小蓝品评的画作。 　　昨日我还喜爱着它的一笔一划，可如今它又失真得看似那么可笑，为何我会忽然开始变得嫌弃它了？那是它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曾经的我做错了什么？ 　　鸟雀呼晴中，我凝视着纸上那扭曲的落日钟楼── 　　良久，我抽回了目光。 　　平静如常地把这纸落日卷好，用丝带扎妥，接着把它与另一帖书法放回原位，完成了这一切以后，我望着井然有序的作品柜满意地点了点头，回身，我毫无停滞地拾起一桌子的草稿，把这些犹如诉说着真理的纸片丢入肮脏的废纸篓。 　　末了，我看见了一屋清净。 　　「咖啡大概来不及喝了呢──」 　　我烦恼地想到，瞥往窗外，释然微笑。 　　…… 　　…… 2. 吃饭的事儿（小蓝） 　　（乌鲁－蓝农） 　　原本只是想看看作品，却没有料到竟然临时跟伯兰妮开了个半夜研讨会，而随之而来的结果则是一觉睡到月光明，当我睁开眼睛时，伯兰妮房间的大钟已经指着六时十五分，我的下班时间。 　　我的职业道德感因此而受到了成吨的冲击。 　　我饭也没吃，只穿好衣服就跑去跟孟儿姐负荆请罪。 　　可孟儿姐却只宠溺地玩弄着我的头毛，毫无责怪之意：“没关系的，小蓝你的价值并不在于日常的工作劳动，而是在于你拥有的知识，所以，请你尽管翘班，晚上懂得来给姐姐们暖床，那就不会扣你工资。” 　　“……” 　　我果断丢掉这个没有节操的女骑士，扭头便走，今天晚上我还约了后辈古山一同去看鞋子。 　　「等等？看鞋子？」 　　想起这事，才走出几步的我又去而复返，冷淡地向某个下流会长摊大手板。 　　“给我发薪水。” 　　“是是，这是你这个月的零用钱。”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钱袋交给了我，里面装着五个金币，不多，也不少，足够让我给后辈古山她买上10双漂亮的新鞋，又或者在生命树内享受十天的美食，还有三十册海老风格的精品影集。 　　自从半强逼性地与海老交心以后，我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可以花钱的地方。 　　可不管如何，给好伙伴买礼物还是眼下最首要的事情，因为一整天没有出现，我不禁有点儿担心古山她已经一早离开，但一踏出门口，我便瞧见换好便服的古山正站在门牌一旁静静等候，瞧她这副姿态，我总觉得若然我没有及时睡醒，那她还是会一直默默守候下去。 　　像是当日我对她说的那般，不见不散。 　　这个年头如此重情重义…… 　　「古山她大概有着黑化柴刀的罕有潜质！」我的脑洞如是说。 　　我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赶紧小跑过去，低头、道歉、报到！ 　　“对不起，我迟到了！“ 　　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我偷偷抬目看她。 　　便看见一个甜美的笑容。 　　“作为迟到的赔罪，请前辈你记得给我买双鞋子喔！” 　　她看上完全没有半点不高兴，我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可我的肚子却是抢先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轰哝轰嚷……咕溜溜溜溜…… 　　每次通宵以后，我都总会听见这浪熟悉的提示音。 　　古山噗哧一笑，体贴地说道：“我知道一定很好吃的餐厅，前辈可以陪我一下吗？” 　　“古山……” 　　我感动得快要掉下眼泪：“你以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前辈──” 　　她害羞地娇嗔一声，两根棕色的小马尾欢快地跳了跳。 　　我不期然想起了那个脑洞，开口补充：“但前提是先要找个捱得住柴刀的良人。” 　　“欸？” 　　她半点也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可我也不希望她能听明白，便摇了摇头，拉开了话题：“没事儿，我的肚子差不多快要饿坏了，古山我们快点去吃饭吧！好吗？” 　　“嗯？哦！”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便开始为我带路，并且谈起了饮食的话题：“其实我们也未必一定要去我刚才说的那间餐厅，前辈你有比较喜欢的菜系吗？我可以给你带路喔！” 　　尽管这个世界的食物和地球的食物常有雷同，可说到菜系的具体名称，那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思及此处，我只摇了摇头，笑言：“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只要不是吃辣的，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就去你说到的那一家店吧，现在只要不是石头屋的伙食，我几乎都会当成神明的恩赐。” 　　“呵呵，我们店里的食物最近倒是真的有点儿那个……” 　　她讪笑着，我愤愤不平地说道：“古山，我问你喔，你觉得我们的厨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毛我们都已经给了他们同样的材料，可他们却硬是可以煮出比其他公会难以百倍的垃圾？” 　　“问题应该不是出自于材料上面。”古山若有所思地答道。 　　“所以我们果然要把那些庸才解决掉吗？”我一脸阴狠地说道。 　　民以食为天，浪费食材什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瞧见我快有黑化的现象，心善的古山赶紧劝住了我：“等等，前辈，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亲自到厨房那儿了解一下状况比较好，怎么说好呢？嗯，那儿的情况有点儿特殊。” 　　“有点儿特殊？” 　　因为没有办法端盘子，所以我平日很少到厨房里面看。 　　古山用力点了点头，替疑惑的我解释说明。 　　“我们公会厨房一共有三名厨师，虽然他们平日的行为举止都是奇奇怪怪的，可我并不认为他们煮不出好吃的东西，记得有一次，我上班前忘记了吃早餐，胃痛到趴在厨房的桌上休息，那时，有那＝个漂亮的厨师哥哥就给我炒了一碟色香味具全的顶级炒饭，那是完全不输给其他食店的美味！” 　　回忆起那个炒饭，古山的眼睛闪亮得一塌糊涂，我望着她这个诚实的表情，心里不禁对石头屋的厨房稍稍生出一些期待，于是暗自打定主意，决定明日找上孟儿姐一起到厨房去，仔细探询其中的内情。 　　“嗯，到了，就是这家小店。” 　　古山停下了脚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辆颇有三分日本风味的小贩车，我再往车内看去，里面的人影顿时把我吓得心脏乱跳，店家不是哺乳类动物，而是一名有着巨大脑袋的蜥蜴人！ 　　“小姑娘，你今天又来了啊──” 　　“是呀，就是常常惦记着大叔你的美味！而且今天还特别给你带了一个新客人。” 　　“你好，我是乌鲁，乌鲁－蓝农。” 　　“你好，美丽的小姑娘，称呼俺猛甲就可以了。” 　　出于礼貌，我生硬地和这个高大的蜥蜴人握了握手，而古山则似乎和对方早已认识，在得到我的同意之后，她飞快地写好了菜单，交了上去，然后一脸期待地来回踢着两只脚丫子。 　　瞥了眼单子，猛甲就一把抽出它腰间的武士刀，把一尾活跳跳的鲜鱼抛上半空，接着一阵刀光剑影，我们眼前就多了一碟排列整齐的生鱼片，怎么样怎么严害！出于好奇，我偷偷给猛甲拍了一个鉴定术。 　　【目标的神秘值过高，无法鉴定！】 　　我的鉴定术曾经两度无功而返，首先是作为第一个实験品的海老，其次则是邪恶的白夜小姐，而眼前这只野生的蜥蜴人大叔则是第三个，如此看来，虽然猛甲仅是一个小贩，但只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答啦！两客东海九鳞飞鱼刺身，请两位慢用。” 　　一声富有特色的吆喝，蜥蜴人笑着把两碟粉白的刺身推到我们面前，而为免让我陷入不懂得食用方法而不知所措的窘境，古山姣好一笑，首先作了一个标准的示范。 　　她略带夸张地介绍道：“九鳞飞鱼的肉质十分鲜甜，我一般都习惯只加上少许甜酱油，再在上面放几根姜丝，这样子一口把它丢入嘴巴，前辈你就可以确切地感受到大海的生命力噜！” 　　我试跟着她的动作做了一次，吃了一片生鱼片。 　　我的感想很简单。 　　我陌然站起身来，再次向高深莫测的蜥蜴人伸出友谊之手。 　　“尊敬的猛甲先生，请问你有兴趣来我们石头屋当厨师吗？” 　　“石头屋？那是一间冒险者公会吗？” 　　听见这个名词，蜥蜴人却是露出了犹豫的目光。 　　带着不好的预感，我点了点头。 　　闻言，猛甲略带遗憾地摇起头来：“我在你们店里吃过饭，抱歉也要说上一句，你们的厨师根本没有用心烹饪，而只是把食材做成一个可以果腹的东西，如果要让我和那些糟塌食材的人共事，那我情愿继续一个人经营着这个路边小摊，所以，蓝农小姐，请你莫要为难猛甲，好吗？” 　　“那……好吧。” 　　看着猛甲不屑与邪道为伍的姿态，我只好坐下来，当个纯粹的客人。 　　吃下一片生鱼片…… 　　再吃下一片生鱼片…… 　　怎么吃怎么好吃…… 　　然后我又忍不住想到了石头屋的厨师们。 　　他们可以把牛肉做出西瓜味，把鸡蛋煮得比石头坚硬，可他们就是偏偏弄不出一碟正常的食物，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班可恶的家伙只怕不是做不出好吃的东西，而是故意弄得那么难吃！ 　　劈啪！ 　　尽管只有五点力量值，一气之下，我还是生生握断了一双筷子。 　　古山惊讶地望着我，满是担心之色。 　　“前辈，你那爱摔餐具的咀咒怎么突然变严重了？” 　　“……” 　　我顿时一阵无言，不知何言以对。 　　…… 　　…… 3. 古古怪怪的亡灵法师（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单纯吃腻了，我最近渐渐觉得我们石头屋的伙食愈来愈难吃了，而且有时候还会有客人投诉食物的味道非常奇怪，但事实上，我们厨房的内部人员明明没有任何更动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子的转变？难不成是某些家伙故意给老娘下绊子吗？ 　　黄昏时分，刚刚解决了一场冒险者纠纷的我一个人踏上了归途。 　　冒险者们在执行任务时总是可以产生令你意料不到的纠争，譬如甲方在森林内进行着针对一头地行龙的陷阱诱杀工作，而乙方的人马则恰好路经那个用来捕猎龙类的落穴陷阱，结果就是甲方的斥候被地行龙追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能脱离，而乙方整队人也搞得一身沙土，略有轻伤。 　　接下来，双方便会开始互相指责对方的过错，最后闹到双方各自所属的冒险者公会。 　　一般而言，每个公会都会有专人解决这些纠争。 　　可是，在人手短缺的石头屋，那就只能是我自己亲自上场。 　　这时候，我走到石头屋的后门附近，碰到了一个人。 　　“白夜？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干什么？” 　　只见那一身骨头装饰的白夜正独自坐在一株大树的草地上，漆上是一本厚厚的未知书籍，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正有一双十岁左右的孩童，我认得那两个小孩，他们都是老猎人艾夏大叔的儿子，现在，他们正各自拿着一个弹弓，用地上的石子作弹药，拿城里的麻雀来作射击训练。 　　我看他们打了好几发，都没有打中，毕竟城里的麻雀滑溜得紧，要射中牠们可真的需要一些技巧。 　　然而，他们射不中麻雀也不打紧，被一个亡灵法师盯可就非常不妙。 　　联想到白夜以往的行径，我立即走了过去她的身旁。 　　“妖女，你在这里是又想要捣弄什么阴谋吗？” 　　白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对面的艾夏兄弟一眼，扬起灿烂的笑容：“我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去给某些不听话的坏小孩一点惩罚，不过，既然像艾哈德会长你这位正义人士出现了，想来也是用不着我动手了。”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我冷冷说道。 　　白夜摆出一个挑衅的表情，掩嘴轻笑：“哎呀，高尚而正义的艾哈德会长，人家明明己经和蓝农小姐她签下灵魂契约了，你怎么还坚持认为我会去做那些谋财害命的事情？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的木头脑袋有比蓝农小姐优秀吗？她既然放心把我放在街上到处走，那自然有着她的道理。” 　　“你──” 　　“你不去做点什么吗？我们的正义使者。” 　　我被她气得有些发烧，她却忽然扭头望向艾夏兄弟，只见其中长得较高大的孩子一拉弹弓，弦上的石子簌的一声飞射出去，背对弹弓麻雀一时不察，便被命中了脑袋，自屋檐掉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才射中了一只，两兄弟登时一阵欢天喜地，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我为他们的成功微微一笑，可是…… 　　白夜她刚才是想要我去做些什么？ 　　我皱眉看了他们两兄弟好一会儿，终是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白夜她是在耍我吗？ 　　“你是觉得我应该要去做些什么？” 　　白夜抬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耸肩笑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己，你就姑且把那当成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好了，绝对没有其他任何特别意涵。” 　　我也没有想要去听懂她的疯言疯语，只在临走之前再次警告她：“你最好不要乱来，尤其是别想要对小蓝出手。假如你敢动小蓝半根毛发，我就敢让你的脑袋搬家，你最好给我小心注意。” 　　“不，艾哈德会长……” 　　白夜合起膝上的书本，款款站起身来，与我平视：“对乌鲁她而言，你的存在似乎比起我这个阶下囚要危险多了，我的侵略性是基于对永生的追求，而你的占有欲则是关系到你自身的生存意义。你呀，可是那种如果自己得不到就会想着把它毁掉的可怕女人──” 　　“我──” 　　我本想要大声反驳她，但她则是率先伸出食指，轻轻地按住了我的唇瓣：“你不需要和我这个卑劣的亡灵法师辩解什么，我只是为了契约者的安危着想而来给你提出一个可能性罢了。而如果我不幸猜对了的话，那你就去尝试说服吧，说服你的心魔。” 　　这个疯女人和我说这些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我困惑地盯视着白夜，白夜又是嫣然一笑，嘲讽道：“话说回来，最近石头屋在乌鲁的帮助下发展得不是很快吗？可是呢，会长小姐，你不觉得你自身的实力有点儿跟不上她们的成长吗？想想看前十名公会的最高领导者，他们有哪一个不是传说级的人物？而你呢？一个连白金也不到高级骑士？” 　　白夜的质疑一下子刺中了我的自卑心。 　　尽管我在骑士军校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说到担任一名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却是显得无比薄弱，纵观青云之路六十四家公会，独独就只有我们石头屋的会长没有达到白金以上的实力，那要是碰上什么特殊的场合，便是妥妥的吃亏，不过，即使事实一如白夜所言，但是…… 　　“这又关你什么事？” 　　白夜吃吃一笑，自空间戒子变幻出一个试管，诱惑道：“我这里有一瓶喝了可以强化人类体质的药水，会长小姐你要不要喝喝看，请放心，我已经妥善研究过，它的副作用顶多就是令你失去生育能力而己，可相比起石头屋的繁盛未来，这不是很低程度的小牺牲吗” 　　我没有多看那试管第二眼。 　　“你这个贼婆娘也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这个药剂是有条件的，一瓶卖你一千个金币。” 　　“免想！谁要用一千个金币跟你买这种完全没有品质保证的玩意！” 　　“那就真是可惜了，这明明是非常物有所值的作品呀，而且都私底下给你半价优惠了。” 　　我冷哼了一声，转身打算把这个把我说得有眼无珠的亡灵法师丢下，可是，我的前脚才往前踏出一步，她又是伸手勾住了我的腰带，那手指碰触在盘骨上的触感使我一阵激凌！ 　　嘤啊！ 　　我发出了羞人的叫声，帶著可以殺人的視線扭頭看去── 　　她促狹地看了我一眼，若無其示地微笑說道：“先別急著走，你既然正好來到這兒，那便有一件事情是你可以幫忙的，當然，你大可以不來幫我的忙，但這可能會導致更多的痛苦。” 　　“導致更多的痛苦？你這是什麼意思？” 　　“跟我來就對了。” 　　她沒有詳細解釋，而是算準了我一定會跟上，轉身往著一個方向走去。 　　我們最終停步於一株位處於武器店隔壁的大樹下方。 　　白夜指著那株大樹，向我說道：“這一株榕樹活了差不多四百年，但五十年前，它的樹根卻被蓋在旁邊的武器店壓住了，自此以後的五十年內，它的樹根每逢雨季都會開始敗壞腐爛，令它感覺痛苦難當。” 　　我望向白夜所指的榕樹，只見樹上的葉子生得茂盛翠綠，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生病的跡象。 　　“你懂得和大樹溝通？” 　　“我曾經研究過植物學，讀了不少德魯伊的文獻。” 　　我倒是不懷疑她的博學，便狐疑問道：“那麼，你想要我怎樣做？” 　　白夜一笑，輕描淡寫地說道：“很簡單，我想要你去跟這個武器店的主人講解大榕樹的情況，然後讓他把自己的房子推倒重建，如此而己。” 　　我立時一怒：“你是想要我去討罵嗎？誰會為了一棵植物而把自己的心血給拆了！” 　　白夜眨了眨眼，舉步欲走：“那麼我們就放著它繼續在這兒受苦好了，再見。” 　　我馬上把她拉住：“你打算這樣子就走了？” 　　亡靈法師給了我一個白眼，反問道：“不然呢？” 　　我不死心地問道：“真的沒有方法幫助它嗎？” 　　白夜天真地眨眨眼，笑言：“方法不是告訴你了嗎？拿著斧頭走到武器店內把那個可惡的矮人老闆暴打一頓，然後強迫他和我們簽下靈魂契約，最後用契約的力量逼使它拆掉武器店。” 　　“這是什麼鬼方法？完全就是持械行凶好嗎！”我怒道。 　　白夜又再次眨眨了眼，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好啦，剛才的都是騙你的，我其實有其他更直接的方法治療這株大榕樹，只要你把那條壞掉了的根部用戰斧砍去，接著再由我在創口上面撒上一點治療藥劇，那麼這一棵大榕樹就可以擺脫這個困擾了它五十年的痛苦了。” 　　“為毛有這種簡單的方法卻不早點說！”我再一次怒吼。 　　白夜微笑答道：“因為調戲艾哈德會長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決定不去搭理她：“……” 　　緊接下來，我便按照白夜所說的流程協助把大榕樹的腐爛根部切除了。 　　而就在根部成功切除的那一刻，一個老舊的鐵盒子則突然被一束樹根自泥土中頂出了地面，正當我大為驚異之際，白夜則是毫無猶豫地把那鐵盒子拾起，收入空間戒指之內。 　　“那是什麼東西？”我問道。 　　“大树先生给我的治療費。”她笑说，大步离去。 　　“……” 　　我就知道她不會突然大發善心去救助苦痛的他人。 　　…… 　　…… 4. 狗食的源头（小蓝） 　　（乌鲁－蓝农） 　　六月七日，早上，我啃咬着面包，望着天边的黎明，胸中满是肃杀之气。 　　昨日，我给古山买了双公主鞋…… 　　昨日，我吃到了很好吃的鱼生刺身…… 　　昨日，厨房那班废物害我的告白被蜥蜴人大叔无情拒绝了…… 　　而今日，我决要血洗料理室！ 　　他们，罪不可恕！ 　　若要整治手下的员工，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而白纸黑字的合约则可以即时给我们带来一些最基本的资讯，所以，我吃完早餐的我便马上敲响了会长室的房门。 　　“进来，门没锁。” 　　“孟儿姐，快把那些混蛋的合约给我瞧瞧，他们做的狗食，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我气冲冲的杀入门内，只见孟儿姐正一边叼着门口老彼德摆卖的全麦馒头，一边审视着桌上的工程图，听见我的怒吼，她也是脸色阴沉地抬起头来：“我也正想要跟小蓝你商量这件破事，今早只是让他们做碗简单的麦片，丫他们竟然够胆子把我的麦片做成蜗牛味！简直是全心想惹姑奶奶我不高兴！” 　　听上去就好像孟儿姐以前就尝过蜗牛一样。 　　孟儿姐三两口把馒头吞下，便自抽屉里找出了三份合约书，把它们交到我的手上。 　　“史特隆－加索尔……” 　　“克洛洛－苏玛克……” 　　“桑拿－由他……“ 　　就是这三个作死的家伙吗？ 　　我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把三份合约与履历表全部看了一遍，末了，我更加确定以上三名厨师是绝对拥有煮出好吃食物的能力，只是因为某些因为而故意给我们摆烂捣蛋，至于详细是怎么样的理由，那就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厨房，面对面和他们三个交流对谈。 　　我们单方面毁约的赔偿金很高，若然可以，我并不希望行至那一步。 　　“孟儿姐，我们一起去找他们聊聊吧──” 　　“好的，但请等我先喝完这杯豆浆，毕竟放着不管会招惹蚂蚁。” 　　不久，我们一同去到了一楼厨房，虽然已经是早餐时间，为数不多的合约冒险者们也已经起床了，可我们的厨房部还是奇迹般的空闲，放眼看去，只瞧见一个颓废大叔正在仰头大睡、一个奇怪的小哥舔尝着不知为何的白色粉末、一个穿着厨师服的小美女正拿着长刀去割自己的手臂…… 　　等等！等等！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可以公然偷懒？ 　　那个年青人该不会是在店里吸食那种不好的违禁品吧？ 　　而且你们为毛都不去阻止那个小美女自残？ 　　更重要的一点是，美女你是谁呀？我们厨房不是应该只有三个臭男人吗！ 　　我顿时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阵散乱，而身旁的孟儿姐倒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她没有斥责颓废大叔的偷懒，也没有在意摄食中的可疑小哥，更没有去制止那位小美女的自残，她只是摆出一张万分无奈的脸孔，大声拍响了手掌：“全部人往这儿看来，今天我们有重要事情要宣报！” 　　闻言，那颓废大叔往我们哪儿瞥了一眼，半晌，他又坐在椅子，仰头睡去── 　　而摄食不知名粉末则是身躯一震，忙不迭地跑到我们身前，立正行礼。 　　至于那个自残中的小美女…… 　　一察觉到孟儿姐的出现，她就马上放下手边的长刀，眼冒精光地往着孟儿姐的大腿飞扑过去，口中同时高声叫道：“伟大的会长大人，请狠狠地惩罚人家吧！” 　　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充满百分百的阳光气息。 　　下一刻，孟儿姐的眼神流露出了一阵**裸的嫌弃，只见她右脚一拉弓，轰的一声，便把这个像真度奇高的伪娘远远踢飞出去，在踢击物倒地的瞬间，我隐约听见了一阵微妙的呻吟声。 　　不只是伪娘而已，大概还是个可怜的M。 　　秒杀掉这场闹剧之后，孟儿姐清了清嗓子，重新端出一名公会会长该有的威严。 　　“咳！咳！有鉴于近日接连有客人们投诉我们石头屋的膳食质素低劣差劲，我们高层对此作出了深刻的反思，最后，我们一致认为有必要开始整顿这个厨房内部的各种弊病，惟念在我们彼此之间也算是同甘共苦了一段时日，所以今日特别给你们每个人一个辩解的机会，解释一下那些劣质食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你们几个有什么好解释吗？” 　　我像是孟儿姐的随从一样，站了出来，大声质问着面前三名弄出食品毒药的凶手。 　　可他们三个却只是沉默不言，大概是默契地隐瞒着什么。 　　但我们总有方法瓦解他们的联合。 　　“都没有任何解释吗？那艾哈德会长她可是会以失职为理由把你们解雇掉喔！” 　　我拿出他们的合约，分别向他们三人指明书写其上的失职罪，在严重失职的情况下，雇主可以无条件即时解雇员工，解雇后，雇主只需向员工支付当月的薪金，而没有其他额外的赔偿金。 　　听了我的威胁，三名白袍厨师皆是略有动容，M型伪娘和可疑小哥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公然偷懒的颓废大叔，而后者也在这时睁开了他的一双睡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呵欠──看来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颓废大叔搔了搔一头乱发，他直接无视孟儿姐，歪头望向地位较低的我，诡异一笑：“蓝农小姐，你设计的谜题都好有趣，我们都很喜欢，但有些事情并非单纯做算数而已，我们这个厨房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可记得好好看个清楚明白，要是错失了人材，那就是石头屋的损失了。” 　　我深深看了这个颓废大叔一眼，偷偷对他用了一次鉴定术，便发现他的厨师等级竟然高达40级，而为免鉴定术的事情有所暴露，我还是循例问了一下他的身份：“请问阁下的名字？” 　　他自口袋抽出一盒烟，当着我们点燃了一根。 　　他慵懒而自信地答道：“史特隆－加索尔，一个懂得厨房艺术的男人。” 　　「一个态度欠揍的臭男人。」我心里默默补充。 　　“那么其馀两位呢？”我问道。 　　M型伪娘首先开口答道：“人家是克洛洛－苏玛克，叫人家可洛洛就可以了哟 ！” 　　阳刚的声音加上柔美的身段，伪娘可洛洛小姐既令我毛骨悚然又有点同病相怜。 　　吃白色粉末的小哥也接着报上自己的名字，他的神色略带慌张，弯腰行礼。 　　“你们好 ！我是桑拿－由他，请两位多多指教！” 　　感觉像是一个听教听话的后辈，可是他的神色又令我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我暗自特别给史特隆和桑拿留了一个心眼儿，向他们回以一礼：“三位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乌鲁－蓝农，现在是艾哈德会长的临时秘书，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蓝农小姐。” 　　我胡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身份，便把场面交回给孟儿姐，退了下去。 　　厨房一直都是传统冒险者公会最重要的部门之一，而眼下的劳资纠纷则是让孟儿姐确立自身威信的最佳时机，如果我一个人把整件事情解决掉，在不知情者看来，难免会产生出下属架空上司的既视感，假若要树立起艾哈德会长的尊上威信，我们最好要让底下的员工了解到谁才是真正掌握他们命脉的上位者。 　　不过，我的完美会长肓成计划似乎并不好完成，有鉴于艾哈德会长她以前建立的「丰功伟绩」，现在许多老员工几乎都会把功劳归究在我的身上，就譬如现在我眼前那个叫做史特隆的臭美大叔一样，他望向我时的眼神尚且略带谨慎，可移到孟儿姐时却又是全然的慵懒无聊，一副有人在浪费他宝贵时间的样子。 　　还没等到孟儿姐开口，史特隆他便已抢占先机，开口说道：“不用怀疑，这个厨房里面穿上白袍的都是最好的厨师之一，你说我们煮出来的东西是狗食，而事实上它们还真的是狗吃的东西，这阵子我们店的后巷多了不少流浪狗，客人们嫌弃的食物，最后大部分都到了牠们的腹内，呵呵，牠们可都吃得津津有味 ！” 　　史特隆绽放出一抹毫无悔意的笑容，我想孟儿姐肯定会为此而暴跳如雷。 　　可是，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却只是一挑剑眉，淡淡地问道：“所以，你们这些行为背后的意图是什么？请不要转弯抹角，直接给老娘说明原因，我的时间不多，而你们也并非石头屋的必须品。” 　　她似乎比一个月前稳重了。 　　…… 　　…… 5. 背叛者（小蓝） 　　(乌鲁－蓝农) 　　所以，他们这些行为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人家来回答！人家来回答！” 　　听见艾哈德会长的询问，可洛洛小姐率先跳了出来，如果忽略掉声音不计，五官标致且身材纤弱的他将会是一个十分理想的女生，可一旦了解他的真身，他的一颦一笑却只能教我哭笑不得。 　　他踮起两个小脚丫子，努力举手争取着发言的机会。 　　看上去非常可爱，加上声音就是各种残念。 　　孟儿姐一板一眼地向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可以发言。 　　“其实人家弄出那些狗粮是有苦衷的，一来是因为那些饿肚子的狗狗十分可怜，二来呢，人家是一个没药可救的死M，因为会长大人你最近不是一直没空来指导人家吗？所以呢，人家就唯有自己设法让大人你主动找上门，那么呢──那么呢──请大人你快点猛烈地教训可洛洛吧！” 　　下一刻，自白结束的可洛洛小姐便愉快地往着孟儿姐的大腿飞扑过去── 　　“去死，蛆虫。” 　　而孟儿姐也冷淡地满足了他的欲求，又是一记凌空抽射，可洛洛小姐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自他的飞行轨迹中，我清晰地看见了一个暴击－400的血红大字，但尽管重击如斯，可洛洛小姐也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他仅是一边大口喘息，一边流着口水，流露出一本满足的恶心表情。 　　一个纯粹的变态。 　　以武力解决掉可洛洛后，孟儿姐一皱剑眉，霜脸犹带三分余怒，扭头望向一旁的桑拿小哥：“可洛洛坦承了自己的理由，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给我们石头屋的后苑放火？” 　　“我……我……” 　　桑拿小哥吞吞吐吐着，见状，旁边的颓废大叔淡淡地开口接下孟儿姐的质问：“原因很简单，正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石头屋给我们多少工钱，我们就做出怎么样的货色，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虽然态度轻浮，可史特隆倒是说得有着一定道理，在青云之路的饮食业中，石头屋给他们开出的薪酬福利确实是业界之末，他们三人分别都拥有三年以上的掌厨经验，但在石头屋却只能得到厨房学徒般的待遇，每月只有两个金币的薪水，如是观之，他们给我们拖后腿的反抗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当初他们为何又甘心跟石头屋签下各自的不平等合约？ 　　“既然这么不愿意，你们当初又何必跟我们签下合约？” 　　孟儿姐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史特隆淡淡地答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石头屋生意差到员工几乎要比客人多，我们几个窝在厨房倒时乐得清闲，平日做出来的饭菜便多少给公会保留一点质量。” 　　半途，颓废大叔望了望我，续道：“可是，晨星出现了，我们三个的工作量也相对增加了，而请会长你明白，所谓的成本就是质与量的融和，既然要求的数量增加了，那产出的质量自然要随之下降，你们用每月两金的薪水雇用我们，我们也只能以每月两金的质量回报你们。” 　　史特隆的潜台词是：他们的反抗是合情合理的，并不存在任何失职。 　　一般情况下，我绝对会马上把这一群违反指令的下属全部解雇。 　　可不得不承认，颓废大叔自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却是成功搏取了我的注意与欣赏，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特殊的人才，有着超越常人的技术与气魄，就是不知道为何沦落到这间破败的石头屋。 　　“换言之，你们败坏公会的名声就只是单纯要逼迫我给你们加薪吗？” 　　不过，史特隆的一系列行为却只赢得了孟儿姐的讨厌，她的脸孔冷若寒霜，尖锐的瞪视快要在颓废大叔的身上戳出几十个洞孔，如果他接下来没有合理的解释，孟儿姐她恐怕情愿支付大额的违约金，也要把他们三个故意捣乱的家伙踢出这个厨房！然而…… 　　我的眼光尚算不差。 　　迎上怒火中烧的孟儿姐，史特隆的笑容依旧自信。 　　“好名声是名声，坏名声也是名声，两者之间又可以互相转换。” 　　他缓步走到我的身前，自我手上抽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约，然后清脆地把它撕成两半。 　　“而少了我这个始作俑者，坏名声就恐怕永远只会是坏名声而已。” 　　先把石头屋推入地狱，再由自己担当救世主。 　　史特隆他编写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剧本，可是，有资格成为弥赛亚的却恐怕不只他一人而已！ 　　譬如昨日那名蜥蜴人猛甲便也拥有着可以把名声化负为正的厨艺，他的海鲜料理味道绝佳，而且富有个人特色，只要筹备足够的人手，再加上适当的宣传，我自信可以把猛甲的料理塑造成一家之风味，毕竟说到海鲜刺身，地球就早有和式料理的前例，那同时也是最好的成功例子之一。 　　而我们的孟儿姐也是个有潜质的聪明人，她当场就看穿了史特隆的虚张声势，直接指出个中的破绽，抢回谈判的主动权：“简单一句话，你并非我们石头屋唯一的选择。” 　　“不 ！” 　　一声沉重的否定，史特隆伸手指地，作出不容质疑的声明。 　　“在这一个厨房，在这一个领域，我──史特隆－加索尔，无可替代 ！” 　　「丫，你说自己无可替代就真的无可替代了吗？你是小子哪来的自信呀？」 　　我心里用力吐槽着这个慵懒臭美的男人，孟儿姐则是随手拈来了一张由小窗口传入厨房的点菜单，低头读出上面的内容：“一客烟熏培根肉酱意粉，听说，愈简单的东西往往愈能够测试一个人的水平。” 　　史特隆会意，便把散落肩上的赤紅中短发束成一根短马尾，少了纷乱的发丝，他整个人看上去顿时精神了许多，而待他走到炉灶之前，他浑身的气质更是与刚才判若两人，没有了懒散，没有了轻忽，独独只是剩下一份纯粹的专注，他以娴熟的手法拿起了一枚鸡蛋，单手把蛋汁打入碗内── 　　“啊──史特隆哥哥好帅 ！” 　　可洛洛小姐喊出了花痴般的叫声，阳刚而甜腻，犹如在麻婆豆腐加入了蛋黄酱一样可怕。 　　令人敬佩的是，在这阵阴阳怪叫的骚扰中，史特隆仍然保持住高度的专注力，他三两刀便把要用的培根切成恰到好处的长短，接着，他又秀了一把令我不明觉厉的精密操作，如此这般，大约花了十五分钟左右，一客香喷喷、热腾腾的烟熏培根肉酱便出了烤箱，落入众人眼内。 　　“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嘛──”孟儿姐赞赏道。 　　“要不，孟儿姐先试试看？”我建议道。 　　闻言，孟儿姐娇躯一震，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当然不可以 ！这是客人用真金白银购买的食物，我们怎么可以擅自偷吃？身为服务业的一员，我们要时刻谨守着自己的专业操守，凡事由客人的角度出发，假如你是的话，你会喜欢享用别人吃过的饭菜吗？不可能的吧 ！” 　　出现了！ 　　那个给失忆少女强卖烤兔腿的艾哈德会长出现了！ 　　在孟儿姐的美丽诠释中，一客试验中的肉酱意粉便就这样子被伯兰妮给端了出去，为了仔细观察意粉的具体食用效果，我们两人便一同出了厨房，在餐厅寻了一个隐密的观察位置。 　　而事实则鲜明地反映着，这个世界确是存在着因果报应。 　　我们的白老鼠恰恰正是曾經拿我当白老鼠的亡灵法师──白夜。 　　…… 　　…… 6. 这是吃出来的（白夜） 　　（白夜） 　　我是白夜。 　　曾在最残酷的一天，遇上白色的一个夜。 　　那天，她死了。 　　她曾说过，要一直看着我长大成人。 　　但她却自己投向了死亡。 　　她…… 　　“你们，鬼鬼祟祟的，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往背后的一张餐桌看去，两个年轻的偷窥者讪笑而出。 　　“没什么，我们只是对一名亡灵法师的日常作息感到好奇而已。” 　　静静凝视着我的乌鲁与艾哈德，我从女骑士的语气闻到了谎言的味道，那是一种腐烂的甜味，恰似药草和毒药的综合体，我钟爱着这种扭曲味道，它恰似美丽与丑陋的化身。 　　“亡灵法师只是比较特别的普通人而已。” 　　我扬手邀请她们坐下，而她们则心虚着眼神，不约而同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有趣。」 　　望着她们闪烁遮掩的蠢样，我暗觉好笑。 　　「但是，她们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呢？」 　　「总觉得她们有着什么奇怪的阴谋……」 　　「或许可以先试探一下──」 　　放下插着一卷意大利面的叉子，我针对违和点，向她们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都没有工作要忙碌吗？今天究竟是哪来的闲情逸致来偷窥我这个良家妇女呀？” 　　此时，她们好像齐齐流露出一丝遗憾，会是我的错觉吗？ 　　她们相觑一眼，最后由艾哈德回答道：“为了可以给石头屋的顾客提供更全面的服务，我们正在展开针对冒险者日常生活的观察研究，以此改善自身，而白夜你则是我们的观察目标之一。” 　　「瞎说。」 　　我心中笑骂着，嘴巴却没有去拆穿她的谎言，虽然不知道她们对我隐瞒了什么，可平淡的日常生活并不需要太多的怀疑，便是强自把好奇压下，只是淡淡地提醒了她们一声：“有任何事情请直接问我，我不喜欢被别人躲在一旁偷看自己，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艾哈德半开玩笑问道：“会被解剖掉吗？” 　　我毫不夸张地答道：“有时候只会直接尝你一根骨矛。” 　　“那真是可怕……” 　　“也有比骨矛更可怕的……” 　　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自己懂得其中意涵的笑容，让这个不宜深入的话题有了一个适当的停顿。 　　语至此处，我这具半巫妖化的身体也有了饥饿的感觉，石头屋的食物水平一向很差，如非我的身体可以自主关闭五感，否则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用餐，不过，今日的意大利面却是飘飞着与平日不同的香味，这不由得让我产生了那么一点儿期待，便要勾起叉子尝尝它的味道。 　　可是…… 　　这时的乌鲁却一直看着我的叉子。 　　难道…… 　　「难道是肚子饿了吗？也对，她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合该多吃一点。」 　　我把那递到嘴边的叉子放下，把载着意大利面的碟子推到小看板娘面前，给她送上最温暖的微笑：“乌鲁你肚子饿了的话可以先吃我的面条，你的身体正在发育，可要记得顾好一日三餐。” 　　一如既往地，乌鲁没有领我的情，她重重地咽了咽口水，生硬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分享，一边把碟子推回我的面前，一边婉拒：“有心了，但我早餐已经有好好吃过了，现在还没有感觉肚饿。” 　　「看上去就是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 　　我想了想，还是再次把碟子推了回去，劝说道：“乌鲁你现在有点太瘦了，还要多吃一点，要不然以后可是会长不出胸部，而且我一个人的食量也不大，你不帮忙吃掉一半，那就要浪费了。” 　　她的朱红眼睛眨了眨，纠结片刻，终是把碟子送往一旁的艾哈德会长，推却道：“我胃口小，真的吃不下太多食物，那个，孟儿姐你今早不是只吃了一个馒头而已吗？你就帮忙我们解决掉这碟东西吧。” 　　瞧见桌上的意大利面，艾哈德的眼神略带茫然，她皱了皱眉，向我说道：“如果肚子饿的话，回头我们自己叫厨房内部帮忙煮就可以了，白夜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可不能碰你的食物。” 　　说着，绕了一大圈，这碟意大利面还是回到了我的面前。 　　「总觉得非常可疑，但又说不出哪里可疑。」 　　我左右打量了她们两个数眼，心里渐渐为她们故意对我隐瞒的事情生出一阵闷火，便一叉子插入面条中发泄，然后就是叮的一声响起，叽哩叽哩的，餐碟竟是被我轻轻叉裂了 ! 　　望着分成两半的餐碟，我陷入深深的沉默。 　　“抱歉，我们店的餐碟似乎质量不怎么好。” 　　艾哈德马上憋笑致歉。 　　“不要紧的，这完全是我的错 ！” 　　乌鲁则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 　　虽然餐碟破裂这件事情十分古怪，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她们能够控制的事情，我没有把这个不寻常的现象归究到她们身上，只是举手招来了那名叫作古山的看板娘。 　　“大家好，请问会长你们有什么需要？” 　　没有征询艾哈德会长她们的意见，我先斩后奏地再次点了餐：“请帮忙收拾桌子上的破碟，然后给我们三个各上一份同样的意大利面，谢谢。” 　　“那个，白夜……” 　　艾哈德她本想说些什么，我更快地堵住了她的话儿：“只是两份午餐而已，又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的钱不就是乌鲁她的钱吗？你们千万不要帮我省荷包。” 　　“嗯……好吧。” 　　瞧着已经远去的古山，会长小姐也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新的意大利面也重新被送到了我们几个面前，这次正好一人一份，正值发育时期的小看板娘她已经没有剩下半个拒绝的借口。 　　“那么，大家吃饭？” 　　我示意她们可以用餐，可她们却是不约而同地没有动作。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我问道。 　　她们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眼色，接着，乌鲁她笑着向我答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听说今天的厨师改良了意大利面的煮法，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改良了意大利面的煮法？ 　　听了这句说话，我顿时明白到她们刚才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心虚表情，联想到前几次吃到了像蚯蚓一样的味道，我便连忙关上自己的味觉。 　　作好预防措施之后，我微笑建议道：“那就可得要一起尝尝它的味道了！对吧？” 　　“嗯嗯，一齐！”乌鲁她死死地盯着艾哈德点头说道。 　　“好吧，一齐。”艾哈德闷闷然地苦笑着。 　　猜到当中的关系，我登时觉得她们之间的互动十分有趣。 　　我继续给事情加一把火，默默祈祷着这盘意大利面的味道要比难吃更难吃，假如有着一百万个难吃的话，她们两个的脸上想必会流露出非常有趣的表情吧？ 　　“3！2！1！” 　　倒数三声，我们一同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因为关闭了味觉，所以我没有尝出当中的味道，而当我想要透过她们两人的表情来辨识味道的好坏时，一个小型旋风术突然卷到了我们桌上，命中了乌鲁的碟子。 　　那碟子内的意大利面立时被风吹得半空乱飞。 　　我及时给自己开了一个防护罩挡住了飞溅的面条与汗液，可乌鲁她们却没有我这么幸运，只沾得满身都是鲜红色的蕃茄酱，看上去好不狼狈。 　　“这霉运到底是什么鬼呀……”艾哈德无言地抱怨道。 　　“抱歉，大概是上帝的旨意吧……”乌鲁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们两个赶快去洗洗吧……” 　　于是，她们都走了。 　　只留下了我自己一个人对着满目狼藉的餐桌。 　　“我该为此感到寂寞吗？” 　　我自嘲着，在脏乱的血红中吃完我的早餐。 　　…… 　　…… 7. 理想家的目光（小蓝） 　　（乌鲁－蓝农） 　　洗手间内，我和孟儿姐好不容易才洗净了一脸的蕃茄酱。 　　“怎么看？” 　　她向我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我竖起一根大姆指。 　　“出乎意料的好吃！” 　　“不只是普通的好吃而已……” 　　轻轻地逐下印干脸蛋上的水珠，孟儿姐皱起了眉头。 　　“以史特隆刚刚表现出的料理水平，我粗略估计他至少拥有着黄金级的厨艺，参照青云之路当下的行情，要聘请如他这个层级的厨师一般需要支付14个金币的月薪，小蓝，你认为怎么样？” 　　14个金币是怎样一个概念？ 　　一名见习看板娘是月薪3个金币，而厨师学徒则是月薪2个金币。 　　如果你能够月入14个金币，那先恭喜你，只要你要胡乱投资花钱败家，不出五年，你一定可以晋升成为莫波里斯城的中产阶层，届时，你会有宝马香车，出入会有女仆服待，尽管长相品行再不济，凭着金钱你也至少可以自光明联盟的落后地区娶回一个漂亮姑娘，日夜大鱼大肉，每天享受着无忧衣食的快乐小生活。 　　当然，石头屋最近一夜暴富，想要花大钱招募一个名厨也并无不可，不过…… 　　“他明明有着那么高水准的厨艺，那当初为毛还要来到我们石头屋？” 　　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孟儿姐也和应点头。 　　“史特隆的上一个雇主是冒险者公会【水世界】，我当初只以为他是一个因为技艺不精而被前公会辞退的厨师，所以才用学徒的价格聘请了他，而如今看来，他来到我们石头屋倒是有着某种特别的原因。” 　　我思索片刻，沉着地分析道：“从刚才到现在，史特隆的行动都隐约透露出一股企图心，有鉴于他往日留在石头屋的决定，我认为他的目标并不在金钱，而是其他石头屋可以给予他的条件。” 　　“所以，他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忆及史特隆撕毁合约的动作，我的脑海冒出了一个联想：“直觉告诉我，史特隆等会儿自己就会说出这个谜团的答案，而我们也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只要确立出自己的底线就可以了。” 　　“什么底线？” 　　“合约金的底线。” 　　接下来的数分钟时间，我们便匆匆在女洗手间内通过了颓废大叔的决议案，把他的合约金底线设定为月薪18个金币，然后便各自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重新在厨房集合。 　　…… 　　…… 　　“Hello，会长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欸？怎么你们突然换了一套衣服？喔喔喔，我知道了！会长大人你终于觉醒了吗？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猛兽，把魔爪伸向身边的看板娘们了吗？而且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唔？会长大人你为什么要生气？是想要杀人灭口吗？嗯──那真是太棒了！啊！” 　　作为一只M，可洛洛小姐绝对是一个成功的正向例子。 　　只用了一分钟时间，他便成功惹怒了艾哈德会长，一场拳头与沙包的激烈碰撞就此发生，大概是因为刚刚被白夜教训了一顿的关系，孟儿姐这回的下手特别狠毒沉重，而某伪娘也因此而美美地爽了一把。 　　看着这个哀嚎连绵的场景，我真担心，如果他继续作死下去，孟儿姐早晚会掏出她的巨型战斧，为她们之间的MS关系来个精神与物质意义的一斧两断。嗯，想着就隐隐有些期待那个画面。 　　“好了，我把嗓音滋扰的源头解掉了，我们可以继续谈谈正事了。” 　　把应该打上马赛克的尸体随手丢到一边，孟儿姐带着舒爽的微笑回到了我们身边，无论是我或是史特隆他们都注意到，女骑士的两个拳头都沾染着色泽沉郁的红色液体。 　　我们一脸忌惮地打量着她。 　　“放心，绝不导致死亡，也不导致残废，没有表面伤口。” 　　孟儿姐笑着向我们保证她的下手轻重，可我们还是默契地退后了一步，本能地与这名暴力分子维持基本的安全距离，也因为刚才那场惨无人道的虐打，史特隆望向孟儿姐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淡然，虽然所用的方法有点儿不太对劲，可我家会长小姐这回倒是好好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咳咳，史特隆，关系你的厨艺，我们已经讨论出一致的评价，你方才烹调出的烟熏培根意大利面非常有水准，大概已经达到黄金级的水平，故此，我们愿意把合约的内容更改为月薪十四个金币，为期一年。” 　　清了清嗓子，孟儿姐说出了市场的标准价格，而只要史特隆的回价不高于十八个金币，那么，这场交易便将会成立，可直觉还是隐隐告诉我，事情不会如此发展。 　　“不……” 　　一如我们的预计，他先说出了一个否定语，可他接下来回反的条件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我不需要十四个金币那么多，我说过了，一分钱一分货，我只要你们四个金币的月薪，但我另外有一个特殊条件。” 　　他完全勾起了我的好奇，真是该死的臭男人。 　　我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条件？” 　　闻言，他敛上微笑，沉默着，闭上眼。 　　良久，他睁开眼眸，双目内溢满了执着。 　　“我要这个厨房内的最高领导权，再要一个叫做主厨的职称。” 　　听见史特隆的要求，这回轮到了我和孟儿姐陷入了沉默。 　　我自史特隆的眼睛看到理想家与完美主义者的神采，这一个类型的人是非常极端的存在，他们拥有着成为最佳员工的潜质，但也有可能会为周遭带来毁灭性的结局，像是把石头屋的名声搞臭这步险棋便足以证明这个男人所蕴藏着的不确定性，假如再给他最高的话事权，天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荒诞的事情？ 　　我个人并不倾向于任用这样的一个无法掌握的存在。 　　可孟儿姐却是一口应承了他。 　　“三个月，你有三个月时间把石头屋厨房的名声挽回，做不到就给老娘滚蛋。” 　　“成交。” 　　她酷酷的交出了自己的条件，而我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反对孟儿姐的决定，虽然任用史特隆是一个冒险的行为，但只是三个月时间，史特隆他再疯狂大概也不至于会伤到石头屋的根本，而若然他真是个不能用的祸害，那我们也可三个月后把他辞退，届时再作亡羊补牢之举。 　　我默默站在孟儿姐背后，继续当我的小看板娘。 　　不久，史特隆与石头屋的合约便当场写好了，合约的内容是月薪四个金币、主厨的职称以及石头屋厨房的最高独立管理权，合约的期限为三个月，违约的一方需要向对方赔偿一百个金币。 　　待得双方都签好彼此的名字，落实了契约的效力，孟儿姐便把目光移到其余两个厨子身上。 　　一只M型伪娘和一个吸食奇怪粉末的青年…… 　　怎么想他们都不是可以轻易放心的人物…… 　　“既然刚才已经测试了史特隆你的杰作，那现在是否也该尝尝其余两位的手艺呢？” 　　可是，史特隆却突然开口阻止孟儿姐的检验：“不用浪费时间了，根据合约的内容，厨房要用什么人都应该归我来管，我说过，这里穿白袍的都是最好的厨师，请给他们白银级的合约待遇。” 　　与此同时，不知何时恢复活力的可洛洛小姐也隐约闪过一个异样的表情。 　　这个厨房肯定有鬼！ 　　我当即站出来更正了史特隆的说法：“错了，厨房要用什么人确实是由你这个主厨来决定，但石头屋要雇用谁却是艾哈德会长的权力，只是一个简单的测试而己，又费不了多少时间，让我们确认一下厨师的手艺，然后再重新修订雇佣合约，那岂不是更加令人心安？还是说──有人心虚了吗？” 　　…… 　　…… 8. 不完满的落幕（小蓝） 　　（乌鲁－蓝农） 　　“还是有谁心虚了吗？” 　　我的诘问让厨房内的空气产生了片刻的异常，没有任何人第一时间反驳我的论调，只有几个飞快的眼神在半空传达着我们看不懂的讯息，正如一开始所说那般，他们该是默契地隐藏着什么事情。 　　“会长你们想测试，那就测试吧，我先去打个盹。” 　　颓废大叔史特隆没有继续阻止下去，他耸了耸肩，便坐回了原本那张椅子，寻来一本杂志盖在脸上，看来是真的要退出这个讨论，把测试的事情全盘交给我们两个处理。 　　面青口肿的可洛洛幽幽地叫了他一声：“史特隆大哥──” 　　他没有回应。 　　毕竟那残念的声音也完全不会让人生出回应的欲望。 　　得不到史特隆的回应，可洛洛略带失望地垂下了目光，半晌，他勉强牵起一抹微笑，回头望向沉默的桑拿小哥：“既然要会长要测试我们，那我们就尽力展现出自己的水准吧！你来做个奶油煎鱼，我负责洋芋魔菇浓汤，只要拿出以往的水准，我们一定可以过关的！加油！” 　　“嗯……”桑拿小哥只沉着地应了一声。 　　瞧见他们这段交流，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某些不愉快的事情恐怕即将发生，而现实则不可能让人事事好意。 　　两名厨师与孟儿姐协调了一下，便开始着手烹调他们的菜式。 　　可洛洛小姐负责的部分是洋芋魔菇浓汤，由于魔菇自身带有毒素，所以处理它时必须十分小心，我曾经跟伯兰妮把这个美味而危险的汤品煮过一次，也被教会了处理魔菇，为免有人遭逢食物中毒的不幸，我当下就聚精会神地监视在可洛洛小姐身边，若有不妥，便立即加以制止。 　　与外表的变态不同，烹饪中的可洛洛小姐身上竟是让我感受到一种静美，认真时的他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望着食材的眼神充满了爱与温柔。 　　她没有使出如史特隆那般风行雷厉的刀法，只像是一名家庭主妇一样把魔菇慢慢切成适合的大小，她有着男性的五指修长，肌肤白滑如女孩，指甲晶莹剔透的泛着美好的弧光，任何一位男性经过一天的劳累回到家中，只要看见如此一位贤淑的娇妻，那怕是铁打的心也会因此而融化。 　　「可惜是个男人……」 　　为免自己陷入某个由英文第25个字母和第15个字母组成的深渊，我抽回了目光，望向另一位正在接受测试的厨师桑拿，如果撇开食用迷之粉末那一幕不算的话，桑拿骤眼看来就是一个典型的阳光少年，他理着一个有点小帅气的发型，五观端正，身材均称而富有肌肉感，一般很容易给别人带来好感。 　　可他现在的表情却是比憋屎更难看。 　　而一直在旁观察她的孟儿姐也露出了一个不遑多让的表情。 　　我好奇地往桑拿的料理台看去── 　　胃痛的感觉立时油然而生。 　　「这毁三观的怪物绝对不能试食！」 　　说到奶油煎鱼你会想起什么？ 　　以浓郁温纯的奶油把鱼排煎成美好的金黄色，然后配以清爽甘美的酱汁佐料？ 　　可桑拿他锅子里的鱼排竟是一整个不科学的绿色，这个绿色是抹茶的绿色，但空气中却是没有一点茶叶的清香，而是诡异地带着一股刺鼻的辛辣，此时此刻，我们都找到了最近那些危险品的源头。 　　无论是青蛙味的玉米粥，或是蜗牛味的麦片，这一切一切的梦魇级生化武器无疑都是出自这一个阳光少年的勺子之下，我与艾哈德会长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皆时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鱼给你，汤留我。」 　　我实在厌恶了这世界的各种尔虞我诈。 　　唉── 　　我轻轻感叹了一声，缓步走往可洛洛小姐的旁边，弯腰低头靠往那散飞着袅袅香气的锅边嗅了嗅，极尽卖萌之能事，朝掌勺人甜甜一笑：“姐姐你这锅魔菇汤可真香，等会儿我可得要仔细尝尝！” 　　卖萌的攻势顿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化开了笑颜，软软地答道：“那有劳蓝农小姐来帮姐姐试味了！” 　　我第一次由衷觉得他那刚强的声线竟是如此悦耳。 　　而孟儿姐则是放弃似地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云朵开始发呆──这是一个眼不见为净的概念。 　　可说好的末日审判始终都会有着到临的一天，十五分钟过后，可洛洛小姐和桑拿小哥都各自完成了他们负责的项目，如此这般，一道可以取名为天堂与地狱的菜式便摆放到餐桌之上，静待我们的评鉴。 　　而诡异的是，刚才我们看见的绿色灾难如今却是奇绩般形成了一般奶油煎鱼的模样，就是两片煎成金黄色的飘飞着奶油香气的鱼排，旁边还有一块青柠檬让品尝者自行调整鲜味。 　　然而，我们依然坚信它是一个黑洞级的祸害。 　　当初的青蛙味玉米粥看上去也是如此寻常无害。 　　为免途中生出什么变数，我赶忙把可洛洛小姐烹调的洋芋魔菇汤拿到自己的坐位，不说二话，抄起汤匙就把这碗汤尝了一口，仔细了解到个中滋味之后，我便飞快地将整碗汤连着汤匙丢入垃圾筒内，合上盖子。 　　“欸？有这么难吃吗？” 　　看见我的反应，可洛洛小姐顿时急出了泪花。 　　我凝重地盯视着垃圾筒，摇了摇头：“不，你的汤水很好喝，可是……” 　　这时、垃圾筒内传出了一声爆炸似的闷响。 　　“被我碰过的餐具十分危险。” 　　【成功摧毁汤碗与汤匙各一个，黑暗能量增加20！】 　　【距离召唤第一只怨灵：360/1000黑暗能量。】 　　我们打开垃圾筒探看，只见内部全是炸药爆破后的漆黑。 　　“……” 　　半晌，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默契地对这个超自然现象缄口不言，返回正题。 　　试食的环节又重新开展── 　　如行刑犯般坐到奶油煎鱼之前，孟儿姐左握叉子，右持刀子，端出慷慨赴义的伟大精神：“虽然直觉告诉我这玩意十分危险，但怎么说也是小兄弟你的一番心机，我……一定会尽力品尝的。” 　　总是沉默的桑拿动摇了一下，按住了孟儿姐手。 　　“这一定很难食，艾哈德会长你没有必要勉强，等会儿，我会把辞职信写好。” 　　桑拿小哥自己肯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狗，只要瞧见那双水汪汪的懵懂眼睛，而孟儿姐她则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一名爱狗人士。 　　“好不好吃是由我来决定的。” 　　孟儿姐瞪了桑拿一眼，使劲拨开了少年的手，先在鱼排上面挤些柠檬汁，再以刀叉在碟上割下一小块，强装淡定地把它塞入了嘴巴开始咀嚼，下一刻── 　　女骑士的表情像是膝盖中了一箭般僵硬。 　　我完全可以想像中那难吃的程度，可她还是勉力坚持了下来，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寻来一张纸巾，然后礼貌地背过身去，把那一小块鱼排吐了出来，再灌上一杯白开水。 　　“非常难吃，今日内请把辞职信写给我，多谢合作。”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孟儿姐理所当然地宣告了少年的判决，而少年也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唯一不愿意接受这个情况的只有可洛洛小姐，但他没有去缠扰孟儿姐，只把控诉的目光放在仰头而睡的史特隆身上。 　　“桑拿要被赶跑了，史特隆大哥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史特隆尚未睡着，也没有装睡，他掀开盖在头上的美食杂志，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可不想花费睡眠的时间去照顾一个连食材也无法分辨的废物。” 　　…… 　　…… 9. 我就静静地给客人们调酒（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六月的某个夜上。 　　蓝农小姐来到石头屋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了，世界仿佛因为她而变得多姿多采起来。 　　周遭多了客人，也多了笑声，渐渐有了旧日石头屋的气息。 　　而小孟儿虽然还是每日每夜在忙，可她的笑容已是变得由衷而真挈，除此之外，伯兰妮最近的冰山程度也稍为降低了一点，在与熟人相处时，她渐渐开始主动说话，但由于自身气质使然，在那些晚来的后辈之间却反而不知为何得出了一个冰山女王的称号，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我在吧台上悠闲地擦着杯子，因为晨星已经在青云之路的其他公会内开始陆续贩售，所以我们因此少去了许多客人，不过，因为接下来的血腥玛莉，我们倒是成功留住了一小部分的客人，让晚上的酒吧平淡地维持着令人欢喜的吵闹声。 　　在没有客人需要我的服务时，我总会去拭擦那些刚洗好的酒杯，每当我把这一个个可爱的孩子清理得明澄剔透，我的内心使会涌现出一种净化的治愈感，而同时也只有一尘不染的琉璃杯才能够透露出每款调酒最美的色泽，让个中的美感得以升华。 　　“白夜小姐，你今晚怎么又来了？” 　　白夜小姐已经是连续第七晚准时九点来到我这儿报到了，她总是孤身一人地喝着闷酒，就算有再帅气的男人向她搭讪都只能够换来她的白眼，假如说伯兰妮是冰山女王的话，白夜小姐大概是将自己当成比人类更加优越的生物，像是高等精灵与龙族之类的。 　　“心烦，所以来了。”她答道。 　　“还是要一杯血腥玛莉？”我问她。 　　她优雅地坐上高脚椅，淡淡地说道：“我从来喜欢的都不是酒，而是血腥玛莉罢了。” 　　我拿起外人分不清内容物的各个酒樽，开始调配白夜要的血腥玛莉，因为小蓝把调酒瓶设计得通体漆黑，所以旁人很难看出我到底往里头倒了些什么材料，我先用魔法在里面加了两粒冰块。 　　“那么，今天又是什么东西让你心烦了？实验不顺利吗？” 　　接触久了，白夜有时候会跟我谈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对她来说，真正的工作并不是佣兵的工作，而是她对于亡灵魔法的钻研，那好像都是非常危险可怕的实际，譬如前几日她就捡了一只被流氓虐打得只剩上半身的小狗回宿舍玩玩──玩是她的说法。 　　但我总觉得她没有那么冷酷无情。 　　“别说了，那只流浪狗今日就死掉了，可那也不是我心烦的事。” 　　她烦躁地撩绕着她的乌黑长发，似乎不想继续谈论流浪狗的死亡。 　　我给调酒瓶倒入需要的伏特加，单纯的酒精是买醉人的至爱。 　　“所以，那是因为小蓝最近都没有时间陪你吗？” 　　虽然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可白夜似乎和小蓝她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关系。 　　一种可逆的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 　　提及小蓝，白夜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微笑：“我家乌鲁这阵子确实是没个消停，可是孩子长大了，自然就会有自己的圈子，我们这些当大人的只要默默在家里守候着她们回来就可以了，若是事事操心唠叨，反而只会惹得她们厌烦，做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完全就是五十岁大妈的对白…… 　　“那究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心？” 　　我再在调酒瓶内挤进了一些蕃茄酱。 　　这一项材料没有太大的隐藏价值，大家一喝就马上尝得出来。 　　白夜端出了哲学家的表情：“安妮，最近你有没有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一拍桌子！ 　　“戏份啊！戏份！安妮你不觉得我们的戏份一下子少了很多吗？” 　　“我的戏份一直不多啊……”我小声说道。 　　白夜为自己愤恨不平地说道：“虽然前阵子表现不错，可你觉得最近作者的脑袋好像进了水一样吗？明明有我们这样子青春无敌的美少女不写，却偏要去写厨房里面那三只怪胎，你知道上帝为什么做了亚当以后还要做个夏娃吗？那是因为雄性都是残次品啊！” 　　“白夜小姐，你这段发言从各种意义来说都非常不妙啊──” 　　我小声提醒着这位优雅的女士，可她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你不知道，我最近竟然开始想念玄洵那家伙了！作为一名男性配角，他既不抢戏，又可以适时起到被主角群践踏的衬托作用，而且按照半龙人的成长周期，他小子的心理智商大概就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延伸出什么闪光剧情，简直就是完美的百合小说男一号啊！” 　　“其实，我们公然讨论这种话题真的大丈夫吗？有很多观众看着的啊……” 　　白夜不屑一笑，冷道：“怕什么！我们这不过只是如实地反映读者的意见而己，有广大的民众团站在我们背后，我就不相信作者菌敢说什么！话说回来，你知道玄洵那家伙到哪里去了吗？要是他再不回来，他的戏份就要被厨房那三只怪胎给抢光了！” 　　我想了想答道：“他临走前……” 　　好像向我透露过他要回龙岛一趟。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不太适合告诉白夜小姐，毕竟那是玄洵自己的私隐。 　　“……没有特别提到什么。” 　　这时，血腥玛莉也已经调配好了，不过还必须加点装饰，整杯调酒才能算是完成。 　　听见玄洵没有留下半点消息，白夜一挑秀眉，勾起一个期待的笑容：“我总觉得那只半龙人再次出现时一定可以给我们带来某种惊喜，毕竟他可是专做蠢事的蠢材……” 　　我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将血腥玛莉的完成品放到了白夜面前，在亡灵法师苍白的脸色衬托之下，血红的浆液显得更加鲜艳，酒与人两者的气质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与危险，同时又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力，直教旁人不惜赴险也要尝试一亲芳泽。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唐突的问题，一个适合在酒色中诉说的问题。 　　“白夜小姐，你有谈过恋爱吗？” 　　“别说我，先说自己的。”她玩味地望了我一眼。 　　我的脑海飘出一道茶绿色的身影。 　　然后是淡淡的苦涩。 　　“如果一厢情愿也算是恋爱的话。” 　　闻言，白夜凝视着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接下来，她没有问我那个人是谁，也没有问我一厢情愿的理由，她只说起了自己：“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那上面，即使是肉身不死的亡灵也有拥有烟消魂散的一日，我恐惧着死亡。” 　　她顿了顿，忽然眼睛放亮。 　　“然而，爱情的定义又是什么？” 　　“如果爱情似是冻结的火，又如同燃烧的冰，使人受到折磨，而又浑然不觉……” 　　“那么，生死的本身不就是我的恐怖情人吗？” 　　白夜给我送来了一个可以理解而无法体会的笑容，我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不死者的气息，而我则是活了数十年的半精灵，这些岁月我们都各自有着独一无二的经历，我们不单止对爱情有着不同的定义，也对漫长而短暂人生有着不同的诠释。 　　我们就这样子突然而自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默默品尝着她的血腥玛莉，我静静拭擦着我的琉璃杯子。 　　我们仿佛不曾结识，只是一时之过客。 　　“安妮姐姐，请给我一杯晨星。” 　　一位相熟的猫人笑着来到我的面前，点了酒，而若干年后，她却会比我更快老死。 　　“好呀，请稍候。” 　　我笑着答应了她，给她送上最诚意的服务。 　　…… 　　…… 10. 红豆包？红豆包！（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伪娘的视角。 　　克洛洛和可洛洛，你们哪一个比较好听？ 　　只是音节上那一点点微细的差别，予人的质感就变得那么的不同，然而名字终归只是一个名字，即使硬是帮自己取上这么一个可爱的称呼，在知道真相的人们眼中，我依旧只是克洛洛而已。 　　──你好，可洛洛小姐。 　　我都知道的，他们总是在小姐两个字儿上面有所迟疑。 　　是的，我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品。 　　创造神上帝的失败作。 　　“副主厨，根据入货单的记载，我们仓库里的红豆不是已经放了两年有多了吗！” 　　在石头屋厨房的清晨，一名新来的黑铜牌见习学徒跑来向我报告。 　　听了新人见习的提醒，我便顿时想起了那堆前朝遗留下来而一直文风不动的红豆，当下不禁一惊：“哎呀哎呀！因为整个餐牌上都没有要用到红豆，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把它给忘记了！那个，佐治君，可以请你帮忙顾一下火吗？就是一个简单的马铃薯汤而己，很简单的。” 　　“欸？是！可洛洛小姐。” 　　把事情转托给佐治后，我匆匆忙忙地跑去仓库，掀开装着红豆的大盒。 　　嗯？ 　　怎么说好呢？ 　　摸上去还好好的，也没有虫卵和任何腐烂的迹象。 　　“或者可以先煮一点来看看效果？” 　　我从中取出了一瓢红豆，端出了仓库，想着应该弄些什么实验品。 　　因为史特隆大哥的破釜沉舟之策，所以这时的厨房仍然尚算清闲，就算少了主厨和副主厨，单靠两名水平一般的新人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大问题，因此，我也放心去做其他不相干的闲事。 　　“面粉的存货也好像有多，那么，就去弄几个红豆包吧？” 　　“红豆包……红豆包……热腾腾的红豆包……” 　　我哼唱着只有自己了解的小曲，煮好了红豆，揉好了面粉，把它们合二为一，涂上闪亮闪亮的牛油，再把这一个个小可爱排列得整整齐齐，最后一口气将它们送入火晶石烘焙炉里面火葬成灰？ 　　好吧，要是真的把它们烧成了灰烬，史特隆大哥便又要生气了。 　　嗯？等等？生气的史特隆大哥？人家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点儿小激动呢！ 　　不过，为了检验好红豆的品质，这次还是暂时别做恶作剧好了。 　　叮── 　　遐想间，烘焙炉传来了OK的声音。 　　戴上隔热手套，把烤盘拿出来，便看见一个个小可爱由白种人晒成了红种人，而在空气之中也轻轻地飘散着夹带小麦芬芳的温柔气息，骤眼看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总而言之，先吃一个试试看吧？” 　　怀着勇气，我把其中一个红豆包咬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呢？ 　　面包松软而咸甜──理所当然的。 　　红豆带着沙沙的质感，香甜而暖和──感觉上是没有什么异状。 　　尝到了正常红豆包的味道，我便断然放下了戒心，美美地把一整个包子吃完。 　　吃完红豆包的一个小时内，我如常地工作，肚子里既没有响闹也没有痛苦，一切正常。 　　「红豆是没有问题，可包子却剩下不少呢……」 　　「要不……拿一点分给别人吃？」 　　为了讨骂，我故意捧着装满了红豆包的纸袋去到史特隆大哥的面前：“主厨！主厨！我做了红豆包，你要帮人家尝尝味道吗？这是刚刚出炉没多久的呢！” 　　“不，我说过我讨厌甜腻的东西，然后给我去努力工作好吗？” 　　恰如我的期待那般，睡得正酣的史特隆大哥立即就睁眼看向我凶狠瞪来，那夹带着起床气的冷漠视线一下子就让我舒爽的极点，便满足地对他点头致谢，走出了厨房。 　　至于努力工作？ 　　像是当主厨那般，身为副主厨也不可以让自己太忙，不是吗？ 　　刚出门，我便看见艾哈德会长独自坐在餐厅一隅，眺望着窗边，喝着咖啡。 　　我抱着暖暖的红豆包们，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 　　“会长，早安，在休息吗？”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在等客户而己，怎么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因为这个时间点比较清闲，所以做了红豆包，会长要尝尝看吗？” 　　她望了那些红豆包一眼，点了点头。 　　我挑了一个卖相特别好的给她。 　　她伴着咖啡，骑士式地咬了一大口。 　　然后就是一个十八岁姑娘的美丽笑颜。 　　“很好吃，谢谢。” 　　“那真是太好了！” 　　我为此而高兴着，继而瞥了眼一位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壮汉：“不过，艾哈德会长你的客户看来已经到了呢，那么，可洛洛就先失陪了哟──” 　　我抽身欲走，而会长则在临走前捉住了我的马尾。 　　她冷冷地问道：“告诉我，你们的史特隆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史特隆大哥在打什么主意？ 　　那可不能告诉会长你呀── 　　我装作无辜地眨眨眼，呆呆地回答她：“史特隆大哥一直都是自己神神秘秘的，就算有什么奇怪主意，他也不会跟人家说，亲爱的会长小姐，你问错了喔！” 　　切。 　　她发出不爽的声音，松开了捉住单马尾的手，转身迎向那位壮汉，脸上是营业式的微笑。 　　「艾哈德会长也很不容易呢──」 　　远望了一眼满脸虚情假意的她和他，我继续抱着我的红豆包散步在石头屋内，由一楼一路行上天台，途中给每个遇上的石头屋员工都派了一个，最后推开通向天空的那一道沉重的铁门。 　　呼── 　　迎面是一缕轻轻的凉风，以及季夏末的温度与阳光。 　　我踏出天台，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人们都说笨蛋都会喜欢待在高处，而我就是那一个笨蛋。 　　好高骛远…… 　　去追寻那不现实的梦想…… 　　甚至因此卡在半途，而变得不伦不类…… 　　大概没有什么比笨蛋更加适合来形容我了吧？ 　　啁啾、啾啾、吱啾啾…… 　　屋后的树枝，有鸟儿唱着悦耳的歌，我认得是洛夫鸟的声音，牠们会用自己最美丽的音色去吸引最理想的另一半，诗人们会用牠们来象征少女们的恋爱，而我则向往着牠们。 　　“可洛洛小姐？” 　　嗯？ 　　一把比洛夫鸟更悦耳的嗓音自我的背后响起。 　　那是一把陌生的声音。 　　我疑惑地转头看去，才认得是前几天才见上一面的蓝农小姐。 　　不对，严格而言，她刚来到石头屋时，已经狠狠揍了我一拳。 　　那时候的她好像是饿疯了的样子。 　　很难想像，自她那幼小的臂弯中，竟然蕴含着一拳把我击飞出去的力量。 　　只可惜，与艾哈德会长和史特隆大哥相比，那力量还是略嫌有点不堪看。 　　“你也是上来吹风的吗？” 　　她呆呆地答道：“欸？不，我是上来偷懒的。” 　　我由不得被她逗得一笑：“这么直白把事实说出来真的好吗？要吃红豆包吗？” 　　“嗯，正好有点肚饿了。” 　　她笑着点头，毫不客气地自我袋子中挑了一个红豆包，然后手脚并用地坐上了天台外围的短墙，丝毫也不把那三层楼的高度看在眼内，就像是个调皮的小男孩一样。 　　“那个，我会打扰到你的休息吗？”她摸了摸鼻子问道。 　　“没差，这平日就只有我一个人会上来而己，多你一个也不会吵杂到哪儿去。” 　　“听起来，这个天台就好像可洛洛小姐一个人的秘密呢──” 　　我夸张地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笑着默许了她的到来：“然后，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噜──” 　　蓝农小姑娘吃吃一笑，唇角的弧度是天然而无需刻意修饰伪装的可爱，她只是单纯做她自己就足够讨人欢喜，除非你嫉妒她，要不然你定会喜欢她，而我则是远远地羡幕着她们而己。 　　“红豆包凉了就不好吃喔──”我笑着提醒她。 　　她有礼仪地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一双红眸便迸发出兴奋的神采：“好好吃！这个红豆包好好吃！我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豆包！可洛洛小姐，你这是在哪里买回来的？” 　　看着蓝农小姐夸张的表情，我不由有点哭笑不得：“没有啦，就只是我自己做的红豆包而己。” 　　“以后还会做吗？”她急切问道，眼神亮晶晶的，十分惹人怜爱。 　　“虽然说这次是因为有剩余的材料才做，但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有空也是可以再做做看的。” 　　“那就一言为定了！”她立时喜上眉梢，一双明眸弯作两个月牙。 　　“嗯嗯，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听见我答应她以后，蓝农小姐才放心继续低头啃食手中剩下的半个红豆包。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我的红豆包，吃得很专心，吃得缓慢而细致，就像是珍惜着每一刻的味道而舍不得太快把面包吃完，即使是最后沾在指甲尖上的一枚红豆，她也伸出粉嫩的舌尖把它轻轻舔走。 　　没有任何一个当厨师的人会不喜欢这般诚实的客人。 　　“那个，吃完了，还有吗？” 　　她满怀期待地望向我。 　　我瞥了眼袋子内余下的十个红豆包，摸了摸她的一头黑发。 　　柔软得就像是一个女生该有质感。 　　我打趣道：“太贪心的话，可是会变胖变丑的喔！” 　　“管他的！吃得是福！” 　　没有片刻犹豫，她直奔红豆包而去。 　　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 　　…… 　　…… 11. 厨师失格？！（小蓝） 　　（乌鲁－蓝农） 　　三天后，细雨连绵。 　　经过一场试食，厨房的动荡也告一段落。 　　唯一不完满的似乎只有桑拿小哥一个人。 　　本着好聚好散的精神，孟儿姐没有立即把他赶走，足足给了他三天准备的时间，而在这一天的早上，我奉着会长小姐的指令，来到桑拿的员工宿舍进行最后的检查。 　　我来到他的房门前，门没有锁，往外半开着，我停步于此，往内喊话。 　　「你好，请问桑拿在吗？我是蓝农，来查房间。」 　　「有人在？啊，请快点入来帮忙，门没锁，你可以自己进来，拜托啦！」 　　门内传来了桑拿狼狈的叫声，我入门一看，只见他的房间已经大致上收拾整齐，好几个装上杂物的纸箱子被堆在一个墙角，而我要寻找的桑拿则正趴在窗口，大半个人探出了窗外……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要是出了人命，那可是会影响楼价的啊……」 　　为了石头屋的未来，我立即冲了上前，使劲地把半天吊的桑拿拉回房间里面。 　　他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怀里滚落一只黑色小猫。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奥古斯都牠跳了出窗口，爬上了水管但又跳不下来，我想要把牠救回来，可牠却挣扎得厉害，然后我的身体就愈来愈往外探，不知不……” 　　原来是个为了救猫而差点丢掉小命的善良少年。 　　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解释：“好啦好啦，我大致上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下次如果碰上类似的状况，记得到楼下找工作人员，我们的窗户很老，可能会有崩塌的危险──” 　　说着，窗口处的墙壁登时绽放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 　　桑拿小哥可怜巴巴的注视着我，似乎正在担心我要让他赔偿维修的费用。 　　我望了望他一身陈旧的衣服，叹了口气，软下心肠：“那墙壁年久失修，本来就是我们准备翻新的项目之一，而且只是因为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而损毁，那怎么说也是它自身的质量问题，所以，你尽管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叫你赔钱的。” 　　其实要是今日来的是艾哈德会长本人，桑拿他恐怕至少要把钱包里的东西吐出一半才能活着走出这个门口，说到底，我们的会长小姐对金币的执着还是一如以往的坚定。 　　“那真是得救了──” 　　桑拿登时发了一口长气，然后自衣服内掏出一把钥匙，交到我的手里。 　　“蓝农小姐是来查房间的吧？这是我的钥匙，等会儿我就会把东西全部搬走的了。” 　　“已经找到房间了吗？”我问他。 　　少年点了点头，勾起一抹复杂的微笑：“可洛洛小姐帮我安排了个好地方，虽然他平日的行为举止有些……嗯，与众不同，但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一直以来，他帮忙了我很多。” 　　“你和他的感情似乎很好？”我故意使用这种充满歧义的说法与语气。 　　少年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慌忙答道：“才……才不是那种关系 ！可洛洛小姐他最多只是把我当成小弟看待而已，再怎么说他已经心有所属了，相比起那一位优秀、成熟而又充满智慧的前辈，我这个连一碟蛋炒饭也弄不好的笨瓜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睐！” 　　等等，少年，你可知道你这段自白的讯息量可其庞大！ 　　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我立即燃烧起我的好奇心，继续旁敲侧击：“呢呢，桑拿，我记得你和可洛洛他们都是水世界出身的，那位优秀成熟而又充满智慧的前辈是水世界的人吗？男的女的？” 　　“确实是水世界的人没错……”少年不自觉地答了一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走漏了口风，忙不迭地止住了话儿，叫道：“蓝农小姐你就不要在我这儿打听可洛洛小姐的事情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大可以自己去问他本人，躲着暗处讨论别人私隐可是不好的行为！” 　　“笨蛋！” 　　我大义凛然地倒过来教训这个无知的少年：“不懂得聊八卦的员工绝对不是一名好员工！唯有共同拥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伙人才真正算是一伙人！” 　　“是这样子的吗？”他用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我。 　　“没错！就是这样子。”我摆出信我者得永生的气势。 　　“原来如此。”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宛若学懂了什么。 　　看见孺子可教，而又无法探听可洛洛小姐情事，我便转而关心少年的本身：“对了，既然你以前可以在水世界工作，那你的厨艺应该不差才对，为什么现在……” 　　谈及过往，少年顿时流露出黯淡的目光，蕴酿片刻，继而缓缓开口说起了过往。 　　“半年前，莫波里斯城有过一次地震，地震时我正在水世界的冰窟处理冻肉，结果震裂的天花板把地窟的门口给封死了，我逃不出去，冰窟又冷得要命，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我在冰窟内待了多久才被发现，可当我醒来时，便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不幸中的大幸，严寒没有要去我的小命，四肢也完好无缺，可是，我的大脑却像是中了邪一样。” 　　事至此处，少年的语气变得激动而惧怕：“当我初次拿起厨师长给我特别烹调的食物，我发现自己不单止无法尝出食材的味道，甚至还对食材的名称与味道产生了严重的错乱，我会把苹果当成辣的，也会把牛油当成蜗牛，将青蛙视为麦片，我甚至不记得人类向往着怎么样的味道！” 　　“我已经失去了作为厨师的资格。” 　　少年的背景灰得不能再灰。 　　我自觉挑错了话题，也不善长安慰别人，可为免桑拿小哥因为心情低落而跑去跳楼，我还是尽我所能去劝导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停其wifi，盗其帐号，行拂乱其网路，方能告别堕落，增益其所不能。” 　　我尝试把孟子老先生的教诲背给少年听── 　　“抱歉，蓝农小姐，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实证明，这个三好少年绝对有用心听书，如果我是孔子，必定为其深受感动。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答道：“总而言之这段话就是告诉我们要努力对抗眼前的困境，暴风雨过后便是美丽的彩虹，凡事要尽人事听天命，然后桑拿先生你以后打算怎样？还会继续当厨师吗？” 　　简单地把那段没有异界人听得懂的鬼话淡化掉，我把话题的重心再次拉回桑拿身上。 　　结果是弄得他的情绪更加黑暗：“对呀，明明已经没办法分辨食材的味道了，我这个没用的废物还在厨房里面干嘛？嗯，或许我也该是时候转行了？现在重新拜师学艺，当个工匠或者是铸剑师什么的可能还不太晚吧？至少可以凭着一技之长渡过余生？” 　　听他消沉的语气，其实他还是不甘愿放弃厨师这一条路吗？ 　　作为一个陌生人、一个旁观者，我本不该多话，可是…… 　　就这样子便放弃理想不是非常可惜吗？ 　　我默默把钥匙放入口袋，拍了拍向我不断伸爪示好的黑猫，给少年留下了最后的一句劝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要走了，但我想告诉你，当人们共同拥有着一个秘密时，他们便是一伙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史特隆那时要维护你，可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想要把你留下自然有着他的打算，而你被辞退则是会长她的意思……” 　　他抱着他的黑猫，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我。 　　我给他送上暂别的微笑：“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再次共事的一天，再见，桑拿先生。” 　　我没有等待少年厨师的回应，只笔直地钻出了客房的房门。孟儿姐尚在等待我的报告，要是拖得太久，将我当成小孩子看待的她恐怕又是一阵叨念，上次白夜的暗算我的事情着实把她吓得有些神经质了，弄得我每次出门都要给不放心的她再三报备…… 　　…… 　　…… 12. 我在楼上看风景（小蓝） 　　（乌鲁－蓝农） 　　「想念是种会呼吸的痛……」 　　下班的夜里，我心里哼着故乡的歌，以危险的姿势坐在石头屋的四楼天台。 　　天台是个好地方，在七月的秋风吹拂中，疲惫的心情会一扫而空，而更棒的是，从这里往北方眺望便可以瞧见莫波里斯城的生死神殿，虽然对此处神祇没有认识，但也不妨让我欣赏那栋宏美建筑物在日落下的典雅，它饱经风雨，铅华洗净，似是一位沉默的圣女。 　　当──当──当──当── 　　发出钟声的不是神殿，而是南方的钟楼，这是每日六时半的钟声，入秋以后，每逢这阵钟声响起，西方的太阳便会沉入城墙的地平线，让城市归入黑暗，叫顽皮的孩子归家。 　　家…… 　　乌兰…… 　　即使是异世界，天上的月亮还是与地球一样，上面布满了丑丑的坑纹，它让我想起了宋朝的苏轼，想起他的水调歌头，那曲调我依稀记得，但我没有唱，因为早已喉咙咽哽。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叽伊── 　　某人来了，推开了天台的门。 　　我没有看背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洛洛小姐？” 　　常来天台休息的还有可洛洛小姐，她比我更早发现这个好地方，也乐于与我分享这个风景，我们也因此常常在此偶尔碰面，嗯，在彼此忙里偷闲的时候。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然而，回应我的是一把意料之外的男声，直把我吓得急忙马上抽回半天吊的双腿，站了起身。 　　“史特隆先生？你时候你不是应该正在厨房里头工作的吗？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了，便上来这儿睡睡。” 　　“欸？莫不成是今晚的客人很少吗？” 　　史特隆打了一个呵欠，走到我刚才坐下的位置旁边，蹲了下来，说道：“不止没有减少，反而变多了一点，楼下那些小伙子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过阵子，客人们便会开始抱怨了。” 　　“那你丫的还在这儿干嘛？” 　　他挑出一枚火晶石，点燃了香烟：“吹吹风，抽抽烟，看看风景。” 　　“那不就是偷懒吗！”我大声吐槽着。 　　他吐出长长的一串白雾，淡淡地说道：“你们只给我支付了四个金币的月薪，当中自然不会包括我的厨艺，你们买下的是我的另一份才能，而现在也该是我休息的时候。” 　　另一份才能？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可要记得和艾哈德会长的协议，石头屋是她的心血。如果没有自信可以在两个月之内挽回厨房的名声，请你最好自己提早辞职。” 　　呼── 　　他又呼出了一口白烟。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他仰卧在天台，面朝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再去没有去计较他偷懒的事情，即使计较也改变不了什么，便顺着他的话题，望向远方的生死神殿：“这里的日落壮阔绮丽，神殿也非常宏伟，但我记得世上某处还存在着更动人的景色，那是我再怎样也想再次亲眼一见的景色。” 　　他侧目瞥了我一眼，半晌，才说道：“这里最美的景色是人。” 　　“是呀，最美的景色往往是人。” 　　我坐回天台的边缘，抬下探看。 　　于大街的繁盛灯火中，我看见了一个时代的生命力，我看见了欢欣与快乐，也看见了孤独与悲伤，世界与世界是那么的不同，而人的感情与羁绊又是多么的相似，我眼下尚且想念着故乡，可待得我在这里渐渐留落了种种因果，未来的我又是否会想要归去？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自从遇上那个纯白的少女，我就肯定了这一点。 　　可那个纯白的少女又是谁呢？ 　　我又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身上装载着一个游戏系统？ 　　我问着自己无解的问题，无解让我心烦，我讨厌无解的烦闷。 　　所以，我把另一个疑问交给了别人，好教自己分心。 　　“呢，大叔，你前阵子为什么不把那个叫桑拿的留下来？” 　　“大……大叔？” 　　史特隆似乎为我对他的称呼感到震撼，我心里觉着好笑，嘴巴略显不耐烦地追问：“所以我问大叔你啊，你前阵子为什么没有贯彻始终，把桑拿小哥挽留下来？” 　　他答道：“因为和你家会长作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我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 　　“什么叫做我我我……家会长？！” 　　颓废大叔朝我玩味一笑：“你和她不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吗？” 　　监护与被监护？究竟是谁监护谁啊！ 　　我牙痒痒地瞪视着史特隆，这个大叔并不是普通的大叔，看上去颓废，可其实根本就是满肚子黑水，这不，他这么几句说话就差点把话题转移开去了。 　　我无视了他的奇怪发言，拉回了话题：“换一个问法，你当初为何又要试图留住桑拿？他是个没有办法做出好料理的厨师，把他留在厨房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坐了起身，轻叹了口气，歪了歪嘴巴，给我这个未成年人送来一根香烟：“作为一名小看板娘，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要抽一口吗？味道很不错的哦──” 　　我摇头拒绝了他的香烟，用沉默的视线等待他的回答。 　　他一脸没趣地缩了手，淡淡地答道：“桑拿他因为一次意外而变得无法分辨食材的味道，也没有辨法依靠自己的味觉来调味，他甚至对食材失去了既定的印象，可如果他能突破这个困局，那么，他又会成长到怎样的一个地步？他煮出来的食物又会是怎样的味道？” 　　“那不是令人非常期待吗？” 　　大叔他勾起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我为之晃了晃神。 　　随之而来却是一阵噁心的感觉。 　　“大叔你似乎对男性异常地具有吸引力啊──” 　　“欸？”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我突然会冒出这样子的想法，径直惊得嘴巴里的香烟也掉到地上。 　　半晌，他仿佛联想到我联想到某个人物，立即瞪大眼睛，忙着解释自身清白：“蓝农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想歪，我和那家伙可只是非常单纯、干净、暴力、冷淡的上下属关系而己！最多就是青梅竹马而己！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 　　“青梅竹马？我好像又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啰？” 　　望着这个慵懒大叔满脸紧张的模样，我的内心顿时一阵愉悦，参照桑拿小哥上次不小心透露的口风，可洛洛小姐应该是喜欢着水世界的某人，而眼前的史特隆大叔又刚好是水世界出身的，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段恋情勾起了！ 　　嘿嘿！ 　　我对史特隆大叔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微笑。 　　他回以一个“卧草，老子不小心大意了！”的苦逼表情。 　　所以说，各位观众，聊八卦真的是打工族的必备技能。 　　只要把不同人的资料讯息适当整合一下，有时候我们就可以得出某些惊人的结论，握住某些人的把柄，一旦有了把柄，呵呵，许多事情就好说了。 　　“史特隆大叔，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我给颓废大叔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他看似不寒而栗，身形一顿。 　　“嗯，我相信你。” 　　他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潜台词是：请姑奶奶你高举贵手，条件好说。 　　啧啧啧。 　　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但我暂时还不想利用大叔的这个萌点来做些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咱们做大事要先收集全盘的资讯，这个八卦最重要的当事人可是可洛洛小姐，没有她的口供支持，只要一个技术失误就很容易玩出火来，腹黑大叔很不好惹，必须行事小心谨慎。 　　因此，我只如托重负地拍了拍史特隆的肩膀，便潇洒地离开了现场。 　　“大叔，我真的不会歧视你的喔──”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补上最后的一击。 　　“……” 　　他只能保持沉默。 　　…… 　　…… 13.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世界充满好值得描绘的景色。 　　树叶上的露水在清晨折射出的彩华…… 　　午间青云之路来来往往的人潮…… 　　炎法师表演着火球杂技的场面…… 　　风吹落叶的瞬间…… 　　世界静候着我们去发掘它的美感。 　　七月天，秋风吹得微凉，今天我被孟儿姐强迫性地放了一天的例假。 　　可相熟的友人不是正在工作，就是刚好出了任务，我一个人待在石头屋也只是满心无聊，不过话说回来，身为一间冒险者公会的看板娘，我的朋友数目似乎又少得有点离谱，但我就是讨厌为了结交朋友而结交朋友，那些没有内涵的聊天总是令我感觉不耐，我冷淡于不必要的交流。 　　我不能容忍自己浪费有限的生命。 　　早上起来，我把自己可以做的家事全部做了一遍，又分别给孟儿姐和其他看板娘们做了一些好吃的甜点，可惜，折腾了好一阵子，时间才刚刚到了下午三时。 　　该做的，我全部都做完了。 　　石头屋仿佛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了。 　　我生出了一种类似被大家背叛的感觉。 　　「我决定离家出走！」 　　我为自己的想法暗自发笑，拿出画册和炭笔，带了苹果和三明治，走出了石头屋的大门。 　　往哪里去好呢？ 　　我没有方向，而秋风则往着南方吹去。 　　我有了方向，南方是房间窗口正对的钟楼。 　　钟楼的日落景色很美，但由钟楼去看暮色又是如何？ 　　我顿时找到了目标，脚步也因此而走得轻快。 　　钟楼距离石头屋不远，在青云之路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我就来到了这座高挑的建筑物之下，钟楼的门口柜台守了一个老妇，她是一个退休的教师，在看管钟楼之余也做些研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曾经在我们店里委托过一个任务。 　　她曾经养过一只水蓝色的恶魔猫。 　　可我们的冒险者最后只找到了一具病死的尸体。 　　她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我带着遗憾地向她点头致意，她向我送来了一个微笑。 　　“小姑娘是来画画的吗？” 　　“嗯。” 　　“上面秋风冷着，多穿一件衣服如何？” 　　她给我递来一件毛衣，款式是旧极了的，可上面散发着香炉烟的水仙味，让人隐约感觉到一种老年人的悠闲与体贴，我怀着感潋，双手接过了它，穿上了它。 　　我给老婆婆留下了苹果，上了楼。 　　钟楼内的阶梯不好走，内部不断传来吵杂的齿轮声，喀喀、喀喀的，就好像有什么怪物在阴暗的小道中悄悄追赶着我的背后，我体内的冒险因子渐渐为之而亢奋。 　　然后，什么特殊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有怪物、没有坏蛋、甚至连半只老鼠都没有碰上，我顺利地来到了钟楼的一个小阳台，阳台的位置很高，足以俯瞰石头屋，与生命树平视，正如老婆婆所说，阳台的秋风吹得正冷，我紧了紧随风而舞的衣衫，拆开密实的纸包，拿出包裹在里面三明治。 　　蕃茄黄瓜鲔鱼三明治──我的最爱。 　　我吃着三明治，倚在阳台的栏栅眺望着风中的青云之路，从这个角度出发，世界顿时变得更加壮阔，一个个人影看上去宛如就是一只只勤劳的蚂蚁，各座建筑物则像是石头、大树，他们看似杂乱无章，但又隐约遵从着某种无形的规律。 　　人，自由而不自由。 　　我自由地寻觅着风景，入眼都是很好的事物，可却是独独缺了一个焦点，一个令我害怕得不敢不马上拿起画笔记录的灵感，所以，我只好披着老婆婆的毛衣，披着秋风的吹拂，默默看着青云之路的下午，静待那个焦点出现在我的眼前。 　　时间被吹入了街巷里，我仿佛一无所获，又仿佛若有所得。 　　我一直待到日落，大约六时半。 　　「该回去了，免得孟儿姐担心。」 　　我解下毛衣的钮扣，抽身欲退。 　　可眼角却突然瞄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石头屋的天台钻出了一个穿着纯白连身裙的黑发小女孩，她瞬间拉回了我的视线，只看见她先做了几个蠢蠢的伸展运动，然后慢慢走近天台的边缘── 　　等等！她想要干什么！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去！ 　　结果，她只是想要坐在天台的边缘而已…… 　　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笨蛋！ 　　我既忧且怒，但远远望着独自一人的小蓝，内心又陌然涌出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的朱色眼睛正眺望着北方的生死神殿，前后晃动的双脚似是候鸟找不到陆地的爪子，纤薄的背影在暮日色调中显得更加单薄，只怕一阵急风吹过，人就要远去消失。 　　「小蓝……」 　　我心中不安于小蓝的身世，可另一股冲动却是更加鲜明剧烈。 　　我迅速翻开随身画册的崭新一页，握上经过我和她稍加改良的炭笔，脑中充满了想要画画的丰满念头，因为灵感的充足，仅仅只是片刻，我便处理好场景的构图，理清了景物与人物的透视，决定好我追求的焦点──那个若即若离的白衣姑娘。 　　炭笔很快就在画纸上起好了草稿，我早前和小蓝开了好几次半夜的研讨会，她教会了我基本的素描技巧，而我也自觉暂时无法驾驭太多颜色，所以最近都在练习只使用黑白深浅来描绘事物。 　　凭藉一个月以来的大小尝试，我渐渐能够画出云的柔软、石头的坚硬、剑刃的锋利，我也曾尝试再次描绘这座钟楼，画下秋季落日的温和光线。 　　我很少画人像，但现在就是想把那个小小的背影捕捉住！ 　　我的炭笔动得飞快，唯恐太阳没入城墙，使得长夜的黑暗掩去了眼前的这一幕。 　　当──当──当──当── 　　最终，我的炭笔还是没有追上日落，我脚下的钟楼像宣告末日般发出了巨大嘹亮的报时声！ 　　黑夜降临了。 　　在微弱的月华与大街的灯光中，我已望不清远方的石头屋，然而，我却是惊喜地发现刚才那一幕仍然在我的脑海中留住，而且历历在目！ 　　我带着画册，冲落了楼下，问老婆婆她要了一盏魔晶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纸上还原了我的记忆。 　　我搁下了笔，望着纸上的女孩有些不安。 　　一旁，老婆婆眯着皱纹满布的眼皮，肯定了我和它。 　　“这可真漂亮，比记录水晶照出来的还要漂亮，小姑娘你生有一双巧手啊……” 　　“谢谢。” 　　我不懂得应该如何回应她的赞美。 　　她看了我一眼，青春不再的眼眸流转着智慧的光华，接着是一抹浅浅的微笑，她握住了我画画的右手，以那一直被藏在毡子的手心暖和了我。 　　“下次给我这个老太婆也划一张好吗？” 　　“……”我疑惑地看向她。 　　她读懂了我的疑惑：“有些东西是记录水晶照不出来的。” 　　记录水晶照不出来的东西？ 　　一个想法在我的脑海匆匆一闪而过。 　　我马上答应了老婆婆的要求。 　　“下星期六我放假。” 　　“那我给小姑娘预备一些茶点，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吃什么？” 　　听见我答应下来，老婆婆立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那不是客套的笑容，而是真的期待着我的来访，她的笑容既带着热情，也有着寂寞的余韵。 　　是呀，陪伴她的猫儿已经没了。 　　听说，她的老伴也早已不在了。 　　既然她想要给我做点什么，那我就只管吃了。 　　“蕃茄黄瓜鲔鱼三明治是我的最爱。” 　　“喜欢茉莉花茶吗？” 　　“嗯。” 　　“还有其他的吗？” 　　她的眼神似乎想要把我留下，再好好聊上一回儿。 　　可石头屋还有家人等我，我唯有冰冷地摇了摇头。 　　“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毛衣还给你。” 　　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毛衣，笑容有了苦味。 　　“星期六再见。”我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 　　闻言，她再三眨眼，然后温婉地向我点点头，年轻时，她定然非常美丽。 　　“嗯，约定了。”她如是说。 　　…… 　　…… 14. 寻找工作的定位（小蓝） 　　（乌鲁－蓝农） 　　七月十五日，清晨。 　　石头屋的三楼一如既往的清闲。 　　就算有了一批比较靠谱的厨子，登记在册的冒险者人数还是没有很多。 　　今天的海老仍旧苦心钻研着他的参考书，而我则是死皮赖脸地坐在他的旁边，即使他曾经祭出几十支土矛来吓唬我，我依然稳稳坐在他的旁边，谁也赶不走。 　　因为很闲，所以，我不自觉地开始思考人生。 　　“海老！海老！究竟看板娘是怎样子的一个职业？” 　　“别烦老子，老子在做伟大的研究。” 　　他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赶我。 　　我威胁道：“我去给孟儿姐她们说你欺负我啰！” 　　然而，同样的招数用多了，早晚也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老头子他不屑一笑，自信地挑了挑眉：“去吧去吧，老身最近的信用度刷得有点高，做人做事算是开始成功，如果没有实质证据，伯兰妮她可不会轻易相信你。” 　　「老贼，该死。」 　　我心里不爽地骂了两声，转了转眼睛，想起了另一件事：“嘿嘿，海老你可不要忘记，你某本写真集上面可是有着某位高贵美丽的绝色美女，你就不怕我将这事捅出去吗？” 　　私藏人家母亲的美照什么的，那还真是令浮想联翩的一件事啊。 　　“没证没据，你凭什么告我？”海老倒是不以为然。 　　我得逞一笑，双手插腰，站出一个气势：“谁说我没有证据了？那写真集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上！” 　　海老以揶揄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记得我们上一次开会的地点在哪里吗？那时候老身可是早已检回了自己的失物，难道你至今也还没有发现吗？哎呀，对于情报的掌握力，小丫头你看来还要好好加强啊──” 　　我草！我就奇怪那天的开会地点为毛会是我的房间，原来是这个老贼干的好事！ 　　硬攻不成，唯有软磨。 　　我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我不管！海老你赶快陪我聊天，我无聊死了──”我野蛮地一拍桌子。 　　“……”海老低下头去，找出第三百六十二期的看板娘群芳集。 　　见状，我顿时恨得咬碎一口银牙，便是伸手夺过他的写真集：“死老贼，你隔壁不就坐了一个活生生的可爱看板娘了吗？有真人不看却跑去看写真书，你是眼睛瞎了吗？” 　　海老没好气地叹了一声，抛来一个鄙夷的眼神：“虽然你这只小恶魔算是有点姿色，可还是和上面的专业看板娘有着一大段距离，而更重要的是，老子不喜欢毛也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 　　语毕，他就想要夺回群芳集。 　　机警的我自然没有让他轻易抢回写真。 　　我缩了缩手，指着群芳集的封面，大声吐槽道：“你说你自己不喜欢小孩子，那你的眼睛刚才为毛一直盯着这两只只穿着开胸前衣的**萝莉不放，这不完全就是掩耳盗铃吗！” 　　闻言，海老他顿时露出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 　　“塔塔木和西美纳她们是矮人族，年龄都早已足够当你母亲了。” 　　“……” 　　我望着封面上面那两只外貌只有九岁的合法萝莉，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个世界简直是萝莉控的天堂！太邪恶了！」 　　簌── 　　趁着我的出神，海老也用法师之手抢回了他的写真集。 　　我闷闷然地趴在桌上，问道：“海老啊海老，你觉着身为一名看板娘到底是怎样一个职业？自从晨星的推销活动结束之后，我发现自己似乎愈来愈脱离看板娘的定位了……” 　　「嗯？」 　　「等等！」 　　「我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于看板娘这个设定？」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 　　我惊喜地发现了自己的进步，当不成看板娘可是一件好事啊！ 　　可海老却是马上击沉了我：“脱离定位？看板娘从来就没有什么严格的定位，除了端盘子和给客人当向导之外，公会看板娘的工作范围本身就十分弹性，如果硬要说出一个定义，看板娘就是服务冒险者的女职员，就算是隔壁生命树那个从来不给客人斟茶递水的水鸥翼人也可以称之为看板娘。” 　　我双手环胸，认真想了想，然后不满地反驳道：“不不不，海老你这个广义的说法实在太不好玩了，我觉得看板娘这三个字之中一定蕴含着其他更伟大的意义！” 　　总而言之，英明宛如老子，那个职业定位一定不会是一名看板娘。 　　窝的志愿是要当一名CEO ！一名行政总裁！一名为人民服务的国家领导人！ 　　至于看板娘什么的？ 　　哼！格局未免太小了吧？ 　　“你说伟大的意义？” 　　海老舔了舔手指，翻开书页，望着一个猫族美眉说道：“看板娘这个职业不就是可爱就好了吗？只要颜值高、身材好，自然就会起到招揽客人的作用。” 　　可爱？ 　　颜值高？ 　　身材好？ 　　以上这三点不是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嗯嗯！看板娘什么的果然只是一个挂在我身上的虚衔，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我渐渐找到了一丝曙光，然而海老却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卧槽！见鬼了！” 　　见鬼？什么见鬼？ 　　我好奇地凑往海老身旁，看向他当前注视的页面。 　　“卧槽，这还真他妈的见鬼了！” 　　一看见群芳集上的那名看板娘，我也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上面那只被拍得蠢萌蠢萌的看板娘就是大爷我本人，上面用可爱体写着一个三段式标题： 　　【崛起于黑暗的晨星──蓝农小姐】 　　【智慧与呆蠢并重的激萌萝莉，酒场七夜设下数百无解难题！】 　　【砖家指出，这只萝莉的运算能力堪比法圣】 　　新人看板娘：乌鲁－蓝农 　　年龄：12岁 　　生日：10月21日 　　属性：聪明的蠢萌萝莉 　　特技：数学运算，摔盘子摔杯子 　　大家的印象： 　　「虽然平日看上去呆呆的，但的确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前辈。」──石头屋某看板娘。 　　「这个萝莉不会喝酒的，大家千万不要给她灌酒。」──某女性半精灵。 　　「根据我的观察，大家可以尝试用红豆包来捕捉她（笑）」──某伪娘小姐。 　　「这只小蓝是我的东西，谁敢动她，我就把谁变成尸体，然后再赏它一个尸体爆破。」──某亡灵法师。 　　而接下来的则是洋洋洒洒五六千字的人物介绍，内容十分丰富，无论是我失忆在盘龙之森的事情，或是我常常跑错男生洗手间的蠢事，这个坑爹的人物专栏都有了全面性的记载，毫无疑问…… 　　“孟儿姐她们集体出卖了我！”我悲愤不已地指着写真书大喊道。 　　这时，海老也是与我一起同仇敌忾：“没想到我追了数十年群芳集，编辑部的各路大神们竟然也会有着走漏眼的这一天，横看竖看你这个笨蛋都是一个终日游手好闲的废萌萝莉，究竟何德何能一个人霸占着这么大的两页版面？说到我们石头屋的新人，安妮她的胸部明明就非常不错的啊！” 　　“那个下作的乳量拿来拍泳装写真简直是一流的啊！” 　　海老完全无法接受事实，而我也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公认的看板娘。 　　“再说，虽然伯兰妮平日暴力了一点，但无论是容姿、身材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相比起你这个要屁股没屁股，要胸部没胸部的残次品，她才真正是那一颗蒙尘的明珠啊！” 　　“就是！就是！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啊！”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海老沉着地望向群芬集。 　　“或许海老你是买到山寨货了……”我沉着地凝视着自己的照片。 　　我们难得在同一件事上面有了默契。 　　他点燃了火球术，我撕下了那两页纸。 　　“这个充满萝莉控的世界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净化了世界。 　　…… 　　…… 15. 中午的休息時間（古山） 　　（古山） 　　大家好，我是古山，一个不起眼的小看板娘。 　　一天开始工作时间是早上七时，正式休息的午餐时间是下午两时。 　　石头屋内，平日和我同一时间休息的还是蓝农小姐和可洛洛小姐，而今日也不例外。 　　“可洛洛前辈好！蓝农前辈好！” 　　一踏入休息室，我一如既往地给两位送上朝气的问好，因为自身并没有引人注目的特质，所以我必须努力透过各种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存在感，然而，我的问好只吸引了房间内一半的视线。 　　“你好，古山，肚子饿了吧？” 　　“嗯！嗯！饿透了！” 　　厨房的可洛洛小姐如常地用他那阳刚而温柔的声线和我打了招呼，而蓝农前辈今天却好像遇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她趴在窗口，望着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疑惑地望向可洛洛小姐，他向我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真相。 　　想了想，忧心的我还是走过去拍了拍蓝农前辈的肩膀。 　　“蓝农前辈？” 　　“唔？谁找我？” 　　她迷迷糊糊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险恶地眯起了眼睛。 　　“背叛者……” 　　“什么？前辈你说什么？”我以为我自己听错。 　　“背叛者。古山你和可洛洛你们都是背叛者……” 　　蓝农前辈把话重申了一次，这次连可洛洛小姐也被炮轰在内。 　　但正当我们两个惊疑的瞬间，她的险恶眼神没两秒就变成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嘟长嘴巴不住抱怨道：“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瞒着我接受杂志的采访啊？而且为毛他们可以擅自介绍我啊！他们知道肖像权是什么吗？我可不想要当什么公众人物、大众情人啊──” 　　「原来是因为群芳集的事情啊……」 　　我原以为每个看板娘都会希望自己打响名气，所以当时才积极于给杂志社提供消息，可是却没有想到蓝农前辈她竟然会这么抗拒知名度的提升，望着她这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我登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前辈……” 　　而正当我彷惶无助之际，可洛洛小姐却是走到了我和前辈之间，他笑眯眯地给前辈塞了一个红豆包，像哄孩子一样说道：“好啦，请你吃小点心，别闹脾气了，好吗？” 　　蓝农前辈望了望手中的红豆包，默默收入怀里，然后正气凛然地抬起目光。 　　“你真以为区区一个红豆包就足以收买我的节操吗！” 　　可洛洛小姐再给她塞了一个。 　　“就算是两个也不行！” 　　可洛洛小姐给她塞下了第三个红豆包。 　　“够了！可以别再拿食物来侮辱我的人格吗？” 　　可洛洛小姐一口气拿出一大袋红豆包。 　　蓝农前辈马上就伸手想要接过那个麻布袋子。 　　然而，可洛洛小姐适时缩了缩手，收起袋子，露出一个极其邪恶的笑容：“抱歉，我真的不该侮辱小蓝你的，这袋红豆包还是拿去喂狗好了……” 　　蓝农前辈挣扎了一下，摆开手板，斜眼说道：“拿去喂狗浪费，我替你先保管着。” 　　这时，可洛洛小姐明显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举步走向门口休息室的门口，玩味说道：“算了吧，放着没人吃始终会坏掉，还是拿去喂狗比较环保。” 　　在他临出门口之际，蓝农前辈却是已经小鸟依人地挨上了他的后背，用蚊子细的声量说道：“我不生气了，所以可以把红豆包留给我吗？可洛洛小姐。” 　　为了红豆包，前辈她真的全然没有节操。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红豆包啊？ 　　看着蓝农前辈一边啃着红豆包，一边享受着可洛洛小姐摸头的呆萌模样，我总觉得自己再也难以继续对我的这位前辈抱持任何尊敬的想法。 　　「改天我也来去买几个红豆包好了。」 　　我如此想着，打开了妹妹古琳给我准备的饭盒，因为才学了几个月而己，所以她的手艺并不怎么好，饭菜的味道三不五时会给我来些瞠目结舌的小惊喜，而由于合约内容并不包括员工午餐，所以每逢到了那个时候，我都只好自掏腰包，光顾一下石头屋的午餐。 　　当红豆包逗得蓝农前辈重新有了笑容以后，休息室便回复到平日的恬淡氛围，空气中飘飞着食物的香味，前辈她也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打开了我们的话题匣子。 　　“话说回来，古山你有喜欢的人吗？” 　　与平日的聊话家常不同，今日的蓝农前辈一开口就是非常劲爆的问题，而且还特别直接指名了我，一时之间，我的心房顿时吵闹得乱七八糟，响个不停。 　　“我……我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我红着脸回答道。 　　听见我的回答，蓝农前辈却是没有流露出半点失望，仿佛由始至终都没有其待过我的答案，在我之后，蓝农前辈又扭头望向了一旁的可洛洛前辈。 　　“那么，可洛洛小姐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与对待我的时候不一样，蓝农前辈凝视着可洛洛小姐的眼神充满了重视，我猛然意识到她刚才对我的提问只是一个幌子，前辈她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可洛洛小姐！ 　　难不成…… 　　蓝农前辈她其实是喜欢上了……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小心触及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回想起刚开始那一段红豆包交流，我望向蓝农前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许多。 　　「原来，重要的并不是红豆包，而是那一个给自己喂食的人……」 　　「啊……太甜蜜了！太可爱了！」 　　联想到蓝农前辈竟然一个人隐藏着这么精细的少女情怀，我也忍不住和她一起期待着可洛洛小姐的答覆，只见可洛洛小姐撩绕着他的发丝，勾起一抹苦笑。 　　“没有，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喜欢的人不就是代表还有机会吗？」 　　「真是太好了！蓝农前辈！」 　　宛若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蓝农前辈她牵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笑容，但她很快就把这个笑容隐藏下来，改为一副没趣表情：“欸──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故事来着，没想到我们几个全部都没有心上人，看来这个世界真的缺乏爱呢！” 　　不不不！ 　　前辈你现在已经足够有爱了！真的！ 　　默默守望着春心萌动的前辈，我这个后辈也不禁为之春心萌动起来，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蓝农前辈的乌黑长发，讨得她一脸莫明其妙。 　　“为什么要拍我的头……” 　　“因为前辈你可爱啊……” 　　听见可爱这个形容词，蓝农前辈似乎又想起了群芳集的事情：“作为一名前辈，我必须郑重告诫你，女性的美丽不在于可爱，我们要追求真正的气质和内涵，单纯的卖萌绝非长存之道，至于那些只着重于外表的人也都只是一班可怜虫而己，古山，你千万不要学习他们喔！” 　　前辈，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可洛洛小姐他已经发掘出你的内在美了吗？ 　　你是因为感觉被理解，然后就喜欢上对方了吗？ 　　啊！好甜！好浪漫！ 　　我闪亮着眼睛，信誓旦旦地点了头：“嗯！古山已经充分明白到前辈你的意思了！日后古山一定会追随着前辈的步伐，用至诚的态度去肯定真正属于自己的心意！” 　　“嗯！你既然能够明白这个道理，那实在就好了！” 　　看见有所领悟的我，蓝农前辈抹了抹欣慰的泪花，接着打一响指，望向可洛洛小姐，问出了她的第二个问题：“话说，你们觉得员工适合在职场上谈恋爱吗？” 　　…… 　　…… 16. 为了捍卫爱情（古山） 　　（古山） 　　“话说，你们觉得员工适合在职场上谈恋爱吗？” 　　难怪人们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多愁善感。 　　在确认了可洛洛小姐的单身状态后，蓝农前辈还是无法彻底安心，虽然尚未正式达成友人以上的关系，但深谋远虑的前辈已经思量到她们两人之间的未来生活，如果说方才我还算是有点质疑前辈她应该不会喜欢上一名三观不正的伪娘，那么现在的我已经是彻底相信了爱情的魔力。 　　真爱是没有理由的。 　　此时此刻，蓝农前辈正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可洛洛小姐的答覆，她的眼睛全然没有我的影子，只装载着她心目中的那一个人，然而，未等可洛洛小姐回答，一个意外的人物却是忽然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各位午安，你们都在谈些什么？” 　　艾哈德会长拿着一杯咖啡坐了下来，看来是恰好路过的样子。 　　“噢，美丽的会长大人，请接受我热情的拥──哎啊！” 　　按照惯例，抖M的可洛洛小姐马上就向艾哈德会长发动了噁心的攻势，而伟大的艾哈德会长也适当地把他踢飞到天花板上，熟练地满足了下属的被虐欲。 　　「 看来没有一定的武力值，恐怕是难以夺得可洛洛小姐的芳心啊！」 　　「蓝农前辈，你可得要好好加油啊！」 　　看着可洛洛小姐脸上的幸福表情，我不禁替前辈的恋途为之担忧，尽管蓝农前辈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但可洛洛小姐却是个十足的怪人，如果不能投其所好，那只怕不好拉近彼此的距离。 　　一看见艾哈德会长的出现，我这个地位最低的职员便赶紧给自己刷刷存在感。 　　“会长午安，我们大家正在讨论有关于──员工们应否在工作场所谈恋爱──这一个话题。” 　　闻言，艾哈德会长坐下来，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还用多说吗？烧死他们！” 　　“欸？” 　　我瞬间被会长的发言给吓到，难道前辈她们以后要葬身火刑架上吗？ 　　恋爱真是沉重。 　　幸好，艾哈德会长当下便轻松一笑，补充道：“好啦，开玩笑而己，只那么紧张。不过，站在公会会长的立场，我倒是真的不太乐见职场情侣的出现，要是处理不好，她们很容易制造出麻烦。” 　　“制造出麻烦？”我不解地问道。 　　“哎呀，忘了加奶精。” 　　艾哈德会长尝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头，然后向我们化开一抹微笑，解释道：“爱情有着奇妙的魔力，可以冲昏人们的头脑，职场情侣的出现很容易就会形成一群“利益共同体”，因为情感的羇绊，她们往往会拥有强大的团结性，一旦政策损及了她们的利益，她们便很可能会构成顽固的反抗阻力。” 　　“有这么严重吗？”可洛洛小姐眨着眼睛问道。 　　艾哈德会长重重地一点头，叹道：“那的确存在着巨大的危险性，记得一年前【黑科技营地】他们就是因为处理不好职场情侣而闹得整个公会少了一半合约冒险者……” 　　“少了一半冒险者？那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我不禁为之惊讶。 　　艾哈德会长忆述道：“由情侣们构成的利益共同体固然是管理上的冰山，要是不小心把船撞了上去，便是船毁人亡，可爱情真正可怕的往往不是甜蜜时，而是分手的时候。” 　　“黑科技营地的公会会长有两名，一名是男性雾峰矮人，而另一名则是女性蜥蜴人，他们两个因为机械科技而结识，后来成为了一对情侣，并且联手创立了黑科技营地，这个公会的主要成员是一众向往机械科技的冒险者，其中以矮人、地精、蜥蜴人为三大派别。” 　　听到这儿，蓝农前辈挑了挑眉，笑道：“我猜一定是有人劈腿。” 　　可洛洛小姐附和道：“而且一定是那个男性矮人会长。” 　　艾哈德会长点点头，证实了她们的猜测，语带唏嘘：“跨越种族的恋情总是艰难的，而矮人与蜥蜴人的结合更是常人难以想像，终于有一日，矮人会长和一名年轻的女性矮人好上了，而过了不久，蜥畅人会长也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私通的两人，结果，两个会长便在公会大堂展开了一场激辩。” 　　“一开始他们还在讲道理，可后来却因为某些人的煽风点火，话题便逐渐被牵扯到种族血缘之上，三大种族舌剑唇枪了两个星期之后，随着矮人会长的迟任，事情终于平息，但因为这件事情，大部分矮人和小部分地精都不欢而去，最后使得盛极一时的黑科技营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听了会长的一席话，我顿时觉得职场恋爱真是一个可怕的地雷。 　　然而，为了自己的恋情，蓝农前辈却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不过，虽然有着可怕的前例，但我并不认为爱情是可以抑止的，人与人之间总是难免会生出感情，爱情更是往往身不由已，即使我们明面上禁止了它，却不代表它们不会在暗地里滋生，洪水滔滔，堵之不如疏之。” 　　“为爱而战什么的，实在太帅气了！”──我对捍卫爱情的前辈满怀敬意。 　　而艾哈德会长也是个英明的会长，她一向虚己受人，尽管蓝农前辈年少，但也不会轻忽她的意见。 　　“我明白小蓝你的意思，但真的存在着可以有效减低职场情侣影响的措施吗？正常人都是自私的，只要有利可图，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因私忘公，甚至假公济私，即使再有专业操守有时也不免会有情绪波动，而没有把工作做到顶多是平庸而己，可一旦因为情绪而搞砸了事情，届时想要补救可是非常麻烦的。” 　　蓝农前辈回道：“会长你说得半点没错，所以我自身其实也不太鼓励职场恋情……” 　　欸？什么情形？ 　　前辈你不是想要和可洛洛小姐相宿相栖的吗？ 　　我诧异地望向蓝农前辈。 　　而她接下来的但书也让我马上释然：“可是我们也不应该反对职场情侣的出现，一旦严加反对，地下恋情便会大量滋生，而这些恋情便会如同地雷一样隐藏着，直到某时某地因为某事爆发，杀得我们公会管理层一个措手不及，既然这样，我们倒不如让这些恋情自然明朗化，好让我们在必要时可以适当插手干预。” 　　“我认为蓝农小姐说得没错。”可洛洛小姐十分配合地赞同了前辈的说法。 　　“这……” 　　在两人的联手夹攻之下，艾哈德会长纵然略有不服，可最终还是从善如流，叹了一口长气：“好吧，你们说的都是道理，反正关于这个话题一时之间也不会出现什么完美的答案，那我硬是去拆散鸳鸯也没有什么意思，明儿吧？明儿我就叫伯兰妮写张声明贴到休息室墙上，给公会大家都心中有底。” 　　艾哈德会长干净俐落地结束了这场小讨论，会长大人她没有留在这儿休息太久，很快就喝完了咖啡，把杯子留下，然后就独自走出了门口，把悠闲的气氛还给了员工休息室，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一想到大家未来都可以公开自己的恋情，我便不禁有点雀跃起来！ 　　“呐呐，蓝农前辈，艾哈德小姐她真的是一位英明的会长啊！” 　　蓝农前辈瞥了一眼可洛洛小姐，牵起一弯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呀，孟儿姐的确做得很不错，对吧？可洛洛小姐。” 　　“唔？”可洛洛小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嗯！” 　　随后，属于我们三人的午饍时间也告一段落了。 　　…… 　　…… 17. 与孟儿姐的幽会（小蓝） 　　（乌鲁－蓝农） 　　“那么，两位前辈，古山先回去工作了。” 　　“我也是。” 　　“拜拜。” 　　与古山和可洛洛小姐暂时告别以后，我陷入了沉思。 　　良久，我站起身来，走出了休息室的门口。 　　我没有回到三楼去找海老。 　　虽然我有了初级鉴定术，但我依然没有嬴得海老的认同，他老人家曾经给过我几次测试，可我都没有通过，正如海老以前所说，一名任务鉴定师必须具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然而我这名异界访客明显是全然不了解冒险者们的战斗。 　　虽然心有不甘，但我还是暂时放弃了要成为任务鉴定师的打算。 　　而眼下与其无所事事地去找海老侃大山，反思人生，那倒不如先去跟孟儿姐报告一下我最近两个星期的冥思结果，是的，各位观众，别以为我每天坐在海老身边就只是一味看写真书而己，作为一名有着高尚职业道德的看板娘，我自然是一直都在考虑工作方面的事情。 　　正如海老所说，那些写真书确实就只是参考书而己（大概）。 　　总而言之，我敲响了孟儿姐的房门。 　　没等她应声，我便径直走了入去。 　　然后我便看见她正非常不雅地平躺在地板，一边叼着一个烧饼，一边像是少女翻阅漫划一样查看着最近其余各家公会的财政报表，看上去简直轻松得不能再轻松。 　　看见我突然出现，她嘴里的烧饼顿时惊讶得掉在地上。 　　“为毛有椅子不坐，偏要躺在地上？”我抚额问道。 　　“对不起，自然而然就 ……”她讪笑答道。 　　“请你尽量保持一名会长该有的威严。” 　　要是让古山她们看见孟儿姐这副懒散姿态，天知道明儿会传出什么流言── 　　察觉到我有点生气，精明的会长小姐便赶紧转开话题：“对了，小蓝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一定是有正事想要交代吧？那么，请坐请坐，让我们慢慢谈、慢慢谈。”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坐到她的办公桌前。 　　她讪笑着，给我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坐到她的正位。 　　在说那些事情之前，我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孟儿姐，你觉得我们现阶段应该做些什么？” 　　孟儿姐低头沉吟片刻，最后把目光投注到我的身上，微笑答道：“我们有许多不同的方法来稳固石头屋的基础，但既然小蓝你今日突然找上门，那应该是己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吧？” 　　“回答得尚算不错。” 　　我听见了我想见得的答覆，便给她回以一个微笑，摊开手板，竖起五指：“关于现阶段的石头屋，我有五件事情想要和艾哈德会长你讨论。” 　　注意到称谓上的改变，孟儿姐先是一愣，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哪五件事情？”她问道。 　　我组识了一下，说道：“首先，伯兰妮向我反映，随着厨房提供的食物品质有所改善，我们店也渐渐多了一些食客，一楼的看板娘们开始感觉到压力了。” 　　“这个情况我也注意到了，也该是要请人的时候了。” 　　“但问题是要请多少人？”我问道。 　　她想了想，提议道：“暂时先请两个长工和一个临时工，如何?” 　　在把握人手需求方面，有着两年多实际管理经验的孟儿姐无疑比我更能掌握精确的数字，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她的提案，只补充道：“那就再多请一个长工吧。” 　　“为什么？”她问道。 　　“那就要说起第二件事了。” 　　我由衷一笑，给孟儿姐送上喜讯：“最近我和伯兰妮谈过了，她在艺术方面有着很高的潜力，让她一直留在大堂托盘子实在有点儿浪费她的才华，我觉着公会应该给予她艺术发展方面的专业培训，我相信精通了琴棋书画的伯兰妮将来一定可以好好回报公会。” 　　孟儿姐听了也是高兴，她先是一笑，可接下来又皱起了眉头：“伯兰妮退下来，那么谁来顶替她原来的位置？最熟悉侍应工作的安妮现在被移到了酒吧，而其余看板娘却只有两个月的经验，这一下子少了伯兰妮，恐怕会出问题。”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又是一笑：“正因为要防止人事变动而产生的负面效果，所以便有了我马上要说的第三件事情了，在伯兰妮临走之前，我希望她先教会古山作为领班的技巧。” 　　“为什么是古山？她的年纪不是还很小吗？”孟儿姐提出了她的质疑。 　　是的，古山只有十二岁。 　　说实在，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该出来抛头露面的。 　　我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以事论事，如果不是其余两个看板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适合当领班，我也不想让古山负上太大的责任，不过，古山她就是一个小大人，我相信她应该很快可以适应领班的工作，很相信她十分愿意领取更多薪金。” 　　“就不能另外聘请一个人来当领班吗？”孟儿姐仍是不太放心。 　　我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空降一个领班反而会令原来的看板娘感到反感，再说，餐厅领班的职权其实也没有很大，就算古山真的做差了，有安妮她在隔壁酒吧帮忙照看着，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或许我们可以先让古山尝试看看，若然真的不行，那我们到时候再另觅人选？” 　　“这……好吧，那就先这样子决定吧。” 　　想不出其他更好方法的孟儿姐也只好同意我的说法。 　　把第三件事情确定下来以后，我顿时因为接下来第四件事而一扫不安的心情。 　　那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 　　但只消想到自己似乎也拥有着石头屋五分之一的股权，我的心情又变得有点微妙。 　　我不悲不喜，平淡地说道：“孟儿姐，我们来谈谈第四件事吧？” 　　“什么事？” 　　“既然公会赚了钱，我们也该给员工们调整一下薪水了吧？” 　　听见调整薪水这件事，孟儿姐立时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但她终究也是个明事理的，一经我的提醒，便放下了那小家子的习性：“确实，大家最近都表现不错，也该是给她们加工资的时候，我会给三个新人的月薪加上30个银币，至于安妮嘛……” 　　说到安妮前辈，孟儿姐的语气便有了犹豫。 　　如今，成功还原出血腥玛莉的安妮无疑具有很高的市场价值；然而，这样的她却对于石头屋有着非常高的归属感，即使我们不给她加薪，她也大概不会有半句怨言。 　　可是…… 　　“孟儿姐，关于安妮前辈的薪金，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你踌躇不决的？” 　　我不满地瞪视着孟儿姐的眼睛── 　　她迎上我的视线，读懂了我的眼神，继而露出一抹惭愧的苦笑。 　　“小蓝，你觉得月薪十五金这一个价位恰当吗？” 　　粗略估算了一下酒吧每个月的业绩，我点下了头，淡淡地答道：“假如单单计算安妮前辈现在的工作效益，这是一个合理的价位。” 　　闻言，孟儿姐又是一抹苦笑：“那就再加上三个金币吧，那是过去石头屋亏欠她的。” 　　忆及过往，她又有些感慨：“雪中送炭，多崇高的一个词啊！石头屋给安妮姐她欠下的这笔人情债真是价值连城，我都不知道该要拿什么去偿还好了。” 　　我望着苦恼的孟儿姐，半晌，噗哧一笑。 　　“人情债自然是拿人情去还，可安妮前辈她当初难道真的有想要从你们那儿得到什么回报吗？在我看来，她只是因为想要留下来，所以就留了下来，假如你一直去思考什么谁欠谁的，那反而是把事情复杂化了，讲到底，那只是一份心意而己。” 　　就像是过去我辛苦给妹妹供书教学一样，我心想，安妮前辈她的牺牲一定也是那般自然而然的行动，我们的付出并非在追求回报，而是在无偿付出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理想中的自己。 　　至于对方的回报？ 　　一间摇摇欲坠的破烂公会真的有值得期待的地方吗？ 　　…… 　　…… 18. 石头屋的定位（小蓝） 　　（乌鲁－蓝农） 　　“有的只是一份心意而已？” 　　因为我刚刚那段自我感觉良好的劝说，孟儿姐她立时变得若有所思，她是个重情义的，可石头屋的重担却是令她不得不凡事往钱见，在那钱山钱海打混久了，人难免就会有点儿思想固化，否则以孟儿姐的本性，方才还哪里会在安妮前辈的薪水上面有所犹豫？ 　　对于得来不易的钱财，会长她其实往往十分舍得。 　　该花的钱，她一向不吝啬。 　　良久，孟儿姐突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啦！反思结束了！小蓝你可以说第五件事情了！” 　　她看起来想通了什么，眼神充满了璀璨的光华，就好像在眺望傲峰的登山者，双眸踌躇满志，清晰地懂得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明白到底想要征服怎样的困难与挑战！ 　　我很好奇她这一个微细的转变，可我还是先要报告未完的公事。 　　“第五件事只是旧事重提，史特隆那家伙一定正在密谋着什么，孟儿姐你务必要谨慎注意！” 　　“就这样子？” 　　“嗯！就这样子！” 　　“没有其他事情要报告了？” 　　“没有其他事情要报告了！” 　　“喔……”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失望的表情，你对我的期待究竟有多大？” 　　“没有……我只是以为你又要弄出一些类似于晨星的摇钱树罢了。” 　　我顿时满头黑线，便赶紧趁早消除她的幻想：“请不要对我抱持那么大的期望，你就算让某个亡灵法师解剖掉我的大脑，我也榨不出第二杯晨星！做事业呢，请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孟儿姐吐了吐舌头，摸着脑勺，连连答应。 　　“嗯嗯嗯，会脚踏实地的、会脚踏实地的。” 　　我哭笑不得地白了她一眼，与她挥手告别：“好啦，要讲的事情都讲完了，我就先回去找海老噜，你一个乖乖留在这儿工作，记得不要再做出那种有失体统的行为喔！” 　　语毕，我便抽身欲去。 　　然而，孟儿姐却是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疑惑地回头看她。 　　她故意用幽怨的眼神看我，抱怨道：“小蓝，你就这么不喜欢跟姐姐相处吗？一说完公事就马上找你的海老去了？刚才你的五件事情谈完了，那总该轮到我这个会长说说自己的看法了吧？” 　　「丫！我不就是担心骚扰到你工作才跑去骚扰海老的吗！」 　　“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讨论？”我重新坐了下来，闷闷然问道。 　　然而，不知为何，孟儿姐她则是突然一脸兴奋的样子：“呐呐，小蓝，最近我们石头屋好像赚了不少钱对吧？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开始思考那些更长远的事情了？” 　　我木无表情地答道：“我们现在搞好基础建设与服务不就是很长远的投资了吗？” 　　她端出你什么也不懂得表情，自信满满地否定了我：“不对！不对！我想要跟小蓝你说的是更加长远更加切入重点的事情！这样子说吧，你来了莫波里斯城两个月，在你看来，冒险者公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一个包吃包住包娱乐的冒险者仲介组识？”我想了想，尝试答道。 　　“是的！从功能性上来说，冒险者公会就是小蓝你口中那样子的一个存在！” 　　说到这里，孟儿姐整个顿时抖擞精神，批判说道：“然而！这样子一个单纯的冒险者公会不是感觉太无聊了吗？在我的印象中，石头屋并非如此单纯的买卖而已，它应该是更富有人情味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更加紧密的，同时又附带着某种伟大而特殊的价值！” 　　「为组识订立一个明确的目标。」 　　虽然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但由孟儿姐口里听见这么有建设性的发言实在令我感动了一把，我拭去那无形的欣慰之泪，接下她的话儿：“真正接触过冒险者公会以后，我也觉得它和想像中不太一样，它虽然是人类与魔物对抗的重要设施，但硬是让我感觉少了一种……一种……一种……” 　　我有点儿不太懂得如何描绘心中那项事物，而孟儿姐则是径直说出了我的想法。 　　“使命感！我们石头屋就是少了一份使命感！” 　　孟儿姐高举着紧握的拳头，像某元首一样发表着豪壮的宣言：“黑科技营地寄宿着机械与智慧的精神，生命树视自然与人类平和相处为已任，黄金狮子尊崇仁义精神，光明天堂背负着太阳教的教义，甚至是黑到见底的银白毒蛇也有着以牙还牙的一套原则，那我们这一间石头屋呢？” 　　我知道这是一个不必回答的问题，因为她是船长，我是水手。 　　她已清楚方向，我只须追随前进。 　　像是航海家指点江山一般，她自抽屉内拿出一卷世界地图。 　　我开始感觉不妙…… 　　我家会长小姐似乎又要给我科普知识了！ 　　“四百年前……” 　　喂喂，孟儿姐！你一开口就四百年前真的大丈夫？ 　　她指着地图上光明联盟的领土中央，讲解说道：“四百年前，我们石头屋并不在莫波里斯城，而是位处于法洛林王国的王都伊斯奈，在那一个时代，光明联盟尚未建立，而人类则与兽人等等其他异族维持着长久的混战，整个世界依然正承受着高等精灵们的管理──” 　　“在充满阴谋和杀戮的四百年前，现在我们熟悉的冒险者应该只能够被称之为佣兵，佣兵们只是在低风险中冒险，普遍只会去承受九生一死的危险，他们理性而倾向于保全自身性命。” 　　“但真正的冒险者们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只在未知中寻求未知，在踏上旅途之前，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么样的险恶、怎么样的邪恶与挑战，为了各自的理念，他们赌上性命，探索着地图以外的世界。” 　　“他们的旅途往往充满了死亡与恐惧，可随着幸存者的回归，人类文明便对世界有了更深层的认识，假如没有这一群甘于赌命前行的冒险者，今天的光明联盟根本就不可能建立，人们就只能够永远活在自然之怒的恐惧当中。” 　　自然之怒？ 　　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知识分子，遇到听不懂的事情，我立即举手提问。 　　“孟儿姐，什么是王都伊斯奈？什么是自然之怒？为什么冒险者们必须拚命去探索世界？” 　　“这……” 　　孟儿姐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谈到那段历史，她的语气便有沉郁：“四百年前的事情说来话长，简单来说，你只要知道高等精灵是光明联盟最大的敌人，而真正的冒险者则是与他们对抗的英雄，倘若你想要深入了解这段历史，你可以去找安妮，半精灵正正就是那场战争的副产物。” 　　闻言，满肚子疑惑的我顿时半开玩笑地指责对方：“你这样子勾起我的好奇心，却又不给我一个完整的故事，孟儿姐，你真是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她望了望一地有待收拾的财务报表，苦笑道：“毕竟我还有一大堆资料要看。” 　　「话说，想当年的我也是要每日跟一堆文件作战呢……」 　　我给孟儿姐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问道：“好啦，就不用你帮我上历史课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自己去问安妮前辈的，可归根究底，四百年前的冒险者又和我们石头屋有什么关系？” 　　这时，孟儿姐她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而凝重：“其实只要稍稍回顾这段历史，我们就可以轻易察觉到过去的石头屋已经变质了，我们由一间冒险者公会沦落成了一间佣兵公会，时代的洪流把我们石头屋曾经伟大的名誉洗刷得黯淡无光，如今的石头屋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石头屋了！” 　　…… 　　…… 19. 真正的石头屋（小蓝） 　　（乌鲁－蓝农） 　　“如今的石头屋已经不是真正的石头屋了？” 　　听了孟儿姐这段话，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她微微点头，露出一抹缅怀的微笑：“父亲曾经说过，冒险者们以完成荒诞，而成就伟大，他们是世界的探索者，可就算是再强悍的战士也难免会有疲惫的时候，冒险的结束就是休整的开始，而真正的冒险者公会便是冒险者的休息地。” 　　“事实上，最初的石头屋只是一个位处于城郊的岩洞。” 　　她给我指出石头屋旧址的位置，说道：“而我的祖先──第一名石头屋会长当初也是一名冒险者，可后来因为伤患而退了下来，及后，他便在一个岩洞给冒险者们设立一个可以交流情报的中途站，而石头屋这个名字则是那些冒险者们赋予这个场所的惯称。” 　　这时，孟儿姐又拿出另一幅地图。 　　这次是描绘四百年前景况的世界地图。 　　四百年前人们认识的世界只有现今版图的十分之一。 　　上面甚至没有我和孟儿姐现在正身处的莫波里斯城。 　　会长小姐淡淡地说道：“我父亲常说，人的命运就在于死亡与改变。假如你不甘于有限的生命，你便必须学会因应环境改变自身，于是，你必须学会观察，学会探索，在风暴来临之前挖好藏身的地洞，在战争爆发之前训练好士兵……” 　　她的语气渐趋淡漠：“可是，改变是痛苦的，探索是艰辛的， 人们天生抗拒着痛苦与辛劳，自私和自保是人们最精明也是最邪恶的本质，假若全部人都是这般自私，没有人敢于前往未知中冒险，整个族群就会渐渐开始衰落。” 　　她的语气开始有了憎恶：“然而，人们虽然祈求着冒险者的出现，却又可笑地没有给予冒险者们足够的尊重，他们只会去赞诵一两个英雄，而忽略掉其他默默付出的勇者，一旦危机解除了，大家便自然而然地回到各自的生活。” 　　“那时，冒险者们的付出与得益根本不成正比。” 　　听到这儿，我终于开始意识到孟儿姐想要表达的意念：“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初代便开始以石头屋为中心，替那些冒险者们争取应得的回报？” 　　孟儿姐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那的确就是我们石头屋的原始理念之一，也可以说是初代建立它的最大动机，但除此之外，我估计石头屋应该还有其他几个核心价值。” 　　“估计？” 　　我对这个动词抱有相当的质疑。 　　孟儿姐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毕竟我那祖宗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人，而且流传下来的文书又因为多次迁移而丢失了许多，初代石头屋的事迹传到我父亲时，便已经只是剩下几个不知真假的片段，所以顶多只能够用估计和猜测的方式去还原当初的情况。” 　　我想了想，也不多言。 　　归根究底，石头屋还是孟儿姐的，眼下我只是当成玩经营游戏一样帮忙她而已，至于她要把我的游戏目标制订成哪个模样，那便不是我该干涉的范围了。 　　“那么，孟儿姐你觉得石头屋的其他价值又是什么？” 　　“嗯！这个嘛……” 　　她站起身来，认真地思考着，在房间内蹀踱徘徊。 　　良久，她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首先是刚才我们说到的──为冒险者们争取他们应得的报酬。” 　　因为孟儿姐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受到气氛感染的我便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纸笔做起笔录的工作，然后我还是不会使用鹅毛笔，所以只能遗憾地把石头屋的使命写得很丑。 　　“其次就是──帮助冒险者们变得更加优秀。” 　　我压下心底的疑问，先把这点摘录在纸上。 　　“最后便是──冒险者公会的永续经营。” 　　孟儿姐总结出的核心目标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多，但三个以上这个目标谈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达成的事，我问道：“会长，如果以上三个目标之间出现了互相冲突的局面，那么石头屋的行事方针应该偏重于那一个目标？” 　　“欸？” 　　她明显没有思考过这分面的问题。 　　但她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所以，没有多久她便就有了答案：“我们要以最后一点为首要目标，唯有自身存在着，我们才能伸手帮忙别人。” 　　顿了顿，她又说道：“而为冒险者争取应得报酬则应该排在第二个顺位，这是初代创立石头屋最原始的本意，作为一间冒险者公会，我们不能舍弃这个理念。” 　　唔…… 　　按照孟儿姐的意思，我又重新把这三个核心目标写了一遍，在誊写的过程中，我的脑海也渐渐对现在的石头屋发展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印象。 　　非常糟糕的印象。 　　我抬头望向孟儿姐，表情严肃。 　　“第一，我们石头屋暂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冒险者。” 　　“第二，我们亦没有为冒险者争取赞助或报酬的具体措施。” 　　“第三，我们也没有为冒险者设立任何有系统的培训服务。” 　　看见孟儿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我转了一个分析方向：“不过，虽然石头屋暂时还不太符合一间冒险者公会的标准定义，可眼下的我们却正有效率而顺利地朝着永续经营的这个方向发展，透过佣兵公会这个副业，我们逐渐形成了发展冒险者公会的基础。” 　　我拐了个弯，孟儿姐她的表情才好看了一点。 　　而身为一位领导者，她也称职地没有心浮气躁，她没所谓地耸了耸肩：“正所谓万丈高楼从地起，我们就一点一点地把石头屋重新搞好，就算我们这一代搞不好，将来还会有承继我们的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 　　听了她这话儿，我不禁莞尔一笑。 　　“那孟儿姐你可要趁早找个良人嫁了。” 　　“哎呀！皮痒了吗？竟然敢调笑你姐姐我？” 　　会长小姐佯怒站起身来，在我的惊呼声中上下分击我身上的敏感点，我有点儿吃不消这样子亲密的打闹，勉强抵挡了几下，我连忙把孟儿姐塞回她的工作岗位。 　　“呀呀呀──别闹了！别闹了！你要是再回去看你的报告书，你明天是要空着脑袋去出席一年一度的冒险者联合大会吗？” 　　听见冒险者联合大会这个名词，会长小姐立即颓废地倒在椅上。 　　她满脸愁绪地猜测着自己的未来：“对呀，明天又要去开会了，真希望那些大人物不要因为晨星而对我们石头屋产生过多关注，可听海老他的口气，小蓝你的晨星似乎影响蛮大的，明儿我绝对会被那群老奸巨滑的混蛋吊起来打吧？” 　　“要不，我明天去陪你？”我担心地问道。 　　她瞥了我一眼，以决绝的口气答道：“不要，你来了的话，只会更加麻烦，芳群集的报导已经把你的名气推到了那些大家伙眼里，在石屋头真正站稳脚步时，联合大会这种是非之地你最好还是尽量避免出席为妙，明儿你留在石头屋顾店就好。” 　　顾店？ 　　不要！顾店很无聊。 　　我小声说道：“其实我还是对那个大会挺有兴趣来着……” 　　孟儿姐一眼就看穿了我贪玩的心思：“不行就是不行！” 　　我尝试模仿出青春少女的姿势，泪眼汪汪地控诉着她的专横独断。 　　但她却奇迹地免疫了我的攻击，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当你那两个小馒头长得有伯兰妮大时，我自然就会带你出门见见世面。” 　　长得有伯兰妮前辈那么大？ 　　我低头瞥了一下自己的胸部，叹了口气。 　　“那我情愿以后都留在石头屋顾店好了？” 　　“欸？为什么？小蓝你明明很有发展潜力来着！” 　　“孟儿姐你不懂我的心。” 　　我感怜着我的男儿心，退出了会长小姐的房间。 　　…… 　　…… 20. 第一个亡命之徒（海老） 　　（海老） 　　【好人命短。】 　　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这句说话，但活了七十个年头，我始终日夜引以为鉴。 　　然而，最近不知怎地，我发现自己做人似乎愈来愈成功了，不单止每日工作身边都会多了一个烦个不停的小丫头，就连伯兰妮也开始对我改观，偶尔做了点心，还会拿起来分我一口。 　　我怎么想就怎么觉得自己实在表现得太好了，或许，我应该故意做些错事补救？ 　　那样子才能符合中庸之道？ 　　「哎呀，都怪小丫头今天不在，害我都学会胡思乱想了！」 　　任务柜台的我烦躁地翻开一本写真集，可视线又偏偏瞄到了一个令人更加烦躁的存在。 　　“十二个食人魔的头骨，一个不少。” 　　身穿古怪白骨长裙的少女把一个硕大的布袋放到了柜台之上。 　　布袋和桌面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空心的咯咯声。 　　既然是她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必要逐一去计算布袋内的头骨数目，她一向严守规则，会完美地达成每个任务的目标，基本上，我这个任务鉴定师对她的意义并不大，她十分了解自己的能力。 　　“这是你的下一个任务。” 　　我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卷轴放到台台。 　　白夜没有马上去看卷轴内的文字，而是说起了其他事：“昨日，我试图拿元素精灵作实验的事情被小蓝逼问出来了，你应该没有给她多嘴什么吧？” 　　我没有否认这一个问题，戴上了枷锁的怪物伤不了人。 　　我好奇地问道：“老身很好奇你的实验素材究竟是由哪里找来的？你的实验数目不少，可青云之路却没有传出与之相关的人口失踪，你是怎样得到它们的？” 　　她勾起一个诱人的微笑：“那是亡灵法师们的一个公开的秘密。” 　　我不禁为之而心动：“老身需要怎么样的代价才能知道这个秘密？” 　　“帮我注意一下各式各样的灵异事件。”她指着我给她的卷轴，不悦地说道：“然后不要特别帮我挑选这些救急扶危装好人的工作好吗？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和赞美。” 　　我当作没有听见她后半句话，只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灵异事情？呵呵，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小丫头她全面禁止了都有活体实验了吧？所以才会想要去找那些鬼魂动刀，不过……” 　　我贼贼一笑。 　　她一皱怒眉，阴沉地警告我：“你最好不要太多话。” 　　嘴巴长在我身上，你还解剖我不行？ 　　我眨着眼睛说瞎话：“你放心，老身一向不会跟小家伙主动提起你的事情。” 　　但她似乎也没有打算相信我：“臭老头，我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没有所谓的耸了耸肩，揶揄道：“老身的薪水不多，最多就只能请你到隔壁吃杯梦法妮冰淇琳而已，要是你不喜欢吃冰的，老身私底下给你煮锅黑狗肉也不是不行。” 　　“我开始想要杀人了。”她阴狠地瞪视着我。 　　“想一下就好，做了就犯法了喔。”我不忘提醒她自身的原则。 　　啊──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我觉着她快要被我气得发疯。 　　一名不能参与活体及魂体实验的亡灵法师还算是亡灵法师吗？ 　　她还有可能追求得到她的永生吗？ 　　我是她，我想我也快要发疯了。 　　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饲养怪物要有合适的方法，给她套上枷锁只是限制住她的行动。 　　最可怕的，还是怪物的心。 　　她无药可治，因为她本该如此。 　　“又是给人治病的任务？我赚来的钱现在都没处花了，我还这么努力做任务干嘛？” 　　她看完任务卷轴，露出一个狠戾的眼神，发泄似地把卷轴摔到我的身上，卷轴质地柔软，砸下来也不怎么痛，我没有所谓地笑了笑，对她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 　　“白夜，我们来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吧？” 　　她停了下脚步，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回来。 　　“最好你给我的情报会是有价值的。” 　　白夜咬牙切齿地瞪视着我，但她这只只能咆哮而不能攻击的怪物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她用自由换取了生命的延续，而眼下她就只能够乖乖接受社会道德的拘束，而并非单单服从于联盟的法律。 　　我好奇地问道：“可以给老身说说那个公开的秘密吗？” 　　她警戒着：“你问这个来干嘛？” 　　我实话实说：“仅仅是一名鉴定师的好奇而已。” 　　“真的仅仅如此吗？” 　　她狐疑地打量了我好一阵子，终是开口了：“我们在莫波里斯城有一个地下协会，协会的成员有像我这样的亡灵法师，也有其他研究者，透过这个协会，我们可以从官方买到实验用的素材。” 　　“官方？” 　　听见这个词汇，我顿时不寒而栗。 　　白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按照一般程序，死囚们都会受到公开处刑，大部分时候会被士兵吊死在处刑架上，但其实他们只是进入到一种假死状态，接下来，官方会以防止有人把死囚复活的名义而把死囚们的躯体自已留下，最后流转到我们地下协会的交易市场。” 　　“为何城主他会默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我胆寒了。 　　白夜淡淡地回答道：“因为像我这样子的怪物并不在少数，而且我们都拥有可怕的影响力，苏鲁特城主不希望再给莫波里斯城树立更多的敌人，所以他决定向我们妥协，以合法而不光明的手段给我们供应实验品，然而，实际上，他和你们也因为我们的不道德实验获得了不少好处。” 　　我开始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但我并不介意知道更多。 　　“城主他就不怕你们私放死囚？或者揭露这个不见得光的勾当？” 　　白夜打了一个呵欠，解释道：“每次实验完毕我们都必要把尸体交回去，而且城主他们也做得十分小心，没有给我们留下足够有力证据，况且即使事情遭到揭发，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承受着法律的保护。好了，我这边说得已经够多了，你也该多少回报我一点有用的东西吧？” 　　是的，我必须给她的永生打开一扇门。 　　那怕是希望再小的一扇门。 　　我自写真书堆中找出了一本大陆游记，把它放到桌上。 　　“两百年前，我们石头屋的一名冒险者曾经带回了一个有关三途笛的消息，三途笛是冥王的遗物，传说有着复活所有生灵的力量，我想已经完成肉身不朽的你一定会对它很有兴趣。” 　　翻开大陆游记的扉页，白夜流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参考各本古籍经典的描述，三途笛的力量确实很可能蕴藏者灵魂生命的奥秘。可是，老头子你难道就不怕找到三途笛的我会引发出第三次的亡灵天灾吗？要知道，那一轮象征死亡的蓝月可是许多人付出鲜血的代价才能消失在天空之上的啊──” 　　白夜说得没错，历史记载的亡灵天灾都十分可怕。 　　八百年来的两次天灾都是残害了上百万生灵的大战役。 　　那是时间只能冲淡而无法遗忘的过去。 　　可是…… 　　“老身自然不会相信一名邪恶的亡灵法师，但我相信只要有了蓝农小姐监督，就算让你得到了三途笛，你也不至于那么疯狂，而且要是你当真能够从中找出永生的方法，那也是全人类的福祉。” 　　“全人类的福祉？” 　　她的眼眸充满了嘲讽：“即使得了永生的方法，我也不见得要和全人类的分享吧？” 　　我向她提议道：“你可以用某种代价卖给他们，那也是你应得的报酬。” 　　“然而，生命是无价的。” 　　一个亡灵法师如是说。 　　…… 　　…… 21. 可洛洛小姐的恋情（小蓝） 　　（乌鲁－蓝农） 　　下午六时二十五分，我一如既往地在天台吹着日落的风。 　　今日孟儿姐一早去了会议，预计起码要过了晚宴才会回来。 　　而伯兰妮休职培训的事情也提上了行程，我已经安排了她教导古山作为领班时要做的工作。 　　昨日，海老又给我讲了有关于白夜的事情，说她又想要去研究无辜的元素们。 　　对于白夜，我的感受是复杂的。 　　她对于永生有着近乎不择手段的狂热，她的道德观也与平常人完全不同，她视弱肉强食为理所当然，在她眼内，无论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矮人地精，以至于同族的人类都抱有同样的残忍。 　　她爱的，只有她自己，还有她希望自己去爱的人。 　　而法律则是满足她自私的手段。 　　她并没有良心，或者说，良心就是她的自私。 　　她总是先满足自己，然后才会去谈其他。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面对这么一个思想扭曲的怪物。 　　我该惩罚她吗？我该赞美她吗？我该无视她吗？ 　　我不知道。 　　那没有绝对的答案。 　　但我是唯一可以阻止她的人。 　　最后，我作出了决定。 　　用了地球上的法律去约束她。 　　我只想到这个方法。 　　“小蓝，今天你又来看日落了啊──” 　　一把熟悉而别扭的声音响在我的背后，唤回了沉思的我。 　　我转身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看见一位身穿厨师服的小美女缓缓向我走来，她的金发在日落中染上了温暖的紫红色，两弯秋波眉似笑非笑，嘴上胭脂晶莹水闺，引人想要一亲芳泽。 　　还是那句老话，可惜是个男人。 　　“可洛洛小姐，晚市才刚刚开始，不用忙吗？” 　　“史特隆前辈他在训练那两个新人，现在全面禁止我在厨房出现。” 　　他笑着回答了我问题，坐到了我的旁边，坐到了天台的边缘。 　　人们都说笨蛋喜欢危险的高处，然而我们其实只是单纯地向往着自由，让疲惫的眼睛可以无拘无束地眺望上下四方，有时候我真想暂时中断与人们的关系，一个人出一趟远门。 　　不过，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的。 　　而且现在的我不正是经历着神奇的旅行了吗？ 　　我为异界的同事兼友人送上一抹微笑，把掌心剥好的橘子分她半个，脑袋突然飘出了一个问题。 　　“话说，为什么可洛洛小姐跟我和古山聊天时都不会用上人家这个自称？” 　　听见我的这个问题，可洛洛小姐自己也是一愣，然后好看的噗哧一笑：“喔？你说那个呀，那个自称可是专门用来刺激前辈和会长他们的。毕竟，你和古山都没有那方面的才能，不是吗？” 　　「所谓的──人家──是你这个抖M专用的嘲讽技能吗？」 　　我为可洛洛小姐的解说一阵哑然，但既然难得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我也正好继续当日在休息室内那未完的试探，我仗著作为女生的优势，直接问道：“对了，可洛洛小姐，听桑拿说，你好像有个喜欢的人？”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攻击，咀嚼着橘子的伪娘立即被呛得泪眼汪汪，他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呼吸，接着忙不迭地向我澄清谣言：“没有啦，我想这是桑拿他自己误会了，小蓝你可不要当真！” 　　诸君，我突然觉得恋爱中的伪娘好萌。 　　这种明明爱着却又拚命掩饰的心情真的好萌。 　　我忍不住继续调戏他：“听说那个人是水世界的职员？”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玫瑰色的粉红，却又强装出镇定，对抗着我的盘问：“都说我没有喜欢的人啦！现在可洛洛心目中就只有身为一名厨师的职责，什么情呀爱呀，那都是天上的浮云！” 　　我抬头抑望着天上的彩云，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没有在天上面看到史特隆大叔的样子？” 　　“……” 　　我轻描淡写的一句吐槽马上就让可洛洛小姐陷入了石化，其实经过上次那场有关于办公室恋情的讨论，我就已经由可洛洛小姐的表情中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看来你真是暗恋着史特隆大叔呢。” 　　我为成功勘破这段恋情而露出了一本满足的笑容。 　　而与我的兴奋刚刚相反，可洛洛小姐整个人却是突然消沉下来，他有些受伤地侧开了脸儿，让我无法看到她这时的表情，平日朝气阳刚的声线此刻变得异常地冷淡而郁结：“你不觉得很噁心吗？” 　　噁心？是指男**上男性是一件噁心的事情吗？ 　　如果爱上同性就是噁心，那我和可洛洛小姐不也同样噁心吗？ 　　“一点也不会噁心！”我一本认真地摇了摇头，用奥修的话儿为自己辩护：“因为爱没有方向，它不指向任何人；爱是灵魂的，一个人自己的显现。” 　　听见我那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否决，可洛洛小姐惊喜地转过头来，双眸冒出了感激的泪花。 　　然而，他却没有如同我的剧本那样靠在我的肩膀倾吐心事，而是恩将仇报地伸出他白皙手掌在我这位认同者的头上乱摸一通：“人们都说小孩子的眼神清澈，看来也是有着几分道理呢──” 　　“或许你更应该把我形容为老成持重。”我被摸出了满头黑线。 　　他擦着泪花，调笑道：“那可不行，又老又重的看板娘对客人们来说太重口味了。” 　　“重口味是你在说的吗？”我大声吐槽着。 　　“刚刚是谁在说爱是一个人自己的显现？”他大声反驳我。 　　“不是我！是奥修啦！” 　　“奥修是谁啊！” 　　“不知道就自己去问度娘！” 　　“度娘又是谁呀！” 　　“谷歌姐的闺蜜！” 　　“小蓝你到底在说什么辣！”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辣！” 　　“噗嗤──”“噗哈哈哈……” 　　我们就在天台上不着边际地吵闹着，那些纠结的不开心的事情便因为这些没有意义的言语逐渐淡化，我们分享着彼此傻笑声，看着天边的日落没入城墙，直待得天黑月明，我们才默契地寂静下来。 　　“小蓝……”“可洛洛……” 　　我们同一时间想要开口，也同一时间停住了嘴巴。联想到可洛洛大概已经暗恋了某人很久，于是我便用点头示意她可以先说，毕竟，他一直以来应该有许多秘密想要找人倾吐来着。 　　暗恋苦，暗恋一个你不可以爱的人更苦。 　　她叹了口气，握住我的小手，幽幽地说道：“关于这件事，你记得要帮我保守秘密，根据我的观察，史特隆前辈他对于这方面的世界并没有明显的兴趣，我不希望自己最后连待在他身边的资格也失去。” 　　她的忧思握痛了我手掌，我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反过来裹上他的大手，柔声说道：“放心，假如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到处给人乱说，秘密总是愈少人掌握愈有趣。不过，话说回来，可洛洛小姐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臭美大叔？他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下班回家从不帮忙做家务的懒惰男人。” 　　可洛洛小姐立即帮他的心上人讲好说话：“不是的，前辈他很体贴的。” 　　我笑着问道：“有多体贴？” 　　她的手指掂着嘴角，想了想，举例答道：“譬如在我犯错的时候用平底锅敲打我的天灵盖？” 　　我不由苦笑：“我想那一般只能称之为暴力，而不是体贴。” 　　她也不死心，马上就想到了第二个例子：“可每逢我们调味失败而自以为成功时，前辈他都会适时逐一挑出食物中的每个毛病，叫我们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谦虚，那不是代表着他一直很关心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我继续我的苦笑：“不，我想他只是单纯想要树立威严而已。”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內，可洛洛小姐不断向我倾诉着史特隆大叔的优点。 　　而我從中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这是一个抖M爱上抖S的故事；一段非常单纯的感情关系。 　　…… 　　…… 22. 前辈们的恋情（古山） 　　（古山） 　　大家好，我是古山，石头屋的一名普通看板娘。 　　现在，时间是晚上六时三十分，我正在履行着一名后辈的义务。 　　事情是这样子的…… 　　因为今早被伯兰妮前辈告知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她的继任者，所以，为了报答蓝农前辈的提携之恩，机智的我一下班便马上赶向前辈平日最爱偷懒的天台，想要好好请她吃一顿晚饭。 　　嗯。原本是打算这样子的。 　　但路走到一半时、我便察觉情况有点不对。 　　我发现楼梯的上方正走着一只野生的伪娘，而且这只伪娘也一样正正就是往着天台的方向移动，而一想到蓝农前辈也在天台，我的内心就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我必须守护好两位前辈难得的独处时光。 　　上班上到一半偷跑出去谈情说爱什么的…… 　　真是太太太太──太浪漫了！ 　　我激动不已地目送着可洛洛小姐穿过天台的铁门。 　　我甚至开始幻想着他们步入礼堂时的幸福模样。 　　那一定是两个穿着裙纱漂亮女人。 　　啊──总觉得有点奇怪呢？ 　　但是在伟大的真爱面前，那些小细节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吧？ 　　「嗯！一点也不重要！」 　　我再三说服着自己，诚心祝福着两人的未来，可就在我以为能够功成身退时，背后却是响起了一阵多余的脚步声，一个外表乱糟糟的厨师大叔竟然在这个不合适的时机踏上了前往天台的阶梯！ 　　那是曾经给我煮过美味炒饭的史特隆先生！ 　　然而，此时此刻，就算是高薪厚职又好人的主厨先生也动摇不了我的意志！ 　　我必须守护好前辈们的恋情！ 　　没有人可以越过我的这道防线！No──Body ！ 　　“史特隆先生？晚市才开始，你不用去忙吗？” 　　我微笑拦下了刚刚自烟盒抽出香烟的史特隆先生，他的死鱼眼因此略带意外地瞥了我一眼。 　　他回答道：“楼下还有两个人，足够应付场面。古山，你是有事情想要对我说吗？” 　　“那个……” 　　我转了转眼睛，全力思考着究竟要怎样把史特隆先生拦下来。 　　然后，我想到了。 　　“史特隆先生，偷懒是不好的行为，你应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可是，我那正气凛然的说话只是让史特隆先生往天台走前了一步。 　　他没好气地叹了一声：“同样的说话，你们到底要我重覆多少次啊？我是石头屋的主厨，艾哈德会长给了我管理厨房的最高权限，我爱偷懒就偷懒，所以，没有人管得了我。” 　　看见他一副想要突破出去的姿态，我赶紧往右再移一步，把他再次挡了下来。 　　“史特隆先生……” 　　承受着死鱼眼的视线，我努力硬掰出第二个理由：“吸烟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少抽几根比较好，而且今天楼上的风很大，你穿得单薄，还是不要去吹风了。” 　　“唔？” 　　大叔他疑惑地低头盯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突然靠在我的耳边小声地问道：“古山，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为什么今天你的行为举止这么奇怪？” 　　史特隆先生呼出的热气扰攘在我的耳边。 　　在这个距离，我可以清楚地闻到他那头红发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正面感受着他这成熟的男性气息，我顿时被吓得心中小鹿乱撞，胸口不断传来卟通卟通的狂跳声。 　　“我……” 　　我脸红耳赤地退后了半步。 　　“古山，怎么了吗？” 　　史特隆先生慵懒而磁性的声线正关切地追问着我。 　　我的脑袋因为他的追逼而有点儿空白，平日可以轻松应付客人们的嘴巴这时却变得不太灵光。 　　“呀，古山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的内心呼喊着巨大的质疑，可惜，这质疑并没有什么卵用，紧张得精神恍惚的我只是逃避似地移开了目光，害羞得只能一味低着脑袋。 　　“没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了……”我低声答道。 　　“这样子呀……” 　　史特隆先生狐疑地看了我两眼，终是没有继续探究下去。 　　他耸了耸肩，然后就越过我的身边，往天台走去。 　　“欸！差点忘记正事了！” 　　看着史特隆先生快要搭上铁门的握把，刚刚回过神来的我立时心中一急，这上面现在该是明月佳人伪娘的唯美情景，要是半途杀出一个颓废大叔，那岂不是什么情调都没有了吗？ 　　迫不得以之下，我只好大声喊住他：“史特隆先生！” 　　史特隆先生伸往握把的手拐了个弯，转身重新面向我这一边。 　　他打了个呵欠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其他事情吗？” 　　是的，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呀── 　　可为免你阻碍那对鸳鸯的发展，那就必须要有个事情呀！ 　　“其实……”我的小宇宙正在努力运作。 　　“其实什么？”他的死鱼眼开始凝聚出不耐烦的灰霾。 　　“其实……” 　　“你再其实下去我就要走咯──” 　　当史特隆先生不耐烦的极点，他的死鱼眼似乎会变得尖锐起来。 　　就在史特隆先生快要转出而去时，我的小宇宙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案── 　　“其实天台上面有两个人在谈情说恋，所以，史特隆先生你就不要上去干扰他们的好事了！” 　　“……” 　　我的宣言让史特隆前辈陷入了沉默，他的死鱼眼也因此抖个不停。 　　良久，史特隆先生问道：“其中一个是我们厨房的可洛洛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可已经不是死鱼眼的双眸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十分震惊！ 　　不过，这也是一个可以理解的情绪。 　　毕竟，伪娘的恋爱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我凝重地向他点了点头，答道：“其中一个的确是可洛洛小姐没错。” 　　闻言，史特隆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和我一起下了前往天台的楼梯，去到三楼的走廊。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带着阵阵唏嘘地吹了一口白烟。 　　他淡淡地问道：“那……另外一个呢？” 　　怎么办？要告诉他吗？ 　　我带着犹豫问道：“史特隆先生很重视可洛洛小姐这个朋友吗？” 　　史特隆一愣，平直的双唇首次有了微笑：“嗯，就某方面而言，我和他倒还是蛮有缘份的。我是五年前进水世界学厨的，而他则是四年前，这一路相处下来，今年是第六年的交情。” 　　看见史特隆先生的微笑，我不禁有点向往他们之间的友谊。 　　“人生没有多少个这样子的五年呢。” 　　他也为之感慨：“是呀，人生没有多少个这样子的五年呀。” 　　既然史特隆先生这么关心可洛洛小姐，那么，如果我把蓝农前辈的恋情告诉了他，相信他也一定会默默祝福他们两个吧？或许，史特隆先生还会偷偷帮助两人促进感情？ 　　抱着这样的期待，我郑重地向史特隆先生确认道：“我可以把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告诉你，但是史特隆先生你可要记得千万不要和其他人乱讲喔！蓝农前辈她可是一个非常纤细的女生哟！” 　　“欸？”“欸？” 　　我们同一时间发现同样的惊叹词。 　　“说漏嘴啦！”“竟然是蓝农小姐？！” 　　我深深为自己的笨拙而感到懊悔，看着没有承诺过任何事情的史特隆先生，我对于处处为我着想的蓝农前辈一下子生出了巨量的歉疚之情，如果她的恋情突然被人公诸于世的话，人们会怎么说？ 　　“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史特隆先生坦率地为这段恋情作了注解。 　　“我对不起你啊！蓝农前辈！” 　　我快要急出眼泪来了。 　　而史特隆则是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好啦，别摆出这副表情了，我不是爱聊八卦的笨蛋，不会给别人乱说的。” 　　在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史特隆先生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好男人。 　　至少他的摸头功力很好。 　　…… 　　…… 23. 安全第一（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诸君。 　　我是史特隆－加索尔，现年二十七岁，单身。 　　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我都是厨房中最完美的男人。 　　而现在，自石头屋看板娘口中，我无意中得知了下属可洛洛的恋情。 　　说实在，身为他的朋友，我本该鼓励他的。 　　但他的对象竟然是那个蓝农小姐──壹名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 　　这明显是一段不合乎社会道德的恋爱。 　　身为他的上司与友人，我自觉必须给予他正确的指导。 　　“加索尔主厨好！” 　　“报告加索尔主厨，我们正顺利完成任务！” 　　我推门踏入命运中的战场，唯二的两名下属便战战竞竞地向我报告各自的进程，在我的调教与训练之下，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名合适的士兵，懂得贵残，识得荣辱，而我则是他们唯一的将军。 　　【厨房就是战场，也是修罗场。】 　　假如士兵的品德出了问题，身为一名将军，我必须对其下达严格的训示。 　　我想要找到可洛洛。 　　然而，我并没有在厨房找到可洛洛。 　　一丝不苟遵从着休息指令的他如今大概还在天台休息，顺道巧妙地谈情说爱。 　　我突然从中得出了可洛洛十分善于管理时间的结论── 　　我相信其中一定有着什么误会── 　　思索间，我找到了两名新人烹调的香煎仙贝，我尝了一口。 　　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好呢？ 　　嗯，想到了。 　　“垃圾。” 　　我只吐出了两个字，目光扫去那名负责仙贝的厨师。 　　他的脖子一缩，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妙。 　　他和另一个新人都只有黑铜级的厨艺，而我则是黄金级的顶峰，他们都清楚我可以教会他们许多的烹调技巧，更渴望我可以给予他们更多经验，所以他们服从于我，也不敢得罪于我。 　　这类的新人最容易控制不过。 　　“小心点，你只剩下两次机会了，而我们石头屋并不缺人手，明天你们又会看见两个新伙伴，而且他们其中一个是黑铜级顶峰，另一个则是白银级的，你们如果还想留在这个厨房，请注意好最基本的细节。” 　　我淡漠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坐上我的专用席，开始补眠。 　　【如非必要，一名优秀的将军都不会亲身踏入战场。】 　　我本来是想要睡个好觉的。 　　但当我才刚刚坐定，可洛洛却又走入了厨房。 　　是的，虽然我给她下达了不要帮忙两名新人的指令，可由于明儿有一桌大客预约了科尔卡里斯特深水巨型龙虾这道名菜，所以她必先在今晚预先做好烹调前的准备。 　　说到那个科尔卡里斯特深水巨型龙虾呢，那是一个很讲究厨师水准的食材。 　　由于长期生活在海底三千呎之下，所以牠的甲壳也因此长得坚硬无比，而内中的鲜肉也在水压和甲壳的保护中发展出弹性可口的质感，不过，若然厨师们在处理龙虾时用上了错误的手法，导致了龙虾肉上的天然魔法阵图有所破损，那么，整个龙虾最珍贵的鲜肉便会瞬间变成史莱姆尸体一样烂肉。 　　切割科尔卡里斯特深水巨型龙虾是一件艰钜的任务── 　　然而，经历了本人充分的调教以后，可洛洛他无疑可以轻易解决这个工序。 　　遥遥看着把全长三米的大龙虾丢到桌上的可洛洛，我走了过去。 　　“可洛洛，你觉得这样子真的好吗？” 　　他顺着我的目光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一愣，然后想着答道：“这龙虾人家已经切过很多次了，人家有信心不会砍到手指头的，再说，戴上了铁手套握刀的感觉不是很奇怪很不舒服吗？” 　　思及年轻的蓝农小姐，我不禁为自己这名后辈的天真想法感到无限担忧。 　　我亲自弯腰在厨柜中拿出一对手套，语重深长地给他提醒道：“你不能因为不舒服而忽略了安全，安全永远要排在第一位，我不希望你会发生什么意外，毕竟人命关天。” 　　“人命关天？讨厌啦，切个龙虾而已，怎么可能会搞出人命？” 　　他含笑拍了我的胸口一下，但终究还是听话地戴上了手套，但只是做出安全措施也是不足够的，有些事情绝不能操之过急，我决定给他好好再上一课。 　　“可洛洛，你知道每年六月到八月我国的渔人为什么都不会出海捕鱼吗？” 　　“因为那是法例规定的休渔期？” 　　我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在一旁注视着他切割龙虾，进一步问道：“那为什么联盟要特别设置三个月的休渔期，要知道，当初许多渔民可是因为这个条例而吵得很凶。” 　　可洛洛瞄准龙虾鳞片中的其中一道缝隙，奋力劈下大刀！ 　　叮！ 　　第一刀，弹了刀。 　　只劈出了一道凹痕。 　　缓了一口气，他扭头回答道：“酷渔滥捕是造成渔业资源匮乏的原因之一，设下长短的适当休渔期可以让鱼苗获得成长的空间，待得休渔期过后，捕鱼的效率也会随之而增加。” 　　“所以，我们要好好保护年幼的生命，不要因为一时贪念而损害了她们。” 　　我以对待无知小弟的心态拍了拍可洛洛的脑袋，他则回以我一个吃到小强的表情：“史特隆大哥，你今天是生病了还是没吃药？为什么人家总觉得你怪怪的？” 　　＃＃＃！ 　　叮咚！ 　　我反手一个平底锅往他的头顶招呼过去，接着他才露出满足的微笑。 　　“啊，史特隆大哥果然是最棒的呢！” 　　“你丫的给我专心工作！” 　　“这不是你在逗我讲话吗？” 　　我正手再一个平底锅打在他头顶上的山包。 　　如此，获得丰富奖励的他才肯听听话话地继续工作，重新把专注力投放在巨型龙虾之上。 　　「话说，这家伙的防御力好像愈来愈高了？」 　　「看来我这边也要加强锻练一下，要不然以后就控制不住他了……」 　　察觉到自己的不足，我暗自决定改天放假时一定要到武器店把负重衣的铅铁再加上二十公斤。 　　喀铮！ 　　在偷偷我走神时，可洛洛也成功把巨型龙虾的甲壳破开，只要有了第一个缺口，其余的部分便十分容易处理，接下来只要把鲜肉小心挑出，再加上一些专门的调味料，龙虾肉就可以放入地下冰库保存了。 　　「嗯，不知不觉，可洛洛你已经成长不少了呢。」 　　「是个可以独当一面，懂得找小女朋友的男人了呢。」 　　「或许，我这个当大哥的也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虽然对象有点儿不恰当，但当男人的就是要勇敢去爱！」 　　「可洛洛，大哥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呀──」 　　颇有感触地自可洛洛工作的背影抽回目光，我转身想要回去睡觉，最近晚上研究那些事情实在太过花费精力，害得我几乎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渴睡状态。 　　然而，我离去的脚步才刚踏出一步，可洛洛他却是忽然拉住我的手袖。 　　“史特隆大哥……那个……那个……” 　　他不安地紧掐着双手，欲言又止。 　　“什么事？”我问他。 　　“人家……人家……” 　　他蕴酿了好一会儿，终是急匆匆地说出了内心的话儿：“人家刚才在天台和蓝农小姐聊天的时候不小心将我们的秘密计划抖出去了，我想她今晚就会把事情报告给孟儿姐知道了！” 　　“……” 　　我的内心瞬间陷入了绝对零度的死寂。 　　我真的好想把眼前这个猪队友给宰掉。 　　不，说他是猪队友也侮辱了猪。 　　然而，就在我恨他恨得快要不能自已的时候，他却竟然还敢说出这么一句说话。 　　“史隆特大哥，请不要用这种充满恶意的眼神看待人家，人家会兴奋的──” 　　是的。 　　我明白了。 　　有些人就是永远欠调教，永远不能少看两眼。 　　我发自内心地牵起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啊，等会儿你不止会是兴奋而已。” 　　我的左右手都拿起了一把长刀。 　　从前是砍肉用的，现在也是砍肉用的。 　　“啊！救命！这么激烈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放心，现今医学昌明，一定有办法可以复活死人的。” 　　“根本没有那种技术吧！” 　　厨房内，一时间，鸡飞狗走。 　　…… 　　…… 24. 家里有等我的人儿（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冒险者大会晚宴过后，凌晨二时。 　　我拖着满身酒气的身子踏上了归路。 　　虽然，途中打倒三个流浪汉和一个想要帮忙的卫兵，但总算是回到了石头屋。 　　石头屋过了晚上九时便会停止提供餐点，到了凌晨十二时则不再供应酒水，除了居住在石头屋内的合约会员或员工，其余闲杂人等全部都要离开公会的范围，门口的围栏也会上锁。 　　我用钥匙打开了侧门，步入公会大堂。 　　大堂的柜台正坐着一个猫族伯伯，年轻时代的他是一个强大的白金级冒险者，而现在他的实力则已经倒退了不少，大概只是剩余黄金级巅峰的水平，而且不能常常动武。 　　人老了，骨头就会变得脆弱。 　　但正好可以帮我们公会晚上看门。 　　对猫族而言，晚上才是一天的开始，他平日一边读着小说，一边看门顾守，日子倒是过得写意。 　　然而，不知为何，今晚猫老人的身边却是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搓着醉眼，走过去问道：“小蓝她怎么睡在你这儿了？” 　　猫老人抖了抖他的耳朵，微笑道：“小姑娘在等会长你。” 　　“小蓝在等我？” 　　我眯着醉眼，打量着睡得正香的小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叫醒她。 　　「尽管有点不太忍心，但她应该是有急事才在这儿等我的。」 　　「总而言之，先把她捉回房间再说。」 　　想了想，我便把小蓝她抱回了我自己的房间。 　　为了避免满身酒气弄脏了床，我先去洗了个澡，也好让小蓝她可以再睡上一会儿。 　　在冒险者大会中，小蓝的晨星虽然没有成为讨论的焦点，但在晨星事件中，我们的做法倒是小小得罪了不少没有买到授权书的大小公会，以致于在大会的各个环节，原来想当个小隐形的我却是三不五时都会被各家会长点名征询意见，对于那些极度敏感的议题，我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 　　而到了晚宴阶段，我也被迫给二十多位公会老大们敬了好几次酒。 　　如果机智的我不是提前嗑了五六颗解酒药，我一个人肯定回不了石头屋。 　　「呵欠──真累，不过，还是先听听小蓝她有什么要讲再睡吧？」 　　舒服地洗去了一身酒气，换上了睡衣的身体无比渴望着休息，如果有意识地躺到床上，我肯定自己可以在一分钟之内睡着，因为真的太累太累了。 　　“小蓝……小蓝……” 　　我轻轻地推了推黑发女孩的身子，她却没有醒来，只是不悦地转了个身。 　　“小蓝……小蓝……” 　　我使劲把她的身子掰回我的这一面，这回，她终于醒了过来。 　　“早安……孟儿姐。孟儿姐？” 　　“晚上好，小蓝。” 　　刚刚睡醒的她略带疑惑地打量着我，隔了一会儿，她才完全清醒过来，一脸焦急：“啊，孟儿姐！我有一件急事想要和你商量，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我躺到小蓝的旁边，盖上半张被子，微笑答道：“可以呀，我还没有要睡。” 　　爱害羞的黑发女孩钻出棉被，正坐在床上，认真而凝重地说道：“今天我和可洛洛小姐聊天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史特隆先生的计划说漏了嘴，她告诉我，在今个月底，七月三十一日，史特隆先生他打算给水世界他们发出齐格兰美食挑战函，意图取代水世界他们在厨艺界的地位！” 　　“齐格兰美食挑战函？” 　　闻言，我深深皱起了眉头，头开始有点儿痛。 　　「齐格兰」是一本美食杂志的名字，这本杂志是莫波里斯城最有名的两本美食杂志之一，每月发行量高达七十万册，其上印有一个齐格兰美食排行榜，专门给城内六十四间公会的食物给予评级与排行，而我们石头屋现在则正位处于榜末的位置，被喻为冒险者美食界之耻。 　　而能够让我们一雪前耻的途径则是「齐格兰美食挑战赛」。 　　每间冒险者公会每个月都有一次机会向其他公会发起齐格兰美食挑战，若然被挑战的一方拒绝了挑战，那便将会被齐格兰杂志当作是不战而败。在比赛完结后，挑战成功的一方将会获得对方原来的排行，而守关失败的一方则会下降一个名次，倘使挑战者失败，那么排行就不作任何更动。 　　而水世界眼下的排行名次乃是第四十四名。 　　「明明榜上有着这么多间公会，史特隆为什么偏要攻击他自己的旧东家？」 　　「而且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筹划这件事情？」 　　心思一转，我顿然意识到史特隆的行动目标：“因为出身于水世界，所以史特隆他很清楚水世界的内部情况，其中很可能包括了水世界的弱点。而且，如果我们石头屋能够以第六十四名的位置成功挑战第四十四名的水世界，那么，在下个月出版的美食月刊当中，我们必将成为最令人注目的黑马！” 　　小蓝重重地点头补充道：“除此之外，史特隆他挑选的时间十分巧妙，只要他当日挑战成功，明日就是月刊出版的日子，其他对于石头屋实力有所质疑的其他公会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发起下一场挑战！我个人认为史特隆他根本就没有能够守住那个位置的把握，他要的，仅仅就只是占一个月的第四十四名而已！” 　　话说到这里史特隆的动作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 　　史特隆他却是有着不得不隐瞒我们的理由。 　　小蓝也正因为察觉到个中关系才急忙找上了我。 　　我立时被气得咬牙切齿：“然而，问题的重点乃在于水世界和我们公会可是世交关系！史特隆他这种做法明显就是看准了水世界的衰弱而乘虚而入，要是水世界输给了我们，那同时也会暴露出他们的弱点，届时，他们将来不止会输给石头屋，更加会输给其他排名较低的公会！” 　　“就是！史特隆他简直是要陷石头屋于不义！”小蓝也愤愤不平地点头附和。 　　可是，虽然我们提前知道了史特隆的计划，可事情十分不乐观。 　　“不过，史特隆如今掌握了厨房的领导权，除非我们把史特隆辞退，否则我们就没有立场去中止他这一个行动，但一旦我们提前解约，我们便要给史特隆他赔偿整整一百个金币。” 　　与两个月前的晨星事件中那一千多个金币相比，一百个金币其实不多。 　　可是，自晨星的热潮退却之后，我们石头屋的月收入也只七八十个金币而已，加上店铺的大型维修计划，我们那一千多个金币这时已经只是剩下五百个罢了。 　　一百个金币可不是我们石头屋能够任意挥霍的额度。 　　我犯愁着，而小蓝则是笑了。 　　她闪亮着酒红的明眸，一脸阴谋诡计：“虽然说我们不能辞退史特隆，也无法阻止他去挑战水世界，不过呢，那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够他添麻烦，他的计划完全是建基水世界意料不到的闪击策略，尽管我们不知道他掌握了水世界的什么弱点，但在这场忠义之争中，我们只要确保水世界一方的胜利就可以了。” 　　“嗯？小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眸笑得贼亮贼亮的：“我们不用去阻止史特隆挑战水世界，而只需要尽力帮助水世界打败史特隆就可以了，届时，无论史特隆他们胜败与否，那都可以成全我们之间的忠义，而且我们还能把一切责任都推托给他这一个疯子厨师身上。” 　　我听懂了小蓝的逻辑，可胸中犹有疑虑。 　　“但是，我们要怎样帮助水世界？只帮些小忙的话，我们可不一定能够搏得他们的原谅。” 　　小蓝露齿一笑：“嘻嘻，这一层山人自有妙计！” 　　「哎呀！这小妮子竟然又给我卖关子了──」 　　我幽怨地凝视了小蓝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好事。 　　在小蓝愕然的眼神中，我迅速关下了灯。 　　欸？ 　　她惊叫出声，我一把将她拉入被窝，然后将她牢牢拥入怀中。 　　她剧烈地挣扎着，嘴巴在我的胸口嗡嗡的不知道在叫嚷着什么。 　　暗觉好笑的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说声晚安。 　　如此，她才放松下来，乖乖当我的抱枕。 　　一夜好梦。 　　…… 　　…… 25. 伊莎贝拉（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世界一直都在变化着。 　　时代的浪潮不会停下来等待我们。 　　石头屋也在变化着。 　　人多了，热闹了，事情也多了。 　　关系复杂了我们，我们也复杂了关系。 　　孟儿姐最近都很忙，那是与从前不一样的忙碌，她的工作变得多姿多采，围绕在她身边的，不再只有我和安妮姐，还有了小蓝、海老、古山、白夜、史特隆、可洛洛小姐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们。 　　她开始拥有得更多，我开始感受到寂寞。 　　但总的来说，眼下的石头屋还是很好很好的。 　　至少再过半个多月，我就可以把全部事情教会古山，然后放下自己的职责。 　　小蓝告诉了我很多别开生面的绘画技巧，我需要时间来把它们逐一实践印证。 　　“早安，伯兰妮前辈，今天放假了吗？” 　　“……”（点头） 　　“那么请你务必玩得开心一点，石头屋就交给古山照料吧！” 　　“……”（点头） 　　吃过了早餐，跟后辈古山聊了一会儿，我便带上画板和苹果出了门。 　　一个星期前，我约了钟楼的老婆婆。 　　今日，我要去赴约。 　　因为，向小孩子和老人家许下的约定是最不可忘却的。 　　他们有大把时间去牢记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所以……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胡乱向他们许下承诺。 　　所以…… 　　不要强逼别人向自己许下什么难为的承诺。 　　有时候只是见上一面或者再见一面也是天有不测的事。 　　没有承诺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然而，人与人之间总得要些约定来维系彼此，就怕是大家各自往着自己的方向而丢失了对方，适当地建立约定十分重要，而期待的完成也是美好的，因此，我们才会标举信实作为美德。 　　“美丽的孩子，你提早来了。” 　　“……”（点头） 　　我遵从着约定来到了钟楼，钟楼的老婆婆也按照约定给我送上了一份蕃茄黄瓜鲔鱼三明治。 　　嗯，还有一杯暖暖的芬芳的茉莉花茶。 　　因为已经吃过了早餐，所以我先把三明治先放到一边，然后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那是一种透澈清新的味道，有着恬淡而悠长的余韵。 　　我向老婆婆送上一个感激的点头。 　　“要画画吗？”她笑着向我问道。 　　“嗯，约定好的。” 　　一个星期前，我答应了要给她划一幅肖像画，因为这个承诺，最近这几个晚上我都特别加强了自己在素描方面的练习，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画好一个真人的自信。 　　愈从小蓝那儿学得愈多，我就愈没有信心。 　　不过，该画的总该要画。 　　画差了也不会怎么样。 　　老婆婆她大概也不期待我能画得多好。 　　她期待的只是我这个人的本身而已。 　　「所以，姑且尽力而为吧？」 　　缓缓把心思平静下来，我徐徐把画板和画纸设置好。 　　我没有带上多余的颜料和画笔，工具只有一根炭笔和削切的笔锋的小刀。 　　看见我认真的准备着，老婆婆她笑着向我问道：“需要我维持着某个特定的动作吗？” 　　好的。 　　我本来想要这样子回答。 　　可考虑到老婆婆的年纪，我终是摇了摇头：“老婆婆，你做你平常会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老婆婆呆了呆，可也没有追问什么，她只是遵循着我的指示，拿起了一本老旧的书卷，坐在书桌上面，一页一页的慢慢翻阅着，她读的是古法洛林诗人弭路的诗篇。 　　我看到的是一位长者的知性。 　　她很美。 　　有故事的美。 　　我没有自信画好她。 　　也没有任何一枚记录水晶可以把她的倩影留下。 　　我想…… 　　我必须画好她。 　　我再一次搬动画架，去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角度。 　　55度角是个绝佳的位置。 　　这角度可以勾勒出她的侧脸，以及那双沉醉在诗海中的静美眼睛。 　　我提起笔来，在画纸上尝试留下她脸上的轮廓。 　　我知道…… 　　这一定会是一幅失败的肖像图。 　　但也不会是最后一张。 　　沙沙…… 　　沙沙…… 　　我默默地画着她，她默默地读着诗。 　　“唉呀──” 　　轻叹一声，她突然自那诗中回过神来，眉宇中的气质多了一丝慈祥，少了一丝忧伤。 　　我的画笔顿时有些把握不住。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始终如一。 　　她淡淡地向我微笑问道：“如果我弹琴会影响到你吗？” 　　她会弹琴？ 　　好奇的我撤了一个谎：“没有，不会有影响。” 　　于是，她离了席，自一旁的书柜抱出了一张七弦琴。 　　在莫波里斯城，很少人会弹琴这个乐器，更多是鲁特琴和钢琴之类的。 　　她像抱婴儿一般把七弦琴轻轻放下，调整了一下靠椅的位置才重新坐了下来。 　　铮── 　　叮铮── 　　她眯着眼儿，调节着琴弦的音调。 　　这时，我才稍稍看清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纤长而布满了皱纹，枯朽却又能有力地拨弄出清脆的音色，拨弦的左手留下短短的指甲，按弦的右手则光滑而平整。 　　就算老了，她仍是一丝不苟地修剪着她的指甲。 　　然后，她向我这唯一的观众投来一抹温婉的微笑，大概是一抹曾经送出了千百次的微笑。 　　她为我弹了一首我说不出名字的曲儿，宁静而自然，似是高等精灵们的悠闲，宛如我们此时此刻的恬淡，我低头望向画纸，顽皮地画出了沙沙的声响，然而却没有破坏掉其中的节奏。 　　或者说，琴声左右了我的节奏。 　　我渐渐发现炭笔的线条似乎流畅了，像是小时候练字时得到了艾哈德夫人的纠正一样。 　　我惊讶地抬头望向她，老人家挤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表情。 　　「真想看看年轻时的她。」 　　我如此感慨着，继而自脑海中冒出了一个绝佳的念头。 　　不过，现阶段而言，我恐怕是没有把那个念头实践的能力呢── 　　一首安抚人心的琴曲以后，老婆婆她又陆续弹了好几首美妙的曲儿，一直等到我把她的肖像画好，她才停下了伴奏，但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这幅画其实尚未画完。 　　“那个……阁下的名字？”我惴惴地问道。 　　“噢哟，画得还真是蛮像的呢。”她起身走了过来，挂着一抹微笑指着自己的肖像图说道。 　　接着，她自我手中要过了炭笔，在画上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娟丽的小字。 　　伊莎贝拉－玛菲尔，她的名字。 　　我疑感地看向她。 　　她笑着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只乌黑黑的炭笔，解释道：“上次看见你画画之后，我也偷偷弄了一枝，练了一个星期，怎么样，老身写的字还堪看吧？” 　　我低头默默凝视着她的字…… 　　良久，我抬起头来，目光带上了敬重，毫不夸张地答道：“很好看，比我的好看多了。” 　　伊莎贝拉眨了眨眼，也不否认这个事实。 　　她又在纸上演示了一行隽永的楷体，问道：“想跟我学吗？” 　　我看了看那行字，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勾了勾桌上的七弦琴，震荡出空灵的音色：“这个你也想学吗？”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 　　她满意一笑，目光移到桌上的那本旧书，她拿起它，把它交到我手上。 　　“我想你也会喜欢他的。” 　　“嗯。” 　　伊莎贝拉说得没错，弭路确实是个好诗人，我也读过他的诗。 　　我但不明白为何她会生出教导我的念头…… 　　“为什么是我？” 　　她低头拆开自己的那一份三明治，把散乱的鬓发撩回耳后，轻轻地答道：“钟声使我驻留在原处，命运把你带来了这里，我把我的一切学会了你，也好让我的一切可以离开此地。” 　　听着她的回答，我咬了一口我最爱的三明治。 　　嗯哼？ 　　味道绝佳。 　　…… 　　…… 26. 我总觉得她们在策划著什么（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厨房如战场，职场也如战场。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只没有多少人记得他本名的白痴伪娘！ 　　诸君，很遗憾地，向各位报告：事发当晚，我并没有成功把他砍成九截。 　　而事实上，砍他也只让他爽到而已。 　　我悲哀地发现到，抖M的本身几乎就是把自己置身于不败之地。 　　你打他，他也开心。 　　你骂他，他也兴奋。 　　你无视他，他一个人窝在墙角偷乐着。 　　你给他关禁闭，他出来以后怕是只会爱上锁门的你。 　　「或许，普通地对待他，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是的，管理属下不能一味只给他赏赐，适当的惩处有时候也是必要的。而可洛洛在那件事情上无疑是犯下了难以弥补的大错，以惩罚作为前提，我必须普通而平常地对待可洛洛！ 　　可是…… 　　普通和平常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和一名不断作死的伪娘和平相处？ 　　晚上时分，我思考着这个问题，去到了酒吧，找上了半精灵安妮。 　　“你说你要和可洛洛小姐和平相处？” 　　“是的，我觉得必须给她一点惩戒。” 　　“但可洛洛小姐平时不是都在全力挑衅你吗？” 　　“像是故意把该切片的胡萝卜跑去切丝一类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少做。” 　　半精灵安妮想了想，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方案：“可洛洛小姐这样子做的目标是让你生气，那么你只要不生气，他的目标不就无法达成了吗？” 　　“原来如此，这个送给你。” 　　受教我的用一小袋咖啡哥布林饼干谢过了安妮小姐，然后转身返回厨房。 　　途中，我刚好遇到了蓝农小姐和艾哈德会长。 　　基于礼仪，我首先主动向会长小姐打了招呼。 　　“晚安，艾哈德会长。” 　　“哼！小蓝，我们走！”“拜拜，史特隆先生！” 　　知道了我的计划之后，艾哈德会长她们果然一下子想通了个中关系，对于我这名见利忘义的恶徒，她们一个冷着脸色，一个则是摆出灿烂得不可思议的笑容，完全就是把我当成了敌人看待。 　　“嘛，话虽如此，但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不被老板待见的我没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走入我的厨房。 　　根据我和艾哈德会长她们的合约，我只要成功在三个月内达成两百个金币的营业额，那她们便必须和我延续另一份的两年期合约，而如果我能成功把水世界拉下榜单，那么，以齐格兰杂志的知名度，我相信最后一定可以轻松达成两百个金币这一个目标。 　　「无论艾哈德她们想要搞什么花样，反正打赢比赛就对了。」 　　再次坚定了自己的行动方针，我推开了厨房的大门。 　　沙吼── 　　沙吼── 　　朵朵朵朵── 　　我一打开厨房的门，门内就只剩下炉火和切削的声音。 　　我的下属们本能地惧怕着我的出现，而我十分肯定在我不在时，他们一定正在聊着某人的八卦。 　　这是一个良好的现象。 　　如今，撇开可洛洛和我本人不算，厨房内一共有着四名厨师学徒。 　　三个黑铜，一个白银，尽是一些欠调教的萌新。 　　如果平日不放个可洛洛坐镇全局，他们一天都不知道要弄出多少破事出来。 　　我故意装作没有听见他们方才正在讨论蓝农小姐的成长潜力，放轻脚步，径直走到低头削切着胡萝卜的可洛洛身后，我默不作声地看了桌上的单子一眼。 　　客人们一共点了四客咖喱牛腩饭。 　　而可洛洛他也一如既往地故意把胡萝卜切成丝状，而不是颗粒状。 　　我他娘的真想正手一个平底锅飞辗过去── 　　但我已经决定要和他和平相处。 　　我拍了拍可洛洛的膊胳，心平气和地提醒他：“请把胡萝卜切成颗粒状，谢谢。” 　　看见我的出现，可洛洛他登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刚刚切成丝条的胡萝卜扭了一个方向继续切削，最后修整成为必须使用放大镜来检视的颗粒状。 　　好想责骂他…… 　　好想用平底锅巴他…… 　　好想用看垃圾的眼神瞪视他…… 　　可是，不行…… 　　我今日一定要和他和平相处。 　　我依照正常程序平淡地说道：“可洛洛小姐，假如你继续不按指示做事，我想我必须告知艾哈德会长，让她以失职的理由把你解雇，让你永远离开石头屋的厨房。” 　　“欸──” 　　他夸张地惊叫一声，勾起一个小恶魔般的笑容：“史特隆大哥，要是少了我的帮忙，你一个人可以管理好这个厨房吗？而且这个月底你不是还要参加比赛吗？你有找到比我更好的助手了？” 　　“……” 　　我差点忘了一件事，假如这只抖M伪娘欲求不满的话，他就会变得异常的邪恶。 　　“不，请你继续按照自己的风格做事吧。” 　　面对仿佛快要长出恶魔尾巴的可洛洛，我采取了战略性的撤退。 　　可洛洛说得没错，若然不是出于兄弟情谊，他和桑拿当初也不会跟着我一起来到石头屋钻研厨艺，以他现在准黄金级的厨艺，想必可以去找一间更有前途的冒险者公会学习。 　　但他们当时竟然说了这样子的傻话：“我们只想在大哥你的手下工作！” 　　说实话，我真的深受感动。 　　然而…… 　　昔日的追随者如今却是成为了我管理厨房的最大阻碍。 　　嗯？ 　　等等？ 　　为什么我好像闻到了一阵烧焦的臭味？ 　　我一转头便看见可洛洛的锅子里头正冒着可怕的黑烟，而他本人则一脸高兴地对着我流露出既期待又害怕的表情，至于厨房内的其他人？他们一个个低头窃笑着，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啊啊…… 　　快要忍不下去了…… 　　但我决不能就此言败…… 　　我必须要让可洛洛他明白到挑衅和犯错是绝对没有办法由我这里获得任何好处！ 　　我要叫他明白唯有每日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完成，他才能够得到我的奖赏！ 　　是的！ 　　当主厨的我必须要忍！ 　　“那个谁，去把可洛洛的烂摊子收拾一下。” 　　“报告主厨！为什么是我要去……” 　　“因为刚刚你笑出声音了，怎么？有意见吗？” 　　“报告主厨！小的没有意见！” 　　稍稍给那刚加入的黑铜级萌新一点颜色瞧瞧，我把目光平和地转到了可洛洛身上，拍了拍他的纤弱的后背，给予温柔的关心：“可洛洛，平日一向可靠的你怎么突然不断犯错了，要是不舒服的话，请不要给我这个主厨客气什么，尽管下去好好休息吧。” 　　“史特隆大哥……” 　　可洛洛忽然狼狈地掩住嘴巴和鼻子。 　　“怎么了？可洛洛？” 　　疑惑的我却是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上是一滩鲜明的血液，而他的鼻孔下方流着两行涓涓的血痕，而那雪白的小脸此时也染上了反常的玫瑰红，我顿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败。 　　“史德隆大哥，请你不要这么拚命来用一般平常的对谈来试图惩罚我，现在，可洛洛的心脏已经兴奋得好似有一百头大象走过一样，你要是继续这样子下去，人家可是会暴毙的──” 　　“……” 　　好了，我认输了。 　　老子不玩了。 　　正如可洛洛所期待的那般，我终究还是掏出了我的平底锅，在一众学徒们诧异的视线中把他拖到了厨房的储物室中，重重地关下了门。 　　然后拚尽全力地把全部闷气发泄在这只作死的伪娘身上。 　　十五分钟以后，我一个人走出了储物室。 　　心情一片舒畅。 　　…… 　　…… 27. 再会水世界（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七月三十一日，天阴无雨，秋风肃杀。 　　最后，我们还是给水世界送了一封齐格兰挑战函。 　　在两年前，我的亲师因为顽疾而自水世界中退休了，主厨的位置因此而换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完全不懂得厨房艺术的无知女孩，没错，她的厨艺确实很好，比过去的我还要好上三分，但作为厨房的管理者，她却是失败到一个极点，我完全可以预见她将会把水世界的名声带至谷底。 　　「与其看着老主厨的心血慢慢凋零，那倒不如由我亲手把它终结？」 　　我抱持着这样子的心态，写好了那一封挑战函。 　　“史特隆大哥，没有马上要到了。” 　　“嗯……” 　　看着水世界门前那一成不变的喷水池，以及等待在水池下方的陌生脸孔，我不禁感觉有些可笑，少了那些真正热爱大海和美食的厨师们，那个乌烟瘴气的厨房还可以称为水世界的吗？ 　　“来，可洛洛，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个傻妞吧？” 　　“大哥，这样子形容玛莉洛前辈似乎不太好吧？” 　　“傻妞就是傻妞，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而已。” 　　“那么人家在大哥心目中又是怎样的呢？” 　　看着可洛洛一脸期待的模样，我毅然决定不去责难她的坏处，只是一味赞美他的优点：“撇开某些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方，可洛洛你不失为一位非常出色的男性，然后，如果你在平日工作时可以再少给我增添一些麻烦的话，我觉着你简直是最完美的工作伙伴。” 　　“完……完美的？！” 　　出乎意料之外，可洛洛他竟然脸红了起来。 　　「这家伙已经进化到无论是责骂或是称赞都会兴奋的程度吗？」 　　我深深地恐惧着自家跟班的进化能力，默不作声地步下了马车。 　　与我和可可洛同行的，还有艾哈德会长和蓝农小姐。 　　直觉告诉我，她们两个一定筹划了某个阴谋，而且绝对会给我这次的挑战赛带来一些不可预期的阻碍。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蓝农小姐，虽然她年纪小小，可骨子里却百分百是个坑爹的货，只是在天台上聊个几句而已，可洛洛他就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竟然什么秘密都给老子爆出去了！ 　　“废柴大叔，我们期待着你的出色表现喔──” 　　下了马车，蓝农小姐她突然小跑过来给我打了打气，也不待我回答，她接着便回到了艾哈德会长身边，一起走往水世界会长维多拉，接受她的迎接，看着她们双方言谈亲密，我的心情就沉了半截。 　　「肯定有什么鬼！」 　　我暗自骂了一声，眸子转往自已的前方。 　　前方竖立着一个呆呆的蠢蠢的矮冬瓜，看着她那一根突出于水蓝长发中的独角，我的内心又是万千感概。 　　这只半龙人萝莉为什么放着战斗天赋不用，偏要来当什么厨师？ 　　她是想要用龙语魔法煮饭吗？ 　　“好久不见了，史特隆，可洛洛小姐。” 　　玛莉洛气鼓鼓的来到了我面前，一看到她的蠢萌表情，我就知道蓝农小姐她们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水世界一方，不过，就算知道了自身存有弱点，她们也不见得可以找出那个被我锁定的弱点。 　　我拍了拍小主厨的脑袋，随便应了一声：“啊啊，确实是好久不见呢，小不点。” 　　“欧欧！玛莉洛酱！人家好想念你呀！” 　　与我的冷淡截然不同，可洛洛小姐一瞧见玛莉洛便立即激动地抱了上去，在一米七的男性身高之下，只有一米二的半龙人顿时被包裹得密密实实，只能够闷闷地不断发出痛苦挣扎的声音。 　　可洛洛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小巧可爱的东西呢…… 　　就像是蓝农小姐一样…… 　　没有理会她们两个的互动，我把目光放到玛莉洛的后方，后方两两三三地聚集着将近二十名白袍厨师，人员的变动很小，绝大部分都是两年前我待在水世界时的旧同事，然而…… 　　「等等！他是谁？」 　　在一众白袍厨师之内，卓然站立着一个体态魁宏的蜥蜴人，与厨师身份不相衬地，他的腰间突兀地配带着两口武士刀，而更令我诧异的是，在一星期前，情报商黑老鼠交给我的人员名单根本就没有这号人马！ 　　这…… 　　我转身望向不远处的蓝农小姐。 　　她早有准备地向我送来一个甜甜的笑容。 　　「Damn it！」 　　一旦多了新的助力，那个原本足以成为水世界的致命弱点便顿时成为了未知之数，原因计算得好好的一盘棋却因为自己人的不认同而产生了多余的变数，这一点让我非常不爽。 　　“可洛洛，我们今天不是来叙旧的，给我回来。” 　　“欸？是！主厨！” 　　被我狠狠瞪了一眼的可洛洛马上高兴地回到了我的身边，而被蹂躏了一番的玛莉洛也因此而获得了解放，平心而论，其实我并不讨厌这个小不点，可她真的不太适合作为一个厨房的领导者。 　　我淡漠地扫视了今日的敌人们一眼，拥着可洛洛的肩膀，转身而去。 　　齐格兰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已经为我们架设工作台，在比赛前，我该要亲自检查它们一下。 　　毕竟……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笨蛋史特隆！臭史特隆！” 　　这时，我的背后却是传来了玛莉洛叫喊声，虽然这家伙比我早一期进入水世界学厨，但由于半龙人的特殊血统关系，她的心智和身体年龄都一直成长得很慢，所以行为举止一直都不怎么成熟稳重。 　　我完全想不明白维多拉为什么要坚持让这只蠢萝莉当主厨。 　　我没有因为她的叫喊又转过身去──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再和水世界的他们谈论什么故旧情谊。 　　“笨蛋史特隆，我今天一定会打败你，然后证明我的厨艺比你厉害多了！” 　　我的小不点前辈气愤地大叫着，然而，就算不用比赛证明，我心底里也明白着自己的厨艺仍然比她稍逊一筹的事实，毕竟，相对于每日专心研究料理的她，我实在有太多杂事分心。 　　但还是那一句，我是厨房里最完美的那一个男人。 　　…… 　　…… 28. 水世界（小蓝） 　　（乌鲁－蓝农） 　　“小孟儿、小蓝，请随便坐，把水世界当成自己家就可以了。” 　　“谢谢你，维多拉阿姨。”“喔，好的，维多拉会长。” 　　在齐格兰比赛当日，我们接受到维多拉会长的热烈欢迎，原因是我们提前了两个星期把史特隆的阴谋告诉了她，同时在她愁眉不展之际，我们向她介绍了一位顶级的厨师。 　　那就是我和古山一起吃饭时碰上的猛甲。 　　经过几次见面，一向对水世界印象良好的猛甲很快就答应加入的水世界，并且成为半龙人玛莉洛小姐的副主厨，而喜获强援的维多拉会长也显得十分高兴，现已声名，无论比实最后结果如何，她们水世界与石头屋之间的关系都不会产生任何改变，继续维持友好。 　　“小孟儿，尝尝我们的冰玉露吧，你那顽皮母亲当年可是爱死它了。” 　　“嗯嗯，谢谢维多拉阿姨！” 　　水世界似乎和石头屋真的渊源甚深。 　　在确定我们的态度之后，维多拉会长对待孟儿姐的方式简直可谓是呵护备至，由吃喝的饮料食物，到用的红妆武装，维多拉会长她无一不是帮孟儿姐安排得细致入微，仅仅只是没有帮她安排一两个良人…… 　　“话说，小孟儿你的年纪也到了适婚时候呢！怎样，有没有喜欢的心上人，需要阿姨帮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好男人吗？放心，阿姨的眼光比猫头鹰还要利，包准儿合你心意！” 　　“不……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我没有骗你……也不是害羞啦……就是真的没有……” 　　年已四十的维多拉会长虽然风韵犹存，可那大妈式的八卦攻势还是十分厉害，看着孟儿姐接连往我这方面狂打眼色，我果断移开目光，视线浏览在水世界内部。 　　与石头屋那以云石质感为主调的装潢不同，水世界走的完全是另一条路线，正如它的公会名称一般，它们的世界充满了水的透明感，内部仿佛就是一座由琉璃与水晶砌成的海底宫殿，宫殿之内又有一尾尾窈窕多姿的「美人鱼」捧着琼浆玉露来招待冒险归来的英雄汉。 　　放眼看去，俨然就是一个教人乐而忘返的温柔乡。 　　「想不到，其他公会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么很高程度的主题化……」 　　「看来，我们石头屋还有许多可以改善的地方呢……」 　　看见繁盛的水世界，我顿然有所反省，而隔壁的两名会长也终于结束了相亲与不相亲的话题，转而谈到另一个让我深感兴趣的话题。 　　孟儿姐问道：“话说，当年的史特隆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们的水世界？” 　　“这一层嘛……” 　　长得像是人鱼女皇一样的维多拉会长正了正她的发冠，笑言：“其实，整件事情并没有大家想像中那么复杂，简单来讲就是前任主厨退位，史特隆和玛莉洛成为了管理水世界的热门人选。后来，我亲自任命了玛莉洛担任主厨，而史特隆则为副主厨，只可惜……” 　　维多拉轻抿一口玉露，幽幽接道：“只可惜她们两个的管治理念不合，三个月内吵了好几百场大架，结果具是不欢而散，而我个人又特别偏爱玛莉洛的作品，所以搞得后来史特隆渐渐觉得自己不受中用，于是他便一声不坑带着可洛洛他们愤而出走，从此一去不回。” 　　“最后就让我们石头屋捡了一个大便宜了！”我笑说。 　　维多拉挑了挑眉，侧首问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挺欣赏史特隆的样子？” 　　我若有所指地说道：“确实，史特隆是一个人才，但他却似乎不太愿意相信我们。” 　　维多拉一愣，会意，摇了摇头：“兴许是因为我的专横独断成为了他的阴影。” 　　“其实……” 　　我想了想，更正道：“阁下没有留下史特隆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骨子里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亦是一个最极端的改革派，若然水世界已经存有一个成熟的体系，那么，大量的既有事物便会成为史特隆他的眼中钉，他会一直带来革新，直至到水世界的厨房变成他理想中的厨房。” 　　噗哧── 　　我正经八百地分析着，可对面的半老徐娘却是突然不礼貌地莞尔一笑。 　　“我说呀，小孟儿，你是哪里捡来这么一只聪明的萌物啊？” 　　“不太远，就在盘龙之森。” 　　“看来我改天也去那儿碰碰运气好了，这么可爱的一大只，我可以玩上十年。” 　　“那你可记得要带上几个中用的跟班，那森林住着不少可怕的烈炎虎。” 　　她们两个会长一下子就把话题扯到老远，早已习惯被当成小女孩看待的我唯有叹了口气，把目光探向窗外的人群，只见水世界的大门已经摆设好挑战赛的各种置设，双方的厨师也正在整理着各自的用具。 　　「看来等会儿应该会有一场好戏看看呢──」 　　「在现场看美食节目什么的，总觉得有点怪怪──」 　　「说起来，那些地精好像很高科技的样子，他们可以弄出一台电视机吗──」 　　「啊啊，好想要一台电脑，没有电脑的日子真难过──」 　　我放空眼神，脑海又突然飘入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扭头望向正在讨论生意经的两位会长，好奇地问道：“话说，这次比赛的规则是怎样子的？比赛的评审又是哪几位？他们煮出来的东西我们有机会试食吗？” 　　维多拉会长首先回答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厨师们的作品一般只有一份，所以，我们观众是没有机会试食的。” 　　我默默给齐格兰杂志社点了一个差评。 　　“而今日的比赛是食材挑战赛，比赛规则十分简单。首先，主客双方可以各自提出一项食材，而被提出的两项食材便会列入主要食材的名单，在比赛开始后，主客双方必要以该两项食材作为主题，烹调出两款能够互相配合的美食，以供评审人员试食。” 　　顿了顿，维多拉会长挤出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指向窗外。 　　“至于比赛的评审，我不予置评，你自己看。” 　　望向刚刚步下马车的那道身影，我也是忍不住挤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 　　…… 29. 厨师的敌人（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来了！ 　　感觉到了！ 　　在那一个刹那，身为厨师而独有的神经强烈地反应着。 　　我的敌人来了。 　　玛莉洛的敌人也来了。 　　作为一名厨师，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斩瓜切菜的彼此。 　　食客──那才是我们永远的假想敌。 　　「没错了，这可怕的感觉一定是他们……」 　　我警惕地转头看去，只看见两只全蹼足缓缓看马车落下，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粉蓝色的怪异生物。 　　说是怪异，其实也没有多怪异，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尾长有手脚的大鱼。 　　他就是传说中的莫古莫古鱼人！ 　　在他的血盘大口之内长有两排功用不一的牙齿。 　　外面的一排主要是犬齿，食肉用的。 　　里面的一排主要是臼齿，食素用的。 　　而他那滑粘粘的大舌头则是整个美食界都为之惊叹的神器，那舌上的味蕾可以在三秒之内清楚分辨出七亿八千万种食材的味道，据闻一名资深的莫古莫古鱼人只要把苹果浅尝一口，便能够马上得知那个苹果的出产地点以及收成时间，甚至还可以知道苹果长在树上的高度！ 　　在莫古莫古鱼人一族的大舌头之下，我们厨师们的作品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掩藏任何缺点，只要你的羊肉多了一分膻味，他们就会马上将这个毛病挑出！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任何一名厨师可以自莫古莫古鱼人的口中真正获得完美的评价。 　　虽然相貌丑到史诗级，可无可否认，他们确是厨师们毕生的竞敌── 　　而有着莫古莫古鱼人的味蕾来充当判决的标准，那便意味着这一场比赛的结果拥有着绝对的公正性！只要在此战胜了水世界，我们石头屋的食物便会在短期之内获得齐格兰杂志与广大冒险者们的承认，届时，我便能够借由增加的人流和营业额保住我眼下石头屋主厨的地位，继续完成我的理想。 　　「水世界是一枚必要的踏脚石。」 　　狠下心肠的我闭上了眼晴，静心等候主持人宣报比赛开始。 　　“以齐格兰杂志社的名义，本人现正宣报！石头屋与水世界的比赛正式开始！” 　　“本次比赛的模式乃为食材挑战赛，比赛时间为一小时三十分钟。” 　　“而由石头屋一方选定的食材则是沙比拿加大蜈蚣！”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工作人员也徐徐自人群中推出了两个铁笼。 　　铁笼的内部各自放有一条活生生的巨型蜈蚣，这条沙比拿加大蜈蚣拥有着比极强的毒素，如果想要烹调牠们，厨师便必须事先切除掉隐藏在牠身上各处的六个毒囊，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就我所知，以往的水世界就只有一个人具备着切除毒囊的技术。 　　那一个人就是玛莉洛。 　　然而…… 　　玛莉洛却是极端害怕昆虫的类型…… 　　她无法自己处理昆虫类的食材！这就是她们就是水世界的弱点！ 　　可是…… 　　在玛莉洛露出恐惧的表情时，她身边那个蜥蜴人却是牵起了胸有成竹的笑意。 　　我心中顿时一沉，而紧接下来，比赛主持人也说出了水世界要求的食材。 　　“哎呀哎呀！有一句说话是怎么说来着？英雄所见略同？石头屋拿出难以处理的大蜈蚣前来挑战，而水世界他们也同样地把出一项有毒生物作为回应，那就是只能捕捉于咸淡水交界的密西比河豚！” 　　主持人的话音方落，杂志社的员工们便又推出了两个透明的大水缸。 　　游在大水缸内的正正就是鼓涨成圆球状的密西比河豚！ 　　论处理难度，密西比河豚甚至要比沙比拿加大蜈蚣更难处理…… 　　只要不小心挑破了牠的毒囊，那一整尾河豚的鱼肉就不能用了。 　　「被反将一军了啊……」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皱起眉头，而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可洛洛则逼迫着我尽快作出决策：“史特隆大哥，你懂得处理那个什么鬼河豚吗？人家可是连碰都没有碰过啊！” 　　根据比赛规则，我和可洛洛每个人只能挑选其中一个食材，然后各自做一道菜。 　　那岂非意味着我己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去处理那只大蜈蚣，毒囊的位置你都知道了，但一定要记住先切掉牠的头。” 　　“报告主厨！人家明白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洛洛他倒是识相地没有给我增添额外的麻烦，他十分干脆地抄起一把大剪刀，隔着笼子把大蜈蚣来了一个身首异处，然后把开铁门，将牠的尸首放到了料理桌上。 　　而与可洛洛的标准做法不同，另一边厢的水世界却是上演了热血豪迈的一幕。 　　在上百观众们的视线中，那名不知名的蜥蜴人竟然打开笼门，接着扬手向被捕的沙比拿加大蜈蚣作出挑衅，而就在大蜈蚣向他飞扑咬去之时，他也拔出了腰间的两口武士刀── 　　但闻一阵叮叮铮铮的响闹声，身长八尺的大蜈蚣便僵直了一下，然后轰然倒地！ 　　「又一个明明应该去拯救世界，却偏要到厨房烧菜煮饭的混蛋。」 　　纵然是比赛对手，我也不得不由衷称叹他的这招美技，他没有去砍大蜈蚣的头部，而是直接以迅速而凌厉的刀法一举挑出大蜈蚣身上的六个毒囊以及牠的心脏，完成了食材处理的第一个步骤。 　　不过，虽然架势上输了一截，可料理又不是单纯比刀功，我们石头屋的可洛洛也未必然会输给这一名来历不明的蜥蜴人，而且，即使可洛洛输了给他，石头屋也还有我这么一个主厨。 　　「尽管常常输给你，可我也不见得每次会都输给你呀──」 　　我冷冷地望向对面的玛莉洛，而她也充满斗志地眺望着我。 　　我们都似乎期待了这一战许久。 　　没有什么比公平的比试更能刺激人心。 　　谁也不愿意成为较弱的那一个…… 　　而唯有打败对方才能证实出自己是强者的事实…… 　　「密西比河豚吗？」 　　我冷眼看着这个只有白金级刀功才能够架驭的珍贵食材，内心满是兴奋。 　　我没有马上动手，玛莉洛也没有动手。 　　由始终至终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棘手的食材。 　　这个河豚原本该是那名蜥蜴人自己想要料理的食材，可因为大蜈蚣的出现，从而导致他们必须互相交换自己所要处理的部分，如此看来，我的这个计划其实并不算是完全失败。 　　「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好呢？」 　　正当我尚在沉思之际，玛莉洛却是已经结束了思考，以覆有几片漂亮鳞片的小手握上了网子，一下子把那密西比河豚捞出水面，继而拿出一把透着寒芒的刺身刀── 　　「她想要做生鱼片吗？不，应该不止如此……」 　　…… 　　…… 30. 我要把这本小说变成美食小说！（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她想要做生鱼片吗？不，应该不止如此。」 　　我移目望向另一边的蜥蜴人，他没有使用一整个蜈蚣的身体，而只是挑选了作为整个躯体运动核心的第七、第八节肌肉，这两个部分的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可以应用于许多方面的料理，而如果给我决定的话，我一定会用它们来制作辛辣风味的烧烤！ 　　而这个蜥畅人也正正就是准备使用类似的烹调手法。 　　他自公共食材区拿了不少黑胡椒和小辣椒。 　　然而，他却没有选取任何米饭或是面条等等饱肚的食物，换言之，负责主食的还是他们的主厨玛莉洛，除了生鱼片，她一定还有其他想法，或者说，她由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弄生鱼片？ 　　「不过，她们要做什么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转念一想，我便重新专注在自己的烹调之上。 　　我方的可洛洛这时正贯彻着他一如既往的风格，在这个秋风正凛的日子，他直接把那尾大蜈蚣清洁干净，然后就直接切成块状拿去熬汤，作为昆虫类，肥美的蜈蚣肉也可让汤汁透露出清甜的口感，但其中却必须面对一个恼人的问题──肉食性昆虫的腥味。 　　我相信可洛洛一定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个问题。 　　那么，既然有了清甜风味的汤品，那么我的这边也该要拿出与之相配的主食，味道浓郁的酱烧河豚会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油脂丰美的河豚天妇罗也可以一试，但考虑到要与主食互相配合，我最后还是把菜式决定为融和性较高的酱烧河豚盖饭。 　　这一道菜的重点乃在于酱汁和河豚肉的结合程度。 　　「那个酱料应该怎样调配好呢？」 　　「河豚肉又要煎到那一个程度？」 　　「米饭的软硬程度要怎样才算是合适？」 　　「唔……时间不多了。」 　　一个半小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我不可能一直站着把全部细节构想一遍，然后才去动手，而且我自身处理有毒河豚的次数也只有一百多次而己，若不专心一点，等会儿毒死评审，那我的厨师生涯就肯定到此为止了。 　　我一手抄起水中的河豚。 　　大概是意识到即将要被吃掉的未来，牠挣扎得十分厉害，涨得圆滚滚的。 　　我牢牢把牠捉到了料理桌上，一手把牠强行压在砧板，另一手稳稳握住离肉刀。 　　首先是把河豚打晕，在清理河豚时，牠并不会马上死去，要是牠在中途因为痛苦而挣扎，那么我便会有可能失误割伤自己或是刺穿毒囊，以上都两都会带来很糟糕的后果。 　　确定河豚已经暂时失去意识之后，我便下刀去除牠的嘴巴和鼻子，接下来则是牠的尾巴、鱼鳍、表皮和眼睛，那些都是带着剧毒的东西，必须小心清理干净。 　　解决掉表层的东西后，这只河豚却仍然活着，而且也醒来了，为免给牠带来更多痛苦，我尽快剖开牠的肚皮，俐落地取出牠所有的带毒内脏以及剩余的其他带毒部位。 　　当我做完了所有步骤时，密西比河豚也终于结束了牠的生命。 　　这次的河豚处理得十分顺利，没有任何差错。 　　「第一道险关总算过了……」 　　「然后是那个酱汁……」 　　我自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各类酱汁的调配方法，最后还是决定采用老主厨私底下传授给我和玛莉洛的独门酱汁──南海玉露。 　　南海玉露几乎与所有鱼类都具备着高度的契合度，虽有香甜带辣的独特风味，但也不会盖过鱼肉本身的鲜美，而煮熟的河豚肉则有着很好的咬劲，若能把酱汁的味道借由烧烤好好锁入深层肌肉，那食用者便能在反覆咀嚼时持续感受到酱料和鱼肉的甘美。 　　想好了酱汁，但那也不急，另外有一个工序其实要更优先完成。 　　「白饭。」 　　白饭既然是主食，那么就更加不能够马虎了事，莫古莫古鱼人是有名的嘴刁，假如我拿普普通通的白饭给他吃，他远远闻到，甚至很可能会连我的河豚肉也不会想要尝试。 　　在任何一个环节，厨师都要拿起百分之百的诚意。 　　在做米饭时，一般我们会有几个方法令它变得更加好吃。 　　首先是要温柔地把米粒洗好…… 　　然后把米粒浸泡三十分钟，让干枯的米粒重新吸收足够的水份…… 　　再来就是在蒸煮的过程中加入几滴醋和少些食盐…… 　　以上的步骤说起来简单，但更多还是要依靠长年的经验累积来调节各个细节的力度，由于这次的白饭是用作制作河豚丼，因此，白饭的质感也务合甘香清爽，并且要避免沾黏，为了更好达到以上的效果，我特别选用了出产自大陆盆地的上好珍珠米，这种白米在煮熟后会变得硕大晶莹，好感丰富，而且卖相极佳。 　　想好了整个烹调流程，我的动作也顿时加快地了许多，每一个流程都十分顺利，每一个流程都十分准确，即使不去试味，我也清楚自己成功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这道菜已经是我现时想像力的极限，我最高水平的发挥。 　　若然我这样子也输掉的话，那么，我就只能够承认技不如人了。 　　“时间尚馀最后五分钟！” 　　专注的时间过得很快。 　　没多久，主持人便向我们传来时间的提示声，而我也正好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我没有给这次的河豚丼准备太多花俏的装饰，只挑选了一只淡雅的花瓷碗、一双白玉筷子、一个桧木汤匙以及一张古色古香的竹编餐垫，看上去简约而朴实，是淡秋的宁静。 　　而可洛洛也在这时弄好了他的汤品，盛了一碗过来。 　　“完成得怎样？”我向他问道。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汤碗，然后吐舌一笑：“我自己不太清楚，那蜈蚣长得太丑，你让我动手煮它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更加不要说亲自试味……” 　　“你拿自己也不敢试食的东西给客人品尝？”我不禁一阵无言。 　　“身为一名有道德的厨师，我们绝不偷吃。”他一脸正义凛然。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我现在肯定就是一个平底锅正反手给他来个两下，但仔细想想，可洛洛虽然常常少一条筋，不过在关键时候，他还是十分可靠的，如果不是有着一定信心，我想他是绝不敢连试味也省却不做。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烹调时间结束！请各位参赛者马上停止动作！” 　　接下来，主持人又热血沸腾地说了一通废话，在他的安排下，我们石头屋和水世界依次把自己的作品送到了那个莫古莫古鱼人面前，准备接受他的审核评价。 　　…… 　　…… 31. 比赛的结果（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坊间总是充满着不真实的谣言，就例如鱼人族学不懂联盟的通用语。 　　这分明是**裸的种族歧视。 　　譬如我们面前这一个名字叫做哈角哈角的莫古莫古鱼人评审，在莫波里斯城有着十年评审经验的他其实出人意表地懂得三种鱼人族土语、一种翼人族方言、以及光明联盟通用语。 　　是的，他的语言天赋比许多人类都要来得优秀。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的那一条味觉强劲的大舌头。 　　「咕呱呱呱呱──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呢！」 　　「咕啦啦啦啦──可为什么会有两份酱烧河豚丼？」 　　放在哈角哈角面前的两组美食是两组十分类似的作品。 　　我们石头屋的成果是酱烧河豚丼配海鲜蜈蚣清汤。 　　而水世界则是酱烧河豚丼配蜈蚣烧烤串烧。 　　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玛莉洛和我竟然做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菜式。 　　可再怎样相似，两者的味道也总会存在着微细的差异性。 　　一切都瞒不过莫古莫古鱼人的大舌头。 　　“呜啦啦哇啦──算了，不管了，反正试味就对了！” 　　哈角哈角一甩他的大舌头，一卷就把我的酱烧河豚丼卷了进去嘴巴，他这一个举动令我莫明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挫拆感，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 　　「我特别准备的筷子难道对你而言就只是个装饰品吗？」 　　我万分无言着，而吃完河豚丼的哈角哈角却是立即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而是毫不停滞地把舌头伸向由玛莉洛她那一碗酱烧河豚丼，同样地，哈角哈角他还是不肯用我们给他准备的筷子。 　　咕隆、咕隆。 　　他发出了巨大的吞咽声。 　　「哇啦啦啦──太好吃了！两碗饭都弄得很好吃呀！」 　　尝过我们的作品之后，哈角哈角先是兴奋地赞美了我们的手艺，然后又突然沉静下来，换上一个较为严肃的姿势，他握上了筷子，把它抵在下巴，看似正在沉思。 　　「结果，我们精心准备的筷子倒真是成为了单纯的装饰品。」 　　在我无言到不能再无言之际，哈角哈角也交出了他的评价，宣报了我的失败：“石头屋七分，水世界七点五分。纵使两碗酱烧河豚丼有着极高的相似度，无论是白饭的软硬或是河豚的厚薄都仿佛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但只要仔细品尝，我们还是可以发现他们的两者酱汁有着些许的差异！” 　　酱汁的差异？！ 　　我惊疑地望向远方的玛莉洛，顿时清楚看见半龙女孩脸上的自满笑容。 　　这时，玛莉洛威风八面地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说出我的错误：“即使老主厨留给我们的南海玉露和所有海产都能够互相配合，可惜，河豚肉和一般鱼类不同，煮熟后的口感比较硬实，所以我特别在南海玉露内加入了少许巴比露磨菇粉来减少它的嚼劲，这样子的河豚肉才会清爽弹牙！” 　　莫古莫古鱼人也是附和叫道：“没错！没错！就像是小丫头说的那样子！说像是小丫头说的那样子！红发大叔你就是输给了那个酱汁！红发大叔你就是输给了那个酱汁！乌啦啦呱哈哈！” 　　不知怎地，我忽然好想冲上去殴打裁判。 　　不过，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 　　我别开了脸，默认了这一环的败绩。 　　“呀呱呱呱啦──那么，让我们来试试看你们的下一菜吧！” 　　把我嘲讽了一顿以后，哈角哈角又放下了我们的筷子，然后用伸出舌头向那插在竹签上的蜈蚣肉卷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操作的，就算没有用手，他还是一口把全部的肉块流畅地抽了出来，一块不漏地吞入他那占有整个身体三分之一的巨大口腔，开始不停咀嚼。 　　喀擦──喀擦──喀擦── 　　他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蜈蚣肉的质地和口感非常好，肉汁非常丰富……” 　　喀擦──喀擦──喀擦── 　　他又补充道：“烧烤的火候十分野味，辛辣的口感很好地盖过了昆虫的腥臭……” 　　喀擦──喀擦──喀擦── 　　最后又批评道：“缺点就是数量太少，蜥蜴人你应该多给我弄上几串，鱼人的胃口可是很旺盛的。” 　　听见哈角哈角给那蜥蜴人的评价，我的心登时寒了半截，听他这副口气，这个蜈蚣烧烤串烧应该将会得到很高的分数，而我方的可洛洛却又并非善长烹调昆虫的类型…… 　　「要输掉了吗？」 　　「如果输了这场比赛，不知道会长小姐她还会给我续约吗？」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吧？毕竟我可是瞒着她们做了这样子的事情……」 　　「还会有那一间冒险者公会有可能收留我这种麻烦的流浪厨师呢？」 　　然而，就在我万念具灰的时候，我身旁的可洛洛却是突然在我的肩膀猫了一拳。 　　尽管只是轻若云朵的一拳，可已足够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没问题的，就算结果怎样，我都一直会留在你的身边。” 　　他罕见地没有用人家这个自称，微翘的唇角是早有觉悟的洒脱，我顺着他毫无迷惘的视线看向评审台中的莫古莫古鱼人，只见他把舌头卷成吸管状，探入了可洛洛他精心熬制的清汤。 　　咕隆咕隆咕隆。 　　哈角哈角他一口气喝完了大碗内的汤水。 　　接下来，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他笨拙地扭过自己的一头身，瞪大一双鱼目望着可洛洛，严肃地问道：“你在这锅清汤里面施加了什么魔法，我敢肯定那不是任何一种食材的味道，但却又隐若地起到了调剂的作用，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你的清汤根本就远远比不上蜥蜴人的烧烤串烧──” 　　“不知名的东西？” 　　可洛洛呆了呆，迷糊地点着下巴，反问鱼人先生：“我有在汤里面加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吗？” 　　哈角哈角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肯定里面一定有加其他东西！” 　　可洛洛被他的血盆大口吓得一缩脖子，往我的胸口靠了靠，然后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了鱼人的逼问。 　　“如果里面真的有着什么特殊的东西，那么，我想那一定是爱的力量。” 　　欸？ 　　听见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诧异地低头看向胸前的他。 　　只看见他双颊如霞，一脸娇羞模样。 　　「可洛洛……」 　　「你对蓝农小姐的爱意已经浓烈到连莫古莫古鱼人的味蕾也感受到了吗？」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可洛洛他的清汤竟然自一名莫古莫古鱼人手里拿了一个极为罕见的九分，并且以九比八的分数打败了蜥蜴人，赢得了下半节的评比。 　　而再把上下两节的分数综合计算，我们则险险以零点五分的差距胜出了这场比赛。 　　结果，就这样糊里精涂地，我们战胜了与水世界的比赛。 　　在下个月初，我们将会登上齐格兰美食榜的第44位。 　　…… 　　…… 32. 半龙女孩与蜥蜴大叔（玛莉洛） 　　（玛莉洛－风巴特） 　　结果，我赢了史特隆，却输了比赛。 　　就像是史特隆当日离开时所说，我正带着水世界下沉。 　　他总是说我不懂管理，他总是说我太过仁慈，但我就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变得快乐，大家都可以进步而己。 　　为何他要因此对我生气？甚至愤而离开我们？ 　　“抱歉！是在下有负所托。” 　　比赛结束之后，输给了可洛洛的蜥蜴人猛甲来到我面前负荆请罪，但既然他的对手可洛洛在莫古莫古鱼人手上拿了一个罕见的九分，那么，失败也是值得体谅的结果。 　　“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如果没有你来帮忙，我们也不知道要怎样去料理那只蜈蚣。” 　　“话虽如此，但输了还是输了，我以前都不知道石头屋竟然这么厉害。” 　　“石头屋有史特隆待着，当然弱不了哪里去。” 　　闻言，蜥蜴人猛甲皱了皱没有毛发的双眉，疑惑说道：“可我三个月前去过石头屋吃饭，那时候他们的水准可明明是低到一个极点，就算用狗食来形容也不为过。” 　　狗食？ 　　听猛甲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年头的有趣事情。 　　“噗哧，你说得没错，那些食物本来就应该用狗食来形容。史特隆和可洛洛他们有个毛病，就是很喜欢去研究怎样才能给小猫小狗做出好吃的味道，而一旦和老主厨吵了架，他们便会把客人们的食物调味成猫狗们的美味以示抗议，两年前，我们常常会在这个厨房看见一老一少拿着菜刀相杀的情况──” 　　“拿着菜刀相杀？” 　　“嗯！嗯！是真的拿着菜刀砍下去那一种！史特隆他以前可是三不五时就到光明神殿挂伤号。” 　　“ 有着这样子任性的厨师和主厨，以前的水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蜥蜴人猛甲一脸不可思议。 　　而我则为着昔日美好的时光勾起一抹微笑。 　　“以前的水世界就像是一家人的样子，虽然老主厨他为人非常粗暴，可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好男人，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敬重他，他也十分开明，任何事情只要有疑惑都可以找他商量，在他孜孜不倦的教导之下，我们所有人都能快乐地成长，可是……” 　　说到这儿，一种心塞的感觉悄然冒上了我的胸口。 　　猛甲有些担心地叫了我一声。 　　“玛莉洛主厨？” 　　当主厨的，不可以让下属担心。 　　我强自撑着笑容，继续回忆道：“可是，后来老主厨他生病了，不得不回到老家休养，少了他，水世界就马上变得群龙无首，维多拉会长她指名让我去当主厨，可史特隆他却很不喜欢我的作风，然后我们陆续吵了好几十场大架，弄到最后就是一场不欢而散。” 　　猛甲拔出佩刀，拿起一瓶酒精，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吵架？” 　　我一边看着猛甲拭刷着沾血的刀刃，一边答道：“理念不合，他总是觉得我太过仁慈，对于自己的属下太过宽容，而我则是认为他过于严厉，搞得厨房的气氛非常糟糕，怨气冲天。” 　　“听上去就是因为夫妇两人的育儿理念互相违背，从而导致离婚收场的家庭伦理剧。” 　　“夫……夫妇？我和笨蛋大叔才不是那种不纯洁的关系呢！” 　　面对猛甲那促狭的眼神，我随手就是一根擀面棍甩了过去── 　　猛甲拿刀背挡了一挡，擀面棍便倒飞到原来的位置。 　　“好啦，别生气，不拿你开玩笑了” 　　蜥蜴人豪遘地哈哈一笑，然后换了一种认真而轻松的语气：“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来看，虽然我不认识史特隆，也只是刚刚认识小主厨你，不过呢，我并不认为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人是错误的，或者说，你们两个人各自所追求的事物其实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追求的事物不同？” 　　他抚摸着刀刃，眯起眼睛说道：“没错，就好比是经营一支冒险者小队。作为一个队长，他们必须因应团队的目标而订立不同的管理方针，追求安全和效率的团队会比较严谨和讲求纪律，向往自由主义的团队往往会有许多特殊的规则，世界上大部分争执，其实都是来自于立场不同。” 　　他顿了顿，以一双幽蓝色的蜥蜴眼睛凝视着我，问道：“那么你呢？主厨你的立场又是什么？” 　　我愣了愣，认真地：“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变得更好。” 　　“那么史特隆呢？”猛甲笑着又问道。 　　“他……” 　　对呀，史特隆的立场又是什么？ 　　他为何要特别挑选我们水世界作为对手？ 　　我不停思索着，猛甲则代替我回答了这些问题：“我觉得史特隆他应该也是为着水世界好的，假如我今天没有出现，你便会因为不能处理大蜈蚣而输给他们。当你因为这个原因输掉比赛，明儿便会有其他公会拿着更多大蜈蚣来挑战你，这样子下去，水世界就会被排到齐格兰排行榜的末端。” 　　想着那源源不绝的百足虫子，我就不禁全身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寒颤。 　　猛甲一脸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继续分析道：“当水世界陷入了这个艰难的地步，维多拉会长想必就会把你自主厨的位置拉下来，然后另请高明，如此一来，史特隆的最终目标就达成了。” 　　我不由得大为惊讶：“你说史特隆他不想让我当水世界的主厨？他有真有那么怨恨我吗？” 　　猛甲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他没有怨恨你，只是单纯认为你没有能力管理好水世界，所以才帮水世界摆出这个置诸于死地而后生的局，而事实上，仅仅是来到了你们厨房两个星期，我也隐隐感觉到这个厨房存在的违和感，只有主厨你一个人的话，的确管理不好这个厨房。” 　　「就连猛甲也认为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主厨吗？」 　　「老主厨，对不起，玛莉洛没用，把你半生的心血给糟蹋了……」 　　「要不然，我等会儿就去跟会长请辞？」 　　「也对，明明是个半龙人，为什么我硬是要来厨房工作呢？」 　　「我根本在厨房内没有任何生存价值……」 　　「就连贪吃芝士的老鼠也比我具有才能……」 　　我的心情顿时灰到了极点，心窝酸楚到开始发疼，如果不是半龙人的泪线比较迟顿，我肯定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明明已经一直很努力了，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他们的认同？ 　　我站起身来，想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静静。 　　然而，蜥蜴人的大手却是捉住了我的衣领。 　　“喂喂，小主厨，你想要跑去哪了？当主厨的可不能这么玻璃心喔──” 　　他一下子就把我甩回了椅子上，强迫我乖乖坐好，接着龇开一排尖牙，笑道：“小半龙人，话不要只听一半好吗？虽然你一个人真的管理不好一个厨房，但现在你不是有了我这一个副主厨吗？有我坐镇的话，主厨你只要乖乖当好我们的精神图腾，我敢保证以后水世界的业迹一件蒸蒸日上！” 　　“猛甲……” 　　听着蜥蝪人的这一番话，不由得有些感动。 　　可是…… 　　“什么叫做精神图腾啦！是要我乖乖当吉祥物的意思吗？你才刚刚进了水世界两个星期就想要把我这一个主厨架空掉吗？你以为插着两把武士刀，就可以大玩下克上的把戏吗！” 　　“哎呀！被发现了呢！” 　　“你特么的一只蜥蜴人就不要学人吐舌卖萌好吗？” 　　“喂喂，在蜥蜴人当中，咱还是很帅气的好吗？” 　　“我才不管你们的审美观！我能认出你的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 　　这时，猛甲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多上了一分认真：“小主厨你真的好可爱呢！也难怪他们会对你抱有那么高的评价。我想如果把你和史特隆作个比较，那么，你的这份纯真和率直便是史特隆他无论如何努力也模仿不到的优点，当然，假如你不懂得运用，这个优点则只会成为另一个缺点而已。” 　　「运用纯真和率直的优点？」 　　我认真低头思索了一下蜥蜴人的说话。 　　便发现…… 　　“你这不就还是叫我努力在下属面前卖萌派发福利吗！” 　　“哎呀！再次被发现了呢！” 　　看着无耻吐舌卖萌的蜥蜴人，我顿时有种自己不断向空气挥拳的感觉，回想起他刚才讲过的话，我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闷闷然问道：“所以说，猛甲你凭什么有自信可以帮我打理好厨房？” 　　“从手法上，我和史特隆是同一类型的人，不过……” 　　蜥畅人猛甲蔼然轻笑，铮的一声收刀回鞘，接着郑重地向我弯下他宽厚的腰板。 　　“与心怀壮志的你们不同，我猛甲一辈子都没有什么野心，或者说，我的野心就是去完成别人的野心，那么，美丽的半龙人小姐，玛莉洛－风巴特，从今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我默默打量着这个向自己摆出效忠礼节的武士…… 　　良久…… 　　深受感动的我还是忍不住吐了一个槽…… 　　“所以说，你凭什么有自信可以帮我打理好厨房？” 　　“额……就说我和史特隆他是同一种人。” 　　“两年前，他可是搞到我的厨房乌烟瘴气。” 　　“这次不同了，他是哺乳类的，我们是爬虫类的，所以他不能理解我们。” 　　“是这样子的吗？” 　　“是的，主厨小姐，反正只要你听我说的去做就对了。” 　　“你果然是想要架空我！” 　　在与蜥蜴人有一声没一声的讨论声中，今天的玛莉洛也十分努力。 　　…… 　　…… 33. 爱一个人的话（古山） 　　（古山） 　　八月五日，星期三，下午二时。 　　累了个半死的我缓步飘到了休息室内。 　　自从史特隆大叔他们在挑战赛赢了水世界，食堂的客流量就整整提升了三倍有多，原本清闲到可以拍弄苍蝇的幸福小日子就此一去不复返，但凡午市时间，我们这些侍应生便忙得像蜜蜂一样，就是不断重覆着落单和上菜的动作，好不容易才会空出一絲歇息的空馀。 　　不过，工作本来就是辛苦的，这种状况倒是尚算可以接受。 　　然而，今天却是一个例外的日子。 　　首先，今日的伯兰妮前辈已经放下了所有职务，辞职自修去了。 　　其次，今日本该上班的其余六名看板娘，其中有三个一起中了流行性感冒，请了病假。 　　然后，伟大的安妮前辈就是那个散播细菌的源头，她已经躺了两天病床。 　　而结果就是我们今天必须用只有平时一半的战斗力去应该战斗力一如往常的客人们，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已经漏了四张单子，上错了六道菜，两桌客人叫嚣着领班即是我出来面对，若然最后不是主厨史特隆找了两个见习厨师出来帮忙一下，我真不知道今日要如何收场。 　　“午安，古山，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我望了一眼坐在休息室悠闲喝咖啡的蓝农前辈，顿时欲哭无泪：“为毛平平都是看板娘，你却可以每天在三楼跟海老嗑瓜子聊天，而我们就要在食堂抛头颅洒热血……” 　　蓝农小姐无辜地眨了眨眼，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做好食堂的职务嘛，想想看，一个碰什么破什么的职员来到你手下，你是要给她安排什么职务？” 　　“你至少可以帮忙收钱吧？”我秒回。 　　“收钱这种琐碎工作太浪费我的才能。”她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蓦然生出一股想要把前辈关进小黑屋好好教训的冲动。 　　“小蓝你还不是要戏弄古山了，她今天可真是累得有够呛的。” 　　一旁，温柔贤淑的可洛洛小姐把一个便当盒放到我的面前，前一阵子，由蓝农前辈她作为看板娘们的代表与艾哈德会长进行了一次闭门密谈，最后成功为我们争取到免费的员工饍食福利以及每月一天的有薪假期。 　　注意到我确是累得不似人形，蓝农前辈便停止了对我的调笑，把目光投放到可洛洛小姐身上。 　　“话说，我今天的红豆包呢？” 　　“嗯？红豆包？哎呀，不小心忘记在宿舍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没有带，你怎么还有面目来上班！” 　　“好啦──别生气，别生气，咱只是骗骗你而己，红豆包这种玩意我平日随身至少带着两个。” 　　说着，可洛洛前辈就把手伸入衣领，陆续掏出了两个红豆包。 　　各位，对于这个美丽的史诗性画面，我已经不想吐槽什么。 　　而蓝农前辈则是望着那两个出产地诡异的红豆包挣扎了两秒，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拆开了其中一个的油纸包装，张口开吃，并且露出一个呆萌的幸福微笑── 　　为了防止某只看板娘被诱拐，我认为联盟必须严格管理红豆包的进出口贸易。 　　不过，看着可洛洛小姐和蓝农前辈的喂食与被喂食关系，我不免有点儿小羡慕。 　　“到底是怎么样的爱情才能忽视掉对方身上的缺点呀──” 　　我托着下巴，发出由衷的感叹。 　　听见我的话儿，无论是可洛洛小姐或是蓝农前辈都同时停下了用餐的动作，一起扭头以诡异的眼神看向我这一个方向，仿佛想要透过强而有力的视线把我的内心看穿。 　　「哎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在她们主动公开关系前，我还是先装作不知情比较好吧？」 　　我的额角渗出了一滴冷汗。 　　蓝农小姐猜疑地向我问道：“古山，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洛洛追击道：“就好像发现了某些人的恋情一样。” 　　机智的我脑瓜子一转，就转出了解释的说法。 　　“对面街水世界你们都知道吧？听说她们有一个漂亮极了的看板娘和一个没了双腿的冒险者相恋了，你们说呀，到底是怎么样的魔力才能让一个人把自己的终生交托给一个不完美的人？” 　　获得这个尚算合理的解释之后，蓝农前辈她们才把质疑的视线自我身上挪开，而可洛洛小姐则是露出了一抹过来人的微笑，淡淡地说道：“爱一个人就要连同他的缺点也一起爱。” 　　蓝农前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或者是把他的缺点当成优点看待。” 　　各位，我看到了闪亮的白光。 　　眼睛快要被刺她们瞎了！ 　　心生不愤的我试图挑战她们之间的羁绊：“话虽然是那样子说，但有总有一些缺点就算是情人也难以忍受的吧？我的话就很讨厌那些满身大汗还躺在床上的臭男生。” 　　可洛洛小姐捧着脸颊认同道：“也是呢，就算再有爱，如果对方的缺点刚好刺中自己的雷点，那即使再有爱也很难笑颜以对，我自己就不太喜欢别人擅自拿自己的东西来用，虽然被不给予尊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归根究底那还是会因为这样而感觉烦躁。” 　　“换言之，蓝农前辈她有擅自用过可洛洛小姐的东西？” 　　我低头陷入了没有边际的幻想，蓝农前辈也在这时作出了辩解：“我倒是觉得擅自拿对方的东西来用是一个隐含归属感存在的象征，正因为不把对方当成外人，所以才把对方的东西当成自己的。” 　　然而，可洛洛小姐却是有着毫不退让的坚持：“不行不行！我的就是我的，他的就是他的，在这个离婚率爆表的世道，谈恋爱一定要把个人资产分得清清楚楚，不然到了分手摊牌的时候就很容易纠缠不清，什么是你的我的根本就分不清楚，然后就连和平分手的最后一点美好也留不下来。” 　　可洛洛小姐…… 　　你才刚恋爱就在情人面前谈分手的事情，这样子真的好吗？ 　　“嘛……你这样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蓝农前辈竟是点头认同了可洛洛小姐的说法：“就现实面而言，情侣之间的财产分配模式是一个有必要仔细考虑的问题，尽管大家都希望可以无分彼此，最后白头到老，可若然没有尽早确立出一个双方认同的分配模式，那当矛盾出现时就没有一个可以参考的依据了。” 　　接下来，蓝农前辈就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根她自己发明的炭笔，开始深入的分折。 　　“在大部分时候，情侣或夫妇分配财产主要有两个方式，乃为共同财产制以及分别财产制，但基于实际情况考量，又会衍生出综合两者的混合方案。站在个人观点来看，我是比较倾向于双方共同支付家庭的日常生活开支，然后把剩余的财产归于私人拥有。” 　　可洛洛前辈举手说道：“那么咱们要怎样界定什么才叫做日常生活开支？假如一对情侣买了一大袋布丁回来，然后最后只是其中一方把大部分布丁吃掉，那个开支又应该怎么算？” 　　“那就要看那一对情侣自己怎样界定了。”蓝农小姐无奈耸肩。 　　“果然我还是认为财产一定要完全分开独立，各花各的就是最简单不过！”可洛洛重重地点头。 　　“但如果就连一个布丁也要计较，这岂非太小家子气了吗？”蓝农前辈质疑道。 　　“那么，如果有人擅自把你的红豆包吃掉的话，你会觉得怎样？”可洛洛小姐反问她。 　　“托人买个巫毒娃娃咀咒他？”蓝农小姐半犹豫半肯定地答了一句，接着便马上更正：“不对不对！红豆包之于我已经不是日常生活物品等级的东西了！它们应该放个几十个魔法阵严加看守！所以可洛洛你这个举例是不正确的！驳回！驳回！” 　　「前辈，先别说那个红豆包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地位，你所谓的托人买个巫毒娃娃是想要委托谁呀？在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都认识了什么危险的朋友呀？黑社会可不好混，你还是乖乖当看板娘好不？」 　　我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吃着我美味的午餐，而眼前这两个早已吃饱饱的闲人则是奢侈地把休息的时间拿来打口水仗，可惜，她们由始至终都不明白，她们的唇枪舌剑根本就伤不到对方，却仅仅只是化作了一个又一个威力强大的闪光魔法轰击着我的视线，浑然没有顾及我这个单身者的脆弱心灵。 　　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吵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就是在某个刹那，她们齐齐扭头望向我这个无辜的围观群众，脸红耳赤地寻求公正的说道：“那么古山呢？古山你怎么看？” 　　“我……” 　　我看着她们两个人希冀的眼神，有些丧气地叹了一声。 　　“我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个好对象才来想这些问题。” 　　闻言，我的两位前辈一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话说，虽然她们已经足足放了两个月闪光弹，可她们私底下到底确立了关系没有呀？ 　　…… 　　…… 34. 为了爱而改变自身（小蓝） 　　（乌鲁－蓝农） 　　又一次的六时三十分。 　　又一次的天台。 　　又一次的我和他。 　　钟声自南方传来，据说伯兰妮前辈她平日就是在那钟楼内跟一个老妪学习，尽管伯兰妮只给予了对方技艺精湛、经验丰富的评价，但话既然是出自前辈口中，那便具有额外的说服力。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见见那一位叫做伊莎贝拉的妇人。 　　“小蓝，你觉得史特隆大哥这个月有机会创造出达成合约要求的营业额吗？” 　　我瞥了眼特别上来天台吃晚饭的可洛洛小姐，微笑答道：“齐格兰美食杂志今期给了我们石头屋很大的一个版面，以现在的客流量，只消去到这个月底，营业额便会超过以往的三倍。如无意外，即使艾哈德会长她再不爽上次的事情，大叔他都应该会和我们自动续约，所以你就别替他担心这么多了。” 　　他脸颊一红，嗡嗡地咕哝：“就是会忍不住去挂心嘛……” 　　呀啦呀啦，恋爱中的少女真是可爱。 　　欸？等等？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潜意识把可洛洛当成少女看待了？ 　　从某种意义上看来，这是一个很可怕的转变。 　　话说以可洛洛的姿色，如果不是声音那么违和突兀，那她肯定会有一大票追求者。 　　等等！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玩法！ 　　那绝对是个可以令无数男性同胞内心崩溃的玩法！ 　　我眼中迸发出精光，捉住伪娘小姐的大手，积极地问道：“可洛洛小姐，我说如果呀……如果这个世界有着可以改变人类声线的方法，那你愿去尝试吗？” 　　“那是自然会想试试看的，可是……” 　　可洛洛小姐出奇地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迟疑，难不成他的伪娘心其实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坚定，或者他有一天会不再当假女人，而是回复成一个真汉子？ 　　“可是什么呀？”我问她。 　　他咬了咬淡红的下唇，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小蓝，你说呀，如果一个人因为改变了自己才能搏得对方的青睐，那么，这份心思又算不算背叛了自己的本质？” 　　我为之一愣，他随即噗哧一笑：“嗯哼，小蓝你还小，大概还不懂我的心情吧？” 　　我想说我懂。 　　但细想一下，其实又不是太懂。 　　理性可以理解一段感情，而不能够体会其中的情绪。 　　我只不负责任地说说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前辈你没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有时候，自己的优点没有被喜欢上并不是因为对方不喜欢，而是因为对方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更应该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那才能够吸引到对方的眼球。” 　　“那他不就只是喜欢上我的外表而已嘛……”他幽幽地说道。 　　“不对不对，你的想法不对。”我摇了摇手指，以专业的知识替他分析：“从根本上来看，男男女女的爱情关系其实就是一个自由的贸易市场，而在自由的市场中往往会出现一个非常吊鬼的现象，那就是一件品质良好的产品却卖不到比同类型产品更好的价钱和销量。” 　　我举了一例子，问道：“你觉得一枝鹅毛笔最重要的价值在哪里？” 　　他想了想，答道：“鹅毛的品质、书写的流畅性以及它的耐用性？” 　　我也认同地笑了笑：“没错，一枝鹅毛笔最重要的是它的功能性，但在同样的成本上，艾哈德会长都会去买公鹿牌的，而不是伯兰妮惯用而好写的独角马牌，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可洛洛若有所悟地答道：“因为公鹿牌的包装比较好看，封面上面那只的公鹿画得雄纠纠的，相比起独角马牌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木盒，艾哈德会长一定会更先去注意那一匹公鹿。” 　　“那么，你觉得会长她买鹅毛笔真的是为了包装上那好看的公鹿吗？” 　　“额，我想她只是纯粹觉得封面好看的应该比较好用而己。” 　　我一拍手掌得出了结论：“所以说，孟儿姐是被好看的封面误导而买了一个本不该买的货品。” 　　可洛洛小姐苦笑道：“也只有小蓝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批评艾哈德会长呢……” 　　我吐了吐舌，继续分析道：“其实也不只有孟儿姐而己，现实生活中，我们或多或少都会犯下被美丽包装欺骗感情和钱币的错误，而这个道理放在被同样竞争剧烈的两性关系中也是一样。在潜意识中，我们总是不知不觉会认为那些帅哥美女都是好货，而不是烂透了的东西。” 　　可洛洛小姐听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可他还是有所质疑。 　　“可就算事实就像是小蓝你讲的一样，但我都已经一天到晚腻在他身边五年了，我身上有什么好货烂货难道他会不知道不认识吗？若如他会喜欢上我，那早该就喜欢上了，不是吗？” 　　“错错错，又错了。” 　　我使劲摇了摇手指头，没有再说我的生意经，而是更加直接了当：“我觉得废材大叔一直以来根本就完全没有把你看待成一个潜在的恋爱对象，他的一举一动都表达着一个讯息，他在把你当成兄弟看！” 　　可洛洛的脸儿顿时一白，泪花似乎也开始在眼眶内流转。 　　见状，我赶紧继续下文：“因此，如果想要攻陷废材大叔这个堡垒，我们就必先要让他慢慢意识到你是一个女人或是一个比女人更棒的对象，而这个时候，你的外包装就要明确地定义出自己在市场上的性质，你要向所有人传达出──臭男人，快来爱上我──这一个产品讯息。” 　　可洛洛一脸儿全是呆萌，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头，幻想着成功把废材大叔掰弯的那个瞬间，邪然笑道：“要让一个男人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可以恋爱的对象最好的方法不是什么，其实就是让他知道有其他男人正在追求自己，当世俗也把你当成一个男性们的恋慕目标时，大叔他就算再顽固迟顿，想必也不至于依旧把你当成一个好兄弟吧？” 　　可洛洛小姐睁大了眼睛，眼眸里充满了希望的光华。 　　她问道：“那么，小蓝，你说我应该怎样做好？” 　　“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回头再告诉你。” 　　我要去找一个人。 　　…… 　　…… 35. 你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 　　在得到蓝农小姐开示的第二天，那是我的休班日。 　　少了我的话，今天的史特隆大哥恐怕就要亲自上场了，只消想到平日懒懒散散的他一脸不愿意地不停烧饭早菜的样子，我便不禁有点儿小兴奋，直想一如往常地拿张椅子，坐在厨房一角默默鉴赏他的英姿。 　　不过，今天却是例外的。 　　我要去找一个好久不见的友人。 　　地点距离石头屋很远，也不在青云之路，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马车才去到了友人家里的附近，其实说是友人家里倒是有点奇怪，因为那个住所本来是我的物业，后来因为这个好朋友的经济状况有点儿狼狈，所以才把房子暂时借给他住上一两个月。 　　咯咯咯。 　　由于我来之前没有特别通知这名友人，为了避免碰上某些尴尬的场景，因此，在进门之前我刻意用力敲了三声，再过上一分钟我才用钥匙扭开门锁，迈步屋内。 　　因为只是很便宜，所以房子很小，小得可以一眼看完。 　　而我的友人则还在呼呼大睡，就算是方才那三下巨大的敲门声也没有把他吵醒。 　　“桑拿、桑拿……别睡了！我来了！” 　　我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抱着黑猫睡觉的他只是摸了摸黑猫的背脊，低吟了一声奥古斯都别吵，然后便抽抽鼻子，侧过身子，继续睡觉── 　　满头黑线的我叹了口气，抱走他怀中的奥古斯都。 　　感觉不到黑猫的柔软质感，他立即警惕地皱了皱眉。 　　“奥古斯都！” 　　他惊慌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张眼看见了我。 　　“大姐头？今天你怎么来了？” 　　我把他的猫型闹钟递回给他，随口编了个借口：“想到很久没有看到你，你又不给我们半个消息，于是今天放假便特别过来关心一下，怎么了？看见本姑娘让你不高兴了吗？” 　　“哪有哪有，看见大姐头你，小弟高兴也来不及。”他连忙讪笑道。 　　“嗯哼？那你最近过得怎样了？”我把我带来的水果放到一旁的桌上。 　　他耸耸肩，语气有些消沉地答道：“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大改变，就是每星期有几天会去北城的食品批发店当搬运，那自然没有当厨师好玩，可胜在工资高。” 　　听了他的说儿，我不禁替他哀凉。 　　一个最爱烹饪的人却偏偏绝缘于味觉。 　　“要放弃了吗？”我问道。 　　“我……我不知道。”桑拿苦笑了一下，扯开了话题：“别光说我了，你们呢？你和史特隆大哥在石头屋的日子过得还好吗？当初我们把石头屋的情况搞得那么糟，大哥他有成功救起来吗？” 　　“你竟然没有看今期的齐格兰？” 　　“嗯……最近我都不怎么碰美食杂志了。” 　　“这样子呀……” 　　桑拿一直以来就好像我们的小弟一样，这时看见他这么没有精神，我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半句能够安慰他的说话，想了想，我决定不去再去触动的痛处，说起了自身。 　　“呢！桑拿，那个呢！你知道史特隆大哥他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吗？” 　　听见我的问题，桑拿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闷闷然说道：“这一层的问题，你不是比我更加了解的吗？首先要懂得煮饭，然后要五官端正，再来就是贤良淑德，少给他添麻烦。话说大哥他的择偶标准还真是低呀，三个条件入面大概就只有第一个比较难通过而己。” 　　“那么你呢！桑拿你又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子。” 　　桑拿他再次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凝重地说道：“大姐头，我是不可能对你有那方面的兴趣。” 　　各位，当一个抖M遇上攻击力为零的男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很有可能会由抖M暂时演化成抖S。 　　嘭！ 　　我带着温和的微笑，赏了他一个熊猫眼，说明自己的意图：“就算你对我就有兴趣，我也不可能背叛自己对史特隆大哥的心意，然后我问你这些又不是为了讨好你，我只是在研究怎么样才能够令其他男人喜欢上我而己，请不要给我胡思乱想。” 　　“不。你的研究本身就足够令人怀疑了。”他用力地吐槽着。 　　嘭！ 　　我给他补完了一双熊猫眼，进一步说明道：“最近你姑奶奶我突然已经想通了，照着这个节奏下去，你史特隆大哥一定只会把我当成一辈子的兄弟，所以呢，我想到了一个方法，那个方法就是先让其他男人喜欢上我这一个男人，可是，你明白的，其中的难度不少。” 　　这时，桑拿流露出一个极度纠结的表情。 　　他说道：“其实当中的难度远远没有大姐头你想像中那么高，只是，一般的变态只要对你表现出一星半点的企图心，大哥和我以往都会很礼貌地把他排除出你的视线范围之内而己。” 　　“欸？有这一回事？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因为我们有特别的技巧。” 　　“什么特别的技巧？” 　　“无可奉告。” 　　“再不说就要收租了喔。” 　　他立即急急和盘托出：“因为你一天到晚几乎都待在厨房，所以能对你产生兴趣的人通常都只会是我们的同事，另外，喜欢上你的人要不是对女人没有兴趣，不然就是有虐待癖好的怪人，只要一发现这两种人，我们便会提早给他一点心理辅导，然后他就会自动自觉消失在大哥的伟大领导之下。” 　　我不由得一脸愕然：“你们这样子搞职场霸凌真的好吗？” 　　桑拿摊开双手，说道：“可大哥说这是维护世界和平。” 　　什么世界和平？ 　　这是什么烂理由？ 　　不……等等！等等！ 　　“既然以前已经有男人喜欢我，大哥他为什么还不把我当成女人看待？” 　　桑拿认真地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的假设：“那也许是因为那些喜欢上你的人全部都是变态？基于这个原因，史特隆大哥就把你看待成只有变态才会喜欢的存在，换言之，如果你改变形象，你的目标就不能只是男人而己，而且必须要是一个平常的男人！” 　　结合桑拿和小蓝的说法，我觉得自己快要突破困局了！ 　　“那……桑拿！姐姐我要怎样做才好？你们正常男人都会喜欢怎样的女人？” 　　阳光少年双手环抱胸前，沉吟片刻，最后得出一个精辟的结论：“基本上只要你是一个正妹，那么就会有正常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如果要给正妹找一个参考标准，石头屋的半精灵安妮将会是你大姐你现阶段最好的学习对象，你不知道，每十个到石头屋喝酒的男人，便会有一个是专程来找安妮谈心的。” 　　原来如此── 　　但是…… 　　“老娘我现在难道不正点吗？” 　　“你不讲话，算半个。” 　　嘭！ 　　因为很不爽，我决定再赏他两行鼻血。 　　“这三拳就当是租金吧。”──我为自己的暴力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 　　……） 36. 生死教徒（小蓝） 　　（乌鲁－蓝农） 　　与可洛洛小姐作别以后，虽然以灵魂契约可以感觉到白夜就在石头屋附近，但我终究是没有找到白夜，没有出任务的她并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也不知道到哪里闲逛去了…… 　　「难道是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吗？」 　　晚上十二时，怀抱著这样的想法，我在宿舍的大床上沉入了梦乡。 　　然后马上就因为一阵吵闹的异响醒了过来。 　　异响来自于石头屋外面，我推开窗户，往外探头察看，只看见有一队人马正有规律地游行在石头屋正门前面的大街，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我披上了外套，出门去到了二楼的阳台。 　　而在阳台处，我却遇上了遍寻不着的白夜。 　　“你也睡不着吗？乌鲁。” 　　“嗯，被他们吵醒了。” 　　晚秋的清风有些调皮，紊乱地吹弄着她那梳理整齐的发丝，她湛蓝色的双眸在月色下似是结了冰的湖面，幽幽的没有动静，外人半点也猜不出那冰面的厚度，一个不慎，就怕是会一足陷了下去。 　　她十分危险，或者说，她曾经十分危险。 　　而当一个危险的存在有了安全的标签，那它便会多出了观赏的价值。 　　就像是动物园内的珍禽猛兽。 　　我走了过去，自阳台看去街道。 　　平日夜色清冷的街道，此时赫然多出上千条人影以及數百個燭光，舉著蠟燭的他们一边唱着低沉而绵长的曲调，一边神色庄严地缓步前进，为首的是一名蒙面的女性，她身穿一袭金色的薄纱长裙，跳着轻快而灵动的舞蹈，各个姿态虽是曼妙绮丽却又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们是怎么了？在唱什么歌？”我问道。 　　白夜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一个巧克力给我，淡淡地答道：“她们是生死女神的教徒，大部分都是旧法洛林人，你听见的歌词都是生死教典里头的经文，这些经文的意义只有极少数的几位贤者知道，但却拥有着玄之又玄的力量，一种非常接近命运的力量。” 　　“旧法洛林人 ？生死女神？” 　　她朝没有常识的我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自远古时代开始，法洛林王国就是一个拥有顽强生命力的王国，王国的凯撒皇家蒙受着生死女神的庇祐，因此，无论遭遇到怎样可怕的灾难，他们往往最后都可以化险为夷，维持一国之命脉，可是……” 　　此时，她的话锋一转：“传到了四百年前，凯撒皇家抛弃了他们既有的信仰，公开声明不再把生死女神定为国教，于是乎，这个历经三千年历史的王朝便在一百年后的自然之怒中惨遭吞没，战乱中，法洛林王国的王民流离失所，逐渐散落到地图上的各个地方。” 　　“所以，她们今晚为毛要扰人清梦？”我一本正经地指向窗外。 　　白夜抬手将吹乱的秀发捋到耳背，不温不火地说道：“今日是八月六日，也就是法洛林王国的亡国日，在这一个日子，有些旧法洛林人会齐集在一起歌诵生与死的双女神，他们视凯撒皇室当年的决定为错误，提倡世人要信仰生死女神，并且接受女神们安排的命运。” 　　接受女神們安排的命運？ 　　身為一名無神論者，我不禁為之皺眉：“神明真的存在嗎？” 　　闻言，白夜沉默片刻，陌然一笑：“乌鲁呀，你真的很像我啊──” 　　我为之一愣，她则是轻声回答了我的疑问：“生与死的双女神几乎是一个可以肯定的存在，但她们并非是你想像中的那个全知全能全贤的神明，相对于神明，我更愿意把她们看待为一个自然现象，一个只要你信仰她们，你便可以由此得到永生的神明。” 　　“永生？” 　　她莞尔一笑，说明道：“这个永生自然不是完全的永生，女神们只是确保她们的信徒们可以进入轮回，在死了以后，信徒们的灵魂会彻底洗白，然后转生成人，可是呀，一个人要是失去了自身的记忆，那个人还能算是他自己吗？这一个所谓的永生，不过就是让人们不断重覆死亡罢了。” 　　看著她脸上的不屑，我问道：“就算有了永恒的轮回，你也不满足吗？” 　　她笑了笑，反問我：“你知道凯撒皇家为什么要背叛那维持了三千年的信仰吗？” 　　“因为一时的贪婪？”我猜测道。 　　白夜摇了摇头，答道：“因为他们用了三千年认清了一个现实。他们发现一旦接受了生与死女神她们安排的命运，他们就只能够以最安全的方式活在高等精灵的屠刀之下，他们永远无法把疆土拓展到森林的彼方，这三千年以来，无论是信徒们的灵魂，抑或是人类在这个世界的足迹，全都是一成不变的轮回。” 　　白夜把手指伸向大道上的游行队伍，脸上充满了嘲笑：“胆小者的探索只去到一半，便会因为未知的危险而回到原地，三千年来，他们一直如是。”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向我微笑问道：“那么你呢，年轻而又成熟的乌鲁，你又是属于那一种人？你好奇地图以外的景色吗？你向往永恒以外的永恒吗？你想见识最伟大的存在吗？你渴望那能够让大家都变得幸福的魔法吗？你想要去探索那有限而无尽的可能性吗？你敢于背负善或是恶吗？” 　　这样的白夜令我觉得可怕，或者说，她的问题十分可怕。 　　我窒息了片刻，反问她：“白夜，为什么你总是在发问？” 　　她淡淡地笑着，答道：“因为你们的眼神都在控诉着我，这让我忍不住认为你们都知道问题的答案，也因为我一时失去了实验的方向，没有了探索的灵感，所以我开始自你们身上发掘答案的可能性。” 　　“我们都只是迷途的羔羊罢了。” 　　我移开了目光，佯装察看街上的游行者。 　　她读懂了我的心思：“呵呵，看来你是不想再和我谈这方面的事情了呢──” 　　我瞪了她一眼，闷闷然答道：“我本来就没有想要和你探讨人生……” 　　“乌鲁，你这话可真说得暧昧啊。”她充满诱惑地挑了挑我的下巴。 　　“一把年纪，请留点节操给自己。”她的手指冰冷得令我退了一步。 　　她以十八年华的容貌吃吃一笑，露出白莹莹的一排贝齿，径直向我开门见山：“那么，赶快说出你的要求吧。到底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 　　我心中大奇：“欸？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帮忙？” 　　不知何时，白夜眸子里的两个冰湖已经不见影踪，只剩下如同狐狸一般的机巧和敏捷，她轻轻地挽住我小手，在我愕然的眼神下按到了自己的心田：“因为我懂你，正如你懂我一样。” 　　感觉到那微冷而柔软的触感，我连忙把手抽回，然后把两只手一起插到口袋里头，抱怨道：“我什么时候懂得你啦！你从来都不会跟我们说你自己的过去。” 　　白夜好看地弯着眉毛，调笑说道：“要懂得一个人，不一定要知晓她的过去。不过，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关心我，给艾哈德知道了，她可是会吃醋喔──” 　　“我和孟儿姐又没有怎么样，她才不会吃这种干醋。” 　　一头黑线的我顿时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说啦，我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的。但在那之前，我想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方法永久性地改变一个人的声线吗？” 　　听见我的问题，白夜唇上的微笑稍稍调整了一个幅度，一个看上去如黑猫般古怪的幅度。 　　她回以肯定的答覆：“借由在声带上刻下符文阵图，我的确有办法调整人类的声线，而且维持符文阵图的能量需求很小，至少可以用上一二百年。” 　　“在声带上刻下符文阵图？那不是很危险吗？” 　　白夜五指轻按胸口，自信答道：“哼哼，如果目标是人类的话，以我的技术完全可以保证手术百分百安全，顺带一提，我现在用的这把声音也是改造过的，而手术的执行者正正就是我自己本人。” 　　不放心的我动用灵魂契约的力量问了她一句：“你刚刚真的没有骗我或是夸大其词？” 　　白夜流畅地回答道：“没有，完全没有。” 　　接下来，白夜又再次本色演出，补充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想要我去帮谁做变声手术，但帮助你们对我这个亡灵法师有什么好处？” 　　好处？ 　　联想到过去白夜一直都有在冒险者公会做任务，我断定她一定对钱有所需求。 　　我正经八百地答道：“我们可以给你钱。” 　　白夜转了转眼晴，若有所思地说道：“钱吗？我的研究确实需要很多钱，可如果你让我开价的话，我的收费肯定很高，而如果你直接用灵魂契约来命令我，你们便一分钱也不用花。” 　　我径直问道：“给我一个公道价。” 　　只要价钱在一百个金币之内，我便会答应她。 　　然而白夜却是总能令我料想不到。 　　“我一分钱也不用你付，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你偶尔也穿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自我的无言沉默中，白夜又在我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继而率先步出阳台，给我留下一个孤冷的背影，以及一把清幽的声线：“最后送你一个宁神魔法，祝君好梦。” 　　“……” 　　是夜，回到了房间的我很快就沉沉睡去，纵是窗外歌声诡异，也侵扰不了我的安眠。 　　…… 　　…… 37. 我总觉得世界又在算计我（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当没有灵感，就到后巷抽一根烟。 　　再没有灵感，便去点燃再一根烟。 　　后巷堆满了我的烟屁股，它们在雨中腐烂、发黄、成为泥土。 　　创作总是牺牲，是时间和精神的无底深渊，是烧不尽的烟丝。 　　所以我学会了偷赖，学会了在所有人工作时── 　　闭上眼晴，去幻想那层层叠叠的每一个流程。 　　噢，我竟然在白日梦里打坏了一颗鸡蛋，然后 　　便索性把蛋壳也荒唐地加了入去。 　　嗯哼？味道怎样？ 　　莫古莫古鱼人肯定会把我骂死。 　　充满恶意的味道。 　　“主厨、主厨、主厨！” 　　最先加入的新人佐治又彷惶地在我的耳边叫喊，大概是因为某些食材快要过期，抑或是每个厨房里的东西坏掉，再不然就是出现了蟑螂和老鼠，他的声音彷佛就是为了传达这些工作中的琐事，可当真正重要的事情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又会用精明的傻笑来尝试掩饰难堪的真相。 　　他是一个爱说话的胖子。 　　我对胖子们一向抱有偏见。 　　认为他们的心思远远要比起外表来得细腻、狡猾。 　　特别是小聪明很多。 　　而事实上，我的偏见似乎又有着实验数据的支持。 　　“主厨，隼人君他又不小心打坏了一叠盘子了！” 　　“这种小事情你应该去找可洛洛处理。” 　　「因为你对我报告只是想要打击自己的竞争者，而不是试图解决问题。」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他佯装着谦卑，连连点头，带着憨厚的笑容转身往可洛洛走去，并且把白银厨师隼人的过失告知了作为副主厨的可洛洛，可洛洛为此叹了一口气，自百忙当中抽空拿出损毁物品的登记册记下这次事件，好好的一尾奶油鱼就因为这样子而多烤了三分。 　　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后，可洛洛向我走了过来。 　　今天，他特别涂了香水，茉莉花味的。 　　“史特隆大哥，隼人君最近好像常常犯错，今日又打破盘子了。” 　　“以后把器具损毁的表单公开贴到墙上，让他们自己去写。” 　　大概是受到佐治的影响，可洛洛开始对隼人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而事实上，在这个厨房内，大家都会犯下错误，只是隼人的错误则比较集中在器物的损毁上面，这样的过失是无法透过其他人的协助而掩饰过去的，然而站在我的立场，我情愿下属多打破一个瓷器，也不要炒坏多一碟菜。 　　垃圾筒内常常出现失败品这件事情，他们好像都以为我半点也没有察觉。 　　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和某些人扯破脸，尽管我一直表现得十分强势，但其实每迟退一个人，我许多的计划便要因此而被打乱，如今，我唯有等到艾哈德会长替我请到足够的人手，我才能真正把那么多余的废物一脚踢开，让他永远消失在我这一个神圣而不侵犯的厨房。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可洛洛，在你们心目中，我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欸──” 　　听见这个问题，可洛洛表现得十分紧张，可在我这个富有威严而野心勃勃的男人面前，他的惶恐是绝对可以理解的，为免他感到不安而回答不实，我特意放软了声线：“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怎么样离谱的想法都可以，我只是想要稍稍检视一下自己的形象而己。” 　　“真……真的可以说？怎么样的想法都可以？” 　　他的声线有些颤动，脸颊激动得微微发红，看来确实是有话要说。 　　我重申道：“怎么样的想法都可以。就算你把我骂成狗都可以。” 　　于是，他用力吞了一下唾液，深呼吸，开口说道：“在可洛洛心目中，史特隆大哥是一个极度优质的好男人，如果以客观条件去计算的话，大哥你首先拥有一份稳定而待遇优渥的职业，个人财产保守估计有四百个金币左右，而且你在莫波里斯城内还有一间中型平民住屋，保准不会饿死老婆……” 　　“可洛洛……” 　　我试图矫正他的评论方向，但好像已经为时已晚。 　　他激动地紧握拳头，继续说道：“而正所谓钱财具是身外之物，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比不上大哥你自身的优秀，作为一名男人，大哥你坚强而成熟，从来就只有你把别人骂得萎靡不振，未曾有人成功动摇得到你那毫无根据的自信心，正因为你的稳重，我们才能获得无限的安全感……” 　　“虽然你说得没错，但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 　　然而，可洛洛已经无人能挡：“再说，史特隆大哥还有着寻常男人没有的气度，无论我们出身如何，你都会用心聆听我们的意见，客观地思考情况，即使自己的情绪再怎样烦躁不安，你都会给予我们高度的包容、自由以及尊重，这种高效的情绪管理水准无疑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佩的！” 　　“等等，这种赞美已经快要到达噁心的高度了……” 　　可洛洛仍是没有停住他的表扬：“而且即使大哥你口袋有钱，可平时除了爱抽烟以外，便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在青云之路这个很容易找到女人和赌场的地方，你竟然可以做到守身如玉，既不嗜酒也好赌，甚至不会花钱出入烟花场所去买那虚情假意──” 　　“……”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庞大的羞耻感。 　　但就算我深感后悔，可洛洛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没有人是完美的，就像史特隆大哥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也无可避免地交过一个女朋友，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一种令人蠢蠢欲动的处男味了，如果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女性，大概会给你扣上不少分数吧？” 　　我默默抄起平底锅。 　　而可洛洛也不如往常地成功攻陷了我的理智。 　　“但换一个角度去想，交过一个女朋友的史特隆大哥不也只是棒的吗？用蓝农小姐的比喻来说，你就是一个已经接受过试用者测试、可以让买家安心使用的优质产品，不？等等，话说三年前凯特小姐为什么要把你甩了呀？难大哥你……大哥你不举？” 　　“举你妹呀！” 　　我用锅底狠狠地招呼了他一顿，一分钟后，他又体力全满，红耳赤地站起身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全新绑好一把长发，随口向我问道：“那么史特隆大哥呢？大哥你又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一个女人？你会觉得现在的我很噁心吗？” 　　如果说我向可洛洛的提问是为了检视自己的职场形象，那么可洛洛呢？ 　　可洛洛他又是为什么问我这一个问题？ 　　或者，他是为了蓝农小姐？ 　　毕竟上回的莫古莫古鱼人可是从他的菜色中尝出了恋爱的味道。 　　换言之，可洛洛其实希望我去评论他是否能够一位称职的男朋友？ 　　「嗯……大概是这样吧？」 　　理清了思路，我清了清嗓子，把手臂挂在他的肩膀，语重深长地答道：“可洛洛，大哥我也看顾了六年多了，撇开你那两个特殊癖好不管的话，你其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你没有必要太过自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能够笼统地用朋友、亲人、同事之类的词汇来形容……” 　　我微笑拍了拍他的脑袋，给他最大的鼓励：“可洛洛就是可洛洛，做你想要的自己，那就对了。” 　　“是……史特隆大哥……” 　　他的脸皮一下子就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呵，真是一个可爱的后辈。 　　话说，这家伙刚刚加入水世界时明明是一个正常的男生来着，顶多就是行为举止偏向阴柔而已，为毛他这六年间又是留长了头发，又是穿起了女装？实话实说，我有好一阵子时间还真的以为可洛洛是喜欢男生的，不过，如今他已经和蓝农小姐有了邂逅，我不是正好能够放宽心吗？ 　　在这个世界，可以真心接纳可洛洛的正常人应该不多吧？ 　　真希望大家都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无论是可洛洛或是桑拿…… 　　嗯？桑拿？ 　　想起另一个好久不见的后辈，我的心情又染上了一层阴霾。 　　“可洛洛，昨天你不是去看过桑拿吗？他的情况怎么了？” 　　“欸？是！” 　　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可洛洛抬起头来，仓惶地答道：“桑拿他的情况依旧还是老样子，他现在晚上去当苦力，经济方面暂时应该是没有困难，但他并不想要放弃厨师这一条路，一门心思根本无法安定下来，就怕是他一辈子就这样在徘徊在这条没有前境的路上。” 　　没有前境的路？不。 　　对于桑拿这一个人而言，这是他唯一的路。 　　他要不就倒在这条路上，要不就走到路的尽头。 　　当一个厨师是他的命运，他早已在水世界时被主厨和我训练成一个只能是厨师的存在，他的身体只能拿去做菜，他的思想只能装载着烹调的方法，如果他背弃了料理，他以往与以后的人生便是一无所有。 　　倘若他逃离了厨房，他便等同于否定自己的过去。 　　或许…… 　　我该要给他一点帮助。 　　怎么样的帮助好呢？ 　　至少不该让一个厨师去当苦力吧？ 　　想了想，我叼了一根香烟，转身走向后巷去寻找一个灵感。 　　说服死爱钱会长的灵感。 　　总不能和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崇高而伟大的艺术吧？ 　　…… 　　…… 38. 报福音的天使（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 　　「可洛洛就是可洛洛，做你想要的自己，那就对了。」 　　史特隆大哥亲口和我说了这样的一番说话。 　　虽然他看上去还是把我当成兄弟，可是，今天他至少明确地指出自己并不讨厌我的那些特殊癖好，尽使他平日表现严厉，但对于朋友和身边重要的人们，他却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细腻的温柔。 　　当我的头发乱掉时，他会伸手用力抚摸我的头袋，让我去好好整理它们。 　　当看见有看板娘饿得快要昏倒时，他会吩咐我去给她送上一份午餐。 　　当走路遇上猫狗时，他都会偷偷试着向牠们打招呼，然后得不到回应。 　　他的温柔往往不期待回报。 　　甚至乎，他不太喜欢别人向他道谢。 　　那大概是因为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应别人的热情，他一直都有许多事情要忙要想，每逢遇到了难解的疑问，他就会去后巷抽烟，而平均来说，他一天至少要烧掉半包香烟，天知道他到底是哪来这么多烦恼？ 　　而且，香烟的味道真的有那么好吗？ 　　若不是害怕损害皮肤，我倒是想要试试看。 　　试试是否可以忘忧。 　　六时半，看板娘领班古山来到了厨房内部，她放眼四顾，目光最后锁定在我的身上。 　　她是来给一个人传话的。 　　“可洛洛小姐，蓝农前辈说她今晚也会在老地方等你。” 　　“好的，我知道了。” 　　送目了古山离开，我立即加快手边的工作，全速处理好锅内的红烧鱼，然后便把剩余的所有工作都丢给刚加入石头屋两个星期的隼人君负责，他是个酷酷的小帅哥，也是个一声不哼的闷葫芦，一天到晚除了工作，他就是在休息室内玩数独游戏，完全令人猜不到他的脑袋正在思考什么。 　　不过，他的厨艺倒是可靠的。 　　“那事情就拜托你了。” 　　“嗯……” 　　微笑告别了隼人君，我匆忙解下围裙，小跑奔出门外，直往天台而去。 　　既然蓝农小姐今晚特别让古山来向我传话，那就代表前天晚上她所说的事情很可能有戏，一想到自己有机会变得更加接近女生，我的心脏就激动地跳个不停，头脑发热。 　　喀擦！我推开了天台的门。 　　我看见了那个精致的黑发女孩。 　　“蓝农小姐！” 　　“晚安，可洛洛小姐。” 　　她向我微微一笑，笑容中没有平日的欢快，不像是要公告好消息，更多是难以启齿的犹豫，难不成她特意叫我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没有办法帮我换掉这一把违和的声线吗？ 　　不，请不要给我希望，然后又让它落空。 　　我承受不了太多的绝望。 　　也因为我没有办法承受绝望，所以才没有去向他告白，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那我这个四不像的东西又该要如何自处？我不知道，因此，我从不去试探那个禁忌的答案，我只等待他的主动，我要变得优秀得令他不能不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又假如他永远都不向我说出那三个字的话…… 　　那么，我心中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有希望就可以坚持下去。 　　所以啊── 　　“蓝农小姐，告诉我，接下来是一个好消息。” 　　黑发姑娘凝重地答道：“我不知道该否把它称为一个好消息，我原本也以为它是一个好极了的主意，但想深一层的话，它却并不如想像中完美，它或许十分危险。” 　　危险？ 　　有比爱情更危险的事情吗？ 　　我淡淡地问道：“怎么样的危险？” 　　蓝农小姐摸了摸自己那纤幼的咽喉，沉着地解释内情：“改变声线的方法并不寻常，她要在你的咽喉内的动刀，在你的声带上面刻印符文阵图，这是一个非常仔细的工作，而咽喉附近都是一些很精细的零件，如果那个不小心错手给你划错一刀，我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咽喉内动刀？ 　　我起初有些被吓到了，可转念一想，那其实不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吗？ 　　改变总是伴除着痛苦和风险。 　　我更该早有觉悟，也早有觉悟。 　　我不露声色地问道：“那个动刀的人是谁？” 　　蓝农小姐把血红色的眸子移向右上角，考虑了一下，只回答道：“我暂时还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去说明她的身份，但我姑且可以向你透露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甚至是一个站在人类对立面的生物，更确切的说法是她并非一个人类，而是一名狡猾的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是一个很糟糕的名词。 　　但我总不能期待一个光明教的神官来把我的咽喉割破吧？ 　　对身体进行改造，这合该就是亡灵法师的专业范畴。 　　我强行说服自己不要恐惧，微笑问道：“虽然听上去十分可怕，但看小蓝你之前的反应，这名亡灵法师在你心目中不是值得信任的吗？她应该不会拿我的身体怎么样的吧？” 　　“嗯……” 　　沉吟片刻，蓝农小姐烦恼地搔了搔自己的漂亮发丝，闷闷然说道：“假若今天是我自己要去做这个手术的话，我是近乎百分百放心的，但如果躺到手术台上的人换成可洛洛你，我又有点儿不太放心，那就好像是有个箭术大师叫你把苹果放在头上让他射一样的令人不安。” 　　我大概明白蓝农小姐为何这般犹豫了。 　　因为我在她的内心有了重量。 　　宛如狮鹫航空是出了名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但若然看着亲友们飞到高处，我们底下的人们内心还是会抱有隐隐的不安，毕竟失败的后果是无法用任何事物去弥补的，用无限大去乘以任何一个再小的正数，最后所得出的数字还是无限大，故此，她才不能信口开河，作出保证。 　　唯有我自己才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也唯有我自己才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理清了这一点，我认真地问道：“换言之，这是一个安全的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蓝农小姐皱了皱眉，用了一种回避责任的说法：“那名亡灵法师声称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不过，我建议你考虑成百分之九十九比较好，人要倒霉了，那便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无论是百分百也好或是百分之九十九也好，那都不是一个值得迟疑的数字。 　　只要是光，就算是火，飞蛾如我，依旧盲目。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用手指掐痛自己的大腿：“请给我安排一个时间，这个手术，我必须要做。” 　　“这……”蓝农小姐点点头，答应道：“我可以给你安排，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可以吗？” 　　明天晚上？这么快？ 　　我心里有些动摇，于是我试着去幻想拥有了甜美声线的自己，那幸福的画面顿时令我有了勇气，更令我倒过来变得迫不及待：“嗯！那就决定是明天晚上！明天晚上！” 　　“可洛洛小姐……” 　　看见了渐见狂热的我，蓝农小姐的红瞳眨映出一道莫名的弧光，轻声问道：“你有必要为了爱一个人而不惜冒险吗？就算没了史特隆，这个世界还是会有其他人能够你幸福的。” 　　除了史特隆大哥，其他人还给能我幸福？ 　　恰如蓝农小姐所说一样…… 　　恰如大家所说一样，那未尝不是另一个可能性。 　　可是── 　　我忽然忍不住大声喊道：“但是，可洛洛祈望的是大哥他的幸福，我想要成为那个给他幸福的人。我已经中了五年多的毒了，你总不能叫我现在放下，就好像我们不能叫醉心于厨艺的桑拿去放弃他的曾经，没错，我们就是该死的执着，我们就是爱痴心妄想，可那不正正就是生命的意义吗？” 　　蓝农小姐先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激动的我，血红色的眼瞳闪烁着奇异的目光，惹人怜爱的唇角渐渐化作一抹恬淡的微笑：“可洛洛小姐，明日你见了那名亡灵法师的时候，可千万记得不要提到什么生命的意义，要不然，她只怕便要对你产生过多的好奇。” 　　我忐忑不安地确认道：“所以说，小蓝你会替我安排那个手术吗？” 　　蓝农小姐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当即高兴得抱住小看板娘，不住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小蓝！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只要声音变得好听了，史特隆大哥将来一定会注意得到我的女人味吧？你说，到时候他会娶我吗？呀──要是我们两个日后结婚了，小蓝你可记得要来当我的伴娘！然后再让我们的孩子认你当干妈！” 　　说到这儿，我又被自己无意间的说话刺伤了。 　　紧接下来，我的脑海又冒出了一个更加贪婪的想法。 　　我僵直了身体，冰冷着声线，缓缓问道：“那个，小蓝，你认识的那名亡灵法师应该很擅长身体改造的魔法吧？既然她有办法改变我的声音，那她能否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性别？或者……” 　　一个想法之后是更加可怕的想法。 　　或者把一个人的灵魂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之内？ 　　譬如说把我和蓝农小姐的身体调换？ 　　如果可以得到这副近乎完美的驱体…… 　　“可洛洛，你说或者什么？” 　　蓝农小姐茫茫然地打量着我，她那推心置腹的态度令我深感惭愧，教我一下子就打消了最后面的想法。 　　我露出一抹掩饰的微笑，摇头答道：“没有什么或者，我只是想要知道那名亡灵法师能否改变一个人的性别而已，与其单单改变声线，那完全变成一个女人不是更加实在的做法吗？” 　　闻言，蓝农小姐展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我会帮你问问看的，但请你千万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她叫我不要期望，但我又怎么能够不去期望？ 　　…… 　　…… 39. 爱与罪（白夜） 　　（白夜） 　　八月夜，细雨。 　　城墙吻着晚空，云月互相拥抱。 　　我倚坐在窗旁，等着那谁来敲起我的门扉。 　　有一个男人想要变成一个女人。 　　有一个颗心想要靠近另一颗心。 　　所以，他先忍痛把自己的胸口割破，掏出赤诚的心，双手向他奉上。 　　那样的话，即使得不到他的爱情，也至少可以搏得片刻的怜悯。 　　除非他冷血无情。 　　但若是冷血无情，那就更好了。 　　失败的过后，那就干脆死心塌地的恨他，恨到心死为止。 　　事实上…… 　　他爱他，其实更爱自己。 　　而她爱我，亦同样更爱自己。 　　他们都爱上可以为他人赌上性命的自己。 　　“亲爱的，请进。门没有锁。” 　　我朝被敲响的门轻唤了一声，门后的两人便举步入内，因为已经没办法再做活体实验了，如今我的起居室就只是摆放了一些普通的实验议器而已，吓不了人。 　　正如乌鲁昨天的提及那般，跟随在她背后的乃是厨师可洛洛，一个散发着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他拥有一张比大多数女孩子都要漂亮的容貌，但除了五观的轮廓，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就是经由刻意的伪装才显得像个女人，他的脸皮残留着润肤液的气味，颈项处有一卷自卑的围巾把那突出的喉结掩去，更不消说那胸前的起伏和没有半根毛发的大腿…… 　　一切都是假的。 　　我友善地向紧张的伪娘先生伸出了手，他勇敢地握上了沾满血腥的它。 　　“可洛洛小姐对吧？你好，我是白夜，你的手术医生。” 　　“晚安，白夜小姐。” 　　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以后，我让她们坐下，在正式开刀之前，还需要一些准备。 　　首次，我也给可洛洛他调制了一杯睡眠菊，随之而来的睡意可以令我减少麻醉药的使用量，也能够令他可以在手术之后恢复得更快，配合治疗魔法的效力，他明天就能活跳跳的如常工作。 　　看着他喝下花茶，我又拿出十四张分别刻印了不同符文阵图的羊皮纸。 　　“这是声音的样本，你只要把手按在它们上面，然后开口说话，阵图就会代替你的声带发出声音，刻印在你声带上的阵图会是类似的东西，不过会更加精细复杂，而且它也不再会以你的魔力作为能源，而是透过吸纳声带震动来运行阵图，那么，请你不要浪费一名亡灵法师的时间，赶快挑选一把声音吧。” 　　我温和地催促着他，乌鲁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安慰性地拍了拍伪娘先生的手背。 　　“可洛洛，你不用心急，就算挑慢了，白夜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挑出一个合乎自己的心意的声音，这儿一共有十四个样本，你逐个听清楚，逐个试清楚，可不要到了手术完结之后才来后悔，白夜她不见得还会给你做第二次手术。” 　　喂喂，乌鲁。 　　你这样子真是想要安慰你的小伙伴吗？ 　　你是故意弄得他变得更加紧张而已吧？ 　　腹黑？天然黑？ 　　我微笑着，默默猜测着小看板娘的本心。 　　“那个……测试？测试？” 　　“1234?abcd？” 　　“芝麻开门？” 　　“史特隆大哥～～” 　　“代表月亮惩罚你──” 　　“我选择死亡！”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伪娘先生陆续把所有样本都试了一遍，最后从中筛选出三个他个人比较喜欢，他的耳朵很不错，这三个声音都是很好的声音，它们的原主人皆有着很好的出身。 　　其中一把比较温柔和美的声线是来自于一名人类歌姬，十年前，当事人感染了黑印病，死在了她工作的酒馆，卫生局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开去，便把她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准备集中处理，而当时也不幸染上了黑印病的我则拿着苏鲁特城主的许可书，从中挑了十具病死的尸体拿回来研究解药。 　　这个声带也是当时剩下来没有丢掉的研究素材之一。 　　但可洛洛他最终还是把这把音域广阔的女声放到了弃置区，看向了另一把声音。 　　第二把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女性矮人，出身于光明神教的异端审判局，负责秘密执行清除一切邪恶势力的净化计划，专门处决魔女、吸血鬼和人狼之类的妖物。 　　然后，她好死不死地盯上了我。 　　结果就是被我设计杀死，拿来当永生的实验品，顺道一提，这是我的第一个矮人实验品，当时看见她拿出大剑砍我时，我的心情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 　　不过，虽然这小妮子的个性凶悍疯狂，但她的声音倒是有着一股女娃儿特有的甜腻，能够自然流露出让许多男人们受不了的年幼感，并且充分提起雄性生物的保护欲以及施虐欲。 　　总的而言，这是一把天然诱受专用的声线。 　　但传闻有着M性质的伪娘小姐却没有选中这一个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声音源。 　　他的眼神正灼热地打量着最后一张羊皮纸。 　　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声音。 　　那是一个受到创造神眷顾的声音。 　　高等精灵的声音。 　　他着了魔似的喃喃说道：“我要这把声音。” 　　我为他的答覆弯起愉悦的笑：“那在你使用这把声音之前，你要先知道这把声音的来源，或者说，在你眼前的十四把声音都是有既定的来源者，而且她们都已经是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来源者？” 　　可洛洛和乌鲁分别露出了夹带着不安的疑惑目光。 　　我耸了耸肩，回忆说道：“这把声线的主人是一个高等精灵，三十多年前，当我由黑暗联盟偷渡来光明联盟时，这名高等精灵在森林内发现了我，她非常尽责地执行了清理非自然智慧生物的职务，在树上弯弓瞄准送了十四岁的我一枝冷箭，这箭命中了我的小腹，差点要了我命。” 　　回忆换起了我暴戾的**，使我瞳孔微微收缩。 　　“就像是狡狐中了箭那般，我第一时间倒在地上装死，强忍着痛楚没有动弹，而那名高傲的森林精灵却并没有像是提防狐狸一样提防一个人类少女，她走了过来，弯腰检查我的尸体。” 　　呵呵。 　　我冷笑了两声，接道：“这时我的手上没有武器，我的拳头也没有经过格斗士的训练，附近也没有尸体可以给我调动，而事实上，在遇上这名森林精灵之前，我的身份是一名逃亡者，我经历许多磨难才来到了光明联盟的边缘，可惜却偏偏在这时遇上了那只多事的精灵，我恨透了那只精灵。” 　　我张开嘴巴，给她们展示自己的犬齿。 　　“可我的母亲早有远见，为了让我可以自保，她把我的身体改良了一遍，当森林精灵翻开我的尸体，搜索我的遗物时，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袭击了她，咬穿了她的咽喉，把眼镜蛇般的毒液由犬齿注入她的血液，她挣扎得很厉害，又掏出匕首刺了我的肩膀一刀，而这一刀也是她最后的挣扎。” 　　我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棺柩戒指：“我赢得了这场战斗，杀了她，用她身上的生命药水治疗了自己，顺道也把她的尸体用自己的方法带走，而直到了今时今日，她的声音便成了你们所听见的这一把声音，听了这一个故事之后，亲爱的可洛洛小姐，你还想要去使用它们吗？” 　　听了这个过去后，乌鲁她拉了拉伪娘先生的衣袖，而后者则是在片刻犹疑之后开了口。 　　他颤抖着声线，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的道德心：“是的，我就要这一把声音，这只是用符文阵图模拟出来的结果而己，我使用它又不会给那名死者带来额外的伤害，为什么不可以？” 　　我看了欲言又止的小看板娘一眼，笑道：“你既然认为没有问题，那整件事情简单得多了，我等一下会给你注射一支麻醉针，然后你会失去对外界的感觉，而当你的脑袋重新变得清淅时，你的声音便要换成了这名精灵声音。请注意，这个手术做了以后，你的声音便再也无法变回原状了喔──” 　　“好的，我明白的。”伪娘先生点点头，问了另一个让我无比愉悦的问题：“不过，白夜小姐，其实除了声音替换之外，请问你还有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的性别？” 　　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实际上是未知的。 　　而我亦已经失去了活体实验的权限。 　　所以，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我一举破灭掉他的幻想：“很遗憾，我的能力还没有到达那一个高度，那已经牵涉到人体重塑的范畴，对于专攻于改造的我而言，那是另外一个需要探索的领域。” 　　他不死心地再问道：“真的没有办法？” 　　我一反白眼，不耐烦地教训道：“只要你得了那精灵的声音，那已经足够像一个女人了吧？假如一个男人执着于性别而拒绝你的爱，那爱情也不过是低俗的**罢了。而且你也别把你的目标当成什么高贵的存在，他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躯，要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你只需要一个洞就够了。” 　　“一……一个洞就够？”伪娘先生立即闹了一个大红脸。 　　“而且上天还给了你两个洞，所以呀，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比较好！” 　　“两……两个……” 　　在伪娘先生脑袋当机之际，我迅速掏出我的麻醉针，在他的颈项扎了一下，然后向一脸愕然的乌鲁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你真的要留在这儿看着我替他做手术？很噁心的喔！” 　　看板娘没有迟疑地答道：“嗯，有义务留在这里监视你的行为。” 　　我没有所谓地耸了耸肩，让她目堵了接下来的一切。 　　…… 　　…… 40. 丑小鸭的歌（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 　　再次睁开眼睛是晨光漏入窗户的瞬间。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个被我故意贴上粉红墙纸的天花板。 　　我隐约在梦中与一个亡灵法师对谈，做了可怕的交易。 　　我占据了一个不属于我的珍宝。 　　“真是一个糟糕的梦……” 　　我按着微晕的额痛低声呢喃，呢喃的声音惊到了我。 　　那疲惫的声线没有了男人的粗犷和阳刚，取而代之则是一股飘然脱俗的空灵，就像是绿色树海里那嘹亮广阔的雀鸟声，可以唱出疗愈人心的歌，也适合诵念语言优美的情诗。 　　“这是我的声音？” 　　疑虑中，一个精灵的容貌突然自我的脑海凭空而出，我有些心惊，但马上就意识到那只是我单方面的幻想，是我因为内疚而滋生的阴影，于是我把心一横，很快就把它赶出了思绪，相比起那思念的痛苦，那近在只呎而够不着的距离，这背德的恐惧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早已习惯世人异样的目光。 　　也早已习惯面对自身的质疑。 　　而假若爱是炼狱的火，我亦甘心沐浴其中。 　　堕落总是伴随着快乐，在得到了她的声音以后，我战栗地狂喜着。 　　我翻开了床头底的生死教典，迫不及待地朗读起上面的经文，一声声的经文玲珑悦耳，让我的虚荣心大大得到了满足，也更加刺痛了我更深层的自尊。 　　原来…… 　　过去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不堪入耳。 　　也难怪以前史特隆前辈都不会把我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这时，我注意到我的床头放了一张小字条，上面写了一些蓝农小姐留给我的说话，她给我安排了一天的假期，叫我好好休息，但事实上我只兴奋得睡意全无，便马上洗好身体，换上女式的厨师服，哼着愉快的轻松调子赶往石头屋的厨房，我要全部人都忘记我是一个残缺的男人。 　　因为早上浪费了许多时间，所以当我来到厨房门前，已是当日十时三十分。 　　一如既往地，我用力推开了门，来了一个夸张的登场。 　　“大──大家好！石头屋Cheer Up！” 　　以不同声线的呼喊立时引来了全场男士们的目光，在这个清一色雄性生物的料理室，但凡有艾哈德会长以外的女性生物经过，他们的集中力都会产生显注下降的情况。 　　而在发现声音的主人是我以后，他们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最接近门口的胖子佐治怀疑地问道：“你……你真的是可洛洛小姐？为什么只是一天不见，你的声音就变得这么截然不同？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吗？” 　　大家都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我，我笑了笑，拿出副主厨的威严，把这事情矇混过去：“只是声音变得有点儿不同而己，有值得那么大惊小怪的吗？去去去，都给我专心工作，我们石头屋的厨师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丁点事情而有所动摇，请拿出你们的专业水准！” 　　随之而来的则是被史特隆训练得整齐的回应：“是的，副主厨！” 　　满意地看了这些下属们一眼，我便容光焕发地走到史特隆大哥面前，此时此刻，他也不可例外地挂上了讶异的表情，可他没有主动探问，只是用沉实的目光审视着我。 　　他在等待我自己坦白。 　　我故意给了他一个媚眼，含糊地解释道：“就只是像灰姑娘一样遇到了女巫婆，她给我变了一个魔法，给了我渴望的声音，怎么样？史特隆大哥，你觉得人家现在的声音好听吗？” 　　可惜，史特隆大哥他却是直接跳过了好听与否的问题，担忧地问道：“女巫婆？可洛洛你该不会是认识了什么奇怪的人吧？你可千万别因为得到了一点好处就完全相信对方，这个世界的环境十分凶险，像你这样子天真无知的白痴简直是最好哄骗的类型。” 　　又是无知又是白痴…… 　　听了史特隆大哥的责骂与关心，我既高兴又窝心，但我已经事前答应了蓝农小姐不会把那名亡灵法师的讯息透露出去，所以，尽管史特隆他再担心我也好，我仍是要保密着这一个秘密。 　　况且…… 　　假如让大哥知道我的声音是来自一名死者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很噁心吧？ 　　所以，必须保密。 　　必须藏起我所有的缺点，伪装得更加完美，然后再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这样子才不至于污辱了他的名誉和才能，好让爱上我的他可以向友人们平淡地宣告妻子的名字，因此，我必须变得比其他女人更加优秀，用璀灿耀目的优点去弥补那天生的缺憾，然后穿起那合身的华丽晚礼服，踏着三寸的高跟鞋子，与那些贵族夫人们在酒宴中谈笑风生。 　　找一个白马王子，当一回美丽公主，每个女孩儿都多少会做过类似的美梦。 　　但史特隆大哥却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声线改变而注意到我的少女心，他看向我的目光依旧是一片清澈自然，毫无半点不干净的停留，不会像佐治他们那般不住打量我的胸口和裙䙓，想要由那上下两处的私密地方来看出我的真伪，对他而言，我是男也好，是女也好，我只是可洛洛而己。 　　我为此欣喜。 　　亦因而悲伤。 　　是的，史特隆，我爱你。 　　我爱你直到我的灵魂所能触及的深度、广度和高度。 　　我故作轻松的摇了摇手指头，笑说：“人家可不管，为了这把好听的声音，就算是被骗得一无所有，我也甘心愿意。史特隆大哥，你呀，真不懂少女心。” 　　他轻轻一笑，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要是懂得少女心现在就不会孤家寡人一个了，好了，既然看上去活跳跳的，那是不是代表你没有生病？亏得蓝农小姐刚刚还十分体贴地给你请了假，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跑来我们这儿受苦受难。” 　　我诚心诚意地说道：“有主厨在这儿，尽管是再多的苦难，可洛洛也不怕。” 　　“去你的，口甜舌滑。” 　　他笑骂了我一声，转身拿起一枝笔，不再理会我，低头写画。 　　我趋前一看，便看见一张贴有桑拿照片的文件。 　　“入职申请书？”我惊喜地张大了眼睛，问道：“大哥，你终于决定把桑拿他调回来石头屋了？可他不是已经没有办法煮东西了吗？艾哈德会长怎么还愿意让他回来？” 　　“我把一半的薪水让给桑拿了。” 　　史特隆捉住我的鼻子，瞪大眼睛恐吓道：“我警告你，要是日后桑拿问到这个环节，你记得要演得逼真一点，告诉这是因为艾哈德会长念在我们和公会过去的交情，所以才特别给他一个回炉重造的机会。” 　　“好臭，大哥的手有鱼腥味──”我抱怨道。 　　少顷，他松开了手，若有所思地端详了我的脸孔一下，认同地说道：“话说可洛洛你和这个声音还是蛮相配的，至少不会让人产生那一种别扭的矛盾感，不过呀，要是没有什么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弄太多花样，快乐和健康才是我们最珍贵的宝物。” 　　忆起那亡灵法师的阴冷气质，我不禁一阵心虚。 　　我假笑附和他的说法：“嗯嗯嗯，可洛洛是知道分寸的，如果不是确定万无一失的话，人家才不会去弄这个声音回来，而且我只是调整一下声带而己，又不是把下面整个割掉，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割掉……” 　　听见这个激动的动词，大哥他也忍不住流露出蛋疼的表情，他一拍我的肩膀，语重深长：“可洛洛，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跑去做傻事，那话儿可并不是什么多余的装饰品，若然处理得不恰当，日后很可能会一整个生活不能自理，总而言之，下次你再什么奇思妙想，一定要先来找大哥商量！” 　　“嗯！可洛洛知道啦！大哥你别整天瞎操心好吗？” 　　我甜甜一笑，稍大的音量和高等精灵的美声在不经意间吸引了大半个厨房的视线，这些视线带着着疑惑也带着好奇，我尝试向那些年轻的眸子看去，他们便逐一虚心地移开了目光。 　　是的。 　　他们注意到我的魅力了。 　　蓝农小姐说得没错，绝大部分男人都是声色的奴隶。 　　“好了，好了，我不替你操心，你给我去工作。” 　　而史特隆大哥他则是其中的例外，纵然我变得再漂亮优雅，他仍旧只是用他的死鱼人催促着我赶快去努力工作，他的单纯令我无比着迷，他的单纯也令我满肚愁肠，女神呀，为什么你要让我在五年前遇上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傻男人？要不然，我倒还是一个美美的小白脸呀── 　　我耍赖地叫道：“我不工作！我不工作！除非大哥你亲我一下嘴巴。” 　　咚的一声。 　　平底锅的打击声清脆地响在我的天灵盖。 　　我一下子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借由痛苦掩盖掉那愁绪，然后转身回去自己的岗位，去用忙碌去忘记空虚，把那相思的味道通通投放到一道道精致的菜馔。 　　话说，那莫古莫古鱼人的味蕾着实神奇，牠尝出了我这毒如蛇蝎的苦恋。 　　…… 　　…… 41. 隼人君的春天（隼人） 　　（隼人） 　　大家好，我是隼人君，是一个作者连姓氏也懒得向大家交代的小配角。 　　一年前是个见习的黑铜级厨师，最近不小心升了一级，晋位成白银级，而正所谓福祸相依，不太懂得做人的我似乎不符合公会黑云天下的处事方式，因而光荣地被迟退了。 　　于是乎，我来到人生的第二间公会，石头屋。 　　与上一家混乱系公会不同，这家公会的厨房有着一套严谨的规律，作为主厨的史特隆是一个十分精明而令人痛恨的臭美大叔，每个人都想要把他千刀万剐，可惜，他所拥有的技术却又偏偏是我们需要的，虽说在莫波里斯城内黄金级以上的厨师不在少数，但会煮菜并不代表懂得传授经验。 　　然而史特隆大叔他又该死的懂得教人。 　　他清楚我们每一个人的特别。 　　就连我们在水煮西兰花时爱用怎么的手势下盐巴，他大概也观察得一清二楚。 　　也因为观察入微，所以他才能准确地纠正我们的错误。 　　他是一个令人讨厌而又敬重的男人。 　　不过，有着这样的一个主厨其实也并不太坏。 　　坏的是除他以外的工作环境。 　　如今，厨房内部有六个人。 　　首先是主厨史特隆先生。 　　然后是副主厨可洛洛小姐，顺带一提，他是一个好看的伪娘。 　　接着是在新人中资历最老的胖子佐治和瘦子马克。 　　最后就是最晚加入的我和西索。 　　正如所有社会团体一样，在我和西索加入石头屋以后，厨房内部便很快重组了交际圈，爱拍马屁的西索一下子就得到了佐治和马克的认同，而同样作为新人的我则明显没有受到两位前辈的接纳，原因十分简单也十分残酷，那就是我比他们优秀，我是唯一的白银级学徒。 　　我曾经为此感到十分气馁。 　　但史特隆前辈早已注意到我的情况，他告诉我这个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我不懂得他的意思，不过也隐约认识到他将来恐怕会有些动作。 　　所以我暂时扣起了自己的辞职信，决定再留在石头屋两个月观察一下景况。 　　话虽如此，可上班时间还是非常的难熬。 　　因为那边已经建立了坚不可摧的小圈子，因此，厨房内部能够和我聊天的人选就只是剩下史特隆先生和可洛洛小姐而已，但我怎么也不至于蠢到去找主厨先生闲话家常，而可洛洛小姐这个存在的本身又非常微妙，他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我一直怀着高度的警惕心去默默观察着他。 　　他拥有一把金黄的长发，一张小巧可爱的鹅蛋脸，双眸碧绿狐媚，身材高挑偏瘦，平日爱穿女装，也把女装穿得合身自然，待人接物之间温文有礼，谈吐有致，看上去就是一个温柔贤淑的软妹子，只可惜，他的声音却是带有一阵百分百的男人气，直至今日早上── 　　他竟然换了一把女人的声线！ 　　这不禁令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一个男人？ 　　下午三时，我一边在休息室玩着数独游戏，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那问题的本身却是大反常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环视了休息室一眼，放下他自己的餐盘，向我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晃了晃神，然后淡淡地回答了他的疑问：“他们聊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来休息室，而是去到他们自己在二楼的员工宿舍，话说副主厨你平日不是都习惯吃两点的吗？怎么今天忽然改了？” 　　“这样子呀──”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眼，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今天比较晚吃早餐，于是便特别把吃饭的时间推后一点，现在外面有史特隆大哥坐镇，他一个可以顶五个，所以没有问题。” 　　我苦笑说道：“也只有你敢让主厨先生站起身工作而已。” 　　他眨了眨妩媚的大眼儿，掩嘴娇笑：“史特隆大哥哪里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生气的时候顶多就是拿平底锅砸人，或者把我们全身上下的缺点全部挑出来数落一遍而已，相比起以前抄起刀子和他老师决斗，你们暂时看到的这些只是小儿科罢了。” 　　“可洛洛小姐好像和史特隆先生很熟的样子？” 　　他把餐盘上的煎饼切成适合小嘴巴的片块，微笑说道：“确实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水世界待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练习也一起犯错，一起进步也一起挨骂，就好像士兵一样拥有着忠实的革命情谊，当然，史特隆大哥他是不会因此而对我格外轻松，而且是更加严厉。” 　　顿了顿，他把目光放到我面前题目纸上，问道：“又在做数独游戏？这个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听见她谈到了我这一个无聊的兴趣，我有些局促地回应道 ：“噢，这个是我给自己训练智力的工具，而且闲时玩玩也挺有趣的，可洛洛小姐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看？”他转了转眼睛，嫣然一笑：“好呀──” 　　接着他便拿起盘子，改为坐到我的身旁。 　　他刚坐一下，便有一股清幽的淡香飘到我的鼻尖。 　　我问道：“你涂了香水？” 　　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臂，摇头答道：“今早起床比较匆忙，所以没有特别花时间去打扮什么，怎么了？难不成是我让你闻到了不好的味道？譬如我刚才煮咖哩的味道？” 　　绝对不是咖哩的味道！ 　　或者是洗发精味道？ 　　该死的！这个可洛洛真的是个雄性生物吗？ 　　遐想和猜测间，我的下半身也起了很不好的变化，但因为有着桌子的遮掩，所以它暂时没有暴露出它的无礼想法，而我也果断把话题带开：“没有，就是觉得有阵类似花香的味道。不过，话说回来，可洛洛小姐你今天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样？以前你可是……可是……” 　　“可是一把又粗鲁又吵耳的男人声？” 　　他促狭一笑，眯眼一双媚眼：“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家族有着一种遗传病，那就是每当男人到了二十岁就会变化出女孩子的声线，隼人君你相不相信？” 　　我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不知如何应对：“我……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的话，那我们就不要谈这个了。来把这个数独游戏的玩法告诉我吧，但愿它不会比蓝农小姐那些坑人的难题复杂，要不然我可不会从中找到任何乐趣。”她又是吃吃一笑，然后张开小小的嘴巴，一边斯文地吃着切好的煎饼，一边等待我的解说。 　　“嗯，好吧。数独游戏有深有浅，它的……” 　　于是乎，我便开始在休息室内给副主厨小姐讲解游戏的玩法，她听得很专心，看上去不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话题才让我讲解数独的玩法，不对，或许就是那样的一回事，但至少她称职地演得很像。 　　蓦地，她把身子往我的方向靠了一靠，指着纸上的一点认真地问道：“换言之，这九个格子里只是剩下六和四的选项，而直行中则已经有了四的数字，如果把两者综合来看，这个小方格内就只是剩下六这一个数字的可能性咯？隼人君，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是的，答案就是这样子。” 　　纸上的问题非常简易，可是，现实里我正面临的问题却是困难千百万倍。 　　此时此刻，可洛洛小姐的胸口正毫无防备地贴在我的手臂，而令人疑惑的是，那本该平坦硬实的胸口此刻竟是传了一阵柔软的触感，我偷偷往下瞟了一眼，便看见那厨师服上俨然有着一线古怪的弦线，虽然不是非常突出，但却也有着美好的轮廓。 　　「这一定是幻觉！」 　　「你骗不到我的！」 　　我如此告诫自己，但那话儿却是坚挺地象征着我内心的亢奋和动摇，为免泥足深陷，我便准备把放开一点儿，与不知底细的可洛洛小姐保持合适的距离，可是，她却又像是拿准了我的心思一般，突然可爱地小声惊叫了一下，自裙袋内掏出两张蓝白色的门票。 　　“这是……”我犹豫地问道。 　　她抚着脸庞，满是愁绪地对我说明了那门票的来历：“这是明天武斗会的门票，隼人君，明天你应该是刚好和我一起放假的吧？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看看？纵使一直非常向往战士们的决战，可让我一个人出席这种人山人海的场合，还是真是有点儿不安呢……” 　　“你不找其他朋友陪你去看？”我尝试向美色作最后一丝挣扎。 　　她一炮把我打沉：“其他人和我要好的人明天都要上班。不过，听你刚刚的口气似乎很不想和我去看比赛的样子？难不成是偷偷约了女朋友吗？” 　　我怀着淡淡的哀伤，回答道：“不……我没有女朋友。” 　　可洛洛小姐登时露出胜利的笑容，把其中一张门票撕下给我：“那么明天中午十一时，我们就在石头屋的门口集合，午餐方面我会提前准备三明治，所以不用担心，除此之外，我必须特别警告你一下，要是你够胆子给我爽约的话，我下个月一定会把你的班表排得精采绝伦，所以，我们不见不散──” 　　在上司的威吓中，我唯有默默把门票收入口袋。 　　对于这个突然被决定的约会，虽说有点不情不愿，但说实在，或许我是有点暗爽的。 　　等等？ 　　对方是个性别不明的存在呀？ 　　我这么快就开始暗爽，真的大丈夫吗？ 　　…… 　　…… 42. 她们的鬼点子（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昨天晚上，我和那满肚子黑水的蓝农小姐有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史特隆，陪我去看武斗会！” 　　“欸？为什么？” 　　“我需要一名成年人陪同入场。” 　　“所以说，为何你要来找我？” 　　“因为艾哈德会长都很忙，而你却一天到晚都很闲，如果非得要找一个监护人入场看比赛，你不就是那一个最好的选择吗？” 　　“可洛洛呢？他明天不是也放假吗？” 　　“他明天说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我明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你不陪我一天，我明儿就给你下绊子。” 　　“用这种**裸的威胁，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谁叫我生得这么可爱。” 　　“……” 　　最后，为了避免麻烦，我唯有无奈决定把厨房的一天暂时托负给厨房那三个见习学徒处理，尽管辛苦是会辛苦一点，但以石头屋现在已经没有月初那段由排行榜带来的短暂人气，渐渐回复到一般的水平，如果不是发生什么特殊事件，那三个学徒该是勉强可以应付状况。 　　于是乎，那只黑发黑心肝的小混蛋便在今早的清晨九时五十分笑眯眯地闯入了我的起居室，看着她手中的后备钥匙，我严重感受到自身的私隐权受到不公正的逼害，也幸好这时候的我早已换好了衣服，要不然以我平日裸睡的健康习惯，恐怕会吓怕某位黄花闰女。 　　“史特隆先生，请你动作快一点好吗？” 　　“史特隆先生，你是一只蜗牛吗？你再这样慢吞吞下去，比赛就要开始了！” 　　蓝农小恶魔一个劲儿地催促着我，明明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小时，而我们石头屋和武斗会之间就只有四十五分钟车程，这副心急的姿态完全和她平日稳重成熟的气质不一样，彷佛真的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一二岁女孩，而并非以一杯晨星让石头屋重现生机的关键人物。 　　「就这么喜欢武斗会吗？还是说这是她第一次去看武斗会？」 　　「或是说，她丢失了有关于武斗会的记忆？」 　　思及此处，蓝农小恶魔这时的兴奋劲儿在我眼里倒是平添了几分伤悲，在她莫明其妙的眼神里，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对待自家侄女一样淡淡地说道：“别着急，武斗会的会场没有卖食物，如果不去预先准备一点吃的喝的，等会儿你就会吵着口渴和饿肚子什么的。” 　　“那……姑且给你再十五分钟时间。” 　　“是是，我的小公主。” 　　把握着这十五分钟时间，我到厨房亲手弄了一盒方便直接用手食用的三明治，接着又带上了几个生律解渴的水晶梨、两瓶清水，将它们全部装入了竹篮子以后，我便和小看板娘一起出了门。 　　拦截马车的沿路上，我们两人招惹的回头率不可谓不高。 　　先不说我本身就是一个大帅哥，然后我身边这只小恶魔也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尽管她本人看上去毫无自觉，但其实坊间已经开始对她的存在有着不少讨论，其中的讨论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她当初拿起来的谜题，这些谜题为她树立起机伶玲珑的形象，叫人跃跃欲试。 　　但传闻总归是传闻，见了实物的路人们皆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全因为小恶魔今日特别把自己穿得的调皮可爱，先是一条七分的迷彩灯笼裤，再是一件剪裁合身的露肩雪纺上衣，然后因为秋风暗寒，所以她在临出门前自我的衣橱里又偷了一叶大大的褐色披风外套──看上去就像是男友衣一样。 　　艰难地承受着旁边男男女女的鄙视目光，我拉着小恶魔的手臂，光速窜上了马车。 　　“风车竞技场正门，谢谢。” 　　简单地和车伕交代了目的地，我转头望向一脸笑容的蓝农小恶魔。 　　我总觉得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朝她友善一笑，坐到她的对面：“为什么你今天会突然想去看竞技比赛？” 　　她拿出两张门票，给了我一张，答道：“因为有客人们给了我两张门票，所以便想要趁着今天放假来把它们用掉，而且我以前都没有看过正式竞技比赛，心里可是非常好奇着呢！” 　　我仔细检视了小恶魔的目光，这时她的红瞳十分清澈，莹莹的秋波正闪烁着不假的雀跃和兴奋，让我能够确切地感受到她是真心想要去欣赏一场好戏。其实想来也是，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也合该是到处玩耍见识的时候，哪里会有人像是她和古山那样子天天到公会工作？ 　　小孩子就是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我若有所思地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咚！ 　　她一拳打到我的小腹，虽然拳头很轻，但也难免有点儿绞痛。 　　她咬痒痒地叫道：“臭大叔，请不要擅自摸我的头！我现在这个发型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弄好的，你要是把它们弄乱，你今天就最好给我就好觉悟。” 　　她今天的发型着实和以往的黑长直不同，而是扎了一条仿鱼骨的辫子马尾，这个发型其实不难处理，我以前就帮可洛洛绑过一次，不过，蓝农小姐她的手法似乎不太熟练，让我这个完美主义者的神经充满了疯狂的呼叫，最后还是霸道地把小恶魔捉到了自己的膝上。 　　“呀──笨蛋史特隆！你在做什么！” 　　她惊叫了一声，我双手反扣在她的两边肩膀，把她不安份的屁股固定在我的膝上，然后一下子把那不伦不类的辫子拆掉：“你把这个马尾绑得太标准化了，你要刻意地给它在发尾留一点蓬松的地方，这样子看上去才会有惴懒自然的感觉，而不是一条鱼骨状的长面包。” 　　“鱼……鱼骨状的长面包？” 　　听见我的评价，她流露出失落的低吟。 　　果然每个女孩子都很注重自己的仪容呢…… 　　我哑然失笑，然后告诉她一个小秘诀：“假如你平日想要简单弄出马尾的散乱感，你可以去买一枝干式的洗发精，把它们涂上去随便弄几下，你就会看见你想要效果。不过，小蓝你的发量充够多，或者可以试试看侧编发来修饰你的鹅蛋脸，至于效果嘛……你可以自己看看。” 　　帮她扎好了头发，我便把她丢回了对面的座位，接后给她丢了一面小镜子。 　　她看了看镜子，摸了摸我给她编织的发型，顿然露出一个挫败的表情，把小镜子怒摔回我的怀里：“史特隆你这个娘娘腔！为什么你会这么懂得弄女生的发型！我特么的咀咒你有朝一日突然变成像我这样子漂亮可爱的小女生，然后必须天天给自己绑头发，为了工作而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我由不得被她这可爱的咀咒给逗笑了。 　　虽说陪伴这个小恶魔出来游玩是有点情非得已，但相处久了，还是会渐渐被这个可爱东西的魅力感染，不知不觉也寻到了一点乐趣，而我们谈着谈着，马车也到了风车竞技场的正门。 　　由于现在是秋季，竞技场的赛程还是以常规赛为主，所以前来看比赛的观众数目并没有很多，顶多就只能够占去会场二千个座位数目的七至八成，我带着小恶魔闲逛在内，尽管处处人声，但也不至于感觉挤拥，倒是心扩神怡，生有几分假日闲情。 　　草草把竞技场一带的景物逛了一圈，替蓝农小恶魔讲解了几个雕塑品的来历，周遭的人潮也随着比赛时间的接近而开始往竞技场的入口而去，有见及此，我们也干脆一起排队，与人龙一起走入会场的内部。 　　蓝农小姐拿到的票号非常的不错，位置是山腰与山峰之间的中段。 　　由于空间和视野的限制，所以斗士们的决斗在观众们的肉眼里几乎都会是两个蚂蚁大小的黑影，而正所谓腐败就是最大的动力，早在四百年前，我们的先人便已经想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那就是在竞技场的上方建方一个能够折射影像的巨大水幕，透过这个水幕，观众们便能第一时间目击比赛场内的一动一静。 　　正当比赛快要开始时，蓝农小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发出了惊叫的声音。 　　“欸？大叔你快看！可洛洛小姐她今天也来了欸！她不是说今天有事情要办的吗？嗯？那个坐在她隔壁的男人为毛有点儿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他是你们厨房新来的见习厨师吧？等等？为什么可洛洛她要拒绝我的邀请，私底下和其他人来武斗会看比赛？” 　　“蓝农小姐，事情未必和我们和想像中的一样，我们最好还时不要妄下定论。” 　　听著蓝农小姐的疑问声，望著前方不远处的可洛洛和隼人君，我不禁为可洛洛他滑下一滴冷汗。 　　我就知道蓝农小姐不会无缘无故来竞技场看比赛，她分明就是发现到了可洛洛的异常行为，所以才会买下同一天的门票，展开暗中的跟踪行动，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可洛洛他竟然会抛下自己的小女朋友，偷偷跑去跟一个男人约会…… 　　「可洛洛，你这次是搞什么鬼呀！」 　　「而且你是什么时候和隼人君这么好关系的呀？」 　　…… 　　…… 43. 对不起（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 　　比赛开始的欢呼声响了。 　　他的目光也自背后往我看来。 　　我要演一场好戏，使得史特隆察觉到别人眼中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形象。 　　我要去诱惑一个少年，叫他爱上自己。 　　我懂得诱惑的方法，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男人，也曾经仰慕过一些女人，我懂得像是隼人君这个年纪的男人脑袋瓜子里头都是怎么样的思维，我甚至可以一眼看穿他有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 　　他是一个处男，而且是情心初萌的那一个类型。 　　他的眼睛总是不敢和我对视，他的身体总是恰当地和我保持着交际的距离，他潜意识地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看待，他也远比我想像中健谈和逞强，每当话题沉默时，他便会急着寻找下一个话题，似乎是害怕被异性视为一个无趣的男人，而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留有沉默。 　　可总的而言，一个稚嫩的男人还是很不错的，因为他们深怕自己无法满足身边的异性，所以他们每每会鼓足十二分的干劲去招待对方，然后便不自觉地把礼仪做得太足，把体贴做得露骨，这些笨拙的地方落在我们眼里有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当然，前提是要基本的颜值。 　　不过，隼人君倒也算是一个小帅哥，就是没有史特隆大哥英气成熟而已。 　　这时，竞技场内的两名战士正开始彼此试探，刀来剑往之间是步步为营的谨慎，虽说在阵图魔法的保护底下，他们即使被刺中了要害也不会构成伤害，但如果他们这些竞技场斗士平时不把成绩数据刷得漂亮一点，那月末的薪酬表就会非常难看。 　　“隼人君，你觉得他们哪一个会赢？”我向身旁的男人问道。 　　“那猜是那个拿剑的吧？” 　　“为什么？”我轻声追问。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直觉。” 　　好了。 　　这时候，一个精明的女人是不该追问下去的，因为那所谓的直觉就是不了解的意思，你要是傻傻地打破沙问到底，他便要露了馅，也丢了脸子，削了那勇敢追求你的自信。 　　这个时候就要把话题带到另一个轻松的方向。 　　“直觉？隼人君也是喜欢凭借直觉做事的人吗？可洛洛我呢就是不喜欢凡事都斤斤较计，像是一锅汤要下多少盐巴这种事情，不就是应该用直觉去处理吗？” 　　回到了熟悉的领域，隼人君的表情便少了三分戒备，开始给我说上一些他自己在烹饪上的独门小秘诀，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我以前就知道的，但我只挑剔了其中的一两个，其馀的则佯装是第一次听见，于是乎，他的脸上渐渐有了愉快的笑容，言语中也开始带有一阵无形的优越感。 　　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肩膀已经碰上了肩膀。 　　我敢肯定他一定比我更早注意这一点，可他并没有重新拉开距离，交谈间，他的眼神偶尔会飘飞着心虚，他的鼻子有时也不自然地抽动，偷偷闻着我的香水。 　　我从没有遇到过一个男人对我抱有这么浓厚的企图心，又或者是我这把新的声线让他一时忘却了我是一个男人的本质，而令到他注意到我的魅力？不对，我想他该是正在试探着我的性别，他的视线不时落在我的胸口和下腹，寻找着我这层伪装的蛛丝马迹。 　　但他不会找到。 　　我把它们隐藏得很好。 　　他只能够在寻找的路途上发现我的好，发现我的发丝上的香精，发现我悉心呵护过的一双长腿，他不会找到任何破绽，除非他要比我更懂得女人和男人的差异性。 　　但他只是一个处男。 　　他会对女性充满美好的幻想，却只对女性有着浅陋的认知。 　　他不知道有些男人并没有突出的喉结，他也不知道女性的脂肪一般要比男性要多，而且会较多集中在腹部和臀部，从而修饰出女性特有的圆润曲线。 　　外行人总是想要去识破戏法师的魔术，可却常常忘记那表演者才是那个最专心的观察者，在正式上台表演之前，他们已经在镜子前面做好上千次上万次练习，也有过了无数次的忧虑与彷惶与自我的质疑，他们花尽心血与时间掩饰的一个幻象，外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把表象看穿？ 　　而既然隼人君对我有着探究的兴趣，我也正好可以把它展示给上面的史特隆看看，好让他知道我也是个有男人爱的女人，而非终日在厨房打闹的怪胎或是什么没人要的怪东西。 　　竞技场内的试探结束了，两名战士终于打得火热。 　　而我也自觉该是时候主动出击，给背后的他们留下一个富具象征性的画面。 　　“隼人君，要吃点三明治吗……哎呀。” 　　我伸手摸向装着三明治的盒子，然后意外地把它推跌到地上，因为东西掉到了地上，所以我很自然地做出了弯腰拾物的动作，而当我把盒子拾起以后，我也一如预期地捕捉到他紧视着我胸口的目光。 　　因为我今天穿了一件宽口的圆领上衣，因此，以刚才那角度，他该是可以清楚看见衣内的情况。 　　譬如经过我精心布置好的胸罩和相关的高级填塞物。 　　“隼人君，你……” 　　我佯装出羞赧的表情，慌忙捂住领口的漏洞。 　　他尴尬地斜开视线，连连摇手：“那是不可抗力！不可抗力！毕竟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我根本就可能及时移开眼睛，而且怎么说好呢？人类一向有着欣赏漂亮事物的本能，不是吗？” 　　“欣赏漂亮事物？” 　　我用质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失了方寸的他竟然干脆就胡言乱语起来：“没错，刚才那一幕的确是个很漂亮的景色，前辈的胸部虽然小了一点，但胸罩的类型十分可爱，身为一个男人，受到那样子的画面吸引不是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事实吗？所以，副主厨前辈，请你下手轻一点。” 　　说到最后，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被揍的准备。 　　但像是他这样子可爱的后辈，我又怎么可能打得下手？ 　　咯咯咯…… 　　我用那精灵的声音，发出娇憨的笑声。 　　听见笑声他慢慢张开眼眸，眼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他因为这个幻象而恍了神，也因为这个幻象而有了疑惑，问出了那一个我等待以后的问题：“前辈，你真的是一个男人吗？”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或许，你可以亲身试试看？” 　　他的身形因为我的说话微微一震，我主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姿态。 　　我深信隼人君他必定抵受不住这样子的诱惑。 　　他年轻而对女性充满了好奇，而且他也对我抱有一定的好感。 　　闭上了眼睛以后，竞技场内的喧哗声也格外的清晰，凭借彼此衣物磨擦的触感，我可能够依稀感受到他的靠近，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待宰的羔羊，又宛如在逐步测试冰面的厚度，在几个漫长的呼吸以后，我的脸颊便传来了他向我喷吐而来的热气── 　　他仿佛真想要吻下来。 　　我最后猛地推开了他。 　　我已经要到了想要的效果了。 　　自史特隆他们的角度看来，他该是已经吻上了我。 　　“抱歉，我利用你了。” 　　在隼人君的错愕中，我留了短短的道歉，转身走出座位。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他马上追了过来── 　　最后，他在竞技场之外把我拦了下来。 　　这时，四周只剩我们单独两人。 　　他担忧地抓住我的手臂：“有什么不对的吗？副主厨？” 　　我惭愧地看了他一看，本想一口气说出全部内情，但考虑到日后彼此还要在石头屋内相见，我便换了一种说法，装出天真的傻笑：“抱歉呢，隼人君，刚才我的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如果刚才你真的吻了下来，等会儿就要去漱口了。” 　　他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又是坚定起来。 　　他使劲按在我的双肩，认真地说道：“不是的，可洛洛小姐，我刚才其实是抱着就算你是男是女也好的想法才去吻你的，说得更直白一点的话，那就是因为我喜欢上你！爱上你了！” 　　他喜欢上我了？ 　　就算知道我是一个男人，原本性向正常的隼人君还是喜欢上我了？ 　　我茫然问道：“为什么？” 　　隼人君他璨烂一笑：“因为副主厨你很温柔，就算我的说话再没有内涵，副主厨你都会静心倾听，在我自以为聪明地分享心得时，你也不会出口拆穿我的每个点子，你一直很小心地照顾着我的自尊心，你觉得这样子的你十分成熟也十分优秀，而且非常、非常、非常的美丽。” 　　这是一个很感人的告白。 　　但他清纯的目光只刺痛了我。 　　由始至终，我都注定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我只是单纯想到要怎样得到前辈的注视，却没有考虑到被利用的一方有可能会受到伤害，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名词去形容自己这一种人──“**” 　　老天──看我都做了什么蠢事！ 　　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那就是我们的主厨。” 　　“等等，副主厨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喜欢的男人是史特隆主厨！” 　　“……噢。”他默然了。 　　接下来，我向隼人君坦承了有关于这次竞技场之行的一切，以及我对史特隆前辈的仰慕之情。 　　意外地，作为受害者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甚至倒过安慰惭愧和后悔的我，而且还向我再三保证会替我保守这一个秘密，他说，他不会因为被利用而讨厌我，以后彼此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天呐。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 　　好得令我自惭形秽。 　　…… 　　…… 44. 梦的解析（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在竞技场的喧嚣声中，刀与剑的铮铮交鸣── 　　而他就这样看着他的靠近，让他摘下他的樱唇。 　　为什么？ 　　为什么他可以任由一个不熟悉男人对自己做出哪样私密的事情？ 　　看着那两个突然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头有些发冷，我侧目看向蓝农小姐，想要窥看她这时的神情，却发现她也在观察我的表情。我为之一愣，问道：“你不追他们去吗？” 　　“我为什么要追他们去？” 　　她流露出一脸迷惑。 　　一转念，我径直把古山出卖：“古山她说你和可洛洛好上了，难道你们不是那一种关系吗？” 　　“不是─―绝对不是！” 　　蓝农小姐摆了摆手，严肃着小脸孔，澄清道：“我和可洛洛之间是比清水还是纯粹的友谊关系，如果你再抱持着这种无稽的联想，那无论是我或是可洛洛小姐都会觉得非常困扰。而且大叔你和可洛洛小姐已经认识了快七年了，莫不成还不知道可洛洛小姐是个不喜欢女生的吗？” 　　可洛洛不喜欢女生？ 　　我为此讶异，而顿觉理所当然。 　　我口中仍是质疑：“但他平日逛街都会看女生呀？” 　　蓝农小姐露出了一个被打败的表情：“那是她在观察女人们的穿着打扮，而不是像你们那样子单纯为了满足观觉上的需求，噢！史特隆大叔，我真不知道该说你真诚还是白痴，为毛这么大一只可爱的伪娘在你身边待了快七个年头，你竟然还可以将她当作异性恋看待？你是脑袋有洞吗？” 　　可洛洛是一个喜欢男人的？ 　　经蓝农小姐一说，我才真正接受了这一个事实，不过，就算可洛洛是喜欢男生的，那他刚才和隼人君上演的那一段又是什么意思？再者，为何可洛洛他要让隼人君吻了，然后再把他推开？ 　　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 　　我的心情莫明地变得焦躁，一门心思断然无法再专注在底下的比赛之上。 　　“小家伙，收拾一下，我们去找可洛洛。” 　　我穿上外套，准备往他们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然而蓝农小姐却是无动于衷地坐在观众席上，向我投来一个透彻的目光：“他们两小口吵架，你是想要去渗和什么？既然和这件事情不相干，大叔你还是乖乖坐下来陪我看武斗赛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大家见着尴尬。” 　　是呀，既然那是可洛洛自己的感情生活，我刚才是想要去干涉什么？ 　　我听从蓝农小姐的劝告，坐了下来，强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场内的决斗。 　　少顷，竞技场内的第一回合比赛也告一段落，那个持剑的战士落败了。 　　看过了比赛，蓝农小姐把视线移到我的身上，抢先开了口：“史特隆，我想要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特别的含意，就仅仅只是一个人生思考的命题。” 　　“怎么样的问题？” 　　蓝农小姐沉吟片刻，牵起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你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正住着一个相反性别的自己吗？甚至乎，那一个潜在人格偶尔还会擅自帮你作出某些出格的决定？” 　　她的问题令我直接联想到可洛洛身上，但听她的语气却又不像是单纯在说可洛洛，纳闷中，我认真想了想她的问题，回答道：“也许是有的吧？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卖面包的女人，然后又嫁给了一个喜欢吃面包的男人，当我睡醒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梦中的荒唐。” 　　“荒唐？” 　　蓝农小姐的瞳孔一缩，钉问道：“对史特隆你而言，你认为那个梦境中的那个部分是荒唐的？而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荒唐的梦，而那时候的你却没有对此感到疑惑，反而一直沉溺其中？” 　　我不解地望了忽然变了脸色的蓝农小姐一眼，平和地回答道：“因为那个梦境是幸福的，没有人会因为快乐的梦境而惊醒，因为快乐会麻醉我们的大脑，让我们察觉不到其中的虚妄。” 　　“那么，史特隆先生，你觉得现在的我快乐吗？” 　　她轻轻地问了我这个问题，平日堆满了笑颜的脸上只馀下没有表情的五官，此时此刻彷佛才是她最真实的心情，彷惶而迷失，寻觅而没有方向，始终怀疑着世界的真实，怀疑着自身的存在。 　　这小小的哲学家呀── 　　我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她的两边脸颊，不耐烦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在石头屋的日子一定过得非常快乐，所以你才会空闲到烦恼这些事情，不过，人的一天才难得有几个小时可以做梦，你要是做着幸福的梦也要嫌弃梦中境象的失真，那岂不是有点太贪心了吗？” 　　她任由我玩弄着她的脸颊，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化开了一抹古怪的微笑。 　　“史特隆大叔，你说你曾经梦见了自己嫁给了一个男人，那么，那个男人是长什么样子的？” 　　对呀？那男人是长什么样子的啊？ 　　同样感到好奇的我松开了手，摸着下巴，回忆道：“因为是梦境，所以我只大概记住了几个明显特征。他大概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高瘦男人……而且语气十分温柔……有一双深邃的绿眼晴……喜欢喝半糖加奶的热咖啡……讨厌放在冰箱里的甜点擅自被别人偷吃？” 　　“呜哇！好立体的形象──” 　　蓝农小姐发出了极具弦外之音的惊叹，笑说：“史特隆大叔，你知道人类的梦境有时候会有着预知的能力吗？我认识一个商人曾经做过一个金价下跌的恶梦，然后在一个星期之后，黄金的价格便真的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而这个商人也因为笃信这个预知梦的征兆而提早把黄金出售，免于灾厄。” 　　我流露出质疑的眼神。 　　她贼贼一笑，摇着手指头说道：“乍听之下，这预知梦好像非常不靠谱，但所谓的梦境其实也反映着某程度的现实，那商人白天常常要收集一大堆市场的货品数据，在深层意识中，这些数据会在梦中自动整合，最后在晚上以梦境的形式把结果反映在我们的脑海──” 　　“也就是说，我将来会变成一个卖面包的女人？” 　　我顿时为这滑稽的说法讶然失笑，可蓝农小姐却是一耸香肩，盈盈笑语：“解读一个梦境有许多方法，以我的角度看来，你这个梦境绝对就是一个预知梦，只是你自己不懂得解读它的方法，梦是透视灵魂的窗口，是我们与自己会面的地方，当你自由自在去做梦的时候，你往往才能够看见最真实的自己。” 　　我无言说道：“你什么时候要改行去当占卜师了？” 　　蓝农小姐淡淡地微笑着：“不是啦，我只是想要告诉大叔你，如果你找到了梦中的那一个男人，你就该要勇于去追求他，别因为理性和常识的局限而有太多的犹豫，那商人预知了金价的下降也要有出售黄金的行动力才能避免无谓的损失，预知的幸福也需要当下的抉择才能真正兑现。” 　　好可疑…… 　　为什么小家伙突然跟我讲起了这些有的没的大道理？ 　　总觉得她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我沉着地凝视她的每个动静，意欲从中找出想要的答案。 　　她有些抵受不住我的目光，试图扯开话题：“史特隆先生，虽然我们的年纪相差了至少十岁，但被你这样子一个大男人盯着看，人家还是会害羞的啊──” 　　“你绝对有什么隐瞒着我。” 　　我冷冷地凝视着她，质疑道：“既然你和可洛洛没有那方面的关系，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要来到这个竞技场看武斗会？而且还偏偏挑选这一个刚好可以看见可洛洛他们的场次和位置？无论怎么说，这样的安排也太过巧合了，令人不得不认为是上天或是某人的刻意安排……” 　　她的后背微微一直，显得有些紧张。 　　“我……” 　　她吞吞吐吐着，我故意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胡乱提出一个假设：“你关心的人既然不是可洛洛，那么剩余来的人选不就只是剩下一个吗？那就是隼人君，那个刚刚亲吻了可洛洛的隼人君。虽然我也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竟然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是一个很难令人接受的事实，但我希望你──哎呀！” 　　“够了！给老娘打住！” 　　蓝农小姐羞愤不已地揍了我的鼻子一拳，低声吼道：“史特隆大叔，你给我听个清楚明白，我乌鲁-蓝农和你们厨房任何人完全没有半毛钱的感情关系，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二岁女孩而已，暂时还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所以说，请你不要给我像古山那死丫头一样给别人胡言乱语，毁我清誉。” 　　蓝农小姐这话儿说得情真意切，我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怀疑。 　　但是，你假若叫我不去在意方才那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场景又是不太可能。 　　可洛洛、隼人君、蓝农小姐…… 　　她们三方其中一个必定有在算计着什么事情…… 　　我一边用微笑和死鱼眼应付着麻烦的小看板娘，一边思量着他们三者的关系，以及我自己的下一步。 　　…… 　　…… 45. 我的白痴上司（隼人） 　　(隼人君) 　　大家好，又是我，隼人君。 　　活了十九个年头，我一直都只歉虚地认为自己只是配角一般的角色。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还真的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角色。 　　正当我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春天，甚至已经作好走上玫瑰色禁忌之路的觉悟，可在那竞争残酷的斗技场内，我却是仍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历经此事，我深深的学到了一课。 　　诸君，假如你还有著作为一名Loser的自觉，请你千万不要期望会有任何优质妹子会向你倒贴。 　　她们完全有资本去挑选与自己更加般配的伴侣。 　　冷漠的现实告诉我们…… 　　美丽的学生会长一定会跟某位体育社团的王牌有一腿；天降的软妹也百分百会落在高富帅的家门口；寄宿着剑灵妹子的名剑现在绝对是正挂在某位剑圣的腰间；昔日清纯的青梅竹马总会在我们结婚以前就已经和优质饭票生了小猴子；甚至连自家的母猫也不知道跟他家的公猫半夜做了多少不干净的事情。 　　世界充满了牛头人。 　　然而我却是连被牛头人的机会也没有。 　　我慨叹着坎坷的人生，炒好了又一碟虾仁炒饭。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石头屋内只余下零丁的几名食客，看见这个情况，我便和其他几名厨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放下了勺子，离开了炉子，走往后门的方向。 　　就算平日的关系怎么差都好，但对于偷懒休息的事情上面，我和他们还是有着紧密的共同利益，而史特隆主厨也一直对我们这样子行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以他平常的作风看来，只要我们把事情办得好好的，他便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他正正就是那个偷懒偷得最凶的主儿。 　　接下来，在偷懒的路途上，我在后门碰上了史特隆主厨。 　　我循例向这个被伪娘深爱着的男人打了一个招呼。 　　“主厨好。” 　　“隼人君呀？” 　　他平日都只会应答一声，但他今天却是罕有地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并且由口袋里掏出了香烟盒，给我递来了一枝，不温不火地问道：“抽一根不？” 　　我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偶尔还是会抽上两口，有鉴于对方主厨的身份，我当然是没有拒绝他的分享，便接了过那根香烟，问他借了个火，与他一起坐在后门吞云吐雾。 　　然后我便发现他的香烟有点儿古怪。 　　“牛奶味的？” 　　感受到我好奇的视线，他笑着摇了摇烟盒子，介绍道：“Magic life，袋鼠地精工坊的手工产品，现时拥有一千三百种口味，而他们则会把不同口味的香烟随便乱塞到一个烟盒，我们无法确定自己买到了什么，除非我们真正把它点上了火，亲自用嘴巴吸上一口。” 　　“……” 　　我们沉默地在后巷抽完了一根烟的时间。 　　在我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主厨他又突然说话了：“艾哈德会长她帮我请到了两个人了，他们都是白银级的，有一个比你差一点，有一个比你成熟一点，你要是不加把劲，便要追不上这个厨房的水平了。” 　　“又来了两个白银级？我们厨房应该用不到这么多人手吧？” 　　“是的，所以你该懂得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主厨的隐喻令我有点儿心惊，但他接下来的话儿更是令我忌惮：“隼人君，难得我们有机会单独相处，那就先不要急着走，工作的事情谈完了，我们也该来谈谈私底下的事情，互相认识一下，不是吗？” 　　我放下刚刚抬起半寸的屁股，不解地问道：“互相认识一下？” 　　“是的，互相认识一下。” 　　他给我递来了第二根香烟，帮我生了第二次火：“一般而言，我都不会给手下的员工走得太过亲密，但是你和别人不一样，我感受到你和可洛洛之间有着同事以外的关系，在昨天，我和蓝农小姐一起去了风车竞技场一趟，在那儿，我们看见了你吻了可洛洛──” 　　他把疑惑的眼神抛到我身上，等候着我的解释。 　　但我又应该给他解释什么？ 　　解释我这个失败者喜欢上了一个伪娘，然而那个伪娘喜欢的却是你吗？ 　　呸！ 　　“发霉腐烂的面包味！” 　　我一口把那味道糟糕的香烟喷到地上，冷淡地说道：“不好听也要说一句，我应该没有义务向主厨你交代我的感情生活吧？你为什么可以用这种带着怀疑的针对性目光瞪着我？” 　　我把我内心的不爽渲泄出来，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稍稍放软，作出了让步：“你的确没有义务告诉我任何私生活的内容，但可洛洛是我的好朋友，他十分单纯，我一直很担心会有人怀着不好的意图接近他，而如果你不把那天的事情解释清楚，我恐怕就要对你抱持着许多不必要的戒心。” 　　我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拳殴上司的可怕想法。 　　但是考虑到自己那缺乏锻练的身体，我立即运行了另外一种思维模式。 　　是的，虽然表现上我是输给了这个男人，而得不到可洛洛小姐的爱意，可君子要有成人之美，就算被甩了我们还是最好不要去报复社会，从各种观点看来，让可洛洛小姐得到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而这一件事的前提就是让我眼前这个叫做史特隆的生物去给可洛洛小姐当男朋友…… 　　我尝试幻想了一下他们两个同床共枕的画面。 　　我可怕地发现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觉得有趣，而是男主角为什么不是我？ 　　「我这特么的还真是喜欢上了那只伪娘呀──」 　　「这十九年的性向为毛只用了两天就被扭曲掉啊──」 　　不过呢，虽然得不到的爱情是伤心的，但为了可洛洛小姐的幸福，我还是决定忍痛帮她一把，给史特隆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一点启示：“史特隆先生，我和可洛洛小姐的关系非常简单，就是没有成功建立任何感情关系，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喜欢上可洛洛小姐的。” 　　我唏嘘地陈述着当天的情形：“当日你看见了我去吻可洛洛小姐，但其实不然，在快要亲上她的时候，她好像是有了觉悟一样推开了我，给我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跑了出去。后来，不死心的我追了出去，不停地追问自己失败的原因，结果，她告诉我……” 　　我狠狠抓了一把史特隆的手臂，咬牙说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男人？” 　　此时，史特隆还是一脸没有意识到真相的愕然。 　　看着他这种毫无自觉的表现，我也不由得替单恋他六年多的可洛洛小姐一阵心酸，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可洛洛小姐保守秘密，我便没有直接道出真相，只装作失落，向他提出了一种假设：“主厨呀主厨，你觉得可洛洛小姐喜欢的那个男人会是谁呢？” 　　主厨他认真地想了想，抽丝剥茧地分折道：“首先可洛洛他是一个重度的颜控，所以那个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帅哥，而且可洛洛他十分喜欢烹饪，因此那人要不是个食货，便是个懂得美食的家伙，再来那个男人一定是个暴力狂和控制狂，那样子才能够满足可洛洛他的特殊癖好？” 　　语末，主厨他凝重地瞪向我的方向，问道：“可洛洛的生活圈子中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奇怪的男人吗？” 　　丫不就是你吗！ 　　我深深觉得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类极度欠揍。 　　可是，再次强调，为了可洛洛小姐的幸福着想，我不能打他。 　　我只能换着一个方法骂他：“我不太清楚那个奇怪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但他明明有着那么一个好女人在旁边却不懂得珍惜，反而让她伤心流泪，我觉着他一定是个脑袋有洞的白痴男人，而且还是那一种凭藉着那么一丁点儿本事就在那儿目中无人的自大男！死不足惜的贱男人！” 　　主厨他本能地替自己讲说话：“不……我觉得可洛洛他的眼光大概未至于那么差。” 　　我立即再给他多泼几波污水。 　　“谁说不是！可洛洛小姐她都已经对那家伙朝思暮想了，那个白痴竟然还没有察觉到她的爱意，我说呀，假若那混帐东西不是性无能的话，那就肯定是一个瞎子，再不然就是个完全不懂得浪漫爱情的失败品，啧啧啧！我真不明白创造神为什么要允许那个人的存在。” 　　说毕，我沉重地拉着主厨的手，问他：“主厨，你说那男人该死不该死？” 　　主厨也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他看着我如此伤心难过，便与我站到同一阵线：“听你这么一说，那男人又好像真的罪该万死。不过呀，隼人君，告白被打枪是十常八九的事儿，女人嘛，这个不要你，你便去找另一个更好的呀，男人可不要只吊死在一颗树上，我们还有一整个森林。” 　　一整个森林？ 　　我冷漠而嫉妒地瞥了主厨先生一眼，把那烟屁股塞到后巷的水缸内。 　　“世界上或许会有更好的女人，但可洛洛小姐就是可洛洛小姐。” 　　“现在我只希望那白痴能够早日知道可洛洛小姐的感情，然后好好的把她珍惜疼爱。” 　　我自言自语似地为他留下了短短的心里话，起身回到了有着她的厨房，努力工作。 　　…… 　　…… 46. 我的蓝农前辈（古山） 　　（古山） 　　晚秋的微雨总是带着诗意。 　　我很喜欢。 　　但休假以后上班的的今天，史特隆前辈却是给了我一个教人不寒而栗的警告。 　　「可洛洛小姐和蓝农前辈她们并不是一对的。」 　　获得了这个消息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要糟了，要是蓝农前辈发现了我偷偷给她乱点鸳鸯谱，她肯定不会简单放过我这个自作聪明的叛乱分子，而且，虽说前辈她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呆萌样子，可当她认真起上来，那却又是一池黑得不能再黑的污水…… 　　午餐时间，为了逃避蓝农小姐的炮火，我在厨房打好了饭以后，便速速绕过我们平日的聚脚地，径直往着石头屋的天台逃难而去，只可惜── 　　“午安呀，古山。” 　　腹黑的蓝农前辈却是一早铺好了地毡，在天台上面等静候着我的到来，这分明就代表着前辈她其实早已洞悉了我的心思，从而预判出我的行动，把一切都掌控在她的计算之中。 　　前辈…… 　　好可怕…… 　　我勉强向她报以微笑，战战竞竞地走了过去，在她的旁边坐下。 　　然后我就鲜明地明白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此时此刻，蓝农前辈面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她见我坐好，便凑了过了，挨着我肩膀，分别打开了三层的食盒，把色彩斑烂的美食罗列在我眼前，但只要有点野外求生常识的冒险者都会明白，颜色愈是丰富的物种往往就是那些毒性最烈的存在，如果天真地把漂亮可爱的它们吃进肚子里头，那便很可能是你的最后一顿饭。 　　“我试着做了些煎甜蛋，古山你帮我试试味道？” 　　蓝农前辈笑容可掬地把一块甜蛋夹到了我眼前。 　　虽然煎蛋上那明澄闪亮的光泽正向我透露着美味好吃的视觉讯息，但源自生物的本能却是更加强烈地向我发出危险的警报，吃了这个东西，我或许就看不见今晚的月亮。 　　然而，既然蓝农前辈都把甜蛋夹到我的嘴唇边了，这报应的恶果，我还是要含泪承受下来。 　　“那我不客气了──” 　　咽了咽口水，我把那木筷子上的甜蛋一口吞尽。 　　结果令我略感意外。 　　这甜蛋的味道十分平常，不难吃，也没有非常好吃，就是一般家常菜的水准。 　　但正因为味道正常，那才能更加突显出其中的诡异。 　　“蓝农前辈……你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呀？” 　　我担忧地望向浅笑中的蓝农小姐，她问了我那甜蛋的味道。 　　我赞赏了一声好吃，然后她便勾起开心的笑颜，给我喂食了更多的甜蛋。 　　而当我饮饱食醉最松懈的时候，她也露出了恶魔的尾巴。 　　她冷不防地问了一句：“古山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上可洛洛了？” 　　正在喝水的我顿时一慌，好不容易才没有被水呛到，苦着脸儿回答说：“就是根据你们之间各种各样的交流模式去判断的，但请前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恶意的，只是因为脑洞开得有点儿太大才不小心误会了你们，所以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吗？” 　　“不，我才不要这么简单就原谅你。” 　　蓝农前辈忽然诡异一笑，玩味说道：“古山，你知道吗？我们处理感情一定要比处理金钱时还要细心，假若有人不小心把实际上的人际关系搞错了，那就会形成沟通上的问题。古山呀，你知道当我自大叔口中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喜欢着可洛洛时是怎么样的心情吗？” 　　不知不觉间，前辈她的语调与神态渐渐多了一丝媚意，她缓缓把身体紧靠在我的身上，在特殊的气氛使然下，尽管是一如平常的身体接触也突然变得敏感起来，而我的心神也不其然地被她那酒红色的眸子迷住，整个人儿就像断了思路一样看着前辈她轻轻地自己推倒在地上。 　　「前辈她想要做什么？」 　　我缓慢地思索着眼前的情景，蓝农前辈则是悄然闯入了我的**，她把自己一整个人伏在我胸前，一手慵懒地托着脸庞，另一手却是霸道地挑起了我的下巴── 　　一时间，她没有了动作，只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良久，她动了动嘴巴。 　　“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呀，傻瓜。” 　　就像是魔咒一般的话语幽怨地自她的口中吐出，我讶惊地张大了嘴巴，她牵起了慎怪的笑，然后风情万种地舔了舔下唇，让她的娇颜渐渐在我的视线中放大── 　　初次面对这种事情的我只得羞赧地合上了眼睛。 　　我的心脏疯了似的跳个不停，而脑袋则是闪电般划过了千百个念头。 　　「啊啊啊──要被吻了！怎么办？第一次，很紧张！」 　　「听说是要把舌头伸出去的樣子，但总感觉非常不纯洁的說……」 　　「糟糕，我今早吃了香蒜面包，嘴巴里到现在全部都是那个味道！」 　　「不行！一定不可以被前辈吻到！」 　　我坚定了意志，毅然睁大了眼晴。 　　可是，蓝农前辈却是已经吻上了我…… 　　用右手的五只手指尖。 　　“耍你的──” 　　蓝农前辈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用一个恶作剧的笑容把所有旖旎的氛围毁得荡然无存，直教我心里生出无限委屈，便是一肚子气地把她反压在地，娴熟地针对她身上的各个敏感处展开了报复性的攻击，只弄得这个乱开玩笑的恶人连叫求饶，我才收手放她一马。 　　理顺了呼吸之后，前辈她把幽怨的目光投放到我的身上：“古山，做错事情的人原本就应该乖乖接受惩罚才对，为毛你却可以反攻我？这分明是耍赖！完全不符合咱们的游戏规则！” 　　看着被我弄得衣衫不整的蓝农前辈，我的胸中油然生出一阵满足感，便是大条道理地教训道：“谁叫前辈你乱开这种谁喜欢上谁的白痴玩笑，而且咱们当女儿家的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品行，整天玩那种亲来亲去的玩笑成何体统？要是被外人看去了，也不知道会把石头屋当作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蓝农前辈抱怨道：“明明就只是用手指亲一下嘴巴而己，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再说我们石头屋的头号女色魔就是艾哈德会长，也不见得你跑去投诉，这种双重标准根本不公平。” 　　回想起艾哈德会长平日那袭胸、强吻、偷窥、揩油等等恶劣行径，我一时之间倒是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前辈的说法，但为免前辈再令我产生同类型的误会，我只好再三强调：“总而言之，蓝农前辈你最好不要乱开这种色色的玩笑了，你跟艾哈德会长不同，会让人误解的。” 　　她歪了歪头，天真地问道：“我和会长有什么不同？” 　　对呀？有什么不同？ 　　如果硬要说其中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艾哈德会长在做同样的事情时，她最多只是会让我们感觉害羞而已，而蓝农前辈则是会令我产生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嗯？等等！ 　　那种感觉不就是传说中恋……恋爱的感觉吗！ 　　我惊慌地望向呆萌的蓝农前辈，心情又忽然平静下来。 　　「不不不，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一只这么受的生物。」 　　「或者说，我刚才有感觉其实只是因为遇上了伪装为魔性强攻的蓝农前辈？」 　　「所以说，我并没有真正喜欢上蓝农前辈？」 　　「对对对，我看过的爱情小说很多，一定就是那么一回事！」 　　“古山──” 　　这时，蓝农前辈推了我的身体一下，让我自脑洞中回到了现实。 　　我茫茫然看了她一眼，她没好气地向我抱怨道：“怎么我们讲话讲到一半，你就突然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发呆去了？到底是想什么想到那么入神？”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认真地说道：“前辈，你还是乖乖当好你的小受吧。” 　　她一脸不可思议：“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我不厌其烦地给她重覆了一遍，给她讲述了我自书本里学到的知识：“蓝农前辈，请你以后也要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小受党的立场，其实当小受也是很幸福的，可以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的卖萌卖傻，那些大姐姐大哥哥就会给我们好多好处，然后令我们的生活变得好舒服──好愉快──” 　　“古山你──”蓝农前辈往后退了一步。 　　我使劲把她抓了回来，给她补完身为一名淑女的必要知识：“然后呢，最近好像开始流行着什么可攻可受的玩意，但那些其实通通都是旁门左道！我们当小受的就要有当小受的觉悟，有时候可以试着反攻，但记得最后一定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小受，一个不小心变成攻的一方，那便要担起那些累死人的活儿了。” 　　蓝农前辈目瞪口呆着。 　　然而打开了开关的我已经停不下来。 　　“话说呢，我们当小受的也要好好挑选真正适合自己的攻，音色再怎样悦耳的钢琴也要找到与之相配的优秀琴师才能奏出美好的乐章。顺带一提，古山我自己比较喜好的类型是那种可以把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腹黑攻，像是前辈你本来是很合乎这个要求的，但可惜本质上却是一个总受……” 　　“另外，听说这个世界有着两受相遇必有一攻的说法，像是前辈你刚刚就在我的面前暴露出作为攻的显性特质，产生了短暂性的攻受转换，但这种转换往往需要特殊的条件才能产生，假若不是真爱的话，两个小受之间是很难培养出稳定的感情关系……” 　　“而且……” 　　“根据萌百科的说法……” 　　“参照联盟的法律……” 　　“H的行为……” 　　“下克上……” 　　经过一个美好的中午，我和蓝农前辈俨然成为了更高层次的好朋友。 　　（虽然她在离开的时候看上去好像十分疲累。） 　　…… 　　…… 47. 前方有毒高能！非腐速逃！（可洛洛） 　　（克洛洛－苏玛克） 　　自从和隼人君在竞技场内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厨房的气氛却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明明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但史特隆大哥他竟然半点没有向我提及相关的话题，而仅仅只是维持着一如往常的态度，这怎么想就怎么令人觉得不合常理── 　　可是，我很快就把这个奇怪的现象抛诸于脑后。 　　因为史特隆大哥他今天病倒告假了！ 　　只要想到心爱的人正在病床上痛苦呻吟，我在厨房里一整天根本就没有办法专心工作，最后好不容易才等到晚上九时，满心煎熬的我才能够放下厨刀，沐浴更衣，然后风风火火的冲出门口，用史特隆大哥给我的后备钥匙打开他的房门。 　　“打扰了……” 　　轻轻地把门关上。 　　小声地把鞋脱掉。 　　我用尽可能不会发出声音的方法溜入了大哥他的寝室。 　　然后我便发现大哥他其实没有睡着，而是正拿着一本食谱阅读，他总是无时无刻都醉心于厨房的工作，就连是休息的时候也会拿去精进自身的厨艺，以他现在的进度，想来年末就可以去参加下一级的厨艺评审，正式夺得白金级的厨师封号。 　　“大哥，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你……咳咳咳咳！” 　　看见我的出现，大哥便想要和我打招呼，但才刚发出第一个音节，他就立即开始咳个不停，他的咳嗽十分严重，即便我替他扫背也没有帮忙，直等到我倒来了热水，让他的暖和了喉咙，他的呼吸才终于平顺下来。 　　“看你咳成这个模样，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我心痛地嗔怪了他一声，又把手盖在他的额头，帮他量度体温。 　　在确定他没有发烧之后，心里虽是少了些紧张，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一阵唠叨：“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你在厨房偷懒时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说什么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吗？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笨呢？而且还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汗！也不怕冷着加剧病情！” 　　于我的唠叨声中，史特隆大哥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呆滞，而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背心已是被他的冷汗濡湿得成了更深的颜色，然而，尽管他这副大汗淋漓的身躯十分养眼，但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还是要把它脱掉，给他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 　　不过呢…… 　　给史特隆大哥脱衣服什么的…… 　　真是太色情了！哇── 　　大概是因为病了的缘故，大哥他很干脆地任由我的摆布，在把他的上衣脱掉之后，他的整个上半身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副很好的身材。 　　因为平日有着规律的作息与锻练，所以他的肌肉硕大而富有线条，宽阔的后背像是清晨山涧的石壁一样闪亮着一颗颗明亮的水珠，散发著有点儿刺鼻但又很好闻的气息。 　　他这副毫无防备的姿态，引得我心里痒痒的。 　　而为免他着凉，我盛来了一盘热水，用毛巾开始替他的擦去身上的冷汗。 　　首先是他的脖子，他的颈项很粗壮，喉结十分明显，所以他才能够在厨房嘶吼出那一种低沉而磁性的声线，我深爱着他的噪音，就算是做梦时我也会梦到他的言语，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我亦能够一下子认中他那独一无二的音色。 　　我爱他的嗓子，也爱他的锁骨。 　　因为有着发达的胸肌，因此他的锁骨并不怎么明显，最常注意到的时候，就是他抬手拨弄自己散乱的刘海，该时，那富有力量感的锁骨便好像是潜伏着大海里的鲸鱼尾巴，以优美的动态在我的眼前一闪即逝，深深把它的形象烙印在我的脑海。 　　“咳咳咳咳──” 　　我看得正要入迷，他的咳嗽唤醒了我的羞耻心，手里的动作便心虚地加快了许多，充满效率地把他的身体拭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再给他套上衬衫和毛衣。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这样子照顾他一辈子。 　　但世上又哪里会有这么多如果？ 　　如果这个…… 　　如果那个…… 　　如果天荒地老…… 　　如果海枯石烂…… 　　呵呵…… 　　我痴痴地傻笑着，扶着迷糊的史特隆前辈平躺下去，给他盖好了棉被。 　　“好了，衣服给你换好了，主厨你得要乖乖休息，好好睡觉喔！” 　　我为他送上朝气的叮咛，他迟钝地向我眨了眨眼。 　　他该要睡了，而我也没有理由再在这儿久留。 　　做多了，他便会知道我的心意。 　　而我要的是他首先对我说出那个三个字儿。 　　人们都说先告白的先输，我本来是不信这一套的，但到了自己身上时，却又是那么的不安，总担心自己首先付出了，对方就会因此而轻贱了自己，可说到底，还是我对自己没有自信，没有那一个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自信，毕竟我是那么的有违于常理。 　　“晚安，史特隆。” 　　轻轻地说出辞别的话儿，我替畏光的他关上了桌灯，抽身而去── 　　嗯啊？ 　　不知为何，在那漆黑中，忽然有一股巨力把我往后拉倒，令我跌落在一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方，然后又有一个温热的物体把我牢牢拥抱着，教我动弹不得。 　　“妈妈，别走。” 　　耳边传来了他的梦呓。 　　原来，由始至终，他眼中的我似乎不是我。 　　我知道大哥他大概又是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了，他的童年非常孤独，父母亲都是极端执着于工作的狂人，照顾他的一直都是家里的佣人，也因为这样子，所以大哥亦更加地渴望着与父母亲相处的时间，以及期盼着他们两老的认同。 　　不过，与大哥一般同为完美主义者的两老又会认同残缺的我吗？ 　　忧思的我像是猫儿似地卷曲着身子，静静地靠在他的怀抱，他的手臂壮硕而有力，胸膛宽阔而温暖，我默默听着他的呼吸，默默听着他的心跳，渐渐找到了一丝心安。 　　是的，如果是史特隆的话，那一定就没有问题。 　　最重要的并不是别人怎么想。 　　最重要的并不是他和我结合到一块。 　　最重要的只是我爱他，而他也能够同样地爱我而已。 　　我的要求不多。 　　只要那由衷的三个字儿。 　　那怕只是一霎那的错爱，也够抵偿我满心的痴恋。 　　史特隆，我爱你，你爱我吗？ 　　…… 　　…… 48. 这一流的手感？（史特隆） 　　（史特隆） 　　一觉醒来，我的身旁睡了一个美女。 　　朦胧中，我看见她有着一张娇美的脸儿，五官粉雕玉琢的带着甜甜的气息，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它们此时正一动不动的停息着，又宛如马上就要拍翼而起，避去那些肆无忌惮的贪婪视线，仔细看看，这的确是可洛洛无误。 　　不得不说，安静下来的他倒真是一个气质型的小美女。 　　我轻轻一笑，下一刻，笑容又当场凝固。 　　「嗯？这个触感是──」 　　此时此刻，可洛洛他正安详地枕着我的手臂睡觉，他的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Tee，而下半身则是一条非常不符合秋天这个气节的牛仔小热裤，除此之外，在他的热裤之内还有一只不属于他自己本人的大手──没错，就是我那冒失的手掌。 　　「究竟我是怎样睡才会把手掌塞到了那个地方去……」 　　「不过……」 　　「这家伙的屁股倒是蛮有弹性的，平时远远看去也觉得很翘……」 　　默默感受着自可洛洛臀部传来的热度，我沉着地思考着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够在不惊动可洛洛的情况下把手掌拔出，这时，挂钟的分针已经指向七时半了，我该要起床准备工作。 　　然而，还没有等到我成功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可洛洛他却又是突然畏冷似地扭动着他的身体，两腿紧紧把我的右脚夹住，过份的身体接触使得我清楚地感受到他那两腿之间的事物，尽管已经隔着两块布料，我还是强烈意识到它的温度。 　　因为实际上的接触，我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玩意的具体模样以及他一整个胴体的姿态。 　　「真糟糕，我究竟在想什么鬼东西！」 　　如果说相拥而眠是一个误会，那我刚才的幻想便是无可辩解的邪恶，我为此而感到羞愧，便是果断而直接地拔出了热裤内的手掌，我不得不承认，可洛洛他的确有着动摇人心的魔力，要不然隼人君也不会在短短数个月内喜欢上性别相同的他。 　　「而且，听隼人君说，可洛洛他似乎有着心上人？」 　　「那会是谁呢？」 　　「会是桑拿吗？不，那小子怂得像老鼠一样，才不会敢对可洛洛出手。」 　　我低头望着那一位熟睡的伪美女，一时心乱如麻，仿佛好像有什么深埋已久的事情因为触犯了某个禁忌而爆发开来，我看着他的眉，看着他的唇，看着他纤弱的锁骨，心中顿然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对闲时喂食的流浪狗生出了收养的冲动。 　　我忽然想到了可洛洛嫁给别人的画面。 　　也要想到了他幸福地依偎在某个男人怀里，或是穿上围裙为丈夫准备清晨的早餐。 　　甚至他还会和别人忘我地亲吻，任由对方探索他那与众不同的身体。 　　是啊，可洛洛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黄毛小子，而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他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藏着自己的秘密，他偷偷爱着我不知道的某个人，拼命去改变自己去得到那人的爱。 　　然后，假如他得到了他的话。 　　那样子的话…… 　　那样子的话……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沉默，但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 　　我好像想要承认什么，也抗拒着承认什么。 　　最后我放弃了思考。 　　接着用最粗暴的手法掐着可洛洛的脸颊，把他叫醒。 　　他因为疼痛而醒来，看见我时露出了姣好的笑容，然后伸出双臂把整个人挂在我的身上，甜腻腻地抱怨我的暴力：“史特隆大哥，咱们女孩子都是很纤细敏感的生物，你可记得要温柔一点，像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将来是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哟──” 　　若如是两个月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把他暴揍一顿，但他此时的声音已经不复以往，不止是变得空灵美丽，而且也变得讨喜了，他刚才的对白和他的声线十分相配，就仿佛是合该经由他嘴巴里头说出这些俏皮的话儿，让我拿掐不住该要吐槽的要点。 　　是可洛洛他变了令我感觉陌生了吗？ 　　抑或者说…… 　　我由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明白过身边最亲密的这位友人？ 　　抱持着百感交杂的疑惑，我沉着地正视着他，问了那个原本想要一直放在心底的问题：“可洛洛，隼人君说你有了一个心上人，他是谁？” 　　听了这一个问题，可洛洛立即清去迷糊的目光，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半晌，他浅浅地笑了，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秘密。” 　　他回答令我心里有点儿空荡荡的，就好像我曾经期待着他说出某个预期中的答案。 　　这使得我感到一阵烦闷，这烦闷就好比是煮菜时控制不了炉火的强弱，或是骑马时操控不了马匹前进的方向，我讨厌我熟悉的事物离开了我的掌控。 　　我端视了可洛洛好一会儿，终是没有追问下去。 　　他本人不愿意说的话，我大可以去问别人。 　　我一如往常地皱了皱，用刻薄而冷淡的言语粉饰掉方才的诡异氛围：“有时间去给自己肚子里埋下那么的秘密的话，怎么不多去思考工作的事情？看什么看，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去梳洗更衣？是打穿着这身满是病原体的衣服去给客人煮菜吗？” 　　“不要！不要！我偏不要！” 　　他也一如往常地露出了讨打的嘴脸，虽然声音配合上动作显得十分可爱，但这个不符合专业精神的举动倒是由衷惹得我心头一怒，马上就给了他的腹部沉重的一拳。 　　呜哇── 　　他似是虾子一样卷曲在地上，痛苦而快乐地干呕着空气，少顷，他便用光系魔法治疗好自己的伤势，重新站了起身，一本满足的离开了我房间，还了我一个清静。 　　却没有还我一个平静的心境。 　　「蓝农小恶魔，她应该会知道一些内情，毕竟她最近和可洛洛的接触非常频繁，而且也很可能就是那个令可洛洛变成女孩子声音的罪魁祸首，反正只要是这个石头屋出现了任何奇怪的事情，我都觉得该要算到她的头上，那根本是一个事件制造机。」 　　…… 　　…… 49. 真实之眼（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在石头屋的下午二时正，我把在三楼工作的蓝农小恶魔约到了天台。 　　在她踏入天台的一刹那，我重重地关上了天台的铁门。 　　当隆的巨大声响自地板传来了震动，无论是小看板娘或者我自己本人也有点儿受惊。 　　她靠在水塔的墙壁，试探性地向我问道：“大叔，你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着脸色，径直说出自己的要求：“隼人君说可洛洛他似乎有了一个喜欢的男人，我想你会知道那一个人会是谁──” 　　“大叔你不自己去问可洛洛吗？”她一愣，反问道。 　　“可洛洛说是秘密，但我担心他会因此而惹上麻烦。” 　　我原本打算运用大人的气势来让这一只小恶魔说出内情，可她却并不如我想像中胆小，不只没有丝毫怯意，甚至还对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她向我单了单眼，含笑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可洛洛不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因此，你是不可能自我的口里听见那个臭男人的名字，不过呢，如果你真的不放心的话，你或许可以去找我们公会的一个冒险者，她给可洛洛改变了声音，也曾经听闻她的心事。” 　　我给了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她向我摊开自己的小手板。 　　显然，她和艾哈德会长同样，有着十足的商人本色。 　　要收集情报，我就要付出该有的诚意。 　　我绕到天台水塔的后方，从中拿出此次我最大的筹码。 　　“一……一整袋红豆包？” 　　看见自麻布袋里露出的身影，小恶魔她一下子就兴奋得连呆毛也竖了起来，她马上就想要伸手把那麻布袋抢去，而我亦早有准备地按住了她脑袋，教她无法前进。 　　“我需要那一个冒险者的联络资料。” 　　“先把红豆包给我再说！” 　　“额……好吧。” 　　我把红豆包交到了她的手里，她便像是交易某类违禁品的不法分子那般，当场浅尝了其中一个红豆包，口中念念有词：“面包的质地松软不粘，红豆的甜度适中，香气四溢，虽然和可洛洛平时的作品有着微细的差异，但也不失为红豆包中良品，就给个八十分吧！” 　　「不……」 　　「老子要的可不是臭丫头你的食评。」 　　我耐心地静待着她把整个红豆包享用完毕，然后终于自她的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情报：“你要找的人叫做白夜，她是一名危险的亡灵法师，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会在石头屋的444室出没，你在和她见面的时候，请务必不要展露出任何恶意，要不然我也无法保证你的人生安全。” 　　一名亡灵法师？ 　　可洛洛他为了改变声音竟然找上了这一种危险人物？ 　　我当下讶异非常，也同时更迫切地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便二话不说地离开了天台，踏着一级级的旋转楼梯，急急往着二楼的宿舍区前去。 　　…… 　　…… 　　我很快就找到了蓝农小恶魔所指的444室。 　　我很难想像在这一道寻常不过的房门之后其实是居住了一名亡灵法师，他们都是风评不怎么好的一群，常常与尸体和鬼魂为伍，但依照蓝农小恶魔的表情看来，这名亡灵法师倒是获得了她某程度上的信赖，至少不会胡乱攻击我这一个突然上门求见的陌生人。 　　咯！咯！咯！ 　　我放胆敲响了门。 　　半晌，门就自动打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入眼的景像不是如我想像那般的尸山骨海，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房间，有典雅的书桌，也有少女的床铺，唯一可以象征着亡灵法师的物品，大概就是那个摆满了银器的手术台，以及台上那一只被人开肠剖肚的狗狗。 　　嗯？那只狗狗不是小斑吗？牠是常来石头屋后巷吃厨余的其中一只流浪狗，因为身体天生比较贫弱，所以常常被其他流浪狗欺负，假若不是两年来我们这儿一直都会给牠提供一顿厨余，我相信牠是无法活到今时今日的。不过…… 　　为什么牠会突然出现在这名亡灵法师的手术台上？ 　　我左右顾盼，便看见一名黑发少女自一排柜子里头捧着一个罐子走了出来，她瞥了我两眼，一边走向手术台，一边淡淡地自言自语：“真是救命，你们一个二个是都把我当成开善堂的大好人了吗？怎么一有事情发生就都往我这儿跑了？说吧，你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找我的？” 　　我望向小斑，首先提问道：“请问阁下是想要把小斑怎么了？” 　　我紧紧牢记着蓝农小姐的叮咛，因此语气非常谨慎庄重。 　　那叫做白夜的亡灵法师打开罐子的瓶盖，往小斑的体内倒了一些不明液体，没精打采地回答了我的疑问：“牠是我昨天在后巷捡到的，大概是被同伴围攻而受了重伤，放着不管的话，牠当晚就会死掉，我跟牠聊了一会儿，彼此便有了共识和协议。” 　　她顿了顿，牵起了愉快的微笑：“我将会把牠打造成世上最凶猛的恶犬。” 　　「恶魔。」 　　我望着眼前的黑发少女，全身不寒而栗，隐隐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但理智让我留了下来。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自己。 　　然后，我点点头，识相地没有深入探究对方的私隐，而是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经由蓝农小姐介绍而找上你的，请问阁下是否曾经替一个叫做可洛洛的男人改造过声音？” 　　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明知故意，不耐烦地应了我一声。 　　“直入正题好吗？先生。” 　　“嗯。”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这样子问有点儿奇怪，但我希望阁下能够把事实告知我，可洛洛冒险让你帮他改造声线，究竟是为了那一个人？” 　　我问完了这一个问题，房间便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宁静中是清脆的剪刀声，也是针线缝纫的微细声音，黑发少女默不作声地把小斑的皮肉用针线重新连接到一起，但缝合后的皮毛却已非小斑牠的原来面貌，上面还夹杂了其他动物的毛皮，譬如说老鼠的以及老虎的，这不禁令我想起了传说中的某匹凶兽──奇美拉。 　　结束了缝纫之后，白夜她才抽空瞄了我一眼。 　　她忽然说起了她自己的事情：“小时候在练习勇气与冷静时，大人们都会让我拿刀子去割开自己的肉体，因为一旦明白和征服了痛苦，我便会不再去回避它们的恐吓，从而看得见那些被它们所掩盖的事物，认清那一个荒诞而存在着的自己……”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刻薄而讽刺：“而你呢，你是因为欠缺面对痛苦的勇气与冷静吗？你是看不见被它们所掩盖的真实吗？不是的，人类远远没有那么迟钝，你仅仅只是因为自以为是的完美而对那一个污点视而不见罢了，你啊，为何总是要明知故问呢？” 　　被她这样一说，我不禁有了恼意：“你说我在明知故问？” 　　她又牵起了玩味的笑：“看！你又在明知故问了。你是患了不明知故问就会死掉的病吗？” 　　“我开始后悔来找你这个亡灵法师了，你根本不说人话。” 　　“年轻人，你刚刚那是典型的职业歧视喔！我可以告你喔！” 　　“职业歧视？检察厅还会受理这种无聊的案件吗？” 　　“是的，不会受理的──所以我才常说乌鲁她的为人准则充满着漏洞。” 　　“……” 　　看着嬉皮笑脸的黑发少女，我渐渐觉得自己其实是在浪费时间，便冷着脸色，礼貌地向这个可恶的女人鞠了一躬，辞别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了，那么，我想我还是主动离开比较好，对不起，打扰你的研究时间了。” 　　然而，我并没有成功打开关上的房门。 　　房门不知为何被某种力量牢牢锁上了。 　　我转头往背后看去── 　　便看见那亡灵法师绽开了森然的笑容── 　　她一步一步地往我走来，踏着魔鬼的脚步。 　　“先别急着走嘛！你想要答案，我还是很愿意把那个答案告诉你的。放心，我不会向你收取任何谘询费的，因为我渐渐发现要让邪恶成为正义的方法其实就是增加罪人们的数量，只要叛逆成为了多数，邪恶便成了正义，到时候，小看板娘她或许就会认同我的做法吧？” 　　她站到了我面前，给我拿出一面镜子，镜中倒映着我的脸容。 　　亡灵法师冷冷地嘲笑说道：“你呀，就是喜欢上了那个叫做可洛洛的男人。所以你才会来向我确认他的心意，你希望他是首先喜欢上你的一方，那样子的话，作为被动者的你便可以避免那些道德上的罪疚感，以怜悯的姿态去接受他的爱意。” 　　她的嘲笑声不绝于耳。 　　“呵呵，强壮的男人，你的肌肉是否有为你带来一丝一毫面对蔑视的勇气？或者你有成为盾牌去承受痛苦的觉悟？你知道最愚蠢的人类是怎么样的吗？” 　　“就像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自以为是！你拚命去忽视自己的污点，不想去承认自己这一个无可掩饰的缺憾，然后盲目地把这个不完美推卸给其他人，试图把自己美化成一个单纯被男人爱上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爱上男人的男人。” 　　“伪善、愚蠢、懦弱、无知。” 　　“这就是你方才对我呼喝着要求的答案，现在你得到了，也可以滚了。” 　　忽然，那门锁传来了松动的声响。 　　我背对着她的嘲笑，跌摔了出去。 　　…… 　　…… 50. 半精灵的美酒（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我逃到了厨房，我最熟悉的地方。 　　我犹原以为这儿会是我的庇护所，但是，我忘记了可洛洛他正正就在厨房等候着我的归来，我们都在这个地方留下了不少回忆，我的厨师生涯彷佛处处都有着他的身影，他的笑靥、他的卖蠢卖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注满了我的生活。 　　我突然意识到了。 　　如果没有了可洛洛的话…… 　　我会是一个怎么样寂寞的人？ 　　注视着默默忙碌于工作的可洛洛，我那因为亡灵法师而动摇的心只变得更加烦闷，那飘飞在室内的油烟气味也成了最干燥的火药，于是乎，我逃出了这个令人难受的空间。 　　在石头屋内，适合我的避风港并不多。 　　我大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我不敢独自一个人。 　　我脱下了制服，去到了酒吧。 　　酒吧向客人们提供酒水的时间是下午一时到晚上十一时五十分，算上了执拾器具的时间，负责这个区域的看板娘们一般都要等到十二时才能正式离开，虽说她们的薪金一般都有着城内的中下级水平，但那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是劳累与血汗。 　　我坐到了吧台，向那半精灵安妮点了一杯威士忌。 　　与其他看板娘不同，负责调酒的半精灵安妮身上正穿着一套优雅的燕尾服，自黑白双色的混合配担中，她那杰出饱满的胸部以一种透人的姿态高高耸起，这本该是非常能够吸引我的类型，我的上一任女朋友凯特也正正就是这个Type的性感尤物。 　　但不知怎地，我发现自己已经对它们少去了当初的热衷。 　　也因此对凯特逐渐变得冷淡，搞得最后被敏感的她给甩了。 　　给我斟好了酒，红发的安妮向我送上了关心的柔言软语：“真是稀客呢，史特隆先生，看你眉头深锁的样子，难道是有着什么烦恼吗？” 　　我自嘲一笑，反问她：“你对每个客人都会问这么一句话吗？” 　　除了威士忌，她又给我拿了一些花生米。 　　“伤心买醉的人其实没有大家想像中那么多，这一个月内，你是第二个让我说出这句对白的男人，而且直觉告诉我，你的烦恼应该要比上一位牛头人来得复杂，而复杂的事情一般都不怎么适合一个去苦恼，更不是喝上两三杯威士忌就能解决得了。” 　　她说得半点没错，可我的烦恼真是可以随便和别人分享的吗？ 　　男人喜欢上男人，那是多么不光彩的一件事情。 　　我犹豫着，一笑，扯开话题：“人们因为烦恼而买醉，而你则是要给客人们解决烦恼，那岂不是等同于背叛了自己的生意吗？” 　　她用浑浊而沉静的眸子与我对视，浅浅地微笑说道：“在莫波里斯城，卖酒的生意是十分好做的，对冒险者们而言，喝酒是最不需要理由的一个事儿，若然没有烦恼，那正好就可以喝上一些快乐的酒，唱些快乐的歌，有了歌，有了酒，这酒吧便自然有了该有的人气。” 　　末了，她促狭地向我挤了挤眼儿：“说吧，我的口风紧得很。” 　　说来也是，一个烦恼的男人孤独地点上一杯威士忌，那不就是向外界表明自己有着满肚苦水，想要找人倾吐吗？想到这儿，我决定稍稍向她透露出一点儿有关诉自己的事情。 　　“有人说我是一个罪人，说我装作看不见自身的缺憾，而去用他人的污点去美化自己，她把我形容为一名丑恶的伪善者，然而我也认同她的说法，也使得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自己，就好比是……好比是一名刽子手于行刑之后才发现自己错杀了好人。” 　　她听了我叙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却说了透彻的话儿：“虽然我不太明白你这段说话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相信真正的善良并不是全然不去犯错，而是要懂得诚心的忏悔，然后改正自身，你既然懂得后悔，那就代表你的心里其实还存在着良善。” 　　我仔细品尝着威士忌的滋味，半精灵的话语缓缓沁入我的心脾，令我稍稍平和下来，内心也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就好像是那亡灵法师所说的，除非我没有选择逃避，否则我将永远也不能看见那掩藏在背后的真实。 　　我该苦恼的不该是自身的洁净与否。 　　而仅仅是我的下一步应该怎样执行。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像是虔诚的信徒向崇高的神明坦言自己的不洁。 　　而她却不如神明般严肃而公正，只像是友人们一般微笑，打趣我的处境：“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一定就是可洛洛小姐吧？” 　　“你是怎么猜到的？” 　　她掩嘴一笑：“我该说你们长得很像那个世界的人吗？” 　　“……” 　　闻言，我唯有低头无言地继续啜饮着我的威士忌，实说实说，直到现时为止，我仍然不太能够接受自己已经弯掉的事实，当下我的思绪就好像是历经了火山爆发之后一样凌乱。 　　看见我的沉默，她又给我倒满了酒，自年纪比我大了二十年的她眼中，我大概就只是一个深受感情而困扰的毛头小子，为此，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后，你想要怎么办？” 　　我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怂恿道：“告白呀，告诉她，你爱他呀！” 　　我抬目看了半精灵一看，摇了摇头：“听他们说，可洛洛他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向他告白会有怎样的后果，或者慎重起见的话，我觉得应该先要静观其变。” 　　“吁──” 　　她挤出不屑的声音，调笑说道：“你这个当男人的怎么畏畏缩缩的样子？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们两位已经共事六年多了，他要是不喜欢你的话，即使你再怎么观察下去，他也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在以后的日子把爱意转到你的身上。”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只事六年多了？”我警惕地问道。 　　她轻描淡写地甩了甩手板，笑道：“当男人的请不要太在意细节好吗？你就是太爱顾虑到这些支微细末的事情才会跑来我这儿喝酒，假如是隼人君的话，我想他绝对会像个乖瓜一样跑去跟心上人告白，反正他已经无时无刻做好了被婉拒的心理准备。” 　　“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很清楚我们厨房的事情？”我突然一阵鸡皮疙瘩。 　　半精灵向我送来了一个可疑至极的微笑：“错觉、错觉，史特隆先生你有些过度敏感了，安妮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调酒师而已，一天到晚都在这儿工作，哪里有闲功夫去八挂你们厨房的事情，我知道的事儿全部都是偶然听回来的。” 　　“真的是那样子吗？” 　　“真的是那样子哟──” 　　安妮小姐可爱地一眨单眼，换了一个平和的表情，轻轻地说道：“史特隆先生，假如你是真的爱上了她，那么，告白便会是你最好的选择，即使有可能会失败，但你至少也可以令她知道你的心意，让自己的思念可以有个能够寄托的地方。” 　　她又斟了杯威士忌。 　　给自己。 　　她用岁月的语调说道：“你们人类的青春都十分短暂，你们人类的爱情都来得太快，你若是犹豫了片刻，就可能要错过了心有灵犀的刹那，最后你就算用尽时光去等候，你也得不到那失过的一刻，因为，她的心里兴许已经住进了别人。” 　　看来是个感情路上的前辈呢── 　　也许我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可是…… 　　“即使你要让我去告白，那也总得要些策略呀？” 　　“史特隆先生你不是有过了一个女朋友了吗？所以一定没有问题的！” 　　“你怎么又知道有过一个女朋友了呀！” 　　“道听途说而已──道听途说而已──” 　　我向这个红发的调酒女郎投去一个最高等级的怀疑目光，凝重的警告说道：“安妮小姐，尽管我现在算是非常肯定自己的性向，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尽可能保守这个秘密，毕竟这个社会的民风尚没有那么开放，我不希望我们会因此而承受太多不必要的滋扰。” 　　闻言，安妮叹了口气，理解地说道：“百合花明明开得满大街的明媚，可那蔷薇却不知为何总得要躲在墙角生长，就彷佛它们是见不得阳光的植物，甚至会结出靡烂而腐败的果实，但世界就是那样子运作，我们长寿种或许可以看见它们有改变的一天，而人类却是──”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忽然向我绽开一个愉快的微笑。 　　“要来一杯晨星吗？” 　　“好的。” 　　我干了我威士忌，让那空出的杯子去换上闪耀的明星，在丝丝醉意中，我宛若能自那晶莹的水面中看见蓝农小姐的倒影，那是一个象征着改变的女孩，她为石头屋的寒夜带来了晨星，为我们的厨房带来了死灰复燃的契机，那么…… 　　她又是否可以为这个国家带来更多的改变？ 　　呵呵。 　　我顿时给我这个荒唐的酒醉念头给逗笑了。 　　一个小小的女孩做得了些什么？ 　　用卖萌改变世界吗？ 　　…… 　　…… 51. 一百万个告白的方法（史特隆） 　　（史特隆－加索尔） 　　时间是同一天的晚上八时四十五分。 　　我坐在石头屋的厨房内部，抽著精神上解酒的香烟。 　　每逢到了这一个时间点，看板娘们都会默契地停止给客人们写单子，让厨师们提早准备下班前的收拾工作，基本上经过这三个月来的实际运作经验，我们都能够做到在九时正准时下班解散，让忘碌了一整天的大家回去休息，第二天再来受罪。 　　与所有公会的厨房一样，这个时候的员工们总是最齐心协力的。 　　而我也极尽本分地隐坐厨房的中央，监督著他们的收拾工作。 　　好吧，我承认监督神马的，那都是浮云──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可洛洛他的事情。 　　「为啥我以前都不觉得告白是哪么难的一件事情呀？」 　　没错！现年二十五岁、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身为中产阶层的本主厨正坑爹地陷入在恋爱告白的哲学题当中，而为了让自己不要怂下去，我已经和半精灵安妮约定好速战决，那就是绝对要在今个晚上向可洛洛清楚表现心意，莫再拖泥带水下去！ 　　然而，想要去做和实际去做却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 　　更何况，由操作经验看来，我这一生人还真的只有被告白的经验而已…… 　　「初次告白的对象就是一个伪娘，上天给我安排的难度系数要不要再高一点？」 　　「或者说，我应该先去谘询其他人的意见？」 　　我望向隼人君，然后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再怎样说我也不至于蠢到去参考一个失败者的意见。 　　连告白的安慰吻也没有抢到，这小子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不过，说到告白的话，蓝农小恶魔她或许会有一套方法？」 　　「不不不，那家伙满肚子黑水，还是不要去找她比较好。」 　　「说到底，告白这回事我想还是靠自己比较好，这一整个石头屋内要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腹黑鬼，便是一些感情履历空白的小鲁蛇，信他们还不如信上帝比较靠谱。」 　　我抽完了一根烟，换了另一根手工香烟，进入了另外一条思路。 　　草莓牛奶巧克力味的思路。 　　一个成功的告白就好比是一杯美好的草莓牛奶巧克力。 　　那是一门需要精心安排的艺术，告白者必须掌握好每一个环节，拿捏好每一个元素的轻重，在适当的氛围加入适当的材料，那才能够结合出最泌人心脾的甘美。 　　一般而言，比较理想的告白状况应该是已经与对方有著亲密的友谊关系，然后再透过告白来打破僵局，踏上情侣关系的幸福阶梯，不过，我和可洛洛之间的关系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虐打与被虐打的关系？ 　　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忠实的兄弟情谊？ 　　可恶！那看上去都好像不太对劲呀！ 　　欸──等等！ 　　现在可不是因为这些潜在因素而怂的时候！ 　　就算真的发展出那些进阶版的特殊关系，那都是属于我和可洛洛两人之间独有的相处模式，我已经不想再去顾虑到那堆有的没的世俗眼光，反正我的决定就是正确的决定。 　　我如此说服自己：「史特隆，你是最完美的男人！」 　　可我现在却连一个告白的计划也定不下来…… 　　总而言之，再抽一根烟冷静一下情绪。 　　水果布丁味的。 　　感受著这一个童话色彩的味道，我的思绪也被引导到了另一个方向。 　　「说到告白的话，告白的形式也是不可或缺的呢……」 　　「像是可洛洛他这种充满少女情怀的类型应该会很乐意收到动听的情诗吧？或者是其他别出心裁的手工作品？再怎么说，光是用嘴巴说出口的告白也太欠缺情调了，不是吗？」 　　「但要我忽然吐出一串可以把人迷得神魂颤倒的十二行诗那不是没有可能的任务吗？而且精心设计手工作品什么的也不是我惯常的风格啊！如果真是那样做的话，绝对会出现奶油意大利面用蟹子小笼包伴碟的违和感吧！绝对会被可洛洛他笑死吧──」 　　我马上就察觉到华丽的作风是妥妥的死路一条。 　　于是乎，我掐熄了那一根不靠谱的水果布丁，点起了另一根手工香烟。 　　这次是清幽的绿茶味。 　　它舒缓了我的紧张感。 　　「其实，相比起面对面的告白，我或者可以采取其他更婉转的形式？毕竟爱情这回事虽然说是感性主导，但有时候也要经过理性的沉淀才能稳定下来，透过情书什么的，可洛洛他便不用为了即时回应我的告白而感到压逼了，就算要拒绝我，他也可以准备好一些比较好听说话。」 　　现在，时间是八时五十五分。 　　我偷偷拿出了纸笔，准备撰写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我久久没有下笔，不因为胸有千言万语，多情无处倾吐，只因为我的文笔烂到了一个点，这个时候，我坚定地认为小时候的学堂其实不应该去教什么无聊透顶的公文，而是要教会我们这些迷途的小羔羊如何写好一封文字优美的情书── 　　那即使找不到面包，也至少找得到爱情。 　　我恨我的国文老师。 　　虽然我老早已忘记了那唠嗦大妈的名字。 　　“唉……” 　　既然抽烟没有用处，我乾脆扔掉那只烧了五分之一的香烟。 　　同时也扔掉了信纸，扔掉了鹅毛笔。 　　这时，胖子佐治走了过去，他堆著笑容，向我敬礼报告。 　　“主厨，那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 　　这时候，时间是八时五十八分，他们提前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也相对地提前结束了我的思考时间，我本想随便找个理由给他们继续多逗留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公事公办。 　　“那么就解散吧。” 　　“谢谢主厨，再见主厨！” 　　获得我的允许，他们便一个二个欢天喜地的逐一离开了厨房，而可洛洛则是他们当中的最后一个，不过，自发现到我没有离开的意欲时，他又好奇地留了下来。 　　他解下绑在厨师帽内的一头秀发，向我送来关心的微笑。 　　“史特隆大哥，你怎么不走了？” 　　我看着他的微笑恍了恍神，半晌，心不在焉地摇头应道：“没有，我在想些事情，你今晚都会在房间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许会去找你聊聊。” 　　“聊聊？聊什么事情？”他笑盈盈地问道。 　　“就是一些事情。”我含糊交代。 　　他转了转水灵灵的眼睛，狡黠一笑，突然双手护住那没料的胸部，打趣道：“半夜三更想来我的房间聊天？嘻嘻，大哥你难道是想要夜袭可洛洛吗？” 　　对于他这番讨打的言论，此时的我却是莫明心虚。 　　我强装镇定，答道：“别乱说，我真的是有正经的事情想要找你商量而已。” 　　他歪了歪头，继续追问：“有什么正经的事情非得要到我的房间才能谈的？现在厨房就只是剩下你和我而已，就算是什么秘密也不怕讲出来呀！” 　　我侧开视线：“因为我还没有想好那个问题要怎样处理。” 　　无奈，他像是兔子一样跳到我视线之内，把手掌盖在我的额头：“大哥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呀？今天看你一整天都不太对劲的样子，难道是感冒复发了？” 　　我在烦恼什么？ 　　我认败地笑了笑。 　　“我在烦恼要怎样说我爱你。” 　　“……” 　　本该是最浪漫的对白就这样子被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口。 　　我有些后悔，也责怪自己的轻率。 　　但他接下来的反应却是马上堵住了那遗憾的心情。 　　填满了我们彼此。 　　…… 　　…… 1. 新的一天（艾哈德） 　　（孟兒－艾哈德） 　　来吧，让我们来数数距离我上一次的主视角有多少个章节吧？ 　　1、2、3、4……27！ 　　一共27章！ 　　一察觉到这个可怕的数字时，我就明白到自己必须要赶快加把劲了！要不然这一本打著变百旗号的日常系小说都差不多快要给厨房那对鸠占鹊巢，变成一部充满腐烂恋爱味的BL小说了！再这样子下去，那些忠实期待百合展开的读者们一定会跑光光，然后只是剩下一堆刷YO的腐基生物？ 　　而且，无论怎样说，本会长身为本书第二名登场的女性角色，戏份是怎么也不应该比那只叫做可洛洛的伪娘少吧？亏得我用一整个童年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作者菌你平日至少也要安排我去打打小怪兽，又或者弄出几个不知好歹的混蛋给本会长刷刷副本呀！ 　　什么？作者菌你说战斗描写好累人好麻烦？ 　　请不要说出这么不长进的话好吗！ 　　一本魔幻类的轻小说怎么可以少了热血的战斗！ 　　好啦，总而言之，为了世界和平以及本会长的戏份，踏入十一月份的我终于下定决心让小蓝她帮忙重新设计了一下每日行程表，让自己每日都至少可以抽出一个小时间的空馀去练习武艺，务求早日突破黄金级的桎梏，晋升到白金级的境界。 　　顺带一提，武者总共有五个技艺境界。 　　黑铜、白银、黄金、白金、传说。 　　其中以黑铜为入门，白银则是一般水平的武者，到了黄金级就算是个精英级别，而白金则可充当一方之豪杰，至于最高的传说，那全都是以难以寻常手段方法估量实力的人物。 　　以一名公会会长而言，我最少也要升上到白金级别才能符合石头屋会长这一个身份。 　　直到今时今日，石头屋的合约冒险者人数一直增长缓慢，个中的原因其实也包括了我这名会长的武艺平庸，就算是石头屋有著再好的美酒佳肴，最终还是会有很大部分人会去追随自己所认同的上位者，这时，一名公会会长的个人特质就起到了重大的号召作用。 　　而基本上，我的训练清单主要是参考过去军中的那一套。 　　首先是二十分钟的基础战斧动作练习。 　　然后是二十分钟的高级战斧技能练习。 　　最后是二十分钟的灵力与体能练习。 　　做完了以上的流程，我一天的练习便全部结束了。 　　除非是有著大把光阴的学生或是武痴，一般人都很少会花费每日三小时以上的时间去锻练，主要原因是只有每日第一个小时的练习才具备最佳的效率，而在两个小时以后，练习的进度一般都会下滑得非常厉害，甚至还会因此而伤及自己的身体。 　　“孟儿姐，给你毛巾。” 　　“谢谢你，小蓝。” 　　每天早上这个时候，小蓝都会来看我练习。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放下了酒吧和厨秀的权力给安妮和史特隆，而我也没有特别给她安排任何职务，就是让她按著自己的意思行事，有时候她会去厨房溜溜，也有时候会到窜到我的书房搞搞破坏与建设，我默默看著就觉著她好像是把公会当成是自己的积木玩具，爱怎样摆弄就怎样摆弄── 　　但经过她的逐一修整，石头屋的各个细节倒是渐趋完善。 　　她还真是我们的宝贝。 　　可爱得令我快要忍不住把她私藏起来。 　　这时，她正当充著我的小秘书：“孟儿姐，石头屋的装修前阵子已经弄好了，算算手头上的资金，我们又可以有下一步的动作了，根据我和海老的分析，石头屋如果想要大量增加合约佣兵的数量，我们有著两个方向可以发展──” 　　“第一个是要建立起可以提升低端冒险者水平的师徒制度。” 　　“第二个是要在12月末的隆冬竞技大赛中赢得可观的名次。” 　　她推了推小琼鼻上那没有镜片的黑眶眼镜，一本正经地向我报告了石头屋眼下的景况，自离开盘龙之森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她的长发也由后背留到了腰际，她好几次说要把头发剪短一些，可在我和伯兰妮的私心使然下，我们硬是让她止住了这个冲动，使她继续当个长发公主。 　　当然，短发也许也很不错。 　　而回到严肃的一面，小蓝刚刚提及的两个方向都不是容易的事。 　　所谓的师徒制度虽然是一个已经在不少公会落实的良好制度，不过，若然想要把这一个制度引进石头屋的话，那又少不了一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是敏感而不简单的一环，要办就要办得体面合宜，否则就是给有人心落下话柄，到头来反而损害到公会的名声。 　　至于隆冬竟技大赛却是一年一度的冒险界盛事，来自六十四个不同公会的强大冒险者都会在这个活动中纷纷亮相，展开激烈而华丽的武斗比赛，透过旗下冒险者夺得的名次，冒险者公会也会因此而分享到战士们的荣誉与耻辱。 　　毫无疑问，无论是建立师徒制度或是隆冬竟技大赛，它们都是要石头屋在这两个月内必须办好的重要目标，可是，单凭我一个人的话，那又是绝对没法做好的。 　　意及此处，我把目光投向我的私人小秘书。 　　“小蓝，关于建立师徒制度的事情，我希望由你和海老一同负责，以你的能力加上海老他的辅助，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办好这一件事情。唔──在一个星期之内，你能够把计划书撰写好，然后放到我的桌面上吗？” 　　小蓝她看了我两眼，摇头微笑：“可以的，其实我和海老一早就谈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给我三天时间，我便可以清楚把一整个计划写出来。不过，孟儿姐你既然同时把师徒制度的项目交给了我和海老负责，那剩下的隆冬竟技大赛，你是打算亲自负责吗？” 　　我叹了口气，答道：“嗯，大赛方面我自己会去处理，但愿最近可以招募到一两个比较厉害的冒险者吧，要不然以石头屋现在这个阵容，硬是要参赛也只是去丢人现眼罢了。” 　　“什么意思？”她问道。 　　我为她简短解释内情：“隆冬竞技大赛一共设有个人赛以及团体赛这两个比赛项目，在个人赛方面，那基本上全部都是白银级的参加者，而团体赛方面则是三人一组，按照以后惯例，所有参赛的组别也几乎有著一个白金级的成员。” 　　“换言之，没有白金级的冒险者，那我们公会就会输到脱裤子？” 　　“脱什么鬼裤子？”我没好气地反了反白眼，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笑道：“不过，事实就是你所说的那一回事，如果没有办法弄到一个白金级冒险者来给我们当打手，我们这次大赛只怕还是要乖乖在台下面当观众。” 　　这时，小蓝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白金级的冒险者？孟儿姐，你怎么不去找白夜她试试看，虽然之前她和你的关系好像不太好，但如果是要她打擂台的话，我想只要你能够提出令她感兴趣的条件，她还是很容易请得很的。” 　　“白夜？”我心中顿时一惊：：“她什么时候变成白金级的了？” 　　小蓝用手指点了点嘴角，仰头思考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回答道：“忘记了是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反正她说她自己在灵魂康复了后，便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白金级了，最近也开始帮我们公会去清理掉那些屯积了许多的高级任务。” 　　不知怎的，听见白夜比自己首先提升到白金级，我就是一阵不爽。 　　为何坏蛋们的战斗力总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但小蓝说得没有错，白夜确实是一个强大的战力，假如有了她的帮忙，我只要再找两个黄金级的冒险者就可以报名参加隆冬竞技比赛，什么？你们问为什么本公长自己不参加比赛？ 　　一个公会会长自然是不可能去打擂台的。 　　要是不小心打输了怎么办？ 　　那可是多少瓶晨星也补不回来的声名呀！ 　　然而──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用尖锐的目光望向咱们的蓝农小姐。 　　我冷冷地问道：“话说回来，今天是小蓝你的假期吧？” 　　她退后了一步：“好……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呢？” 　　我把她捉了回来，指著她的鼻子，严厉地教训道：“你丫的又想趁著我们不注意偷偷超时工作了吗？我说过多少遍了？当小孩子的就要乖乖享受童年，多去结识同年龄的朋友，你自己说！你来了莫波里斯城快要五个多月了，你除了古山之外，还认识了哪一个同龄玩伴？” 　　这时，黑发女孩难得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著小脑袋。 　　看见她这个模样儿，我又是好笑又是烦恼，一方面既想要把她送到学园认识朋友，另一方面又觉得把她送去学园只是放费她的时间，毕竟以小蓝她目前的表现来看，说她是一个商业天才其实也不为过，如果硬是逼迫他去学习语文地理之类的东西，那实在是有些委屈了她。 　　算了算了…… 　　她爱著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反正就是个早熟的孩子…… 　　连海老都被她强制性成为朋友了，她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把她丢到学园也只是叫她去吊打其他熊孩子的智商而己…… 　　我望著咱家看板娘，叹了口气。 　　“好啦，抬起头来，今天你就陪我去到街上逛逛好了，我有些东西要买。” 　　“孟儿姐万岁！” 　　一听见我的赦免，她马上就像是兔子一样愉快地跳了起来。 　　真是一个教人操心的可爱女孩。 　　…… 　　…… 2. 被忽略的宝物（小蓝） 　　（乌鲁－蓝农）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讨厌员工上班努力工作的顾主。 　　这个只有十二岁的身体对我而言就好像一个牢笼一样，因为年幼的外表，她们总是不让我去做那个，不给我做这个，冬天来了，明明身体不觉得冷，她们就是要把我包成一个毛耸耸的粽子，只差一个耳套，我就要被孟儿姐搞得变成极地爱斯基犘人的样子。 　　然后我真的很想把头发剪短，要护理一把长发可是一件很艰苦的任务。 　　但伯兰妮她们都说女孩子的十二岁是不可以剪短头发的，不然就会在十三岁时倒霉一整年，这个说法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不过，当我跑去问白夜和可洛洛她们时，她们都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在光明联盟内是的确有着这一个说法，而古山也说她今年要把头发留长。 　　于是乎，入乡随俗的我唯有每日披着麻烦的长发出门。 　　今日，我跟随着孟儿姐来到了青云之路的一家武器店。 　　刚踏入武器店的门口，我向身边的她问道：“孟儿姐，你是来武器店买什么的？” 　　看见一屋子的武器，她牵出一抹浅笑，轻声答道：“我是打算来订造一套魔法铠甲的，几个月前，父亲留给我的那一套已经给了当铺，最近我联络了他们一下，却被告知那套铠甲已经转售给了一个流浪商人，找也找不回来了。” 　　虽是看似自然地微笑着，但自她的语气中，我还是意识到一丝惆怅。 　　毕竟是亡父的遗物，以会长她的性格，丢掉了是肯定会感觉伤心和惭愧的。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给她送上一个大概是窝心的微笑。 　　她先是一怔，然后低头吻了我的头发一下，算是回了礼。 　　经过五个月的相处，这种低程度的身体接触已经吓不到我了，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台把自家后辈推倒什么的，我也能够处之泰然，全当时女生间的正常玩闹。 　　入了武器店门口，孟儿姐一边物色着自己想要的铠甲，一边给我介绍各式各样的武器特性，尽管我和这些冷兵器没有什么缘份，可也不妨碍我听得津津有味，终归我以前还是一个男孩，对于拿来快意恩仇的名刀宝剑，总是有着一些向往与幻想。 　　行至半途，孟儿姐停步在一副银甲之前，唤来了一名负责顾店的年青矮人。 　　“小兄弟，你这副魔法铠甲卖多少钱？” 　　“这一副金丝白石甲胄是穆龙大师的作品，手工上好，可以完美抵挡3阶以下的魔法攻击，尤其着重于对抗火系魔法，而且保养简单，寿命较长，现在正在做特价，只卖三十金而已。” 　　矮人店员眉飞色舞地为我们介绍着那件铠甲，我也用鉴定术看了那铠甲一看，结果系统回馈给我的内容还真是和那店员说得一模一样，有见及此，我不禁对这间武器店多出了几分好感，为商之道讲求的就是诚信，任何买卖都要货真价实，各取所需，那才是正理。 　　不过，虽然那店员老实，但孟儿姐看上去却是不怎么满意这个价钱和质量，她和那矮人当场就展开一场激辩，我这个外行人站在那儿是半句话儿也插不进去，心里感觉有点没趣，便耸了耸肩，一个人溜到旁边看看其他武器防具，顺便练练鉴定术。 　　话说，经过三个月来的苦练，我的初级鉴定术终于由R1提升到R9了！ 　　初级鉴定术（R9，消耗5魔力，熟练度997/1000） 　　「就差三次就可以升级了呢！来随便鉴定几个物品好了。」 　　我首先对准了挂在墙上的一把狮头宝刀── 　　【狮头大刀：普通的装饰品，只有外行才会认为它会是一把宝刀，已经有着五十年没有人认为它是一件武器的历史，但这个纪录就在一分钟前被一个傻妞给打破了。】 　　早已习惯系统冷嘲热讽的我摸了摸鼻子，走到了大刀的对面，朝着一个铁制的盾牌再用了一次鉴定术。 　　【雾山盾牌：雾山矮人的传统武器及防具，拥有攻守兼备的特色，深受矮人、哥布林、地精等等身高不到一米五的种族欢迎。防备力+39，攻击力+10，耐久度100/100 ，装备需求：初级御盾术。】 　　初级鉴定术（R9，消耗5魔力，熟练度999/1000） 　　看见这一个数字，我心里不禁填满了雀跃的歌声。 　　任何一个有玩过网路游戏的想必都会明白这个美丽的分数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魔力，就为了这一个数字，我们可以天天爆肝，不断去做同一件重复又重复的无聊事情，求的就是一个升级的爽**，而此时此刻，就差那临门一脚，我便能见证这一个宛如蝴蝶破蛹而出的历史时刻！ 　　看准一个通体赤红的铠甲，我发动了最后一次的R9初级鉴定术。 　　【目标神秘度过高，无法鉴定。】 　　【恭喜玩家，初级鉴定术经验值满足，升级为中级鉴定术（R1）！使用中级鉴定术，你可以鉴定出黄金级或者以下的未知物品，请享受你的技能，享受游戏的生活。】 　　技能升级之后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试用看看！ 　　我不死心地用全新的鉴定术再去透析那个通体赤红的铠甲。 　　【目标神秘度过高，无法鉴定。】 　　结果竟然出现了同样的对白，那不就是意味着这个黑色铠甲是一个黄金级以上的物品？但是呀，为什么明明是一个黄金级以上的物品，这家武器店的店家还要把它归类到全身铠甲装饰品的区域？而且上面的标价还低至一个金币？就算是白金级的工艺品也不止一个金币的价钱吧？ 　　我窜到矮人与人类的唇枪舌剑中，向孟儿姐附耳低言。 　　“那个……孟儿姐，过来一下。” 　　“怎么了？” 　　我们移步到一旁。 　　我向她说道：“我觉得那个红色的铠甲装饰品有些古怪，我想要把它买下来，我怀疑它是一个真正的铠甲而并非是什么工艺品，你在买下那银白铠甲时请你帮忙也把这个东西顺手买下，等到它们寄回石头屋时，我们再叫来海老，一起慢慢研究它的底细。” 　　孟儿姐质疑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它有可疑的地方？小蓝你也懂得这个？” 　　我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祭出了一个准备良久的说法：“我似乎有着可以鉴定事物的能力，我查过一些书本文献，它们说我这个能力叫做真实之眼，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 　　“这样子啊──”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勾起了清爽的微笑：“小蓝你真的常常令我感到意外呢，你要是突然有一日跑来过跟我说你懂得用眼神令人怀孕的魔法，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你。” 　　“请务必不要相信我。”我目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 　　她轻轻一笑，回到了那矮人店员身边，谈了一会儿，便把两副铠甲一起买了下来。 　　店员说它们会在下个星期被送到我们府上。 　　搞妥了订单一干事务，我和孟儿姐又在武器内逛了一会儿，其间，我又针对那些卖相可疑的物件施放了几次鉴定术，但也没有出现什么令我感觉有便宜可占的机会。 　　于是乎，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武器店，回到大街上。 　　此时，正值中午。 　　我和孟儿姐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微笑说道：“先去吃饭吧。” 　　我欢声补充叫道：“我今天要吃Pizza ！孟儿姐请客！” 　　她一毛不拔地说道：“这样小事情，报公帐就好。” 　　我吐槽说道：“你不就是会长吗？” 　　她拍了拍我的脑袋，轻声说道：“你也有着我们公会的五分之一股份。” 　　我因此安静下来。 　　就好像有着什么在我的生命和血脉内窜动着。 　　置身于茫茫人海中，孟儿姐突然抱住了我。 　　！！！ 　　一个奔跑中的小孩子撞到了孟儿姐的身上，然后飞快离去── 　　想想就知道，这是孟儿姐在保护我。 　　“你留在这儿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来──” 　　匆匆留下一句耳语，孟儿姐又跟着那小孩子潜入了人海当中，一下子就没有了影子。 　　因为这个突变，周遭的大家都把视线留在我身上。 　　他们的目光夹带着猜疑和冷漠，像冬风一样刺人。 　　「孟儿姐，快回来。」 　　我忽然有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彷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小孩。 　　我就这样子一个彷惶地等待在人海当中，只感觉时间过得要比国文老师的讲课声缓慢。 　　好几辆马车驶过了街道的中央…… 　　好几个带着气球的小女孩拖着母亲的小手经过…… 　　在默默的等待中，孟儿姐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我的身边。 　　她不满地跺脚骂道：“那个小贼子偷了我的护心镜，该死！真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明明是那么贴身的物品，却竟然可以在一瞬间偷走──” 　　我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微笑地挽上她的手臂。 　　“只要丢掉的空间戒指不是就好了，一个护心镜而已，值不得多少钱，而且那个小偷也早已跑得老远老远的，孟儿姐你在这儿干生气也是无补于事，当务之急，可是找家餐厅填饱我们的肚子。” 　　“也对，就是一块价值二三十银的重铁而已，值不得我这么生气。” 　　听了我的安慰，孟儿姐也放宽了心。 　　这一个中午，我们共享了一顿美妙的西餐。 　　…… 　　…… 3. 开门！妾身是来拜年的！（白夜） 　　（白夜） 　　「怀疑这世间的一切，包括我，以及这一句说话。」 　　从小我就被母亲用这句说话再三告诫。 　　我也因为这句戒条而活了下来，陷入了迷障。 　　今天的我也依旧迷茫着，我拿着由贼老头交给我的任务卷轴，特别脱下了往常那一身吓人的白骨礼服，换上了寻常女城民的朴素打扮，把一个涨鼓鼓装满了银币的袋子挂在腰间。 　　总而言之，假如我是小偷的话，我一定会对这样子的自己下手。 　　「让一个亡灵法师来捉小偷，海老你还真懂得利用社会资源呀──」 　　要捉小偷那就先要钓出小偷，我佯装着毫无防备地走到那一条失窃率奇高的商业街，像个家庭主妇一样购买一些日常用品，其间好几次故意把那袋子内的银币显露出来，为的就是让小偷们早点盯上自己，咬上那用金钱铸成的诱饵。 　　宛如那善于自鱼钓上偷去饵食的鱼儿一般，在我低头挑选水果时，一下轻轻的触感飞快地自我的腰间传来，随即，我那依附在袋子内的追踪魔法便马上转移到那贪婪的手上。 　　我为此而露出了解脱的笑意，望向那小偷消失的方向。 　　按照任务卷轴内的描述，这个地域的小偷们该是具有特定的组织性，除非把他们一整个老巢踹掉，捉住其中的主犯，那也并不算是正式完成任务。 　　「嗯哼？还真的很会跑呢──」 　　感受着脑海里那小鱼儿的坐标方位，我缓步尾随在他的后面，给予足够的耐心，他或许不会马上就回到巢穴，也许会到处闲逛，但一般而言，每条街道都会有着一个领头人，若然在他的地盘得到了利益，那就总得要向他本人奉献点什么。 　　在逃出了一定距离之后，那小鱼儿的步伐才缓慢下来。 　　他向着仓库局的方向走去。 　　我抄了一条捷径，追上了他。 　　最后，他走入了一个货柜仓库之内。 　　「看来是可以一网打尽了呢……」 　　我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仓库的门前，门前有一个肮脏的半大少年看守着，看见我的出现，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戒备，只是大声地对我呼喝：“臭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到一边去吧！这里不是你来郊游欣赏风景的地方，知道吗？” 　　臭？ 　　我讨厌这一个形容词，它会令我联想到那些有着浓厚尸臭的丧尸。 　　身为一只优雅美丽的半巫妖，我可是不需要用到防腐剂的优良生物！ 　　不高兴的我抬手就给了那半大少年一个手刀，叫他晕了过去。 　　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看门的家伙会是这么没用的一只弱鸡。 　　而待得我使用那少年腰上的钥匙打开仓库的铁门之后，入眼的景像就马上让我清楚地了解到个中的原因──藏身在里面的是二三十个未成年的孩子们。 　　除了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美貌女人。 　　主犯是谁，看来是一目了然的。 　　在众目睽睽之中，我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铁门，然后提起裙子向她们行了一礼。 　　“你们好，我是白夜，一个正在寻找失物的苦主。” 　　闻言，孩子们的脸色皆是一变，而那美貌女人则是挂上疑惑的表情，她迈步越过现场一众孩子们，走到我的面前，有规有举地向我提问道：“你好，我是负责照顾这些孩子们的爱兰修女，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 　　虚伪的人呀。 　　我不禁露出一抹冷笑：“亲爱的爱兰修女，你是真心认为一个正常孤儿们的聚集地有必要在门口设置看守吗？而且你们这儿的孩子们似乎都不怎么健康，请问你平日是怎样照顾他们的？” 　　爱兰修女先是流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然后眼神倏地闪过一阵狠戾，一把银亮的匕首飞快地自她的衣袖翻出，然后割向我的咽喉── 　　那一弧刀光很快，径直就割破了我颈项的动脉和气管。 　　但要想杀死一个半巫妖，这个程度的伤势还是不太够看，只是丢了大约100毫升左右的血，我的伤口就在两秒内重新愈合，然后我也对那个贸然施行偷袭的蠢女人作出了反击。 　　由于任务的内容明言了不能够采取过度的武力，所以我只是赏了她一根骨矛。 　　骨矛在下一刻就刺中了她的肺部，把她牢固地钉在墙壁上面。 　　没有任何惊险的战斗，没有接连不断的阴谋算计一整个过程无聊得令我的精神有些恍惚，彷佛好像是随手杀了一只蟑螂一般。 　　作为一名奴役小孩子当小偷的主犯，我认为她应该可以再强一点，最好是可以强到我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打败她的水平，那样子的话，我便能够干净俐落地把她的人生结束，放着她活在这个莫波里斯城内，我们那蠢萌小看板娘可是很有机会被她掳走拐卖── 　　不过，凡事都要按着正确的程序走。 　　即使我不动手开杀，相信自诩光明正义的联盟的法庭也会给她一个愉快的死刑。 　　捉到了主犯，然后便是要搜刮人证与物证。 　　但在人证方面，我却不禁为之烦恼起来。 　　用光明联盟的法律看来，十四岁以上的公民便要负上法律责任，但按照乌鲁她的说法，未成年的小孩子顶多就是要被关进教养院，更何况，我眼前这一群小孩子应该大多数都是因为那名修女的胁迫才走上偷窃的道路…… 　　「如果把他们交给检察厅的话，肯定会全部被捉去关好一阵子吧？」 　　想到这儿，我扫视了一下那二三十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清了清嗓子，挤出比那修女更加慈眉善目的表情，指向其中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刚刚在市场上应该就是你偷了我钱包吧？请把它还给我，好吗？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见我的话儿，其馀孩子都把视线落在那小孩身上，隔了一会儿，那小孩才满脸害怕地走到了我的身前，双手把我的银袋递出，半个多馀的声音也不敢发出。 　　我伸接拿回了我的钱袋，也没有浪费时间去点算这些小数目。 　　我维持着神秘感，摸了摸那小孩子的脑袋，用半安慰半恐吓的语调向他问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合作，老实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就会平安无事，清楚吗？” 　　他全身发抖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指向那昏迷的修女，向他问道：“她是你们的什么人？” 　　“她是……伟大而慈悲的爱兰修女。” 　　我皱皱眉，又向他问道：“她是否有让你们帮她偷东西？” 　　他犹疑了一下，答道：“没有，修女都没有叫我们偷东西，我们都是自愿的。” 　　“……” 　　我沉默了一下，不再尝试由他的口中探出那名修女的罪状：“那么，在你们当中，有没有任何人的年龄超过了十六岁的？有的话，可以帮我把他们指出来吗？” 　　闻言，他便帮我指出了两名较为长得高大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个是人类少年，又一个是猫族的兽人少女。 　　兽人少女的奴性一向比较强，因此，我把目光投放到那人族少年身上。 　　“你对于这个爱兰修女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那被奴役的人类少年有着很冷漠的表情，也有着很冷漠的声线：“她是一个可恶的**，强迫我们帮她偷东西，如果我们不肯的话，她就会召唤出我们内心的恶魔，把我们折磨至死，有好几个小孩子曾经反抗过她，但下场都很凄惨。” 　　召唤恶魔？ 　　我为少年的说法感到讶异。 　　我指向旁边的猫女。 　　“你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那猫女彷佛非常习惯顺向别人的命令，她使用着卑微而耻辱性的爬行姿势，像是真正的家猫一样半蹲到我的眼前，我由衷佩服着那名修女操弄人心的手段。 　　我当场给那猫女做了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然后就发现她身上被植有一种蛊毒，那蛊毒是千年虫，算是亡灵法师们的一种入门技巧，简单得只要一个中级的光明净化魔法就可以消除掉，算是一种教学性质居多的蛊术。 　　了解到此恶魔不是彼恶魔以后，我不禁为之感到失望。 　　随后，我当场就给这一批愚蠢的孩子们施加了一个高级的光明净化魔法。 　　我沿用着那名修女的谎言，淡淡地说道：“你们身上的恶魔已经被我躯逐了，就算你们背叛了爱兰修女也不会再有恶魔跑出来袭击你们。” 　　顿了顿，我把目光重新投放到那两个大孩子身上：“因为你们已经十六岁，所以我必须将你们和爱兰修女一起捉回去检察厅，到时候卫兵们问你们什么，你们就把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只要你们不是刚好碰上恐龙法官，大概便会获得无罪或者轻判。” 　　人类少年和猫族少女皆是先后向我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我便回头去处理其他小孩子的情况。 　　我给他们指明去路：“你们的爱兰修女等会儿就会被卫兵带走，而你们也已经重新获得了自由，你们可以凭着自己意志去任何地方，而假如你们还想要生存的话，你们可以去光明神殿或者生死神殿碰碰运气，向神官们说出你们的遭遇，他们也许会怜悯你们，并且收留你们。” 　　这时，其中一个女孩子担忧地举起了手。 　　“但神殿那儿不都是藏着杀人魔的可怕地方吗？” 　　“对呀！对呀！修女常常警告我们，说那儿都是不干净的魔窟！” 　　“而且爱兰修女自己看上去也很怕那些神官的样子！” 　　其他小孩子皆是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我开始为那修女的洗脑功力感到烦厌。 　　我明明是亡灵法师，不是心灵辅导师。 　　我决定搬出我那一向好用的圣母嘴脸：“孩子们，请你们相信我的指引，邪恶的爱兰修女已经受到光明的制裁，现在，你们必须到神殿哪儿寻找神明的庇护，他们会代替爱兰修女给你们提供水和面包，而且无须你们付出任何代价……” 　　如此这般，我费了许多唇舌才劝退了那些被洗脑的孩子们。 　　但其中却独独有一个不肯离去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年龄和乌鲁相仿，身上布满了被毒打的痕迹，可即使受到了长年的虐待，她却依然没有跟随其他孩子们离开这个仓库，而是一味死守在昏迷的爱兰修女身旁，木然着满是灰尘的小脸孔，不住地推动修女的身躯，试图把受伤的她唤醒。 　　我把疑惑的目光望向那名作为人证留下来的人类少年。 　　他向我解释说道：“她是一个哑巴，我们管她叫怜儿，她是在爱兰修女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小孩子，据说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四岁，但她很会偷东西，一直深受爱兰的重用，所以爱兰平日待她算是特别好的，当然，要是爱兰心情突然不好，第一个被拿来出气的也会是她。” 　　末了，少年说道：“对她来说，这里是她最习惯的环境。” 　　我心中了然，走到屋外，点燃了一个竹筒的引信，往天上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 　　…… 4. 请不要乱把孩子塞给别人（小蓝） 　　（乌鲁－蓝农） 　　和艾哈德会长回到公会之后，我又偷偷溜到了三楼去找海老。 　　尽管心里曾经有想过彻底放弃，可是说到底，我还是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坐到他老人家的位置上面，代表石头屋给冒险者们安排任务。 　　愈在海老身旁待久了，我就愈觉得任务鉴定师是一个富有义意的工作。 　　更是一项我不能轻易涉足的工作。 　　纵使是海老这么经验老到的好手，在这五个月内，在人员伤亡册上还是出现了一名残障三名重伤的结果，而且按海老的说法，这个数字甚至已经算是非常理想的状况了。 　　给一个全新的黑铜级冒险者妹子签完合同以后，我向身旁的海老抛了一个问题。 　　“海老，你觉得白夜她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思想没有改变，行为有效地受到约束。” 　　“这样子呀……” 　　我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见几秒前才说到人名的那位亡灵法师走上了三楼广场。 　　她罕见地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而是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她该不会是跑去拐卖小孩吧？” 　　我和海老异口同声地作出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假设。 　　白夜挂着可疑的笑容来到我们面前。 　　我彷佛看到了名唤报复的阴影。 　　我百分百肯定她一定有在筹谋着什么鬼点子。 　　“亲爱的海老先生──” 　　白夜一开口就是轻快清脆得极度危险的语调：“你今早给我安排的捉小偷任务我已经完满解决掉了，明儿就应该会有检察厅的人员过来给你任务确认书，因为证据收集得非常完善，所以大致上是不会有问题的，你就放心把酬劳提前发放给我吧。” 　　她摊大手板，向海老索要金钱。 　　由于关系十分相熟，所以海老也干脆给她预付了任务的酬劳。 　　然后我首先按捺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那个，白夜小姐，请问你身边的这个小孩子……” 　　白夜顿时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本次的主犯是一名拐带小孩的伪修女，她强迫小孩们到市场上偷东西，然后拿回来上贡给她自己，而这个小孩则是当中二十多名小孩中的其中一名，因为自四岁开始就受到修女的逼害，她的思想都已经被洗脑得怪怪的，所以我就把她带了回来。” 　　此时，我又多嘴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想要养育她？” 　　白夜狡黠一笑，断然说道：“才不要，我没有多馀的闲钱。我带回来只是纯粹想要尝试给她找一个会收留的家庭而已，假如找不到的话，我就会把她随便丢到街上面，任由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啧啧啧，试想像一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十二岁哑巴女真的可以在莫波里斯城存活下来吗？” 　　“什么？你说她是一个哑巴？！” 　　我一下子就挑出了这个在我人生中最敏感的词汇。 　　白夜阴冷地笑着：“不止是哑巴而已，而且还是那一种孤癖而不善于和其他人交流的哑巴，甚至还因为长期受到偷窃行为的训练，因此她的手脚也非常不干净，就仅仅是把她带到石头屋的三十分钟路程，她便偷去了七个路人的钱包。” 　　我皱眉问道：“等等，白夜，你有能力治好她的口疾吗？像是改造可洛洛那样子？” 　　白夜耸耸肩，眨眼答道：“很违憾，这孩子是天生没有声带的，我的重塑术不能重塑一个人原本没有的组识。而移植声带则刚好没有进入我过去的研究的范围，它的构造非常精细。” 　　白夜的言下之意就是──让我重新启动活体实验，我帮你治好她。 　　这时候，海老开了口，光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件事情你们慢慢到一旁慢慢商量去，不要挡住我的摊位。” 　　“海老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老不死！”我愤然骂道。 　　他打了一个呵欠，拿起一本写真集，装作充耳不闻。 　　很好，算他狠。 　　我站出身来，给白夜使了一个眼神，一同去到三楼广场的清静角落。 　　实话实说，仅仅因为那哑巴两个字，我的同理心便完全被勾起了。 　　我深深明白着一个哑巴到底要面对怎么样的艰难。 　　更何况是在这一个冷漠而混乱的异世。 　　不过，我并不想要这么简单就答应把这孩子收留下来，再怎么说，让一个十二岁女孩去收养另一个十二岁女孩都是一件荒诞而无稽的事情，而且白夜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孩身上似乎还存在着其他特殊的状况，我觉着单凭我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养育好她的。 　　至少也要拖几个成年人下水。 　　海老的个性不善于应付小孩子，所以第一个Pass掉。 　　艾哈德会长太忙，所以也要Pass掉。 　　伯兰妮自己就是一个无口的类型，让她带着一个哑巴小孩，肯定会比寂静更加寂静。 　　唔── 　　或许可以去找可洛洛和史特隆？ 　　抑或是安妮？ 　　还是说我眼前的这个亡灵法师？ 　　千思万虑中，我望向白夜。 　　她向我报以一个微妙的笑容，说了一句令我不寒而栗的说话。 　　“乌鲁，你以前也是一个哑巴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我惊讶得浑身大震。 　　白夜意问深长地解释道：“我曾经入侵过你的灵魂，阅读过你出现在盘龙之森之后的记忆，当晚你和艾哈德会长交谈时，你的脑海一度闪过一种名为手语的语言。” 　　半晌，她又微笑补充道：“安心吧，有关于你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过去，那一股禁制的力量可是半点也没有让我窥探得到，因此，你没有必要为此而特别去防备我，假如你真的不放心的话，你可以使用灵魂契约的力量去确认这一个事实。” 　　“……” 　　我猜疑地看了她两眼，终是相信了她的说法。 　　而既然她明言了我懂得手语，那不就代表是全心想要把这个小女孩推给我了…… 　　但这样子做对白夜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只是单纯觉得有趣而已。” 　　她又一次发挥那类近于读心术的本领，回答了我的疑问。 　　我叹了口气，算是主动把孩子的责任担到自己身上：“可法律上，这孩子总得要有一个成年人给她担保，不然就是一个黑户，如果被联盟他们主动发现了的话，事情就麻烦多了。” 　　“这个呀，我一早就帮她弄好了户籍了，名义上就是我的养女。” 　　“然而你是早有预谋，而且不打算负责养育她就对了。” 　　“聪明！答对了！所以我才任何时候都喜欢和乌鲁你说话，简单直接。” 　　对于白夜，我就是注定被她吃得死死的，因为她很清楚我的底线在哪儿，圆滑得令没有任何机会我捉不住她的把柄，反而常常被她看准了弱点，然后以此趁机达成她想要的目标。 　　“好啦，这个小不点就交给你了，我先走噜──” 　　而这时的白夜似乎尚有要事在身，她把那一身尘土的女孩推往我身上，接著就想要转出离开三楼广场，见状，我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我没好气地向她嚷道：“喂喂！大姐，你别跑那么快好吗？关于这个小女孩，我还许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其他细节先不讲，你最基本也该要把这个孩子的名字告诉我吧？” 　　白夜回身一怔，然后玩味地望了我一眼，微笑道：“你上次不是才用真实之眼对我进行鉴定了吗？这个小孩子的神秘度应该不怎么高，我对她用了一次，便知道了她的大部分个人资讯，而你的真实之眼和我的水平大致相同，大概也是可以读出同样的内容。” 　　“……” 　　这他母亲的老妖婆！ 　　我愈来愈觉得自己在白夜之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我闷闷然说道：“白夜，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更加狡滑了？” 　　闻言，白夜一笑，自傲地摇了摇手指头，更正道：“只是智商回复到原来的正常水平而已！你那个记忆禁制实在太夸张了，当初可是直接把我的智力削减到平时的百分之十，搞得我竟然在一时心焦之下安排了一个错漏百出的决胜局……” 　　「感谢系统，感谢上帝。」 　　我心中默默为自己的好运气欢呼，先斩后奏地说道：“嗯嗯嗯，既然个人资料方面我可以自己查清楚，那么白夜你可记得要定期帮这个孩子支付她的生活费、交通费、学杂费、医疗费以及保险费等等杂七杂八的日常开支，明白了吗？” 　　白夜眨眨明亮的眼睛，乐而笑之：“没问题，你要求的这些费用我全部都会由那条小狐狸精身上收回来的，那**人的生意最近可是做得有声有色，让我每个月问她要个一两千个金币应该不成问题，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她本人会因此而哭成泪人。” 　　看着冷血无情的白夜，我不禁为那叫做玛菲露娜的大美女一阵怜惜。 　　我因此而屈服：“算了，抚养费还是由我自己出好了。” 　　随后，白夜她便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三楼广场，给我留下了一个小女孩。 　　我望向那个一声不坑的小女孩，叹了一声，给她拍了一个鉴定术。 　　＊＊＊＊＊＊ 　　人物：怜儿 　　种族：人类 　　角色/职业：小盗贼/小萝莉 　　角色/职业等级：10/10 　　战斗技能：偷窃（？？？） 　　综合战力评价：？？？ 　　【偷窃（？？？）】：不知名的偷窃技巧，似乎有着可以偷取目标对象任何随身物品的效果，假如你身上有贵重物品的话，请不要与此技能的拥有者产生任何身体接触，共勉之。 　　＊＊＊＊＊＊ 　　看完了这个人物资讯，我以下是我的第一个感情。 　　「为毛随便跑出一个小萝莉，她的等级都会比我高呀──」 　　顺带一提，现在我的角色与职业等级是7/7。 　　诸君，你们不懂得…… 　　自从砸坏东西不再加经验值以后，我的每一点经验值都是泪呀！ 　　…… 　　…… 5. 施洗者（小蓝） 　　（乌鲁－蓝农） 　　哑巴的眼神是最会说话的。 　　而小女孩这时的眼神也是容易读懂。 　　她正惧怕着我。 　　惧怕着这一个陌生的环境。 　　就像是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小鹿忽然迷失在冰冷的城市森林当中。 　　明明是大冬天的时节，她却穿得很少，只有粗糙的一件上衣和与上衣款式完全不搭调的老人棉裤，但大概是早已习惯了寒冷，所以她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表现不适。 　　首先是要让她相信石头屋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同时也要让她明白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而在此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件事情。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可以的话，就点点头。” 　　万幸，眼前这一个名为怜儿的女孩点下了她的脑袋。 　　假如双方语言完全不通的话，那就真是一个大问题了。 　　见状，我松了一口气，挂上友善而不夸张的微笑，自我介绍道：“怜儿，你好！我是这个石头屋的看板娘，叫做乌鲁－蓝农，别人都会叫我小蓝。” 　　我微笑着，伸出友谊之手，静待她握上。 　　然而，她却只是一味打量着我，没有给予我任何反应。 　　这时，我继续保持着耐心，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犹豫不决地握上了我的右手。 　　很好。 　　握手是人类表示互相相任的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能够有着第二步、第三步…… 　　我就那样子顺势握住她的手，问她：“怜儿，你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听见我的问题，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被我握住的右手略带不安地扭动着。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又把刚才的问题重申了一次。 　　“你还有其他栖身之所吗？有，就点头，没有，那就摇头。” 　　她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放软声线说道：“现在，你正身处于一个叫做石头屋的冒险者公会，我们这个公会可以向你提供庇护，这里很安全，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而且我也会负责协助你适应这里的生活，在此，我想问你，你是否希望留在我们石头屋内生活？” 　　听见我的提问，女孩她沉默在原地。 　　她一味无言地盯着地板，教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我决定稍稍推她一下，给她我认为对她的的东西。 　　“你不用马上把所有事情决定好，可以先试试看在我们石头屋住几天，如果这里觉得不好或者让你不适的话，那你到时候还可以离开石头屋，我们这儿很自由，不会强逼你留下。” 　　我故意用期盼的眼神等待她的答覆。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 　　她终是点了头。 　　虽然作出了决定，可她的表情却依然迷惑。 　　但不要紧，我会去一步一步慢慢引导她去熟悉这个全新的环境。 　　我先向海老辞别，然后就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的，我决定暂时把她安置在我的房间，毕竟她是一个被拐带了好几年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哑巴，在她身上很可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为免给她或是石头屋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先要花上一段较长的时间去对她详细观察。 　　绝对不是金屋藏娇神马的！ 　　就算单身久了，我也不至于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出手。 　　大家应该不会怀疑我是有私心的吧？ 　　总而言之，我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然后，怜儿自她的口袋内掏出了一个令我愕然的事物。 　　那是一条胖次。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胖次。 　　不因为它是一条可爱的朴素的大众化的蓝白胖次。 　　而是因为它原本正正就是穿在我的身上。 　　怪不得刚才沿路上总感觉裙底特别凉快……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呀…… 　　我望着把胖次交还给我的怜儿，尽量让自己维持平静的心境。 　　「不可以生气，会把她吓坏的。」 　　「就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偷走了一条新鲜的胖次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今日穿的是长裙，应该是没有人刚好看见了底下的景色。」 　　我平静地接过那条胖次，当场把它穿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温和地给她提醒说道：“在石头屋内，不可以胡乱偷取别人的私人物品喔。重要的东西如果突然不见了的话，当事人可是会因此而烦恼的。”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不知在思考什么。 　　看来日后一定要尽快教会她手语。 　　但在教导手语之前，明显有着其他更加具有迫切性的事情要办。 　　首先是给怜儿她洗干净身体！ 　　也不知道她是有多久没有洗澡，她身上的灰尘简直可以轻易搓出一粒粒的黑药丸，无论是为了个人卫生或者是仪表外观，她总得要把身体洗个干干净净，然后我才可以把她介绍给艾哈德会长她们认识，让她们对初来乍到的怜儿先有一个较好的印象。 　　孟儿姐给我安排的员工宿舍是最高级的那一种，房间内就自备了一个宽阔的浴室。 　　而因为已经是冬天时节，气温大概只剩下三度左右，故此我为怜儿她烧了一池热水。 　　“怜儿，你帮你烧好水了，快来洗澡吧──” 　　我把她带到了浴室，微笑说道：“冬天冷极了，你就尽快泡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准备一套香喷喷的新衣服，你是喜欢穿裙子，还是裤子？裙子就点头，裤子就摇头。” 　　她摇头。 　　「所以是喜欢裤子了？真糟糕，我的裤子存量也不多呀。」 　　「不过，喜欢穿裤子的女孩一定都是好孩子，就分她一条吧！」 　　我微笑出了门，把她独自留在浴室。 　　五分钟后，我给她准备好替换了衣物，当中包括了一条棉质上衫、一条棉质长裤、一件兔皮外套以及一套全新的内衣裤──我才没有把自己穿过的贴身衣物给其他人穿的奇怪癖好！ 　　然后我就看见怜儿闷声不吭地站在浴室的门口。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我想了想，开始寻找背后的原因：“是热水太热了吗？” 　　她摇了摇头。 　　“是不喜欢洗澡吗？” 　　她犹豫了一下，又是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 　　我抱着难以置信心情问道：“是不知道怎么做吗？” 　　她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脸上是害怕受到责难的表情。 　　“……”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露出轻松温和的笑容：“那么就让姐姐来帮你洗身体吧！不懂得的话，那就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它好好记住！毕竟咱们石头屋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你要是脏兮兮的在公会内到处跑，让艾哈德会长见了，可是少不了一顿训话。” 　　语毕，我开始帮她脱起了衣服。 　　这时候，我想起了自己以前给桑兰她洗澡的经验，心里便顿然没有那一层玉帛相见的尴尬和心虚，动作也因此而麻利而干脆，同时正经八百地开始教小怜洗澡方法。 　　给小怜洗澡的过程是艰钜的。 　　她的灰色长发因为长期欠缺妥善的护理，故而像是鱼网一样打结，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它们梳顺了一些，但明儿还是要把她送到理发店一趟，让那些大姐姐们给她修剪一下，而在那之前，我还得先用剪刀给她修一下额发，要不然小怜她的一双眼睛都快要被完全遮住了。 　　接着又要把她全身的污垢洗去。 　　直洗得一池净水发黑。 　　逼得我当场换了一次又一次的热水。 　　与过去的乌兰不同，怜儿她没有调皮地给我拨水，没有在洗头发的时候因为洗发精跑进眼睛的不适而大叫大嚷，她就是那般听话地坐在水池内，静静地任由我的摆布，就好像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摆布，也默认了自己该受摆布的事实。 　　看着就令我有点心酸。 　　但我偏要维持着快乐的微笑。 　　用一个微笑去牵起更多的微笑。 　　我尝试哼起那轻快的洗澡歌，去娱乐彼此的耳朵── 　　我擦拭着她的身体，如同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她看似无动于衷，但我相信滴水总会穿石，就是要用那真心诚意去消除猜疑和冷漠和麻木。 　　我看向那水池中的无声女孩，用心记住的形貌。 　　灰色自然卷的长发…… 　　小巧玲珑的耳朵…… 　　尖尖冷淡的鼻子…… 　　沉默内敛的目光…… 　　一片不曾言语的樱唇…… 　　瘦小而顽强的身段…… 　　我给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人类的温暖衣服，梳理那三千烦恼丝。 　　如果上帝把我送来这个世界是有着特别的原因。 　　那么，这个身世奇特的女孩也合该算是其中一个。 　　我亲吻上她的额头，像是亲吻上自己，我开始察觉到自己潜意识中有着一个可怕的魔鬼，同时我的理智和感情都一致地放任着那魔鬼的疯狂：“怜儿，相信我，姐姐我会好好待你的。” 　　女孩她疑惑地看着我。 　　她似乎读不懂我这时的表情。 　　我没有让她读懂我的表情。 　　我只是友善地微笑着，给她我认为对她最好的事物：“等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若要在石头屋内生活，那就一定要知道这个人物，也要让这个人物知道你。” 　　…… 　　…… 6. ViVi（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和小蓝逛完街以后，我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工作。 　　事实上，在隆冬竞技场比赛方面，我除了白夜以外，我心里还是有着一个不错的人选，虽然性格和白夜一样令人捉摸不令，可她作战的能力无疑是我们公会内最为出类拔萃的。 　　而在五个月前，她在接下一个黄金级任务之后，便突然音讯全无了。 　　我差点便以为她是不幸死在了某个旮旯。 　　但她今日又忽然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向海老邀交了她的任务成果。 　　为免她又发疯搞失踪，我赶紧第一时间把她留了下来。 　　此时，她正坐在我的面前。 　　不…… 　　与其说是她正坐在我的面前，那倒不如说她们正坐在我的面前。 　　虽然真身只有一个人，但她却硬是用幻术把自己分出两个人。 　　两个人影都穿着由她自己亲手设计的滑稽小丑装，色彩斑烂和松垮垮的服饰鲜明地给人一种荒诞和快乐的视觉效果，只要她一走在大街上，她便可以立即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不是真正的表演时间，所以她并没有浓妆抹艳，而是对我用上了干净的形貌。 　　她是一名小丑，艺名是ViVi。 　　就算是我们公会也拿不到她的真名，更不能确定现在这一个形貌就是她真身。 　　严格来说，她比起白夜似乎还要更加神秘。 　　“那个……ViVi小姐？” 　　“是的！”“我在！” 　　“去死！会长小姐叫的可是我呀你这个冒牌货！”“你才是冒牌货，你全家都是冒牌货！” 　　“来呀！来决斗呀！真身一定比较强！”“好呀！谁怕谁呀！” 　　才刚开口，ViVi她就马上和自己的分身吵起上来，她们互相指责彼此，甚至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香蕉展开正经八百的比剑环节，只要有着她的存在，世间上所有事情的似乎都不会按着正常的节奏去走，而是被她弄得荒诞而可笑。 　　最后，ViVi和自己的分身用剪刀石头布的方法分出了胜负，由两个变回了一个。 　　我叹了一口气，长话短说：“ViVi，我希望你能代表我们石头屋出席今年隆冬竞技场比赛的团体赛，只要你帮我们打完整个系列赛，我们可以支付你最底五个金币的酬劳，而每当你打赢一场比赛，那就会获得三个金币的Bonus。” 　　ViVi她把玩着自己那许多条辫子的其中一条，一抬眉毛。 　　然后她又化出了两个分身，展开了一个人的三人会议。 　　“喂喂，艾哈德会长又用金钱来侮辱我们的人格了，你们怎么看？” 　　“什么叫做侮辱人格！明明有钱就是上帝！” 　　“或者我们可以当场把会长她抢了？” 　　“譬如先让她喝点**然后OO她再XX她？” 　　“慢着慢着，我们的目标不是她的金钱吗？” 　　“劫财不劫色，你们还算是女人吗？” 　　身中千百刀的我识相地没有参考到她们的讨论，对付小丑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给她们任何反应，若然你因为她们的表演而流露出情绪的变化，那她们也就达到了目的，然后便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延续她们的行为，直到她们感到满足为此── 　　可ViVi的攻击力还是一如既往地超出了我的想像。 　　“话说她们觉不觉得这次回来以后，会长小姐好像变老变胖变丑了？” 　　“果然十八岁是女人的一道坎呢，瞧瞧她，鱼尾纹都快要憋出来了！” 　　“再过几年就要踏入更年期了，果然人类女人的保质期都特别差吗？” 　　看着她们屁股上的那一条狐狸尾巴以及她头上的兽耳，我就忍不住生出一肚子气来，凭什么这个无心无肺的死丫头可以拥有三百多年的平均寿命呀！像我这一种发奋上进、有抱负、有学历、有品德的好女人为毛又会一个不注意就长肥了啊！ 　　我冷起了表情，质问道：“你们是考虑好没有？” 　　听见我不爽的声音，她们的狐狸耳朵立即就愉快地抖个不停，然后又蓦地聚在一起低头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抬头往我看来，齐声说道：“会长小姐，你是重了2kg还是3kg ，为什么你的说话和表情里头好像藏了5kg的黑火药？生气可是美容的大忌喔！” 　　我想打她…… 　　好想打她…… 　　假如说一般的小丑是为了给人们带来欢乐。 　　那ViVi她则是单纯想要看见其他人的表情。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会运用各式各样的手段，就如同那个混帐亡灵法师一样，ViVi她也不是一个广受欢迎的人物，她的存在会为人们带来欢笑，也会给人们带来恐惧，即使只是一个黄金级的冒险者，她已在行内颇有凶名，被人们私底下称为“无面小丑”。 　　而此时此刻，她亦成功引起了我那生气的情绪。 　　她们手挽着手，在我的书房内跳起了自转的集体舞。 　　“艾哈德会长──笨蛋！” 　　“艾哈德会长──肥婆！” 　　“艾哈德会长──老妖怪，没人要！” 　　“艾哈德会长──死爱钱，注孤生！” 　　她们甚至还唱起了歌来。 　　与白夜同样，她也十分善于掌握人心，甚至会在战斗中运用心理战术。 　　显然，她非常明白一个玩笑可以开到哪儿去。 　　而就在我快要暴走之际，她也停下了动作，收回了分身。 　　“Good afternoon Miss.” 　　倏忽，她又变得像个机械魔偶一样僵硬地行动著，徐徐坐到我的面前，摆出一个无机质的表情说道：“报告主人，只要主人不要对奴婢像是刚才那么粗暴，奴婢就一定会替你完成任务，无论是打竞技场也好，出门踏青远游也好，晚上陪睡暖床也好，奴婢都会乖乖听话的。” 　　呼── 　　我直接略过了所有吐槽，点了点头，开口把她送走：“那就当你答应了，有关竞技比赛的合约文件你明儿可以到海老那儿领取签署，若然没有其他疑问，便请ViVi小姐你尽快离开这里，我等会儿还有下一个事情要办，没有多馀的时间跟你闲聊。” 　　“鸣鸣……会长小姐真是薄情呢……” 　　“完全就是始乱终弃的惯犯呢……”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就立即赶人家走了……” 　　听见我的逐客令，ViVi她搓著不存在泪水的眼角，三步一回头地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不幸中的万幸，ViVi她并没有去而复返。 　　“……” 　　但出乎意料之外地，小蓝她却来到了我的房间，身后还跟著一个陌生的女孩。 　　一看见小蓝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有事情要对我说。 　　小看板娘把那个小女孩轻轻推到我的眼前，介绍说道：“会长，白夜她出任务时捡了一个女孩回来，她叫做怜儿，从前一直受到拐子的操控，被迫去当了好多年的小偷，现在即使被救了白夜出来，但还是无依无靠，你看呐，她的身世这么可怜……” 　　她的话儿停在了这里，用期盼而促狭的目光望向我── 　　「等等！我有些不太懂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小蓝详述了事情的始末。 　　于是，她把白夜成功捣破盗窃集团的案件告诉了我。 　　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我还能说什么好？ 　　虽然说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双筷子，我们有著这么大的一间公会，最近又赚了那么多的钱，如果还不去行善积德，那就白瞎了上天给我们的好运气。 　　我望向那个小女孩，问道：“你叫做怜儿对吧？今年几岁了？” 　　那小女孩往小蓝的位置靠去，怯畏而不作声。 　　小蓝她给那女孩挡了挡我的视线，代为答道：“怜儿她有口疾，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根据白夜的说法，她刚好和我同年，才十二岁而已。” 　　言语间，小蓝偷偷给了我一个眼色，让我注意自己的言辞。 　　「虽然说我也很想亲自帮帮这个孩子，但我手头上的案子也很多啊，平日都差不多快要忙不过来了，若然再多上一份照顾小孩的责任，我是哪里能够保持一名公长该有的从容不迫？」 　　我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决断。 　　我轻咳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小怜的脑袋，以亲近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叫做小怜对吧？我是这个公会的会长，孟儿－艾哈德，你可以叫我孟儿姐姐或者艾哈德会长，这个石头屋内所有事情都是我说了算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住在这儿……” 　　我又指向一旁的小蓝，微笑接道：“然后她是小蓝，也是像你这样子最近才来到我们石头屋的小孩子，前阵子我一直想要给她找个同年龄的玩伴，现在你来了也就正好，我会让她负责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而如果你碰上了什么问题，也可以亲自来找我帮忙。” 　　尽管我表现得再友善，那叫做怜儿的孩子还是往小蓝的身边躲去。 　　看上去该是一个十分纤细的女孩，有过许多不好的遭遇。 　　一时之间，我大概是没有办法打开她的心防。 　　她警戒地紧盯著我，害怕著我。 　　小蓝给了我一个不知情的苦笑。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下台时，小蓝她拉起了小怜的手，给她在耳边小声说了一点什么，然后便向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望著两个大萝莉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有种熟悉的感觉。 　　…… 　　…… 7. 必要的礼仪（小蓝） 　　（乌鲁－蓝农） 　　带着怜儿看过了孟儿姐以后，我和她便回到了房间，然后就独身去厨房准备我们的晚餐。 　　根据刚才的情况看来，孟儿姐对怜儿的印象尚算不错。 　　当然，依照孟儿姐的正直个性，其实就算不先给孟儿姐打预防针大概也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既然她作为我法律上的担保人，让她提前知道怜儿的存在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有了石头屋的支持，相信也会对怜儿有着不少好处。 　　「不……等等。」 　　「为毛我好像一整个完全代入了未成年单亲母亲的角色呀？」 　　我拿着两份晚餐走在回房的路上，陌然被自己现时的形象给石化了一下。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没有什么不妥，尽管这里头的确存在着一点私心以及一点自怜，但其中想要帮助别人的心理还是占了主要的部分。 　　想通了心中的纠结，我推开了通向怜儿的房门。 　　即使我让她不用拘紧，可以随便走动，可她还是静静地坐在我的床上。 　　就像是站在树上浅眠的猫头鹰，空洞着深邃的琥珀眼睛。 　　而当她一察觉到我的出现，她的瞳孔便微细地扩开了一下，放松的肢体亦立即重新变得绷紧，宛如生活在野外的动物因为周遭的异动而有所戒备。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轻松地叫道：“怜儿，晚餐来了，快来吃饭吧──” 　　她呆了一下，没有动作。 　　我望向她，把盘子放到餐桌，静待着。 　　半晌，她缓缓走了过来，在我鼓励目光中蹲上了餐椅。 　　我不禁为之皱了皱额头，然后又迅速而警惕地舒开微笑的眉毛。 　　我刻意用缓慢与精致得像是贵族的方式坐下。 　　当我再看向她的方向时，她已经由蹲姿换成了坐姿。 　　她的眼睛一直观察着我们的动作。 　　是个机警的聪明孩子。 　　我向她送去一个赞类的笑容：“吃饭吧──” 　　与我预料中的不一样，她只犹豫了半秒钟就往着餐盘上的食物扑去。 　　「大概是饿坏了呢……」 　　「不过，白夜这回看来是给我们捡了一个狼少女啊──」 　　我自己的晚餐有时会是面包，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面条和米饭，而今天的则是我特别叫可洛洛准备的黑咖哩意大利面，而从某种角度看来，怜儿她这时倒是非常贴近咖哩的正宗吃法。 　　「一个白人女孩用右手吃咖喱神马的……」 　　「意外地有点萌呢……」 　　我什么都没有说，一来是因为怜儿这时的食相十分纯粹而可爱，二来是因为人类在短时间内可以作出的改变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假如一直明示暗示她去改变自身的行为，或许会给她带来某程度上的巨大压力，使得她感到不安和焦虑。 　　最重要的还是快乐和健康的成长。 　　看见她的食相那么满足，我的肠胃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当然，我自然是没有闲到去感受印度人那种与食物密切交流的神圣与感动，便是简简单单地拿起刀叉去攻击我自己的那一盘面条，用的是传统的英式礼仪，那不会令我的双手沾双上浓重咖哩味的方式。 　　「嗯哼，今天的可洛洛还是维持着她的高水准呢……」 　　叮当。 　　在我用餐不久之后，对面便传来了刀叉碰撞上碟子的声音。 　　果不然，怜儿她很快就注意到自己与我的不同，便想要尝试如我这般使用餐具用饍，但就算是有着再好的观察力，有些细节还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握好的。 　　我放下了自己的餐具，伸手帮她矫正姿势，稍稍给她说了几条最基本的餐桌礼仪。 　　她马上就做到了其中的大部分，然后忘掉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她仍旧是叉着一大块猪排大口啃咬。 　　但至少做到了右刀左叉。 　　而她也似乎不太习惯用左手的叉子去吃面条，搞得那面条调皮地在盘子内跳舞，弄得一桌子都是从中飞射而出的咖喱星星，看来等会儿是要多花一点时间清洁整理。 　　而这时候，我的双手也因为刚刚与怜儿的碰触而沾上了不少咖喱汁。 　　「嘛……反正都已经脏了。」 　　「那就随便吧……」 　　为了爱干净的心默哀了半秒钟，我再度要过了怜儿手中那油腻腻的刀叉，一边帮她切好盘子内的猪排，一边示范说道：“在真的要用上右手的时候，你可以先把东西切完，然后再把放下右手餐刀，把叉子由左手改到惯青的右手。” 　　她无声地望着我，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迷茫。 　　彷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善意，而是机械式地接受着我的命令。 　　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燃点一堆湿掉的柴枝。 　　但来日方长，有太阳的话，就不怕它们永远不干。 　　我们默默吃完了晚饭，一起收拾了桌子，一起洗干净的双手。 　　一路观察下来，她半点也没有表现出一名十二岁孩童该有的行为水平，她就像是一名婴孩，一张白纸，她正用着海绵般的速度学习着她完全不熟悉的事物。 　　我不敢想像她以往到底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也不敢想像她以往究竟是怎么习惯那些孤独。 　　与地球不同，这个世界对弱者严苛，对残缺者更加严苛。 　　因为大家都面临着迫切的威胁，那并非是物质贫穷或是精神贫穷的威胁，而是**裸的生命威胁，听艾哈德会长她们说，每逢冬天过后的春天，边塞七城以外的高等精灵都有可能会对联盟发起恐怖的突袭──以维护世界平衡为名号。 　　战争会带来死亡，同时也会残酷地淘汰弱者。 　　从而渐渐滋生出对于残缺者的漠视──某种比战争本身更可怕的传染病。 　　上帝造人时把我们设计得有长有短，有人获得了走向丰足生活的智慧，有人学会了捕杀凶猛野兽的技巧，有人懂得如何行军打仗，有人知道播种与收获，也有人只被安排了一双贫弱的身体与灵魂，他们只有在最低的位置苦苦挣扎。 　　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何总会有人一生悬命地努力着，而却得不到与之相配的成果？ 　　上帝为何会容许这样的残忍存在？ 　　那是叫我们学会分享，还是叫我们习惯必要的冷漠？ 　　我曾经也咀咒过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 　　把耶和华上帝、耶稣、穆罕默德、圣母玛莉雅、梵天、土地公等等司职掌管命运的与不司职掌管命运的神明都骂了百遍千遍，就连走路不小心踢到桌脚也怪罪于祂们。 　　但后来我发现了，依靠自己其实远远要比起依靠神明容易。 　　所以，我把自己当成世上唯一的神明。 　　我祈求我自己。 　　我努力完成自己的愿望。 　　也喜欢别人向我许愿，乐衷于拒绝与接受他人的愿望。 　　我们都很接近耶和华上帝，因为祂当初就是以自己的形象创造我们。 　　呼── 　　呼── 　　窗外的冷风呼啸。 　　冬夜，漫长着。 　　我望向床上的怜儿，化身成为象征着言语、诗篇与知识的女神，用凡人的身体轻轻地降临到她的身边，用世俗的语言向她问道：“你想要学会说出内心话的方法吗？” 　　她懵懂无知地看向我。 　　我给她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我──的意思。” 　　我再给她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你──的意思。” 　　我又给她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同伴──的意思。” 　　怜儿瞪大了她的眼睛，像是看见了全新的世界。 　　她开始回忆并且模仿我刚才给她演示的那三个动作。 　　只是一会儿，她就牢牢记住了那三个手势，一如当初的我。 　　然而，任何语语的存在价值都是基于同一个共识。 　　眼下的怜儿就算学会了手语，她还是只能与我一个人沟通。 　　因此，要教就不能只教怜儿一个人。 　　受益于手语的主要有两类型的残障人士：失聪者与不能言语者。 　　「写一本完整的手语书吧。」 　　我盯着怜儿，生出了这样子的一个想法。 　　想法轻巧得似一根羽毛，却在我的心池炸开了巨大的波浪。 　　炎法师的火球术威力强大── 　　战士们的战斧势不可挡── 　　刺客的刀锋如蛇似蝎── 　　但最厉害的武器仍是人类的言语。 　　而我则是将要为人们带来一门全新的语言。 　　就凭这一点，我就甘心自愿被命运安排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乌兰已经长大了，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了，而在这个世界却存在着更多需要我的人们。 　　我可以用晨星的酒谱挽救一个没落的公会，我可以用一个那些划时空的难题去刺激异世学园教授们的灵感，我可以用我自身的操守去监控一个危险的亡灵法师，我甚至可以把核裂变与核聚变的慨念提供给地精们，让他们研发出毁世灭世的武器。 　　我恰似一个文明的传播者。 　　我的胸中被填满了一股使命感。 　　我拿出一本全新的空白笔记本，一边教导怜儿与我沟通的手语，一边把手语的意思书写在笔记本上，等到明天要到了记录水晶，我便可以把手部动作的图象记录下来，补充其中。 　　如果说经营石头屋是我的游戏，那么，这回的手语传播就是我由衷的愿望。 　　我要完成自己的愿望，以完成更多人的愿望。 　　…… 　　…… 8. 琴艺练习（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嗯，你最近似乎进步不少了嘛，要不，去大街上试试群众的反应？” 　　因为伊莎贝拉老师的一句说话，我抱著新订造不久的七弦琴来到了石头屋门口的街道。 　　街道的中央有一个喷水池，池子的两旁偶尔会有马车驶过。 　　我坐上了池子的石板上，拿出七弦琴，然后像是卖艺的吟游诗人那般把琴盒放到自己身前的不远处，当作接受观众们打赏的收集箱。 　　还没有拨响琴弦，四周便开始有人向我投来期待的目光。 　　因为他人的期待，使得我有了紧张。 　　这是我当众第一次表演某种技艺。 　　我以为自己不会怯场，可我终究仍是高估了自己。 　　我潜意识地把表演的时间延后，把七弦琴与自己的服装仪表来回检查了好几遍，但紧张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得不到任何缓解，反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安，害怕那失败的场面。 　　「不行，伯兰妮，你不可以退缩。」 　　我抬头望向石头屋的牌扁，给自己找了一个弹琴的理由，给自己找了一个演奏的信心。 　　我平静下心情，双手抚上琴弦，留长了指甲与弦线有了熟悉的触感。 　　这时的我不会去抱有失败了还有下一次机会的想法，因为我知道自己有成功的能力，否则伊莎贝拉老师是不会让我出门献丑，与温柔如水的优雅举止大相径庭，老师她对我的要求十分严格，除非我充分把握好满一个音符，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点头给予认可。 　　老师她总是以柔和的微笑说出七个字儿。 　　──烂透了，重新再来。 　　「世上应该没有比老师她再严苛的观众了吧？」 　　「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害怕。」 　　我平静而有了绝对的信心。 　　我拨响了琴弦，就在那声音传递出去的瞬间，世界彷佛因此而有了另一种质感。 　　曲儿里是几只候鸟结伴飞远的旅途。 　　有些离乡别井的冒险者停下了他们的脚步，纷纷沉默了嘴巴，我掌中那不大的琴声也因此而明显起来，良好的气氛渐渐让我进入了《候乌》的情景与心境，十指间也多了几分写意与诗意。 　　我觉着这将会是一个美满的处女演出。 　　但变数却来到了我面前。 　　一个戴上了白玉面具的小丑突然摔出了围观的人群。 　　在我的琴声中，她站到了七弦琴前，面向我的观众，跟随着《候鸟》的节拍，若有其事地跳起了富有节奏性的舞蹈，就彷佛真是一只半空低飞的美丽候鸟，时而转身，时而张开双手振臂而跃，引得观众们响起了一浪接一浪的拍手声。 　　她正在抢夺我的舞台。 　　然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我该停下弹奏去谴责这个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吗？ 　　但那样做的话，却又感觉输了点什么似的。 　　毕竟这个地方又不是我自己的私人空间，那小丑就算挡在我面前跳舞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根本无权干涉她的表演自由，想深一层，这或许就是我的琴艺比不上她的舞蹈。 　　这个舞台只能够用比对方更好的技艺把它抢回。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他们容许着小丑的存在，那就代表小丑适合这个舞台。 　　现在的我无法去对抗这个强势的小丑，只能默默为她伴奏，看她的表演。 　　她跳着轻快的舞蹈，也不仅仅只是跳着舞蹈，只是机巧地与观众互动，像是在一个后空翻之后故意卖了一个表面上的失误，然后就在众人惊呼的瞬间以柔韧华丽的身段重新回到舞蹈的拍子，毫无疑问，她是一个街头表演的老手。 　　最终，她跳完了一曲候鸟，赢得了观众们的掌声。 　　我彻底地败给了她。 　　但她似乎并不为此而感到满足，或者，她根本没有想要与我对抗。 　　琴声停了以后，她突然没有了动静。 　　就好像失去了发条动力的机械人偶一样，以奇怪的姿势单脚站在观众们的视线之内。 　　蓦然，她往侧翻倒了，姿势还是那僵硬如雕像的姿势。 　　我大概意识到她的意图，重新撩拨起那静止的琴弦。 　　这回是《幸运骑士进行曲》，与《候鸟》的悠远乡愁不同，这是一个激昂凛然的曲子，而那充满正气的音符则宛如振奋了那死寂的小丑，教她重新动起了来，动作夸张而欢快，直是一个围着圈圈步操的士兵，而且是一个行为趣怪的士兵长。 　　当然，在某些人看来，这个士兵长是一点也不可爱的。 　　譬如那个被小丑小姐突然偷去羽毛帽子的无辜路人。 　　也譬如那名被小丑小姐拉出来一起步操的法师先生。 　　又好像那把被她当成仪仗大玩花式抛接的兽魂魔剑。 　　总而言之，要看小丑表演就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当我们前一刻才在取笑别人时，下一刻我们就很可能要当众娱乐别人，而假若你禁不住小丑的小小恶作剧而对她生气，那她们就会在一瞬之间变成世上最悲惨的角色向你下跪求绕，不要脸得令你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我们的表演又一次赢取了许多掌声，我知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她的，也自忖没有那个才能仅仅凭借一曲去博取三百多人的赞美。 　　我弹完了这一曲，心里有些意气阑珊，便准备收拾细软，回转钟楼去见伊莎贝拉老师。 　　而那戴面具的小丑也脱下了她的靴子，行礼谢幕，向观众们求取赏金。 　　冒险者们一般都非常慷慨，她的靴子里头不住传来了钱币的响闹声，而我则是在这片热闹当中静静穿越人群，离开了现场，像是一名未曾在街上表演的游人。 　　我躲入了一条暗巷，停下了脚步。 　　心里填满了不甘。 　　就算是石头屋的没落也没有如此令我心酸。 　　呼── 　　我长长呼出了一口闷气。 　　想着要不要改去拳馆找个沙包出气。 　　但背后却传来了忽兀的脚步声。 　　那是一个贼眉贼眼的金毛男，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 　　好狗血的一个画面。 　　但来得正好。 　　我轻轻放下琴袋，空出左手。 　　“桀桀桀，可爱的小姑娘，你知道在莫波里斯城到处乱跑是很危险的吗？而且你也该懂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如果你能够乖乖配合的话，那就不用受那──呜噗！” 　　可惜，还没有等我给那金毛男一发右勾拳，他便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双脚踩倒了。 　　那色彩斑烂的小丑小姐不单止独断独行地占据了我的的舞台，甚至还要夺走上天给我送来的合法沙包，她是全心想要和我作对的吗？ 　　我静静地凝视这一位尾行我而来的小丑小姐。 　　她把白玉面具推到头顶。 　　然后又露出了类似于肉色丝袜的全罩式头套。 　　接着，她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有点变态的头套解下，坦露出自己的真容。 　　她是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蓝发少女，五观深邃而好看，鼻尖像是因为寒冷而有着一抹可爱的小粉红，整个人儿看上去是机灵极的，也是令人捉摸不定的狡滑。 　　“冰山小姐，你忘记了你的金币。” 　　她**着单脚，站在那金毛男的背上，用灿烂的笑容对我展示出她手中的拿着一只靴子。 　　她大概是想要把金币分我。 　　“不用，都是你的。” 　　我婉拒了她的好意，拿起琴袋，转身欲走。 　　忽然，背后传来了几个轻盈的踏步声，眨眼间，她就拦住了我的前路。 　　“冰山小姐，你为何这么冰山？” 　　她弯下腰来，想要去脱我的鞋子。 　　谁要和她一样把金币装到鞋子里！ 　　我心里充满了无言，不断缩脚后退。 　　然而她却毫不放弃地想要剥下我的鞋子。 　　「小丑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我把这个条目写进了自己脑内的百科全书，同时在不断的后退中思考着应付这个古怪小丑的方式，可惜，还没有等到我想出一个结果，我的鞋子就踩上了那金毛男的肚皮，使得我半只脚掌陷入了他的体脂肪内，继而失去平衡地往后倾倒── 　　“当心！” 　　小丑小姐及时捉住了我。 　　违憾的是，她是捉住了我的两只大腿，并且以倒吊的方式把我捉住在半空中。 　　我那裙下的春光顿时在她眼中一览无违。 　　她可恨地吹了一个口哨，头上滑稽地顶着那只装了金币的靴子。 　　我用冷洌的眼神警告她：“赶快放我下来！” 　　她笑了笑，一边把我放下，一边顺走了我的鞋子。 　　叮叮叮叮叮── 　　她把靴子内的一半金币倒入了我的鞋子。 　　她没有马上把鞋子交还给我，而是先问了我的身份。 　　“你叫做什么名字？” 　　我望向她的表情，便看见了一双希冀的眼睛。 　　看样子，如果我不回答的话，她是不会干脆把鞋子还给我的。 　　我唯有回答说道：“伯兰妮－艾哈德，石头屋的看板娘。” 　　她怔了一怔，脸上化开一抹古怪的笑意，接着便把鞋子连同金币一起交还到我的手上。 　　“那么，掰掰罗！” 　　还没有等到我说些什么，她又忽然来回踏着巷子两旁的墙壁，消失在高处，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内，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我们公会的黄金合约冒险者之一。 　　「ViVi……无面小丑……」 　　我记下了她的音容，好让自己他日能够一雪前耻。 　　…… 　　…… 9. 孩子交给我照顾了?（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自暗巷离开后，我没有去找伊莎贝拉老师。 　　毕竟即使ViVi已经替我放倒了那个金毛男，但留著这个危险人物在莫波里斯城内还是对广大市民太过危险，故此，我不可避免地去了检查厅一趟。 　　而在我做完笔录之后，天色也是黄昏，亦错过了拜访老师的时机。 　　此外，今天我也约了孟儿姐和小蓝她们一齐吃晚餐。 　　听说她们说，那个被孟儿姐新收留的小女孩怜儿也会一起出席，由于这几天都忙著处理伊莎贝拉老师她交代的作业，研读弭路的爱国诗，所以，我总是无法抽空去见见那一名身世凄凉的孤儿，看看是否能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人敲响了我房门。 　　“午安！伯兰妮姐姐！” 　　“午安，小蓝，还有……怜儿？” 　　我略带疑惑地望向小蓝身边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不言不语，只平淡地打量我。 　　小蓝尴尬一笑，代为答道：“嗯嗯，她就是我前阵子和你提及的怜儿了，她的性格有些内向怕生，我想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石头屋的大家。” 　　不…… 　　我相信只有要小蓝你的帮助，她一定可以很快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我让开身子，示意她们入来房间再慢慢说话。 　　意识到这有可能会是一段长谈，我便去沏了一壶红茶，拿了一些孩子们喜欢的糖果。 　　然而，那些晶莹剔透似是水晶般的糖果只成功吸引了小蓝的注意力。 　　我坐下来，与那小女孩无声平视。 　　自她闪躲的眼神中，我读到了排斥、不安以及对小蓝的强烈依赖。 　　此时，小蓝笑眯眯地含著糖果，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伯兰妮姐姐，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希望让怜儿她跟随在你身边学习文字，至于原因，你懂的，她的出身来历有点儿特别，似乎没有接受过联盟六年的义务教育。” 　　在光明联盟，凡是六岁至十二岁的小孩子都到学园接受以语文与基础战斗为核心目标的义务教育，这六年义务教育是完全免费的，也是每一个联盟公民最重要的人生历程之一。 　　一个不懂语言文字的人在现实社会肯定是各种吃亏。 　　怜儿她既然已经是个哑巴，那至少也要学会文字才行。 　　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小蓝的请求：“可以，明天我就带她去见伊莎贝拉老师。” 　　听见我的答覆，小蓝马上就洋溢出兴奋的笑容，而怜儿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平静著。 　　她的反应令我有点儿头疼。 　　同样是十二岁的孩子，古山和小蓝她们都外向多了。 　　而即便是十二岁时的我也不至于如此封闭。 　　“那么，我和海老还有一点重要事情要去商量，这孩子就暂时留在伯兰妮你这儿噜──” 　　忽然，小蓝她猛地站了起身，自我和怜儿毫无防备之下像微风一样溜出了房门。 　　逃掉了── 　　她把孩子塞给我，然后就逃掉了── 　　我低头望向怜儿── 　　她望著小蓝离去的门口怔怔地出了神，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要吃糖果吗？” 　　我拿起一枚糖果，唤回她的注意力。 　　她望了我一眼，望了糖果一眼，终是摇了摇头。 　　说实在，照顾小孩子什么的，那真心不是我在行的事情。 　　而怜儿却似乎是属于那一种最棘手的问题儿童。 　　“……” 　　“……” 　　房间内冒出了死寂的沉默。 　　怜儿只像是一个人偶娃娃，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面。 　　气氛……非常的糟糕。 　　「世上有没有让人偶娃娃动起来的魔法？」 　　我心里如此想到，然后想到了小丑小姐。 　　是的，确实存在著那样子的一个魔法。 　　我伸手轻拍了一下女孩的肩头。 　　她的身躯传来了恐惧的颤抖，眼睛猛地望向我的方向。 　　啪啪啪──啪啪。 　　我以掌声给她送去五个没有义意的节奏。 　　她的眼睛由忌惮转为了疑惑。 　　啪啪啪──啪啪。 　　我重覆了那掌声的节奏，摊掌示意她跟随我的动作。 　　然而，怜儿并没有回应我的引导。 　　她坐到了更远的地方，似是最冷漠的观众。 　　「假如是小丑小姐的话……」 　　「她一定会有让观众参与表演的方法吧？」 　　「或许，我该自己先来一段表演？」 　　转念三思，我再次拍响起了五个没有意思的音节，然后以那五个音节为基础延伸出一段更长的节拍，那节拍并不复杂，但也足够鼓动人们的耳膜。 　　这回，我成功捉住了怜儿的好奇心。 　　啪啪啪──啪啪。 　　我再次向她作出合奏的邀请。 　　她依然没有动作，但一双琥珀眼睛溜溜的有了动摇。 　　我静心等候著。 　　啪啪……啪啪啪…… 　　最终，她回应了我，尽管是一段错误的拍子。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赞赏。 　　不似是不坦然的小蓝，对于摸头，怜儿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有了第一步，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要一起愉快地玩耍就可以了。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就算是嘴巴唱不出美丽的音符，音乐的形式还有许许多多。 　　接下来用来等待小蓝她们的时间，我把冒险者们斗酒歌的拍子教会了怜儿，现在每逢到了晚上九时左右，只要到石头屋的酒吧坐上十五分钟，我们便能够听见一团粗鲁的汉子们高声唱起了这个壮迈而欢快的调子，然后看著他们喝醉发疯撕打在一块。 　　我一直都很佩服能够把醉鬼们治理得贴贴服服的安妮前辈。 　　“太阳山下了。” 　　学会了怜儿打拍子后，窗外也完全没有了太阳，房间的大钟正指向六时二十分，已过了小蓝她的晚餐时间，想了想，我便收拾了一下茶具和糖果盒，带著怜儿一起去到饭堂。 　　孟儿姐和小蓝她早已在哪儿等著我们。 　　一看见小蓝，怜儿就主动坐到了她的身旁。 　　那一种强烈的依赖感直把我看得有点儿小妒忌。 　　小蓝抬头向我微笑说道：“你们两个看来相处得很不错嘛──” 　　我心中一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蓝眨眨眼，打趣笑道：“拜托，你们两个可是拖著手来的。我和孟儿姐远远看著，简直就好像是看见了一对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 　　就连孟儿姐也和应她的说法：“嗯嗯嗯，如果告诉一个不认识我们这儿有著一对姐妹，我敢肯定伯兰妮和怜儿一定会被凑成一对的。瞧瞧，你们一个是白色头发，一个是灰色头发，然后又刚好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想要令人不去误会也很难。” 　　“……” 　　我沉默地坐下，决意不理会她们的围攻。 　　见状，小蓝她夸张地抱住身边的怜儿，求救叫道：“怜儿，怎么办？你姐姐对我们好冷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要不你去亲她两口，让她高兴起来？” 　　「小蓝，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怜儿真的会……」 　　难以置信地，怜儿她竟然真的跳下了椅子，犹豫不决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老天，为什么她会这么听小蓝的话呀？ 　　她是给怜儿灌了什么迷汤吗？ 　　身旁，孟儿姐戳了戳我的腰间，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嘻嘻，人家都走到你面前了，还不让人家亲一口？” 　　“多嘴。” 　　我啐了一声，心情复杂地把脸蛋凑到怜儿的面前。 　　她轻快地在上面啄了一口，然后迅速逃回小蓝身边。 　　摸了摸脸颊上口水印，我心头一阵发痒。 　　「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好萌──」 　　我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觉醒了什么。 　　随后，怜儿她忽然向我们陆续递出了三项事物。 　　先是两条胖次。 　　一条淡蓝色的蕾丝以及一条清纯的蓝白条。 　　然后就是一块护心镜。 　　“……”“……”“……” 　　我们三个苦主当场中了盗贼的沉默术，在古怪的气氛下取回了自己的失物。 　　小蓝把胖次塞入裙袋，苦笑著，向我们解释说道：“怜儿她似乎会在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偷取其他人身上的小物品，而根据我的观察，怜儿这一种无意识的盗窃行为在短时间内并不会重覆发生在同一个人之上，换言之，你只要被她偷了胖次，就能保住自己的胸罩。” 　　“什么叫做被偷了胖次就能保住胸罩……” 　　一声吐槽，孟儿姐反了反白眼，然后又拿起那片护心镜，沉著说道：“不过，由这一个护心镜看来，我们上回逛街遇到的恐怕就是怜儿无误，真不知道她当时是用什么手法把我的东西偷去，我可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有任何东西探入了我的胸前……” 　　语至此处，一个穿著白骨礼服的人影缓缓飘到了我们的这一桌。 　　“啊啦──啊啦──怎么这么巧呀？” 　　她是白夜小姐，一个亡灵法师，一个存在感微妙的人。 　　孟儿姐明显不怎么喜欢她…… 　　而小蓝却异常地亲近她…… 　　我总觉得在她们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情的奸──嗯，事情。 　　…… 　　…… 10. 家庭纠纷？（小蓝） 　　（乌鲁－蓝农） 　　“啊啦──啊啦──怎么这么巧呀？” 　　我们齐齐看向白夜，我敢断定，她的出现是百分百不存在著任何偶然性，假如没有想要和我们看见的意思，她即使在饭堂看见了我们，她也会视若无睹地一个人藏到某个角落用餐，而既然她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大概就不是来闲聊打招呼的。 　　她毫不客气地抱起怜儿，坐到她的位置，然后再让怜儿坐到她的大腿上。 　　如果忽略掉白夜的身份职业，这未尝也不是温馨的一幕。 　　白夜把下巴抵在怜儿的肩膀，懒洋洋地说道：“话说，我带回来的这个女孩可是有著一个不同寻常的天赋，你们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应该也察觉了吧？” 　　我接口问道：“你是指怜儿会无意识偷取别人身上物品这件事情？” 　　白夜拿去我喝过的红茶，轻抿一口：“事实上，怜儿的偷窃手法是非常特殊的，根据我在五秒钟之前测试，在怜儿发动偷窃技能时，她的身上会传来微细的空间元素波动，假如我的猜想没错的话，我们的失窃物品该是直接被传送到怜儿手上的。” 　　这时，白夜捉起怜儿的右手，把她手上的东西展示给我们看。 　　那是一把法师匕首，上面布满了骨头镂刻，满满纯正的白夜风格。 　　白夜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收回空间戒指，继续讲解说道：“根据初步的观察，怜儿她所发动的空间系魔法是一个结界式的传送魔法，构成这个魔法的并非符文阵图、咒语吟唱，而是更为纯粹的心灵意念，也就是那一种最野蛮也最复杂的魔法术式。” 　　很好，白夜一下子就抛出了好几个专业术语，我完全没有听懂。 　　而孟儿姐和伯兰妮她们却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孟儿姐感慨地说道：“虽然在军校上课时有也有听说过有著这样子诞生的魔法，可真没想到它们也会有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天，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意念系魔法的诞生应该是有著极度严苛的条件，而且，它往往是当精神灵魂进入某个特殊状态才会……” 　　孟儿姐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带著几许唏嘘停留在怜儿身上。 　　“该死的。”她低声骂了一句。 　　“呵呵，该死的确实就是该死的。” 　　白夜却是笑了起来，她掰过怜儿的脸孔，用半恐吓半开玩笑的语气对她与我们说道：“咱们的乖怜儿呀，你知道吗？你以前的爱兰修女已经被吊死在死刑架上了，从今天开始，你的栖身之所就真的只剩下石头屋而已，所以你记得不要顽皮，要乖乖听大家的说话喔──” 　　“白夜！”孟儿姐微恼喝道：“别吓唬孩子！” 　　白夜丝毫也不怯畏于骑士的威吓，掩嘴一笑：“什么嘛，我只是把现实告诉怜儿而已，会长小姐你是否有点过度保护她了？难道你真的以为让孩子们一直天真快乐地渡过短暂的童年会是一件好事？你支撑著好几年的石头屋，你应该明白社会是非常的沉重的吧？” 　　孟儿姐皱眉说道：“总而言之，怜儿她并不需要你那扭曲的教育。” 　　白夜抱紧怀中怜儿，擦著眼角那不存在的泪花：“喂喂喂，怜儿她在法律上可是我的小孩，我冒死把她由魔爪中救出，又为她安排穿的吃的住的，甚至连落后好几年的供书教学也安排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指责我这一个深谋远虑的养母？” 　　我小声提醒道：“可是，怜儿她现在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是由我们石头屋包办的呀──” 　　白夜一扭头，向我牵起夸长的微笑：“但那都是我间接安排的，没错吧？” 　　我识相地点头，乖乖维持中立：“嗯，你那样子说也是没有错啦。” 　　这时，咱们这一张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变得有点儿微妙，算上新仇旧怨，白夜和孟儿姐两个人的目光都狠不得当场掏出武器把对方干掉，简直就是史上最恶劣的劳资关系。 　　然而，惯于作死的白夜却并没有就此停止对会长小姐的挑衅。 　　白夜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说，会长小姐，就算我这个单身妈妈因为职务繁忙而把怜儿托付给你们照顾，但那也不能代表你们可以将她据为己有，而且本人采用的教育方针正正就是我那母亲大人对我施行的教育方针，严格而言，这大概算是我们的家族传统──” 　　孟儿姐一阵无语：“你可以更无耻一点吗？” 　　白夜点点头，指著呆呆的怜儿说道：“这个嘛，艾哈德会长，你假如真的找不到人帮你打隆冬竞技场，你或者可以考虑考虑一下这个小不点，给我五天时间给她特训一下，再加上我和那个小丑小姐的奇门巧技，要打赢一两场晋阶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让一个十二岁女孩去打竞技场，白夜你有没有其他更荒唐的建议！” 　　“让两个十二岁女孩去当看板娘，会长小姐你的立场也非常稳固哟！” 　　两个十二岁看板娘指的明显就是我和古山。 　　不过，白夜是怎么知道我们打算找她打隆冬竞技场的？ 　　难不成…… 　　天呀，她到底可以猜出我们公会多少内部决策呀？ 　　我望向亲爱的孟儿姐，默默为她那平凡人的智商而默哀。 　　在言语上的交锋，她注定会被白夜由头虐到尾。 　　果不然，在争论中，白夜她很快提出了强而有力的论调：“从劳工局最新的数字看来，公会看板娘其实也是属于低中风险的职业，有百分之十的人类看板娘在十年后会患上腕管綜合症，百分之五的看板娘会患上不同部位的关节劳损以及麻痹与痛症……” 　　“而且，根据人口统计处的调查，比较高级的看板娘一般为了替公会维持人气度，她们普遍都会存在晚婚的问题，随之而来则是大大提升了成为高龄产妇的危机，而每十名高级看板娘中，便会有两个会与结婚伴侣存在著离婚的现象，远远高于联盟离婚率的百分之二。” 　　当然，会长小姐也没有任何白夜一个劲儿地说下去。 　　“等等！等等！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用数据来衡量，我让古山和小蓝她们工作都是逼不得已的决定，前者是因为她必须要依靠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而小蓝则是一直都做著最清闲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在海老身边卖萌打滚而已──” 　　虽然好像我好像中了一枪，但孟儿姐的反驳倒是有著十足的理据。 　　而在一记漂亮的格挡之后，骑士小姐也作出了凌厉的反击：“而相比起由看板娘工作带来的职业病，你所说的让怜儿去打竞技场的念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即使竞技场内有著免除致命一击与永久残废的场地魔法，但如果是断手断脚那种程度的状况，官方可是不会终止比赛的！” 　　轻拍桌子，骑士小姐举起了正义大旗！ 　　“也只有你这个冷血的亡灵法师才会想主动让无辜的孩子站上战场！” 　　而白夜她却是毫不在意地耸肩说道：“狮子会把幼崽推入深渊，而想要让天生残缺的孩子成为强者，那就更要对她心狠手辣，这个世界没有成功的截径，快乐的学习只是那些教育家欺骗世人的论调，真有效的成长往往就是痛苦的本身，人类有记住痛苦的本性！” 　　此时，感觉气氛不对的怜儿已经溜出了白夜的怀抱。 　　唉…… 　　父母意见分歧、吵架什么的，最后受到伤害的总是无辜孩子。 　　我轻拥著怜儿，给她安慰。 　　她依恋地往我身上靠了一靠。 　　哼哼！ 　　在那两个笨蛋在争夺监护权的时间，殊不知我已经偷偷把怜儿的好感度刷上去了！ 　　这只可调教的大萝莉我才不会让给任何人呢！ 　　啪啪啪──啪啪── 　　然而，正当我以为自己占据了决定性优势而暗自偷乐时，有一段清脆的拍子却是突兀地响在餐桌上，我、白夜、孟儿姐不约而同地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伯兰妮前辈？！ 　　我们诧异并疑惑著。 　　下一刻，旁边却又响起了第二道更长更完整的拍掌声，早前长时间待在酒吧区的我自然是一下子认出了那是斗酒歌的节奏，可是，令我无法置信的是拍掌的人竟然是咱们的怜儿！ 　　在我把怜儿暂放到伯兰妮房间的一个小时内，伯兰妮前辈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事情？我当初可是花了大半个晚上才成功令怜儿放下警戒心的呀！为毛怜儿她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让伯兰妮去拖她的手，甚至是默契地学会了同一首歌的节拍？ 　　在我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伯兰妮前辈柔美地垂下眼帘，楼唇轻启── 　　“怜儿说，吵架是不对的。”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内心话呀！」 　　惊闻伯兰妮前辈的震憾性发言，无论是孟儿姐或是白夜都乖乖闭上了嘴巴，回复到身为一名淑女该有行为举止，我默默环视了在场众女一眼，有了最后的感想。 　　「给会长小姐当女儿会变蠢……」 　　「给亡灵法师当女儿会变态……」 　　「给文学少女当女儿会变成仪态万千的优雅淑女……」 　　然后是一夜平和的晚餐。 　　…… 　　…… 11. 新的一天（小怜） 　　（怜儿） 　　世界好像变了天一样。 　　由那一个穿著白骨长裙的恶魔出现那一刻，我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晚上睡的再也不是硬绷绷的地板，而是舒服柔软的大床，每天她们为我安排的饭菜都是热腾腾的好味道的东西，而不是乾涩普通的馒头。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一些。 　　可一路下来我感觉自己如同去到了天堂一样幸福。 　　宛如做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每日起床我都会看见小蓝姐姐，她彷佛是天使般把所有我欠缺的东西都分我一点，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然而这却让我隐隐感到不安，就怕是在得到之后又丢失了这份美好。 　　我总在小蓝姐姐身上忆起了爱兰修女。 　　听那一个恶魔的说法，爱兰修女她该是已经死了。 　　我懂得死亡这个可怕的概念，那是小狗僵硬与腐烂著身体一动不动的情景。 　　死亡十分可怕，大家都害怕而敬畏著死亡。 　　所以大家都害怕而敬畏著爱兰修女。 　　而我却不怕。 　　因为我懂得如何讨她欢心，只要帮她偷来好多好多东西，她的心情即使再怎么不好也会展露出笑颜，修女她笑起可是好看极的。 　　但大家却不喜欢这样子的我。 　　因为当我偷来的东西比他们特别多时，他们就会受到爱兰修女的责难。 　　我也曾经故意偷少一点东西，不过修女她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她因此而十分生气，面目狰狞的样子像是街道上那些喝醉酒的流浪汉，那一次，无论是我或是其他人都受到了惩罚，使得我再也不敢耍小聪明，只乖乖替修女她努力工作。 　　“专心──” 　　上午，一个温柔的声音唤回到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叫做伊莎贝拉的老妇人，一个像晒热了的大树一样静穆舒服的长辈。 　　每天早上，我都会和伯兰妮姐姐一起来到她的钟楼学习。 　　我学习最基本的文字，伯兰妮姐姐则是其他更深奥的事物。 　　“最近，你好像碰到了不少好事嘛，都已经敢在我课上走神了。” 　　“啊──啊──” 　　“好啦好啦，完全不懂得你想要表达什么呀，你还是快点学会写字吧！” 　　自第一天来到钟楼到现在，伊莎贝拉老师脸上总是不乏微笑，而伯兰妮姐姐则是一成不变地没有任何表情，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我却没法拿任何东西回报她们。 　　她们和小蓝姐姐一样，并不喜欢那些我偷来的东西。 　　她们称之为违法，是要被禁止的行为。 　　可有时候，也不用我做些什么，东西就是自己突然来到我的手里，而如果那真是一个被禁止的行为，那事情便麻烦大了。 　　必须尽力避免和其他人产生身体接触才行。 　　「如果不小心偷走了伊莎贝拉老师的胖次，我完全无法想像会怎么样的一个画面。」 　　「她会因此生气吗？」 　　「等等，生气的伊莎贝拉老师？」 　　在悠闲而没有压力的胡思乱想中，我听完了一个早上的课，伊莎贝拉老师总说我的性子不定，不够专注，三不五时就会擅自开小差去了，但其实我是很爱学习的，无论是老师她教导的文字或者是小蓝姐姐她教导的手语，我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学好的，不过…… 　　「专心致志真的是一个难以达到的境界。」 　　「像是在同一个地方坐上五分钟而不发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伯兰妮姐姐却可以看一整个下午的书……」 　　「结论是小怜我并不是读书的材料？」 　　下课后，我叼著伊莎贝拉老师亲手制作的三明治，一个人先行踏上回到石头屋的路上。 　　因为久远钟楼和石头屋只有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所以小蓝姐姐和会长她们都很放心让我自己回家，可是，不知怎地，除了一开始那几天，其馀日子我都似乎会把回家的路走得特别长，譬如今天，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贩售热煎饼的小摊挡前面。 　　「热腾腾的，香喷喷的……」 　　「那个草莓味的以前还没有尝过……」 　　假如是以前的话，我大概已经一早把上面那做好了煎饼顺了一个下来，但我上次和小蓝姐姐她出门逛街时就因此而被打了手板，和爱兰修女的鞭子不同，小蓝姐姐她的打法是很轻很轻的，但又是很重很重的，使我觉得内疚，使她有了失望。 　　那恶魔说得没错，在爱兰修女死后，我就只是剩下石头屋而已。 　　我伫足在那散发著香甜气息的小摊前，默默看著一个又一个热煎饼自那凶恶脸的老伯伯手中诞生，心里愁肠百结── 　　「如果早上没有把会长给的零花钱拿去买糖葫芦就好了……」 　　「那种好吃而填不饱肚子的东西果然是冲动的魔鬼……」 　　「但如果偷跑回石头屋让史特隆他们帮忙做吃的，小蓝姐姐她又会骂人……」 　　「说什么会变胖……说什么会蛀牙……」 　　「明明那恶魔都说了一个重塑魔法就可以恢复过来……」 　　“小姑娘，你要是不买的话，请一边去好吗？” 　　而大概是我站在旁边太久了，那凶恶脸的老伯伯开始感觉不耐烦了，他冷淡地瞟了我一眼，再没有像是以前那样把卖剩的煎饼分给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难道是因为我剪了头发、换了衣服，所以他才没有认出我吗？呜…… 　　真可恶。 　　凶恶脸的老伯伯，真可恶。 　　我当场偷了他的一个煎饼，然后又把煎饼还了给他。 　　凶恶脸的老伯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终于认出了当初的我：“哼！有钱的话就用钱来买，别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因为你们这群小毛头，我一年都不知道白卖多少个煎饼去了！” 　　他教训得是很有道理的，但我还是泪眼汪汪地瞅著他不放。 　　今天真的特别想吃热煎饼呀…… 　　“就算你这样看著我，我也不会给你的！” 　　盯── 　　“不行就是不行！有钱了，就老老实实给我用钱买！” 　　盯── 　　然后就在我们一老一少的对峙中，摊子上来了两个买热煎饼的人。 　　两个都是形象很鲜明的人。 　　为首一人有著羊毛般美丽的淡金长发，身上穿著铮铮作响的重铠甲，背后夸张地挂有一面方形塔盾以及十字剑，我差点就以为她是要来追我捉贼的条子── 　　而跟在那人身旁的则是一个带著巨型背包的少女，虽然没有那一副快要武装到牙齿的铁甲银盔，但也无妨别人一眼认出她们的血缘关系，除了那软绵绵的淡金色的发质以外，她们也同样有著一双碧色的眼睛，并且都带著上流社会人士的气质…… 　　她们讨论了一会儿想要吃的口味，然后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 　　那盔甲女人向我问道：“小朋友，你也想要吃热煎饼吗？” 　　我望了望凶恶脸的老伯伯，没有敢向那盔甲女点头表示想吃，只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儿，一味瞪著摊子内那蒸腾著香甜牛油香气的铁板不放。 　　“那么，老伯伯，给我们来三个草莓热煎饼吧。” 　　“好的，四个草莓热煎饼。” 　　因为老伯伯的草莓热煎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很好卖，所以他一直都会预先做好五六个放著而不怕冷掉，而这对疑似是姐妹的生物刚来时，那些热煎饼就刚好凉到了可以下嘴的程度。 　　“承惠五个银币。” 　　“谢谢，老伯伯。” 　　付了钱以后，那盔甲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给了我一袋热煎饼。 　　我可不敢收下来，不然老伯伯他就要生气了。 　　我把那热煎饼推了回去，不住摇头拒绝。 　　但那盔甲女人又把热煎饼推了过来，附身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别推辞，那老伯伯偷偷特别多给了我们一个煎饼，你要是哪天想念它的味道了，就来付钱给老伯伯他买新的。” 　　我望向老伯伯，他生硬地别开了脸。 　　看上去不再是凶恶脸，而是一个十分滑稽的表情。 　　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偷他的东西了。 　　这时，那背著巨型背包的少女传出了不悦的声音：“姐姐，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要过了送信任务的缴交时间了，而且我们还要去个地方落脚，我可不想千里迢迢流落异乡还要找不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屋顶，再说，我们的钱已经够少，请你别再一整天想著给其他人做善事了，好吗？” 　　“反正也不差一两个银币，不是吗？” 　　“就算是一两个银币也是重要发家致富的重要资产！” 　　“嗨嗨！姐姐下次不会的了！” 　　“反正你还是一定会那样子做的吧？” 　　“哎呀，果然被索菲酱识穿了呢，果然妹妹都是姐姐心里面的蛔虫吗？” 　　“请务必不要使用这种变态的比喻。”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 　　“因为如果不对你冷漠一点的话，你就会死皮赖脸地蹭上来啊──” 　　“不不不，就算索菲酱不对我冷漠，姐姐其实每晚都会偷偷蹭过来的──” 　　默默目送掉她们两姐妹的离去，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边多了一项事物。 　　不是草莓煎饼，而是一个完全不能吃的东东。 　　一张臭臭的羊皮纸。 　　「糟了，如果这是很重要的物品的话……」 　　我紧张万分地抬头搜索她们的身影，又不死心地跑了好几个街口，终是没有找到她们两姊妹的踪迹，于是乎，我只好心急如火地跑去回找小蓝姐姐求助。 　　「大概又要被训话了吧？」 　　…… 　　…… 12. 圣罗兰公国（小蓝） 　　（乌鲁－蓝农） 　　忘记是谁说过那么一句说话。 　　男人要懂得欣赏威士忌── 　　然而当我发现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超过150毫升的晨星之后，我就完全了解到饮酒神马的都是浪费金钱和消耗健康的习惯，草莓牛奶和红豆包才是生活的正确态度！ 　　而正当我想要前往厨房领取今日的红豆包时，古山则传来了一个讯息。 　　那天我和孟儿姐在武器店买下的两副盔甲已经全数到货了。 　　我立即拿着收据，到楼下指挥着搬货的工人把两副盔甲搬到白夜的房间。 　　什么？你说为什么我要把它们搬到白夜的房间？ 　　“为什么要把它们搬到我的房间？” 　　瞥了眼一银一红的两副盔甲，亡灵法师向我投来了一个探询的目光。 　　但这其中的原因十分简单直接。 　　我指向那个红色的盔甲，献宝似地向她解释道：“我前阵子在武器店内发现了这一副盔甲，它被店家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装饰品，而实际上呢，它却是一个被我的真实之眼也查探不出的物品，怎么样？怎么样？白夜小姐，你是不是也对它有兴趣了呢？” 　　可惜，白夜她却只把鉴赏的目光放到我的身上。 　　“很好很好，乌鲁你真的愈来愈有身为一名看板娘的自觉了，只是一个简单的物品介绍，你就在过程中完成两次转身，一个媚眼以及提裙的收尾动作，这个萌，我给九分。” 　　“明明就有十分的实力好不好！” 　　我倒也不怕她的调笑，只皱着眉头摆弄起那盔甲的支架，像个不懂使用电器的古董阿嬷一样向年轻一辈问道：“总而言之，白夜，你快点帮我看看这个东西是怎样玩的呀？” 　　白夜很干脆地过来开始了对盔甲的观察，我请求她的事情，她一般都很少会拒绝。 　　她安静地看了五分钟左右，便有了定案。 　　她带着似有还无的笑意说道：“还好你懂得来找我鉴定这个东西，要不然以艾哈德她那一条筋的性子，她绝对会一斧下去试试盔甲的硬度，然后整个盔甲就要被毁掉了。” 　　“怎么说？”我好奇问道。 　　白夜摸着那闪亮的盔甲表面，微笑说道：“乌鲁你现在看见的红色物质其实不是并什么金属矿物，而是龙族的真血，也就是一条龙的性命，虽然这盔甲的龙血是个杂种的，但也确实成功发展出了非常不错的的防御效果。”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她豪迈地给那血色盔甲发射了几个漆黑的魔球。 　　而碰触到魔球的血色盔甲则是完全文风不动，直到那魔球消失，也没有任何改变。 　　白夜继续说明道：“这副盔甲是属于黑暗联盟的传统工艺品，在不讲求实战作用下，它追求着极端的魔防，大概是可以抵消五阶或以下的破坏系魔法，同时它也可以少许提升装备着对于心灵系魔法的对抗性，而它最大的缺点则是──” 　　白夜伸出手指在那盔甲的护肩一刮，径直刮下了一条深沟。 　　“喂喂，别乱刮呀，龙血很补身体的呀。”我马上抗议说道。 　　白夜立即一敲我的脑袋，严肃地矫正我的常识：“你要是真的把这玩意吃进肚子去，我敢保证你三十分钟内必定全身元素失调，然后毒发身亡，欸？等等──” 　　白夜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撤回了前言：“差点不小心忘记乌鲁你是魔武绝缘体了，如果是那样子的话，你大可以放心把它融在热水里当成果汁喝，喝完以后肚子会暖暖的非常舒服，而大部分龙血都是葡萄味的，加点蜂蜜和柠檬味道会更加清新怡人。” 　　语罢，她又给掰下了好大的大块肩甲，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住没有吐槽，把它收入了空间戒指。 　　龙血神马的，一生人总得要喝一次，对吧？ 　　而当我的目光自道具栏中移回白夜身上时，便发现那龙血铠甲已经一整副消失不见了。 　　“欸？我的铠甲呢？” 　　亡灵法师眨眨一片秀明的眸子，笑说：“东西我收起来了，真龙血什么的我以前也没有研究过一个透澈，既然有新的素材，那自然是要拿来好好玩玩的，嗯嗯，这样子吧？这个铠甲就姑且算是我帮你们参加隆冬竞技的条件，也不用你们给我什么金币了。” 　　大家…… 　　让我们想想看…… 　　用一件龙血铠甲换取白夜她的一次参赛，这样的交易真的划算吗？ 　　不不不！ 　　这个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龙血，一听就知道是可以卖好多金币的玩意，而不是各家便利店有售的纸包装葡萄汁，就算真的当成炼金材料去卖，只要咱们炒作炒作，相信也是一笔可观的利润，但对于我们来讲，真龙血在市场上的价值还是十分模糊，必先做个详细的调查…… 　　“不要不要，铠甲我要留下来，白夜你快想想看其他报酬。”我赶紧让白夜把我的摇钱树重新吐出来，但她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再把空间戒指打开的想法。 　　她只是懒洋洋地用法师之手把那多余的银铠搬出门口，一边承诺说道：“莫慌、莫慌，我会尽量不会玩坏它的，要是真的不小心玩坏了，我会按照行情给你赔钱，而且给我再深入研究它一下的话，届时的隆冬竞技也不是没有用得上它的可能性。” 　　很好。 　　反正白夜所做的事情永远都是合我心意的。 　　我尝试去驳倒她的一切行为似乎没有取得过任何成功的先例。 　　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即使是为了反驳而反驳，我总有一天会在嘴巴上打赢白夜的！ 　　嗯…… 　　我怎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好像充斥着某种歧义？ 　　白夜冷不防地说道：“乌鲁，不准想色色的事情喔──” 　　“谁会想色色的事情！你才会去想色色的事情！” 　　我防卫性地立即踮起脚尖抗辩，但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在自爆，而白夜她也称职地没有放过这个破绽一直攻击下去：“看来真的是在想色色的事情呀，嗯嗯嗯，在闪避不看我的嘴巴呢，该不会是想要和我亲嘴吧？那可不行喔，乌鲁你是不可以和我kiss的哟──” 　　「为什么不可以？」 　　我的脑海飞快地闪过了这个疑问，但瞬间就被强烈的羞意给笼罩过去，硬是矢口不认：“请不要胡乱惴测别人的内心，你的读心术不永远都那么准的！” 　　白夜认同一点头，笑说：“确实没有很准，就只是整个联盟全部光明正大的赌场都把我列入了黑名单而已，然后乌鲁你假如真的到了生物学上的**期，有了那方面的神奇需求，我明天就给你准备一两枝划时代的魔杖，保证比那些臭男人的东西实用好使……” 　　“鬼才会想要去试用你那什么鬼魔杖！”我烧红着脸大声吼道。 　　而白夜却像是个推销员一样，用话术捉住了我的耳朵：“基本版可以调节快慢、速度以及温度，进阶版的比较危险一些，其中的电击魔法与空气压缩都是广受大众一致好评的功能，在用的时候最好找个相熟的闺蜜在旁互相照看试用，以防万一。” 　　救命！ 　　这里有**啊！ 　　而且这个世界那方面的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玩得那么高级，传统的活塞运动还能有前途吗？ 　　就不怕人类因为过度的自给自足而失去社交性而步向绝种的未来吗？ 　　我斜开眼神，大义凛然地说道：“那些儿童不宜的东西必须没收！我明天晚上会再来你的房间检查！注意喔，我绝对不是对它们感兴趣了喔！更加不会去使用它们的哟！白夜你一定不要和其他人乱讲喔！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喔！” 　　闻言，白夜露出了心领神会的温柔微笑：“年轻真好。” 　　“……” 　　大家，对不起。 　　窝不小心败给了魔鬼了。 　　可你们想想看，那是异界版的保健机器耶！ 　　就算不真的跑去试用，你们也会想要见识一下实物的运作状态吧？ 　　只要有人类基本的好奇心，那都会想要去确认一下吧？ 　　对吧？ 　　对吧？ 　　对吧？ 　　而正当我们刚刚结束了这个不光彩的话题时，一个小身影也像是落叶一般溜入了白夜还没有关下的房门，我看了看那货真价实的清纯十二岁小女孩，再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那完全社会化的肮脏心灵，顿时又是羞愧又是忐忑…… 　　「怜儿她应该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吧？不对，以她的年纪和阅历，大概是不会懂得那些邪恶的玩意，才不是每个十二岁的女孩都会好像我和古山一样奇葩。」 　　不过，怜儿她才没有跟我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她看起来遇上了麻烦。 　　“啊──啊──” 　　她嚷嚷叫着，给我递来了一张羊皮纸。 　　根据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的经历，我相信又会是某人的失物。 　　我垂目阅读羊皮纸的内容，轻声把它诵念出声：“圣罗兰公国弗利兹伯爵之领土管治权典当证明书，贷方：大快乐商会，借方：索菲－弗利兹伯爵……” 　　读到这儿，我毅然把这个烫火山芋塞给身旁的亡灵法师。 　　“加油！名义上怜儿至少也是你的干女儿！” 　　她一反白眼，用羊皮纸一敲我的脑门。 　　“这个状况有什么不好处理的，既然这一件失物这么重要，那即使我们不去找失主，失主也会自己去找我们。让艾哈德去登个公告吧，物品的失主应该就会自动出现，然后不要把贵族当成什么大高上的东西，自有光明联盟以后，境界线内也没剩下多少真正的贵族了。” 　　…… 　　…… 13. 失主姐妹（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冬天一天比一天寒冷，经过修补的石头屋会长室再也没有听见那呼呼的气流声，而是多了温暖的柴火燃烧声，我坐在那最棒的真皮靠椅上，桌面上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了半张文件，我清楚那自然不是我的效率有所提升，而是像小蓝所言那般，我把工作和权力都委托他人了。 　　就目前的结果而言，我大部分委托出去的工作都有不错的效果，至少那个新请来的眼睛娘会计师在年末的这个时候帮用了各式各样的名目免除了不少税款，一共省了八九十个金币，而且必要的时候我还能请她调出一些数字作为参考，从而加快决策的效率。 　　总的而言，多请一名会计师的确有为石头屋带来正向效益。 　　咯！咯！咯！ 　　“会长，有两位客人求见。” 　　门外传来了古山的声音，没有预定行程的我便随口答道：“请他们进来吧──” 　　接着，在古山的带领下，两名淡金发色的女子走了进来，较年长的大概二十出头，较年幼的只比小蓝她大上两三岁，一身行头是旅行者的打扮，更可能就是两名冒险者，但我对这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印象，她们都是陌生的脸孔。 　　“贵安，艾哈德会长。” 　　“贵安，阁下。” 　　可以肯定的是她们两个都曾经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年长的盔甲女子所行的是标准的圣骑士十字祝福礼，而年幼的少女则是一个淑女礼。 　　礼毕之后，那盔甲女子首先自我介绍：“本人乃拉芙坦－弗利兹，旁边这位是舍妹索菲－弗利兹，我们都是来自于圣罗兰公国，在前往莫波里斯城的路上，我们被一名匿名者委托了一个送信的工作，而收件人的名字则是石头屋的孟儿－艾哈德小姐，也就是阁下。” 　　“匿名者？”我提起防备心，狐疑问道。 　　拉芙坦端正着表情，忆述说道：“那匿名者是透过旅馆留言板委托这个任务的，因此我们都未曾看到过该名寄件者的真容，顺带一提，这是一封到付的邮件，价格是三个金币五十银，你可以决定把它自我们手中买走，或者让它自动成为我们的所有物。” 　　三金五十银？ 　　用三金五十银去买匿名者的信件？ 　　你们确定自己这不是在诈骗吗？ 　　我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她们两个，但见那拉芙坦穿着一身圣骑士的装备，想来应该不会是那一种故意骗人钱财的坏人，而且我这十八年来也是第一次收到这样子来源不明的匿名信，如果这当中真只是一个骗局，那我顶多就是摸摸鼻子，自认倒霉罢了。 　　我退一步提出一个方案：“请先把信给我，看见信之后，我再把钱给你们。” 　　她们对视了一眼，同意了我这一个方案。 　　我拿到了信件，信件蜡封完整无缺，也没有被肉眼不见的修改痕迹，而信封的材质也不透明，从外无法经由光线的照射而窥看信中的内容，当然，如果这信要是落入了白夜一类的人物手上，她们自然会有独特的方法读取信内的情报而不损害信件的本身。 　　但这会是一封机密的信件吗？ 　　我一个人退到窗边，背对着她们姐妹两人，拆信一看。 　　「致我最爱的孙女儿……」 　　「当你收到这封信件时，你应当把握冬日的平静，莫忘记充实家中的廪库，也要记得柴火和灯油的温暖，因为春天要来了，候鸟开始往北方回飞了，就好似是间谍一样带著重要的情报回到她们那儿，我茫茫迷失在世界的某处，曾看见有军队秘密行军，往著边境的方向──」 　　「我亲爱的孙女儿，设想好最坏的情况，准备好你的武器吧。」 　　信看到了这儿，信纸就自己烧了起来。 　　火炎是没有温度的，只是一个保护资讯外流的术式。 　　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封由我那行踪不明的爷爷写给我的警告信，他不是那一种喜欢当假先知的巫师，他也快有五年不曾联络我们石头屋，假如不是迫不得已，我想他是不会想给我们留下任何一丁点儿的找到他行纵的线索。 　　他说的很有可能会是真的。 　　有关于自然之怒这一件恐怖的事情。 　　如果高等精灵真要攻过来，我们今年辛苦树立的一切便有着随时毁诸一旦的可能性。 　　我的心寒到了极点。 　　“艾哈德会长？” 　　大概是我恍神得太久了，那两名等着收钱的金发姐妹忍不住叫唤了我一声，而既然确定书信是由爷爷写给我的，我这三金五十银自然是一个不少地如数奉上。 　　待得这齐数目之后，她们两姐妹的眉宇间便有了去意。 　　见状，我开口把她们暂时挽留了下来。 　　“话说，你们两位长途拔涉来到莫波里斯城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理吗？还是说你们两位是希望成为城内其中一名冒险者？假如是后者的话，你想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石头屋。” 　　年长的圣骑士先是展露出了微笑，而较年幼的少女索菲则是抢先说道：“会长小姐观察得没有错，我和姐姐她的确刚刚才抵达莫波里斯城，也是想要登记成为冒险者，但我们原本预计是想要先到圣光天堂看看情况的，听说那里对圣骑士的支援十分完善。” 　　我望向索菲，知道这是一场谈判。 　　可由对方一直着眼在送信奖赏的举动看来，她们两个该是急需要金钱周转的类型。 　　而金钱则是现阶段最好解决的问题。 　　我牵起自然的微笑，向她们解释行情：“的确，圣光天堂很适合圣职者的一个选择，但如果说到赚钱的能力与发展的潜力，我们石头屋或许会是更好的一个参考对象，我们只是一个重新起步没有多久的小公会而已，有能力的冒险者也许可以自公会内部取得一直额外的工作。” 　　“譬如呢？”索菲问道。 　　我反问她：“譬如你们的实力到哪里呢？” 　　那圣骑士拉芙坦接口笑道：“舍妹她疏于武艺，是我自己想要登记作为冒险者而已，至少我的实力水平去到那里，会长小姐你大可以自己亲身一试，你如果成功打败我，那么我就参加你的石头屋，相反，我也不会委身在一名弱者的麾下。” 　　决斗吗？ 　　话说，我也很久没有真正动手了。 　　一个人练习久了，甚至要对自己的强弱感到模糊。 　　我的战意一下子被燃点起来，我给拉芙坦送去一个挑衅的笑容：“虽然想说一名公会会长不一定会具备最强大的武力，但既然是来自于一名骑士的挑战，我这名有着高级骑士封号的看来是没有拒绝的权力了。那么，请跟我来吧，我们到别的地方动手──” 　　于是乎，我把她们由二楼走至一楼，再由一楼的一个暗门走入另一条密道，密道最终通往了一扇铁门，我用钥匙把它打了开来，引领拉芙坦她们走了入去。 　　入眼是一个七十米乘以七十米的沙地。 　　就是这一块沙地，它整整占用了石头屋整个装修费的百分之六十。 　　而拉芙坦她则一看见出了这块沙地的特性。 　　“自动防卫术法？很好，既然艾哈德会长你已经帮我们设下保险线了，看来我们这次是可以不用有任何留手，可以尽情打一场了。不过，就算有了场地的保护，会长小姐你最好还是穿上全套防具吧？被在下的十字剑砍到一下，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踏入沙地内，拉芙坦先是严肃地警告了我一把，然后缓缓把她的塔盾与巨型十字剑自她的背上解下，再把它们逐一装备到自己的左右手。 　　对于同样使用重兵器的骑士，我一向都会抱有一定的好感，只因为我们重兵器的意义主要在于斩杀魔物和征战沙场，除此之外，人们鲜少会在私斗中用到重兵器。 　　重兵器的爱和者一般都讨厌不必要的流血，更讨厌内斗。 　　而我和拉芙坦之间的则是单纯的切磋，她的眼神十分清明俊秀，她身上散发出战意是纯粹技艺的气质，她活像是要透过一场战斗来认识一个朋友，而相对地，我也很想了解一个沉隐如斯的圣骑士会有怎么样的战斗风格。 　　“不用，我不会穿上铠甲，因为我就算穿上库藏里最坚硬的铠甲也未免可以抵受得住你那十字剑的一击，听你刚才放下它的声音我就知道了，它至少有两百公斤重，而你却竟然可以单手把它轻易挥舞，你明显是一个有着怪力的战士。” 　　我只从沙地一旁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制式长柄战斧，走入了战圈内。 　　还没有开始战斗，我就已经感受到这将会是一场硬仗。 　　在拉芙坦戴上了那最后的头盔之后，她身上可以让我刺得下去的，就只是剩下那些关节位置上的纤维，而要命中关节的前提是首先要绕过她的巨型塔盾，同时也要小心勉开那把具有一击必杀能力的十字剑，更糟的是…… 　　拉芙坦还是一名圣骑士。 　　我完全可以预见她将会使用治愈术以及铁壁强化等等光明系招式。 　　而我呢？ 　　由始至终就是那三板斧。 　　不过，想来也是够用的。 　　不够用顶多就认输投降而已。 　　…… 　　…… 14. 攻下她的堡垒（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等到少女索菲站到了安全的位置，我和圣骑士拉芙坦皆是一约而同地摆出请战的姿势。 　　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拉芙坦更是不动如山。 　　所有战斗的前提都是对于情报的掌握，拉芙坦的防御力与攻击力明显有著肉眼可见的强大，但速度、魔力、技术方面的素质则并没有展现出来，而远道而来的她也未曾看过我的长柄斧术，在战场资讯收集方面，我们基本上是对等的。 　　那就先试探一下吧？ 　　我挪动脚步，斜持著战斧，向拉芙坦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少了铠甲的好处是灵活性的提高，我很快就冲到了战斧可以进行刺击的位置，但憨直的刺击只是等同于把胜利送给敌人，拉芙坦这时有著许多方法应付长柄战斧的刺击，而只要她用塔盾把刺击挡下来，再补上一记十字剑，这场比赛就要迅速结束了。 　　在踏入她剑围内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她是后发制人的类型。 　　「不断用防御与魔法消耗对方，然后捉准对方的破绽给予必杀的一击。」 　　那就是圣骑士拉芙坦的作战风格。 　　我踩在她剑围的边缘线上，再次和她拉开了距离。 　　与拉芙坦不同，我是以猛烈的攻击来代替防守的类型，拉芙坦在我刚刚冲锋时也稍稍挪动了半寸的脚步，这脚步比我想像中轻盈，但还算是沉重，假如她脱下了那身盔甲，她的速度应该不会比我慢，甚至更快更具爆炸力，这是一个体能怪物！ 　　然而，战斗比的不只是装备和体能而已。 　　吁── 　　轻轻呼出安抚自己的呼气声，我甩了一个斧花，重新摆好突击前的起手式。 　　世上没有永不陷落的堡垒。 　　假如是真正的战场，我脑海中有上百数战法可以把重装骑士困死瘫痪。 　　而现在我手上则有一把长柄战斧，与她的十字大剑相比，我的长柄战斧拥有著更长两寸的攻击距离，加上没有塔盾负担的双持握法也给予了我更大的灵活性，因为脚下的速度，也因为兵器的灵活，我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发出攻击的主动权。 　　我慢慢选择合适的时机，而她却不能。 　　“光之弓兵，Alpha召唤──” 　　“光之弓兵，Bata召唤──” 　　前言驳回。 　　我的对手是个犯规的圣骑士，攻高防高就算了，既然还无耻到像是亡灵法师一样玩起了元素召唤，那一个半透明一被她召唤出来就开始向我展开射击，虽然箭矢的攻势不强，但要是被她慢慢召唤出完整的弓兵队，那这场决斗就要变成不公平的围殴了。 　　没有选择之下，我唯有冲上去中断骑士的召唤魔法。 　　叮当！ 　　塔盾挡住了我的战斧劈击。 　　拉芙坦因此停止了召唤魔法。 　　她背后的两名弓兵却没有因此而消失，对我射来了两只光之箭。 　　早有预备的我把身体一侧，藏入了拉芙坦的身体掩护，我因此而躲开了箭矢，也因此而完全暴露在圣十字大剑的攻击范围之内，在这一刻，我初时目堵了这大剑的真正威势！ 　　大剑迎头往我直劈而下，我以战斧横在身前格档── 　　咯咯咯── 　　桀桀桀── 　　钢铁制的斧棍不堪重压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一整枝铁棍子被弯曲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弧度。 　　见此状况，我果断舍弃了即将解体的兵器，以战斧的残躯卸去大剑的馀力，同时往前对著拉芙坦的胸口作出一记全力的肩撞，先后使用了塔盾和十字剑的她已经失去了招架的任何手段，终是被我撞了一个正著！整个人大山似地往后倒在地上。 　　好痛！ 　　用肉体撞铁块，吃痛的自然是我！ 　　但我并没有就此停下进攻！ 　　进攻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 　　进攻！进攻！进攻！ 　　那就是我的节奏！ 　　倒下的重装骑士是脆弱的，我像是野外的豹子一起扑上了她的身躯，因为她尚在缓冲著倒地时的力量，所以根本来不及把我用塔盾和十字剑逼开，而到了身体贴著身体的这个距离，我只要两只手就有办法解决我的敌人，就算她的盔甲再厚再硬也好，她终究还是肉体凡躯。 　　我迅速伸出双腿盘住她的身体，想给她送上了一个翻轉腕十字固定。 　　但我忘记了远方尚有两只麻烦的光之弓兵，它们用两根箭令我不得放弃这个能够令圣骑士小姐马上缴械的终结技，然而，好不容易才贴了身我的是怎么也不能让圣骑士小姐爬起来的，我很快就像是大蛇一样重新缠了上去，借助力量与体重去压制她那握剑的右手。 　　“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哪里有骑士会像你这样子打架的！” 　　“那样子趴在别人身上扭来扭去，你不觉得害羞的吗？” 　　一旁，少女索菲大声发表了她的感想，我差点没有被她气得吐血，明明我这是充满战斗美学的关节技，怎么一到了她嘴巴里却好像成了什么肮脏的体位？ 　　算了，别管那么多，一切等搞定她姐姐再说── 　　现在，因为那两只光之弓兵的存在，我没有太多空挡去施展那些比较温和的攻击，为了务求一击必杀，我在锁住拉芙坦的十字剑时也拔出了她的随身匕首，然后用她的匕首对准她那头盔的眼孔用力刺了下去，那匕首足够细长，可以贯穿眼球直达大脑，构成致命的一击。 　　叮的一声。 　　场地的自动防御魔法阻止了我的刺击。 　　“我赢了──” 　　“我输了──” 　　圣骑士小姐很乾脆地承认了自己的落败，她接受我的扶携，站了起身，脱下头盔，露出底下焗满了汗水的淡金秀发，笑言：“会长小姐的判断十分准确，我完全没有料到你竟然在失去了武器之后还会具备这么高强度的战斗力，那摔跤技巧太令人赞叹了！” 　　受到了称赞，我有些自呜得意，忍不住开始自己吹嘘自己：“哼哼！我旧时在军校时好歹也是连续两届的MMA女王！别说是拉芙坦你这个体型的怪力女生，就算是八尺高的壮汉我也可以照样令他们脸容扭曲地拍著地板大叫投降──”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MMA？” 　　“MMA，无限制格斗，那是我们在军中的悠闲玩意，它的危险性并不比真刀真剑的低，可我认为它更加凶猛，而且可以令我们更加认识人体，透过长期MMA的训练，我可以快速判断出你的重心位置，接著像是刚才那样子一击把你撞倒在地上。” 　　闻言，拉芙坦脸上多了讶异的表情：“天呐，说来惭愧，在下方才还一直以为你把在下撞倒的那一下只是碰巧而已，但现在听起来，那倒像是有技巧的一击，喔噢！在下想明白了，那的确是有技巧的撞击，你借用了在下挥剑后重心转移的不协调性来达成了我的倒地。” 　　没错，事情就像是拉芙坦所说的一样，但虽然是我胜出了这场比赛，而我也自认为打了非常漂亮，可是一直听别人赞美自己总是不太好意思的一件事，那不止令我一下子脸红起来，就连旁边观战的那个少女索菲也开始觉得不耐── 　　少女走入场内，检查了一下姐姐的身体，便开始抱怨：“拉芙坦姐姐，你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输给这个女人！你该不会是因为受到美色所迷而轻敌了吧？” 　　“没有，姐姐这次是真的被艾哈德会长她用真实力打倒了。” 　　“胡说！你明明穿著几百吨铁块了，有什么可能让对方一撞就倒？” 　　“就是因为穿了一身铁块才容易被撞倒呀……” 　　“那是什么歪理！” 　　“明明就是事实呀，我的好妹妹！” 　　“不！你一定是因为人家艾哈德会长的胸部大才故意让她爬在你身上的！” 　　“你知道我是喜欢的平胸的呀，就像是你那样子谦虚的──哎呀！疼！” 　　或者是因为拉芙坦过去表现得一直十分强大，又或者是因为我打倒她的方法不合常理，她的妹妹索菲表现得非常不愿意相信姐姐的落败，看向我的眼神少了一开始的戒备，随之而上升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彷佛是我打倒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不过，结果终归是好的。 　　至少被我打倒了的拉芙坦小姐即将要加入我们公会。 　　“话说回来，拉芙坦小姐，请问你是哪一个等级的战斗职业者？” 　　自妹妹赌气的抱怨攻击中争得一丝空挡，拉芙坦小姐笑道：“报告会长小姐，我是三个月前刚升上白金级初段的圣骑士，主要负责专精的技巧刚才都已经给了做了一个大概的演示了。” 　　「白金级的圣骑士……」 　　我心里有些惊讶异，对于自己打赢了一名白金级骑士的事实感到讶异，但只要想到对方并非是善长于单打独斗的类型，而自己又是凭著关节技才险险获胜的，那兴奋的感觉很快就抑止了下去，认真想想，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我总不能趴在地上跟敌人大玩关节技吧？ 　　那很可能十字锁到一半便已经有几十只马蹄铁印在我的肚皮上了！ 　　所以说，我还是要乖乖练习枪术，等到什么时候可以单凭战斧术再次打败拉芙坦时，那才是我可以晋升为白金级的真正契机，不过呀── 　　「老师们说的那一个顿悟，我是要哪个年头才能悟出来呀？」 　　「等到我悟出来了，白夜那噎药的家伙都快要升级成为传说了！」 　　我默默怨念著白夜…… 　　于是…… 　　白夜就真的出现了我的面前！ 　　铮──铮！ 　　一看见亡灵法师登场，那边的圣骑士小姐第一时间拔出了她的十字剑。 　　“等等！”我赶紧把自家公会最强的两名合约冒险者劝住：“别乱砍队友！” 　　…… 　　…… 15. 反派通常都特别厉害，像我（白夜） 　　（白夜） 　　铮── 　　本着一片好心来把怜儿的失物拿给艾哈德，结果是突然遭到了没有来由的刀剑相向。 　　我望向那一身重装的女骑士，对她施展了一个真实之眼。 　　「拉芙坦－弗利兹，圣骑士，白金级。」 　　这名圣骑士的神秘度很高，我只能透过半调子的真实之眼读出她的名字，可是，她那弗利兹的姓氏倒是成功挑起我的注意，我侧目看向远远站到一旁的另一名陌生少女，再次发动了我的真实之眼，而从这一名少女身上，我读出了更多有用的资讯。 　　「索菲－弗利兹爵士，性别女，年龄14岁，人类与野蛮人的混血种，黑铜级。」 　　世界真的很小。 　　少女的名字正好和我手上羊皮纸上的名字互相对应。 　　我愉悦地为此而微笑着，向那圣骑士平举起那一张羊皮纸。 　　看见羊皮纸后，圣骑士她确认似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脸色剧变。 　　她收剑回鞘，迫切地向走来：“那羊皮纸是我们的，虽然不知道是怎样去到阁下手上，但在下希望你能够把它物归原主，拜托你。” 　　领土管治权的典当证明书── 　　没有了这份重要文件的话，圣骑士小姐她们应该会十分苦恼吧？ 　　但我偏要把羊皮纸收回骨灵戒指之内，用半开玩笑的嘴脸叫她焦急：“因为一入门口就被别人拿剑指着这件事情实在太令人不爽了，所以，我并不想要就那样子轻易把东西交给你，如果你想完整无缺地拿回自己的失物，那就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圣骑士小姐轻咬下唇，按住我的双肩，用力说道：“在下可以为自己刚才的轻率和无礼向阁下郑重道歉，但那羊皮纸对我们而言真是非常重要的事物，而且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我更不希望有任何拿它来当作一个玩笑，甚至用来威胁我们──” 　　啊～～ 　　真凶恶～～ 　　我笑盈盈地卸开圣骑士搭在我肩上的双手，退开半步，径直说出自己的条件：“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希望你和艾哈德会长她联手和我打一场而已，无论是打赢或者打输，我都会马上把你的失物归还，或者说，我本来就是想要来向会长小姐呈报失物的。” 　　听见我要把失物交回，无论是圣骑士小姐或是旁边那少女的脸色都好了不少，表现上至少没有了一开始见面时那剑拔弩张的敌意，而对于我的挑战，她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疑虑，本来嘛，冒险者之间彼此切磋一下战斗技巧本身就是常有之事。 　　而我这回提出挑战的目的也是同样地单纯。 　　单纯地想要给会长小姐她再一点作战经验，同时也想要确认一下我自己的能力。 　　因为乌鲁和海老的存在，我那自主研发永生的路算是断了一半了，如今期待值较高的路线就只是剩下人类地图以外的未知世界，像是海老曾经提及的三途笛和其他几个远古神器，那都是非常值得找出来研究的物品，可是，要寻找它们则无疑要深入探索那些未知地带。 　　探索会伴随危险，而降低危险的方法就是获得强大的力量。 　　于是乎，我最近开始着手于令自己变强的工程。 　　进度非常不错，至少已经考取了证照，成为联盟承认的白金级。 　　正所谓知识就是力量，当我把过去的实验结果全部拿去开发战斗系的魔法以后，我的法师之书一下子就多了好几千页的咒文书，其中主要是亡灵系、黑暗系以及邪血系的魔法，也有少部分是我随便收集到的其他魔法，严格而言，我算是一名全能型的魔法师。 　　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亡灵法师的这个头衔。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听上来很酷。 　　当然，体术方面暂时还是我的弱项，可假若魔法方面无法再为我提供持续变强的效果，我倒也不会去排斥学习剑术之类的冷兵器，反正只要可以获得力量，在乌鲁她容许的范围之内，我会去愿意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再一次和狡猾的魔鬼交易！ 　　这时，那叫做拉芙坦的圣骑士小姐也点了点头，颇有自信地接下了我的挑战：“好吧──就当是作为作为你帮我寻回失物的报酬吧，在下可以和你打一场，但在比赛之前，在下必须警告你，在下是一名光明系的圣骑士，你作为一名亡灵法师，如果想要以一敌二，恐怕会输得很快。” 　　输得很快？ 　　我不禁为之感到一阵好笑。 　　虽然我曾经栽在海老和艾哈德手上，但那绝大部分原因都是出自于那受损的灵魂，可如今我既然已经复原如初，再加上一段时间的精心钻研，我深信自己至少可以发挥出当初数十倍以上的战斗力，假如非得要找个战斗力评量单位的话…… 　　嗯…… 　　保守估计，我觉得自己应该有四十个会长小姐的的战斗力吧？ 　　而面前这个圣骑士目测就是两个会长小姐的强度── 　　因此，无论怎么看，这场比试都是我的乐胜。 　　“放心！没有问题的！” 　　我轻按胸口，笑吟吟地向她保证说道：“我和圣骑士小姐你所认知的一般亡灵法师并不是同一个层级的存在，等会儿你们马上就能够看见咱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就算你自我身上感应到的魔力量只是白金级的水平，但到了实际战斗时，魔力的多寡反而是非常次要的考虑因素。” 　　听了我目中无人的宣言，圣骑士的表情顿时一沉，目中隐隐升起了战意。 　　而我自然也没有忘记给另一名高级骑士送上挑衅：“另外，艾哈德会长，尽管你一直很有战斗天赋，但你最好还是放下可以像是上一回那般把我轻易打倒的天真想法，倘若我是你，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变强，你可未必有办法保护好全部你想要保护的人们。” 　　“什么？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们？白夜，你难道也知道了精灵们的异动？” 　　此时，会长小姐她竟然离奇地向我问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问题，她是如同我那般提前意识到城墙内外的异动了吗？还是说其他人给她提示了？ 　　不过，无论如何…… 　　以她现在这一个软弱无力的水准，纵使她预知了战争的发生，她又能够怎么样？ 　　她甚至连让自己在一场战争中活下来也不能确定，更遑论是守护祖先的石头屋？ 　　我对可怜的会长小姐一眨眼，轻笑说道：“每一个春天我们都有可能要去面对那些可怕的怪物，以艾哈德你的年纪，最多就只是躲在父母亲的臂弯中经历了最轻微的两次，而今年则很有可能会发生一次大型的会战，届时，莫波里斯城必然首当其冲──” 　　我的说话没有引来艾哈德会长的惊异。 　　倒是惹来了圣骑士小姐的呼声。 　　“等等？你是说即将会有自然之怒来临？” 　　圣骑士小姐的脸孔充满了对灾祸的抗拒，她似乎是想要自我的嘴里听见一个否定的答案，而我却也无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也许会来，也许不会，只是我们算算时间，边塞七城难道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的出没吗？那岂非十分异常吗？” 　　圣骑士小姐沉默了，我为她送上宽慰的笑容。 　　“其实如果是想要在这个城市生活，那就不要为此而感到忧虑，莫波里斯城的富饶本来就是因为这份危险的本身，在我的角度看来，如果危险是可以预防的，那危险的破坏力便可以受到一定程度的约束，而今年光明联盟对于边防的态度则还称得上是谨慎。” 　　只可惜，我的劝言似乎并没有圣骑士小姐带来太大的缓解，她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苦笑，沉着地摇摇头，暂且放下了对于自然之怒的想法：“那个，我们还是尽快开始比试吧？在下希望可以尽早拿回属于我们的失物，没有它放在身边，总是不太安心。” 　　一旁，艾哈德也和应说道：“虽然刚才和拉芙坦你打断了一把战斧，但像是合力打倒邪恶的亡灵法师这种事情，我还是非常乐意奉陪的。” 　　于是乎，我们分立在场地的两边，用站位显示出敌我关系明确的两个阵营。 　　也不用任何裁判，我们彼此在某个瞬间互相施了一礼，战斗便已无声开始── 　　在这第一个瞬间，大家都彼此有了动作，欠缺远距离进攻手段的艾哈德会长一开始就向发动了冲锋，而与艾哈德不一样，拉芙坦她则是继续待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 　　“光之弓兵，Alpha召唤──” 　　“光之弓兵，Bata召唤──” 　　与一般圣骑士不同，拉芙坦她竟然修习了召唤系的技能，在团体战中，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招数，因为这个召唤技能的存在，我暗自把拉芙坦她的综合战斗力评分提升到四名会长小姐的程度，同时也默默展开了应付她们两人夹击的相应对策。 　　首先是打开骨灵戒指，从中丢出我的99号实验品，小斑。 　　经过我悉心改造的流浪犬小斑，如今已经远远不如以往瘦弱，就像是牠生前所向往那般，我给予了牠我所应允牠的强健体魄，以大量的失败作为前提，牠的身体在前阵子终于成功揉合了极地雪狼的速度、钢铁犀牛的力量、地行龙的防御力以及石像鬼的抗魔性。 　　基本上，小斑牠现在已经是具备了白金级的战斗力，但因为驱使着这个强悍肉体的灵魂只是流浪犬小斑，因此，牠或许不能够马上完美地使用出来自其他生物的强横特质。 　　然而，随着不断地受伤与战斗，我相信小斑牠很快就可以在实战中学会使用它们，然后学以致用，替我去把那个成长缓慢的笨蛋艾哈德虐得体无完肤，使得天真的会长小姐明白到自己其实弱小得连一只小狗也无法战胜。 　　「艾哈德，赶快变得更坚强更可靠吧！如果要探索一整个未知领域，单凭我一个力量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因此，我需要石头屋替我召集更多真正的冒险者，因此，我需要让你的石头屋成为真正的冒险者公会，但假使你没有那一份成为优秀领导者的资质……」 　　「届时，我或许就要替石头屋寻找下一名更适合的公会会长了……」 　　「但那也肯定不是乌鲁所乐见的未来……」 　　「因此，亲爱的会长小姐，请通过我的考验，来战胜我的宠物犬吧！」 　　我向会长小姐投出一个嘲弄的微笑，接著把目光移向场内的另一名骑士身上。 　　对待一名素昧平生的外人，我可不会那么细心温柔。 　　「作为一名白金的圣骑士，她的身心应该可以承受很多折磨吧？」 　　「大概不会简简单单就被我玩坏掉吧？」 　　「话说，竞技场的防御魔法可以防止永久性的心理残障吗？」 　　「我该试试看吗？」 　　「嗯？等等！差点兴奋到忘记不能乱做实验了呢──」 　　「残念──」 　　…… 　　……() 16. 我看见了恶魔（拉芙坦） 　　（圣骑士：拉芙坦－弗利兹） 　　我瞥了眼旁边与艾哈德会长交战的怪犬，也终于了解到自己一开始为何会本能地对那亡灵法师感到强烈的不安，因为她并没有一名人类该有的正常心灵。 　　要不然…… 　　她是绝对没有办法制造出宛如那只恶犬一般的怪物。 　　那是揉合了各种生物特性的合成兽，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全新物种，牠的身体全是为了战斗而精心设计的，我自牠的爪牙，自牠的皮肤，自艾哈德会长的苦战中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恶意，也自那恶犬的双目中找到了不安的躁动。 　　我不清楚是那亡灵法师令牠变成了这样子，还是牠本身就是这个可悲的样子，但毫无疑问，发现仇恨并且利用仇恨的那个少女才是真正可怕的怪物。 　　假如是真正的战斗，她是我最不愿意碰上的对手。 　　她望向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漫不经心，那并非无知的骄傲，而是绝对的自信与自知之明，即使我陆续召唤了为数十二名光之兵士，她也没有因为敌人数目的不断增加而有所动容，她似乎没有把光之兵士的弓箭放在眼内，也没有把我的十字巨剑放在眼内。 　　「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 　　她以沉默向我们不断传达着这个讯息。 　　我该为她的轻屑而感到愤怒吗？ 　　不…… 　　我更该去寻找她自信的泉源。 　　「或者她只是单纯地虚张声势？」 　　我不禁被自己这个天真的假设而逗出一抹冷笑，但那又未尝不是一个可能性，自我握上十字大剑以后碰上的每名魔法师强者，她们无不都是机关算尽的智者，她们往往善于把握人心，也深深懂得博奕的精粹，只要是合乎理智的策略，魔法师总是能够冷血无情地把它们执行到底。 　　「既然猜不到她的策略，那就用实力逼出她的算计吧！」 　　「索菲还在旁边看着，总不能让她在一天之内看见自家姐姐连败两次。」 　　「而且，一名圣骑士输给亡灵法师什么的，不是太可笑了吗？」 　　不同的思绪飞快地在脑海中掠过，在召唤出第十七名光之兵士之后，我平举起十字大剑，把兵士们的弓箭锁定瞄准到远方那亡灵法师身上，然而，即使多了弓箭的威胁，那亡灵法师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还牵起了一抹淡然的浅笑── 　　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从容的浅笑── 　　就由我把它毁掉吧！！！！ 　　“全体，瞄准目标，三段式散射──” 　　我像是以往一般对元素们说出自己的命令，但违和的感觉宛如暴风雨一样席卷在我的心田，那是一下失重般的坠落，在我的视线中，那些忠实的光之兵士们竟然把它们的长弓调转瞄准自己的长官，我猛然意识到那从容浅笑的背后意义，那是看待愚者的笑容。 　　兵士们把元素箭的能量汇聚到一个极点。 　　在千均一发之际，我强行把元素士兵收了回来。 　　无可避免地，我硬吃了一记沉重的魔法反噬。 　　但相比起轻微的内伤，万箭穿心的下场明显更加糟糕。 　　我用了不必要的受伤去换取继续战斗的机会── 　　因为我讨厌战败的感觉。 　　更讨厌去习惯战败的感觉。 　　我的一生已经输掉太多事物了。 　　包括了家族的荣誉，也包括了人民的期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我…… 　　必须打倒眼前的敌人！必须打倒眼前这一个亡灵法师！ 　　但是，这名亡灵法似乎有点儿超乎常规…… 　　如果想要夺取光之兵士的控制权，那就必须透析召唤术式的构造，可这个术式却明明是由我自己亲手设计的原创品，那是没有任何图书典籍曾经记载过的术式，而如今对方却是当场夺取了它们，这岂非是意味着对方是当场透过强大的运算能力来把我的术式破解掉吗？ 　　「那真是人类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吗？」 　　我的脑海闪过了如此的惊叹，心底冒出了颤栗的回答：「不是的，那不该是属于一名人类的能力范围，现在正和我战斗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对付非常规的怪物，单凭常规的手段──绝不可行！」 　　我尖锐起目光，一时的战局失利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 　　就只是一次轻微的魔法反噬罢了，那尚不至于可以决定整场比试的胜负，眼下艾哈德会长已经完全被那改造犬给缠死了，尽管她在二十分钟前才打赢了我，可是，由于她的武学根基尚浅，在那改造犬的强横天赋之前，她恐怕是处处讨不了好。 　　这场战斗是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望向对面的亡灵法师，此时，她终于有了更明显的动作。 　　她向我发射了一个灰矇矇的魔导弹。 　　这个魔导弹的速度快得吓人，我身穿重甲，完全没有闪躲了的空余，而当那一个魔导弹临身的时候，我的抗魔护甲却是没有产生任何保护，那魔导弹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因此而感到一阵冰寒。 　　那并非是身体真的变冷了，而是我的情绪与思潮陷入了难言的寒涛。 　　那是一个针对心灵的咀咒魔法。 　　即使知道是咀咒魔法的效力，但我的内心就是难以抑止地感到悲伤，往日的回忆就好像是密不透风的蚂蚁一样疯狂地嘶咬着我的心房── 　　我忆起了生父的死，想起了母亲带着我逃避那些恶人的追杀，也忘不了母亲为了寻求安定的生活而委身改嫁给索菲她的生父、我的养父，而我的存在则仿佛是厄运的化身，当我自圣骑士殿堂回归父亲的领地时，我的养父又遇上了生父他曾经遭遇的惨剧。 　　这一次甚至更加糟糕。 　　养父他不止死了，就连他的领地和荣誉都因为奸人的设害而蒙上了污点。 　　我们被逼典当了国王给我们看守的领土，让贪婪而不懂得美德的商人去把人民和土地当作牟利的工具，而我们这些保卫者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乡土渐渐失去原来该有的色彩。 　　所以，我和索菲才来到了莫波里斯城。 　　我们期望这个边罄之城的富饶可以为一切带来转机。 　　我们需要很多金币。 　　二十万个金币。 　　那是我们失去的领土典当给商会的价值。 　　而就在我们得到了这二十万的瞬间，我们就把它们全部拿去还债了。 　　如今，我和索菲身上就只是剩下数百个金币而已。 　　这在平凡人眼中确是一个大数目，但对于想要买回领地与荣誉的我们，这一丁点儿金币根本就无补于事，而事宾上，即使我们来到了莫波里斯城，我们也不见得可以赚得那二十万个金币。 　　「呵呵，那是二十万个金币呀，就算当一辈子的冒险者，我也赚不到这一个数目。」 　　「更何况，距离我们可以赎回领地的期限就只是剩下四年而已……」 　　「所谓的荣誉，其实早已经无法挽回了吧？」 　　淚水不爭氣地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心靈逐渐丟失了對于咀咒魔法的抵抗，刚刚炽热的战意竟然就这样子突然崩溃，当想到一切的挣扎和努力只会徒增痛苦时，我便彷佛找不到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换一个角度去想，其实只要放下弗利兹这个姓氏，我不就可以过著轻松快乐的日子吗？ 　　是的，那的确是一个解脱的方法。 　　但我自混乱中隐约听见了妹妹索菲的声音── 　　她叫我站起来── 　　她叫我不要放弃── 　　她叫我去战斗── 　　她以为我赌上自身的性命是为了家族的荣誉…… 　　可其实…… 　　呵呵…… 　　是呀，为什么我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呢？ 　　我之所以握起十字大剑，由始至终都不是因为那弗利兹的姓氏。 　　我为的只是想要完成母亲大人和索菲的愿望，只要她们觉得幸福的话，只要我的大剑可以为她们带来幸福的话，那怕是置身于无间地狱，我也能一直战斗下去。 　　所以…… 　　那该死的意志动摇，那该死的咀咒魔法…… 　　见鬼去吧。 　　“啊──吼──” 　　一声呐喊，我重新站直了身体，奋而往著那亡灵法师的方向发起了冲锋，只可惜我觉悟得太迟了，在我可笑地跪地痛哭时，那名亡灵法师早已准备好一大堆攻击和防御的手段，她必将把曾经迷失意志的我当场击坠，给予我那无法饶怒的动摇公正的审判。 　　然而，白骨少女却是赞赏了我。 　　她以高居临下的姿态用一招骨矛地刺把我逼开，挑眉笑道：“每个人内心都总会有一两个阴暗面，但能够由自己的阴暗面中走出的人却是少之有少，虽然不知道你的心理弱点是什么，但你的意志似乎远要比我想像中还要坚定，那么──” 　　她的语锋一转，眯起一双深邃的眼睛：“亲爱的圣骑士小姐，为了表示我崇高的敬意，我将会用最强的一个魔法来把你打倒，请你务必要用尽全力防御，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一招会有多大的威力，一个搞不好，那可是很有机会连场地本身的保护魔法也会击穿喔。” 　　语罢，一道暗红色的光束便顺著她的指尖迅速射出── 　　那是比高等精灵的箭矢更快的光束，匆匆的，我只来得及把加持了圣盾术的塔盾挡在光束前进的路线，我的胸口便马上传来了一阵灸热的痛楚，我低头往塔盾看去，只看见其上俨然多了一个令人心惊胆跳的小洞。 　　而与此同时，那号称可以防御五阶攻击魔法的场地魔法也已生效，可是，即使魔法生效，我的皮肤还是被光束上的魔力烫出了一个细小的焦印…… 　　大概是早已预料到这道光束的威力，因此她故意避开射击我的要害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魔力总量明明和我不相上下，她却可以发出这么超出规格的魔法？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或者。 　　妖魔。 　　…… 　　…… 17. 我看见了自己（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姐……姐姐！” 　　场边响起了索菲小姐的惊呼声，宣告了圣骑士小姐的落败，但其实那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值得我们惊讶的事情吧？一旦对白夜的认识到达一个程度，我们就自然而然地不會把她当成一个人类可以战胜的存在，至于上次我成功营救小蓝的事情，那是无知者的无惧与幸运。 　　在我的心目中，白夜她远要比巨龙可怕。 　　即使我嘴巴里常常嚷叫著要好好惩罚她的邪恶，可心底里还是十分了解我和她之间的实力差距，那是建基于力量、知识、心性、阅历等等各方面能力累积而成的庞大差距。 　　输给白夜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地方。 　　平心而论，白夜除了具备了优秀的智力，她还是一名活了四十年以上的努力家，如果她是我们两名小辈联手合作就可以打倒的存在，那上天对于人们所付出的努力与苦心也未免太过不公了。 　　然而，就算事实如此，那也不能构成我在此认败的理由。 　　「即使打不赢白夜，但我也不至于输给一只狗吧？」 　　在击倒圣骑士小姐之后，白夜她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像是一名观众一样，抱著手臂默默观察著我们这一端的战斗，她的眼神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她似乎是在确认改造犬的能力，也似乎是在确认我的能力，那不禁令我想起了她上次递给我的古怪药剂。 　　假如我没有记错，那是以生育能力作为代价来换取寿命与战斗能力的一种药物。 　　说实在，我真的为此而心动了。 　　若然她不是开出了一千个金币这么夸张的交易条件，我感觉自己当时大概是会把它买下来的，除了那战斗能力的提升不去计算，白夜提到的延命益寿才是最令我动摇的，毕竟石头屋的重建是一个浩大而漫长的工程，若然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把它守望到最后的一分一秒。 　　可是，这个念头却令我感觉害怕。 　　我担心自己将来会变成像是白夜一样的怪物。 　　当永生并非不可能达成的事情，便会有贪心的人们去开始追求它。 　　也唯有活著，我们才能完成更多的理想与梦想。 　　「嘛──总而言之，先搞定这只大狗吧？」 　　我手持著战斧，双眼紧盯著白夜的改造犬，在与拉芙坦的对战不同，这时的我十分需要一套完整的铠甲，刚才只是简单地交锋了数次，我的战斧便被改造犬的爪牙留下了二十多道凹痕，而在一时不察之下，我的手臂亦已经被它抓出了三条血痕。 　　万幸，这匹改造犬的爪子并没有任何毒素，只是承受到这种程度的皮肉之伤，我还可以继续战斗下去，不过，即使战斗下去，我也不见得能够找到可趁之机。 　　那改造犬的皮肤实在太硬了！ 　　即使正面硬抗了我的一下斧击，我还是只能对它造成钝器类的打击伤，而非切开它的血肉，形成出流血的伤口，如此一来，我恐怕只能够依靠高阶战技取胜了。 　　单论伤害而言，我的乾坤一掷是最具威力，但这一招的前置动作非常大，而且还会大大降低攻击的命中率，自老师身上学会这个技能以后，我真正在战场上使出它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通常都是被史莱姆之类弱小的魔物糊了一脸秽物时才会拿出来泄愤…… 　　可现在，我能依靠的技能就仅仅只是剩下它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陷入到这么无助的窘境？ 　　我紧咬着牙关，小心翼翼地抵挡闪躲着改造犬的攻击，由牠的一系列动作不难看出牠的实战经验并不多，牠的身体潜能远远比起牠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更高更广，而牠只是一味凭藉身体优势乱冲乱撞，不懂得利用那不合常理的破坏力与防御力。 　　假如是由盘龙之森的那匹烈炎虎来操控这一具躯体，我恐怕是没有办法坚持到现在。 　　但这场战斗的意义并非是要打倒白夜…… 　　亦并非是要打倒我眼前的改造犬…… 　　发现自身的弱点，突破自身的弱点，那才是这场战斗的意义，也是白夜她的意图。 　　她想要帮助我成为一名更强的战士。 　　但她为什么要帮助我？ 　　一记战斧与爪子的猛撞，我以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亡灵法师。 　　她向我报以一个神秘的浅笑，似乎是不打算告诉我她真正的意图。 　　或者，她已经把部分的意图告诉了我？ 　　「自然之怒……」 　　「一旦自然之怒爆发，联盟就会开始向全国人民征兵，届时，我们这些有证照的冒险者便会全部被归入军队的管理，而在战场上，自身的实力乃是存活的基础。」 　　「所以说，白夜她是想要保护我？」 　　「开……开什么玩笑！」 　　一个箭步躲开那改造犬的冲撞，我为思考的结论感到耻辱与愤恨，我讨厌这一种被他人操控着命运的感觉，我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把刀子架在我的颈项上，我也不会答应接受。 　　但白夜现在给我的却是战斗的力量，那正正就是我自身所渴望的事物。 　　我需要力量去保护我的石头屋以及我所珍爱的人们。 　　而白夜则是眼下唯一可以给予我力量的那一个人，若然我仅仅只是维持平日的练习，那终其一生，我很可能就要永远停步在黄金级的现在，然而，那般平庸的实力是肯定不足以守护好石头屋的一切，即使现在不会马上失去，将来早晚也会遇上必需运用到力量的困境。 　　话虽如此，要我主动去借用白夜她那肮脏的知识，那又是── 　　绝不可能的事！ 　　无论是我的自尊，还是说石头屋的荣耀都不容不得半点邪恶沾污，即使因此而失去某些人，或者因此而做错了某些决定，那全都是必然和偶然的错失，我将会为此而惭悔，我将会为此而付出代价，承担其中的耻辱。可是，我决计不会去依赖白夜的知识与力量。 　　一旦借用了她的力量，那就是等同于认同了她的理念。 　　我要用正确的方式去取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我冷著脸色瞥向那亡灵法师，正正堂堂地说出自己的立场：“白夜！我不需要你的一切，请不要自作主张地作出多馀的安排，这次的决斗算是一次例外，我会把它当成一次单纯的切磋，而不是你给我的引导或是教育，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变强。” 　　听见我声明，白夜她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掩嘴轻笑，淡淡地说道：“少了我的帮助，你的前路将会更加艰险，你们石头屋的立场是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为敌，而如果你不能拿出与之相对应的实力，那未来等待著你的，将会是载满了悲伤的记忆。听仔细，这不是虚有其表的恐吓，而是一名魔导士的预言，我的预言。” 　　“你的预言是不会实现的。” 　　我简单地回了她一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的改造犬身上。 　　我和牠之间的战斗由始至终都没有片刻停竭，一下扑咬之后，就是另一次的扑咬，牠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样，以牠以战斗为目标的身躯不断向我展开攻击，而透过一次次的抵御，我亦渐渐找到了牠的极限，如果忽略掉牠那强大的身体素质不计，牠其实十分脆弱。 　　牠的爪牙很锋利，但只要命中不了目标便没有意义。 　　牠的四肢很敏捷，可捉不住步伐的节奏便成了笨拙。 　　而唯一令我苦恼的，就只有牠的厚毛。 　　所谓的长柄战斧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武器，通常只要一击不中，那一刻就会是使用者的死亡，伴随着强大破坏力的是显而易见的破绽，所以长柄战斧才一直被人们看待为勇者的武器，它在战场上被挥出的每一击都承载是战士的勇气和意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学习长柄战斧时，老师他教导我们的第一原则。 　　当双方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我们就只有一次机会去战胜对手。 　　乾坤一击──最初也是最后的招式。 　　真正有必要使用到它的情况只有一个。 　　那就是遇上了比自己更加强大的敌人，它可以为我们带来平时两倍以上的威力，也可以为我们带来两倍以上的硬直时间，这是赌徒的战斗方式，也是战斧斗士们常常以弱胜强的关键。 　　吼── 　　改造犬发出愤怒的咆哮，往著我的方法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我摆出防御的姿势，也不再打算逃避。 　　决心给这场比赛来个一斧两断。 　　因为对方没有逃避的欲望，所以我也省却了瞄准的时间── 　　一斧，我只有一斧的机会。 　　砍翻牠，或者，被牠撞倒。 　　我凝神屏息，调动身体内所有灵力挥出了最沉的一斧── 　　没有安排任何后路的一斧径直劈中了改造犬的胛骨，有温热的血花飞溅到我的脸上，让我知道我的斧刃成功破开了牠的毛皮，可是…… 　　我的身体却像是断线纸鸢一样被撞飞了出去。 　　由怪物所饲养的宠物果然也是一头怪物。 　　明明是一个会痛得当场休克的大伤，那改造犬硬是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样继续往着我的方向撞来，我十分肯定牠不是没有痛觉的生物，相反，牠的感官非常地敏感，所以牠才能够多次在陷入危险时作出超乎寻常的反应。 　　换言之，牠是凭藉意志力而坚持下来的。 　　牠兴许早已习惯痛楚的感觉。 　　自危急的瞬间，场地的防御魔法准时地救了我一命，刚才的那记撞击无疑是致命一击，而乾坤一掷本身就是那么一回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向圣骑士小姐送去一个遗憾的笑容。 　　“抱歉，拉芙坦，我输了。” 　　她理解地摇了摇头：“没关系，那是我们的对手太强了。” 　　而胜出了白夜则是在把失物交还给了少女索菲以后，便用空间戒指回收了那受伤的改造犬，离开了石头屋的地下室，她没有留下半句多余的说话，也没有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去嘲笑我。 　　白夜她只是无视了我。 　　无视了连一只宠物犬也打不赢的我，无视了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 　　「真不甘心……」 　　…… 　　…… 18. 海老的工作（小蓝） 　　（乌鲁－蓝农） 　　在把失物交了给白夜之后，我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这个世界充满了奇怪的人，像是某些人拿回了钱包之后会故意谎称里面的金币少了几个，但其实一眼看去就是个身上没有几个钱的穷光蛋，对于那样子的大烂人，我总是非常头疼，因为他们会仗着大人的优势，以为我和怜儿两个小孩子是好欺负的。 　　每逢到了这个时候，我都只能去找大人们的帮忙。 　　平日，艾哈德会长可以应付绝大部分恶棍。 　　偶尔碰上狡滑阴险的，那便要去请白夜出马。 　　而如果是那种看上去很容易打发的小喽啰，那就只要找安妮前辈帮忙说上两句就可以解决了。 　　自从怜儿来到石头屋，我的日常又多了一些杂事。 　　趁着中午的空闲，我便把怜儿带到三楼，坐在海老的柜台里传授她手语，顺便动手制作我的手语教科书，而海老则是对此保持着视而不见的态度，反正我和怜儿的交流是安静极的，而他没有了我的滋扰也是乐于耳根清净，去看他的写真书，去读他的游侠小说。 　　事实上，海老也没有真的很闲。 　　此时，一个叫做路克的小伙子来到了柜台，虽然他的实力只有黑铜级的程度，但骨子里却是个劝奋上进的，梦想是想要以在莫波里斯城内开一间有格调的咖啡室，雇用几个容姿优美的猫族看板娘，他甚至连店名也一早想好了──小猫天堂。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重度猫控的奋斗史。 　　路克放下一个麻布袋子，爽朗地说道：“老爷子，这是任务要求的哥布林耳朵，麻烦你点收一下，而且也拜托你给我安排新的任务，最近因为家族的关系，害得我的经营金库少了一大笔钱，如果不努力一下的话，我的梦想计划就要被耽误了。” 　　海老他点算了一下麻布袋子的内容物，掏出三个金币以及一个卷轴，把它们一齐丢给路克，冷淡地说道：“这是你的酬劳以及下一个任务，没事的话，请不要来打扰的我的休息。” 　　路克也是个懂得海老性情的，他看了看任务卷轴，流露出讨好的谄笑：“老爷子，请问可以给我换一个任务吗？你给我的这个护送任务并不适合我需求，我希望在最短时间内赚最多的金币，而不是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赚两个金币……” 　　语毕，他偷偷给海老塞了一个银币，期望可以由此获取更好的任务。 　　然而，海老这次却是冷起了脸孔，不耐烦地把银币推了回去：“叫你做护送任务就给我去做护送任务，我不管你有多么需要钱，但我只会把合适的任务交到合适的冒险者手上，而以你现在这样子的精神状态就很明显不适合那些打打杀杀的任务。” 　　其实海老还是很温柔的。 　　只是，冒险者们都不懂得他的一片苦心。 　　路克马上便因为海老的拒绝与板起了脸孔：“老爷子，我告诉你，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我刚刚才把那些哥布林杀得落花流水，一口虎头大刀的手感正烫热着，所以，请把更好更优质的任务交给我负责，否则，下个月的合约我就要好好认真考虑了。” 　　听见路克的威胁，海老只吐出了一个字。 　　“滚──” 　　闻言，受到海老冷言相向的路克也很干脆地转身离去，他只拿走了金币，却留下了任务卷轴，明显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不过，看见这个紧张的情势，海老他倒是仍然一脸无动于衷，竟然毫不在意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游侠小说，摆出爱理不理的态度。 　　此时此刻，正正就是我发挥自我价值的时机。 　　“怜儿，你先自己温习一下，我去跟那大哥哥聊聊。” 　　把正在撰写的手语书交给怜儿，我快步追上了愤而离去的路克，如果放着他不管，他和海老之间只怕将会结下难以的宿怨，所谓男人就是会因为面子的问题而拒绝首先理解对方的想法，这种劣根性尽管是人情练达的海老也难以完全撇除。 　　“路克！路克！先别走，等等我！” 　　“蓝农小姐？” 　　听见我的呼喊，路克他停下了脚步，看见追赶者是我，他锋锐的神眼立时柔和了不少，每逢这个时候，我就不禁觉得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着实好用，结果了女性与小孩子的双重属性，绝大部分的冒险者都会对我和颜悦色，平时在石头屋闲晃溜达，我总会收到不少美味的糖果。 　　而在那群芳集出现之后，甚至还有冒险者会拿红豆包来给我喂食。 　　那不是分明在考验我的节操吗？！ 　　还好，在可洛洛小姐的定期喂食下，只要对方不是能够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高级美女，吃饱了的我是妥妥的不会去乱吃陌生人的红豆包── 　　然后，我现在是要给路克他做心理辅导的。 　　我把他拉到三楼广场的一角，轻声替他解释海老的做法：“路克，请你千万不要生海老的气，你也明白的，他就是一个没有救的死傲娇，他今天不给你其他工作大概是认定了你现在的心理状况不佳，而以我在石头屋工作的经验看来，他的判断往往是正确的一方。” 　　路克不认同地皱眉说道：“但我很清楚自己今天的状况十分良好！” 　　大部分喝醉走的混蛋都会叫嚣自己没有醉。 　　相比起路克的说法，我自己是更加愿意去相信海老的眼光。 　　我想了一下，尝试由海老的角度去切入这个问题：“路克，我知道你是一个积极于工作的有为青年，但你想想看，这个月才刚到一半，你就已经独力完成了七个黑铜级的任务，而且里面全部都是讨伐类的工作，一个人沾染的血腥多了，可是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累积精神上的疲劳。” 　　路克叹了口气，闷闷然说道：“可我现在感觉自己简直精神得可以打倒一千只老虎，听那些前辈们说，冒险者有时候会陷入一种叫做ZOOM的奇特心境，我觉得自己现在正正就是幸运地迈入了这个传说中的境界，可以在战斗中使出所有我想要做到的动作和招式。” 　　「海老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路克他的心境真的很有问题。」 　　「ZOOM什么的，听上去就像是某个虚构的都市传说──」 　　「善水者溺，善骑者坠，看来是有必要好好劝劝路克他了。」 　　然而，人们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感受，而当一个人充满自信时，旁人的相反意见则只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笑话，此时的路克就宛如一匹失去控制的怒马，要让一匹怒马不因为乱冲乱撞而令自己受伤，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牠的冲动引导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我牵起温和的微笑，替他出了一个主意：“路克，既然你进入了那个叫做ZOOM的境界，那你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考取白银级的证照，假使你拿到了白银级的证照，那不就正好可以让海老他安排其他更好更多赏金的任务给你吗？” 　　听了我的话儿，路克立即露出了闪亮的目光，他一手握紧拳头，一手拍在我的肩头，踌躇满志地点头说道：“蓝农小姐你说得没有错，既然难得进入了ZOOM的境界，我就更加应该把握这一段难得的精神状态，我等会儿整理一下装备，就去剑士协会报名参加专业考核。” 　　“嗯嗯，去吧去吧，我在石头屋等着你的好消息喔──” 　　我微笑送别了充满自信的路克，同时在心底里默默幻想着他那发现自己白白浪费了报名费的失落表情，因為在光明联盟內，每一个阶段的职业评定都是非常严格的，只有一个只有黑铜水平的家伙是一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办法通过白银级的考核。 　　另外，根据我长时间的观察，职业等级10－20的冒險者就是黑铜级的水平，等级20－40的则是白银级的水平，而黄金级便是等级40或以上的，最后，由於白金级和传说級已經超出了中级鉴定术的能力範圍，所以现阶段我暂时还没有找出两者的客观参考数据。 　　不過，等级只有13的路克，这回是肯定要黯然而归的。 　　「亲手把自己人推入考试地狱什么的，意外地让人有种成功感呢……」 　　「怪不得以前的老师们总是要把考卷设计成令我们只能拿到合格分数的难易度……」 　　「原来看别人仆街是那么一件赏心乐事……」 　　目送着路克离开，我转身回到海老的柜台。 　　此时，他老人家的面前是一个陌生的新脸孔，那人是一个拥有淡金短长发的妙龄少女，腰旁挂着一个巨大的背包，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素昧某面的少女竟然正在和怜儿她大眼瞪小眼，这个罕见的画面直使得我心中一沉…… 　　我过去抱住怜儿，向那名少女送上客套的微笑。 　　“海老，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这位客人？” 　　“她说她是要找我们谈生意的，但她似乎认得咱们的小哑巴。” 　　海老给了我一个「你来处理」的眼神。 　　见状，我默契点头，向那名少女送去一个「我是负责人」的眼神。 　　而那名少女则是一清嗓子，向我伸出友谊之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的名字是索菲－弗利兹，曾经和你身边的灰发女孩有过一面之缘，但今天我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按照石头屋艾哈德会长的指示来与你们两位商谈一桩生意的。” 　　…… 　　…… 19. 女伯爵（小蓝） 　　（乌鲁－蓝农） 　　“你們好，我的名字是索菲－弗利兹，曾經和你身邊的灰髮女孩有過一面之緣，但今天我不是來找她的，而是按照石頭屋艾哈德會長的指示來與你們兩位商談一樁生意的。” 　　我握上少女的手，心中满是诧异。 　　自不知何时开始，我对于各式各样的名字总是特别的敏感，几乎是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因为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是十分重要的礼仪，当你记住并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感觉受到重视，会让对方相信，你是在专心和自己对话。 　　索菲－弗利兹伯爵。 　　忆起了那羊皮书，我顿时明白到为何刚才这名少女会和怜儿对视，既然物品是怜儿自她身上偷回来的，那么，她们两者之间曾经互相见面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就怕是她将我们怜儿误认为居心不良的盗贼，非要我们拿出一个说法。 　　不过，既然她说到自己是来谈生意的，那大概不会提及那些不好的事儿。 　　我微微一笑，向她问候：“原来是弗利兹小姐呀，我叫做乌鲁－蓝农，姑且算是石头屋三楼的半个负责人，早前我们捡获了一张写了阁下的羊皮书，然后转交给一位冒险者帮忙归还失物，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否已经收到它了？” 　　闻言，索菲先是一愣，接著点头微笑：“嗯嗯，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我们是确实收到了。” 　　有些波折？ 　　我对于这样子的说法有点儿好奇，但也没有深究下去。 　　比起她们的失物，我更关心石头屋的生意。 　　“那真是太好了呢──”我先恭贺一下，再问道：“那么，弗利兹小姐刚才说到的生意……” 　　少女索菲牵起笑容，回答道：“确实是要和你们商量一桩生意，一桩对你们而言肯定是有赚没赔的生意，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对它很感兴趣的！” 　　我维持著营业用的微笑，耐心应道：“愿闻其详。” 　　少女索菲伸指扫了一下空荡荡的三楼现场，说道：“蓝农小姐，有目共睹，眼下石头屋的三楼有著许多空馀的位置，假如一直放著它们不去利用，我觉得那是一种浪费，所以呢，我想要向你们租用这儿的其中一个摊位，来做一些零售生意。” 　　我望向索菲，心里感觉古怪。 　　假使是做普通的零售生意，那我们石头屋只怕不会是一个良好的选址。 　　最重要的是我们三楼非常缺乏人流，而没有顾客就没有办法把货物卖出，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把三楼的空地往著这个方向安排，基本上，现阶段我是想要将三楼的其他位置改建成冒险者们休息与交流意见的舒息场所，只是碍于资金的问题，所以迟迟没有行动。 　　我真心想要知道这名少女想要怎样处置这块空地。 　　我眨眨眼，请她到另一个摊位坐下，与她单对单对谈：“可以的话，阁下可以说说自己是想要在我们石头屋做那一种零售生意吗？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令你感到不太舒服，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我会相对地把这份不确定性加以考虑斟酌。” 　　假如她是要在我们三楼卖本子之类毁三观的特殊物品，那我可是会相当苦恼的。 　　大概也是懂得我的难处，同时也因为那并非什么值得掩饰的机密，于是乎，索菲她爽直地开口向我说明了内情：“想来蓝农小姐你自己也十分清楚，你们石头屋的三楼十分缺乏人流，即使要做生意也只能针对你们的合约冒险者本身，如此一来，销售对象便有了非常大的局限性了。” 　　她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元气满满地说道：“但即使有著局限性，三楼这片空间也不是没有可能性，我希望在你们这儿开个回收中心，专门回收冒险者们自任务过程中获得的各类大小物品，至于具体怎样运作，那就没有办法全数给蓝农小姐你说明了哟～” 　　回收中心吗？ 　　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曾经考虑过这一门生意，可最后是因为没有出售回收物的门路以及没有鉴定各类回收物正确价值的技术而放弃了这一个方案，而听少女索菲的语气，她恐怕已经掌握了以上这两个条件，然而，在冒险者公会内开设任务物品回收中心这个念头是前所未有的。 　　换言之，她并不一定可以成功。 　　我看向索菲的眼睛，我看到高度的自信。 　　她深信著这门生意会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财富。 　　「怎么一回事？她的这份确信感？」 　　「我可是很清楚地做过了市场调查，这回收中心的生意是货真价实的史无前例，即使理论上是会赚钱的，但只要没有实际上的数据，这份确信感都是危险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疑是很爽没有错，但在创新的路上可往往是堆满了尸骸……」 　　「她是就算生意失败也没有所谓吗？或者，这个回收中心的生意只是她的游戏吗？」 　　「不……」 　　「由那份土地典当书看来，弗利兹小姐她们的经济状况应该并不怎么理想……」 　　我皱起了眉头，望向眼前这名大概只有十四岁的少女，担忧地问道：“请恕在下冒昧，弗利兹小姐，请问你是很急著要用钱吗？回收中心的生意是要投入不少资金的，如果你买下了货品却卖不出去的话，那你投入的金币可是一个也回不到自己手里。” 　　索菲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又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她一边若无其事地笑著，一边摆手说道：“其实也没有很急著耍用钱啦，就是身上有些闲钱，想要弄些小生意玩玩而已，就算全部赔光了，那也对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没有看到那份羊皮书，我也许还会相信这是伯爵小姐的过家家商业游戏，但是，只要稍稍设想赎回一块领地所需要的庞大金额，那就能够明白到这桩生意对于少女索菲的意义。 　　索菲她在下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赌注，企图用回收中心的生意在短时间内筹足资金，把她失去的领地由商人们的手里赎回，那会需要多少钱呢？十万个金币？还是二十万个金币？或者说，一名伯爵的领土到底有多大？辖下又有多少服从管治的人民？ 　　「弗利兹小姐她所背负的，恐怕要比她嘴巴上说的远要沉重吧？」 　　「要不然也用不上把大额金钱赌在一个前途未卜的事业。」 　　我端视著少女索菲，心里为著她的处境而感到同情，一名伯爵失去了领土的贵族无疑是充满耻辱的，在与孟儿姐她们相处的几个月内，我也略为体会到这个世界总有些人是非常执著于美德与荣誉，那是几乎等同于生命的重量，甚至只超越生命的崇高。 　　可同情归同惰，生意归生意，我总不能拿孟儿姐的钱去救济别人。 　　不过，节衷的方法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没有先例的事业，在开荒期内大概会很需要流动资金吧？回收中心这个主意我以前也曾经想过，但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没有落实执行，现在就当是让你帮忙印证我的想法，我们石头屋暂时不会收取你的租金之类的费用……” 　　我的话锋一转，替石头屋与孟儿姐作了投资：“但是，到你的正式赚了钱以后，我们就要分取其中利润的百分之十五，为期半年合约。这是我们可以为你开出的最佳条件。” 　　听了我决绝的出价，索菲她展露出明显的动摇。 　　那是一个矛盾的心理。 　　如果弗利兹小姐她能在一开始就赚到可观的利润，那直接付上二三十个金币的租金便相对是一笔较低的经营成本，相反，假使那每月百分之十五的利润要低于每月租金，那么，我的出价便会对她比较有利，可是弗利兹小姐所追求的大概是一场疯狂的暴利。 　　二三十个金币之于领地的价值，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而我是完全不相信单凭回收中心的生意，便可以在数年间赚取数十万的巨款。 　　即使有了我的帮忙，石头屋一年也顶多只有数千个金币的利润。 　　做生意总不能抱持太乐观的想法，钱要是那么好赚，那大家都早已成为百万富翁了。 　　“好吧，我同意你的条件，但我希望合约的时间可以缩短到三个月。” 　　最后，弗利兹小姐还是作出了保守的决定，看来她也是明白做生意必须循序渐进的原则，估计是想要先实际营业三个月才来仔细考虑未来的下一步。 　　我点头同意了她的追加建议，便把她带到孟儿姐的办公室，然后三个人一起花了半小时拟定好租约的各个细节条款，而在完成了整个签约过程之后，一名穿著整套骑士盔甲的美女便把索菲接走了，光看两人的外表和相处模式便感觉是有血缘的亲属，大概是一对感情良好的姐妹。 　　目送掉她们两人的背影，直觉告诉我，石头屋将会变得愈来愈热闹。 　　最后的最后，孟儿姐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我们石头屋又多了一名白金级冒险者。 　　就是刚才那一名金发碧眼的骑士小姐。 　　…… 　　…… 20. 姐妹的时间（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哇，比预想中更好呢！石头屋的房间！” 　　我带著妹妹索菲去回自己的房间，与石头屋的冷清不同，艾哈德会长安排给我的这个房间十分整洁舒适，里面包括了客厅、寝室、卫生间、阳台、厨房各一，每一个部分都给人带来空间宽敞的感觉，顿时让连续住了好几天小旅馆的我心情好了不少。 　　“嘛，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姐姐你毕竟是白金级的冒险者，如果她们不拿出这样的服乃务招待，她们恐怕是会留不住人才，公会与冒险者两者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共生关系，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要轻易对石头屋抱有感激的心态，那是十分危险的，知道吗？” 　　与我的兴奋不同，妹妹打量这个房间的眼神十分挑剔，骤眼看来是什么都不太满意的感觉，可是，自她撩绕著发丝、嘴色微扬的样子，我们可以明白到她是真的找不出这个房间的缺点，心底里其实也是对石头屋的各种布置感到非常满意。 　　而整个房间最完美的，可莫过于那宽敞而唯一的双人床。 　　“欸，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已呢。” 　　我故意发出苦恼的感叹，然后在索菲开口之前主动问道：“要不等会儿我们一起到街上再订制一张床？索菲是想要怎么样的床褥？软的还是硬的？姐姐都可以买给你喔！” 　　一听见买这个字，索菲便立即掐紧一双粉拳。 　　她用教训的语气否定了我的建议：“不用了，这张双人床足够塞下我们两个人，如果再多买一张床就是不必要的奢侈了，别忘记我们来到莫波里斯城的目标是要筹足二十万个金币回家，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我们的一切开支都要精打细算。” 　　“这样子呀……” 　　我发出遗憾的叹息，心底里却是早已乐开花了。 　　「小索菲每天晚上的抱枕权确定！」 　　默默赞美著自己的机智聪明，我开始动手脱下身上的铠甲，其实如非进入了战斗状态，否则我一般是不会穿著这套笨重的盔甲招摇过市，与普通的骑士甲胄不同，我的铠甲是特制的重甲，在使用大量重金属的前提下，我的战铠有著良好的抗物理性与抗魔力性，然而…… 　　“姐姐，让我来帮忙吧。” 　　瞧见我要卸下防具，索菲便很有自觉地过来帮忙，不单止我的这套铠甲，市面上的大部分重铠一般都有著烦琐的设计，若然单凭我自己一个人，大概是要花上近十分钟时间才能把它们摆平，也由于这个原因，许多贵族骑士身边都会带著一两个见习骑士随从来帮忙生活中的种种杂务。 　　铮叮当…… 　　哗啦哗啦…… 　　“怎么了吗？索菲？” 　　盔甲脱到一半，索菲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呆呆的出了神。 　　半晌，她抬头望向我，眼眸里充斥著复杂的波动：“姐姐，你今天连败了，先是输给了艾哈德会长，然后又输给了那个亡灵法师，这是我们来到莫波里斯城的第一天而已，可是，平日所向披靡的你却二连败了，这……该不会是上天在向我们预示著什么吧？” 　　索菲她不安著，肩膀无法自控地颤抖著。 　　我清楚她为何而不安，我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们就只能够互相依靠彼此。 　　但是，她的担忧绝大部分都是多馀的。 　　我摸著盔甲胸板上的那一个孔洞，柔声说道：“别想太多，若非有著必胜的把握，姐姐是不会轻易去参与赌上性命的战斗，而今天的情况只是技术上的切磋交流，输了也不会怎么样，另外，无论是艾哈德会长或是那名亡灵法师都是规格外的对手，姐姐输给她们也不冤枉。” 　　“可是……” 　　索菲把额头抵在我的胸口，垂下一张俏脸，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个莫波里斯城和我当初想像的不太一样，这儿充满了异族，路上冒险者的气息磁场都和聖羅蘭公國的村民相差甚远，姐姐你说艾哈德会长是规格外的特例，可这一整个城市的本身就是联盟的特例啊！” 　　索菲的话儿一下子命中了话题的核心。 　　正如她所言，莫波里斯城身为镇守疆界的边关七城之一，这儿汇集了许多联盟的精英份子，自才智、武力、财富等等各方面，这个城市的人们都是远高于联盟的平均水平，也正因如此，这个城市才能成为我们离乡别井的目标。 　　机会与冒险是这个城市的意义。 　　就连那不知会在何时爆发的自然之怒也是这个城市的冒险性。 　　“索菲呐，来这个城市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要有必死的觉悟。” 　　我微微推开怀中柔弱的小身板，用凝重地紧盯著她的眸子，她很快就因为我的语气和眼神而回复了平静，没错，索菲她确是只有年轻的十四岁，但她的学习能力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她是个坚强早慧的好孩子。 　　“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 　　索菲她勉强笑了笑，摸著我盔甲的破洞喃喃说道：“我只是有些被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吓倒而已，姐姐你呀，可不能再输了，别让我因为你的弱小而担忧了。” 　　我如她所愿地撒了一个谎：“嗯，姐姐答应你，我们会平安归去的。” 　　然后她突然用力踢了我那卸下了护腿的右脚一下。 　　继承了母亲野蛮人血统的劲力随即就把骤不及防的我踢得龇牙裂嘴。 　　索菲瞬间变了脸，冷哼一声斥道：“平安归去！没有本事的家伙学人说什么大话？你呐，在未明敌情的状态下就胡乱和别人切磋，这不，只是打个几分钟就把铠甲和盾甲全部都弄坏了，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装备要多少维修费吗？笨蛋无脑圣骑士！” 　　我笑著回答说：“嗨嗨！姐姐已经在认真反省了。” 　　她不满地叫道：“才不，你根本没有在反省！”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玩味笑言：“不，姐姐真的有在反省哦！要不然，索菲你来亲耳听听姐姐的心声？绝对可以听见那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悔疚哟！” 　　她眯起眼睛，光速识破了我意图：“姑勿论人类的心脏到底会不会说话，但我相信隔著那厚厚的铠甲和大量多馀的脂肪，那是100％连心跳声也听不见，而如果我真的天真到把耳朵凑过去，姐姐你绝对会让我的脸蛋压在你那冷冰冰金属板上面！” 　　“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聪明！哎呀──” 　　羞愤之下，索菲她又是一脚踩在我的脱了战靴的右足，而且她这次踩得很有技巧，刚好就踩在五个脚趾头的尖端上面，直把我痛得抱住脚掌倒在床上。 　　“哼！看姐姐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这个时候，我该退让吗？ 　　不！ 　　身为姐姐，调戏妹妹是最基本的权利和义务吧！ 　　绝对不可以退让！ 　　我一挑眉梢，迅速也把索菲拉倒，反身把她压在床上，以诱惑的语气说道：“那个呢，我的小索菲，那些有的没的先别说了，姐姐我辛苦替你这位伯爵小姐卖命，你是否该要相对地给予我一点报酬和慰劳？譬如说……譬如说……” 　　“譬如说……譬如说？！” 　　她疑惑地眨著碧绿的眸子，红著脸儿，不知联想到哪儿去。 　　我抓起她的小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胸甲上，让她感受我的呼吸起伏。 　　她脸颊顿时红得不能再红。 　　我轻轻一笑，说道：“譬如说帮姐姐脱下这身碍事的铠甲，然后……” 　　“然……然后？！” 　　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紧张了。 　　呵呵，真好玩。 　　但不能玩出火来。 　　一转念，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然后就一起去楼下吃个晚餐，再回房间洗澡、休息，养好精神，准备应付明天的工作，初来乍到，我们要好好适应新的环境，无论是我的冒险者工作，或是你经营的生意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知道吗？” 　　闻言，她为之一愣。 　　嘴巴微张的愕然表情看得姐姐我心痒痒的。 　　当她回过神来时，她便一如预期地竖起一双怒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工作上最令人不放心的不是姐姐你吗！而且姐姐你身为一名骑士，难道不懂得贵贱尊卑吗？竟然把自己效命的主人压在床上，甚至还要他帮你脱铠甲？这是成何体统！哼！今晚给我去睡沙发！” 　　说著，她双脚一撑，就把我踢到床下。 　　如果你们问我，小索菲身上哪一部位最美的话，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那就是她的两只光滑矫健的长腿，上面有著人类贵族的白晢与柔软，也有著野蛮人特有的修美线条，乃是力量与高贵的结晶品，就算被它们给踢了，那亦是一种幸福。 　　然而，让我去睡沙发，那就是百分百的不幸福了。 　　诸君需要明白，对于一个离乡别井的单身女人而言，使用适合自已的抱枕是非常重要的，那可是会直接影响到睡眠的质素，原则上是要比枕头和被单更为重要的寝具。 　　于是乎，当天晚上…… 　　我趁著小索菲睡去之后，又偷偷爬上了她的双人床上，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如此，我才能安心。 　　沉入梦乡。 　　…… 　　…… 21. 古怪的小孩子（索菲） 　　（索菲－弗利兹） 　　一觉醒来，清晨的枕边赫然多了一个不要脸的**。 　　即使睡著了，她的其中一只手还是不规矩地搭在我的臀部。 　　可是，她昨天早上赶了一整天的路，中午又连续吃了两场败仗，想来也是累透了的，在这个情况下，我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便安静地抽身下床，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多睡一会儿。 　　悄悄梳洗整齐以后，我独自离开了房间，带上我的大背包，去到石头屋的食堂。 　　我寻了一个卡位，自己坐了一个座位，背包坐了另一个座位。 　　在工作之前，总得要先吃一个饱满的早餐。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独自吃早餐也是很不错的，这份宁静与独立很适合用来梳理一天的行程。 　　虽然回收中心的事务才刚刚起步，但在签下租约之前，它便早已在我的脑海中有著一个完整的拼图，我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先做些什么，以及要注意什么特殊的细节，根据我的观察与研究，这间石头屋是很有发展潜力的一家公会，很适合成为第一家回收中心的选址。 　　在各家公会在秋季与夏季的冒险者统计书中，石头屋的冒险者增长数字是最高的，而背后的原因则是调酒晨金的出现以及公会内部的各项改革措施，直觉和客观的数据都告诉我，石头屋存在著极大的潜力、活力与行动力，像是一艘刚刚下水启航的大帆船。 　　没有人知道它会到底哪儿，没有人知道它会沉没在哪儿。 　　不过，风险的本身也伴随著回报。 　　而船的本身并不是能够容纳无限的乘客，要上船就要趁早把握时机，若然等到它炙手可热的时候，我就未必买得起上船的门票，而且不是位置绝佳的头等舱。 　　虽然拉芙坦姐姐的二连败令我十分担心，可另一方面，我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自会长小姐和那亡灵法师展现出的实力中，我为自己的直觉找到了一点儿证明，至少，这家公会是存在著两名不为人知的强者，而以她们的才能，发光发热只是时间的问题。 　　“啊──啊──” 　　沉思中，耳边传来了难听的嘶叫声。 　　转头往著叫声方向看去，那嘶叫声便因为那脸孔而变得俏丽起来。 　　那是一个灰发的活泼女孩。 　　上次我们给她买过一个热煎饼，没想到竟然会在石头屋再次碰上她。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而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也很奇妙。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不点应该是叫做怜儿，她长著一张沉默的脸蛋，但言行中却又带著一股特别的灵性，与其说她是内敛，那倒不如说她正在以与常人不一样的节奏去探索著这个复杂错乱的混沌世界，不过，她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找上我呢？ 　　我友善地向她挥手问候。 　　“早安，怜儿，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呜──” 　　一声小狗似的吼叫声，她把藏在背后的右手以及手中的事物端出我的眼前。 　　那是一串用丝线连结起来的百色纸鹤，数目大概有一百只左右，并不是什么价钱的玩意，但可以让人直接感受到上面充满了制作者的一片真诚。 　　我接下它，笑说：“这是给我们的谢礼吗？谢谢你。” 　　她绽放出笑容点点头，然后又拿出背后的左手以及另一件物件。 　　这次是一枝用竹子制作的笛子，手工粗劣，明显不是由商店买的，也是纯手工制作的，与那些纸鹤的层次不同，要制作这么一枝笛子无疑是更加费时费力，一个普通路边摊的热煎饼是远远用不著以这枝笛子作为回报的，更何况真正送出热煎饼的人是那老伯伯本身。 　　我没有接下那笛子。 　　“这个我不能收下，谢礼的话，用这些纸鹤就足够了。” 　　“啊──啊呜！” 　　闻言，她紧张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急躁，又把那笛子递得更前。 　　我坚持拒绝，劝道：“不行，不行，你要送就送给那个老伯伯吧，那热煎饼是他请你吃的，而且一个热煎饼又值不得几个钱，用那些纸鹤就诚意足够了。” 　　这下子，她的表情又变得更急起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拾起桌面上的一张菜单，用点菜的鹅毛笔写了一个字。 　　「Sorry」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明白她为何要向我道歉。 　　她有对我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了？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 　　“啊──呜──” 　　她左右快步徘徊，皱著眉头思考，大概是寻找表达内心话的方法。 　　好一会儿，她终于灵机一触似地停下了脚步。 　　她望向我，眨眨眼，然后用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顷刻间，我感到**凉了一凉。 　　灰发女孩的右手则多了一块粉色的布料。 　　我赶忙把它抢回自己手里，收入裙袋。 　　现在，我确切地明白到那竹笛的意义了。 　　那不是谢礼，而是道歉。 　　上回藏在姐姐铠甲内的羊皮纸是因为怜儿才不翼而飞的。 　　但怜儿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典当书？ 　　偷了又有什么用？ 　　我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可爱女孩会做出那么讨厌的恶作剧。 　　难不成是有其他人指使她吗？ 　　不对，那时候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所以说，这是一场意外吗？ 　　“天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怜儿！” 　　这时候，一个扎著双马尾的看板娘来到我们面前，她双手插著腰，瞪著怜儿教训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蓝农前辈她可是在三楼等了你很久了，都已经担心派人四处找你了，你要了解自己的特殊情况，不要让其他人常常为你担心好吗？” 　　与我早前遇到的蓝农小姐一样，这个看板娘的外表也只有十二岁左右。 　　她们都是矮人族吗？ 　　还是说，艾哈德会长她有雇用童工的癖好？ 　　我为此感到疑惑。 　　而兴许是因为情况紧急，在看板娘的催促之下，怜儿她便匆匆把竹笛放在桌面上，先斩后奏地跟著看板娘快步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而既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失控了，我也只好乖乖收下竹笛，将它和纸鹤一并塞入我的空间背包，妥善保存下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令我非常在意的。 　　自从来到石头屋之后，我就常常听见蓝农小姐的名字。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孩，为何她会获得那么大的权利？ 　　或者，她真是一个矮人？ 　　不对！不对！ 　　矮人们的手背都会长有一小撮装饰用的软毛，但昨天握手的时候，蓝农小姐手背分明是光滑白净的，当然，那也不能排除她故意把软毛剃掉的可能性，可矮人们都会把那软毛当宝一样看待，甚至会买润滑液去保养它们，特地剃掉软毛的矮人基本上是少之又少！ 　　她九成九是一个人类！而且是一只萝莉！十二岁左右的萝莉！ 　　「看来是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她的底细了呢……」 　　昨天和蓝农小姐会面时，我从她身上隐约地感觉到一种压制感，那是平日我在面对成年人时才会偶尔感觉到的一种压迫力，她又像非常明白我的意图，有著一种早已洞悉大局的从容，而我则是她手下的一只棋子，一个可以轻易以各种方式使唤的扯线木偶。 　　当然，那更可能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但蓝农小姐的确有展现出与外表不一样的成熟与稳重。 　　「她绝对不是群芳集上面所写的呆萌萝莉！」 　　「把她切开的话，里面很可能是黑色的。」 　　而说到黑色的内心，昨日我和姐姐在地下室碰见的那个亡灵法师或许才是黑的极致，即使没有参与到她们的战斗，而仅仅只是在场外旁观，但那亡灵法师的一言一行都带有诡异的魔力，无论是一个微笑或者一次捋弄发丝的动作都似乎是经过她的精密计算。 　　稍加联想一下，我陌然发现，在蓝农小姐身上似乎也有著那亡灵法师的气质。 　　「控制欲。」 　　我尝试为那气质寻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我不知道这个联想是否正确，但那也暂时与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没有必要去详细思考它，我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今天需要去联络帮忙布置摊位装饰的人手，也要去印制宣传单张，制作放在石头屋门口的广告立牌，同时还要把我的宣传手段知会艾哈德会长，取得她的同意，若然还有时间剩下，那最好就去找那几个魔晶石的潜力买家吃一顿晚饭，给她们卖卖萌，联络一下感情。 　　若是认真想想，我的工作简直多得做不完。 　　我需要雇用人手，但堪用的人手又要从哪里找？ 　　纵然原本的计划已经很详细，但真正想要落实它们时，问题又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理论与事实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当中前者可以凭藉聪慧速成，但后者则只能靠时间慢慢积累。 　　「单靠我自己一个，真的可以尽善尽美吗？」 　　「啊啊啊！先别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总而言之，把能够做好的事情先做好吧！」 　　「加油！索菲！你可以的！你可以做到的！」 　　我在心里鼓励著自己，一口喝光石头屋的咖啡，开始了劝奋的一天。 　　但首先是穿回胖次（捂脸） 　　…… 　　…… 00. 上架感言（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四个多月了。 　　時光荏苒，公会看板娘之野望转眼已经上载了差不多四个月多了。 　　那只活泼机灵的小女孩也已经来了我们石头屋五个多月了。 　　而这一个漫长的冬天，我仍然在酒吧区内擦拭了我最心爱的玻璃酒杯，最近，又有几款全新的调酒逐渐进入了最后的微调阶段，差不多可以推出市面测试，在不知不觉中，努力的汗水正在累积著成果，却不知道会否带出令人满意的结局。 　　铃当当。 　　冬风吹响了我的风铃，两个人影坐到了酒吧台上。 　　“欢迎光临，小蓝，还有，殃清桑！？” 　　我略有惊讶地望著自己的作者菌，这时的殃清正一脸儿愁眉深锁，虽然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笨蛋，但这时候的他似乎又阴沉郁闷了不少。 　　我凑到小蓝的耳边，偷偷低语问道：“他是怎么呀？” 　　小蓝一反白眼，没好气说道：“咱们要上架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早在二月中的时候，我们就收到了在三月份上架的通告，所有演员们便因此而忙著加班拍摄赶进度，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准备好在三月一日一口气上传的那四万字存稿了吗？为何作者君他还会这么惴惴不安？上架什么的，不是一件值得开心高兴的事情吗？ 　　唉── 　　那边，小蓝她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戳著死灰色的作者君脸颊说道：“然后呢，咱们这一个没用的作者其实是个超级缺乏自信的大笨蛋，正因为要上架，所以他便忧虑成这么一个让人看不下去的蠢样，整天想著那些有的没的，有多负面就想到多负面。” 　　一听见上架两个字，被小蓝戳著脸颊的作者君立时瑟瑟发抖起来。 　　其实也难怪他这么不安，远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写过另一部长篇小说，那次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经历，即使他一直费尽心思、默默耕耘，但那本小说还是没有得到大众的关注，而直到他差不多写到一百万字的时候，他的所有努力却因为受到某个大型灾害的波及而付诸于流水。 　　到了现在，他就只能够在各大盗版小说网站中找到那一本小说。 　　现实，讽刺得很。 　　而不幸中的万幸，那次的灾害反而造就了我们这一些看板娘。 　　由于上一本小说的全灭，所以咱们失意的作者君便写了这本用作排解郁闷的小说，结果是意外地得到不少读者的厚爱，渐渐地，有了破千的收藏，也听见了批评与赞赏的声音，在真正感受到读者们的关注后，他亦逐渐有了身为一名作者的自觉与压力。 　　他是真心想要写完这一本小说的。 　　但回归到现实的层面── 　　他是一只快要毕业的大四狗。 　　这意味著他必须对自己的经济状态负责。 　　不过…… 　　“其实，安妮我觉得殃清大人你也用不著那么想不开，就算你的文笔再怎么烂、生产速度再怎么慢、三观再怎么不正、福利章节再怎么少，我相信咱们的读者还是会坚定不移地支持著你的！就算瞬间收藏数目清零，你不也还有著搬砖这一条后路吗？” 　　我一拍殃清桑的肩膀，给他送上满满的恶意。 　　瑟瑟发抖的作者菌缓缓变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正立方体。 　　「好有趣──」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愉悦的浅笑。 　　“喂喂，安妮姐，你再这样玩下去，他就要哭了喔──”小蓝同情地说道。 　　“那不是很有趣吗？”我反问她。 　　小蓝摆出认真的表情，说道：“有趣是挺有趣的，但他要是太监了，咱们的时间线可就要永远停在这儿了，为了石头屋的未来著想，咱们还是给这个笨蛋想想办法好不好？” 　　“譬如说你和伯兰妮一起去拍拍小电影这类型的办法？”我掩嘴笑说。 　　“安妮姐，我给你说认真的。”她皱起一张包子脸。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小孟儿？” 　　“安妮姐！” 　　“竟竟竟……然是我吗？”我以双手护在胸前。 　　“安妮姐……”她被我调戏得完全没有了脾气。 　　我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小蓝的脑袋，看往一旁的作者菌：“其实由始至终都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办法，不是吗？在这一个盗版猖狂的年代，大家总是有著各种各样的方法找到免费的资源，而作者要嬴得读者的订阅，那主要是依靠小说品质的本质，要令人觉得物有所值。” 　　闻言，小蓝以树枝用力戳在立方体作者菌身上。 　　“但咱们这只笨蛋的破文笔根本就不值钱嘛！” 　　“其实还真的不值多少钱。” 　　我乐观地解释说道：“SF的订阅费并不高，每订阅一千字只要三分钱，一天三千字就算是九分钱，那么一个月三十天下来呢？仅仅只是二块七而已，在这个物价通涨的年代，放在国内较大的城市，这是连杯面也买不到的价钱，相信广大的读者们是绝不会吝惜这么一点小钱。” 　　“不──人要是穷起来，有时候还真的是二块七也会拿不出来的。” 　　小蓝流露出深有感触的表情。 　　“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呢……”我理解地点点头：“不过，SF上的Vip小说都会有每36小时解锁章节的制度，非付费读者只要有耐心等候，还是可以把这本小说继续看下去的，但是，还是那一句老生常谈，先付费先享受，而且也可以减低看盗版而导致电脑中毒的风险。” 　　小蓝眯起眼睛，软绵绵地趴在酒桌上面：“嘛──付费与不付费主要还是一份心意而己，现在SF充值用的支付宝个人觉得还是挺方便的，充一次钱就可以用很久很久，而轻小说的作者们则会因为读者们每天每日小小的滋润而获得平安喜悦，以及专心写作的环境。” 　　“其实国轻这一块不成熟的领域，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呢──” 　　我幽幽地感叹著。 　　而小蓝则是浅浅地笑著：“不过，我始终相信人间有爱，相信著大家会为优势的诗人准备纸笔，会给优美的舞者制作鞋子，会让乐手有一把演奏的琴，当我们看见优势的街头表演时，也不会吝惜无价的掌声与欢呼，毕竟，大家都喜爱著美好的事物。” 　　听了我们的一席话，立方体的殃清桑已稍稍回复到人型的状态。 　　嗯──方形的人型状态。 　　好了。 　　其实，咱们演了这么一大段，主要还是要替我家作者先生哭穷哭惨。 　　咳咳！ 　　在此，妾身安妮谨代表石头屋全体同仁，祈望各位一路陪伴我们的读者大人可以继续多多支持《公会看板娘之野望》，在未来的日子中，我们依旧会努力提升我们的服务素质，做好工作中的每一个环节，诚意为各位奉上一段完整围绕日常与冒险的异世旅程。 　　最后，祝诸君安好，生活平顺，阅读愉快。 　　…… 　　…… 　　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 22. 小斑的一天（小斑） 　　（小斑） 　　啾啾啾啾，鸟儿在叫。 　　冬日的清晨是最适合窝在炉火旁一动不动的时光。 　　然而，我的主人白夜却是个不懂得欣赏朝晨的亡灵法师，她只会懒洋洋地卷缩在绵被里面休养精神，更不会拿起狗蝇带我去领略冬日的风景，当然，假如她真的那样子做的话，我是肯定会被吓得一个半死，毕竟她是那么的伟大，那么的目中无人。 　　带着自家宠物散步神马的…… 　　那恐怕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想想也觉得可怕。 　　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我每逢回忆起自己被她捡回石头屋的这一件事，我都会万分感激上苍，因为白夜大人她是那么的睿智、那么的强大与绝对，只要待在她身边就永远不会有人能够欺负我，也永远不必为吃住温饱而担忧奔波，白夜大人肯定是上天给我的救赎。 　　可是，不知怎地，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喜欢白夜大人。 　　看向她的眼光总是伴随着恐惧与敌意。 　　明明白夜大人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呀。 　　只要乖乖听白夜大人的吩咐，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我一直觉得联盟的领导人应该由白夜大人来当才对，那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和平而合理，而不是像现在那般充斥着矛盾、虚伪与看不见的暴力。 　　劈吧。 　　一缕灰烟在炉灶中烧尽，没有了火，便没有了温暖。 　　光坐着不动的话，只会被寒风吹得更冷，而让熟睡的白夜大人起床帮我添加柴枝则无疑是一个作死的行为，于是乎，我抖了抖毛发，伸爪拉开房门的拉柄，出了主人的房间。 　　既然没有人带我去散步，那我就自己带自己散步。 　　为免我四处乱走吓到别人，白夜大人教会了我一个缩小魔法，令我那威武而强大的身躯退化成普通小柴犬的体型，我曾经一度以为巨大的体型就是力量的代表，可白夜大人却彻底扭转了我的观念，只要她愿意的话，即使是一只蚂蚁也可以打倒巨龙。 　　白夜大人是无所不能的──至少我是那样子的深信着。 　　我小心翼翼地用不骚扰到白夜大人的力度关下房门，钻出了石头屋的走廊，白夜大人已经跟这儿的会长小姐通过气了，所以即使我拖着一副缝合的身体四处乱跑也不会闹出麻烦…… 　　不过，不知为何，这个世界总是会有着一些不能理解的人类，他们出奇地喜欢我这个不伦不类的奇葩身体，要不是本狼犬自身实力强悍，好几次差点就要被他们强行捉回去饲养了，而无论怎么想都好，更换一个新主人都是很不理智的念头。 　　白夜大人已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饲主。 　　美丽、优雅、强大…… 　　我们大可以把所有美好的词藻堆砌到她的身上，但她大概也不在意外人的评价。 　　兴许当今世上就只有一个人可以让白夜大人分心。 　　那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叫做蓝农小姐的看板娘。 　　她有着长长的黑发，一双朱红色的眸子。 　　她很弱，但她深受白夜大人的重视，因此，她很强。 　　作为一只称职的宠物，我知道自己必须用心讨好她。 　　汪！汪！ 　　我叫着小跑过去，呆呆地伸着舌头，用脑袋去蹭她的脚丫子。 　　“嘻嘻，早上好，小斑，今天看上去也很精神呢──” 　　蓝农大人把我抱起来，在我眉心缝合线的正中轻轻吻了一下。 　　呜呜── 　　我觉着这个吻是可以拿去跟白夜大人炫耀的，可是，为了我的身心安全着想，我还是果断掐断了这个作死的念头，即使无所不能，白夜大人还是很小气的，惹不得……惹不得…… 　　而今天的蓝农大人似乎有点儿忙碌，只是草草玩了一下我的肚子，她告别离开了我，有时候我真心觉得她们人类活得莫名的辛苦，在没有金钱的时候，他们就要追求金钱，可到有了足够的财富时又要倒过来自工作中寻找满足感，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不懂，不懂，当宠物犬的我不懂人类与亚人的思想。 　　一路目送掉蓝农大人的背影，我转身又碰见了路过的艾哈德会长。 　　说到艾哈德会长，我就不禁有点儿骄傲起来，当时在地下室我可是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那全靠着白夜大人她所赋予我的伟大力量，不过，这个弱小的女人是白夜大人她所看重而又不看重的特殊人物，为了不得罪潜在的重要人物，我对她还是态度不错的。 　　即使她摸头的动作再怎么不舒服，我也会大发慈悲，不去咬她的手。 　　而说到摸头方式最好的，还要算上厨房的史特隆先生，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以前常常会给流浪的我在后巷留下一顿晚餐，我一直都对他抱持着相当的敬意，同时他也是我默默仿效的对象，当雄性的就是要像他那样富有负任感和上进心，不然是不会获得美丽雌性的认同。 　　不…… 　　史特隆先生的伴侣身上明明是散发着雄性的味道呀── 　　「！！！！？？？？」 　　「？？？？！！！！」 　　「＠＃＄％∧＆＊（」 　　我那迟顿的思路立即像是鱼网一样纠缠成一团，完全无法理解当中的始末，不过呢，我这一只改造犬的优点不多，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去想那些一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个完美的狗生就是吃喝玩乐拉撒睡以及交配和交配，哲学什么的，那是咱们不会去碰触的神秘领域。 　　然后呢…… 　　该是吃早餐的时候了…… 　　尽管是一只改造犬，咱家还是要吃饭的…… 　　而且因为我很强，所以饭量也比一般狗要大，大概是三只成年犬的份量…… 　　溜达溜达…… 　　溜达溜达溜达…… 　　我去到了厨房，找到了史特隆先生，用吠声向他索要今天的早餐。 　　他把昨天的剩饭像以往那样放在同一个位置。 　　剩饭是冰冷的剩饭，味道十分差的剩饭，跟白夜大人给我的狗粮有著天地云泥的区别，可是我从来都不会挑吃，或者说，自这差劣的剩饭中，我找到了昔日那屈辱的记忆，也牢记住牠们对我施行的种种暴行，而如今，我已经变得比牠们強大許多。 　　我绝不要成为像是牠们那样子的恶犬。 　　明明已经满足了日常生活的需要，却又要毫不思考地顺从著本能去攻击其他弱者，假如牠们仔细思考，牠们就会发现其实大家一直都存在著和平共处的方法，只是牠们因为自身的强大而从不去替弱者们思考，牠们只看到自己的幸福与安危。 　　牠们都是愚蠢的狗。 　　而后巷里，我的眼前，则有著一尾优雅的猫。 　　她叫奥古斯都，一名厨师的宠物。 　　她总是会在早晨的时候趴在后巷的矮墙上晒太阳。 　　偶尔会像是今天这般做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石头屋的后巷有一株，老大的榕树，榕树有著许多长长的气根。 　　而奥古斯都她今天却是古怪地不断跳跃，尝试去碰抓那些气根，她好几次成功抓到了它们，但很快就掉到了地面上，然后又重新继续努力尝试…… 　　我完全不懂得她这个举动的目的。 　　也不懂得过去低头观察蚂蚁移动路线的原因。 　　她是一只莫名其妙的黑色短毛猫。 　　她跳跃的身姿似是在舞蹈，她静止的憩息宛如织女的毛球，如果在晚上碰见她，我们会看见两个折射著月华的小光球自黑暗中飘浮，幽幽的，夹带著危险的神秘。 　　我喜欢在石头屋内寻觅她的身影。 　　有时候我能够找到她，有时候则遍寻不著。 　　因为她的气味是很淡很淡的，她的主人大概是会常常给她清洁身子，而不像白夜大人那般只在实验前夕才给我用酒精消毒，而只消看见我脏兮兮的到处跑，蓝农大人便会忍不住把我捉去她的房间帮我洗澡，可其实我是很讨厌碰到水的。 　　湿漉漉的毛皮会令我非常难受，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 　　所以，比起蓝农大人，我更喜欢白夜大人。 　　只有她才明确地懂得我的需求，从不给我多馀的东西。 　　吼── 　　汪！汪！ 　　在奥古斯都一次次的跳跃中，我的耳边传来了多馀的声音。 　　那并非我的声音。 　　我吃著剩饭，望向声音的来源。 　　好几次愚蠢的大狗把我们美丽的奥古斯都包围在榕树之下。 　　家养的猫儿和流浪的恶犬是没有必要存在任何交流的。 　　可惜，沒有教養的畜生不會懂得当中的道理，牠们只懂得去扑咬误入领地的弱者，可既然石头屋多了我的存在，那就有必要让牠们清楚明白谁是强者，谁才是弱者── 　　我一声不吭地闯入了牠们的包围网。 　　看见我的柴犬身材，牠们还不懂得害怕，全都摆出了雀雀欲试的姿态。 　　而一当我解除了缩小魔法时，牠们便纷纷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跄踉地夹著尾巴远逃去了。 　　我没有追击牠们，杀害或伤害牠们这些弱者都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呜── 　　我转身望向背后。 　　那儿早已没有了奥古斯都的身影。 　　大概是被我那可怕的转变吓怕了吧？ 　　兴许是嫌弃了我的丑陋了吧？ 　　或者，正如白夜大人所说那般…… 　　当我们得到了什么，那就要相对地付出什么。 　　强大的力量是有代价的。 　　我黯然地丢下盘子里的剩饭，独自离去…… 　　离去的转角处，一双猫眼自矮墙上幽幽地俯视著我。 　　我看不懂她的眼神，可是…… 　　我知道她的嘴角带有一丝笑意。 　　猫儿呀，真是一种令犬类搞不懂的奇怪生物。 　　…… 　　…… 23. 招待友人们的游戏日（小蓝） 　　（乌鲁－蓝农） 　　对社畜而言，每一天的工作假期就算是下雨天都是绝佳的好日子。 　　今天是我的例假。没错！就是那一个血红色的例假，在冬风吹袭中，外头下起了大雨，冰冷的风与雨交杂在一起，让人丝毫也不愿离开柴火炽热的暖炉以及绵被，要是待在这两项神器的怀抱里超过十五分钟，那是百分百会患上懒癌，一整天会变得比树懒更懒。 　　不过呢，今日我并没有用午睡作为假期的大纲。 　　因为同样在这天放假的还有后辈古山。 　　我和她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玩的。 　　然而，今日第一个敲响我房门的人却不是古山。 　　而是那一个亡灵法师。 　　「小蓝，例假到了吧？我给你做了补品喔！」 　　她笑盈盈地棒着一碗红糖水来到我的房间，那一片善意的表情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把她抗诸于门外，当然，我不否认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出自于那一只跟在她身边的缝合犬小斑，无论是小猫或者小狗都是我的最爱，但如果必须让我从中挑选一方，那我是妥妥的狗派。 　　要养宠物就是要让蠢蠢的。 　　猫咪神马的，感觉就是要比主人聪明。 　　不过，我对吉娃娃那类型的小型犬有着严重的排斥，胆小的牠们总是喜欢吠叫，而且还蠢到一看见其他大狗时，还要大声作出挑衅与威吓，殊不知对方根本就不把牠们放在眼内。 　　而小斑的柴犬身材则是最棒的体型。 　　抱在怀中就是一个天然的小暖炉。 　　暖烘烘的…… 　　暖烘烘的…… 　　有着诱人的魔力…… 　　然后就在这份松懈感中，我又不小心把与古山的约会给白夜抖了出来。 　　一听要我们两名看板娘要一起玩耍，白夜她就坚定地留了下来。 　　“两位，热腾腾的花茶来了喔～” 　　我端着三人的花茶回到了房间，因为不在工作状态中，因此那该死的被动并没有发动，而在我眼前的白夜和古山则正和谐融洽地一起玩着苹果棋，形成一幅微妙的景象。 　　「狮子和白兔在玩游戏呢～～」 　　「不，用狮子和白兔比喻还不足以形容这种绝望感……」 　　「巨龙和史莱姆吗？」 　　我默默望着古山和白夜，在一旁放下托盘，坐到她们旁边观战。 　　现在是轮到古山的回合，她凝神屏息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露出灵机一触的目光，便飞快掐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放下，并且兴奋地叫道：“哈哈！白夜姐姐！这一局是我赢了！这一局是我赢了！按照规定，你要被打一下手板喔！” 　　胜出的古山得意洋洋地拿出尺子，虎视眈眈地望着白夜，却是不知道她刚才的胜利完全是白夜她让赛放水的结果，而更令感觉微妙的是她竟然和白夜订下了打手板的赌约，以白夜那精心改造过的身体，我想她只要用上百分之十的力量就可以把古山的掌骨连同尺子一并粉碎。 　　世界充满着死亡的旗帜。 　　不过，今日的巨龙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倒真是乖乖地让古山她打了手板，而这不知死活的小妮子却是生怕惩罚游戏少了刺激感似的，竟然给我使劲地挥动尺子，直把白夜的手心打得啪啪作响！ 　　另一方面，白夜她也不知怎地没有去利用身体的特性消除自己的痛觉，她因为尺子的打击而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此时，她似乎是注意到我这边的疑惑，她冷哼了一声，指着古山的鼻子佯怒嗔道：“好家伙，竟然敢给姐姐我这么用力打下去，你等会儿就知道天高地厚！” 　　“嘻嘻，那也白夜姐你赢了才行！” 　　古山贼贼笑着，露出一排净白的贝齿。 　　看来白夜是存心逗古山玩来着，也是，对白夜她这种不把痛楚当一回事的人而言，让一个十二岁女孩打几下手板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但问题来了，她今天为什么要留下来陪我们玩耍，她不是有着数之不尽的事情要忙的吗？此次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白夜的行为总教我难以理解。 　　接下来，玩过了几把苹果棋，在古山的小手心被白夜打得红通通之后，去跟伊莎贝拉学教的怜儿也回来了，由于有了四个人，我们亦正好可以换一个游戏。 　　四个人可以玩什么游戏呢？ 　　我提出玩飞行棋，然后连同古山和白夜得到了太无聊的否决。 　　最后，我们采用了白夜带来的一个桌上游戏。 　　一个名叫【迷雾之森】的游戏。 　　游戏的背景是由一众勇者前往迷雾之森探险，目标是打倒那些藏中森林深处的死亡树精。在游戏的一开始，玩家们会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扮演什么角色，以四人游戏为例，抽签的结果便会出现一名死亡树精以及三名冒险者，这回，抽中死亡树精的是白夜。 　　感觉白夜就当Boss的命。 　　分好了彼此角色之后，冒险者们便要利用手中的骰子和卡牌去探索地图，并且到达死亡树精藏身的那个终点站，而死亡树精则是要在一格格的地图中设下各种各样的陷阱去阻止冒险者们，而只要冒险者全部身亡，则是死亡树精一方的胜利。 　　整体而言，这个游戏有点类似一个改良版的飞行棋。 　　正式玩起上来，感觉还挺有趣的。 　　当然，比较熟悉这个游戏的白夜一开始是占有了绝对的优势。 　　由起点莫波里斯城要到达终点树精长老之家一共有一百八十格的距离，路途看上去不远，只要连续骰中三十次六，那便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可是，如果途中再加上了亡灵树精的陷阱卡以及地图纸上自带的天然环境，要存活并击倒树精便是一个绞尽脑汁的大挑战了。 　　譬如说，在开局不久的第三次掷骰，古山便作死了。 　　她掷出了一个四，停在一个陷阱的前一格。 　　接下来，便轮到白夜的回合。 　　白夜盖下了三张手牌，在古山的前方路上设下了三个新的陷阱，于是乎，古山角色的前方六格便全部塞满了白夜她的陷阱，假如去掷六面体的骰子，结果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踏入其中一个陷阱。 　　“白夜姐姐真是坏心眼呢！不过，刚刚我把全部陷阱卡的内容看过了，这里的陷阱并不是每一个都致死的吧？也就是说，幸运的话，我还是会有存活的机会！” 　　抱着侥幸的心态，古山她勇敢地掷下了骰子。 　　那骰子滚呀滚，滚出了一个数目字五。 　　“哈，出发！” 　　“一、二、三、四、五！” 　　然后古山便触发了陷阱卡，她把卡牌翻开一看── 　　【往后退三步。】 　　然后她的角色又触发了另一个陷阱。 　　【往后退一步。】 　　接着，在连锁反应之下，古山她又踏入了另一个陷阱。 　　此时，古山她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仿佛预见了未来。 　　【遭遇被偷了魔法戒子的呆萌巨龙，被火球误中烧死。】 　　毫无疑问，白夜所布下的，乃是一个必死的杀阵，如果要避开这一个杀阵，那就必须妥善运用手中卡片的特殊效果，以避开陷阱或者挡下陷阱。 　　不一会儿，又轮到我遇上了这一个杀阵。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白夜姐姐，你这个游戏根本就对冒险者不公平！” 　　古山她发出了败者的抱怨声，而白夜则是无奈地一耸香肩：“Hey！小古山，别把姐姐我说得像个骗子一样好吗？对死亡树精来说，这个陷阱的摆法可是基本中的基本，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你们针对的摆法，这不，你看看小蓝她是怎样躲过这一波攻势？” 　　没错，白夜说得没错，这个杀阵虽然厉害，但破解的方法却不是没有。 　　“发动卡牌！限定一次，本回合使用三个六面骰子。” 　　我丢出一张手牌，自道具箱中拿出备用的二个骰子。 　　有了三个骰子，那么，我便有三分之二的机会可以逃离这一个陷阱。 　　带着为古山报复的决心，我掷下了三枚骰子。 　　骰子在纸上四散，最后停定了三个数字，3，6，5。 　　13点！ 　　我露出喜悦的微笑，拿起我的枪兵角色，穿过前方的六个格子，停在第十三格上。 　　第十三格上是一个“机会”。 　　像是经典的大富翁游戏一样，踩中这个格子的人要去抽一张“机会卡”。 　　我在牌堆中把它抽了一张。 　　“……” 　　我看了卡片一眼，陷入了沉默。 　　机会卡：被烈炎老虎追赶，角色往后逃亡八格。 　　结果，命运还是让我回到了那六格杀阵当中，最后在一大堆连锁反应之下，我和古山来了一个专属于败者组的拥抱── 　　不过，我们勇者组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我们还有一名盗贼角色！怜儿！ 　　与我们不同，怜儿由一开始就不断掷出了大数目，非常顺利地走到了旅途的中段，而且手上的卡片还一张都没有用过，甚至还因为七张的手牌上限而弃了好几张道具卡，只要妥善运用手中的卡牌，她还是很有可以为我们冒险者组带来胜利的果实。 　　然而，白夜她并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她又一次在怜儿前方摆出六格杀阵。 　　可惜，白夜是不能轻易得手的了，因为怜儿她手中有着一张七格卡，只要运用这张卡牌，角色可以准确地前进七步，如此一来，怜儿她便可以完美地闪过这一波来自死亡树精的攻势！ 　　咯～～咯～～咯～～ 　　但是，在我和古山愕然的表情中，骰子滚动的声音响起了。 　　怜儿她无惧也无畏地掷下骰子，径直闯入陷阱当中。 　　【高等精灵卫士出现！角色死亡！】 　　“……”“……”“……” 　　无论是我、古山或是白夜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怜儿这丫头呀，由游戏开始到现在根本一直没有进入状态。 　　爱晃神的她大概是把白夜她的讲解作出了一个精简的总结。 　　──无论如何，掷骰子就对了！ 　　于是乎，我们只好再把游戏的规则再给怜儿她说明一次。 　　然后呢，我们玩了下午的迷雾之森，全部由白夜领队的一下胜出。 　　这是一个老手欺负菜鸟的概念。 　　…… 　　…… 24. 散步！重要的任务！（怜儿） 　　（怜儿）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游戏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四个人的游戏却不存在让所有人都成为赢家的方法。 　　要么就是死亡树精的倒下，要么就是冒险者的失败。 　　有人得到了，就要有人失去。 　　输了的人总是难免展露出的苦涩的笑容，而赢了的人则是欢天喜地的样子。 　　「为什么要打倒它？」 　　我用半生不熟的手语向小蓝姐姐问道。 　　“因为这是游戏的规则呀。” 　　小蓝姐姐简洁地回答了我的疑问，在聚会结束以后，姐姐她正开始收拾略带脏乱的房间，而她似乎很喜欢把各类事物都分类清楚，不过，有趣的是，那些由她亲手摆放的小物件却常常会被她忘记了位置，当真正要用到的时候，她往往都要站在那儿苦恼大半天。 　　帮忙小蓝姐姐她收拾好房间，我很快就忘记了桌上游戏的事情。 　　现在的时间刚好到了黄昏，而小蓝姐姐的身体则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在收拾完东西之后，她便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转眼间，她便睡了过去，大概是要到了晚餐的时间才会醒来。 　　我望守着她的睡颜，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就感觉有点无聊。 　　「去找小斑玩吧？」 　　一转念，我就放轻脚步，出了门，溜到白夜姐姐的房间。 　　回到起居室的白夜姐姐似乎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她注意到我的出现，但没有理会我，而我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左右探望，看看小斑在不在这儿。 　　「嗯！发现小斑！」 　　小斑正在炉火旁边发呆，我走过去拍了拍牠的脑袋，给牠戴上狗绳。 　　一戴上狗绳，小斑就明白我是想要带牠出门散步，顿时就高兴地伸出舌头，不住朝我摇着翘翘的尾巴，看上去是十分喜欢出门游玩的样子。 　　向白夜姐姐她点头致意之后，我便带着小斑出了门。 　　为免小蓝姐姐她们担心，溜狗的路线是固定在石头屋附近一带，因为是商业区的关系，所以即使是寒冷天，街道仍是一片热闹，只要不走入暗巷小道，那么便应该不会遇上奇怪的坏人。 　　“啊呜？” 　　溜小斑的路线是与平日一样的路线，但黄昏色的路上今天却离奇地汇集了许多围观的群众，群众分立于道路两旁，而道路当中则有一名画上白面浓妆的蓝毛狐女。 　　那蓝毛狐女身穿一件以橘色为主调而色彩驳杂的非主流衣服，她的举手投足有着一股说不出古怪和喜感，常常把周遭的观众逗得哈哈大笑，如果按照伯兰妮姐姐她早前的描述，像是蓝毛狐狸这样子的怪人应该就是那一种叫做小丑的工作者。 　　虽然很想留下来看表演，但溜狗明显是更重要的任务。 　　小蓝姐姐说，小斑如果没有出门走路，牠的爪子就会不健康。 　　为了小斑的健康着想，我必须通过前方的道路。 　　可是，围观小丑表演的人们却把行人路两旁的位置塞满了，为免再次拿到别人身上的物品，所以我并不想挤入人群，而不挤入人群的话，我和小斑就只能自小丑表演的路上经过。 　　「总觉得很麻烦。」 　　我远望着小丑狐女默默想到。 　　最后，我还是牵着小斑，走了过去。 　　我尽量不把目光看向小丑狐女那儿，以免双方的视线对上。 　　可惜，视线还是对上了。 　　小斑和狐女的视线对上了…… 　　汪汪汪！ 　　汪汪汪！ 　　这时的小丑狐女像是狗儿一样四肢着地，脸孔皱起可怕的一团，不住向小斑吠叫。 　　而小斑也不甘示弱地当众展示出牠雄浑有力的声线，反吠小丑狐女。 　　由第三者的角度看去，牠们就是两只狭路两逢的散步狗。 　　哈哈哈哈── 　　周围传来了观众们的笑声。 　　连我也禁不住绽放出笑容。 　　然而，其他人欢笑起哄倒也还好，我这一笑却是惹来了麻烦。 　　视线再次对上了。 　　小丑狐女和我的视线对上了。 　　她那画起紫色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恶作剧的弦度。 　　她弹了小斑的额头一下，不再扮演小狗，站起身来，然后按住我的双肩，把茫然的我推到了一个可以被所有观众看到的位置。 　　接着，她站到了我的旁边，举起自己的右脚，再用表情示意我跟随她的动作。 　　见状，我松开了狗绳，像她那样子举起了自己的右脚。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右脚，举起左脚。 　　于是，我也放下右脚，举起左脚。 　　狐女小丑再次满意点头，向我竖起了大姆指。 　　而正当我以为事情要结束时，她擦了擦手板，做出了一个倒立的动作。 　　没有细想什么，我也照样做出了一个倒立的动作。 　　周围顿时传来欢呼与拍手声，害得我赶忙低头察看── 　　「嗯，今天是穿裤子的没错。」 　　而狐女小丑则是不忿地双手环胸，用力跺了跺脚，作出了下一个指定动作。 　　凌空翻腾一周半。 　　「的确是一个有点困难的动作。」 　　我如此想着，然后便尝试了一下。 　　与蓝毛狐女不同，我必须多加一个助跑才能跳到那个高度，但是，最后我仍是成功做出她的指定动作，并且安全降落地面。 　　我转身往孤女小丑看去，她双手崩溃地按着自己脑袋，而观众们则是笑倒了一片。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感到疑惑的我歪歪头，重新拿起狗绳，欲要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场景。 　　但那狐女小丑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她摇了摇手指，要过了我手中的狗绳，然后把小斑牵到了我刚才站着的位置。 　　「难不成……这个小丑是想要……」 　　狐女小丑举起了她的右脚，以挑战的眼神望着小斑。 　　小斑牠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那狐女小丑，汪了一声，然后不单止用两只后腿站了起来，更是真的举起了牠的右脚，以单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啊呜──” 　　“Wow──好聪明的小狗！” 　　“好样的！” 　　下一刻，包括我在内，全场都为咱们厉害的小斑欢呼起来，而狐女小丑则是被吓得眼珠也快要突出来，她不相信邪地双手插眼，快速把重心脚由左脚换到了右脚。 　　可我们小斑却也不是易与之辈，牠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个动作。 　　如此一来，围观的群众也响起了更大的欢呼声── 　　演默剧的小丑小姐顿时夸张地败倒在地上，但她很快就重新站了起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流露出一个极其无耻的笑容！只见她助跑了一小步，随后就是又是一个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 　　“这根本就是全心为难一只狗嘛！” 　　“不公平！这完全不是一只狗该做到的动作！” 　　四周马上就升起了一阵为小斑抱不平的声音，但咱们小斑却在下一刻用实际行动堵住了这些善心人士的话儿，是的，一个小狗版的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毫不含糊在几百对眼睛面前上演了！ 　　“真没想到就算是一只狗也做得出这一个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呀！” 　　“教练这只狗犯规！而且什么是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啊！” 　　“不就是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吗？就算是史莱姆也会的招式。” 　　“牠身上的缝合线一定是有问题的！” 　　“有人看见牠在表演流动旋转跳跃无极限运动时，下面是小丁丁还是小妹妹吗？” 　　在纷杂的讨论声中，小斑臭美地挺胸抬头，好战地摇着尾巴。 　　如果让白夜姐姐看见这一幕，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感想。 　　而眼下狐女小丑的感想是十分明显的，她并不服输，粉白的脸儿鼓起两个大大的腮帮子，气得六窍生烟地绕场一周，打了好几十个空翻之后再回到了小斑面前。 　　这回，她没有让小斑去打什么空翻。 　　她抽起两个手袖，摆出极度认真的神态── 　　几秒钟后，一阵水雾升起，她的身影竟然由一个变成了五个！ 　　影分身之术！ 　　大概是因为小斑牠屡次成功做到了狐女小丑的指定动作，故此，这回的观众们倒是没有对小丑的强狗所难抱有任何意见，反而纷纷把期待的目光待放在小斑身上。 　　「小斑，你这次大概是没有办法了吧？」 　　同样地，我也有些期待小斑出丑，看牠那无能为力的窘态。 　　一时间，小斑牠完全没有动作。 　　五个小丑便开始在围着小斑跳舞，搞得成功打败一只小狗好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欧── 　　忽然，小斑牠来了一下仰天长啸，声音很大，贯穿了层层的人海。 　　大家皆是为之不解，而小斑却是把目光转到了石头屋的方向。 　　难道是因为妥不了亚人类的欺负，想要回家了吗？ 　　我拉了拉狗绳，小斑却不愿动。 　　看来是有着其他原因。 　　过了一会儿，自层层人海中，缓缓冒出了几个身影。 　　“啊呜？（这个是──）” 　　影分身之术！ 　　只见四只流浪狗在此时此刻和小斑牠站到了同一阵线，俨然就是一个小狗版的影分身之术，看见如此一幕，无论是我或是观众们都为之绝倒，而狐女小丑则更是直接崩溃，四个分身一下子就变成了地下的一滩水渍，只留下一个蹲在地下向狗膜拜的亚人类。 　　看见此情此景，大家都情难自禁地笑作一团。 　　而我倒是没有忘记带小斑牠散步的重责，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拉着小斑的狗绳，缓缓踏出群众围观的目光，走向夕阳西下的彼方。 　　在日落之前，我和小斑都要乖乖回家吃饭。 　　要不，小蓝姐姐会生气，其他大人们也会担心斥骂。 　　…… 　　…… 25. 要一起组队吗？（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中午一起床，睁眼已是没了索菲的身影。 　　由於前幾天輸了給艾哈德她們，而盔甲又破损了，所以在防具送修的期間，我都去了風車競技場鍛練身手，此時，我稍稍转了一个身，肌肉便向我传来疲惫的酸痛感。 　　「啊啦，昨天看来鬧得太凶了呢……」 　　仔细考虑了一下身体的实际状况，我保守地没有穿起铠甲，只是自行李箱中找出轻皮甲、战裙、护腿、护手以及一口制式长剑。即使是不需要参与战斗的悠闲时光里，我也习惯性地作出最基本的戒备，一旦少了武器与防具，我的警惕心就会在胸中响个不停。 　　整装完毕后，到楼下吃了一份午餐，我便上了石头屋的三楼。 　　虽是中午时分，石头屋三楼的人流也不多，只有零星的十几个人站在各处聊天讨论，我把视线横扫现场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索菲的店铺，她正和好两名矮人工人一起架设回收中心的店面，一脸儿专心致志，一脸儿忧心如焚…… 　　「看起来是遇到了困境了呢……」 　　「但那该是她自已亲自面对的事情……」 　　「即使要帮忙，我也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 　　「所以呀，索菲，请加油。」 　　我没有上去和索菲打招呼，只径直去到那名任务鉴定师的柜台。 　　也该是要让彼此慢慢习惯孤独的时候了。 　　“你好，在下想要承接任务。” 　　那柜台中的老人家慵懒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拉芙坦－弗利兹，职业圣骑士，特长是光系召唤魔法以及盾御术，综合战斗评价是白金级，既然你已经是白金级的了，那么，老身应该不用多费唇舌去解释那些有的没的基本常识吧？” 　　我为老者的态度一愣，然后微笑答道：“是的，在下对冒险者的事务也算是有一定认识的。” 　　老者抬抬眉，一边低头整理抽屉内的文件，一边问道：“那么，对于这次任务，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要白金级的，还是黄金级的？有目标的金额吗？或者是任务执行时间的长短？” 　　因为是首次正式接任务的关系，所以我想要先拿黄金级的任务练练手。 　　可是，一把声音却代替我回答了老者的问题。 　　“请给她一个白金级的讨伐任务。” 　　我望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张不陌生也难忘的脸孔。 　　那名亡灵法师！ 　　但实在，我并不太喜欢她。 　　不因为什么，只因为那一只缝合犬。 　　「谁能够对一只有肉球的毛孩子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呀！」 　　亡灵法师走了过来，向我送上一抹微笑，轻声说道：“迟迟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呢，我是白夜，也是石头屋的白金级合约冒险者，假如阁下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去完成同一个任务，毕竟，每多上一个可以相任的同伴，便是多上一份安全。” 　　我望着白夜，心底有了犹疑。 　　实话实说，不知道自己该否相信她。 　　可这时，那任务鉴定师出声了：“放心吧，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是无害的，你和她一起出任务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一旦任务途中出现了什么变数，她的应变能力都可以派上用场，而若然到了那种要跑路的场合，你也大可以把她丢下来当诱饵──” 　　“海老先生，你是有多想我死呀。”白夜挂着微笑说道。 　　“我没有想要你死，只是觉得就算你死了也没有什么所谓而已。”叫海老的鉴定师应道。 　　她们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还是说，她们的感情已经好到了可以笑谈生死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白夜她为何要找我合作？ 　　以她昨天展现出的能力，我很难想像到会有任何敌人可以伤害得到她。 　　她最后的那一记光束射线明显已经超出了白金级该有的水准。 　　甚至把它看待为禁咒级的魔法也不为过。 　　强大如斯，她真有与其他人合作的必要吗？ 　　「她很有可能是另有图谋的。」 　　「但白夜她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吗？而鉴定师海老已经也在刚才作出了保证，所以，我为何还要去怀疑他人？错了，我这样子的想法是的错误的。」 　　「神说，爱是不计算别人的恶，不可以在未知中否定别人的善，要去相信一个人的行动不怀有任何自私的动机，即使此身因此而破灭，也要成全那圣洁的信心。」 　　「必须对人性的善抱有信心。」 　　思绪千回百转的自省中，白夜和那鉴定师也结束了笑里藏刀的交锋，双双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我停定心绪，答道：“可以，既然白夜小姐想要协力合作，在下这个冒险界的新人也正好可以跟在她身边多多学习，那么，有劳海老先生帮忙安排一下我们的任务。” 　　顿了顿，我扭头向白夜问道：“任务设定在明天开始，可以吗？今天在下打算先作休息。” 　　白夜眨眨眼，笑言：“没有问题，反正现在我也不急着用钱。” 　　于是乎，把我们两人对话听进耳内的海老便利索地拿出了一个任务卷轴给我们，我把那卷轴在桌面上平铺开来，与白夜一起察看羊皮纸上的内容。 　　龙角犀牛狩猎任务：打倒40只龙角犀牛，收集牠们的犀角。 　　任务的发布者是马菲尔商会。 　　龙角犀牛是一种有着黄金级实力的魔物，一般是群体行动的。 　　但是…… 　　“商会为什么要狩猎这些魔物？”我问道。 　　海老瞄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龙角犀牛的犀角是兽人富豪的热门收藏品，经过妥善的处理之后，成色好的犀角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这是一门生意。” 　　一门生意？ 　　就因为要满足富人的收集欲就把40个无辜的生物杀死？ 　　“不行，在下不能接受这个任务。” 　　闻言，海老便把任务卷轴收回，白夜也没有说些什么。 　　第二个任务也是一个讨伐任务，这次的目标是一百匹行军狼，完成任务的条件是把行军狼的数目削减一半，并且把牠们头目的首级拿下作为证明。 　　以行军狼的强悍习性而言，这个任务比刚才那个任务的难度更高，但报酬却是同样的。 　　海老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这是蒙特镇警备队发布的任务，原因是有一百匹行军狼在附近一带的商路集结，更详细的情报你们可以在当地寻找警备队取得，而我最后想要提醒圣骑士小姐你一句，请不要在任务中感情用事，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锁上眉头，说道：“在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在下只在做正确的事情而已。” 　　闻言，海老把任务卷轴收起，丢到半空中。 　　我赶忙把它接住。 　　海老淡漠地说道：“所以，在我们石头屋，这个任务已经算是最适合你的任务了，但你可不要以为这世上会有这么多类似的任务，而这个世界也不是像你想像中那般运作。” 　　“你说什么！” 　　我开始为这名鉴定师的态度感到火大，而白夜却拉住了我。 　　她笑**地说道：“好了，弗利兹小姐你没有必要跟他生气，他就是这个别扭的古怪性格，非得要把每一个合约冒险者都弄得咬牙切齿，他才会心满意足。” 　　对于白夜小姐的批评，海老先生没有反驳，仅是拿起了今期的群芳集。 　　见状，我顿时就没有了和他争辩的想法，只想把他远离。 　　我和白夜走到了一旁讨论。 　　白夜小姐向我确认问道：“虽然这个讨伐任务的完成时限是一个月内，可相信弗利兹小姐也不想为此耽搁太久吧？前往蒙特镇需要半天时间，我们明天早上出发，下午就可以抵达，顺利的话，我们当天晚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你看这样子安排可好？” 　　好是很好，可这不是想得太理想了吗？ 　　行军狼是非常聪明的魔物，哪里有她口中说得那般容易处理？ 　　我不得不提醒她：“白夜小姐，对付行军狼，在下觉得我们必须小心谨慎，虽然羊皮纸上说牠们的数目只有一百匹，但牠们聚落一般都有三百匹以上的，而牠们的首领更是有着媲美人类的高智商，若是轻心大意，只怕我们会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白夜温婉一笑，轻声答道：“弗利兹小姐，请放宽心吧，行军狼我已经亲身对上了一次，也确切地曾经和牠们来了一次兵法上的对决，与其说牠们有着媲美人类的智商，那倒不如说一般人类与亚人类皆远远不能企及牠们的战术高度。” 　　“那么，你还让在下放宽心？”我质疑说道。 　　白夜自信地一挑柳眉，清秀的脸儿幽媚如月：“因为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支小型军队，更因为，在那一次的兵法对决上，我并没有输，牠们杀不了我，我活了下来。” 　　末了，她化开一个暖暖的笑容，转了一个话题：“对了，蒙特镇地势近山，在这个大冬天要比我们莫波里斯城还要冷上不少，你明儿出门，记得在空间戒指内多准备几件御寒衣物，还要带上一点儿干粮，免得在遭遇山崩大雪之类的灾害时找不到食物。” 　　“好的，谢谢白夜小姐的提点。” 　　“不用这么拘紧，我又不是什么贵族，叫我白夜就可以了。” 　　“那么也请阁下直接称呼在下拉芙坦吧。” 　　“嗯嗯，拉芙坦。” 　　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不同，这次的白夜小姐一扫冷冽深沉的形象，反而予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气息，这让我有点儿不太适应，只感觉自己正受到一名长辈的关怀。 　　“白夜，那个，在下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眨眨一双深邃的眼晴，笑言：“这绝不会是你最后的问题。” 　　我怔了怔，鼓起勇气，问道：“请问阁下今年贵庚了──” 　　“稍稍比你年长一点的十八岁。”她秒回。 　　“……” 　　现年二十四岁的我对于这名不诚实的亡灵法师不予置评。 　　接着，我们又寒喧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 　　…… 26. 蓝农姑娘（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与白夜小姐作别以后，我便打算听从她的劝言，出门去添置一些衣物。 　　刚出了门口，由大街转入小巷，我便看见了一个算是眼熟的脸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是姓作蓝农的。 　　这时候，蓝农姑娘小小的身影正焦躁地在街头徘徊，她放目四处，紧抿下唇，像是迫切地寻找着什么重要事物似的，见状，我便走了过去，询问原由。 　　“蓝农姑娘，你在找东西吗？” 　　只是见过我一次，蓝农姑娘就记住了我的名字：“欸？谁叫我？原来是拉芙坦小姐，是的，我正在找怜儿，那丫头下课以后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平日晚归一两个小时就算了，但现在都已经是两点钟了，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怜儿，蓝农姑娘的脸色满是忧戚。 　　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么，在下也来帮忙找找看吧？” 　　“谢谢你！拉芙坦小姐！” 　　蓝农姑娘又抱着脑袋叹息说道：“呀呀呀，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就是找不到白夜她呢？明明清楚地感知到她就在附近一带，可就是怎么找怎么找不到她的人，如果有白夜在，用她长期放在怜儿身上的追踪魔法就能一下子把怜儿找出来了！” 　　闻言，我不由一愣：“你说白夜小姐？在下和她刚刚才在三楼聊了好一会儿，而现在她应该是到樱花街去了，一时半刻恐怕是找不到她帮忙。” 　　蓝农姑娘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但她很快就有了决断：“这样子吧，拉芙坦小姐麻烦你到钟楼附近找找看，而我自己就在石头屋附近找，一个小时后，无论我们找到怜儿或者没有找到怜儿，我们都回到石头屋门口集合。” 　　“嗯！就这样子决定吧！” 　　于是乎，我们就开始分头找那个哑巴女孩去了。 　　与蓝农姑娘的一脸凝重相反，寻找怜儿的过程却是十分简单。 　　我一去到钟楼前的大街，我就看见有一个灰发女孩正追着一只黑猫跑。 　　那一尾黑猫的行动十分敏捷，牠一会儿跳到了墙上，又一会儿钻入了人群，完全就是要全速全力逃避灰发女孩的追捕，可是，那灰发女孩也是灵巧，她不单止牢牢跟住了那猫咪的步伐，同时也巧妙地没有冲撞到街上的路人们，行动如狐獴机敏── 　　可再怎样，现在也不是让她和黑猫玩闹的时候，那边的蓝农姑娘可担心着呢。 　　我预判好那黑猫逃走的方位，然后把没有防备第三者的牠一手捉住。 　　被我捉住颈项的黑猫也没有挣扎，牠萌萌地向我喵了一声，明显不怕人类，而牠的项子下面则挂有一个刻了字的铁牌子：「石头屋，奥古斯都。」 　　虽然叫作奥古斯都，但却是一只雌性。 　　“啊呜──啊呜──” 　　正当我在确认黑猫的性别时，下方则是传来了难听的声响，我低头往声音的小主人看去，便把那黑猫塞到她的怀里，没口气地教训道：“好啦，捉迷藏的游戏时间到了，该回家去了，你的蓝农姐姐都焦急得四处派人找你了，你准备好回去接受惩罚了吗？” 　　她抱紧着奥古斯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害怕地颤抖起来。 　　看来，蓝农姑娘她们家的教育方计也是蛮严厉的？ 　　望着苦着脸色的怜儿，我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索菲，几年前的索菲也是像怜儿这般调皮好动的，可自从继父死后，她就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熟懂事得令人心疼。 　　都怪我这个姐姐没用。 　　缅怀着过去，我伸手想要摸摸怜儿的脑袋── 　　然而…… 　　被躲开了！ 　　怜儿的眼神强烈地抗拒着和我产生任何身体接触── 　　「被讨厌了吗？难道刚才的样子很凶吗？」 　　「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很享受我的摸头来着……」 　　我为怜儿的变化而深受打击，作为一位芳龄24岁的女士，我的自信心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比玻璃更加脆弱，来自萝莉的淡漠一下子就将我击得粉碎，只好擦着看不见的泪水，默默捉起怜儿她的小手，把这只走失的小羔羊带回石头屋。 　　然而，行至半途的一条无人小巷，怜儿她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奥古斯都正站在她的肩上，所以她有一只手是空出来的。 　　但这时，那只空出来的左手却多了一个事物。 　　又是一张羊皮纸。 　　“啊呜──” 　　她把羊皮纸郑重地递给我面前。 　　我怀着微妙的预感，拿起这羊皮纸察看。 　　果然…… 　　又是我们的典当书。 　　按着前因后果推测，怜儿她该是有着一种无法自控的偷窃技能。 　　哎呀呀，蓝农姑娘，这种重要的事情，你该要提前告诉我才对啊。 　　我诸般无言地羊皮书重新收入怀里，也没有松开怜儿的小手，只一边测试着她那个技能的发动条件，一边带着她回到石头屋，结果，沿路上，她的偷窃技能并没有再次发动。 　　到了石头屋，我先把怜儿寄放到三楼海老先生哪儿，然后再出去寻找蓝农姑娘。 　　和怜儿一样，蓝农姑娘也是很好找的，当我走到某条路上，便明显地注意到差不多一半人的目光都盯望着同一个方面，然后耳边不绝地传来一些什么好萌好萌的奇怪讨论声，而那个被大家讨论的对象则正正就是那个宛如蜜蜂乱飞的蓝农姑娘。 　　我赶紧上前把被围观的小看板娘叫住，免得她被什么奇怪的叔叔哄走。 　　「小妹妹你在找什么呀？找一个灰发的哑巴姑娘？喔，叔叔刚刚有看见她喔！来呀，跟叔叔走这边，我带你去见她！诶，你问叔叔为什么要带你走入暗巷？因为比较快呀？怎么，你说这不是近路？你不相信叔叔我吗？呵呵呵，被你识破真相了呢，那就只好……哼哼！」 　　瞬间把犯罪场境脑补了一次，我向小看板娘说道：“那个，蓝农姑娘，怜儿我已经替你在钟楼附近找到了，在下已经把她寄放在三楼海老先生那儿，估计是因为追猫咪而一时忘记了时间，嘛呐，小孩子就是那样子的，玩开了就什么都不会记得，蓝农姑娘就不要太怪责她了。” 　　闻言，蓝农姑娘的表情变幻了数次，最后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想拿根绳子把她绑在身边看顾着，初时收养她的时候明明是个安静的孩子，可她一熟悉环境了，便本性尽现，简直就是一个得了一个过动症的小孩，要是不理会她，可就比猫儿还要缠人。” 　　听见蓝农姑娘这监护人式的抱怨，我不禁暗觉好笑。 　　明明她们两个看上去就是同一个年岁的。 　　看着似乎要比索菲还要成熟的看板娘，我笑说：“呵呵，怜儿她的确是挺活泼的，刚才看她追猫咪的样子，我觉得她只要稍加锻练，她肯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物理系战士，不过，在我们这一个年代，女儿家也不是打打杀杀才有前途。” 　　闻言，蓝农姑娘立即亮起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积极地问道：“那么我呢？那么我呢？拉芙坦小姐，请你帮忙看看我有没有成为一名战士的潜质？” 　　我检察了一下她的手脚，作了一些简单的测试。 　　我考虑了片刻，用上一种较为婉委的口吻：“嗯……蓝农小姐，其实看板娘也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假如在下的检查没有错，你应该是万中无一的魔武绝缘体，所以呢，请节哀。” 　　蓝农小姐倒是不感意外和伤心：“嘛，拉芙坦你的诊断和海老的一模一样呢，虽然说即使得了这个什么鬼魔武绝缘体也能活得好好的，可有时候，我还是会幻想自己可以像你和会长她那样子鲜衣怒马，快意恩仇，把那些有的没的坏蛋刷刷两下，杀个遍甲不留。” 　　看着蓝农姑娘半生不熟地模仿出一个劈砍的动作，我就觉得一阵滑稽。 　　我笑了笑，给她安慰说道：“傻瓜，除了黑暗联盟那边，咱们光明联盟哪里有这么多坏蛋让你儆恶惩奸？我们要展现自己的用处并不应该拘混于职业，就只是要为着大家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你当看板娘的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的存在又变得幸福。” 　　蓝农姑娘皱着鼻子，又重覆了挥剑的动作：“但是，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喜欢刷刷刷！最好就是学个什么独孤九剑神马的，然后将等级刷上去，再把敏捷一口气点到最高，来个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哼哼，想着就觉得自己厉害。” 　　独孤九剑？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我认真地矫正她的基础知识：“虽然不知道你看的是哪一本游侠小说，但总感觉很蠢，再快的身法其实也敌不过加持了必中魔法的火球术，如果一发还不趴下的话，那就两发！三发！四发！直到那一个只有速度的笨蛋倒下为止！” 　　蓝农姑娘半张着嘴巴，诧意地问道：“拉芙坦也认识伟大的安东尼达斯先生？” 　　“那就是你那本骑士小说的主角吗？” 　　“不不不，虽然可以无限放火球，他只是个配角而已。” 　　“这么厉害才只是配角？” 　　她眉飞色舞地说道：“在那个故事中，比他厉害的人可多着呢！” 　　我不禁为之好奇：“那是什么故事？感觉很精彩来着？” 　　在回去石头屋的路上，蓝农小姐给我讲上了故事中的一小段，虽然她只是讲到了死者王者的诞生，而那段历史也明显和真实的历史对不上，可当中的史诗感还是让我神往不已，直想要穿越时空，去到那个广宽的大陆，去和那些不一样的死灵大战一番。 　　而在石头屋与蓝农小姐挥手告别之后，我才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还没有买远行用的东西…… 　　…… 　　…… 27. 升级了！升级了！（小蓝） 　　（乌鲁－蓝农） 　　石头屋的三楼，我和怜儿在海老旁边大眼瞪著小眼。 　　“知道错了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啊鸣～～啊呜～～” 　　“为什么这么晚也不回来？午餐是不想吃了吗？” 　　“啊呜──啊呜──” 　　“想吃午餐又要我们去找你？” 　　作为解释，怜儿她把奥古斯都平举到我面前。 　　一看见我，奥古斯都就飞扑到我的脸门，然后爬到我的头上。 　　【迷之亲和力：中立自然系生物对你一概拥有+1的起始好感度，不会主动攻击你。】 　　在盘龙之森得到的这个被动技能一直令我深受动物们的祸害。 　　犹记得有一次起床，我在窗边发现了一整排偷窥的白鸽子── 　　最后，牠們没有给我带半点愉快的心情，只留下了一大堆雀糞。 　　又記得有一次在后园的草地上午睡，結果，起床時身邊竟然圍滿了液態史萊姆。 　　嗯嗯──就是那一种会把人们衣服腐蚀掉的邪恶魔物。 　　动物们的亲近往往是带有杀伤力的。 　　当然，对于晚归的女孩，我这名监护人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谁叫你到钟楼上学都要带著奥古斯都？” 　　我看着表情略带委屈的怜儿，毫不留情地训道：昨天你和牠腻了一整天还玩不够吗？再说奥古斯都是桑拿叔叔的宠物，你一天到晚带着牠到处乱跑，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要往哪里再找一只黑猫赔给人家，以往不准擅自带奥古斯都出门，知道吗？” 　　“啊呜──啊呜──” 　　怜儿不同意地原地弹跳著，叫声略带冤屈。 　　此时，一旁的海老插口说道：“其实呢，老身觉得奥古斯都未必是怜儿带出去的，这猫和那狗一样，都是聪明极了的鬼灵精，我们石头屋这么小，哪里困得住牠們兩尊大神。” 　　听见海老开口帮自己说话，怜儿就小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老人家的脸皮顿时一片通红。 　　“臭丫头！别乱搞好不好？都一脸口水了！”老人扬起骂道。 　　“啊呜──” 　　这副傲娇式的佯怒就算是怜儿也一眼看得出来。 　　真是一个可爱的老头。 　　不过，比起我，他似乎更加宠爱怜儿一点呢…… 　　都没有见过他责骂怜儿…… 　　害得我都有点儿嫉妒了。 　　我轻轻敲了敲怜儿的脑门，决定放她一马：“好了，既然某人都帮你讲说话了，这次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但下次你记得要准时回来，如果见到奥古斯都在外面溜达散步，那是不用特意理会牠的，牠是一只聪明的猫，会懂得回到石头屋的路。” 　　然後我們的海老先生又有意見了。 　　“但和白夜那笨狗不同，奥古斯都的情况倒真的令人担心，这年头不知怎地，大家生活有压力不是去喝酒、赌博、找女人，而偏偏是要去找猫猫狗狗、蛇虫鼠蚁的麻烦，如果不想发生什么意外，丫头你最好是叫那个该死的老妖女帮牠弄上一两个护身符。” 　　这次，我忍不住调戏他一把：“喔喔，没想到咱们一天到晚只爱看女人的海老也是个爱猫人士呢～～怎么，晚上做梦的时候有没有幻想过一觉睡醒有只可爱的猫娘躺在枕边？” 　　老头不作声，只朝我的脑袋用力丢来了一本冒险者小百科，顿时惊得奥古斯都跳到桌上。 　　咯── 　　好疼！ 　　配点没有加敏捷的我用脸门完美地接住便携性的小百科，痛得红了鼻子。 　　“啊呜──” 　　怜儿那小妮子在旁边拍手轻笑起来。 　　心生不爽的我一甩手，把那小百科朝着怜儿方向丢去。 　　啪的一声。 　　小百科被她轻易而举地接住了。 　　ORZ跪地。 　　不公平── 　　这个状况不公平── 　　明明我是自带系统的少女，我应该是主角来着── 　　就算天生有才必有用，但我的用处也未免太少了。 　　感觉最近我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现。 　　不，不是没有表现，而是该表现的都在沉默中完成了。 　　像是孟儿姐拜托我去弄的那个师徒系统已经做完了前置准备，现在只是在等待适当的时机，一旦黄金级冒险者人数上升到一定的水平，我们的师徒系统就可以正式上线了。 　　「嗯！决定了！」 　　「水晶币神马的，不再节省了！」 　　每日登入常常会送我一个两个水晶币，这几个月一路下来，我就慢慢地存了750个水晶币，原本是盯上了商城里面那价格五万的人物重置卷轴，看看能不能借此解决魔武绝缘体的问题，但是，按着这个节奏下去，我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买到那个坑爹的玩意…… 　　「果然还是先去掌握那些看得见的好处。」 　　「决不能相信自己是主角，会遇上什么可以快速刷水晶币的奇遇！」 　　心里打定主意之后，我便陪怜儿去吃今天的午餐，再将她送到安妮姐那儿待着，然后自己回到二楼房间锁门闭关，一个人专心去研究那个好久没有登场的游戏商城。 　　而时光的洗礼仿佛对我们的商城没有任何效果，商城里面的物品仍旧是坑爹的贵，最便宜的新手红药也要一百个金币一组，庆祝用的烟花也卖899。 　　而以我手上那750枚水晶币也自然买不到什么好货。 　　其中值得考量的项目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一、迷之宠物蛋二枚（700水晶币） 　　二、迷之生活技能卷轴二个（750水晶币） 　　三、迷之良品药剂二瓶（699水晶币） 　　不知怎地，商城里面所有冠以「迷之」前缀的商品都会特别便宜，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坑，可是，看见「迷之」这个形容词，我的好奇心就变得痒痒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赌徒心理完全被激发出来，没有犹豫太久，我很快就买下了其中一项。 　　首先，我没有去买那个可疑的宠物蛋，假如是两个月前，我或许会买，看看能不能孵出什么巨龙来玩玩，但因为现在已经有了怜儿了，光是照顾一只人类女孩就足够教我筋疲力尽，要是再蹦出某种生存条件困难的幼崽，那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以系统的坑爹程度，它就算给我一尾深海鱼也不足为奇。 　　那个一暴露在空气就因为气压不对而眼珠突出死亡的画面实在太美…… 　　再来，我也没有买那个良**剂，虽然上面打著有可能让玩家变成蜘蛛虾、奥特鳗的古怪行销广告，但考虑到系统小姐的各种友善与诚实，明智的我还是按捺住那颗萌动不已的作死心，望向仅剩的那个选项──【迷之生活技能卷轴】 　　【迷之生活技能卷轴】：内含六十七种生活技能，产品使用后，玩家将随机获得其中一项生活技能，投机有风险，申购前应详阅公开说明书。 　　我向系统问道：“那个，售卖前的公开说明书呢？” 　　系统小姐：查无此文件。 　　“……” 　　很好，就是因为这样子，我才会依仗自己多于这个游戏系统。 　　算了，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反正系统给我的一切都是免钱的。 　　免费的就是好。 　　我爽快地按下了购买的按钮，接着，道具栏中就多出了两个卷轴。 　　没多想，我又把其中一个卷轴拿出打开，找来了一枝笔，在上面签了名。 　　系统：玩家使用【迷之生活技能卷轴】，获得初级炼金术和技能说明书一册。 　　初级妖精炼金术：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加在一起之后产生新事物的生活技能，详细使用技巧与方法请参阅妖精炼金术说明书，注意！由此生活技能合成的物品会有一定机率产生变异，故使用前请小心谨慎，未成年者请于监护人的指引下使用此技能。 　　如果忽略掉最后的警告，这也不失为是一个不错的生活技能。 　　基于安全考量，以后要玩这个技能时，我应该都会去白夜的房间。 　　要是不小心炼了一只狄亚菠萝出来，那至少也有人垫背。 　　「嘛，先不想往坏处想，我们来看看说明书吧？」 　　我由道具栏拿出说明书，打开其中一页察看，便发现上面写满了合成公式。 　　例如：杂草＋杂草＝无用的杂草堆。 　　又例如：石头＋石头＝杂草。 　　再例如：圣杯＋朗基努斯枪＝杂草。 　　「哇，猴赛雷啊──这个技能根本就没有用吧！」 　　一目三行，我便怒摔说明书！ 　　半晌，我又闷闷然把它捡了回来，继续看下去。 　　事实上，有些公式还是蛮有用的。 　　譬如说：亚麻布加亚麻布＝亚麻布斗篷 　　又譬如说：石头＋石头＝铁矿石 　　这些都是有用的公式。 　　「等等……」 　　「刚才不是说石头加石头等于杂草吗？」 　　「还是说同样的材料在这个炼金术中会随机得出不同的结果？」 　　抱着怀疑，我往后翻了几页纸，目光很快便被一个合成公式留住。 　　圣杯＋朗基努斯枪＋杂草＝狄亚菠萝 　　“……” 　　我敢肯定，如果我不好好把说明书看完，我一定会被它玩死。 　　与其说这是一本说明书，倒不如说它更像是某个笨蛋的作死笔记。 　　我完全可以想像中那个意外召唤出狄亚菠萝的末日画面。 　　「总而言之，来玩这个技能时，一定要找上白夜！」 　　「不然起码也要拉上海老或者玄洵！」 　　妥善地把说明书收起，我自道具栏中拿出第二个【迷之生活技能卷轴】。 　　…… 　　…… 28. 升级了！又升级了！（小蓝） 　　（乌鲁－蓝农） 　　系统：玩家使用【迷之生活技能卷轴】，获得妖精kira☆的采集术。 　　妖精kira☆的采集术：地上最强的采集术，无需打怪升级，也无需苦练技能，只要产生物理性的身体接触10秒，便可以采集所有资源，然而因为本技能的发明者kira☆是位一毛不拔的妖精小姐，因此，本技能有四分之一的机会把玩家的采集品征取为她的版权费。（此技能对活体动物无效） 　　怎么说好呢…… 　　这个技能意外地靠谱…… 　　单单不会意外召唤出狄亚菠萝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感动…… 　　试想象一下那个精采的画面…… 　　系统：你对疾风兔发动了采集术！ 　　系统：采集成功，召唤狄亚菠萝！ 　　「那样子的超展开根本完全不能接受！」 　　自这几个月被系统小姐调戏的经历中，我已经清楚地明白到了所谓的妖精是一群善于作死的笨蛋，如果有一个写着不要按的红色按钮放在她们面前，那是百分百会被她们秒按下去── 　　而那一本炼金术说明中的召唤狄亚菠萝也很有可能是真人真事。 　　最近，我很担心自己也会步上她们后尘。 　　好奇心呀，作死心呀，总觉得是愈来愈强烈了。 　　不知自何时开始，我会开始想要实践把孟儿姐私房钱藏起来的恶作剧，也常常会思考如果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白夜的话会被怎样对待，又或者偷拍可洛洛的日常照卖给各位街坊绅士，再回头看看某位红发大叔脸上会有怎么样精采华丽的表情── 　　想想也觉得作死。 　　好想作死。 　　这样做的话，那样做的话， 一定会非常有趣。 　　嗯嗯，让我想想看。 　　有什么地方可以实验采集术的呢？ 　　白夜哪儿应该有不少可以让我实验的样本吧？ 　　她房间里好像种有不少花花草草来著…… 　　可拉芙坦说，白夜她刚刚到樱花街去了…… 　　不过，全宿舍的钥匙在我的空间戒指内都有一套…… 　　线索渐渐清淅了…… 　　吾当自当继承妖精一族的伟大传统，去作死。 　　铮的一声掏出白夜房间的钥匙，我就小跑到444室门前。 　　开锁、推门、进内、关门。 　　整个潜入行动一气呵成，我给自己一百分。 　　好吧，其实也用不著潜入不潜入的，白夜原本就是任由我自出自入的。 　　而此时亡灵法师的房间是既没有人，也既没有狗。 　　就算我把这儿洗劫一空，大概也没有阻止我。 　　不过，一个亡灵法师的老巢又有什么好偷的呢？ 　　「不，从各种意义上，白夜的老巢都似乎是那种藏著宝箱的RPG场景。」 　　「在她床下底找到圣杯呀、朗基努斯槍呀──之类的东西是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只要再加一束杂草，一个精美的狄亚菠萝就完成了。」 　　我在屋子内转了一个圈，然后翻开白夜的藏下底一看。 　　呜哇── 　　我顿时被惊得倒栽了一个跟头。 　　里面不是什么，正正就是一排大眼睛的人偶娃娃。 　　我冒著冷汗，把那大床的布幔放下。 　　脑内又无端飘来一个黑洞。 　　「假如把全部人偶娃娃加一束杂草用炼金术玩玩，会弄出神马东西出来？」 　　「这可是连说明书也没有写的方程式呀！」 　　「不，还是不要乱试比较好，总感觉是个高级的大死。」 　　抱著身为人类的最后一丝谨慎，我离开了白夜的床边，行至她的阳台。 　　她的阳台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丽植物，外人不知道，单看屋子表面，或许还会以为她是个爱好大自然的小清新，而不是一名会在床下底收藏鬼娃娃的亡灵法师。 　　我环视了一下她的阳台，估模著有什么花草是已经可以收成的。 　　「但现在是大冬天，又有什么是可以收成的……」 　　「诶？还真的有？」 　　在阳台的一个照不到中午阳光的角落，有一株半米高的植物既开著艳红的花朵也结著丰硕的果实，我好奇地走了过去，把手伸了过去── 　　蓦地，那植物却忽然动了！ 　　它的红花像是毒蛇一起裂开了嘴巴，朝著我伸出的手掌啃咬而来！ 　　「啊啊，要被咬了。」 　　我虎起了脸儿，准备近下来的痛感。 　　但没有任何痛感传来。 　　在快要咬到的那一刻，那红花像是猫咪一样轻轻蹭著我的小指。 　　【迷之亲和力】的效果又一次帮助了我。 　　“乌鲁你啊，果然是大自然世界的宠儿呢～～可爱得连我家最凶猛的食肉植物都不忍心伤害你了。话说我翻遍了典藉都没有找到有关于你那身世种族的记载，不过，你这一个非人类的萌基生物偷偷溜入我的房间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要老娘的胖次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即使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是白夜。 　　原来她一直偷窥著我。 　　我微张嘴巴，想要说话，但系统小姐的提示音又止话了我的声线。 　　系统小姐：采集成功，获得红毒花诱惑果实一枚。 　　像是变魔术一样，我面前这株植物的果实突然不见了！ 　　见状，白夜带著猫一般的笑容，蹲了下来：“呢呢，小孩子，要坦白兼诚实喔，我的这个果实是乌鲁的杰作吗？除了真实之眼，你还有其他特殊能力？” 　　望著好奇心旺盛的白夜，作贼心虚的我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坦白会比较简单。 　　“我有一个可以收集各项物品的采集术，还有懂得一些比较超常规的炼金术。” 　　“嗯哼？” 　　白夜她打量了我两眼，浅笑著，却竟然没有细问下去。 　　她只是温柔地叮属说道：“炼金术？听上去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呢，在研究它的时候，请尽量来我的房间吧，到时候弄出爆炸来，也好歹算是有人照应。” 　　“我也是这样子打算来著。” 　　“那么我就放心了。” 　　她浅浅地笑了笑，把手伸向那株红花植物，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唉，乌鲁你呀，有时候倒是出乎意料的顽皮，这株艳舞娘全部的养份都储存在它的果实当中，要是少了它，它恐怕是没有办法渡过这一个严冬的了。” 　　回忆起那红花刚才对我的亲近，我当场就感到了一阵罪恶感。 　　我拿起道具栏中的果实，递给白夜，抱著一丝希望，探问道：“果实在这儿，白夜你可以把它驳回去吗？对你来说，这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吧？” 　　白夜接过那果实，翻开艳舞娘底下的泥土，把果实塞了下去。 　　我顿然明白到她这个举动的含意。 　　她淡淡地说道：“我虽然是万能，但并不是无所不能。” 　　末了，她拍拍我的脑袋，告诉我：“明儿我会和拉芙坦一起到城外办些任务，我不在的这几天不要到我的房间来，出了城外我就没有办法再用传送门马上回到房间，我会用魔法把房间的入口封起来，到时候打不开房门可别冤枉我偷偷躲在里面召唤恶魔。” 　　听了她的话，我不禁大奇：“什么！你和拉芙坦一起出任务？！” 　　“是呀！怎么了吗？”她平静地反问我。 　　一个圣骑士和一个亡灵法师凑在一块真的大丈夫？ 　　不，各种意义上的令人担心。 　　一转念，我有了决断：“既然这样子，那么我也要跟白夜和拉芙坦一起出任务。” 　　她一下子看穿了我的想法，慢悠悠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和她打起来的，假如海老和艾哈德不多嘴向她说些什么，她无缘无故是不会来找我诛邪灭妖的，再说，你这小身板是一只疾风兔也能把你一下踹死的，你跟著我们出门，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我努力找了个理由：“炼金术！采集术！” 　　白夜却是守得滴水不漏：“想要什么材料？我把尸体带回来让你慢慢采集。” 　　我用力想了想，想出了第二个理由：“我的想当一名任务鉴定师，可海老他说一定要累积有临场的战斗经验，而你也懂得的，我这种身手顶多就只有和液态史莱姆决斗而已，你们不让我跟著出门，我是永远也不会了解战斗是怎么一会儿。” 　　这回，白夜倒是爽快得离奇：“嗯，理由充足，那明天就跟著我来吧。” 　　“你不是把事情形容得很危险的吗？怎么答应得那么快？” 　　“很危险？我有说过很危险吗？” 　　白夜她佯装天真地眨眨眼，自信得令人想要群起而攻之：“只是几百只笨狗而已，我散播一个传染病不就全部死光光了吗？而且咱们打不过牠們頂多就是跑路而已，我又不是艾哈德那個沒用的的大傻瓜，誰可以在我面前傷害你？” 　　我不禁为她后的话儿而皱眉：“白夜！别那样子说孟儿姐好吗？她已经很努力很出色了！” 　　白夜她懒洋洋地说道：“好好好，我不说她坏话，不说她坏话了，但她现在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了，假如她的能力没有意外的进步，一旦战争爆发，上了战场的她可未必能在高等精灵们的屠刀下存活归来，乌鲁，或者你该要替你的老相好想想办法了～～” 　　“老什么鬼相好？你和她才是老相好！” 　　我反驳了一声，心中也暗自有了计较。 　　关于自然之怒的事情我是知道。 　　关于战争爆发以后，孟儿姐要上战场的事情我却是现在才知悉。 　　若是那样子…… 　　我只怕要尽快把「会长小姐强化计画」提上行程了。 　　…… 　　…… 29.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我确信著。 　　世上有那么一个魔法，可以让所有人幸福。 　　它并不神秘。 　　只名唤著「爱」。 　　而幸福的梦境是悠长而平静的，它带著绵花糖的香味，妆点著花朵、蓝天与白云，云间会飘飞著那些存在或不存在的熟悉面孔，在那儿，我意识不到生与死的界线，只和她们与他们在林鸟的歌唱声中再开晚宴，旋转出贵族的舞蹈、喜乐、命运…… 　　命运？ 　　我睁开了眼。 　　上方是被漆成米色的陌生天花板。 　　“都几岁人了，还去做那小女孩的梦。” 　　我低声嘲笑著自己，挂著微笑起了床，清醒了眼睛。 　　一如平日，索菲她又比我早起了。 　　明明每晚都睡在枕边，姐妹却反而凑不出一个好好交谈的时间。 　　稍微一点儿寂寞了呢── 　　我伸了一个懒腰，把胸罩穿好，大脑开始运作。 　　对呀，今天我约了白夜小姐去跑任务，集合地点是石头屋门前，时间是早上十时。 　　我望了望房间的大钟。 　　「嗯，已经九点钟了吗？」 　　既然是第一次合作，那么就最好不要让对方久等，而且白夜小姐看上去虽然笑眯眯的，但搞不好会是那种执著于时间观念的强迫症患者。 　　「要穿铠甲吗？不对，还是不穿比较好，免得等会儿累死马。」 　　把送修完毕的铠甲和盾牌放入空间戒指，穿上轻巧的布甲和旅行者的服装，再仔细梳洗整理一下仪容，我这个圣骑士才真正一扫慵懒的气息，稍稍有了该有的英气。 　　看著镜中的自己，我略为停顿了片刻。 　　「不过，这套衣服也有点儿旧了呢──」 　　「就算再节俭，有些该花的金币还是不能省吧？」 　　「穿得光鲜亮丽一点，许多事情才容易办妥……」 　　「嗯嗯，迟阵子就用这个借口跟索菲要点零用钱吧？」 　　为了防止我四处给难民与乞丐一类的弱势社群派钱，现时，我的经济资源是全面性被自家妹妹监控著的，除了每天十五个银币的日常使费以外，其馀包括外出工作的资金通通都要经过妹妹大人的审批才能回到我自己手里，生活也因此而要过得稍为精打细算。 　　不过，虽然很麻烦，但是那全部不都是为了故乡的人民与荣誉吗？ 　　只要想起故乡的风景，再辛苦我也撑得下去。 　　而且妹妹大人也不至于非常苛刻。 　　每个月至少还会有两次让威士忌湿湿嘴巴的机会。 　　话说回来，就算是专业的圣职人员，当骑士的咱们果然还是离不开酒精产品呀，一旦尝过了那滋味，我们那近距离穿梭于刀光剑影中的神经就会本能地追求著酒精的升华。 　　是的，酒精对战士是一种升华品。 　　那一种微醺的状态可以模拟出Zoom的状态。 　　Zoom并非传说，而是真实的存在。 　　进入了那一个状态，战士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 　　听说那是只有真正有觉悟的强者才能达至的境界。 　　然而…… 　　相比起，伏特加或者威士忌，我明显有著更好的升华品。 　　我的目光默然落在妹妹的枕头上。 　　To be or not to be…… 　　This is a question？ 　　才不，完全不用考虑好吗？ 　　姐姐爱护妹妹不是天公地道的吗？ 　　「神说：淫褻是──」 　　「给我闭嘴，笨蛋光明神！」 　　给脑袋里的神圣声线沉喝一声，我化想法为行动，行至双人床边，然后把妹妹的枕头收入空间戒指之内，由于我们两人的枕头套是同一个款式的，因此即使我带走了其中一个，索菲她也不会发现是她自己的那一个，要是她质疑了，那只要用睡不惯陌生枕头作为充分的理据。 　　「神说：说谎是──」 　　「再说话就杀了你喔！呆瓜光明神！」 　　再次把脑内的念经声沉默掉，整装完毕的我也正式踏出门口。 　　此时，时间尚早，才九时半而已。 　　正好在楼下餐厅吃上一个早餐。 　　今天，厨师先生的水准还是一如昨日的好。 　　无论是香草烤鸡排吐司或是牛奶咖啡都弄得很合我的胃口。 　　与其他客人不同，作为这儿的合约冒险者，我享有五折的用餐优惠。 　　一个早餐只吃了我一个银币。 　　吃饱饱的感觉很好，省钱的感觉也很好，带著舒适良好的感觉，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去到石头屋的门口旁边，找了一根石雕柱子，站在那儿等候白夜小姐。 　　突然，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溜到我的背后，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当一下惊！扭头往后一看，却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狰狞的白色脸孔。 　　嘶哇── 　　那脸白色脸孔的主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但嚎叫的本身其实没有任何意义，那不足以伤害我们，而我亦早已习惯冷静去处理这些混淆视听的杂音，原本因为缺乏防备而露出破绽的我反而在听见这把叫声之后没有了惊讶，更遑论是惧怕。 　　我冷冷地望著面前这名白脸狐耳的小丑。 　　看见我没有受到惊吓，她向我比了两个大姆指。 　　然后她又指著我的佩剑，像是婴儿般挤出一阵含糊的叫声，尽管意思不太明确，但也可以猜出她是想要向我借用这一把佩剑用来表演，我想著这一口剑不是我常用的十字大剑，而仅仅只是普通的制式长剑，便爽快地把剑借了给她。 　　圣骑士严守纪律，但也无妨于伦尔的幽默。 　　一看见狐耳小丑登场，周遭便渐渐聚集起一些观众。 　　小丑她拿著我的长剑，又自一个布袋中拿出七个苹果。 　　她往天空抛上了一个苹果……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直去到第七个…… 　　七个不断在抛接中来回上升下降的苹果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富有节奏的画面。 　　但是，只是这种程度的技艺，对莫波里斯城的冒险者而言，倒是十分普通。 　　大概是意识到这一份普通，狐耳小丑她在抛接中加入了第八项物品──我的佩剑。 　　而且，我的佩剑在这场表演的意义并不只是普通的抛接物而言，它更是在每一次上抛时都准确地把半空的一个苹果削成两半，而被分开的苹果则继续被小丑接住上抛，渐渐地，随著剑刃上升次数的增加，半空上的苹果颗粒数目也增加到上百个── 　　「好快的手速，但这样子下去的话……」 　　我为狐耳小丑抛接苹果的频率叹为观止，可就算是再灵巧的手也终究是凡人的手，到底还是会有一个极限，果不然，当苹果颗粒数目增加到一百五十个时，狐耳小丑的出手便产生了微乎其微的偏差，抛接的高度也抖然上升了几寸── 　　「或许该要阻止她了──」 　　然而！ 　　我才刚刚动念，欲要接住长剑的小丑却是手上一滑，在群众的哗然声中，长剑贯穿入了小丑的身体，湿漉漉的鲜血顿时便溅了满地，而遭遇不测的小丑则是茫茫地低头望向那一口插在腰间的制式长剑，然后在下一刻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似地倒在地上。 　　「神呀！」 　　我祈祷著，第一个冲了过去，抱起她的身子，伸手检查她的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口制式长剑竟是化成了一滩清水。 　　“吱吱──” 　　那狐耳小丑陌然睁开了眼睛，发出古怪的笑声。 　　显然，她没有受伤，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的，我的制式长剑早已经在一连串的抛接中被她调包了，而最后我们所看到的长剑和血水都是她透过水魔法营造的戏法，她用她的性命以及他人的同情心来哗众取宠，说实在── 　　“这一点也不有趣，把剑还给在下。” 　　小丑本该是为人们带来快乐的职业，但她这个玩笑却是开得太大了，原本那尚且不错的好感顿时一扫而空，我毫无保留自己的恼气，冰冷著语气向她索回自己的长剑。 　　可狐耳小丑却是流露出天真而满足的笑意。 　　“呵呵，你生气了呢？那实在太好了。” 　　“你说什么？” 　　我愕然于她的微笑，她的微笑似是孩子般的单纯，宛如完成了一个困难的游戏。 　　但还没有等到她回答我的疑问，也没有等到她把长剑还给我，远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把异常急切的呼叫声：“弗利兹小姐！弗利兹小姐！” 　　声音的来源是石头屋的蓝农姑娘，她和白夜小姐坐在一辆奔驰中的马车，朝著我前方的道来急急猛冲过来，而在她们后面则是用两只健美长腿追赶马车的艾哈德会长。 　　看见我的回首，蓝农姑娘又远远地大声往我叫道：“弗利兹小姐！请快点上车！” 　　尚在和小丑对峙中的我一脸茫然：“上车？为什么？” 　　蓝农姑娘回头望了一眼车后的艾哈德会长，又焦急地叫道：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我望了望蓝农姑娘，又望了望如狼狗一般狂追马车的艾哈德会长，终是舍弃了向小丑讨口长剑的想法，决定相信萌萌的看板娘，便在马车临近时一跃而上，而由于马车行驶的速度实在太急，失去平行的难免失去平衡，跌坐到车厢之内。 　　但接下我的却不是硬硬的木板，而是一个冰冷软柔的躯体。 　　“早安，弗利兹小姐。”亡灵法师向我说道。 　　“别跑！给我停车！笨蛋小蓝！笨蛋小蓝！”会长小姐在车后吼道。 　　…… 　　…… 30. 往镇子的路上（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马车喀喀地往前进发，方向确实是讨伐任务的所在地──蒙特镇。 　　“呼──终于走了呢。” 　　当艾哈德会长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以后，蓝农姑娘那紧张的神色才放松下来，她抱著维持柴犬身型的缝合犬，瘫坐在高级马车的软榻上。 　　话说，租用这么一辆马车不是很贵的吗？ 　　都差不多占去整个讨伐任务的四分之一报酬了…… 　　敢情对面两位是来旅游的吧？ 　　不，等等…… 　　为什么蓝农姑娘会和我们一起前往蒙特镇？ 　　蓝农姑娘长呼了一口气，悻悻然叫道：“真没想到孟儿姐会这么反对我和你们一起出任务，我说啊，白夜你平日要是能多多展示出爱与和平与友好的态度，我想孟儿姐她今日就不会担心得抓狂了，哎呀呀，任务结束之后，也不知道是要怎么把孟儿姐哄好……” 　　此时，悠闲的白夜已经开始在大马车内沏起了红茶。 　　“咯咯，那时候你就去陪她睡一晚，第二天醒来，世世不就和平了吗？” 　　陪睡？ 　　哦哦，陪睡嘛陪睡～～ 　　可爱的妹妹犯错了，向姐姐撒撒娇，那肯定会获得原谅的。 　　才不会！ 　　瞧艾哈德刚才那个样子，撒娇神马的才不能让她消气！易地而处，如果索菲有一天突然告诉我自己要去跟一个亡灵法师执行讨伐任务，我也当然会严词把她劝住，而假如她用蓝农姑娘刚才那种方式一意孤行，我更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乱来的小看板娘，回头绝对会被会长小姐严厉惩罚的。 　　我向蓝农姑娘劝道：“那个，蓝农姑娘，所以你是要在艾哈德会长的反对之下来参加我们的讨伐任务吗？说实在，在下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凶名远播的行军狼，在任务执行的过程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望你不要一时贪玩。” 　　然而，蓝农姑娘却是毫无回心转意的兆头。 　　她认真地说道：“不是的，我并不是一时贪玩，我是真心想要成为一名像海老那样子的任务鉴定师的，可鉴定任务必须要具有战场的知识，在书本中学习的知识往往局限于理论，我想要看看实物，看看那一些魔物真实的面貌，看看你们在和牠們战斗时所承受的风险！” 　　任务鉴定师？ 　　我深深看了蓝农姑娘一眼，隔壁的白夜向我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 　　明白了。 　　看来真的不是一时偷玩呢…… 　　自蓝农姑娘眼里，虽然看不见梦想，也看不见理想…… 　　但也确实存在著那由衷的憧憬。 　　而以白夜小姐的实力与见识也没有阻止她的随行，那么看来是早已有著能够把她保护好的自信与觉悟，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我的剑，我的盾，就是为了守护人们的自由与美梦而存在的。 　　因为害怕鸟儿受伤而把鸟儿关入牢笼，那是最下策的保护，也是最悲伤的屈服。 　　为了强调此行的凶险，我故意严肃著声线，冷冷地说道：“既然是为了追求进步，那么在下也姑且可以接受你的同行，但如果你在这个任务途中做出了被我认为不合适的行为，那就请你立即退出这一次的旅程，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小看板娘重重点头。 　　我又补充说道：“此外，由这一刻开始，你必须严加遵守我和白夜小姐的指令。” 　　此时，白夜笑眯眯地摸著看板娘的脑袋，附和说道：“对对对，乌鲁你可记得要乖乖听话喔！无论是斟茶递水、暖床侍浴或者其他有羞没羞的命令都要照做哟～～” 　　我深感无言：“白夜小姐，请自重。” 　　亡灵法师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诧异惊叫：“欸──拉芙坦小姐难道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吗？这只看板娘可不是普通的看板娘喔，别看她年纪小小，那方面的事情可是什么都很清楚的喔，要是成功把她攻略了，她肯定可以令你很舒服的哟──” 　　我瞥了瞥通红了一脸蓝农姑娘，庄严地重覆了上一句对白：“白夜小姐，请自重。” 　　同时，我也在心里默念：「妹妹大人请赐我力量，让我远离邪念。」 　　看见不为所动的我，白夜小姐叹了口气，显得一阵无聊：“圣骑士小姐真的很严肃呢，但咱们亡灵法师有在這方面自重的惯例吗？这年头如果连一般的黄段子也接受不了，人家可是会觉得很难和你相处的喔～～圣骑士小姐，来来来，说两个黄色笑话来听听好吗？” 　　面对这样子的白夜小姐，我只能继续冷著脸孔。 　　“白夜小姐，请自重。” 　　这时，大概是注意到我的无奈，蓝农姑娘也帮口说道：“白夜，你就不要胡闹了，拉芙坦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人家可是信仰与武力双全的圣骑士，日后要是不小心让她劈了几只恶魔，那就很可能会荣升为圣人的！会在教堂前面竖立大理石雕的！” 　　大理石雕…… 　　我尝试幻想了一下以自己为原型的大理石雕…… 　　不行！不行！ 　　好羞耻…… 　　我连忙辩解说道：“不，圣人什么的实在是太抬实在下了，在下只是区区一名武夫，在信仰方面的修练远远还没有到家，真正的圣人悲天悯人，救万民于水火，我和索菲眼下的经济状况尚且自身难保，自身也不得救，又如何渡人于苦海迷途之中？” 　　白夜却是浅浅一笑：“正因为此身同在苦海，方能同舟共济。” 　　我因为亡灵法师的话儿，而沉下了心思。 　　而蓝农姑娘则是笑骂了起来：“喂喂，你好好的一个亡灵法师说出这么温馨感人的对白真的好吗？改过自身太快的话，可是令人觉得恶心的哟──” 　　白夜一挑眉，笑言：“欸欸，我方才那句说话明明不是正面的意思呀，我的意思大家都是烂透了的蠢蛋，一起坐在同一只破洞的烂船，然后漫无目标地飘向灭亡，乌鲁你仔细想想看，我们人类与亚人类几千年来的历史不正正就是这样子的吗？” 　　“亲爱的白夜小姐，不要跟我讲历史，我讨厌历史，尤其是宿命和悲剧。”蓝农姑娘大胆地拉扯著亡灵法师的两边脸颊，沉下脸色威胁说道。 　　看著蓝农姑娘这一个没大没小的动作，我暗觉好笑，却也渐渐领略到白夜小姐批准她同行的原因，因为这个小看板娘是八面玲珑的，她与我单独相处时是端庄有礼的，而场面多了一位亡灵法师之后，她又主动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 　　她很懂得调整自己的位置。 　　或许到了战场上，我们根本不用著给她发号司令。 　　但另一方面，蓝农姑娘说她希望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但是，她既不会魔法又不会武技，哪些用性命去冒险的人们真的会把自己的前途托付给她吗？可从白夜的言行看来，她倒是对蓝农姑娘前进的方向抱持著乐观的态度…… 　　我以前辈的口吻试探说道：“蓝农姑娘，所谓的实战观察其实也只是很片面的参考，你若想要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那便要具备更多的知识与经验，当然这是一般任务鉴定师的情况，而倘使你有著其他特别的技能，那自然是另作别论了。” 　　闻言，与白夜小姐互相拉扯脸颊的蓝农姑娘转过头来。 　　在那一刹那，她的红眼正对了我的视线。 　　然后，她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哼哼，用拉芙坦小姐的话儿说，我就是那一个另作别论的存在了，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我好像有著一个叫做真实之眼的侦查技能，可以鉴定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事物，也可以读取冒险者们的身份讯息，直接了解他们的性格特长。” 　　我顿然为之讶异：“真有这样的一个神妙的技能？” 　　蓝农姑娘信誓旦旦的点头：“真的有这样一个技能喔，白夜她也懂得使用的方法。” 　　白夜朝我一笑，敬了茶。 　　抱著怀疑、忌惮与好奇，我向蓝农姑娘提议说道：“那么，蓝农姑娘你现在可以用那一个真实之眼来侦查一下在下的属性吗？我还蛮想知道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蓝农姑娘却是摇起头来，否决了我的提案：“不行不行！拉芙坦小姐你的等级太高了，现在的我就只能够解读出神秘性低于白金级的事物，那样子吧，你把手中的空间戒指脱下来，我来鉴定它的内容，然后你认证我说的都是对是错──” 　　于是，我把戒指脱下来，交给了黑发女孩。 　　她望了它一眼。 　　两眼。 　　接著，她徐徐开口说道：“黄玫瑰骑士之证，由光明神殿清静堂攽发的圣骑士证明，内含二百平方米的储存空间。另外，此空间戒指内的物件包括了崩山十字剑一把、圣骑士重铠一套、巨型塔盾一面、火精灵披风一件、典当证明书一封、乾粮若干、妹妹索菲的枕──” 　　机警的我秒速捂住了蓝农姑娘的嘴巴。 　　然而，我这欲盖弥彰的行为只惹来白夜小姐的一个淑女微笑。 　　“拉芙坦小姐，请自重。” 　　“请饶恕我，伟大的光明神。” 　　我颓然安坐回自然的座位，挑望窗外的城郊风光。 　　啊啊── 　　几多的青山绿草都治愈不了我的羞耻心了── 　　…… 　　…… 31. 行军狼与看板娘（小蓝） 　　(乌鲁－蓝农) 　　前往蒙特镇的路途比我想像中要快上许多，那两匹拉马车的疾风马一出的城门，看见了熟悉的的草原与鲜香的泥土，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狂奔起来，御车的车夫是一个年青的半精灵正太，实际的心理年龄大概有二十岁左右，有著一张快乐单纯的傻瓜脸。 　　他自称瓜瓜。 　　在瓜瓜优良的驾驶中，我们在当天傍晚时分就抵达了蒙特镇。 　　蒙特镇不大，算是一个以手工艺维生的平凡小镇，也不是什么有著名胜古迹的旅游热点，自然而然地，专门给冒险者和游客留宿的旅馆便也不多，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么一间，但却只剩下一间大房，咱们三个人商量一下，便凑合著一起住了进去，害得我心里蛮尴尬。 　　稍稍整顿了一下房间，放下一些行李，再等到拉芙坦小姐换上了重铠后，我们便一起出门。 　　首先，她们要去找任务的委托人──蒙特镇自卫队队长山川滨一。 　　起初我在这个西幻风格的世界听日这么和风的名字时，我是非常蛋疼的，但后来在我整理合约冒险者名册时发现一个叫做李巨龙的家伙时，我就对这世界上的虚名看淡了。 　　日式、中式、西式、蛙式、自由式什么都没有所谓了。 　　总而言之，我们三人去到了镇子的自卫队营地找上了山川滨一。 　　那特么的就是一个挂著日式名字的维京佬。 　　一整个就是满脸胡子的狂战士，反而是那个叫猛甲的厨子还比他像是日本人。 　　作为一名圣骑士，拉芙坦小姐很有自觉地利用自己的正面形像，上前和维京佬山川滨一进行交涉，给自卫队众人出示任务证明书：“你好，我们是承接了行军狼讨伐任务的冒险者。” 　　接著，在山川滨一查看证明书内容时，拉芙坦小姐她得体地逐一介绍了我们的身份：“这位是魔导士白夜小姐，然后是石头屋看板娘蓝农小姐，而在下则是拉芙坦－弗利兹。” 　　山川滨一轮流端视了白夜和拉芙坦一眼，确认似地点点头：“两位小姐的身份基本上是确认的了，但任务书上的任务承接人只有弗利兹小姐和白夜小姐两位，那么，请问这一位年轻可爱的石头屋看板娘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自己为自己代言，举手答道：“喔喔！我是来打酱油的！不，旁听的！” 　　“旁听？”山川滨一皱起了眉头。 　　这时，白夜淡淡地插口说道：“这个女孩是我们带来的人，至于她是来做什么的就不劳队长先生你费心了，眼下不是有行军狼的乱事吗？我们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一些不必要的细节上面比较好，说吧！你们镇子附近的行军狼是怎么一回事？” 　　与文质彬彬的拉芙坦小姐不同，咱们白夜虽然也是饱读诗书，可大概是读书太多，读坏了脑子也读坏了性格，她一开口就是一副皇后娘娘般的嚣张架势，那山川滨一听了她的语气和说话，眉头立时锁得更深更紧，却也没有发作。 　　他又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沉郁著声线，说道：“站在门口说话不太方便，请三位随我移步到会议室，哪儿有附近一带的战略地图，既方便我替你们讲解，也方便你们拟定策略。” 　　白夜和拉芙坦同意了队长先生的提议。 　　我们一起去到了会议室。 　　在我们就坐休息时，自卫队长和他的队员们搬来了一些战术模型。 　　待得一切准备妥善，山川滨一才继续开口说道：“行军狼出没的地点是在沃维尔森林，就像我们都认知的那样子，行军狼极度憎恨人类，牠们会攻击所有踏入森林的人类，而在这个夏天以前的一百年间，沃维尔森林根本就没有有关于行军狼出没的记载。” 　　拉芙坦作了假设：“换言之，牠们是迁移的狼群？” 　　山川滨一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按照行军狼的习性，一旦群体超出了土地的负荷，牠们的族群就会分拆，由新一名狼首带著少部分行军狼寻觅新的狩猎场，一般而言，新族群的狼只数目都不会很多，约莫就是数百只左右，一千只以下，而此次的行军狼则有七百只。” 　　竟然有七百多只？ 　　听见这一个数字，我不禁头皮发麻。 　　万幸，山川滨一接下来的话儿让我的感觉好多了。 　　他补充说道：“因为行军狼之乱，我们自卫队前阵子已经召集过冒险者进行了一次清剿作战，作战结束以后，我们成功取得了五百六十六个狼头。然而，这批受到重创的行军狼并没有像是我们预期那般退却离去，而是继续留在了沃维尔森林。” 　　山川滨一的语气渐趋沉重：“和一开始不同，牠们采取了化整为零的策略，在沃维尔森林的环境底下，我们很难在茂盛的树林中找到牠们的身影，而在我们尝试把牠们逐个击破时，结果却是被牠们分散开来，反过来把我们的人马一个一个消灭掉──” 　　消灭，死亡。 　　这个任务的目标是会杀人的魔物。 　　山川滨一脸上的悲痛大大刺激了我的神经。 　　心脏不知不觉狂跳起来…… 　　若是一味窝在石头屋内，我将永远无法体会这一种可怕的战栗感。 　　山川滨一继续讲解说道：“到了后来，因为作战连番失利，又有死伤人员的出现，我们召集的冒险者们便陆续退出了那一次的讨伐行动，无奈之下，我们便暂停了针对行军狼的行动，在向联盟军方求援的同时，亦向冒险者联合协会寻求高级冒险者帮助。” 　　此时，白夜牵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喃喃问道：“联盟没有支援你们吗？” 　　山川滨一像是在忍耐著什么似地合上了眼睛，半晌，他才迟迟回答说道：“联盟方面没有派兵支援我们，最近一次的回覆是请封锁沃维尔森林，并耐心等候联盟下一步的指示。” 　　他们蒙特镇被联盟舍弃了吗？──我不禁有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顿了顿，山川滨一带著毫不期待的口气问道：“总而言之，你们的任务就是去讨伐一百匹打持久战的行军狼以及牠们的狼首。弗利兹小姐，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你们还打算要继续执行这一个任务吗？一个搞不好，那恐怕是花上一两个月也解决不了这个灾祸。” 　　拉芙坦小姐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然！我们会把这个任务完成的，你们蒙特镇是以手工业为生的小镇，虽然说可以由其他地方拿到原材料，但少了沃维尔森林，镇民的工作成本想必会因此而上升不少吧？不行，这一个沃维尔森林一定要尽快清空出来。” 　　“你说你愿意留下来帮忙？” 　　山川滨一诧异地看了拉芙坦小姐一眼，严肃地向她敬了一礼：“我山川滨一谨代表蒙特镇全体同仁向弗利兹小姐致敬，如果在过程中任何事情需要动用到我们自卫队的力量，请尽管向我们一方提出，我们非常之乐意和你们站到同一阵线之上。” 　　“嗯！谢谢你，队长先生。” 　　拉芙坦爽直一笑，说道：“行军狼此事复杂，需要从长计议，而眼下天色已晚，更是不适宜处理这件事情，那么，今日我们就暂宜到此为止，等到今晚我们整理好思绪，明儿大概会再来自卫队营地，找队长先生你拿些资料或者是要些人手的。” 　　然后又是一阵寒喧，我们才由营地中走了出来。 　　出了营地，拉芙坦首先开口向白夜问道：“关于行军狼的事情，白夜小姐怎么看？队长先生说牠们已经分散开来了，如果我们想要一只一只把牠们捉出来，那该要花上多少时间？而且林子那么大，牠们要是有心躲著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呀──” 　　呵欠～～ 　　白夜伸了一个大懒腰，没精打采地说道：“我说呀，圣骑士小姐，枉你还真的有精神和时间和那个大胡子鬼扯这么久喔？拿到足够的情报之后，不就可以马上调头走吗？而且自卫队的人马你也想敢要用？也不怕那些猪队友把我们给卖了？没事不要给自己乱插旗呀。” 　　我用手肋捅了捅白夜的腰间，皮笑肉不笑：“白夜，人家是给你讲正经的。” 　　白夜忽地打了个颤，玉脸一红，一把将我作怪的右手捉在手心，作出了防备的姿势。 　　喔！喔！看来是刺激到敏感点了呢！ 　　我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咳咳！” 　　尴尬地轻咳两声，白夜稍稍回复了正经：“好吧，你们既然要我认真，那我就姑且说说我自己的想法，这一个讨伐任务呢，其实有两个完成的方法。” 　　“那两个完成的方法？”拉芙坦虚心问道。 　　白夜回答道：“第一个方法是按照任务卷轴的条件，杀掉一百只行军狼和牠们的狼首。” 　　“那么，第二个方法呢？”我称职地当好我的听众。 　　白夜一笑，玩味说道：“第二个方法是先查明事情的真相，然后再杀掉一百只行军狼以及牠们的狼首。而如果你问我个人的意见，我是比较倾向于采用第一个方法，那不会节外生枝，惹来某些危险而不必要的麻烦，站到其他势力的对立面之上。” 　　…… 　　…… 32. 战前分析（小蓝） 　　（乌鲁－蓝农） 　　闻言，拉芙坦小姐当即发问：“白夜小姐，为什么你说不要查清楚真相再去执行任务，难不成这次的任务内容有什么蹺蹊的地方吗？” 　　白夜扬手招来一辆马车，回头笑言：“回旅馆再聊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语毕，我们三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白夜她刚才应该是故意给拉芙坦她下套子的，她特地用那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态度去勾起圣骑士小姐的好奇心，而事实上，白夜和拉芙坦她一起出任务这件事实本身就十分可疑，我想白夜她心里该是怀著某种特殊的目的。 　　但眼下还是行军狼的事务比较要紧。 　　毕竟，白夜是有分寸的，在我的面前，她应该不敢乱来。 　　「圣骑士小姐的贞操……不对，重来一次。」 　　「圣骑士小姐的身心就由我乌鲁守护吧！」 　　「等等，我总觉得刚刚的说话充满歧义……」 　　大抵是因为坐了一整天马车，所以在回去旅馆的车程中，我们三人都没有发出半个声响，然后便在沉默中回到了旅馆的房间。 　　可是，即使到旅馆，白夜她却仍然没有马上重新和我们展开讨论，反而是抱起了一直负责顾门口的缝合犬小斑，一人一狗齐齐去了房间的浴室梳洗，可想想也是，以白夜她平日那故作优雅的行为举止，现在想必是很难忍受浑身沙尘的。 　　而既然白夜她已经去了洗澡，我和拉芙坦便也轮流去洗了身子。 　　东搞西搞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再次安静地坐到同一张桌上。 　　这回，不待拉芙坦发问，白夜她便主动开口：“我们当冒险者的，在收集情报方面一定要小心谨慎，像是今日那名自卫队队长所讲的内容便有著一些古怪的地方，而有时候，只是一个细节想差了或是弄不对了，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全盘皆输。” 　　白夜这段教诲既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同为新手的拉芙坦听的。 　　顿了顿，她接著说道：“每一个任务都会牵涉到不同的持分者，我们冒险者有自己的立场，任务发布人也有自己的目的，甚至是被讨伐的魔物也有作乱的动机，而这次我们要面对的行军狼又有著什么立场？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并且占剧沃维尔森林？” 　　白夜望向圣骑士，玩味说道：“拉芙坦小姐，若然你想要在冒险者这一行内做得长久，那么，现在就去假设自己是行军狼的首领而去思考。然后，有鉴于本人很怕麻烦的关系，所以我不会把真相告知你们，而如果今夜你们没有想出事情的疑点，那明儿就按照我的方式去完成任务吧。” 　　白夜此话一出，无论是拉芙坦或我都皱起了眉头。 　　她那摆到明就是要刁难我们，一番说话下来等同于指著一个疑似计时炸弹的物体，然后跟旁边的人说，你们会不会拆弹，如果你们不会拆的话，那么我就把它丢到窗外，但等会儿会不会炸到小猫小狗或者无辜路人我就不能保证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暴的比喻，实际的情况白夜她自身也很可能会因为深入行军狼事情而蒙受其他不必要的风险，也就是白夜刚才所提及的「麻烦」。 　　但既然白夜没有向我们隐瞒这件事，那便意味著这件事件的危险性并没有很高，相反，其实她正在鼓励拉芙坦和我尝试去破解这一个疑团，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的第一步。 　　把自己当成行军狼。 　　可是，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我立时为我自己那浅薄的知识库感到失望。 　　但我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 　　“拉芙坦小姐，详细地说，请问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因为白夜的说话而陷入沉思的拉芙坦皱皱眉，郁结地说道：“行军狼是一种群居的狼类，成年的行军狼第一匹至少会具有白银级的个体实力，狼群首领的战力更是会在黄金级或是以上，牠们十分善长隐匿，毛皮的颜色会因应环竟而日渐改变，平常人不好在远处发现牠们。” 　　不行，线索还是不够。 　　我再问道：“还有其他吗？” 　　拉芙坦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行军狼的首领具有深不可测的智力，而牠麾下的狼群也有著严谨高效的执行力，就像是牠们的名字一样，牠们强悍如同一支军队。” 　　军队…… 　　我突然像是抓到了些什么重要的资讯。 　　一转念，我直了腰板，追问说道：“既然是一支军队，那么行军狼牠们在作战期间是怎样维持补级的？即使牠们可以靠山吃山，可在战斗期间分心去狩猎难道不是非常不妙吗？” 　　拉芙坦一怔，接著沉著点了头：“是的，虽然行军狼的惯于速战速决，可是在较为漫长的消耗战中，牠们确是有安排小部分兵士专门去补充食粮，换言之……” 　　我凝重地眯起了眼睛：“山川滨一先生的说法不对！他们那次出动大批卫兵和冒险者去围剿行军狼群，那时的行军狼该是有著一定数量的后勤部队，如此一来，他们即使最后砍下了六百多个狼首，但剩下来的狼只数目却恐怕不只一百多匹，而是更多更多──” 　　正如白夜所说，站在行军狼的角度出发，疑点便暴露出来了。 　　这时，拉芙坦小姐她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一双星眸在月色中闪闪发亮。 　　“不仅仅是数目不对，行军狼牠们的行为也十分可疑，所谓的战争是与实际的利益互相挂勾的，而行军狼牠们既然可以由原本的族群来到沃维尔森林，那就代表牠们有能力离开这片森林，而牠们在付出六百多条性命之后，却为何仍然坚持不撤出这一片土地？” 　　我站到了反方，提出假设：“或许是牠们没有其他退路？” 　　拉芙坦当即摇头否定了这个假设：“沃维尔森林东方不远就是高等精灵们掌管的树海，而以行军狼强悍的战争力，牠们又何愁找不到新的栖息地，这样子和冒险者和卫兵们硬碰硬，根本就对于牠们的族群生存没有明显的好处，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拉芙坦的论述令我注意到另一点，吓出一身冷汗：“而且，为什么牠们的首领一开始都把新族群的迁徙地定为沃维尔森林？牠挑选这片与城镇接壤的土地，那是必然会发生冲突，而既然明知冲突会发生，牠却只带著少数族群来到这儿，莫非──” 　　拉芙坦的表情也是微妙：“牠们的数目或许不在少数。” 　　或许她也和想到了同一个名词──自然之怒。 　　噗嗤── 　　然而，白夜这时却是忍俊不禁，喷笑而出。 　　“好啦，好啦，我都快要因为你们两个的脑洞而憋出内伤了，别那么轻易就想到自然之怒那儿去，高等精灵的布署才没有这么简单就给你们发现，而行军狼群来到沃维尔森林的原因也具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至于这个原因嘛……” 　　白夜又流露出玩味的表情，说话忽焉又止，只含笑望向我和拉芙坦，似有期待。 　　看见她此番作态，我终究是忍不住抱怨：“既然知道答案就赶快说出来好吗？在这儿猜来猜去的可不好玩，而且我们是做正经事的，不是郊游踏青的，要是这件事情办不好，我们不止没有脸目回去见海老，也有负山川队长和镇上百姓的期待。” 　　拉芙坦也和我站到了同一阵线：“白夜小姐，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好吧～～好吧～～” 　　白夜修长的食指在茶杯的边缘上缓缓打转，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我就是你们口中那种不太好的女人，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嘛呐，但其实呢，事实呢，我还真的不知道那些小狗狗为什么要跑到沃维尔森林，详细的情况还是要亲身到森林里视察一下才会有可能明白。” 　　“那为刚刚为毛你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我激烈地吐槽说道。 　　“那是本宫自身带有的高雅气质。”白夜一挑秀眉，笑言。 　　我扭头望向拉芙坦，拉著她的手臂求助问道：“亲爱的圣骑士小姐，这么大的一只妖孽坐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忍得住不去把她劈了？快用圣光惩罚她呀，只要消灭了这一只年龄未知的变态老妖怪，你距离成为圣人、在教堂门口竖立大理石雕的日子就不远了！” 　　“说来惭愧，在下不是白夜小姐的对手。” 　　拉芙坦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那谦和有礼的态度远远要比白夜那一份滴水不漏的从容要可爱百倍有多，朋友什么的，还是挑那些蠢蠢的、傻傻的、呆呆的，那样子才好糊弄好调戏。 　　如果天下间每个人都像白夜她那样子厉害聪明，那我以后还是真的乖乖卖萌算了。 　　接下来，对话就开始没有正经起来，原本好好的战略会议，在白夜她的引导打岔之下俨然变成了一场内容空泛的闲谈，主要是白夜她在调戏我，然后是拉芙坦在旁边偷笑，至于那群被形容得太厉害的行军狼？呵呵，我们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简单的共识。 　　「待明天到林子里实地侦查再作打算。」 　　于是，我们早早就寝，以备迎接明天的劳动。 　　此夜，我遇上了一场恶梦，梦中总听见微细的磨研声响。 　　…… 　　…… 33. 星星的故事（小蓝） 　　（乌鲁－蓝农） 　　第二朝清晨，我比任何人都要醒来得要早。 　　──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子的 　　可那从不早起的夜猫子白夜却是不见了人影，她没有在床上睡觉，也没有在屋子里头，而房间的桌子上面则有著被人使用过的痕迹，上面散乱著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粉末，亦摆放著几个功用不明的银器工具，大概是白夜的物品。 　　哈啾！ 　　一离开了被窝我便感觉到了丝丝的寒意。 　　「明明都已经穿著羊毛衣睡觉的呀──」 　　我眺望窗口，便发现旅馆之外的景致竟是焕然一新，满目尽是白皑皑的飘雪，原本一个个不同面貌的屋瓦房簷如今都成了同一个颜色，昔日长年居住在温带地区的我顿时为著这一场意外的飞雪而感到一阵幸运、喜乐与平静，哇哈，咱被大自然治愈了。 　　我陶醉在白雪之中，身体却向我抱怨。 　　哈啾！ 　　鼻孔钻出了两条长长的鼻涕虫。 　　很好，什么良好的气氛都被它们给破坏掉了。 　　无言中，我为自己加了一件衣服，再去到洗手间梳洗一下。 　　回头，失踪的白夜已经坐在桌上啜饮著一杯蓝色的古怪液体，与此同时，圣骑士小姐也慵懒地拖著半醒半睡的身躯走入了我身后的卫生间。 　　我望向拉芙坦的床上。 　　哎…… 　　枕头的款式和旅馆的并不一样…… 　　与鉴定术的结果联想到一起，我不期然地牵起了绅士的微笑。 　　一旁的白夜却把我的笑容全部看在眼里：“乌鲁，你刚刚是在意淫糟糕的东西吧？绝对是在意淫著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你望著一名女骑士的床单露出那么猥琐的笑容，难不成是想要成为对方的坐骑吗？你才十二岁快要十三岁的年纪而已，有那么饥──嗯？” 　　在圣骑士小姐出来之前，我忙不迭地捂住白夜的嘴巴：“笨蛋白夜，不要擅自揣测别人的想法好吗？咱现在是清心寡欲的圣人状态，只专注事业，更加不会早恋，所以你可别帮我乱凑CP，如果等会儿拉芙坦小姐误会了，你说我该怎样和她解释？” 　　白夜轻轻推开我的小手，作思考状。 　　半晌，她认真地说道：“难道圣骑士骑圣人不是常识吗？” 　　“……”我吐槽无力：“这是那门子的常识？” 　　白夜若有其事地解释说道：“在人们的常识中，人类的狮鹫骑士是骑狮鹫的，兽人的狼骑士是狼犬的，那么，圣骑士不就应该要骑著圣人圣物吗？如果有著乌鲁你这种小巧可爱的小圣人作为坐骑，我想无论是圣骑士或是其他职阶种族的骑士都会大大提升战斗力的。” 　　“最后还是变成了黄段子吗？”我决定还是要好好用力吐槽：“而且白夜你是什么时候多了爱讲黄色笑话的角色设定？说好的优雅呢？说好的端庄美丽大方得体呢？另外光明神教明明有著辉耀独角马，你为毛硬要拉芙坦去骑什么鬼圣人！” 　　这时，拉芙坦她自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一脸茫然地问道：“等等？为什么你们要在下要去骑大理石雕？” 　　白夜扬起大大的微笑，接口胡扯：“拉芙坦，拉芙坦，听说只要骑在圣保罗的肩膀去仰望星河就可以获得星光的祝福变成强大的魔法少女哟！而只要魔女们成功打败命运帮她们安排坏蛋，最后便能够向创世神许愿，无条件完成她们每人一个愿望喔！” 　　我犹原以为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但拉芙坦改变了我对人类智慧的认知。 　　她毫无怀疑地闪亮著眼睛，一本正经追问道：“真的吗？白夜小姐，在打倒敌人之后，创世神真的会成全魔女们的愿望吗？怎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吗？” 　　白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大概是连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相信，她一转眸子，继续把她的故事编写下去：“以传说中创世神的能力，理论上只要是我们人类能够理解的概念都可以完成，不过，如果你硬是要祂弄出一个1＋1＝3的世界，那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了白夜的话，拉芙坦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却是问得更加深入：“那么，白夜小姐，请问你刚刚提及的圣保罗雕像是位处于哪一个教堂的？你也该明白的，像是圣保罗那样子伟大的屠龙勇士，我们教内许多信徒都十分崇拜他的，也给他竖立了很多石雕。” 　　「哇──」 　　「圣骑士小姐已经开始思考细节了。」 　　「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成为魔法少女的样子。」 　　我望著看好戏的心情望向白夜，白夜此刻的淡然和优雅隐隐濒临崩溃的边缘。 　　假如白夜她不好好处理，拉芙坦她搞不好真的会去把全联盟的圣保罗都骑上一次呀── 　　面对拉芙坦一本正经的提问，白夜仍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到底是哪一座教堂我是不知道，可是拉芙坦你的年龄已经远远超出了成为魔法少女的要求了，根据那个传说，星星们锺爱的可是十二三岁的纯洁女孩，也只有她们才能完全承载星光的力量。” 　　了解到自己无法成为魔法少女，拉芙坦小姐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一转眼她又抖擞起来，然后把我搬到了她的身前：“不，虽然在下已经失去了成为魔女的资格，可蓝农姑娘她该是正好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而已，星星们应该会把力量分给她的！” 　　欸── 　　什么情况！ 　　我明明只是吃瓜的围观群众而已！ 　　这火怎么烧到我身上来了？ 　　我恶狠狠地给了白夜一个眼神。 　　乐开了的白夜掩嘴一笑，坦承道：“好啦好啦，拉芙坦小姐，请你放过乌鲁她吧。咱们刚才跟你说的，其中绝大部分都只是玩笑话而已，你可别把它们当真，什么魔法少女，什么创世神，那些都是假的虚构的，当中就只有那么一个元素是有根据的。” 　　“果然你们说的都是假的呢！” 　　听了白夜的坦白，拉芙坦却只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爽朗笑道：“我就觉得去骑乘圣保罗雕像的行为十分古怪，再说，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事情，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 　　拉芙坦小姐…… 　　你可别忘记你刚才也想要让我坐到圣保罗的肩膀上面啊。 　　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我无言著，拉芙坦却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话说回来，白夜小姐你刚才说到故事里只有一个元素是有根据的，那是什么呢？” 　　白夜一边把两个吊坠放到桌面上，一边微笑回答道：“我开玩笑时说到了魔法少女是受到星星们祝福而获得力量，这一段其实不完全是虚假的。” 　　她补充说道：“在许多古老的传说中，晚空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存有著本体意志并且带有强大力量，民间也有崇拜星星的教派。而事实上，以我自己长年的观察看来，也确实是有部分星星是以某种特殊的形式而存活著，或者说，它们并非真正的星星。” 　　星星不是真正的星星？ 　　难不成是人造卫星？ 　　但在这个连电视机都没有的光明联盟，到底是哪里来的人造卫星？ 　　我狐疑地望向白夜。 　　白夜徐徐说明道：“天上面绝大部分的星星都会随着时间而移动，但有些星星却永远不会移动一分一毫，它们的位置就好像女孩子用荧光墨水在天花版画下的位置那般一成不变，而在比较敏感的亡灵法师眼中，小部分不动的星星周围都会带有某种令人意外的气息。” 　　“死气！血腥味！那些星星的周围带著死亡的气息，而死亡则造就出生命，那些星星们透过某些途径收费死亡之力来维持著它们的生命，而只要我们仔细观察，除了死亡之外以外，其他不动的星星都会收集天地间的能量来作为供养它们生命的必要元素。” 　　语至此处，白夜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蓝色液体，再以柔和浅笑盖过认真的表情，嘴角依稀带著一丝孤芳自赏的寂寞，毕竟，她所知道的往往不是我们想要理解就能理解的。 　　豁然一笑，白夜她指向桌子，畅达笑言：“嘛，总的而言，以上这些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冷知识，你们不用在意。桌面上的吊坠是我昨晚给你们做的，金属骷髅装饰的是乌鲁你的，而那个水滴型的则是拉芙坦小姐的，两个吊坠的用处完全不一样，你们可不要拿错了。” 　　闻言，我望向属于我的那个吊坠，立时被勾起有了微妙的回忆。 　　在数月前，我在石头屋的那个衣柜早已被白夜硬塞了一大堆非主流衣服，深怀著不要浪费资源的环保精神，我是舍不得把它们丢掉的，如今也唯有在假日的时候用它们勉强拼凑出自己较能接受的配搭，而结果就是常常把自己弄出一种小恶魔、小兔子的既视感。 　　不过…… 　　反正衣服什么的，都是穿给别人看的…… 　　而孟儿姐她们和客人们看见了我的奇装异服都会给予不错的评价…… 　　所以，穿著穿著就穿习惯了…… 　　所以再多一个金属骷髅吊坠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拿起吊坠以后，我顺手就给它拍了一个中级鉴定术。 　　金属魔法吊坠（未命名）：神秘值＋10000。由一名亡灵法师制作的吊坠，具有让佩带者增加人类气息的功效，并提供一个被动触发的强力魔法护盾。 　　…… 　　…… 34. 冒险者教学（小蓝） 　　（乌鲁－蓝农） 　　一起吃过了早餐，我们便正式出发，继续调查行军狼的任务。 　　首先是回到自卫队营地，向他们领取前往沃维尔森林的通行证，要不然等会儿在路上遇到封锁森林的卫兵，那些兵哥哥也不见得会相信我们的身份，把我们几个放进去林子里头。 　　当然，如果只有白夜一个人的话，那自然是不用通行证的。 　　以她的作风肯定会用非正规的途径潜入。 　　但拉芙坦却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圣骑士，出入是肯定要走正门的。 　　所以我们才会多花半小时的车程去找山川滨一，问他要来一张有著他签名的羊皮纸。 　　拿到通行证之后，我们便正式前往沃维尔森林。 　　而既然是要到道路不平的森林里面，沿路上，我们自然是不可能乘坐马车，看见拉芙坦和白夜一人各拉著一匹高头大马时，我心里是多么的感怀自怜，遥想当年，无论是两个轮胎的或是四个轮胎，手排的或是自动的，我都能操控得如臂使指，可现在…… 　　我却被迫要坐上其中一位美女的坐骑。 　　最后，因为熟悉程度的关系，我还是和白夜共乘一骑。 　　而如果说拉芙坦有著精湛的骑术，那么，白夜她就是有著出类拔萃的交涉技巧，在白夜以动物的语言和黑马先生谈口了粮食价格之后，黑马先生就载著我们平平稳稳地跟随在拉芙坦的马后，完全不用亡灵法师她再作其他额外的操作。 　　然而，作为骑马的初体验，这次的感觉却是糟透的。 　　毕竟现在是零下的气温，天气冷得要命，两匹马儿在商路上跑了一会儿便因为前方的积雪而放慢的步伐，渐渐地，我们甚至连底下的商路也瞧不见了。 　　约莫前进了十五分钟以后，白夜向拉芙坦说道：“别照著商路本来的轨迹走，我们往右边绕一下远路，在未知中探索的同时，我们也莫要忘记把自己隐藏起来，你暴露出来的弱点未必会招来祸患，但你的敌人要是知道了，那就一定会用来攻击你。” 　　“明白了。” 　　拉芙坦一扯缰绳，让马首转到另一个方向。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白雪，还有老苍苍的天空。 　　我扭头望向后方，马蹄在雪地缓缓留下四个又四个的印子，可自这场飘雪之中，它们恐怕会在不久之后消失殆尽，没有人会发现它们曾经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发现我们走过的曾经，而我们此刻所前往的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未来？怎么样的一场冒险？ 　　我们没有言语地在雪中漫行著，纵然是白夜也有了专注的态度，这阵寂静让我意识到冒险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那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在我们一行人抵达蒙特镇找上山川队长的时候吗？还是说在更早之前，在我们在石头屋接下任务的瞬间？ 　　吁── 　　蓦地，拉芙坦她们齐齐停顿了下来。 　　原本看似没有尽头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线的林影。 　　“到了。”拉芙坦淡淡地说道。 　　“嗯，的确到了。” 　　白夜应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能自她的语气听见一弯微笑：“那么，请问两位今天中午是想要吃地上走的，还是想天上飞的？” 　　为毛突然谈到吃的呢？ 　　我把疑惑的眼神投向白夜。 　　拉芙坦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只要是熟的，两种都想吃。” 　　「我说，拉芙坦小姐，你好歹也吐槽她一下啊……」 　　在我的无言中，白夜扬手指向天下的大雁，笑言：“那么，等下子就有劳拉芙坦小姐帮忙准备数只雁鸟了，死的活的都可以，但请尽量保留牠们完整的躯体。” 　　这时，拉芙坦才意识到白夜的企图：“你想拿牠们的身体怎么样？” 　　白夜微微一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朋友，别紧张，我只是想要让牠们的身体成为我的眼睛和耳朵，在你射杀牠们之后，我会让弥留的灵魂归于牠们的信仰，更不会破坏我和乌鲁之间的约定去奴役任何生物的灵魂，而且，请你记住，我是一名亡灵法师，尸体是我的武器。” 　　拉芙坦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所以，牠们会感到痛苦吗？” 　　白夜平和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把牠们射杀的那一刻就是最大的痛苦，生命被剥夺的那一刻就是最大的痛苦，而我会把牠们遗体妥善利用，牠会成为我的耳目，代替我们去探查这一个森林内部情况，而如果牠们可以平安归来，牠们会变成我们的粮食。” 　　拉芙坦一皱眉，婉委地质疑道：“为什么要牠们代替我们进去探查？我们自己到森林里面查探不是更加清楚吗？虽然说白夜你这样子做没有什么不妥，但毕竟牠们都是自由自在的生命，而我们口袋里面也有足够的粮食，在下不想多作无谓的牺牲。” 　　但白夜看来早已预料到拉芙坦的反感，她很快就有了说辞：“首先，这一片森林内的情形是未知的，我们如果贸然踏入里面，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不可预知的后果，而如果用几只大雁就可以免除这个不确定的风险，那么，我想那是没有什么值得犹疑的。” 　　这时，我想起了白夜和我们玩的那个讨伐死亡树精的桌游，在那桌游中，勇者们的路途即使没有死亡树精的阴谋也依然潜藏著各式各样的自然危险，而现在我们三个不是在做游戏，要是不小心跌入了陷阱，丢失了性命，那就是无法重来的人生。 　　「不对！咱好像自带游戏系统来著！」 　　「有时候，真想跑去死一次，看看能不能重生──」 　　「不行不行，想要作死的心理愈来愈严重了……」 　　另一方面，听了白夜的说明之后，拉芙坦她终是勉强同意了这一个做法，而虽然有所抗拒，她也亲手召唤出几个闪亮亮的弓箭手，用箭矢一口气射落了好三只大雁。 　　看著大雁落下，白夜就粗暴地拎起了小斑的脖子，把牠甩了出去。 　　“去给老娘把尸体叼回来！” 　　我担忧地看著小斑被抛飞到半空，然后在下一个刹那，我则是被惊呆了眼睛，那一只我认识的戇狗狗小班竟然摇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猛兽，牠欢快可爱的声音亦变作了震天的怒吼，一落到地面上，雪花就被牠掀起了白浪，即使是柔软的土地也隐隐发出隆隆的脚步声。 　　“哇，小班好帅！”我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声。 　　“欸？”旁边传来了白夜的错愕声。 　　我望著小斑硕大强悍的身躯评论道：“这一种肌肉的力量感和线条美简直就是雄性中雄性，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班的尾巴不是蝎子尾巴，另外，背上若果能够再多一对狮鹫翅膀那就更加完美了，而假如想要比完美更完美，还可以参虑一下可以提供远距离攻击手段的魔导炮──” 　　这时，白夜她轻拍了我的膊胳，告知了我一个事实。 　　“抱歉，小斑是母的，而且留给小斑的改造经费已经花光了。” 　　我用狂热的眼神望著逐渐远去的小斑，喃喃说道：“性别神马的完全没有问题，有腹肌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会战斗的狗狗才是好狗狗！至于小斑的改造经费就由玛菲露娜她出吧！她最近好像开了分店，让她资助一下咱们这项伟大的工程不是非常合情合理吗？” 　　“……” 　　白夜沉默了，没有说话，我也只顾著欣赏小斑的英姿，没有理会她。 　　变大了的小斑速度很快，只是五分钟时间而已，牠就把被金闪闪弓兵所击落的那三只大雁叼了回来，规规举举地放到白夜面前，然后就乖乖趴到一边休息去了。 　　此时此刻，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小斑吸引去了，即便是白夜好像在另一边厢对那小雁的尸体摆弄著各种不明觉厉的亡灵魔法，也挽回不了我的目光。 　　我站在巨大的小斑前面，摸著牠黑黑的圆圆的鼻子。 　　“小斑、小斑！你被白夜改造了吧！感觉开心吗？” 　　“吼──” 　　牠怒张嘴巴，摇著尾巴，表示开心。 　　“那么你现在懂得喷火炎、吐冰球和水枪绝招吗？” 　　小斑眨了眨晶莹的大眼睛，向我摇摇头。 　　哈哈，小斑又不是那些藏在树果里的魔物，自然是不会这些的，但看著牠这一副戇狗狗的蠢样子，我就忍不住用力调戏牠：“那么影子分身术呢？影子分身术是初级技能，小斑你既然贵为白夜她的宠物狗一号，这种最基本的技能应该是会用吧？” 　　殊不料，听见我戏弄的话儿，小斑牠却是兴奋地叫了起来。 　　「瞧牠傻头傻脑的样子，敢情还真的是懂得影子分身术？」 　　「不信！我才不信你这只大笨狗这么厉害！」 　　怀疑中，我给小斑她拍了一个鉴定术。 　　系统小姐：目标的神秘度高于技能上限，施法失败。 　　少顷，我忍不住指著小斑的鼻子笑骂道：“卧草！区区一只小斑你凭什么可以强到有白金级的水平？别以为我不知道喔，前几天我才亲眼看到你偷偷把自己拉出来的屎吃下去！哼，就算你变得这么强了，那也不见得你是一代宗师哟，不准鄙视我们这些战五渣喔！” 　　“吼──” 　　一声闷然委屈的吼叫，巨大的小斑骤然变回小小的小斑。 　　只见牠双腿一蹬，把我扑倒在雪地，然后便开始对我使用可耻的舔舔功…… 　　“哈哈哈，别舔这儿，你这大笨狗！” 　　“等等，你这笨狗，不要在奇怪的地方乱闻啦！” 　　白茫茫的雪地中，拉芙坦和白夜认真地讨论著。 　　而我则把行军狼的事情全部忘得一乾二净，与自家的宠物打滚在一块。 　　假若…… 　　这是冒险的过程之一，那感觉还是挺不赖的。 　　…… 　　…… 35. 阴谋家碰上同行（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在雪地中，小看板娘和缝合犬愉快地打闹在一起，与一见面时的印象不同，那一匹缝合犬似乎在白夜的照顾下生活得很好，至少牠现在是快乐的、健康的，而并非是我想像中的饱受虐待，狗都是很单纯的动物，假如牠们遇上了不好的经历，牠们是不会懂得掩饰自己的悲伤。 　　而被小斑叼回来的三只大雁都失去了生命的光华。 　　牠们的眼神是一片死寂的阴沉。 　　牠们不会再感到快乐，也不会悲伤，牠们因为我的箭矢而失去了未来。 　　光明神从来都没有明言，杀生是一种罪孽，但我的心却为此而伤悲。 　　兴许，那只是我过剩的慈悲。 　　此刻，亡灵法师在牠们的遗体涂上了不知名的膏药，又念起了艰涩的咒语，使得那些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填满了牠们的肉体，少顷，失去了力量、失去了灵魂的它们又重新站了起身，眼光依旧死寂，却又拍翼飞翔，一浪夹带著雪花的风扑打在我的脸上，它们已到了远方。 　　我蓦然意识到胸中为何有著难言的苦味。 　　不是因为魔法把生命当成了工具， 　　而是因为我无法驳斥这一份残酷的荒唐。 　　我垂首为那堕下的大雁祈祷，愿牠们的灵能飞往天上。 　　我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悲伤太久，若把它们说出了嘴巴，便成了他人耳边的伪善，我一向都笨拙于解释自己，我不善于面对质疑，如同是我不善于质疑别人。 　　所以，我只能把那些大雁的身影自天边放下，放到我的心房记著。 　　我向旁边的白夜小姐问道：“森林这么大，它们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回来的吧？风雪正大著，蓝农姑娘她又不懂得武技魔法，要不我们先在这儿扎营，免得她冷著？” 　　白夜瞥了眼和小狗打闹在一起的看板娘，淡淡地说道：“不用处处照顾著这个小不点，她要是懂得冷就会跟我们说，届时我会再帮她想办法，再者，这片雪地一望无际，我们若然在这里札营留宿，那我们刚刚又为什么要特地去绕远路呢？” 　　我疑惑问道：“白夜小姐似乎由一开始就认定有人要不利于我们？” 　　白夜小姐扭头望向森林，双目眯成一线。 　　“数剧说明，大部分出意外的冒险者都不是因为任务的本身，而是其他由自己人或者外人所带来的变数，在这桩事件中，山川滨一描述的行军狼群显然是异于寻常的，然而，既然你和乌鲁都注意到这个异常点，那为何山川滨一等人只把牠们当成一般的迁移族群？” 　　我当场大感诧异：“你的意思是自卫队他们有问题？” 　　白夜小姐浅浅一笑：“也不一定，或许他们就真的只是一班愚蠢的家伙而己，即使和敌人撕杀上数月、数年或者数个世纪，人们都未必会想要去了解自己的敌人，甚至更多是荒唐的误解和夸张的谣言，话虽如此，世上也总有眼睛雪亮的人，因此，咱们亦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下明白了。”我向白夜问道：“那么，我们今天晚上……” 　　白夜她却是拿出一副国际象棋，摆到雪地上：“在那些大雁回来之前，我们就先在这儿耐心等候吧，现在才刚到中午而已，大可以等到取得更多情报之后再去决定晚上的去留。有空的话就多到石头屋找人下棋吧，我们这一行是用脑袋吃饭的。” 　　我坐了下来，拿起一枚白色士兵，闷然说道：“白夜小姐，你是在暗示我不用脑袋吗？” 　　她抬眼望我，掩嘴轻笑：“不是的，你其实很聪明，比我想像中要来得聪明，而且信仰十分坚定，沿路上我一直都在试探你，但你都没有真正主动去怀疑过别人，你一直都假定所有人都有著良善的一面，你愿意去相信所有陌生人的良知，包括坐在你面前的我。” 　　我自她的语气听见了一丝轻蔑：“那有什么问题吗？” 　　白夜小姐她眨眨眼，移过骑士，躲过我城堡的狙击，苍白的嘴唇笑意明媚：“没有问题，倒不如说是刚刚正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死脑筋的人相处，至少不会因为金钱财帛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而背叛共同合作的关系，完全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队友。” 　　我没有为白夜的赞赏而感到高兴，反而疑虑更深。 　　我皱起了眉头。 　　亡灵法师用冷蓝的眸子看了我两眼，牵起一个难以测度的笑容：“你实在用不著抗拒自己的猜忌，我找上你来执行冒险者任务是的确别有所图的，事实上，那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龌龊事，而是一门对你好也对我好的大生意──” 　　“大生意？” 　　她轻笑两声，没有直入正题，反而说起了我和索菲。 　　“若然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姐姊应该是想要在三年内赚取二十万去买回父亲的领地吧？可是，正常来说，那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可能完成的目标？想想看，即使我们完成了这次的行军狼任务也只是每人各得二百金而已，但这趟行程至少也要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下算式。 　　200＊4＊12＊3＝14400 　　白夜小姐她平淡地说明道：“结论就是即使你毫不停竭地完成公会安排给你的任务，你也只能赚回二十万中的7.2％，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算数，你自己也清楚的，但你现在还是决定继续把冒险者工作做下去，因为你相信自己的妹妹可以发财致富──” 　　她完全说中了我们的想法。 　　接下来，她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相信我，你妹妹的回收中心一定会成功的，不久的将来也会赚到二十万的，但那决不是这三年之内，除了突破性的知识和技术以外，世界上能够让个人资产增长得那么快的方法只有一个而已──冒险。” 　　此时的白夜小姐给我的感觉完全就是在赌场门口给失败者放债的高利贷。 　　不过，我也的确是那急于翻身的失败者。 　　我向她请教问道：“愿闻其详。” 　　白夜小姐侧目望向一旁卖萌玩闹的蓝农姑娘，把食指竖在唇间，说道：“前先声明，我接下来跟你说的那一件事，你决不可以和其他人透露，除非你亲口答应我，否则我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嗯，我答应你。”我郑重地承诺道。 　　“很好、很好……” 　　白夜小姐满意地点点头，说起了下文： 　　“身为光明神教的圣骑士，相信你对自然之怒的历史也不陌生吧？在亿万年的历史当中，高等精灵为了维持自然的平衡，会到了某个时刻就会将过剩的人类和亚人透过自然之怒的战争全部屠杀掉，而冒险者则被红巾华勒丝一派认定为解放这个宿命的必要元素。” 　　“但可惜事与愿违，在高等精灵施加的压力下，冒险者们的性质渐渐变质，到了今时今日已经完全和旧时的佣兵合二为一，成为了贪生怕死的一群，更遑论是去指望他们去探索地图以外的未知领域，而我接下来所说的冒险正正就是真正的冒险，地图以外的冒险。” 　　此时，白夜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这是我们上一代的人类与亚人类。” 　　然后她又用一个巨大的圆圈包围著这一个小圆圈。 　　“而这是一整个世界。” 　　然后她再把代表光明联盟的小圆圈擦掉，在旁边画上一个三角形。 　　她指著小圆圈所残留的痕迹，说道：“虽然我们的上一代文明已经遭受到自然之怒的摧毁，但即使是高等精灵也未能将它们存在完全消灭，而我向你提出的冒险就是要由这个三角形，由光明联盟出发去寻找这些历史遗迹，把前人遗留下来的事物带回光明联盟。” 　　末了，白夜竖起两只手指，笑言：“或许只要找到一个古代人的魔法武器，你就能拿到二十万或者是更多更多的财富，只要一次成功的冒险，你就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除此之外，你所承受的风险也将会成为一整个光明联盟的福祉，也是对抗高等精灵最大的作为。” 　　白夜小姐的游说无疑是十分诱人，可只是踏出了未知领域，那就会遭遇到高等精灵们无穷无尽的追杀，而且在未知的领域也不知道会藏著什么可怕的事物，无论怎么看，白夜小姐所提出的都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大冒险，绝非常人可以为之。 　　我当下沉默了起来，踌躇了起来。 　　白夜小姐释然一笑，眺望远方。 　　远方是平安归来的三只死雁 　　“我刚才给你说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即使是考虑两三年也没有问题，因为以我们现时所拥有的力量，那是绝对无法应付那些高等精灵的，我曾经三次对上他们，每次都是浴血险胜，他们都经过岁月的洗练，如非我当年纪尚浅，使得他们错估了我的实力，否则我也无法活到现在。” 　　一边说著高等精灵的事儿，白夜小姐一边抬臂接下其中一只大雁。 　　隔了一会儿，她的目光绽放出狡诘的神采。 　　“有点意思──” 　　…… 　　…… 36. 计画（小蓝） 　　（乌鲁－蓝农） 　　遥遥看见大雁飞了回来，我也喝止了小斑，不再跟牠继续那种意义不明、外人看上去又蠢又傻的追逐游戏，然后赶在白夜和拉芙坦开始之前回到了她们身边。 　　看见重新冒泡上线的我，白夜笑言：“欸？不继续玩吗？很萌来著。” 　　拉芙坦附和说道：“的确是很治愈的一幕。” 　　我蹲在地上，掐起一个雪球，对白夜施展了投掷绝招。 　　下一刻，雪球以同样的速度倒飞了回来，把我击倒在地。 　　「忘记了！这家伙懂得反射魔法！」 　　「明明上次意大利面事件她才用过一次！」 　　我为自己的失策而后悔不已。 　　当我颓丧地站起身时，白夜已开始说明查探的结果：“看来我们的谨慎是没有白费的，我派出去的眼线给我传回了一些有趣的影像，当中除了一些全身迷彩绿的行军狼，也包括了几只本来不该出现在森里面的小虫子，他们拿著武器，看上去像是专业的佣兵。” 　　我被白夜说陈述的讯息惊了一下：“但这个森林已经遭到自卫队的封锁，而且行军狼之乱已经发生了五个多月了，附近一带的人们不可能不知道里面有极大的危险，当然，我们沿路走来其实也没有遇到自卫队的人马，那就代表那一层所谓的封锁并不严谨。” 　　拉芙坦皱眉说道：“不能排除是误入森林的冒险者。” 　　喂喂！圣骑士小姐，你这么快就自动进入入林救人的思考回路真的大丈夫？ 　　白夜眯起眼睛，冷酷无情地说道：“如果身为一名冒险者也误入森林，那是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情报收集也没有做好，今日就算是被狼群叼去也是活该，再说，他们行进路线一直都在森林内徘徊，既不似是刚刚走入森林，也不像是要离开森林，那他们是想要怎样？” 　　“搜索？”我提出假设。 　　“搜索什么？”拉芙坦问道。 　　“行军狼？我们？”我提出危险的假设。 　　“或者两者皆是？”白夜笑言。 　　我和拉芙坦立时面面相觑。 　　半晌，拉芙坦问道：“白夜小姐，有办法知道他们的实力水平吗？” 　　陆续检索著第三只大雁大脑记忆的白夜说道：“他们有多少人马不知道，但至少有十二个人以上，其中有两名斥候的身手很好，至少有黄金级以上，按照冒险者平时组队的风气，其他人的实力水平也应该相去不远，完全可以大胆假设他们有著独自应该行军狼的整体实力。” 　　拉芙坦苦恼地说道：“也就是说，他们有办法给我们带来威胁了？” 　　白夜笑言：“如果你想要加害一个人，想必也会策划好全部细节吧？” 　　白夜的道理十分简单，这世界做坏事的人又不是那些心口挂个R字的笨蛋，若然森林内的队伍会攻击我们，那就是我们的敌人，而唯一有可能让我们惹来敌意的原因就只有界入行军狼一事。 　　另外，昨天我们才光明正大走入卫兵所说要完成行军队的任务，如果对方在卫兵所藏有自己的眼线，那岂不就可以透过任务委托书上的冒险者资料知道我们这一方的人物资料，而紧接下来，他们甚至可以对症下药，安排专门克制亡灵法师、圣骑士以及看板娘的职业者来对付我们── 　　等等？这个世界有专门克制看板娘的职业吗？ 　　仔细想想应该是没有的吧？ 　　所以…… 　　看板娘这个职业其实很厉害？ 　　「不，我觉得你只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正经八百的乌鲁向我说道。 　　「给我滚，你这个不懂得苦中作乐的傻蛋！」──节操掉光的小蓝向他喝道。 　　惨了，除了想要作死的病愈来愈严重，我现在连人格也开始分裂了吗？ 　　二十四个比利是个被用烂了的老梗，一点也不好玩呀！ 　　當我摸著下巴纠结著那些有的没的时候，拉芙坦则和白夜继续著讨论：“白夜小姐，既然你认为森林内的那些人有可疑的地方，那么我们接下来是要怎样调查里面的行军狼？是要继续用你那些死雁去查探环境吗？但这个方法应该存有许多局限性吧？” 　　白夜没有否认拉芙坦的说法：“要查探行军狼的真相没有比得上亲身接触牠们更简单更直接的方法，如果有机会让我和其中一只行军狼沟通，我或许可以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可是要和行军狼对话就要走入森林里面，那便有可能会碰上那一班来历不明的武人。” 　　不等拉芙坦应答，白夜便继续说下去：“而既然麻烦出现了，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把麻烦解决，首先是去确定那些武人的身份，如果他们是白色的，那就快快乐乐、和气收场，而如果他们是黑色的，那──就直接把他们排除掉吧？” 　　排除掉。 　　当白夜说出这三个字时，她薄唇依旧带著水仙花般的微笑。 　　自我、傲慢，而且极度自私自恋。 　　除了她愿意爱的，其馀她一概不爱，甚至可以不把其他人当成一种生命。 　　因为怀疑论者可以质疑世上的一切，把你和我和自己都当成镜花水月。 　　拉芙坦大概也如我一样注意到白夜的转变，她因为窥见真正的白夜而瞪大了眼睛，脸上似乎本能地有了戒惧和质疑，并时，她的身体微微往后，似是要疏离白夜，不过，她很快就回复了重心，回到起初的距离，而脸上表情也马上回复到一贯的严肃和认真。 　　某程度来说，拉芙坦她或者也是个内心可怕的人。 　　此刻的我真想快点把鉴定术升级上去，来看看身旁这两名女士的角色资讯。 　　在白夜的危险发言后，拉芙坦面不改色地继续正题：“那么，在不踏入森林的前提下，我们要怎样去确认森林内那些人的身份？” 　　白夜梨涡浅笑，指著拉芙坦铠甲上的徽章，回答道：“既使三只死雁没有看到很多，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总有一些记认，透过这些记认，我们兴许可以在村庄里打探到些什么，毕竟一个光明联盟又没有多少个黄金级的好手，在一万个人里找二十个人并非什么难事。” 　　拉芙坦有些哑口无言：“在一万个人里找二十个人真的并非什么难事吗？” 　　白夜一耸香肩，也亏得她大冬天还可以穿著露肩的礼服。 　　“每一个镇子都总会有个酒馆可以买到我们想要的情──呃！” 　　蓦地，本来好好说话的白夜却是忽然满脸痛苦地抱著心口半脆在地，旋即，那痛苦的表情就逝去无踪，只见她猛地扭头看我，冷声说道：“小心，不要──” 　　才说了四个字，她就噗的一声，倒了在雪地。 　　“白夜！”“白夜小姐！” 　　我和拉芙坦都万分惊讶地走了过去，圣骑士迅速抱起她身子，以光明魔法开始检查，过了好几分钟，她抬头向我说道：“以人类的标准来看，白夜她的身体没有应该没有大碍，心跳和呼吸都在正常水平，其他地方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突发原因令她昏迷。” 　　我担忧地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拉芙坦皱眉细思，说道：“也不确定白夜她的状况是否因为是有心人所为，而这片一览无遗的雪地又没有任何遮蔽物，在下认为还是先把白夜带回旅馆安置，然后再去找医生帮她治疗为妙。” 　　“明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 　　我认真地一点头，而由于懂得骑马的白夜已经倒下了，所以这时的我便让小斑变大，然后骑上牠的后背，而白夜则由拉芙坦带著，我们在雪地一路冲回鲁特镇，沿途上，白夜她并无半点想要苏醒的迹象，可我那小屁股则是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被折腾了一个凄凉。 　　当我下了狗背时，HP已经不见了一半。 　　可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处理突然倒下的白夜，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镇子，回到昨晚的旅馆，拉芙坦横抱著白夜把她带上了二楼的房间，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给空不出手来的拉芙坦开门，然而，当心焦的我一打开房门之际，房内却是一支弩箭横空而来，直射我的面门！ 　　千均一发间，一个灰黑色的水幕在我身前挡住了弩箭── 　　不曾亲身遭遇如此危境的我顿时呆在了原地。 　　这时还是圣骑士小姐反应当断，她把白夜单手扛在肩上，又一手把我拉往后方，然后一脚把隔壁的梁柱踢毁，将走巷通道的环境破坏并且封闭起来，然后回身急行！ 　　看见拉芙坦的动作，我自然也不敢耽误，立即就和小斑一起跟在她的后方，而当我步下楼梯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了自那倒塌的瓦砾之后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叫骂声，这不由得使我心寒到底，径直明白到白夜濒临昏倒之前想要跟我们所说的话。 　　「不要回到旅馆。」 　　在假设有人可能要陷害我们的情况下，我和拉芙坦还毫无防备地跑回旅馆简直是蠢到了极点的做法，于我们出门数小时的空挡中，对方完全可以在旅馆内埋下杀局，若非是白夜预早给了我一个护身吊坠，我的脑门现在恐怕已经插著一枝弩箭了。 　　而此时，奔跑中的拉芙坦却是语气冰冷到极点。 　　“可恶！他们罪无可恕──” 　　…… 　　…… 37. 盾与剑（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战斗，开始了。 　　在那弩箭射出之后，对方的敌意就可以肯定了。 　　正因为牧师的慈悲和宽恕无法终止恶人的暴行，所以才要有圣骑士的剑盾。 　　「渡不了的恶，斩之！」 　　我背负著昏迷的白夜，抢在敌方追到之前上了马，而蓝农姑娘也坐上了缝合犬。 　　自成功脱出旅馆之后，我便带著蓝农姑娘朝著自卫队营地的方向全部前进，纵然这个蒙特锁自卫队真的有著对方的潜伏者，相信那也只是被渗透了一小部分而已，只要去到自卫队营地，在兵士们的共同保护之下，那些来历不明的人马也不容易攻到我们身边── 　　而眼下的问题却是白夜的缝合犬只有著短途的爆发力，在跑出一段距离后，牠的速度明显大幅度降了下来，同时也使得我座下的黑马不得不缓下脚步免得掉下她们。 　　「会被追上的。」 　　即使没有自背后听见任何马蹄声，我仍是有著强烈的预感。 　　而现在的时间是临近天黑的黄昏，小镇于的民众一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蒙特镇本就地广人策，此刻的街道便只是剩下两两三三的人影，若然真的打起上来，也无法藉由混乱的场景帮助我们脱身，既是如此── 　　我扭头视察了一会儿环境，确定周遭没有可疑的追兵人物，便在一所民宅前面停了下来。 　　我下了马，迅速给了黑马一鞭子，让没有了骑者的牠继续往著原来的道路奔走过去。 　　“蓝农姑娘，先到树后躲起来。” 　　我给了看板娘一个指示，她便让缝合犬变小，抱著牠躲到了树后面。 　　我抱著白夜，用力敲响了那民宅的门。 　　不一会儿，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就来了应门。 　　“来了来了！是那个白夜这么用力──” 　　应门的是一个白发尖额三角眼的老婆婆，她拿著一根鸡毛扫打开了门，在望见穿上整套铠甲的我便顿时张圆了嘴巴，戛然语止，改而换上恭敬的口吻：“真是万分抱欢，尊贵的圣骑士小姐，我还以为是隔壁的顽皮小孩来骚扰我的清静，所以刚刚才会……” 　　我没有等老婆婆解释完，便把老婆婆推了入去，同时又给蓝农姑娘使了一个眼色。 　　争分夺秒地，我们一起闯入老婆婆的屋子，锁上了门。 　　不了解状况的老婆婆显得十分惊讶和害怕，她看著抱著白夜的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但因为担心尖叫会惹来我的不笑，所以她又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向她解释说道：“老婆婆，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正受到恶人追杀，而欲要借用老婆婆的屋子躲藏避险，而若果老婆婆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不愿意承受这个风险，我们三个也可以马上离开你的居所，现在时间紧迫，请老婆婆你尽快作好决定──” 　　“这……” 　　那老婆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中的白夜小姐，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蓝农姑娘，皱著一双老眉向我提问：“你确定那些坏人不会找来我们这个小房子吗？” 　　乍听之下，我感觉有戏，便积极劝说：“我们躲到这儿时，那些恶人都还没有追上我们，而且我已经检查过我们身上都没有被施加任务追踪魔法，再加上这附近一带的民居不在少数，他们要一间一间调查肯定会闹出不少动静，届时我们三人自会提前离开，不会给老人家你带来麻烦。” 　　闻言，那老婆婆牢牢盯著我的脸孔，审视我的真伪。 　　过了好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可以留你们一个晚上，就只是一个晚上。” 　　“谢谢老婆婆！你真是一个好人！” 　　“好什么鬼好人！这个老早被全镇子男上睡过了的老**也叫做好人？” 　　正当我以为可以在这所民宅留下时，一个握住酒瓶子的中年男人自屋内的房间走了出来，男人的肚子很大，脑袋顶著一个秃头，胡子乱乱糟的不刮，看上去就是一个各种不行的男人。 　　他指著那老婆婆，不住大声吵闹叫吼：“为什么老子生来就是个魔武绝缘体？为什么我就只能够去做那些倒垃圾倒粪的白痴工作？那不都是因为这个老女人是个不要脸的**吗？都是因为她的不贞不洁才会使得她的儿子被神明厌恶！” 　　听见那男人的骂声，老婆婆她顿时掩嘴抽泣起来，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掀门怒骂的凌厉气势。 　　那中年男人骂了几声便注意到门口处的我们，眼神由疯狂的盛怒渐渐转成三分痴钝。 　　他怔怔地一边走向我们，一边紧盯著我喃喃说道：“噢，这位美丽大姐，穿著这么厚重威武的铠甲，看来你是一位强大的骑士呢，而且还抱著一位小美人，带著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赢家吗？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赢家吗！吼！” 　　中年男人忽然似是疯狗一样大叫起来，大步走去蓝农姑娘的方向，一双手猛地往著她的肩膀抓去，而看见小主人受到威胁，白夜的缝合犬便立即把男人的手用力咬住，直把他咬得哇哇大叫！倒在地上不断打滚叫痛，屋内的场面一时间混乱到极点。 　　“你们竟然敢让狗咬我！你们竟然敢让狗咬我！” 　　“好呀！好呀！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嘿嘿嘿嘿──” 　　突然，那中年男人在怪笑中抱著肚子站了起身，他用受伤的手来回指著屋内的所有人，脚步慢慢接著屋门口，似是要逃离这个房间，也是要逃离这个世界。 　　就是一个喝醉了的男人。 　　喀擦一声，他夺门而出。 　　并嘭一下，门沉声盖上。 　　然后外面便传来了他大声的吼叫：“喂喂！有没有人在找一个**骑士和一大一小的两个贱货呀？她们都在我的屋子里！她们都在我的屋子里！快来抓她们呀──” 　　白痴！ 　　心道不妙的我马上放下白夜冲了出门口。 　　而门外的中年男人此刻已经没有了声音。 　　他的身体没有了脑袋，他的脑袋在另一个牛头男人的剑身之上。 　　血，涓涓滴下剑尖。 　　牛头男人骑著马，身旁还跟著两个把身体藏在斗篷内的身影。 　　「要命的，来了。」 　　我默默拿出塔盾和十字大剑，准备迎战。 　　那牛头男人把中年男人的首级随意甩到一边。 　　那仍然怪笑著的脑袋咚的一声滚到了屋子的墙边。 　　一个身影自我的背后探了出来，跄踉走向墙边，抱起那首级。 　　痛哭。 　　我又一次为他人带来了不幸。 　　我方才甚至还向那老婆婆承诺过自己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然而，血却是倾洒了一地。 　　“呵呵，可爱的圣骑士小姐，为什么要用这么愤怒的眼神看著我呢？我只是在正式开打之前帮你把这个没有脑袋的可怜男人处理掉而已，你们光明神教不是最讨厌背判者的吗？怎么现在又要为著他那可耻而恶心的性命而悲悯呢？哈哈哈哈，话似乎有点太多了呢──” 　　牛头男人大笑了起来，快马一鞭，剑尖水平挺刺，径直往著被我封锁的门口冲锋！ 　　「必须守住这儿。」 　　「必须让恶者受到惩罚。」 　　塔盾于前，大剑在后，我瞪大眸子，不闪不避地等那怒马撞上自己。 　　就在双方快要撞上的时候，那个牛头男人却是临时脱阵，自马上翻滚在地── 　　嘭嘭── 　　他的马匹被我一塔盾挡了开去，晕倒在地。 　　牛头男人悻悻然叫道：“好险！好险！圣骑士小姐你的力气真不简单，要是我刚刚就那样子傻傻的撞上去，只怕已经被你的大剑劈成两半了吧？” 　　他说中了我的意图，我不言不语，只静静地守在这个门口。 　　可是，就在那刹那的碰撞之后，对方的两名斗篷客却是消失了一个。 　　我假意以塔盾挡住自己的脸庞，向屋内的蓝农姑娘使了一个眼色。 　　聪慧的她马上会意，立即让小斑变大，准备应战。 　　而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分心了，二对一本来就是人数上的弱势，而那名牛头男人亦似乎有著不低于白金级的实力，作为一名牛头人，他的动作灵活得可怕，而且在战斗中的洞察力非常精准，临场判断也果断狠辣，只是简单的第一击，他就用一匹可有可无的马匹测出了我的身体素质。 　　这完全就是一名职业杀手该有的阴险精明。 　　我心里也因此而忐忑著。 　　原本想要以战术来弥补战力，可以说是完全荡然无存了。 　　「眼下白夜小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昏迷，能否自行苏醒乃是未知之数，小斑虽有白金层级的力量，可从上回的战斗看来，牠似乎不太熟习自己的身体，若然等会儿碰上了与这名牛头男人实力相当的敌人，牠未必能够讨得了便宜。」 　　「我该马上速战速决，还是尽量拖延时间？」 　　「胜利的光芒又在哪里？」 　　我紧握著十字大剑，举起手中塔盾，冷冷地紧盯著面前的两名敌人。 　　由暮色淡入月色的瞬间── 　　牛头人剑士笑得狰狞，斗篷客中的披风露出了四行八列的闪亮小刀。 　　决战，要开始了。 　　…… 　　…… 38. 不应该的战斗（小蓝） 　　（乌鲁－蓝农） 　　「不做点什么的话，会死。」 　　在收到拉芙坦的眼色之后，我瞬间想通了眼前的状况。 　　虽然无法透过鉴定术测量的小斑该是有着白金或以上的实力，但按照拉芙坦刚才那一脸凝重的表情，那名潜入屋内的刺客大概不会是易与之辈，只怕是同样有着白金级战力的强者，而在要保护我和白夜的情况之下，小斑牠无疑会有着诸多制肘，等会儿的战况恐不乐观。 　　然而，在这逼命的危险前，我竟然没有感到惊慌。 　　早前在旅馆的那一箭好像打开了我的某个开关。 　　我告诉自己冷静，然后变得比想像中还要冷静。 　　如今，战斗已经开始了，随时都会有敌人出现，而敌人却不知道我和小斑的方位。 　　若然我是他，他将会有两个选项。 　　第一是到门口处，自后方夹击我们最大的战力──拉芙坦。 　　第二是找出我和小斑，把我们歼灭。 　　而我们之所以会遭遇上杀手的原因就只有涉入行军狼此事，他们希望我们死掉是因为他们想要隐瞒某些事情，既然是要封锁消息，那么，他们就决不会把我们任何一人放走。 　　假如他们是有脑袋的，那就会倾向于采取第二个行动方针。 　　而老婆婆的房子一共有三层，在最初入屋的时候，我记得三楼的窗户该是打开的，而对方既然本来是要隐密潜入，那就不会去强行打开其他入口，很大可能会是由三楼进入。 　　我们还有那么一点儿战前的准备时间。 　　我让小斑顾在楼梯口，一个人拖着白夜，走向那中年男人走出来的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一如我所料，正是那可怜老妇的起居室，有着简朴的家具摆设，最重要的是有着一个可以让我把白夜弃尸安设的宽大衣橱，而白夜的体重是轻得异常的，我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把白夜藏入了柜子里头。 　　而这时候，房间外也响起了小斑的吼叫声。 　　用脚板底想也知道，小斑已经和那名潜入者开战了。 　　单对单的话，小斑牠能赢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我自己跑出去送头，便一定会被敌我双方一起检举技术不成熟。 　　而到了白金级的程度，那场面简直暴力到连让我跑出去帮忙挡子弹的空馀都没有，更加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乃是被对方或者自己人的AOE技能不小心扫成一地渣滓。 　　另外，早前为了更有效率地练习鉴定术，我已经将所有升级点数加到了魔力上面。 　　60点HP根本不够让我挡住半下攻击。 　　话虽如此，但可以让我加入战圈的手段还是存在的。 　　那就是白夜留给我的吊坠，上面有一个魔法护盾。 　　一个可以说是为我量身订造的魔法护盾。 　　这时打斗的声音由客厅延伸到那中年醉汉的房间，小斑牠庞大的身躯在小小的房间内闹出了一连串吵耳的声响，可牠的敌人却是终于一声不坑，这使得我一时也猜不出那儿的战果，然而，自小斑此起彼落的怒吼声中，我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小心翼翼地自老婆婆的房间探出了脑袋，视线横扫四周。 　　客厅处，空无一人。 　　我匐匍在地，往着客厅的长椅前进，姑且算是找了一个掩体。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身体长得娇小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在玩躲猫猫时比较难被发现。 　　我蹲在长椅上，谨慎地自椅背下探出眼睛，望向那吵杂的房间。 　　自那敞开的门口，我可以看见不断有东西在房间内横飞乱撞，其中也包括了小斑，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可我仍是自牠的毛皮上瞥见了原来所没有的红色，我直接联想到许多坏透了的状况，而拉芙坦那儿却是未见起色，也是在门外乒乒乓乓的打作了一团。 　　如果维持现状，我们一方早晚会完全溃败。 　　我思考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二楼。 　　屋子二楼有着一个闭上的阳台，我打开阳台，便发现外面种了一些花草，我蹲下来检视了它们一下，发现是常春藤和竹叶青，又有一些枯黄了枝叶的盆栽── 　　踏踏踏踏踏…… 　　楼下传来了人类快速在楼梯上跑动的声音。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马上把阳台的门关上，阳台的门是百叶木片设计的，阳光可以由门扉的缝隙漏入屋内，而阳台却很小，只要仔细查看就能自阳光散布的面积察觉到门后面有人。 　　随着那人类的脚步声，接着楼梯口又响起了沉重的移动声。 　　小斑仍然活着，牠正紧追着对方不放。 　　轰轰！吼── 　　嘭隆嘭隆！ 　　喝── 　　自声音推断，牠们就在小阳台的附近激烈地战斗着，双方的战况有来有往，可小斑的吼声却是逐渐惫弱起来，频率也逐渐下降，我抱着一个花盆，弯腰把眼睛凑向门缝，窥视屋内的情形，然后便看见满身是血的小斑被一个带着虎指的凶恶女人一掌拍飞到墙上。 　　“畜生，我就不信你还能支撑多久！” 　　那凶恶女人也吐了一口血，但她的伤势相比起小斑的相势明显轻上不少，而刚才倒在地下的小斑也一时没有了声息，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隔了一会儿，那恶女人媛缓朝向我藏身地阳台转过身来，于是阳光便清晰地照出了她冷酷凌厉的外表，那是一个穿黑色皮衣的红发女人，年龄大约二十出头，身材婀娜，**在外的两个肩头有着两个深绿色的文字刺青──左边是叶丽娜，右边是玛莉苏娜。 　　咯、咯、咯…… 　　她朝着我的方向稳步走来。 　　她伸出了手，一把打开了阳台的掩门。 　　于是乎，下一刻，她与我，四目交投。 　　“大姐姐，大冬天你穿这么少不怕冷吗？” 　　半晌，我给她送了一个媚眼，便将那花盆高举，猛地往她身上砸去── 　　她一皱眉，略微侧身，就把沉重的花盆躲开，花盆跌落地上，闹出破碎的悲声。 　　接下来，她侧目瞥了瞥花盆，又向我投来欣赏而残忍的目光：“这么小就懂得反击，小姑娘我佩服你的勇气，也请你记住叶丽娜这一个字，这就是即将夺去你性命的人的名字。” 　　她的声线冷得可怕。 　　她的行动也狠绝得可怕。 　　话音方落，她的五个指虎就落在我的眼前。 　　魔法护盾发动！ 　　这次，我一眼不眨地盯着指虎和护盾碰撞在一起。 　　最终，杀手叶丽娜的拳劲完全被护盾化消殆尽。 　　我朝她露出一个璨烂的笑容── 　　她怒眉一弯，不信邪地再次向我再挥一拳！ 　　我不闪不避地站在原地，淡然看着她的指虎再次来袭！ 　　劈然！魔法护盾真次发动！拳劲再次被彻底化去！ 　　连续两次进攻失利，叶丽娜稍稍有了停顿，险恶地盯着我，低语说道：“不对，你是天生的魔武绝缘体，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己施展出魔法护盾！所以，你应该是借由魔法道具或者是神术的型式来发动魔法，而假如你真的懂得神术，刚刚又为何不出来帮忙？” 　　她邪然冷笑，用力抓住我的脸颊，狠戾地说道：“魔法道具，你只是借助魔法道具来防御我的攻击，而以那个护盾的坚硬程度，那是不可能只抽取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而我相信，只要让我把你困在这儿接连不断揍上个一百来拳，最后无论是怎么样庞大的魔力源也会有枯竭的时候──” 　　是的，她说得没有错。 　　透过鉴定术，我老早就发现到吊坠的魔法护盾是经由外界来提供魔力的，而这一个魔力源头不是别的，正正就是缝合犬小斑，方才每一次发动护盾，那都是由小斑那儿提取魔力的，而参照系统自带的组队清单，小斑她此时的生命值和魔力值都只是剩下四分之一而已。 　　是的，小斑还有四分之一的生命值。 　　嘎── 　　伴随着一声巨吼，叶丽娜翻身一滚，一只巨爪横扫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 　　不消多想，那巨爪的主人自然就是小斑，眼见一击不中，小斑又再紧追其后，咬击、扑击、抓击、咬击、抓击、扑击，简单望过两眼我就明白到咱家宠物被对方压着打的原因，那完全是因为牠空有一身强大的身体素质，却没有与之相配的技巧与技能。 　　「小斑，说好的影子分身术呢？」 　　我好想在战场上吐槽出声，但看见牠为着我浴血奋战，我只好感动得把话儿吞回腹内，然后转身弯腰自阳台上拿起一个陶土花盆，看准机会，往着与小斑缠斗的女刺客用力一丢！ 　　乒的一声，差点命中头胪的花盆便被她击飞小斑的拳风震得粉碎── 　　自那花盆粉碎的那一刻，早已知情的我与嗅觉灵敏小斑便立即远离叶丽娜的身边，熟息那阵气味的小斑直急得连滚带爬地滑落了楼梯，而我则是死命地奔回阳台，用力盖上木门，并且闭上呼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顷刻间，门的另一面传来了极度痛苦的呻吟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我曾翻开那花盘的底部的泥土，于盘内加了在白夜身上找到的所有不明粉末。 　　当中也许会有治疗药物，但我相信更多会是致命致残的可怕毒药。 　　而它们则全部洒到了她的身上。 　　良久。 　　呻吟声停了。 　　我却不敢开门确定里面的情况。 　　一直等到耳边传来了小斑吠叫声，我才记起楼下的拉芙坦仍在奋战。 　　于是，我推开了掩门。 　　「……」 　　看起了一地血肉模糊。 　　战斗，令人生厌。 　　…… 　　…… 39. 我的盾（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冲击门口的黑马倒在了旁边，没了儿子的母亲已悲哭得晕倒在地。 　　自那其中一名斗篷客消失了不久之后，屋内就传来了小斑的吼叫声，而我前面的这两人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的前方，既没有进攻，也不容许我回头去帮助蓝农姑娘和小斑她们。 　　他们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想要拖延时间而已。 　　只要潜入屋内的人能够早一步把蓝农姑娘她们解决，回头就是三对一的局面。 　　时间好像是站在他们的一方。 　　但防守却一直都是我的强项。 　　我总有一个方法可以逼使敌人不得不向我发动攻势。 　　我召唤起第一个光之兵士。 　　为首的男性牛头人脸色立时一变，意识到不能再让我一直把光之兵士召唤下去的他马上就挽剑向我攻了过来，他的剑既宽且厚，但在他的手中却轻盈得似是普通的制式长剑，也不知怎地，他在冲刺中的某一个踏步忽然消失了半拍，然后就在我的身前出现── 　　当！ 　　他的宽刃剑自刁钻的角度刺来，使我不得不临时调整塔盾防御的方位，而在剑盾接触的须臾之间，一阵雄浑的强风就自剑来暴冲而至，见状，我连忙站好马步，直把那门前石路踩裂才没有被强风吹飞，而在此次的交锋之后，我便已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另一名杀手之前。 　　下一刻，那名随身带著大量飞刀的斗篷客就有了动作。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我的左背投出了一柄飞刀，目标自然是心脏。 　　「发射。」 　　与此同时，我所召唤的光之兵士也射出了它的箭矢，那由光元素组成的箭矢往著飞刀的方向急射而去，虽然结果是以微乎其微的差距而落空，但箭矢本身自带的旋转气流已成功影响到对方投具的飞行轨迹，最终，小刀擦著我的左边胸甲飞过，没入在我背后的墙壁。 　　哈── 　　怪笑一声，那与我剑盾相接的牛头人剑士不待我运剑回击，便早已抽身而回，站到一剑再加上一步的安全距离，带著欣赏的意味笑言：“看似笨重但却细腻的御盾术，看似大开空门可其实己是有弩弓手严密把关，再加上一把虎视眈眈的十字大剑，圣骑士小姐，你真是一个人材。” 　　顿了顿，他又眯起了一双牛目，笑容变得阴险起来：“但你们圣骑士所接受到训练始终是战场上的训练，学习的技能是简单、粗暴而且有效，目的是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战场，可咱们这一行并不一样，咱们可以挑目标挑任务，挑上一个自己可以克制的猎物。” 　　牛头人的话音方落，我心中也警铃大响，却是为时已晚── 　　簌── 　　只听见一直急冷的破风声自背后划来，我的后腰便给大脑传出了灼热的痛疼，视线的下方又瞥见一柄火红的飞刀自我的腹出钻出，我的鲜血立时自两个血孔中疯狂涌出，若我没有猜错，飞刀穿透的该是我的胰脏，那是储存血液的位置，并不会直接致命。 　　我果断发动了治愈术。 　　但沐浴在圣光之中身体却没有被魔法治好。 　　血依然在流── 　　看见我的窘态，那牛头剑士嘲笑说道：“我们早就调查过了，你在光明神殿清静堂修习的是防御系的专业，课程的内容包括了十字大剑、御盾术、圣盾术、治愈术、净化术、圣光术、快速圣光术以及神圣愤怒，拥有这么多治疗手段的你简直完全就是为了持久战而存在的，可惜──” 　　那牛头剑士拾起掉到地上的小刀，向我展示刀身上的雕纹：“这一把飞刀是我们花上许多金币专门为你订造的魔法道具，它的作用很简单，就只是让你在短时间之内无法再受益于光系魔法的治疗效果而已，换言之，受了重创的你，现在已经和一个死人没有分别了。” 　　那牛头剑士说的大部分都没有错。 　　我的圣光魔法确实没有办法治愈我的伤势。 　　可是…… 　　他忽略了一件事。 　　我并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 　　我的伤口虽然正在冒血，可我却能够清楚感受到我的内脏和血肉正在重新生成，而我的魔力亦相对地被那挂在我的颈项的吊坠不断抽取，说到治疗伤口，除了光明系、自然系以外，最有名的就是死灵系的邪术诡道了，而白夜则似乎早以预料到我的治愈术会有被他人针对的一天。 　　我佯装摇摇欲坠，默默在考虑要否倒地装死以谋取反戈一击。 　　可二楼处却跳下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护在我的前方。 　　那是白夜的缝合犬，此时的缝合犬浑身是血，而她的背上却骑著一脸牙疼的蓝农姑娘。 　　在三个人、六只愕然的眼睛之前，蓝农姑娘摸著自己受伤的小屁股，笨拙地下了狗，慢悠悠地走到我的面前，以爽朗轻松的声线报告说道：“拉芙坦小姐，上面那个凶巴巴的坏女人已经被小斑牠解决掉了，但大家都受了一点儿伤，可以给我们一个治愈魔法吗？” 　　闻言，我随手就给小斑和蓝农姑娘一个快速圣光术。 　　而对面的斗篷客也针对小斑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飞刀，数之不尽的飞刀，活像是一整窝狂乱的蜜蜂一样，全部扎到了小斑坚硬的毛皮之上，毕竟牠的身型实在太大了，放在一名白金级的暗器家面前，牠根本就是一个移动的标靶，仅是短短二十秒而已，小斑牠身上已经被插上了数十把飞刀。 　　蓦地，那斗篷客停住了攻击。 　　斗篷之下传来了一把清冷的女声：“不可能，牠才杀不了叶丽娜姐姐。” 　　紧接下来，她把目光转到了蓝农姑娘身上。 　　我连忙把塔盾立在小看板娘前面，让光之兵士把弓箭瞄准到她的身上。 　　她静静地盯视著我的塔盾，像是要把我的塔盾望穿。 　　忽地，她脱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寒冰似的脸孔。 　　她慢慢合上眼睛── 　　“是的，你杀了她。” 　　“是的，我失去了她。” 　　“是的，这是事实，不是梦境。” 　　凛地，她张开眸子！动了！ 　　此时，我几乎已经完全相信她的目标就是蓝农姑娘，她的脚步很快，一下子就在小斑的**滑行而过，径直冲到了我的前方，而她的左右两手则各掐住五柄飞刀。 　　铮的一声。 　　五柄飞刀被她抛飞到天空上，以极大幅度的抛物线投向蓝农姑娘── 　　我举盾把它们挡了下来。 　　接下来，她又把另外四把飞刀正面掷向我们，不过，飞刀的轨迹却是非常诡异，它们全部前进的方向分散在我们的上下左右，就算我们站著不动，飞刀也不会命中我们。 　　而当飞刀在经过我们之际，我便意识到那四柄飞刀的意图，便立即拖著塔盾，一扭脚步挡在蓝农姑娘的后背，果不然，那四柄飞刀随即就在半空作了一个诡异的回转，并且以更狠辣的速度倒飞到来，叮叮叮叮的，逐一打在我的塔盾之下── 　　说是迟，那时快，那飞刀手也已经杀到了蓝农姑娘的正前方，她的手中握著剩下的最后一把飞刀匕首，朝著蓝农姑娘的咽喉刺去，可与此同时，我的光之兵士也射出了箭矢，箭矢的目标是她握著飞刀的右手，成功逼得她急停旋转── 　　也只需要争取到这一下短暂的停顿，我便丢下巨型塔盾，双手紧握十字大剑，回身奋力朝著飞刀手横腰砍去，然而，面对我的十字大剑，那飞刀手却是冷冷地笑了。 　　她不要命了！ 　　她无视了我的大剑，把飞刀再次刺向蓝农姑娘的咽喉。 　　神啊！ 　　正当我以为万事皆休之时，那面魔法护盾又再次替蓝农姑娘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就在突袭化解之后，我的大剑也把飞刀手的身体拦腰砍断。 　　随即，血与内脏散乱了一地。 　　可纵使如此，那飞刀手却仍未死绝，她用双手撑起自己仅馀的上半身，拖著外露的肠子和其他内脏爬行到蓝农姑娘的前面，死死抓住看板娘的脚踝，无声地作出数个口型。 　　【我－咀－咒－你！】 　　喀刷一声！ 　　我砍下了她的首级，终结了她的生命，终止了她的言语。 　　可蓝农姑娘已是一脸苍白。 　　此时，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所有事实。 　　杀死那名潜入者的不是小斑，而是蓝农姑娘她自己，她向我们说了谎。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安慰：“别害怕，你做得没有错，你不杀了她们，她们就会来把你杀死，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以杀止杀。” 　　可惜，蓝农姑娘却是反常地不言不语，只沉著地解下飞刀手她身上的斗篷，又脱下她其馀的衣服，直至她的上半身只是剩下一件内衣才停了下来。 　　“叶丽娜……玛莉苏珊……” 　　小看板娘轻声念出两个人名，就把飞刀手的尸体用斗篷盖上，然后举目眺望到路的远方，那儿有著一匹奔跑中的骏马，马鞍上是一名牛头人剑士，早在飞刀手拚死相搏时，他就已经骑上同伴的马匹，独自乘乱逃跑去了，也算是名不仁不义的称职恶徒。 　　少顷，就在那马匹快要消失之际，一道漆黑的光束命中了那马上的牛头人。 　　光束的来源是老婆婆屋子的三楼。 　　想来该是白夜她的死亡之指。 　　如果她苏醒了的话，那这场战斗倒真的是结束了。 　　…… 　　…… 40. 倒霉鬼（小蓝） 　　｛乌鲁－蓝农｝ 　　黑幕中，一个阴暗的人影自马上倾斜跌落，落到了地上。 　　我回身顾盼，只看见顶楼的阳台迎风伫立著一名黑发少女，她穿著一身漆黑，唯有那些白骨吊饰在月华中散发出诡异的幽绿萤光，她朝著我们送上微笑，轻轻地自阳台跳下，让风儿、影子和大地伸出无形的手把她稳稳接住，使她不至于因为堕落而失去自己。 　　她走到我旁边给了我一个赞赏的微笑：“这次，你也做得很好。” 　　我本来把她收藏的地方是一楼的衣橱，而既然她是由三楼跳下来的，那她当然也看见了在二楼的那一片恶心的场景，知道我做了怎么样可怕的事情。 　　明明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我却得到了表扬。 　　生命，脆弱得荒谬。 　　而神明却又偏要把那丰美如诗的爱与恨灌注在这么一个不堪折磨的肉体。 　　如果石头懂得唱歌，树木晓得品尝美食，那「人」倒真是最糟糕的失败品。 　　我讨厌死亡，我讨厌失去，我讨厌尚未找到星星的美丽，它便擅自在晚空殒落。 　　“世界是残缺的吗？” 　　我低声问道，她们同时回应了我。 　　“我们都是残缺的。” 　　“世界仍是未知的。” 　　我瞥向骑士与法师，一时倒是分不清楚她们的音色与答覆，就好像她们正以同样的思维及相异的字词去道出同一个看法，也如同我最初的那一个直觉，此时，我深刻地感受到她们两者之间确实存在著一种密切的相似感──虽然相似，却又迥然不同。 　　卟通。 　　这时，小斑已把那死去的牛头人叼了回来，放到地上。 　　即使不用白夜把命令说出口，牠这回也懂得把猎物的尸体带回主人身边，就好比是那会说话的牛头人与那三只大雁是一样的，就好比是生命是真的平等而相同的。 　　猫和狗都诚实得可怕，单纯得可怕。 　　白夜把小斑带回的尸体检查了一下，最后自那牛头人的颈项搜出了一个银制的名牌，名牌上面写著Locke以及IV的字样，像是这个样子的名牌也可以在另一名死者身上找到── 　　“噢，光明神呀！” 　　忽地，去到屋前检视老婆婆的拉芙坦叫了起来，我们回头望向她，便从她的脸上觅见了悲伤的表情，见状，我和白夜相视一眼，俱是读懂了对方眼中的那个不好的预感，于是乎，我们暂时把牛头人的尸体丢在一旁，先去为冒险帮助我们的义人作最后的服务。 　　拉芙坦肃穆地垂下眼帘，沉著地说道：“她的身体长年虚弱，再加上刚才的过度悲伤，所以在刚才得了中风，当我来到她身边时，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了。” 　　我把期盼的眼神投向白夜。 　　白夜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可不懂得把死者救活，死者就只能够以死亡的姿态活动，假若她生前有变成尸鬼的愿望，那么我才能对她动手术，否则就是违反了你给我的法规，再说，她的灵魂早已回到生死女神的轮回去了，所以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把尸鬼化。” 　　听见没有转圜的馀地，拉芙坦放下老婆婆的尸身，又收集好她儿子的遗体，然后便掏出一个钱袋走向数名在隔壁房子窥看战斗的镇民，与她们交谈了好一会儿，最后再把钱袋交到了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中，才转身回到我和白夜身边。 　　拉芙坦严肃著表情，语气既冷且灼：“她们说会帮忙我们处理老婆婆两母子的后事，死者已矣，行军狼的事情尚未解决，造就出这场血光之灾的人们还没有承受该有的审判，我们不能光留在这儿悲伤，更不能再容许更多的意外发生，导致其他无辜的死伤者出现！” 　　语末，她把目光投向白夜，这时的白夜也确要解释一下事情的始末。 　　她早前突然昏迷的原因。 　　白夜难得地露出一抹苦笑，自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装著蓝色液体的烧瓶：“你们应该也对这瓶饮料一些印象吧？今早我当著你们面前把它喝上了一杯，它本身不是什么毒药，也未尝出现把人弄昏的先例，可如果我们用真实之眼去观察它时，那就会发现到它的其中一项副作用。” 　　我用真实之眼看向那蓝色烧瓶。 　　彩蓝静灵药（特效）：由亡灵法师精心研制的独门秘方，味道甘甜津美，而且可以让服用者瞬间回复25%的精神力，是以非常适合喜欢连续通宵的工作者常备左右，此药物唯一较为危险的负面副作用是有著1/1617824623428764114142的概率会导致半天至一天的昏迷。 　　我僵硬著表情，一字不漏地把鉴定术给我的结果诵读给拉芙坦知道。 　　听完了这一个药剂的效果，圣骑士小姐环视一地尸首，扶额叹息：“怎么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概率都给我们碰上了？难不成在下真的是到处给别人带来祸难的灾星吗？从小到大，凡是有我待著的环境都会每况愈下，不是死人就是破产，而现在……” 　　看见突然自怨自艾起来的拉芙坦，白夜以冷淡的语气打断说道：“你是笨蛋吗？所谓的运气和奇迹都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它本身就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实就是我喝了药水而碰好刚上了那极小的概率，而这就是冒险的代价。” 　　白夜又把那银牌子塞入拉芙坦的手里。 　　“没错，人类的命运就是一连串的冒险和赌博，可真正的强者总会在人生的路途上慢慢累积成为赢家，真实的概率不能单看一次半次的结果，而是要参虑到上千次上万次的实践，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可我肯定，你之所以觉得自己是一个灾星，那只是因为你不够强大。” 　　“那么，现在你可以收起这副弱小的模样了吗？会教坏我家小孩的。” 　　语末，白夜懒洋洋地把我抱入怀中，让我的脑勺枕到了她的胸部上── 　　那一个柔软度我可以打给它个九十五分── 　　但我还是挣扎了出来，躲到拉芙坦身后，以捍卫那意义不明的尊严。 　　听了白夜的一番话，拉芙坦歉意一笑，很快就回复了常态，她一本正经地望向手掌心的银制牌子，专注在迫在眉睫的事务：“Locke？IV？白夜小姐，请问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我用鉴定术去了检查那牌子的属性，抢先答道：“这一个项练是三刀会的杀手项练，上面写有的字符是杀手的名字和等级，至于其馀的部分，那我是一概不清楚的。” 　　拉芙坦皱眉呢喃：“三刀会？没有听过的名字……” 　　白夜却好像什么也晓得似的：“三刀会一个专业的杀手组职，我以前雇用过一次，旗下的杀手有能力也有操守，性质是谁有钱就帮谁的中立组织，一般情况下，我并不建议主动和这个神秘的组识正面扛上，而且真正的幕后黑手乃是他们的雇主。” 　　我和拉芙坦并肩而立，像个学生一样静待著白夜继续下文。 　　白夜眨眨眼说道：“然后，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雇用他们的。” 　　“……”“……” 　　“毕竟人家的保密机制也是专业的。” 　　“……”“……” 　　“为什么你们要用这么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 　　从前，我是不希望白夜她太过无所不知的，但现在我却是多么的渴望她晓得这世间上所有阴谋家的秘密，纵然我不知道那森林内到底藏著怎么样的利益，可如今却有义人死于非命，那这一笔血债当然是要向那些买凶杀人的坏蛋好好清算，叫他们为人命付出代价。 　　我皱起眉头，自己开始分析说道：“这次我们双方都弄出了人命，这一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善了的，即便我们就此罢手离开，对方也不会乾脆放我们离开，再者，尽管我们可以安然回到了石头屋，那也不能担保他们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找上门，暗中杀人灭口。” 　　拉芙坦附和点头：“蓝农姑娘说得没错，这件事既然开了头，我们就要一路查到底，除了查出一个水落石出，把犯人绳之于法以外，那便没有其馀可以确保我们人生安全的方法了，而且，以对方能够一口气雇用到三名白金级杀手的财力看来，他们的来头恐怕不小。” 　　“两位小可爱，咱们别讨论这种基础常识好不？” 　　这时，白夜大大地伸展了一下她纤美的身材，打著呵欠说道：：“咱们冒险者世界的行规一向都是谁动了我的汗毛，我就砍他妈的全家，但相比起那些有的没的阴谋诡计，我们还是先去安排今晚的食宿好不好？要是没有充足的睡眠，明儿我又要喝那蓝色药水，然后昏倒了。” 　　“所以说，你就不能不去喝那蓝色药水吗？”我吐槽说道。 　　“不行，咱嗑药嗑习惯了，没有它，白天根本醒不了。”白夜答道。 　　“要养好精神，维持有规律的作息时间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拉芙坦建议道。 　　白夜径直躺上已经被治好的小斑背上，爱理不理地闭上眼睛：“我们今晚就到镇子外面的小森林里随意扎个野营吧，今早出门时那儿有马戏团停驻，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即使他们队伍旁边多上一两个营火也不会引人注目，追兵们也不太好找。” 　　语毕，白夜就真的在小斑背上面睡著了。 　　而失去了马匹的拉芙坦和我也只好徒步走往城外。 　　…… 　　…… 41. 反击战（小蓝） 　　（乌鲁－蓝农） 　　第二天的早上，吵醒我的是马戏团队伍的采排声，那巨大的帐篷内住了一群可爱的人，昨晚在凌晨凌时之前几乎可以一直听见她们的音乐声，跟随他们队伍的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珍禽异兽，只可惜，昨日亲身经历了那些战斗以后，我已无心于这些声色犬马之事。 　　我们一行人醒了以后，养好精神就把她的计划告诉了我们，随后，我们便再在镇子内买了两匹马，去到了沃维尔森林外围，回到当初我们驻足了那片雪地。 　　而这时，雪已经下停了，也正在缓慢融化。 　　“喔！喔！竟然还完整无缺！冬天的防腐功效果然不错！” 　　雪地里，白夜面向著沃维尔森林，抬手接住了一只大雁。 　　而在她的头顶，又有几只大雁在天空上盘旋著，它们都是我们上回仓促没有及时带走的死雁，记得它们在白夜晕倒之后，宽阔的翅膀就马上失去了力量，齐齐掉到了地上，却是没料到，过了一天以后，它们竟然还没有被其他野生动物叼走。 　　我好奇地检查了那大雁几眼，高兴地睁大了眼睛：“没有虫卵也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等会儿生火把它们烤一烤应该是还可以吃的，等等喔，让我看看，我这儿有盐巴、辣椒油、蜂蜜和其他有的没的调味料，就差一个会烧烤的大厨──” 　　“蓝农姑娘，我们今天不是来午餐的。” 　　“乌鲁，烧大雁什么的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喔！” 　　“Oh yeah！”“Oh yeah！” 　　啪── 　　默契地愉快一击掌，我和白夜齐齐收起了笑容，换上认真的表情。 　　这回，我们并不会再只是在森林的外围观察而已，而是主动出击。 　　当务之急是先要采集缺少的情报： 　　1. 行军狼的真相 　　2. 那些凶徒的企图和身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由死雁们作为前哨兵，我们潜入了被白雪覆盖的森林之内，因为雪已经下停了，所以坐骑们的足迹也将会在雪地上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假若被行军狼或者其他人看到它们，那我们便会立即把自己的行纵曝露了出去，届时，我们便可能会这个森林内发生遭遇战。 　　行至一处地型曲折不平之处，我们一起下了马，走在白雪林间。 　　白夜一边检查著刚刚回返的一只雁鸟的记忆，微笑说道：“并非说是我打不赢他们，但我不希望太快和他们交手，以他们要另行去雇用杀手的举动，我相信他们的战斗力也不会高到那儿去，最高也大概只是白金级的水平，那可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威胁。” 　　顿了顿，白夜眯起一双冷蓝眸子：“真正值得忌惮的，其实是那些没有动静的行军狼，假如那些东躲西藏的小狗狗在我们和他们交战中突然出现，那是连我也不敢肯定牠们会给我们送上怎么样的惊喜，现阶段的话，我希望能先查出真相再去落实行动。” 　　蓦地，白夜停下了脚步，改了一个方向。 　　“这边有一个山洞，我们等到晚上再行动。” 　　于是乎，我们跟著白夜去到了一个山洞，接下来，白夜又派出了三只死雁到附近把守以及消除我们沿路留下来的足迹，而我们找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足够容纳差不多上百人，在山洞的尽头处有著结了冰的水泉，我们便在哪儿建立了营地，用魔法生了火。 　　安顿下来之后，白夜她把附近一带的地形图画了给我们看。 　　沃维尔森林的形状差不多就是一个正方形。 　　让我们来把这个正方形的面积等分成四个部份：左上、右上、左下、右下。 　　而我和白夜她们刚才进入森林的方向则是右下角，山洞的位置便是这一个区域的中间位置，此外，经过死雁的侦查，那一批来历不明的人类人马此时乃集结于森林的右上方，并且正朝著森林的右下角作垂直移动，预料会在今天晚上来到我们的附近。 　　至于事件的主角，行军狼牠们则可以自沃维尔森林全域发现。 　　白夜在山洞内花了一些时间观察，报告说道：“不知道是否巧合，行军狼牠们似乎正躲著那些可疑人物，同时又和他们维持著一定距离，而那一班人的行为却是刚刚相反，他们一直在找行军狼的麻烦，不断派出斥候挖出牠们的行踪，然后设计捕捉牠们。” 　　我挑眉笑说：“真好，有人在帮忙做我们本来的工作──” 　　拉芙坦纳闷低语：“不自然的举动。” 　　白夜把小斑抱在怀里，替自家宠物梳理毛发，直把牠梳得瑟瑟发颤。 　　亡灵法师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你们说呀，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多愿意无偿去讨伐恶犬的好人？而且这一批善心人士还都是二十多个黄金级或以上的强者，呵呵，如果整个光明联盟都能像他们那般团结友爱、无私贡献，那算就是再多的亡灵天灾也肯定弄不倒我们的命脉。”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望向白夜。 　　白夜打了一个呵欠，随手把小斑当成玩偶娃娃丢到拉芙坦身上，慵懒答道：“距离主动暴露自然行踪，那倒不如在这儿守株待兔，他们今晚就会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扎营，那时我们就可以把上一回的偷袭还给他们，在夜里去挑个口风看上去不怎么严紧的倒霉鬼。” 　　汪汪！汪汪！ 　　半空中，小斑一踢拉芙坦的丰乳，借助反作用力反弹到我的身上。 　　不知怎地，小斑牠似乎不太喜欢拉芙坦。 　　而拉芙坦却常常会以希冀的目光追逐著小斑的身姿。 　　我稳稳抱好小斑，把一门心思牵回正题，向白夜问道：“那么，咱们三个现在就是光坐在这儿没事情做了？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要提前准备的吗？” 　　“呵欠，没有，晚安。” 　　说著，白夜自空间戒指内变出一个棺材，自己躺了进去。 　　半晌，她又弹了起身，轻拍棺材板内部：“对了，这儿大得紧，也铺了床褥，乌鲁你有没有兴趣也一起来睡个回笼觉，很舒服的哟～～” 　　我冰冷著眼神，把小斑丢了入去，顺手帮她们盖上了棺材板。 　　然而，当我一回头，拉芙坦就一本正经地用幽怨的眼神盯视著我。 　　吱── 　　吱── 　　我只好回身把棺材板打开，把处于恐慌状态的小斑拯救出来，将她交到拉芙坦手中。 　　大概是因为在白夜那儿受到了强烈的惊吓，所以，小斑她这回倒是没有反抗圣骑士小姐的身体接触，我看著拉芙坦小心翼翼地抚摸著小斑的模样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拉芙坦小姐，咱们家小斑很可爱对吧？别看牠满身伤痕的，在石头屋，牠可是很有人气来著！” 　　拉芙坦一下下地戳著小斑的脚板底，点头赞赏：“小斑牠是一只很好的狗狗，也十分勇敢，前阵子的情况那么危险，牠就算身负重伤也不离不弃地保护在你的身边，那副忠心的情操，就好像是真正的圣骑士一样──而且还是一名有肉球的圣骑士。” 　　顿了顿，拉芙坦带著雀跃的眼神，抬头望向我问道：“可以让小斑她变大，再让我摸摸她真正的肉球吗？以小斑的那一个体型，她的肉球一定很柔软很硕大吧？” 　　「**……」 　　我失礼地想道。 　　而小斑也有所警觉地跳出了拉芙坦的怀抱，此回，刚刚受到我背叛的牠已经彻底对人类感到失望，只见牠飞快地跑到那棺材的旁边，使劲把棺材盖子推开，然后自己钻了入去。 　　并时，棺材内响起了白夜的低吼声：“笨狗，你踩到我的脸了。” 　　嗷呜── 　　随著小斑的一声悲呜，棺材盖子就关上了。 　　一旁，身为始作俑者的拉芙坦为小斑画了一个圣十字的祈祷手势。 　　见状，我也站在棺材前面轻拍双手，弯腰一拜。 　　拉芙坦为此而定定地看了我好几秒钟，少顷，她拿出一把匕首，蹲在棺材的侧边，以刀尖专心致志地刻下了一行庄严有力的偕字── 　　「打开它，你有可能会发现一只吸血鬼少女或是一只吸血战斗犬，又或者以上两者皆是，但无论如何，你总得在临死之前，先去摸摸她的肉球。」 　　她的肉球…… 　　我望著圣骑士小姐一脸的圣洁表情，我深信她才不会故意开这种色情玩笑──即使她私藏了自家妹妹的枕头，并且在晚上使用了它。 　　而在下一瞬间，圣骑士小姐又在留言的下方加上了几个小字。 　　「──石头屋乌鲁－蓝农。」 　　节操呢？圣骑士小姐，你的节操呢？ 　　我无言地说道：“拉芙坦小姐，光明神有告诉你，说谎是不对的行为吗？” 　　她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自己脑袋：“蓝农姑娘，你说得没错，说谎是不对的。” 　　故此，站了起身，绕到棺材的另一面，以极细的字体刻写了一行极小的小字。 　　「本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事实证明，包括圣骑士小姐在内，我身边的大人们没有半个是有节操的。 　　于是乎，咱只有拿出私藏的小刀，加入到战场之内。 　　…… 　　「打开它，你有可能会发现一只吸血鬼少女或者是一只吸血战斗犬，又或许两者皆是，但无论如何，你总得在临死之前，努力尝试去摸摸她的肉球。」──石头屋乌鲁－蓝农 　　「埋葬著谁，不关你的事！」──某位神秘的圣骑士 　　「石头屋索菲回收中心现已开店！现收红色魔石三十银一枚、哥布林红色头盔十银一块、灰烬十字剑三十金一把，另外高价收购肉球、肉球还有肉球！」──最爱姐姐的妹妹 　　「警卫叔叔！就是楼上那个变态！」──会说话的怜儿。 　　「我选择死亡。」──小斑 　　「没想到我的头号冒险者竟然会死在此地，看来我该让贤了。」──石头屋艾哈德会长 　　「打开棺木，吻醒那位黑发少女，你会发现世界会焕然一新！」──打酱油的史特隆 　　「内有**少女」──不爱用标点符号的海老 　　「……」 　　当天晚上，睡醒以后的白夜有了十分精采的表情。 　　…… 　　…… 42. 寻问（白夜） 　　（白夜） 　　望著那刻满了玩笑话的棺材，我怔怔地出了神。 　　旁边，乌鲁和圣骑士皆是默契地一语不发，显然是一对有奸情的同谋。 　　但我想的并不是去教训谁。 　　我在想…… 　　「或者有一天我真的死了，用这个来当棺材也许会是不错的主意。」 　　「没想到，我也会想到了自己的身后事。」 　　「可毕竟，这世上并没有必胜的赌博和冒险。」 　　我自嘲而浅笑，收起棺材，转身望向沉默的她们。 　　“来，咱们走吧。” 　　“欸，是的！”“唔？嗯，白夜小姐。” 　　我带著她们二人，挑著夜灯，走在白雪半融的森间，大概是因为天气回暖，故此夜雾浓重，无论是我的肉眼或是死雁记忆中的景像都不太清晰，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现象，至少等会儿对方的队伍不小心走散了一两个人，那倒未必会惹来即时的警惕。 　　我给大家都放了一个消音术，安静著脚步，悄悄停步在一处可以看见营火的高地。 　　这时，我们需要一个可以问话的人。 　　心中早有定案的我向一旁的她们问道：“下面有各式各样的人，你觉得我应该把哪一个捉上来问话？男的女的？哪一个职业的？胸大的还是胸小的？” 　　兴许是因为不熟悉冒险者的工作，因此，乌鲁她没有回答。 　　而拉芙坦则是回答道：“有找到对方的斥侯吗？斥侯是他们的情报来源，应该会知道大部分的事情，而且失踪的斥侯一舨不会在短时间内被他们发现，另外，若然对方真是我们的敌人，削减他们的追踪能力将会为我们带来更多战术优势。” 　　拉芙坦的想法恰好命中了我的预想，我赞赏一笑，望向东南方的森林。 　　“那就决定是那个童颜**的矮人妹子好了，她的行动很敏捷，有著绿色头发和蓝色的眼珠，看上去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她正似乎在拿树干上的虫蛹打发时间，把枯草当成飞刀把它们一个一个刺穿弄破，噢老天，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坏蛋了。” 　　接下来，我们就移动到那女矮人的方向，偷偷摸到她的后面。 　　为防她察觉到我们，我让一只死雁降落在她藏身的大树上，与她对望。 　　看见死雁出现的矮人斥候似乎对这一只不怕人的鸟类很感兴趣，可她感兴趣的方法却非常不符合她娇小可爱的体型，竟然直接伸手捉住了死雁的身体，径直把牠的脖子一下扭断，而就在她接触到死雁的身体时，她也由那异常冰冷的体温意识到违和之处── 　　“哈罗，我的小可爱。” 　　我捉住两只死雁的脚丫子，飞到了矮人小姐的背后。 　　她惊骇地转过头来，我给她瞬发了一个只有半秒效果的定身术，而在这短短半秒钟内，拉芙坦就用只有麻痹效果的光之箭射穿了她的肩膀，定住了她。 　　同时，没有等到矮人小姐了解情势，我又给她追加了一个沉睡魔法。 　　只花了十秒钟不到，咱们就成功捕捉到了一只野生的矮人小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然后，我们三人一犬就一路把她扛回了原先的洞穴。 　　到了洞穴，我们先把矮人小姐身体和衣服检查了一遍，把她所有的武器全部搜了出来，又将那藏在她牙齿缝内的毒囊挖出丢掉，在确定她没有任何攻击性和自杀手段之后，我才解除了她的沉睡魔法，向乌鲁她们说道：“盘问的任务就给你们了！妾身在这儿给你们加油！” 　　我坐到高处的大石上，托著下巴等待著乌鲁她们的表演。 　　乌鲁：“审问犯人的角色不应该是由你来做的吗？” 　　拉芙坦：“白夜小姐，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吧？” 　　我一转眼睛，拿出羊皮纸、墨水和鹅毛笔，愉悦地向她们说道：“才不要呢，如果什么事情都由我来做的话，我这次是要带你们两个出来干什么，当实习生的就给前辈乖乖干活，别那儿诸多意见，而且，在你们审问小矮人的同时，我也会负责布置这个山洞的防御。” 　　“布置什么防御？”拉芙妮和乌鲁齐声问道。 　　然而，此时的矮人小姐已经醒了，她恨恨然地盯著我们三个，张口大骂。 　　“你们是谁？为何要绑住我？有什么意图？该死的，你们知道老娘是谁吗？识相的话，那就快点把老娘放开，不然等会儿来救我的援兵来了，那可就有得你们受了！” 　　呵呵，看来乌鲁她们这次是碰上了地雷了。 　　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五，而且还是蠢出名的矮人族，但这个伪萝莉却是一个有心机的。 　　首先，她并没有被绑驾之后该有的慌乱。 　　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所具备的优势，也在确认自己到底具有多少优势。 　　她的头三个问题是一个掩饰，来佯装自己是一个不知情的无辜者，而后面她又向乌鲁质问她们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是在试探我们一方现有的情报量，假如我们不知道她是谁，那么，这只矮人妹子或许就会一直把无辜者的身份佯装下去。 　　这时候，盘问者的技巧就十分重要了。 　　不过，我骨子里是很相信小乌鲁的能力，毕竟她也是一只超腹黑的萝莉。 　　一听见矮人小姐的叫嚣，乌鲁一转身就勾起了轻挑而略带疯狂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似曾相识，每当我照镜子的时候就会看见。 　　呵呵，她正在模仿我。 　　微笑中，乌鲁她拿出一柄匕首，把它架在矮人小姐的咽喉。 　　她甜甜地命令道：“把我想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那矮人小姐顿时有了犹豫。 　　乌鲁没有著急，只把匕首插入对方的**，轻笑说道：“慢慢思考，慢慢思考你应该说些什么，不应该说些什么，思考我们会把你怎么样，思考我们其实是怎么样的人，思考这个鸟不生蛋的洞穴里面还有没有法律、道德以及神明的存在，思考吧！但不要思考太久，我的耐性不多。” 　　然而，才隔了几秒，乌鲁就一拍手掌，娇笑问道：“好了，时间到了，说话吧，盆友。” 　　“欸？”矮人小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乌鲁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拉扯起矮人小姐的脸蛋：“欸？你认为我想听的说话就是这一声欸吗？你想让它成为你最后的遗言吗？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说著乌鲁便抽取矮人小姐胸口的匕首，作势朝著她的咽喉捅去── 　　“我说了！等等！我说了！” 　　矮人小姐高声救饶起来，乌鲁便又把匕首恶趣味地插回了她的**。 　　在这次的停顿中，乌鲁她拿出一杆鹅毛笔，在矮人小姐的颈项画下一道横线。 　　一道意義不明的横线。 　　正因为意思不明找充分引人遐想。 　　想想看，匕首由这条横线开始慢慢把头胪割下的画面。 　　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矮人小姐的脸色苍白了些许。 　　她的嘴巴也松动了一点：“我的名字叫做塔塔儿－加爱，是与飞鹰冒险团一起来讨伐行军狼的冒险者，请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做来这里？” 　　闻言，乌鲁收起了所有微笑，缓缓拔出对方**中的匕首。 　　她用责怪和受伤的眼神盯视著矮人小姐，著了魔似地说道：“为什么大家总是要欺骗我？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够坦诚相对？为什么由第一句话开始你就没有一句是真？为什么你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伤害你？还是说你是想要成为伤害我的那一个？为什么你不去死！骗子！” 　　阴冷的言语之后，乌鲁她奋力挥动了匕首，割向矮人的咽喉！ 　　那力度是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力度，绝对不能临时停住的力度，也因为意识到这一份力度的凶猛，矮人小姐亦绝望地瞪大了眼睛，花容失色地尖叫了起来。 　　咚的一声。 　　一路沉默而严肃的拉芙坦稳稳接住了小乌鲁的手臂。 　　圣骑士小姐淡淡地说道：“够了，大小姐，再这样子杀下去，等会儿主母和我便又要去多捉几个活口回来了，所以，现在请把人交给在下来审问好吗？” 　　事实又一次照明，拉芙坦也是一个会玩的城市人。 　　先不说她们两个半句说话不讲就达成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默契，仅仅只是那个大小姐和主母的角色设定，那就足以让我给她竖成一个大姆指。 　　不过，话说回头，身为一名传扬爱与和平的圣骑士，拉芙坦真的能做好审问的工作吗？ 　　只见拉芙坦半蹲到地上，温柔地摸了摸矮人小姐的脸颊，轻声说道：“朋友，咱们大小姐的坏脾气你也看见了（乌鲁在一旁大叫：什么叫做我的脾气不好！），现在你只要老实说出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那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否则轮到主母她亲自身手，你的下场恐怕──” 　　拉芙坦的话儿戛然而止，转身仰望向坐在高处的我。 　　而矮人小姐她也顺著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我只好配合她们两个的剧情设定，朝那合法萝莉温婉一笑。 　　“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喂喂！咱明明是个美丽的优雅淑女！你丫的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 　　…… 43. 杀与不杀（小蓝） 　　（乌鲁－蓝农） 　　＊＊＊＊＊＊＊＊＊＊＊＊＊＊＊＊＊＊＊＊＊＊＊ 　　人物：格兰－加爱 　　种族：矮人 　　角色/职业：刺客/斥候 　　角色/职业等级：40/40 　　战斗技能：高阶飞刀术(lv10)、疾行神速（lv20）、高阶匕首精通(Max) 　　综合战力评价：黄金级 　　＊＊＊＊＊＊＊＊＊＊＊＊＊＊＊＊＊＊＊＊＊＊ 　　明明名叫作格兰，她却自称是塔塔儿，眼前这名女矮人无疑是一个爱说谎的骗子，在只有一个情报来源时，她提供的情报根本就无从比对，以鉴定真伪…… 　　嗯？不对！等等！ 　　白夜她为毛不多捉一个人回来审问？ 　　可恶！ 　　她敢情是故意留难我和拉芙坦的！ 　　“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而此时，与白夜对视的矮人格兰却是泪眼汪汪地大叫起来，她自称自己会招供，可她说出的情报又有多少是可信的？虽说白夜她身上自带著一种Boss气质，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微笑而己，她至于摆出这么夸张的恐惧表情吗？ 　　难不成，她知道白夜是一名亡灵法师？ 　　她会害怕一名亡灵法师？ 　　我一脸淡然地坐上已经小斑的背上，默默思考让犯人吐实的方法。 　　而听见女矮人想要招供，拉芙坦则是摆出认真而耐心的表情，轻声问道：“那么，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们，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不希望你等阵子所讲的会出现半句谎言，因为我不希望你失去最后的利用价值，毕竟……” 　　拉芙坦慈悲地半垂眸子：“生命轻如鸿毛。” 　　不得不说，拉芙坦唬起人来也确是有些可怕，她的表情神态不难让人联想那一些发起狂热圣战的宗教份子，像是十字军东征、三十年战争、女巫猎杀之类的东西感觉就是拉芙坦这种有著坚定意志的教徒搞出来的历史事情，想想也不禁为白夜感到担心。 　　当然，现在该为自己担心的乃是咱们**矮人妹子。 　　在我们三人的视线中，格兰以不知道是佯装或是真实的惶恐表情叙述：“好了，这次我是说真实的了，我的名字叫做格兰－加爱，也是莫波里斯城的一名地下佣兵，现在，我正受佣于一个叫做多索尔的男人，在这一个森林之内执行任务。” 　　格兰的声音停在了这里。 　　她没有说谁是多索尔，抑或者是任务的内容。 　　而我们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不了解内情。 　　于是，拉芙坦只淡淡地说道：“说下去。” 　　“说什么？”格兰茫茫然地反问我们。 　　我故作不耐，刮了她一把掌，冷道：“别给我耍小聪明！我们要的是全部！全部！” 　　因为我的掌刮，格兰她垂下了脑袋，以阴暗的语气低声说道：“我们所执行的任务是要解决森林内的行军狼，同时，我们也要在森林内找出一项事物，那一项事物十分神秘，只有多索尔本人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长什么样子，而我们大家则只是负责保护他而已。” 　　“还有呢？”拉芙坦以毫无起伏的语气提醒道。 　　闻言，格兰缩了缩身子，继续说道：“多索尔他是一个估计有上百岁的雄性半龙人，有著三十岁左右的外貌，长著红色的龙角，他是一名白金级别的魔法使，善长的属性是未知之数，但曾经给我们展示过风系的风刃术，他的性格阴沉古怪，而且十分狡滑奸险。” 　　格兰说了不少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可是，她似乎也隐瞒了许多许多。 　　我捉住其中一个漏洞，不屑笑言：“亲爱的矮人朋友，你自称是一名地下佣兵，却只是执行著在森林中保护一个半龙人的任务？其实，你们身上应该还有著其他不见得光的工作吧？” 　　格兰一怔，目光流连在我们三人之间，应答说道：“的确不止保护的工作，我们还奉命要杀掉所有闯入森林内的闲人，而根据上面最新的指示，现在似乎又有三名新的外来者，她们分别是一名圣骑士、一名亡灵法师以及一名能力不明的看板娘。” 　　「能力不明的看板娘？哼哼，听上去好像比前面两个还要强上一点点。」 　　我为格兰的叙述方式大感满意。 　　而问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前面这一只矮人妹子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就算格兰坦承了自己的不轨企图，那也不能代表她已经说出了全部真相，也许，她还有在隐瞒著什么重要的情报，甚至是那些最关键的情报！ 　　再说，即使有白夜大魔王坐阵，这场审讯也未免太过顺利了一点。 　　忽地，我尖锐起眼神，挂上了恶作剧的笑容，接著在拉芙坦怪异的目光中脱掉了矮人女斥候的鞋子和吊带袜，使得她的双脚**裸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被绑住的格兰惊谎不已地问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我拿出一根鹅毛笔，吃吃一笑：“我只是想要教训不诚实的坏孩子而已～～” 　　“等等？你拿著那根臭鹅毛想怎样？不要！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噜──呼噜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把小脚板调戏了好一会儿以后，我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站起身来向满脸春红的女性矮人愉快地问道：“怎么了？愿意说重点了吗？再这样子磨磨蹭蹭下去，等会儿可就要把你关进小黑屋，然后去做那些有羞没羞、有血有肉到不能公开出版的有爱事情噜！” 　　语末，我把视线投向后方的白夜。 　　格兰明显打了一个冷颤，喘息著说道：“我说，我通通都给你们说了，之前我不是说到多索尔在找一个东西吗？在到了这个森林之后，我们渐渐发现那个神秘的东西其实是被森林内的行军狼藏了起来，而多索尔他则是一直坚称东西仍然在这个森林之内。” 　　我皱了皱眉，作了第一个针对性的疑问：“那一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格兰抛了一个茫然的眼神，问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多索尔知道。” 　　紧接下来，我又用力揪起她的头发，急急地连续问了数个针对性的问题：“那么，你们在为谁服务？而你口中的多索尔又是在为谁服务？你们帮助多索尔可以获得什么好处？三十秒之内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快说！” 　　格兰用惊慌的声线急忙说道：“我们地下佣兵都有大把的赏金，每个至少也有一百个金币，至于多索尔方面我们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但佣兵商会说他们是很有诚信的组识，不会存心设计把我们佣兵当成弃子使用，并且把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定为修罗级。” 　　“修罗级是怎样的一个级别？”我逼问说道。 　　“就是第二高的危险性。”格兰回答道。 　　末了，我给了拉芙坦一个眼神。 　　拉芙坦就动手打晕了矮人格兰。 　　此时此刻，如果格兰她所说的都不是谎言，那么，我们目前最关心的几个问题便都差不多全部解开了，首先，森林内的人们是非法的佣兵，他们是来寻找一个神秘物品的，其次，行军狼是保护那个物品的另一方，牠们为了对抗佣兵们，摆出了化整为零的阵型。 　　“那么，仅剩下来的问题就是──” 　　我望向其馀两位。 　　拉芙坦皱眉说道：“主导者的身份，或是说，多索尔的身份。” 　　白夜挑眉笑言：“我倒是比较对那个神秘物品有兴趣，搞不好我们这一次最大的收获并不是任务的赏金，而是足以引出血光之灾的宝贝，仔细想想，那就算不能拿来研究，也至少可以卖上不少金币，按照我多年的经验看来，十万个金币已是非常保守的估价。” 　　“十万个金币！” 　　听见这个价目，即使是拉芙坦也难免激动，自石头上站了起身。 　　可白夜她倒是没有心急，反而换上慢吞吞的语气，指向晕倒的俘虏：“话说，这只伪萝莉你们打算怎样处理？我个人建议是在这个山洞内把她解决掉，在这个又是行军狼又是非法暴徒的森林内带著她只是给自己增加负累，而随处弃置又有可能会被别人捡回去，暴露我们的行踪。” 　　白夜理性的分析让我和拉芙坦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说到杀人，她总是毫不犹豫。 　　毕竟她爱惜自己的性命远多于其他人的性命。 　　可我和拉芙坦却不一样。 　　圣骑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等同于说出了我部分的看法：“就用你刚才所用的睡眠魔法把她藏在这个山洞内吧，并非所有罪都要用死作为终结，她的罪还是交由法庭处理比较好，我们要爱我们的朋友，也要爱我们的敌人，滥杀绝非是仁慈的表现。” 　　闻言，白夜耸耸肩，没有言语，只在那俘虏身上画了一个符咒。 　　…… 　　…… 44. 防守战（小蓝） 　　（乌鲁－蓝农） 　　白夜在格兰身上刻印了一个不知名的魔法符咒，一阵淡青色的光华在女矮人的周遭闪烁了好几秒钟，然而，魔法才施展到一半，白夜却是眼神一凛，笑了起来：“呵呵，对方的猎犬快要追踪到山洞门口了，乌鲁、拉芙坦，你们有什么想法和对策吗？” 　　白夜口中的猎犬多半就是指半龙人多索尔的队伍。 　　拉芙坦皱眉问道：“他们是怎样追踪到我们的？” 　　白夜答道：“因为是夜晚的关系，所以我没有办法有效地消除脚印，他们在察觉到格兰失踪之后便可以轻易凭著这些脚印而找到这一个山洞来，不过，一般而言他们的斥候部队都不会冒险自己闯入山洞，因此，在他们的大部队大达之前，我们还会有些准备的时间。” 　　战斗或者逃走？ 　　我自动脑补出两个不存在的对话视窗选项。 　　而拉芙坦则是抢先回答说道：“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我们这一方既没有斥候也没有盗贼之类的职业者，加上雪地上的脚印又会被对方追踪，如果逃跑的话，我们最后还是会被对方追上，现在我们除了在山洞内躲起来，就是和多索尔他们战斗。” 　　很好，原来是有第三个选项的。 　　躲藏。 　　我提出疑惑：“虽然说我觉得只凭著你们两个人去对抗一大群敌人并非是什么理智的想法，可是这一个山洞看上去一目了然，没有什么遮挡物，我们是要躲到哪儿去呢？” 　　白夜微微一笑，给予我们一个选项：“我可以用土系魔法制造出一个掩护物，可是，那只能够令我们逃过肉眼的搜索，要是他们对有温度和声音敏感的能力者，那么，我们便会被他们发现，而且，被岩土掩盖了视野的我们也会失去先手进攻的机会。” 　　言下之意，白夜是不建议躲藏了。 　　但如果战斗，我们一方真有胜算吗？ 　　对方可是有著二十多个人呀！ 　　在不知道对方阵容的这个情况下，无论怎么想也不该开战吧？ 　　而白夜和拉芙坦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样达成默契的，她们已经一个开始在地上绘画魔法阵图与摆放魔石，另一个在山洞的高地上面召唤一个又一个光之兵士，建立自己的军队。 　　只是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她们就在山洞的各处设下了各式各样的埋伏，完全就是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难不成她们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万人敌吗？ 　　我一边寻觅著等会儿在战斗中躲藏的地方，一边向白夜问道：“喂喂，你们真的不打算安排退路了吗？等会儿如果不够打的话，那岂非十分糟糕吗？” 　　白夜却是没有危机感似地向我单了一眼，竖身大姆指：“这个山洞的地型易守难攻，入口只有一处，我们逃不掉，他们也攻不进来，要是他们想要打延长战，我就慢慢在这儿组装一个空间传送门回到森林外面，再说，以他们的斥候作为战斗力的参考，他们整体应该没有很强。” 　　“那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就跑？”我担心地问道。 　　拉芙坦代白夜答道：“如果想要生擒多索尔，获得那件宝物的情报，眼下就是我们打击敌人最好的机会，只要他们一同进入洞穴，我们就可以发动准备已久的总攻击，从而重创他们。” 　　我望向满地板逐渐隐藏不见的魔法陷阱，问道：“可对方会这么乾脆自己送上门受死吗？由格兰的供词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这方有著一名亡灵法师，搞不好对方等阵子一亮相就是一整队圣骑士和牧师，到时候，白夜我看你是要被一大堆圣光给净化掉了。” 　　只可惜，我的关心和建言，白夜她却是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举起手来，在我的额头使劲弹了一下，指向山洞最入面的一个大石头：“行外人就不要给我们吱吱喳喳的，我说了会赢就会赢，就算输了，有你这个小宝贝在这儿，我怎么也会让大家安然撤退，等会儿要是打起上来，你就和小斑待在这儿卖卖萌，给敌方招惹仇恨值好了。” 　　“……” 　　我只好默默抱著小斑，坐到了那枚大石上面，然后…… 　　思考怎样在战场上卖得一手好萌？ 　　可恶！那妖精一族该死的作死思维。 　　那么，让我们来想想看，咱这名看板娘可以在战斗中有什么作为吧？ 　　首次，我有一个中级鉴定术，可以把敌把的资料告诉白夜她们。不过，由于目前顶多只能够鉴定黄金级的事物，所以具备著白金级实力的白夜她们十分可能不需要我的提醒，换言之，在这一个战场上，看似很有用的鉴定术反而十分鸡肋。 　　其次，我有一个可以在工作中打坏任何餐具的神技──嗯哼，如果咱们今天打的是某某圣杯战争的话，我或者还会有那么一点儿用途。 　　然后最近我学会了一个采集术和一个鍊金术。 　　若然我可以在这个破烂的山洞内采集到朗努基斯之枪、圣杯以及杂草的话，那么我便能够在敌人面前召唤出毁世灭世的大菠萝，让战况产生不止360度而且是跨次元的戏剧性转变！ 　　OK！好的。 　　不用你们提醒来咱家，咱家也知道咱家的脑洞开得有点儿大。 　　但咱家真的想不到自己等下子该要做什么。 　　不…… 　　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我朝往背后的山壁使用了妖精kira☆的采集术。 　　系统小姐：采集成功，获得「未元金属」三个。 　　然后，我又陆续试了几次。 　　系统小姐：采集成功，获得「未元金属」三个。 　　系统小姐：采集成功，获得「未元金属」三个，此次成果为妖精kira☆所得。 　　系统小姐：采集成功，获得「未元金属」三个。 　　你们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了吗？ 　　我想到了人类不能因为自身的无能而在绝望中放弃思考。 　　而那炼金术和采集术则赋予了我莫大的可能性。 　　在前方传来的噪杂声中，我把小斑放到地上，在道具栏中拿出技能附赠的炼金术说明书，聚精汇神地把它捧读了起来，眼睛快速检索起那一个关键词。 　　「未元金属……」 　　「未元金属……」 　　「喔！找到了！未元金属＋铁矿石＋杂草＝黄色炸药筒！」 　　我高兴地找到了一个有用的公式，但却又发现自己手边尚欠缺两项材料。 　　于是乎，我抬起头来，四目张望，略过那堆不知何时突然打起来的人影，在刀光剑影、飞刀魔炮、咀咒祝福当中找到了那结了冰的地下泉水。 　　说明书上有那么一条公式。 　　未元金属＋水＝铁矿石 　　在灵感驱动之下，我走到了冰泉水的旁边，自道具栏中掏出铁铲，挖出了些许冰块。 　　而发动鍊金术的条件只有两个而已：一个鍊金魔术箱，以及10点MP。 　　接下来，我按照说明书内的公式，把适当份量比例的素材丢入了自制的魔术箱内，然后以依照说明书，喊出发动鍊金术的口令：“天灵灵！地灵灵！妖精kira急急如……你妹啊！” 　　那说明书怒摔在地踩了几下，我才重新把那口令念完。 　　少顷，一阵金光闪烁，魔术箱内就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铁块。 　　很好！很好！ 　　到了这一个阶段，铁矿石和未元金属都一起准备好了，那只要再弄上几根杂草，我就可以当场生产出巨量炸药筒，以科技的力量去惩罚那些使用魔法和体术的犯规玩家，以纠正异世界智慧种族的文明发展方向！让科技引领大家走向光辉的未来！然后建立伟大的二次元帝国！ 　　Oh！Yeah！ 　　我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开始寻找最后的一项素材──杂草。 　　然而，在长年阴暗的山洞内，又哪里会有杂草健康生长？ 　　就算是杂草也是需要水分、阳光和土壤的。 　　不过，身为一只妖精，我才不会被没有材料这种阻碍难倒，我再次翻开鍊金术说明书，打开其中一页，找到了那个早在十七章之前就曾经出现过一次的合成的公式！ 　　石頭＋石頭＝雜草 　　哼哼！如今的乌鲁大人已经Unstoppable了！ 　　随即，我便用山洞内俯拾可得的石头合成了一些杂草。 　　各位观众，辛苦折腾了好一回儿，咱们终于把全部材料收集好了！ 　　Oh！Yeah！ 　　我抱持著期待与兴奋的心情，把它们一口气塞了入去，大声念出了必要的口令：“天灵灵！地灵灵！妖精kira急急如律令！” 　　顿然，魔术箱内华光大盛── 　　片刻以后，光芒隐没，箱内的材素通通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个竹筒子。 　　“成……成功了！” 　　我兴奋得快要流下泪水，紧紧攥著竹筒子回身往白夜她们望去──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成瘡痍，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 　　此時，拉芙坦正把一个長角的男人压制在地上，而白夜她則是摆出了一副邪恶女王的姿态，用沾雪帶土的長靴恣意踩踏著那名可憐男人的脑袋。 　　看来，已经没有让炸药登场的必要了？ 　　“去她妈的诺贝尔。” 　　我一脚把没用的炸药筒踢到山洞的更深处。 　　以后，我决定还是乖乖在战场上卖萌打气，给大家直播现场战况好了。 　　…… 　　…… 45. 我只是来旁听而已（小蓝） 　　（乌鲁－蓝农） 　　把我的第一个鍊金术成果丢到世界的尽头以后，我重新回望向背后战场，战场上四处皆是残肢断臂，无论是白夜或者是拉芙坦她们的衣服上都染上了血红，可想然之，她们两人都是造就出这片壮烈景象的元凶，两台疯狂的人型兵器── 　　走至尸体堆之中，我稍稍有些不适。 　　她们的死状又令我想到了早前那两名女刺客。 　　一皱眉，我自死者们身上移开目光。 　　我一开口就问错了人：“白夜、弗利兹小姐，情况怎么样了？” 　　白夜踢了一下那名男子的脑袋，得意洋洋地说道：“就在你自己一个在玩鍊金术师版的过家家游戏的时候，这个笨蛋的斥候就冲了入来，他们的斥候首先触发了我设下的第一层陷阱，当场就被我们毒死了两个，剩馀的一个回到洞外和大队再作休整，然……” 　　“Ok，谢谢你，白夜。” 　　我举手叫停了白夜，望向拉芙坦：“弗利兹小姐，可以简单地和我讲一下吗？” 　　拉芙坦认真地点了点头，沉稳简洁地说明道：“在我和白夜小姐的同心协力下，他们被我们分批打倒了，最后，在我们的围攻之中，这名叫做多索尔的半龙人也被我们生擒了。” 　　我低头仔细望向白夜脚下的那名男人，只看见他的外表年约三十左右，额上长有一只红色的龙角，颈项周围也生有鳞片，而且无法经由我的鉴定术来辨别出他的身份，从表面特徵看来，他确实非常切合女矮人格兰对多索尔的形象描述。 　　“那么，人既然已经捉到了，我们下一步应该怎样做？审问他吗？” 　　随著我的疑问，拉芙坦也一同望向白夜。 　　白夜眨眨眼，笑言：“由于时间的关系，在我刚才踩那几下的时候已经读取过这个肮脏男人的记忆了，他确实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一个关键人物，他隶属于一个叫做北海商会的非法组识，今日来到这一片森林是为了追踪一块由天上跌落地面的发光体。” 　　“……”“……” 　　我和拉芙坦同时沉入了短暂的沉默。 　　早已熟悉白夜的我懒得去吐槽，而拉芙坦则是不得不问上一句：“白夜小姐，既然你懂得读心术，那么，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审问格兰？那不是单纯在浪费时间吗？虽然说咱们刚才是打赢了，但也是险胜而己，假如对方再多上一两个白金级的高手，我们不就要糟了？” 　　白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不不，就是因为读取过格兰她的记忆，全盘了解到敌方战力的我才真正放心把她交给你们来作教育用途，让你们实践审问的技巧，要不然，以我那种喝一瓶蓝药水也会倒下的运气，我才不会把冒险和实力未知的敌人硬碰硬！” 　　拉芙坦一怔，露了一手好记性：“等等，白夜小姐，你昨天不是才跟我说过──所谓的运气和奇迹都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它本身就是有著发生的可能性──这样子的明言警语吗？你怎么突然相信运气起来了？” 　　亡灵法师侧目斜视，看向圣骑士小姐，脸上几许唏嘘，说道：“我这一辈子的运气都好像是刚刚在沙滩学会了游泳，然后就正好碰上禁咒级海啸一样，如果不是姑奶奶我机智兼聪明，常常防范于未然，我今天哪里还能够站在这儿跟你们闲话家常，顺便出门打打小坏蛋。” 　　语末，亡灵法师又把那张半龙人的脑袋踢了一下。 　　被踢击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只要张大眼睛就能窥见白夜她的裙底春光。 　　而这沉重的一脚也完全让半龙人多索尔晕了过去。 　　见状，拉芙坦便把他绑得紧实紧实的，和女矮人格兰摆在一起。 　　眼看著整团快三十人只死剩她们两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白夜她明显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向我们交代清楚。 　　我把事件的始末逐一梳理了一遍，问道：“白夜，还有一个事件是我想要知道的，当时究竟是谁把我们承接冒险者任务的事情告诉他们的？在多索尔的记忆中，你有找到那一个人吗？” 　　闻言，白夜向我投来赞赏的浅笑，摇头答道：“没有喔，多索尔他也只是从另一名商会人员才得悉到我们的资讯，所以，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几个的详细资料曝露给北海商会，那或许会是警卫队的山川滨一，也可能会是咱们石头屋的海老，甚至是你的艾哈德会长。” 　　拉芙坦插口说道：“在下认为，海老先生和艾哈德会长应该不会陷害我们的。” 　　白夜一笑：“当然，那两位绝无作案动机，毕竟，她们最爱惜的宝物就在我们这儿。” 　　拉芙坦看著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会长她最爱惜蓝农姑娘？” 　　进入了名侦探模式的我省却了吐槽和卖萌，径直提出第二个疑点：“OK，既然泄密者暂时无法查出，咱们就先不理它，可另一方面，为何商会他们非得要把我们三个铲除？既然行军狼扮演著宝藏守护者的角色，那如果有我们三个把牠们解决掉，对他们不也有好处吗？” 　　白夜释疑说道：“因为多索尔害怕宝物会被我们在过程中发现，也害怕我们真正把所有行军狼杀死，一旦行军狼死绝了，那一项从天而降的宝物就真的没有任何生物知晓牠的踪迹了。” 　　“等一下，在下有问题。” 　　拉芙坦像举手发言：“为何行军狼要保护那一件宝物，那不是从天而降的吗？说到底，他们所追寻的那一项物品是怎样的事物？外表长什么样子的？而且，为何多索尔那么笃定那件物品尚未被行军狼牠们转移到这一个森林之外？去到自然领域的更深处？” 　　白夜继续把多索尔的记忆道出。 　　“多索尔收到的指令只是在森林内寻行出那一个东西，商会的上司只告诉他，当他亲眼看见实物时，它就自然会明白，而沃维尔森林是一处柏树林，柏树可以掩盖事物的真名与伪名，使得商会的巫师们无法透过『名字魔法』追踪它的下落，而行军狼牠们也因此而离不开这一个柏树林。” 　　接下来，白夜摊开双手，作出小总结说道：“以现阶段的线索看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找出这一次行军狼背后的真相，此外，监督多索尔的书令官已经被我不小心杀掉了，所以明儿商会他们就知道这方的人员全军覆没，相信很快就会派出更强的部队找上我们。” 　　“……”“……” 　　更强的部队？ 　　更多的白金级佣兵？ 　　即使是勇武的拉芙坦小姐，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起来。 　　我想了想，提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优是劣的建议：“或许，我们没有必要如此执著于这么一个非常规的冒险？依我看来，这任务已经远超于白金级的范畴，理应拿去冒险者协会那儿重新订正为更高级别的，否则，其中风险与回报根本就完全不合正确的比例。” 　　拉芙坦小姐一语打断了我天真的念想：“不！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我们放弃任务，北海商会也不会留下我们这些活口。 　　“安心吧，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就会回头把整个北海商会连根拔起。” 　　此时，白夜则是一拨她长长的黑发，不屑一笑：“北海他们就只是一个中型的暴发户商会而已，空有堆积如山的钱财而没有牢固的权势，要把它们完全瓦解只是一两个月的事情，而相比起他们，眼下我倒是对柏树林内的宝物更加有兴趣──” 　　白夜希冀地望向拉芙坦，笑言：“圣骑士小姐，要跟我一起去找那一个宝藏吗？” 　　100%魔鬼的邀请。 　　闻言，圣骑士一愣，沉著问道：“你的计划？” 　　亡灵法师俐落地答道：“先捉一只行军狼来读取记忆，再从中找出狼首的位置，接著再读取狼首的记忆，将牠们隐藏的东西找出来。” 　　白夜的方法简单而暴力，若然多索尔他们老早有读心术的高手助阵，他们肯定不用在这一个森林之内耗上这么多人力物力以及长达五个月的时间，只不过，心灵系的读心术又确实是罕见至最罕见的技能，除非是罕见的天生能力者，人们想要后天学习心灵魔法往往是充满阻碍的。 　　圣骑士再问道：“那么，商会的下一队援兵我们要怎样处理？” 　　白夜指向那昏倒的半龙人大叔：“那家伙的书记官和总部固定的通讯时间是每天的清晨，只要我们在这个晚上赶快把宝贝找出来，明儿我们自然就不会碰上那些商会的援兵，更能够先抢一步回返莫波里斯城，向城主大人和冒险者协会寻求保护，把北海商会的恶行公诸于世。” 　　白夜的口气简直就是将自己说成正义的使者一样。 　　而圣骑士小姐也毫无意外地被这种口气给说服了。 　　她像是下定了某个沉重的决心似的，咬牙向我们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就只是多在沃维尔森林逗留一晚，今晚没有成功的话，我们就马上离开，一同回到莫波里斯城，然后痛痛快快的将那个叫做北海商会的非常组识全速剿灭，以绝后患。” 　　然后，她们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WTF？ 　　…… 　　…… 46. 捉狗狗（小蓝） 　　（乌鲁－蓝农） 　　现在，时间是大约是晚上八点钟，距离黎明破晓尚有十个小时。 　　在历经了一连串的突发事情之后，咱们的任务目标已经由行军狼讨伐更改成为寻找那一项神秘的宝物，而为了完成这一个目标，我们首先要捕捉一匹行军狼，从而找出行军狼头目的行踪。 　　按照白夜的说法，行军狼其实并不难找。 　　这一个沃维尔森林四处都有牠们的踪影，譬如说，就在我们待着山洞门口不远处，那儿便已经有着数只行军狼在监视我们，牠们将会成为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若论追捕狼犬，使用猎犬是人类最原始的方法之一。 　　此时候，小斑就去到了柏树林内，以牠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去追踪黑夜中的行军狼，然而，我们三人在洞口等了好一会儿，牠却依然去而无返── 　　“啊啦啊啦，看来那只笨狗遇到麻烦了呢。” 　　白夜她控制死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读取死雁们的记忆，而另一种则是与死雁共用视觉，前者有即时性的局限，但没有数量的限制，而后者则只能够连结其中一只死雁，但胜在传回来的画面资讯是即时性的，而这时的白夜似乎是经由死雁的视线看见了什么。 　　“小斑牠怎么了？” 　　“跟我来，你们就知道了。” 　　白夜轻松一笑，带着我们往着柏树林的深处走去，冬天的树林少了枝叶，放眼过去并没有多少视野障碍，就是一根根灰色的树干，整个画面干净而富有大自然的规律。 　　最后，我们在五分钟的路程以外发现了小斑。 　　缝合犬这时正委屈地趴在地上，右后腿被一个巨大的捕脚夹紧紧咬住，而由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看来，小斑牠想必是曾经有过一番努力挣札而未果。 　　「好惨……」 　　看见血淋淋的右后腿，我不禁一阵心痛，当拉芙坦为小斑解开捕兽夹并替牠完成治疗之后，我马上就抱上了咱家大狗狗的颈项，期望可以由此减少牠心中的惊恐。 　　“小斑牠怎么会踩中捕兽夹？难道沃维尔森林内还有我们以外的人类？” 　　拉芙坦检查了一下捕兽夹，回答说道：“不是的，这一个捕兽夹留在这儿的痕迹很老，底座都已经长满了草根，估计是某位猎人留在森林内而没有拆除的，不过，这么大的一个柏树森林，像是这样子的陷阱应该不会密集，小斑牠这么刚好踏中，还真是有些倒霉。” 　　一旁，白夜望向周遭的雪地，雪地上有数组野兽的脚印，不同意地说道：“嗯哼？这次绝对是和运气没有关系，小斑牠并不是偶尔误中陷阱的，牠被困住之前其实是在追逐行军狼，以行军狼的习性，牠们很可能是早已发现了这一个陷阱的存在，然后故意把小斑引到这一个地域。” 　　把人类对大自然的恶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那一些行军狼还真是蛮聪明的呀！ 　　我略为心惊，却更多为这异世的狼群而感觉奇妙。 　　爱怜地把重新变小了缝合犬抱在怀中，我向白夜和拉芙坦问道：“既然行军狼牠们比小斑还要懂得地型，那我们的下一步应该要怎么办？” 　　拉芙坦也是纳闷：“照情况看来，行军狼是不会主动和我们交战的，而以牠们之间确实是存在着某种情报网，可以互相沟通，使得我们的位置暴露无遗。” 　　啪啪！啪啪！ 　　一只死雁由天上隐隐降落到白夜的肩头。 　　白夜登时嫣然一笑：“看来，我们不用待在这儿发愁了，那些行军狗再聪明，始终还是有着小狗狗的白痴血统，看见了古怪的东西，就是要走过去闻个两下。” 　　其实，早在我们离开山洞门口时，白夜她就在山洞的门口放下了一个鬼娃娃陷阱，她在鬼娃娃表面倒了许多据说是没有味道的睡眠粉末，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一个恐怖得要死的烂东西竟然还真的吸引了某匹行军狼的注意，甚至还令牠被睡眠粉末迷倒在现场。 　　“……” 　　当我们回到洞口时，却是看见了另一匹行军狼正在拖动被迷晕的同伴。 　　而当牠发现我们之后，便立即松开了叼着同伴后腿的嘴巴，飞快地冲回了柏树林之中，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牠就彻底没有了影子，消失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己。 　　牠的同伴最终还是落在了我们手上。 　　白夜二话不说，当场就读取了牠的记忆。 　　接着，她抬臂指向森林内的一个小丘：“牠们的狼首就在那儿，估计短时间之内，牠们并不会预料到我们懂得读取记忆，但只要我们接近狼首所在的地域，我相信牠就会把自己的位置转移，换言之，我们必须想出一个能够逃过行军狼耳目的方法。” 　　“那白夜你有什么想法吗？”我问道。 　　“没有，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潜行到狼群首领身边。”白夜回答道。 　　而拉芙坦却是想到了另一方向：“话说，如果我们和商会都没有办法跳过行军狼来找出那项宝物的存在，那么，为何行军狼牠们不去找个地方把东西埋藏起来，然后就举众离开，一旦牠们离开了这一个森林，我们这些寻宝者岂不是要失去全部线索了吗？” 　　我循着拉芙坦思路提出假设：“也许，只是也许而已，行军狼牠们守护的东西并非是一件可以收藏起来的东西，也是一件可以被发现的事物，所以，牠们分散在森林的各处，在敌人接近宝物之前就合力把宝物转移到其他地方，而商会他们就是被这一个策略给绊住的。” 　　拉芙坦认同地点头，补充说道：“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刚才的时间，商会他们也有着削减行军狼数量的行为，因为只要行军狼的数量少了，牠们转移宝物的效率就会降低，当转移的效率低于商会的搜索能力时，商会的佣兵们就能够发现宝物的隐藏地点。” 　　白夜插口说道：“但时间已不容许我们使用与北海商会同样的方式。” 　　拉芙坦点头说道：“而且，可以的话，我也尽量不想去伤害这一些行军狼。牠们之所以要留在这儿是因为那项物品，假如我们拿走了那项物品，我想只要对牠们再施加一点压力，牠们就会自己离开沃维尔森林，届时，蒙特镇的人民便可以重新使用这个森林的资源。” 　　“可咱们要怎样才能成功接近那一匹行军狼头目呀？”我旧调重弹，举手问道。 　　闻言，拉芙坦的目光泛起一泓奇异的神采：“不对，我们并不一定要避开行军狼的耳目才能接近牠们的首领，只要我们先把牠们的首领弄至昏迷，届时，我们再前往那首领的藏身地点不就可以了吗？而少了首领，群龙无首的行军狼则未必会懂得转移牠们看守的宝物。” 　　白夜欣赏地一挑眉，补充说道：“另外，即使牠们转移了那宝物，咱们也至少可以透过牠们首领的记忆了解到那件宝物的本质，一旦目标物品的情报确定下来，那东西就好找多了。” 　　“但你们要怎样远距离把行军狼弄倒，就算射箭也射不了那么远呀！”我继续担当著质疑的角色。 　　拉芙坦望向白夜，献计说道：“但凡是生物都要吃喝，我们可以猎杀一些动物，让白夜小姐将牠们加工一下，再让它们佯装成活物，送到行军狼首的嘴边，届时，吃下了药物的行军狼就会陷入昏迷状态，我们便可以前往那儿收获成果。” 　　“那么，如果狼群首领刚好没有食欲呢？”我问道。 　　这回，白夜插口代替拉芙坦回答了我的疑问。 　　“如果拉芙坦的计划失败，那我们就再去想下一个计划，反正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而且，即使是我自己，现阶段也没能想出一个百分百会成功的方法。不过呢，眼下的时间是晚上八时多，正好就是行军狼最活跃的觅食时间，运气好的话，拉芙坦的计划搞不好真的会成功。” 　　既然白夜都认同了，那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可是，如果这次我们要空手而回的话，那无端惹上了北海商会的我们不是太亏本了吗？」 　　「而且，虽然白夜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摆平北海商会，但以她最近又是被被系统弄白痴，又是给自家研发的补药毒昏，以她这种糟糕透顶的运气，真的大丈夫？」 　　然而，人生没有后悔药，既来之，则安之，眼下我还是先当好自己的客串冒险者，去找出那北海商会找不到的那个大宝藏！没错，咱们一定要找到它！然后拿着它在北海商会他们面前炫辉，先气死他们！接着再让白夜去整治他们！叫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我心里一味把做白工的闷气全部发泄到北海商会身上，脚下默默跟在拉芙坦和白夜背后，她们正在前往行军狼首附近的一条小河，而小斑则已经重新变成了大斑，正依循白夜的吩咐，窜进了柏树森林之内，去猎杀设置陷阱所需要用到的动物，顺便给我们准备今晚的晚餐素材。 　　不得不说，小斑的用途还挺广泛的。 　　除了武勇忠心以外，还懂得卖萌讨好主人们，说是年度最佳宠物也不为过。 　　…… 　　…… 47. 天上的明星（白夜） 　　（白夜） 　　沃维尔森林，九时半，雪水半融。 　　我和乌鲁她们一同窝在篝火旁边取暖。 　　同一时间，我也把自己的思绪一分为二，一方面和乌鲁她们闲话笑语，一方面仔细控制著死雁高飞在天上，透过牠的眼睛俯瞰陆地上的万物。 　　行军狼们都没有意識到这一双窥视的眼睛。 　　即使是行军狼的首领也是如此。 　　作为首领，行军狼首领的毛色和体型都别树一格，牠拉风地长有两条尾巴，脖子有著如同狮子的篷松鬃毛，这些特徵是在牠正式成为首领之后才会慢慢演化出来的，据说，行军狼中的大统领会长有六条尾巴，手下会有上十万匹狼只，俨然就是使人闻风丧胆的一支军旅。 　　可死雁眼中的这只行军狼首领却是一只年青的新丁。 　　年龄甚至没有拉芙坦年长，是故，在阅历和经验上都有所局限。 　　在不知道傀儡术和记忆读取的情况下，牠的战略思维有了致命的盲点。 　　譬如现在，我控制著两只死灵野猪在牠们对面的山崖疯狂地打斗，在打斗的过程中，其中一只死灵山猪佯装不小心被推落了山崖，跌死在行军狼群的眼内── 　　在残酷的大自然中，像是这样子因为同族斗争而死亡的动物并不在少数。 　　狼群中，一只行军狼屁颠屁颠地跑到山猪尸体的旁边，东闻闻西嗅嗅，检查了好几遍之后，牠才放心呼来其他伙伴，合力咬住山猪的四肢，将山猪抬回了牠们的聚落。 　　时节正值严冬，出没的生物数目本就稀少，即使另外设有补级队伍，处于作战状态的狼群只怕也很难有机会吃得饱肚子，而在饥饿当中，动物们都会本能地降低戒备，以填饱肚子作为最优先的选项，这不，回到聚落当中的那几只成年狼马上开始吃起来了── 　　不过，一旁的行军狼首领却只是平静地看著自己的手下进食。 　　如果我把睡眠粉末设定成即时生效的话，那圣骑士小姐的作战计划就要泡汤了，但像是姑奶奶我这一种富有经验的成熟而优雅的女性真的会犯下那种低级错误吗？不可能。 　　睡眠粉末设定的生效时间是在三十分钟之后。 　　而在那几只行军狼开吃的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牠们的行军狼首领也终于放下了警惕心，加入到牠们的聚餐之中，而看见狼首领的出现，那几匹当小弟的狼便自动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先让牠们的将军享用晚餐，同时也摆出护卫守备的阵式，替牠们的首领站岗把风。 　　另一方面，我们三人的营火也烧得正暖，和暖得我这副半亡灵的身体也好像重新有了活人的体温，可我心里清楚，这仅是一种错觉。 　　我扬起人类的微笑，向乌鲁和拉芙坦说道：“狼群首领已经开吃了，牠们比我想像中更接近饥饿的状态，也比我想像中更为年青，我们现在只要在这儿等上半小时，便可以动身去收获落入陷阱的猎物，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等下也许还是要和狼群打上一仗。” 　　“怎么说？”拉芙坦问道。 　　我依循过去的经验猜测答道：“狼群首领比牠的手下要晚十五分钟进食，所以，当发现吃过野猪肉的手下们逐个晕倒时，牠便会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估计将会安排重兵把守在宝物或者牠自己的周围，让意图不明的我们无法顺利接近它们。” 　　“这样子呀──” 　　拉芙坦闷闷然地回应了一句，便重新低头继续给自己的十字大剑擦拭抹油，从一路上的表现看来，这名圣骑士显然不喜欢不必要的杀生，她的每一次挥剑都伴随著莫大的觉悟，她的意志亦异常的坚定强韧，既禁得住魔鬼的诱惑，也不为现实所动摇。 　　难听点说上一句，她这种人就是当权者最理想的炮灰。 　　战死对她们而言，只是莫大的荣耀。 　　劈啪…… 　　劈啪…… 　　场面因为我的报告而没有了人声，只馀下火花的迸裂。 　　乌鲁她静静地窝在大斑（看板娘给缝合犬所起的别称）的肚皮中取暖，自吃完晚餐后，小姑娘她就开始流鼻涕，大概是有些感冒了，我给她开了些药物，以抑制她的症状，可细菌感染的疾病最终还是要依靠她自身的免疫系统来痊愈。 　　因为乌鲁的病情，我开始想要尽快结束这趟旅程。 　　大约过了十三分钟左右，天边就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狼嚎。 　　那些狼嚎并非普通的动物语言，而是行军狼内部自行定立的密号，是以，即使学会了德鲁斯的动物语言，我也无法听懂当中的内容，不过，以死雁传回来的影像看来，行军狼首领一方倒是没有意外地按照著我的剧本发展…… 　　狼群开始集结在首领的周围。 　　牠们的警备心瞬间提升到了极点，我操控的三只死雁，除了以副视角控制著的那一只，其馀的全部都被狼群用远距离攻击的手段在树丫上击落，而除了死雁之后，柏树林内的其馀大小生物也因为这一支发了狠的军队而倒了大霉，顿时一窝蜂地朝著牠们的山丘远逃四窜。 　　山丘一带的躁动，即便是远在数公里以外的我们也能感受到一丝半分。 　　铮── 　　拉芙坦收剑回鞘，站了起身。 　　见状，乌鲁也半睡半醒地伸了一个懒腰。 　　Vi──Wu──Vi── 　　我吹响了口哨，唤来了两匹骏马。 　　这两匹马不是我们骑乘到沃维尔森林时的马匹，考虑到森林内的凶险，拉芙坦早就让牠们自行回返到鲁特镇，而眼下的两匹马则是北海商会那些笨蛋们的，他们又给送来行军狼的情报，又给我们留下马匹和各式各样的物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感谢他们比较好。 　　那样子吧，等乌鲁她们回到莫波里斯城，我就亲自去给他们全部量身订造一副棺材吧？ 　　呵呵，那定然又是一段很好玩的游戏。 　　由拉芙坦作为前锋，我们三人两马一犬开始了突击。 　　这时候，行军狼首领还没有倒下，而牠彷佛已经意识到我们就是幕后黑手。 　　只是稍稍接近山丘的外围，便有零丁几只的狼士兵挡在我们的前路。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拉芙坦就把牠们用未出鞘的十字大剑扫晕到一旁，在排除障碍的过程当中，我们甚至没有减低半分前进的速度，直是势如破竹。 　　不过，那数只狼犬也仅仅只是试探用的弃子而已。 　　透过此起彼落的狼嚎声，狼犬很快就将战斗的结果传回到行军狼首领那儿── 　　只可惜…… 　　牠们的首领眼下已经睡倒在山丘之上了。 　　少了首领的行军狼简直不堪一击，也不用著我出手，只是由拉芙坦和小斑开路，我们就顺利地抵达到行军狼首领的山丘，而山丘处，乃早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行军狼。 　　“一个尸体爆破轰下去，就是好几十条狼命了。”我淡淡地向拉芙坦说道。 　　“这是背水一战的阵型。”拉芙坦道出了行军狼首领的想法。 　　要么是守住宝物，要么是全军覆没。 　　我们的异常让牠们的首领害怕了，也因此而剑走偏锋。 　　踌躇了一下，拉芙坦也有了果断的行动方针：“由我为箭头，我们直接杀入牠们的包围，然后在她们首领的身边建立临时防线，让你当场读取牠的记忆。” 　　这是一个损已利狼的战略。 　　但我们的实力允许了我们给予这样的怜悯。 　　我不支持也不鼓励地耸耸肩，默许了圣骑士小姐的任性。 　　于是乎，我们骑著一双怒马，由她的十字大作为尖锋，笔直地冲出了一条道路，那些行军狼的扑咬全部都被拉芙坦挡了下来，而外围投射进来的幽暗弹则被我全数反射了回去，偶尔有几只漏掉的，也很快就被小斑牠一爪子拍飞了出去。 　　战局是一面倒的战局。 　　我们只花了数分钟就杀到了牠们首领的旁边。 　　我没有急著去读取牠的记忆，完整的读取记忆需要数分钟的时间，可若少了我的魔法反射，拉芙坦的塔盾便不足以保护我们全部人，故此，我在原地助她抵抗了行军狼们一会儿，一直等到她祚功召唤出六名光之兵士才撤去弹幕支援，弯低腰来去读取行军狼的记忆。 　　与上次窥视乌鲁过去那次不同，今日的我已经在心灵读取方面花了不少功夫。 　　我很快就和行军狼首领的思绪同步起来，也因此而大为讶异，因为牠此时所做的梦是那么的出人意表，梦中有著一种难以的脉动，似血液在狂热在翻腾，又宛如有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呼唤牠的灵魂和信仰，故此，我抱著疑惑，穿过牠的表层潜意识，沉入牠的记忆，一只行军狼的记忆。 　　与其他智慧种族的记忆不同。 　　狼犬的记忆和生活都十分简单，牠们只要温饱、繁衍以及自身安全就会满足于现状，属于欲望不多的种族，而这一只行军狼原本是生活在南方更深处的一个大漠，这次拖家带口出现在沃维尔森林完全是因为要回应一个声音的呼唤，回应古老血缘的呼唤。 　　「有点意思。」 　　端视著行军狼记忆中的它，我的内心直是兴奋难当。 　　…… 　　…… 48. 宝物的真貌（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白夜半蹲在地上，轻抚在双尾行军狼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她正在读取牠的记忆。 　　只要知道了宝物出没的地点，我们便没有必要和行军狼们战斗下去了。 　　而彷佛是在看守著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事物，即使少了将领指挥，其馀行军狼们还是勇悍无比，甚至因为注意到我不舍得拔剑伤害牠们的性命，反而攻击得更加没有保留，在牠们毫无防御可言的攻势下，那本来难以动摇的实力差距竟是硬生生地因为这些不怕死的疯狂而逐渐开始脆弱。 　　嘶啦── 　　一个不是失误的失误，某只狼爪子划穿了我的后腰甲，而在金属铠甲的保护之下，我得以免去这次爪击所带来的损伤，但这也证明了我已经失去了对场面的控制，亦意味著我已经失去保护蓝农姑娘的宽馀，无奈中，我唯有拔剑出鞘，把剑刃指向狼群。 　　嘎啦！ 　　被一分为二的行军狼在临死前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白夜小姐忽地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好了，记忆已经读取完毕了，我们快走。” 　　闻言，我顿然如蒙大赦，便拉著蓝农小姐的手，重新上马。 　　由于狼群的围攻，两匹马即便有著我们的保护也大为受惊，只待得白夜小姐给牠们分别施展了一个安定情绪的术法，牠们才终于按照我们的指示往前冲锋，冲锋仍是势如破竹的冲锋，马匹本来就要比狼只跑得更快更猛，若在前面加上一个圣盾术，那更加可以毫无忌惮地直冲过去！ 　　沿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勇敢的行军狼被我们撞飞，也不知道牠们会因此而受多重的伤，牠们的悍戾和疯狂使我不禁为之侧目，也令我对牠们拚死守护的那项事物感到更加好奇，若非人类与行军狼之间本是不共戴天的相克关系，我倒真想要就此罢手。 　　我讨厌只为了满足贪欲的战斗。 　　可行军狼既然站到了镇民们的对立面，我就唯有把牠们驱逐。 　　而夺走牠们的守护物就是使牠们离开的最好方法。 　　“跟我来，我们去找牠们的宝贝。” 　　突破狼围之后，白夜小姐就把马首扭了一个方向，她有目的性地冲入了一个更加茂密的柏树林区，而我则只有把坐骑鞭策到最快的速度才勉强留住了她的背影，可这番奔波折腾下来，蓝农姑娘她直是紧张得牢牢抱住我的腰，整个水做的人儿软绵绵地靠到了我的背上。 　　白夜小姐领著我们，在柏树林内不断东奔西窜。 　　末了，她停步在一个结了冰的瀑布前面，下了马。 　　见状，我和蓝农姑娘也一同落了马。 　　白夜小姐给了我们一个小心的眼神，便缓步朝那冰瀑布走去，当走到冰瀑布前面时，她忽地把脚步往更深处一探，然后就没有了身影。 　　我和蓝农姑娘面面相覷。 　　下一刻，冰瀑布传来了白夜小姐神秘的声音：“瀑布后面也有洞穴，当心，记得小声一点，这儿还有几只行军狼驻守著，咱们先不要惊动牠们。” 　　闻言，我便带著蓝农姑娘走到了白夜小姐刚才的位置，也唯有站在这个位置上面，我们才能看到了那冰瀑布和山壁之间尚有一道狭小的缝隙，而缝隙之内则是一个山洞的入口，这一个地型巧妙地运用了光线和人类的视角盲点，也难怪北海商会等人也一时找它不著。 　　我守在蓝农姑娘后面，让她先入内和白夜汇合。 　　而当我被孤立在外面时，我才发现到一个微妙的状况。 　　缝隙太小了…… 　　也只有白夜小姐和蓝农姑娘才能勉强通过，像是我这样子高头大马的重铠甲骑士完全就是一个要把冰瀑布莽然撞破的节奏，幸好，能够不损毁地型而又能通过缝隙的途径还是存在的。 　　缝隙的下方有著一个比较大的空间，在头过身就过的大原则之下，只要我伏身在地，像一尾行军狼那样子前进的话，那应该就是可以顺利地通过这一道缝隙。 　　「让一名圣骑士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一种不好的微妙感觉……」 　　虽然心里头有著一些不太美好的联想，可为了不要破坏到眼前这片美丽的自然景观，我还是乖乖爬下了瀑布之内，而当我刚刚爬到里面抬起头来时，便看见一袭纯黑色的礼裙以及礼裙内的一小片紫色，然后再听见白夜小姐的笑骂声。 　　“圣骑士小姐，你啊，出众意料的H呢～～” 　　因为自身的姿势和眼前的美景，我面上不禁一热。 　　而蓝农姑娘则是愤慨地踩在白夜小姐的脚步，替我大抱不平：“笨蛋！白夜！H的是你自己吧！人家好好的在钻狗洞，你就偏要提高裙子站在入口前面等著，你还要脸不要脸啊你！” 　　「被小姑娘直接肯定了钻狗洞的事实了。」我心想。 　　闻言，被训话的白夜小姐黯然地掩住半边病弱的娇颜，嗟叹说道：“为何我如此牺牲色相活跃气氛，世界仍是待我这般冷漠？唉，罢了，咱们还是去看我们的宝物好咯。” 　　也只是忧伤了数秒钟不到，白夜小姐就笑眯眯地走往洞内，洞内的环境幽暗无光，因此，我站到队伍的前方用圣光照明道路，兴许是因为比较接近水源，故此，洞内的地质比较湿冷阴寒。 　　鸣── 　　呼── 　　也不知道是风的回音，还是狼犬的低呜，洞内的气氛被渲染得诡谲而异常，教人忍不住绷紧神经和肌肉，以准备应付任何有可能发生与不可能发生的突变情况。 　　一直去到洞穴的最末端，我们齐齐停步了下来。 　　我们看到了牠们，包括牠们以生命死守的珍宝。 　　眼前是一匹母狼，以及牠的一窝狼崽。 　　行军狼的幼狼们因为还没有成熟，所以仍然保留著最初的灰毛，可出乎寻常的是，众多幼狼当中却是混入了一匹与众不同的狼崽，牠有著血红色的毛皮，身体在幽暗中散发著淡淡的白光，此时此刻，牠和其他幼狼一样，正毫无防备地啜饮著母乳。 　　在察觉到我们的出现之后，那母狼依旧是毫无动作。 　　牠似乎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已放弃无谓的挣扎。 　　“小心！” 　　咻── 　　蓦地，伴随著白夜的一声沉喝，一记箭矢的破风声就在我的耳际划过，接著，那母狼便如遭雷劈一样晕倒在地，不过，以牠仍在上下起伏的肚皮看来，牠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在这一箭之后，我和白夜一同转身望向山洞的入口。 　　在那幽暗的彼端，徐徐踏来了一个清俊的人影。 　　那是一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她长有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样的脸蛋，穿著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缘蓑衣，背负箭筒，手持长弓，双耳尖尖的，眼眸苍苍的，正是一位要命的高等精灵。 　　“她很强，比我强。”白夜皱起了眉头，仅是一照面，她就说出了十分糟糕的对白。 　　“等会儿，替我带乌鲁逃跑，我断后。”亡灵法师马上又补充说道。 　　“来了──” 　　还没有等到我回应，那名素昧谋面的高等精灵便身影一晃，忽地出现在白夜的身前，她手中的长弓已被一把魔法匕首取而代之，只见她玉臂一挑，便把白夜那施法中的右臂整根削飞到半空，同时也把它燃烧化为无法用圣光与死灵魔法复原的灰烬── 　　正如白夜所言，这名高等精灵，确是强得异常。 　　纵然我不愿那般假设，可这名高等精灵很有可能会是传说级的老古董。 　　这一次，咱们真的抽中了下下签。 　　不作二话，就在白夜受伤的那一刻，我便拉著乌鲁的手往著洞口的方向冲去，以那高等精灵第一击中所展现出的强度，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赢得了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优秀精准的战略与战术都没有扭转局面的效果，或者说，尽力地逃跑就是最好的策略。 　　可是，才跑出数步而已，我们却又停住了脚步。 　　甚至是那高等精灵也停止了继续攻击白夜。 　　由于突变而混乱的场面瞬间又冻结了起来。 　　因为一个男人。 　　一名矮小的侏儒，一名很可能十分强大的侏儒。 　　这名突然出现的侏儒头顶著绅士帽，脚踏著雅致的黑皮鞋，手里拿著一根与身型比例和衣著风格完全不相衬的狼牙大棒，嘴巴操著古法洛林的优雅腔调。 　　他宛若闲庭信步，走至白夜和高等精灵前面，向她们两人鞠了一躬。 　　“幸会，白夜小姐以及──” 　　侏儒男人翘起嘴角的小胡子，向那高等精灵笑道：“吾美丽的凯兰梅洛。” 　　看见侏儒男人的出现时，白夜小姐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一点，她挑起眉头，笑言：“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你啊，吾等伟大的苏鲁特城主大人。” 　　苏鲁特城主？莫波里斯城的城主？ 　　虽然有听说过是他一位很特别的大人，可是…… 　　光听名字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一名人类侏儒。 　　不过，是侏儒也好，是地精亦罢，在这一个严峻的生死时刻，只要是有能力对抗那名高等精灵的，那就已经是最好的增援了。 　　而另一方面，被侏儒城主叫作凯兰梅洛的高等精灵已收回匕首，换上了她的长弓，默默弯弓搭箭，以光明联盟通用语向我们问道：“贪婪的人呐，你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 　　…… 49. 陨落的宿命（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贪婪的人类，你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凯兰梅洛向我们冰冷地问道。 　　“我们是为了镇民的安危而来的。”我不退让地向她说道。 　　“我是跟著她们来看热闹的。”苏鲁特城主指著白夜说道。 　　“……”“……” 　　我和精灵小姐一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齐齐望向苏鲁特城主。 　　是敌？是友？ 　　我们都在等待著答案。 　　然而，我们等到的却是一个问题。 　　苏鲁特城主顶了顶绅士帽的前檐，向精灵小姐玩味笑说：“在回答所有问题之前，凯兰梅洛小姐应该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地方伤害我们的人民，同时又为什么要伤害你们自然界的生物？你的行为背后究竟有什么含意以及那一只特别的狼崽有著什么功用？” 　　“无可奉告。” 　　凯兰梅洛淡淡地说了一句，径直摆出战斗的姿势。 　　一旁，白夜小姐急急插口说道：“那一只狼崽并不是真正的狼崽，它是天上的天狼星，也是行军狼的祖先，在血统的古老契约使然下，牠们必须尽力保护这一颗堕落地上的天狼星，而以这一位精灵小姐的固有政治立场看来，我想她所做的事情恐怕并不会对咱们联盟有利。” 　　“喔呵？” 　　苏鲁特城主意外地感叹了一声，把自己的身形挡在行军狼母子们的前方，笑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咱美丽的凯兰梅洛啊，你知道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吧？今日你既然想要毁掉这一颗天狼星，那么，我便只好成为它最忠实的保护者了。” 　　「她想要杀死那一只红色的狼崽？」 　　我望向精灵小姐，满肚子疑虑。 　　凯兰梅洛皱起了眉头，冷道：“苏鲁特，不要测度我的底线，我不想在自然之怒以外的时间在你的地方伤害你的人民，再说，我这次的行动是为了一整个世界的安危，那是一颗不该出现在地上的星星，大祭师说她是灾祸的天狼星，牠的存在会给我们带来虚无的死灭末来。” 　　沉吟片刻，苏鲁特城主收起笑容，眉宇深锁：“美丽的凯兰梅洛，我相信你，可是，你的那一位大祭师却一向不怎么诚实，我们已经被她骗了好几次了，所以，我觉著咱们联盟还是有必要自行研究一下这个小家伙，而它是福是祸，该是由我们定夺。” 　　一根狼牙大棒侧举半空，城主大人他也摆出了与精灵小姐相对应的备战姿势。 　　下一刻，现场所有人，大家都动了起来。 　　凯兰梅洛往苏鲁特城主身上发射了箭矢，箭矢是比破风声走得更快的箭矢。 　　苏鲁特城主他挥棒击中了箭矢，脚步隐隐站在凯兰梅洛和红色狼崽之间。 　　而失去了右臂的白夜则是朝往后方跑向红色狼崽，意图不明。 　　我虽然一时对事件没有太多头绪，但仍然迈开脚步，追随心中的那一个声音，神差鬼使地也跑向这场事端的源头──那一只红色狼崽。 　　可不知怎地，就连蓝农姑娘也骑在小斑的背上，往著战场的中心点移动。 　　整个场面一瞬间就乱了套，大家都没有充足的时间沟通，大家都没有空馀去理解所有人的想法和立场，在猜测、本能、直觉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力量驱使之下，大家纷纷有了各自行动，我忽然意识到人们的本身或许并不团结，就像是平铺地上的瓷砖总需要一些黏著剂以及一点心思才能排列得整齐而美观。 　　结果，白夜是第一个去到了红色狼崽那儿的人。 　　可是，高等精灵的箭矢也同步归上了她的步伐。 　　苏鲁特城主虽说有著拦截箭矢的能力，可他守护的范围只局限在他自己和红色狼崽的身上，而白夜、小班、蓝农姑娘和我则是无时无刻处于那名高等精灵的威胁之中，假如那高等精灵有想要把我们射杀的意思，那么，我们想来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射向白夜的那一箭仅仅只是命中了她的左脚，使她被击飞到一旁。 　　那是弓兵们常用的冲击箭── 　　原本只是一种用来突破盾牌和重铠防御的技法，如今却被这名女精灵用来减低箭矢的伤害，由此可见，她是真心不想伤害我们，更是有著游刃有馀的自信，兴许，她并没有说谎，只是单纯想要杀掉那一只红色狼崽，除去对这个世界有所威胁的存在。 　　可是…… 　　我望向那只与其他狼崽一同瑟缩在母亲**的天狼星，仅是看见了两个懵懂无知的眸子，像是这么一个在生命历程几乎空白的幼体，难道真的会是一个给世界带来毁灭的错误吗？牠有这个能力吗？牠有这一个动机吗？ 　　「为何必需要在牠犯罪之前，就给予牠如斯沉重的审判？」 　　「精灵们的预言就是百分百的未来吗？」 　　「再者，若然那真的是不可逆的命运，那么，即使凯兰梅洛成功杀了天狼星，牠岂不是依旧会引发那一场必然的大灾劫吗？相反，如果凯兰梅洛杀死天狼星将会令命运所有改变，如此一来，这世间的一切不也都会影响著天狼星所走向的未来吗？」 　　思绪到了此处，我的内心已无杂念。 　　我一踏步── 　　转身──举盾── 　　冲往与苏鲁特城主缠斗的高等精灵。 　　苏鲁特城主见状，便立时欺身上前，狼牙大棒横空水平一扫，与我一同夹击凯兰梅洛。 　　却见凯兰梅洛脚步轻灵，玉足带起轻如鹅毛的身躯，自我的盾牌上蜻蜓点水而过，顺势躲开了我和城主的夹击，同时也超越到我的背后，把弓箭瞄准到天狼星身上。 　　也就在这一个时候，一只死雁猛地飞扑在凯兰梅洛的脸门，朝她的右眸凌厉一啄。 　　噗次。 　　早已死去的雁尸丝毫也得不到精灵的慈悲，马上就被她用弓身切割成了两半，并以不知名的炎火把它的尸体燃烧殆尽── 　　但死去的雁鸟已为我们成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我和侏儒城主再次抢攻上去！ 　　这回，我们有了更佳的默契。 　　“啊嘎──” 　　我弃掉多馀的塔盾，有攻无守地劈下十字大剑，以扰乱女精灵的脚步。 　　“荷啦！荷啦！荷啦！荷啦！荷啦！荷啦！哈哈！” 　　而苏鲁特城主则是使出了敏捷得宛如苍蝇一样的身手，即使身型细小，但他的狼牙大棒每一记都可以引起爆炸般的巨响，他正企图透过接连不断的近身接战来逼使凯兰梅洛无法再拿起弓箭瞄准天狼星，只可惜，那女精灵直是强得毫不讲理，只闻她冷哼一声，足下忽地冒出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场内陌然闪光大盛，凭空再变化两个与女精灵一模一样的人影。 　　看见这种情势，苏鲁特城主惊而呼道：“糟糕了！你们快点帮忙区别她们谁才是正身，但要注意，凯兰梅洛她的分身术本身也是具有实体的！” 　　而就在凯兰梅洛一人三化的那一刻，蓝农姑娘也去到了天狼星那儿，二话不说就把小狼群内的红毛孩子抱入怀里，然后重新骑上小斑的背上，回头欲要冲出洞穴。 　　另一方面，三名分身皆是同时把弓箭对准了蓝农姑娘。 　　“拦住她！”“杀了她！”“哎呀呀──” 　　我先捡起塔盾，冲刺到其中一名女精灵的前方。 　　苏鲁特城主一棒子打碎了一个分身。 　　最后，没了右手伤了右脚的白夜小姐则是用左手向那剩馀的精灵发射了死亡之指。 　　接下来的下一个瞬间，我前方的女精灵骤然自行消失无踪，而白夜小姐的死亡之指却是在命中女精灵的前一个刹那被一个魔法屏障完全抵挡了下来。于是乎，自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之下，凯兰梅洛泠然朝著蓝农姑娘射出了一支看不见的箭── 　　噗。 　　一声闷响鸣叫在洞窟之内，落在我们咱此的耳内。 　　箭矢命中了天狼星，使得颜色更加深厚的血水染红了牠的毛皮。 　　隔了一会儿，狼崽的尸体便在蓝农姑娘的怀抱中燃烧了起来，隐若化作了淡淡的星光。 　　「战斗，结束了。」 　　呜──呜── 　　流风寂静地吹响了洞穴的回音。 　　半晌，高等精灵悄然离开了。 　　场面一时间静得令人觉得可怕。 　　更静得我不太懂得之前的斗争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发生。 　　这样子，有人得到了任何好处吗？ 　　我只是看到了有一个生命消失了而已。 　　寂静中，蓝农姑娘捧起什么都没有了的双手。 　　“牠，死掉了？”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身形便侧身往著地面倒了下去。 　　噗咚。 　　没有人来得及把她接住。 　　落地的声音沉重得令人觉得心疼。 　　断臂腿残的白夜有气没力地站了起身。 　　我代她快步走了过去，检查小看板娘的状况。 　　仔细把她检查了好几遍，我才肯定地对白夜她们说道：“蓝农姑娘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那一箭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波及，她今晚出发前就有点儿感冒，或者是因为剧烈运动和情绪起伏的关系，所以发起了高烧，只要给她好好休息一下，大概就没有问题了。” 　　顿了顿，我望向白夜小姐，她才是现场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这时，白夜小姐却只是露出了略为放松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白夜小姐她真的很疼爱蓝农姑娘呀。」 　　「那时候，她孤身准备断后的姿态，就好像是真心可以为她付出性命那般。」 　　「或许，这名亡灵法师意外地会是一个不错的人？」 　　…… 　　…… 1. 失去妖精祝福的少女（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吁──吁── 　　一路跑到没气，我望著马车开到了远方。 　　那该死的小蓝倒真的跟白夜去了冒险。 　　「她是不怕被白夜卖了吗？」 　　「话说，又有白夜又有拉芙坦，她们做的都是哪个等级的任务呀？」 　　我心里骇然，便又转返石头屋，忙劫劫的冲上三楼，穿入人龙，插队找上工作中的海老。 　　我烦闷地向他问道：“臭老头，你知道小蓝她跟白夜她们去出任务了吗？” 　　海老眨眨眼，怔了怔，才缓缓开口：“你说──臭丫头她跟白夜她们一起出城了？” 　　“是的，她今早向我说了这件事，然后就坐马车逃跑了。” 　　海老昂首一点头，用理解的口吻说道：“也难怪她要提前瞒著你，要是你一早知道她要到城外冒险，大小姐你是肯定不会答应她的，不过，这次任务有白夜和拉芙坦在，我想她们只要不倒霉到碰上高等精灵之类的东西，那就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问题是那个妖女白夜！”我强调说道。 　　“白夜她没有危险性。”海老淡淡地答道。 　　“可她们实际上是去做什么任务了？”我问道。 　　“……”隔了一会儿，海老才迟迟回答道：“鲁特镇的行军狼任务。” 　　「行军狼吗？就是一群比较有智慧的白银级生物而已，但有白夜和拉芙坦在，只要不出意外，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暗自想道，嘴巴上仍是不满地骂道：“可恶的白夜，真不知道她的脑袋是装什么的，竟然把小蓝她也带上那些危险的地方！” 　　海老叹了口气，指著我背后的人龙说道：“老朽觉得呀──大小姐你与其有时间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眼下倒不如去做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公会因为小蓝她而初有起色，但若然会长你不思进取，再过几个年头，岂不是又会打回原型吗？” 　　听见海老的谏言，我沉默了一下，终是咬牙切齿地转身离去。 　　臭老头她说得没错，我的确要赶快进步才行。 　　春天快要到了，而白夜也已经白金级了。 　　我不能给她们抛下太多，我不能原地踏步。 　　“啊呜！啊呜！” 　　我走在二楼和三楼旋转楼梯的中段，正面遇到了一个灰色头发的可怜儿。 　　她精神奕奕地抱著一封信，堵住了我的前路。 　　“信件？是给我的吗？” 　　“啊呜──” 　　怜儿点头双手把信递出，心情烦闷的我随手把它接过，然后虚护在怜儿的肩膀，先和她离开人来人往的楼梯口才去把信件拆开。不过，其实也不用把信件拆开，单单只是信封上的四个字儿本就足以把我的情绪拉扯到某个极点，差点儿就失控地在怜儿面前露出狰狞的表情。 　　「致孟儿姐──」 　　毫无疑问，这封信百分百是那死丫头留给我的。 　　我把信封的上缘撕开，展开内中的信纸。 　　「亲爱的孟儿姐，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我已经踏上前往鲁特镇的路途，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的任性，但请你明白我想要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的渴望，而现在已经木已成舟，就算你有反对的意见，那也请等到我们冒险归来之后再另外讨论吧？」 　　「除了致歉之外，这封信还有其他的目的。」 　　「首先，在我出门之后，怜儿这几天就没有人照顾了，所以，我希望孟儿姐和伯兰妮姐姐可以代替我轮流照看她一下，有关于她喜欢的食物、进食的时间以及各式各样的生活习惯我都全数记录在第二张纸后面了──」 　　「此外，在我的房间内，有两本书，有一本是关于你的，内容你看到了就会明白。而另一本书则是一本简单版的手语书，那是专门为冒险者们设计的手语书，你可以把它拿去以石头屋的名义印刷出版，以你那专业精明的眼光，相信很快就会懂得它的市场价值。」 　　「最后，亲爱的孟儿姐，我期待著咱们下一次的相会，期待著我们在暂别的时间里都有著不同而丰富的经历，使得我们将来可以有著不同的故事可以互相诉说，同时更期待我们能够始终如一而有所不同，成为一个更美满更完全的好人（Goodman）。」 　　啪搭！ 　　这丫头以为讲些感性的说话我就会简单饶过她吗？ 　　狠狠地把信件揉成一团，我垂目瞅向一脸懵然的怜儿。 　　“啊呜？” 　　怜儿疑惑地朝我的反方向后退了半步，她这一个举动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一身怒气，便马上收敛方才那张牙舞爪的姿态，堆出和善表情，哄说道：“怜儿，你的小蓝姐姐出门工作去了，这几天你先搬来跟我这一起住，白天时，其馀一切照旧。” 　　怜儿一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表情略带落寞。 　　「死小蓝，真是个没心肝的坏东西！」 　　我心里骂了一声，便领著怜儿去到小蓝的房间，临行前，她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齐，和伯兰妮有些类似，小蓝的房间也有不少书本，但细心一看，便会发现她们两个的阅读方向是完全不同的，伯兰妮喜欢艺术性较高的图文，而小蓝却是相对实用的理论资料。 　　她们两个都是我最喜爱的宝贝。 　　必须好好守护的宝贝。 　　我缓步走到小蓝的书桌，书桌上面确实正如小蓝所说那般，好好的摆放著两本书册，两本书册都只有十二三页纸的厚度，我首先翻开放在最上面的手语书，里面清一色都是小蓝她自己本人的手写字，而那丫头的手写字也几乎是全天下最好认的手写字。 　　「虽然看上去一直四处笑闹，但其实也是有好好做事的嘛──」 　　我会心微笑，翻开手语书的其中两页。 　　掩防我：把手举到头上，弯曲手肘，掌心盖住天灵盖。 　　听到了：举起手臂，手指间紧闭，拇指和食指触及耳朵。 　　撤退：胳膊垂直向下，握拳向后摆动。 　　随便看了几个条目，我就意识到小蓝信中所讲的市场价值。 　　我们的冒险者会参考的任务各式各样，常常都会遇上不允许发出声音的环境，而一旦有了小蓝的手语，冒险者们便不必要仰赖于心灵魔法师的共感术就可以进行无声的沟通，另外，这本书内的这一些手语其实并不难学，只要简单记上几个，就可以在实际的冒险中派上用场。 　　我该去免费印制一些手语书，再派发给我们旗下的冒险者，以加强她们整体的潜行能力。 　　而考虑到迟早也会有人私自偷印贩卖，那么我是否该要像是上次晨星事情一样，首先印制好一定的数量，然后再在大堂内公开发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给这本手语书打上咱们的商标，譬如说石头屋专用手语战略手册？不不不，这样子的广告太露骨太不优雅了。 　　我抱著手臂想了想，勾起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我的笑容太猥琐了，一旁看著的怜儿马上疑惑地对我啊呜了一声。 　　见状，我讪笑著给哑巴女孩派了一颗小蓝桌上的糖果，然后在桌面拾起一根炭笔，在手语书的封面写上龙飞凤龙的一行大字并画上一个萌萌的看板娘。 　　《乌鲁酱的手语战术教室☆要开始了哟──》 　　「这么一个非正式而且有点可爱过头的书名真的会被冒险者们接受吗？」 　　我不禁有了这样子的疑感，但更快却是被那兴奋的情绪掩盖。「去她的！虽然感觉重新改过一个名字会比较好卖，可这样子绝对会有趣百倍！哼哼！本会长真想知道……当看见每个冒险者都拿著一本手语书时，那个离家出走的没心肝到底会露出怎么样精采的表情？」 　　在不怀好意地偷笑中，我把手语书妥善收入空间戒指内，改而看往桌上的另一本书。 　　书上的标题立即让我黑了脸色。 　　“小蓝她肯定是活腻了呢──” 　　《路人会长的养成方法》 　　尽管本会长确实是没有什么比较强烈的存在感和个人特色，可那也只是因为本会长从来不会恶意卖萌或者是突然黑化作死，如果要像是白夜女妖婆那样子成为一个非主流才能提升存在感，本会长以往的努力与付出岂不是显得太可悲了吗？ 　　我感叹著命运，向远在天边的白夜举了一个中指。 　　一旁的怜儿有样学样，也笑著向著天边举了一个中指。 　　一个没注意，我似乎又祸害了祖国的花儿。 　　但不要紧，反正那是早晚也要知道的常识。 　　我给怜儿送去一个鼓励的大姆指，再给她派了一颗糖，便本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精神翻开桌面上的那一本书名不正经的手册，简略看看它的内容。 　　在书本的扉页，小蓝如此写下一行细字。 　　「海鸥要高飞，必先远退。花蜜要香醇，必先久酿。人要一展抱负，必先充实内涵。」 　　那是她给我的劝言，亦是在说明她看透了我的心事，所以，她才会给我留下这本看似儿戏的书册让我自行观看，让我自行决定未来想要前往的方向。 　　我因为她的关心而有了感动，而书册的第一页则使我的感动成了讶异。 　　…… 　　…… 2. 看得见的道路（艾哈德） 　　（孟兒－艾哈德） 　　＊＊＊＊＊＊＊＊＊＊＊＊＊＊＊＊＊＊＊ 　　人物：孟儿－艾哈德 　　种族：人类 　　角色/职业：战斧斗士/冒险者公会领导者 　　角色/职业等级：55/40 　　体力：60｜力量：115｜灵巧：40｜速度：30｜精神：10 　　综合战斗力评价：黄金级 　　战斗技能：基础战斧动作（Lv55）、高阶战斧技能（Lv55）、MMA格斗术（Max） 　　基础战斧动作（Lv55）：可妥善使用黄金级或以下的战斧。 　　高阶战斧技能（Lv55）：针对战斧的攻击范围、力量、速度而创造的技能组合。 　　MMA格斗术（Max）：徒手格斗类技能，此技能具有良好的打击性与压制性，可以对力量不高于自己力量两倍的人型生物造成物理性压制，若拥有MMA系列赛的冠军头衔，则可以对力量四倍以下的目标进行压制。（现已拥有一项MMA系列赛殊荣） 　　解锁中的战斗技能：明镜止水、经年累月、千战千败、？？？？。 　　明镜止水（50%）：效果不明。（解锁条件：生活经历。） 　　经年累月（95%）：效果不明。（解锁条件：日常练习。） 　　千胜千败（60%）：效果不明。（解锁条件：千胜千败。） 　　？？？？（99%）：效果不明。（解锁条件：？？？？。） 　　＊＊＊＊＊＊＊＊＊＊＊＊＊＊＊＊＊＊＊ 　　虽然不晓得那些身体数值到底是要怎样换算的，不过，以上的这些内容应该全部都是小蓝她透过真实之眼技能探查出来的结果，换言之，这些数字和技能描述所反映出来的事实也该是精准而真确的，而事实上，上面大部分资料也确是非常符合我的自我评价。 　　然而，真正令我惊讶的却是最下方的这么一小段。 　　那四个解锁中的战斗技能！ 　　纵然那些解锁条件都写得有点儿含糊不清，可与学堂老师们一天到晚所讲的「顿悟」相比，文中的解锁条件已经要清晰上百倍千倍，看到这儿，我早已将那坑娘的书名抛诸于脑后，并且迫不及待地把手册翻到下一页，阅读接下來的内容，看看能否获得更大的启发。 　　也正如我预期那般，接续的页数主要都是针对那四个未解锁的战斗技能而作出的建议，与前面的资料相比，后面的建议明显失色不少，大多都是中规中矩的分析，也没有再出现令人眼前一亮的要点，估计是小蓝她运用自己的知识所写的猜测假设。 　　总的来说，整份手册有用的部分就是最初的两页纸。 　　可看得入迷的我似乎遗忘了比力量更为重要的事物。 　　“啊呜──” 　　怜儿不满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下一刻，我手中的书册就不翼而飞了。 　　我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歉疚了的苦笑，向那个被我冷落了的人儿合掌道歉：“对不起，我们的好怜儿，孟儿姐刚才不小心看东西看入迷，一时忘记你了，你可以原谅姐姐吗？” 　　怜儿是个没有心眼的好孩子，听见我认真道歉了，她就啊鸣啊鸣的，一脸高兴地点头原谅了可恶的我，而放著今日被我无视了的人要是小蓝她的话，那丫头肯定会逮著这一个难得机会向我要东要西，非得要从我身上弄出什么好处作为惩罚才会真的闭嘴罢手，停止攻势。 　　不过…… 　　说起来，今天也算是我第一次和怜儿这样子单独相处吧？ 　　尽然她已经十二岁了，可是她的心智程度似乎要比同年龄的孩子们要低上一点，大概就是七到八岁左右，有时候会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傻笑起来，也兴许是因为打开了心扉而没有了戒心，她比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要开朗不少，似乎在石头屋内混得很开。 　　既然已经被怜儿偷了一次东西，那我眼下也放胆拉起了她的手。 　　今早因为小蓝落跑的事情，我错过了例行的早练。 　　现在，也该是时候把它补回来。 　　顺道也可以训练一下怜儿，瞧瞧她有没有战斗的天赋。 　　即使不当个厉害的冒险者，在咱们莫波里斯城，多少学些武艺旁身总是好的。 　　在员工们和客人们关注的目光中，我一路把怜儿牵到了地下的练武场，这时候，练武场暂时只对黄金级以上的冒险者开放，所以能够用上它的人就只有白夜、拉芙坦、ViVi以及我自己本人，而毫无意外地，这时的练武场是空无一人的。 　　“喔荷？今天咱们包场了，可以顺便玩哟！” 　　“啊呜！” 　　即使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但第一次来到地下室的怜儿仍是高兴地叫了起来。 　　「这只灰发女孩真是没有防备得令人担心呀──」 　　「或者有空我该要找拉芙坦她来给怜儿做些对抗怪叔叔的模拟训练？」 　　「别的先不说，绝子绝孙脚是肯定要学会的。」 　　我摸著下巴，打量著萌萌的怜儿，下定了决心。 　　绝对要把MMA── 　　不…… 　　今天之内，我绝对要把女子防狼术教会怜儿！ 　　孩子的教育，一天也不能等！ 　　首先，我先替怜儿作了一连串的体能测试，结果是蛮惊人，虽然怜儿看上去瘦巴巴的，但力气倒是不比一般孩子差，不止跑起来的速度飞快，而且临场的反应速度也很好，总的而言，她这副天生的体格确是练武好苗子，好到如果不习武的话，旁人便要为之婉惜。 　　深思良久，我最后还是要给咱的综合格斗术发扬开去。 　　打击技要教！投技也要教！而寝技則更是少不了的！ 　　一联想到腕挫十字固、三角绞、膝十字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地战美技，我就忍不住浑身热血起来，其实自从由军中回到莫波里斯城以后，我便好久没有机会把它真正用出来了，毕竟这年头真正的战斗所有人都是抄家伙互砍的，那里还会有人傻傻的和我们赤手空拳公平比试？ 　　然而，一旦学会了格斗技，若我们之后再去学其他武器，那往往都是事半功倍的，因为战斗的道理是相通的，而且基于拳头的距离与负物的重量，近身格斗更加讲求反应能力，在站立战中，决胜的一击往往只有十分之一秒也不到的时间。 　　为了锻练我们的反应能力，骑士军校都会把综合格斗列为一年级的启蒙课程，而在升上较高年级之后，军官们才会允许我们接触自己的兵器，并让我们的兵器作为拳头的延伸，且根据军较多年以来的客观统计，一般在格斗课取得较好成绩者，在武器修习方面都会拥有较好的表现。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当年的启蒙课内容，便给怜儿递上必要的防具。 　　“怜儿，来戴上这一双传说中的手套吧！” 　　“啊呜？” 　　怜儿她望了眼那双我以前用过的格斗手套，自行穿上了它们，而彷佛是意识到什么，她直高兴得原地弹跳起来，模彷起格斗士们出拳──尽是一些破绽百出的姿势。 　　见状，我不由得狡黠一笑。 　　新手学拳神马的，其实半点也不好玩。 　　想当年我们穿著拳套的第一堂课，学得根本不是期待以改的挥拳踢腿。 　　“咳咳！怜儿，你想要变得跟孟儿姐一样厉害吗？” 　　“啊呜？”怜儿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额…… 　　她似乎又真的没有看到过我厉害的样子。 　　而且我最近又真的没有什么好表现。 　　我只好换上另一种说法。 　　“咳咳！怜儿，你想要成为一名战士去保护身边的亲友吗？” 　　“啊呜！” 　　灰发女孩挤出严肃的表情，向我敬了一个军礼。 　　「为毛我总觉得怜儿身上有点小蓝的影子──」 　　默默为那句近朱者赤而有所感概，我缓步走向怜儿，然后一边掰开她的双腿，拉低她的身体重心，像老师博一样教示说道：“要学武就首先要懂得站马步，人类身体上最大几组肌肉都在我们双腿上面，藉由马步训练，我们可以让灵力滋润双腿的肌肉，使它们便得强而有力。” 　　说著，我示范了一个回旋击，当场赢得小怜仰慕的目光。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我继而补充说道：“当双腿有了力量，我们的上半身才可以有大的发挥，否则上半身沉重的力量将会慢慢把我们下半身的零件弄坏，时间久了，各种关节和肌肉毛病就会找上那些不注重基础的懒虫，也因此，咱们练武的，一定要记得锻练马步！” 　　“啊～～啊～～～呜！” 　　站著马步的小怜像小鹿一样颤抖著双腿，用力得满脸通红，回答我的声音忽高忽低，直使得我这个长年被教官凌虐的毕业生取得了巨大的报复感，让他人亲身感受自己过去承受过的痛苦，那还真的使人愉悦万分！即使被抱怨了，也可以用一句说话堵回去── 　　爱学就留下，不学就滚蛋！ 　　或者是…… 　　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噢，老天！」 　　我看著努力站马步的怜儿暗自想道：「我瞧以后如果不用当会长了，那我也去随便收几个徒弟回来玩玩好了，这特么的真是太有趣了。嗯嗯，而且一定要挑男的，那样子才能狠心玩下去，要不然每个都像是怜儿这么可爱，最后只会弄得自己心疼而已。」 　　…… 　　…… 3. 路克的烦恼（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一天可以做多少事情？ 　　只要你每天可以做到八时起床，你会发现世界将变得完全不一样。 　　结束了晨练以后，把累到没精打采的怜儿丢给伯兰妮看顾，我便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工作是自由的工作，没有人会管理我，所以必须自省而自律。 　　但最近我渐渐发现，咱这个当会长的，其实还蛮清闲的。 　　主要是因为海老和小蓝她们都太能干了。 　　我沿著钟楼踏著回程的路，繁华闹市的冬天总是城郊要温暖一些，路人们都吹著一缕缕白茫茫的雾气，若要天气再冷下去，今晚只怕就要落起雪来，虽说童话般的雪白浪漫而美丽，可对于我们这些常居于边塞的小市民来说，下雪什么的，还是可免则免…… 　　尽管不用自己动手清理积雪，但交通方面还是蛮令人伤脑筋的。 　　不过，再多的积雪也比不上门口坐著一个垂头丧气的男人。 　　我低头俯视著石头屋门前的冒险者路克，心里既为这个勤奋的小伙子感到疑惑，又同时为他挡住败坏公会大门口风景的行径皱起了眉头。 　　“路克先生，稍稍提醒你一下，我们这儿是做生意的地方喔！” 　　一听见我的声音，路克他跄踉地站了起身，挤出难看的表情向我招呼道：“对不起，艾哈德会长，我是无心挡住公会门口的，我只是……只是……有些烦恼而己。” 　　烦恼？ 　　我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和我年纪相若的少年，不徐不疾地问道：“哪一方面的烦恼？” 　　路克搔了搔他的海藻头，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嗯……那个是……工作方面的烦恼。” 　　工作方面的烦恼，那就是我的职责范围咯？ 　　我瞟了烦恼的少年一眼，努力维持一名会长的威严，一边迈步走入石头屋内，一边在他的身旁淡淡地说道：“跟我到会长室，我请你喝咖啡。” 　　“是，会长。” 　　即使不回头，我也能想像出路克此刻脸上的敬仰。 　　我径直把他领到会长室内。 　　一个英姿焕发的转身之后，却是看见了双耳通红的路克。 　　「少年，你特么的是在想什么糟糕的东西啊！」 　　哭笑不得的我看著一脸腼腆的少年，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先让他坐下，然后再给他和自己泡上一杯即冲即溶的三合一咖啡，继续最初的话题：“好了，咖啡都给你泡好了，那就赶快把你的那些烦恼讲一下，节省时间，高效工作，谢谢合作。” 　　“额……” 　　我冷淡市侩的口吻一下子就扫光了路克的幻想，海藻头少年他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道：“事实是这样子的，我前阵子我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好，便听从蓝农小姐的建议去参加白银级的晋升考试去了，但考出来的结果却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 　　“烂透了。”我接口说道。 　　路克颓然地点点头，灌了一大口咖啡，闷声说道：“是的，结果真的是烂透了，然后我又不信邪地又试了几天，可依然是没有通过，如果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那我就不该听蓝农小姐她的建议去考试，白白浪费一大笔报名费之馀，又白白浪费一大堆时间……” 　　我听著他这话儿就不禁满肚子是气。 　　“懦夫。” 　　我冷冷地骂了他一声，引得他的愕然抬头。 　　而我则是毫不客气地痛骂下去：“干嘛要用这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你一个大男人连要不要去考试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受到一个十二岁女孩影响，原本说起来就已经蠢死了，更别说现在考试失利，你竟然还敢在本会长面长把责任推到小蓝身上？你说，你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我……我……” 　　路克他的语气抖了一下，消沉地嗡声说道：“艾哈德会长，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懂得我们的苦处，你天生就是一个厉害的战士，又有父母留给你的资产，你的人生起跑线本来就远超了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截，这样子的你自然不会懂得我们的动摇，我们的心情。” 　　路克他轻而易举就把自己推到了悲情的角色位置，可经他一说，我的出身又似乎真的比他这一种普通人幸福得多，也让我自他的身上稍稍看到了自己！ 　　真是他妈的见鬼！ 　　我沉重地敲了一下桌面，冷道：“森林内的树木本来就会有高低长短，没错，我的天赋出身确是比一般人好上一点儿，可你以为我现在有活得比你更加轻松吗？你知道我前阵子为了让石头屋的生计而差点儿丢了性命吗？没有，你只看到了自己。” 　　“我……” 　　“别急著反驳，先听我说下去好吗？” 　　我打断了路克的话儿，稍稍放柔声线，温言说道：“其实我认为人与人之间不要过度比较，仔细想想，我们人类或者亚人类都是弱小的一群，我们无法和天地同寿，我们也远远没有高等精灵们天生享有的魔法天赋，我们必须努力生活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事情。” 　　我给路克的咖啡续杯，振奋地说道：“可那又如何？即使我们只是区区凡人，可我们也有活著的尊严，抛下天赋，抛下出身，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去争取力所能及的幸福，至于成功与失败，那都是命运的空排，而自怨自艾的人则是亲手把那份可贵的尊严丢掉。” 　　一语说毕，我的心跳卟卟的跳了起来。 　　说实话，我并不太适合向别人说教。 　　大义凛然的话儿说多了，会令我觉得自己恶心。 　　而路克则明显是那一种不听劝告的典型。 　　“我有没有尊严，并不到会长你来评论吧？”他不高兴地说道。 　　我没有所谓地耸耸肩，给他递去一份文件：“来说点实际的吧，如果你想要提升自己的战斗水平，一般来讲有几个比较实际的方法，首推而最有效的，当然是找间学校好好的进修，不过，对于你这种急著想要赚钱的冒险者而言，那大概不是一个很理想的选项吧？” 　　路克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我想尽早赚够开咖啡室的钱，而不是在艾哈德会长你这儿喝三合一咖啡，相比起紧张刺激的冒险，我还是喜欢平凡的生活多一些。” 　　他双手接过我给他的文件，我同时向他说明文件的内容。 　　“我们公会最近弄了一个师徒系统，我不太清楚你是否知道，但我认为它是一个让你有所进步的好机会，参与这个计划之后，你可以跟随一名白银级的冒险者去执行任务，任务结束之后，他会获得百分之五的额外奖励，而你则会取得黑铜级任务的平均薪水。” 　　“听上去，并不怎么吸引人。”路克他皱眉说道。 　　我轻笑了起来，拿出另一叠文件，指向上面其中一张证件照：“你不清楚知道自己有多么丰富的选择，那听上去当然是不怎么吸引人，像这位猫女小姐就是和你差不多性质的双手剑士，倘若可以和她一起出外旅行，或许，你将会有机会学习到各种各样的技巧吧？” 　　证件照上面猫女笑容甜美，年纪差不多二十六七岁，再加上兽人族一向姣好的身材，路克他顿时就被我逗得双耳通红，却又硬要在我面前强装清纯正直。他摸著下巴，看似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与同类型的战士互相交流，或许真的可以有所进步呢──” 　　男人呀…… 　　真是单纯得没救的生物…… 　　不过…… 　　我记得猫女缇娜应该有个二百六十公斤级的狮人男友吧？ 　　如果路克他真的跑去追求缇娜的话…… 　　我瞄向路克的普通剑士身板，得出了绝望的结论。 　　「一场重量级Vs羽量级的赛事。」 　　我一拍少年路克肩头，亮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鼓励说道：“路克，若然你不反对，我就把缇娜安排成为你的直属前辈了，总而言之，无论将来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别像是今天这样子自怨自艾，要相信爱情、正义和梦想！最后，凡事珍惜生命！量力而为！” 　　路克看著突然变得热情的我，闷闷然说道：“为何我总觉得会长你好像怪怪的。” 　　我摊开双手，笑言：“哪里有？都是错觉啦！错觉！” 　　“真的吗？” 　　“真滴──” 　　“为什么会长你要移开目光？” 　　“因为刚刚窗外面有凤凰飞过呀──” 　　“……” 　　在办了些简单的手续之后，路克他便离开了会长室，望著他半大不小的背影，我心里直是窃笑不已，以路克他有名的猫控性格，搞不好他真的会在冒险的过程中喜欢上缇娜，届时候，说不定有机会引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战争，让我这一个当会长的大饱眼福。 　　捭阖纵横可是兵家常用之技，咱只是一时技痒，想要练习练习而已。 　　我为自己的恶作剧找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藉口。 　　然后收起笑容，低头认真去检查每天所收到的每一封信件。 　　第一封信是水世界维多拉阿姨寄来的，她说有冒险者钓了一大堆只好吃的龙虾，要分我们一些尝尝，信末，她又旧事重提，说要帮我找个好男人…… 　　「还真是个爱操心的阿姨。」 　　寒冬中，我胸口油然一阵暖意，笑上眉梢。 　　…… 　　…… 4. 爱钱的伙伴（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信件一封又一封的看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更多是不重要的资讯。 　　花了一点儿时间，我回覆了其中重要的几封，丢掉了讨厌的几封，收藏了珍爱的几封。 　　然后清晨的时光就解放了。 　　「孟儿姐，没有问题的话，就去发现问题吧？」 　　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小蓝她总是会让我出门走走，去用眼睛四处看看，去用耳朵听听周遭的声音，毕竟，总有些事物是无法单凭想像而觅见的，譬如说那些看似完美的不完美，以及那些看似不完美的完美，还有近在咫尺的日常与平凡。 　　我闲晃在一楼。 　　看见了努力工作的古山。 　　于是，便偷偷溜到她的后背。 　　伸出长辈爱护后辈的双手。 　　检查了一下她的发育情况。 　　今日的古山仍是一平如洗，100分的触感。 　　“艾哈德会长！” 　　“对不起，都是因为古山你太可爱了。” 　　“抱歉，会长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鄙视地盯了我一眼，古山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里头，虽然没有比伯兰妮以往做得好，可古山的进步也是大家有目共睹，那些最初对古山有所质疑的看板娘也渐渐对她给予了认同与尊重，到了现在已经开始形成一个富有凝聚力而气氛良好的工作团队。 　　“古山酱，来给姐姐抱一下。” 　　“古山酱，要吃糖果吗？亲姐姐一口就让你吃哟。” 　　遥遥望著自家看板娘们不断对自家领班作出各种打拍喂食的恶劣行为，我顿然对萝莉们的领导力产生了更深的见解，同时，我也对这一个充满**淑女的世界感到绝望── 　　「调戏看板娘神马的，可是本会长的特权！」 　　我一边思量著巩固上位者权力的方案，一边走上石头屋三楼视察，与小蓝来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今时今日的三楼明显多了不少人烟，除了海老的柜枱以外，旁边多了一个小商店，商店是一间由未成年少女开设的回收中心，昨天才刚装修完毕，今天正式开业。 　　「但生意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呢……」 　　「都不怎么有冒险者过去……」 　　闲闲无事的我缓步走了过去。 　　小商店的金发少女正背对我搬运著一大叠沉甸甸的箱子，最顶层的箱子外露著刀枪剑斧冰冷的眉角，目测全部加起来至少有三四百公斤── 　　忽地，金发少女竟然原地左脚绊右绊！ 　　「喂喂！少女！别在这个时候卖萌好不！？」 　　我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把金发少女护入自己怀中。 　　乒叮乓咚── 　　背后响起了一连串可怕的声音。 　　好疼。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 　　上面插了一只生锈的小刀。 　　血，涓涓流了下来。 　　血，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自觉地，我脸色冷到了一个极点。 　　冷得对面的金发少女惶恐地担心了起来。 　　“对不起！会长！你有受伤吗？欸！你流血了！医生！不！牧师──” 　　“只是小伤而己，不值得……” 　　早已习惯捱刀子的我虽不感觉怎么样，可好像是叫做索菲的少女则是当场紧张得脸青口唇白起来，慌乱地扯起嗓子，像公鸡一样发出求救的呼声。 　　然后…… 　　一位神父大叔还真的出现于我们面前，他是我们石头屋旗下的冒险者，这时刚好路经三楼要去缴交任务，在听见我们呼叫之后，他便过来帮助了我们，治愈了我的伤口。 　　“圣光无所不在。” 　　他留下一句神经质的话儿，便回头邀交任务去了。 　　似乎冒险者当久了，脑袋都会变得怪怪的。 　　“艾哈德会长，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待得打酱油的神父走了以后，少女索菲忽地弯下腰板，以正式的贵族礼议向我致歉，但像是她刚才那冒失的举动，也的确是需要深刻的反省，假如我没有好奇过来看看，让她那样子一摔下去，鬼知道那几箱子里面的兵器会否来给她戳出一个三刀六洞？ 　　我心有馀悸地训示道：“要是弄出人命，咱们公会的房价可是会下跌的……” 　　“呜……对不起。” 　　看著商人少女耸拉著小脑袋的模样儿，我顿时又不太忍心责怪她了，不过，为了石头屋整体的日常安全著想，我还是要站稳会长的立场：“这次还好有我经过，下次你就未必这么幸运了，无论你力气多大，可在搬运危险物时，还是要记得审慎专心，绝对不可以一边事情一边走路。” 　　“谢谢艾哈德会长的教诲。” 　　闻言，索菲很有礼貌地对我躬身示意，端正的举止如同她的姐姐一样。 　　这次，我蓦地想起了拉芙坦当日展示出的怪力，便半开玩笑地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两姐妹的力气为什么都比平常人大得多？是自小吃蛮力菠菜长大的吗？” 　　“不不不，咱们姐妹只是普通的野蛮人后裔而已。”索菲表情微妙地回答道。 　　“哦──” 　　听见索菲的解释，我的八卦心顿时大盛：“那么，你和拉芙坦脸上为什么都没有野蛮人天生特有的洪荒古纹？还是说你们是混血种吗？” 　　商人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扬起骄傲的笑容：“嗯嗯，我的父亲和拉芙坦的父亲都是纯种人类，而咱们的野蛮人血统都是继承自母亲大人身上的，可不要以为野蛮人都长得很难看喔，我和姐姐的漂亮眼睛和柔软毛色发质可就是出自于母亲大人的优良血统哟！” 　　少女，你这样子毫无羞耻地称赞自己一家人的长相，真的大丈夫？ 　　我无言地看著前一秒还在诚心忏侮的商人少女，果断无视掉她那异常强盛的种族优越感，指向她的店面：“话说回来，你的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好呢？” 　　商人少女索菲苦起了脸色，叹言：“唉──光别说石头屋以外的客源，现在我甚至连你们石头屋本身的冒险者都没有好好吸引住，开店的现在就只是做了几笔小生意而已，真不懂得是那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让她们只看了我这里一眼便立即转身就走。” 　　未待我回答，先前那一名交了任务的神父大叔走了过来。 　　他带著希冀的神情，向我们问道：“这儿是回收中心？回收什么的？” 　　“基本上是什么都回收的。”索菲答道。 　　“那么，这四张黑狐皮可以换到多少钱？”神父问道。 　　索菲检查了它们几眼，甜甜笑说：“这些黑狐皮都收集得蛮完整的，我可以用一张十五银的价格回收它们，大哥哥你看怎么样？” 　　神父先生一愣，说道：“但皮革店那边一向都会用十八银的价格和我收取的。” 　　一听神父先生的说法，索菲连忙更正说道：“那么，我也用十八银的价格和你收取好了。” 　　如此一来，神父先生才点头答应了这项交易，把黑狐皮留了下来。 　　而自这次的交易中，我亦稍稍看出了问题的端倪。 　　我向索菲猜测问道：“假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八银的黑狐皮算是皮革市场的平均价格吧？你用这一个价钱回收毛皮，要是货品价格有了波动，岂非是要亏本生意了吗？” 　　索菲略有无头地点头说道：“就算是亏本也得要买，现在注意到回收中心的冒险者太少了，虽然说我这儿可以给他们带来各种方便，可他们本来就习惯在其他固定的地方贩卖战利品，要使他们改变原来的习惯，我就必须努力争取每一个客流量。” 　　「原来她自己也注意到了吗？」 　　「稍微比我想像中聪明呢……」 　　「但始终对冒险者业没有足够的认识。」 　　我向苦恼的她摊开手板。 　　她狐疑地望向我。 　　我扬起了自以为帅气的笑容：“给我二十个银币，我帮你做临时的业务谘询。” 　　“艾哈德会长──” 　　商人少女闪烁著目光，对我仰视说道：“你还是和传说中一样他妈的抠门呢！明明我这家回收中心的利润你也能占上一份，竟然还要对我收取这个鸡毛蒜皮的谘询费？你还有没有身为一名骑士的荣誉感？你的同情心呢？你是没血没泪的恶魔吗？” 　　呀── 　　被毒舌狠狠地骂了一通呢── 　　但是── 　　金币是一定要收的。 　　我端出正直善良的笑容，皮笑肉地笑地回答说道：“抱歉，咱家的老祖宗好像也和龙族混过血来著，那么，承惠你一共二十个银币的谘询费，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来著。” 　　最终，她还是忍痛从钱包掏出了两串银币给我。 　　而我回报她的，就只有那么一句短短的启示。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笑言：“来向咱买广告吧，只要你愿意付钱给石头屋，我就让海老他们在每一个冒险者面前都宣传一下你的回收中心，请务必相信我，你就算在报社登再多广告，到头来也未必可以抵得上咱们公会看板娘们的一句说话。” 　　“（哔──），把我的银币还来！” 　　“刚才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少女你怎么要露出一副受骗的表情，而且你不是一位优雅的伯爵吗？怎么可以爆粗呢？喂喂喂，刀子可不要乱玩喔！冷静！冷静！啊，不要！对不起！” 　　在商人索菲的飞刀攻势中，我狼狈地离开了诈骗现场。 　　当然，银币神马的，我最后还是没有交还给她，而她日后也一定会来向我买广告。 　　…… 　　…… 5. 作者想不到标题（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谢谢老师指导。” 　　“嗯，回去路上记得注意安全。” 　　傍晚，我拜别了伊莎贝拉老师，便带著方自午睡醒来的怜儿一起回家，一般以她坐不定的个性，在这个时间点本来该是老早跑去找小蓝或者小斑玩耍去了，可是，今天早上，小蓝她们一人一犬却是毫无预兆地跑去出任务了，而孟儿姐在说起这事时，则像是一只炸了毛的母狮子。 　　她口口声声说要当众打小蓝的屁股作为惩罚。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著会是一个令我期待的画面。 　　而当我回到石头屋以后，怜儿她便不用我处处看顾了。 　　石头屋的大家都对她很不错，而她也很快就习惯了公会的环境。 　　即使让她自己一个满屋子乱跑玩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每逢到了六时半的晚餐时间，她便会自动自觉出现在咱们的餐桌之前，当然，小孩子心性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她还是会不小心失了分寸，使得我们一团人为她一个人操心担忧，为她一个人四处奔走。 　　而曾几何时，孟儿姐她也是那样子的任性。 　　喀擦── 　　我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先是熟惯性地给我的君子兰浇浇水…… 　　再来把外出过一次的衣裳脱下，到浴室清洁身── 　　「！！！！！！」 　　“Surprise！” 　　一只蓝毛狐女正躺在没有水的浴缸内，欢快地向我打招呼。 　　我秒速把门关上，搓了搓眼睛，视线飘向往外打开的窗户。 　　「……」 　　显然，从现场的环境初步推断，刚才的情况主要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是我的房间被某位无节操小丑非法入侵了。 　　第二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我在浴室门前考虑了好一会儿。 　　「其实，洗澡也不一定要在自己的房间洗的，对吧？」 　　我冷静地松开门把上的手，抱著更换的衣服，走往寝室的门口。 　　嘭── 　　一只蓝毛狐女光速由浴室蹦了出来。 　　“为什么要逃走呀！ViVi我可是等了你久了呢！” 　　她泪眼汪汪地张开双手挡住我的前路。 　　虽然看上去也是一只很可爱的毛孩子，但眼前这只声名狼藉的家伙显然是一个带毒的苹果，我并不认为和她有所牵连会有什么好事，可既然她已经自己出现在我的房间，那就是飞来横祸，如果硬要闪躲避开她，最后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谨慎起见，我只普通地问道：“ViVi小姐，请问你在我房间的浴室内做什么呢？” 　　“等你回来一起泡鸳鸯浴啊──” 　　“……” 　　我完全不懂得应该要如何回应这一个作风古怪的小丑，明明与她仅有一脸之缘，她却是自来熟地摆出一副轻松从容的姿态，虽说她的举动看似没有带有恶意，可是又隐隐透露出一阵诡异，诡异得令我半点也摸不著她的行为动机。 　　我用平静的目光凝视著她。 　　既然猜不出答案，那就等她自己公布答案好了。 　　然而，她却是表情一变，换上与我同样平静的目光，与我对视。 　　我：盯── 　　她：盯── 　　我：盯───── 　　她：盯───── 　　我：盯────────── 　　她：盯────────眨眼 　　“呀！输了！我竟然在这种幼稚的游戏上面输了！” 　　看著跪在地上面蓝耳狐女，我好像赢了什么，又彷佛输了什么。但无论怎么样都好，这时我已经渐渐对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感到不耐，即使她是我们公会旗下的主力冒险者，可也不代表她可以在我的房间内自出自入，这可是会令我非常没有安全感。 　　“ViVi小姐，假如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好吗？” 　　“不好。” 　　她想也没想就回绝了我那冰冷的逐下令。 　　爽快得令我始料不及。 　　我唯有换上更加凝重的用词。 　　“请阁下马上离开。” 　　“姐姐，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请不要赶我走！呜呜呜──” 　　这回，狐女小丑却是飞扑抱住我的大脚，像是犬科动物一样蹭磨著我的大脚，并时又发出一阵阵只有兽族亚人特有的哀鸣，只把我叫得进退不得，一脚把她踢走又不忍心，高呼叫人来帮忙又好像不太合适，便被她弄得躇踌不定，无所适从。 　　然而，事实告诉我们，当女人的就是不能心软。 　　那狐女小丑一路蹭著蹭著，竟然就给我一路蹭进了我的裙底里面，甚至在我的那儿上面一边喷吐著热气，一边讲起了教人哭笑不得的话儿：“欸，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突然天黑了呀？伯兰妮小姐你在哪儿？ViVi知道错了，不要把我关进小黑屋呀！” 　　各位。 　　我在此郑重地重申一次。 　　我讨厌小丑。 　　尤其是兽人族的小丑。 　　嘭！ 　　我一曲右腿，卯足劲儿踢在裙底下的混蛋身上！ 　　一阵因为腿力而牵起的急风吹起了我的裙襬。 　　可惜，那狐女小丑仍然死死地捉住我的左脚不放。 　　而即使遭受到我的踢击，她倒是仍然轻松自若地自顾自地玩著某种情景游戏，继续在那个羞人的位置前面说著莫名其妙的对白：“喔，我看见光了！哎呀，又暗下来了！在绝望中给予罪人光明和希望，然后再无情地把它夺走，伯兰妮小姐，你调皮咯。” 　　“……” 　　只要有走过山区的，应该都会对苍耳子这种恼人的果实有所记忆，它们长有大量倒勾，很容易勾附在动物的毛皮和人类的衣物上面，而且不容易拔取掉落。 　　此时此刻，无赖的狐女小丑简直就是一颗灾难级别的苍耳子。 　　我冷眼看著不住在裙底扭动的她，思量著把麻烦拔除的对策。 　　「可是，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真的可以摆脱这个奇怪的东西吗？」 　　「而且等会儿还约了孟儿姐她们吃晚餐，我必须捉紧时间才行……」 　　「总而言之，先试著和她交流看看？」 　　于是乎，我只好对著裙底下的突起物，礼貌地试探问道：“唔──ViVi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你这样子，我会感到非常困扰的。” 　　“嗯？是上帝的声音吗？上帝是位可口的软妹子？” 　　“只是伯兰妮，不是上帝也不是妹子。” 　　“那么，伯兰妮小姐，请你快点放我出来好吗？” 　　“ViVi小姐，请你自己快点出来好吗？” 　　“不行不行！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是出不来的！光明神说过，除非有好心人替我念出那一段咒语，祂才会把我由这一片无尽的黑暗解放出来，伯兰妮小姐，你是我的那位好心人吗？” 　　虽然直觉告诉我，那段咒语一定不太正常，但为了结束眼下这一个尴尬的状况，我仍是乖乖就范，顺著她的节奏，问道：“请问那是怎么样的咒语？” 　　“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嗯，我想知道。” 　　“嘻嘻，ViVi才不会把咒语告诉你呢──” 　　“……” 　　谁来帮我把这只小丑给劈了？这种缠人的程度已经不是苍耳子足以形容了！而是一条不要脸的无耻人型水蛭！我真心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它那贪婪的身躯割开放血，让它自我的身上离开。 　　我举起拳头，扎稳马步，准备全力一击。 　　然而，就在这一个时候，狐女小丑却又机警地由裙底的前方钻到了裙底的后方。 　　在近身格斗的层面来说，ViVi此时正占据了优势位，这是一个我难以对其攻击使力的地方，更是一个令我感觉更加羞耻的位置！更可恨的是，我童年时期严肃训练而成的力气竟然无法对她的擒抱做成一丝一毫的移动，完完全全被她锁死了在原地。 　　好了。 　　看来我只能够使出那最后的杀手鐧了。 　　“ViVi小姐，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叫人来了。” 　　“伯兰妮小姐，你的屁股真大真柔软，真想躲在这儿永远不出来。” 　　“……” 　　虽然喊人来帮忙是解决小丑缠扰的最好方法，可是，眼下这一个微妙的状态却又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万一前来打救我的人是某位不认识的男性冒险者，届时的情景岂不是只会令我自己变得更加难堪无言？不行不行，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胡乱高呼求救。 　　苦无对策的我唯有再次问道：“ViVi小姐，你是要怎么才肯出来？” 　　此时，狐女小丑在我的裙底用力吸了一口气：“看板娘果然是看板娘呢，就连这个隐密的地方也是香香的，嗯嗯？你刚才是问我怎么才肯出来吗？其实你只要放个臭屁，我就会自动出来，只是放一个屁而己，所有人类都可以做得到的，对伯兰妮小姐来说，应那也不难吧？” 　　“……”我沉默了一下，下定了决心：“我想，我还是叫人来帮忙好了。” 　　说著，我就让空气填满我的腹部，准备发出最大的尖叫声。 　　仔细回想起来，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发出超过二百分贝的声音了。 　　这位狐女小丑缠人的功力还真的让我由衷感到佩服。 　　“！！！！” 　　结果，我还是没有破坏掉一向安静的形象，让尖叫声贯彻整座石头屋。 　　一察觉到我真的准备尖叫求救，狐女小姐便立即迅速由裙底钻了出来，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用她顺身携带的香蕉配剑塞住了我的嘴巴── 　　她贼贼地摸著鼻子，愣笑说道：“抱歉，因为时间关系，所以来不及帮Banana剥皮。” 　　“……” 　　…… 　　…… 6. 小丑的目光（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不知是否有著直接的关联，可愈是高级的冒险者，他们的心理状况往往就愈是特殊，又或者是强大的力量让他们终于用不著隐藏自己原本的个性，使得他们变得敢爱敢恨，而其实只要靜心仔细想想，我们大家的身上不也总会有著一两个怪异的特质吗？ 　　我把那异物自口中拔出，平静地递回小丑的手上。 　　“ViVi，请问为何你要特地来找我做这一些事情？” 　　狐女小丑一边剥著香蕉皮，一边笑吟吟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我如实答道：“没错，我的确生气了。” 　　狐女小丑咬了一小口香蕉，咕哝著声音问道：“既然你生气了，那你怎么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为什么不在开心的时候欢笑，在悲伤的时候哭泣，为什么你要把情感留在内心，不把它们展示在别人面前？明明你哭起来一定会很好看来著。” 　　“……” 　　她倒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渐渐没有表情了呢？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 　　然后就想起了一大堆被客人调戏的经历。 　　我本能地回避了这一个问题：“没有表情是因为我不想有表情，如此而已。” 　　“你知道小丑的职责是什么吗？伯兰妮小姐。” 　　狐女小姐把香蕉皮随手往向一丢，把它准确命中在我的咖啡杯内。 　　有洁癖的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马上提醒她的行为。 　　“请不要弄乱我的房间。” 　　“是──” 　　狐女小姐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乖乖小跑到桌子旁边，把香蕉皮自杯中取出，好好地丢到垃圾筒内，一整个过程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转折，使得我严阵以待的心情不禁有些落空。 　　当疯子忽然变得正常起来，那也是一件蛮可怕的事情呢── 　　但怎么样都好，现在的我只想尽快和她撇清关系。 　　接下来，她又摇著她的狐狸尾巴，脸上充满期待地凑到我的眼前。 　　“呐呐！重新再问一次！伯兰妮你知道小丑的职责是什么吗？” 　　“为人们带来快乐？” 　　“我讨厌这种公式化的回答，伯兰妮你还有更好的想法吗？” 　　狐女小丑失望地对我垂下两只大姆指。 　　「难道我答对了她的问题会有什么奖励吗？」 　　「为何我一定要答对她的问题？」 　　于是乎，不满的我紧接著说出自己对小丑的期望：“安静、安分、安和。” 　　“吵闹！混乱！非常识！” 　　狐女小丑一下子挂到我的脖子上，哈哈笑道：“伯兰妮你真是有够了解咱们小丑！咱们小丑就是要不安静！咱们小丑就是要不安份！咱们小丑就是要不安于平和的环境！而亲爱的美丽的高贵的冷艳的伯兰妮小姐，恭喜你！你中奖了！已经被我看中了哟！” 　　被她看中了？ 　　我极近距离地与狐女小丑的眼睛对视，只感觉她幽绿的瞳孔里面载满了狡黠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奇怪念头，这一些念头大概是没有恶意的，但想必会像现在这样子给我带来令人懊恼的麻烦，作为一名当事人，我真心觉得被她看中只是一种不幸。 　　“我并不怎么有趣，或许你该去找其他人？” 　　我试著降低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吸引力，但我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绵羊，然后在被肉食性动物捕获的时候向牠们哭诉自己毛很多，肉很少，而且一点也不好吃。 　　“噢──” 　　ViVi放下环在我颈项上的手，冤屈地一反白眼，抱怨说道：“请不要把我当成那一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好不？扪心自问，咱的为人可是很正直的，我又不是想要对你做些什么犯法的勾当，仅是想要找个好闺蜜玩游戏而己，你这么排斥我干嘛？” 　　“抱歉，我的好友清单已经满员了。”我不死心地婉拒说道。 　　“请问蓝农小姐算是你的朋友吗？”她掏出刀子向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不是不犯罪的吗？”我哑然问道。 　　“我只是答应不对你犯罪而己。” 　　狐女小丑的嘴巴裂得更开，笑得愈加天真无邪，愈加率性而疯狂：“而且为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事物而去背负天下间最差劣的评价，那不也是一种美妙的浪漫吗？” 　　“或许──我该为我的好友清单再新增一页。”我妥协说道。 　　狐女小丑挥舞小刀，咯咯地笑了起来：“不不不，或者不只是一页，而是两页、三页、四页、五页、甚至更多更多！然后里面全部都写满ViVi我的名字，呼呼呼，不如这样子吧？作为友谊的证明，我们来罚抄对方的名字五百次，伯兰妮醬，你说好不好？” 　　啊…… 　　好烦人呀，这只小丑。 　　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又很可能会弄出其他更奇怪的事情出来…… 　　但真的要罚写五百次名字吗？ 　　那未免也太无谓了吧？ 　　沉吟片刻，我建议说道：“一次，咱们只罚抄一次对方名字。” 　　狐女小丑顿时眼前一亮：“嗯嗯！我们就只罚抄一次名字！” 　　语毕，ViVi她就突然用力扯破自己的左边衣袖，挥动右手的匕首，怵目惊心地在自己的左肩上面刻下了Brani的字样，她的刀锋富有巧劲，刺出来的字儿大小恰到好处，以血为墨的字体充满了不羁的疯狂与叛逆，而对于这一个伤口，她只是兴奋地欢笑著── 　　期待著── 　　直视著── 　　我。 　　她把染血的小刀递到我的手边。 　　这时候，即使从她身上感受不到恶意，可我还是因为她的疯狂而有了害怕，我不由自主地偷偷往著门后碎步后退，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则是忽地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 　　“伯兰妮，你为什么要逃跑？你害怕我吗？” 　　我转身就往只有几步路的门口跑去！ 　　但她的动作更快更迅速，一个轻盈的箭步就绕到我的前方，并把匕首抵在我的颈项，一边抖动两只狐耳，一边盈盈笑语：“即使是这个时候，你还是没有表情啊！一般来说，即使刻意控制，人类的五观还是会流露出相应的表情，但伯兰妮你却是一个例外。” 　　她以刀尖轻轻地游走在我的脸孔，语气换上了一种著迷的醉意：“伯兰妮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骗子，你是我见过最吝啬也最会掩藏自己表情的人，就像是你自己所形容的那般，你是一个安静、安和、安份的女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和我相反的人，所以，我看中你了哟～～” 　　ViVi张开双臂，舞蹈般转了个圈，嘻嘻的笑了起来。 　　“我喜欢看到了人们各式各样的表情，无论是快乐的或者悲伤的，我都通通喜欢，而我也总能够找到让他们露出特定表情的方法。可是，伯兰妮你却不一样，你有感情却没有表情，看上去又不像是生理上有所缺陷，换言之，你该是用某种方式隐藏了它们。” 　　到了这个时候，我开始明白她的意图了。 　　她是想要看见我的表情。 　　故此，我说道：“如果你只是想要看见我的表情，我可以马上让你看见。” 　　然而，她却大吵大闹起来！ 　　“不要！不许！不可以！人家还要玩矛盾大对决来著！不准给我擅自露出表情！” 　　“矛盾大对决？” 　　“绝对可以逗笑别人 VS 绝对不可能被别人逗笑！就是类似这样子的赛局！” 　　一分钟前还是黑化状态的狐女小丑如今又回复到最初的嬉皮笑脸，而那肩膀上的血色刻字也已经被她用不知名的方法治愈得毫无痕迹，使得刚才那山盟海誓的画面一下子就在我内心崩解得连尘埃也没有剩下，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受之恐吓，在自己的皮肉刻下对方的名字。 　　不…… 　　等等…… 　　我怎么觉得右脚大腿冰凉冰凉的？ 　　感觉不太错劲的我已经顾不得ViVi的存在，径直拉起裙子往那异样的地方看去，便顿然发现上面多了四个可恨的符號字母──「V-I-V-I」 　　“不要啊！伯兰妮，咱是心灵纯洁的好孩子！请不要给咱看见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咱才不會到處別人說，你今天穿的胖次是淺藍色的蕾絲！” 　　我用手指摸了一下那些字母的质地：“这不是普通的墨水。” 　　聞言，ViVi似是推销员一样，扬飞色舞地说道：“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墨水，这是刺青用的特殊墨水，而且还是其中比较高级的那一种，具有短暂麻痹的效果，所以一开始刺下去的时候你才不会觉得痛，而等到你发现皮肤有清凉的感觉时，那刺青的效果便已经全部渗透到你的──” 　　在始作俑者的解说声中，我望了望那擦不掉的字样，又望了望狐女小丑那光滑的肩头，心里满满就是一阵不平衡的难受滋味，也未等到她说完所有产品内容，我便一次性地把满肚子的郁闷经由声带爆发出来，在此，我可以老实地告诉各位── 　　我若是大声尖叫起上来，分贝确实差不多可以高到震爆玻璃。 　　丫丫丫丫丫丫丫─── 　　好久没有尖叫，叫完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蛮有客串海妖娜迦的潜质。 　　尽管没有美妙到可以诱惑船夫。 　　但至少也可以驱赶顽皮的狐狸。 　　我看向消失在窗户的敏捷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 　　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永无安宁。 　　…… 　　…… 7. 生命的冒险者（海老） 　　（海老） 　　夜幕低垂，雪花飘零。 　　准时在任务证记的柜台放下休息的牌子，我心中的不安愈益浓烈。 　　不安非是一般的不安，而是那寒透脊背的惶恐。 　　上次出现这一种不安的时候是差不多三年前的严冬。 　　那时候的我比现在还要自负，深信著自己的判断，从不作出一丝一毫的更改。 　　也因此，我错过了那次的预感，错过了挽回他们的唯一机会。 　　已经不能一错再错。 　　心神不定地由三楼下了二楼，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正式的西装，在外面加上一件受得了风雪的大衣，再戴起唯一拿得出手的青玉指，便执起久违的法师手杖，重新出门。 　　入了夜的石头屋是最热闹的。 　　爱玩弄的混蛋们会开始叫嚣捣蛋，而我们小吃和酒菜也因此而卖得特别的好。若是平日，我本来是该要到安妮她那儿要是一杯威士忌的，但今晚并不一样。 　　今夜的风雪适合孤独宵行。 　　我徐徐走往石头屋外，临出门口前，眼角的馀光恰好瞥见了大小姐她们的那一桌，无论是大小姐或者是伯兰妮，她们都是很乖巧懂事的孩子，就是性格倔强得像是她们的母亲，正直得似是她们的父亲，使得我不免有些忧心，生怕她们作出什么傻事。 　　这世界有太多事情是她们尚未了解的。 　　而我也不希望她们了解。 　　而她们却早晚必须了解。 　　现实总是教人内心矛盾。 　　我转入隔壁街角，让驿站的小厮召来了一辆马车。 　　“嗨，老爷子，今儿是要到哪里去了？无星书局？还是冒险者墓园？” 　　马车的车夫是一个旧相识，以前是个积极的冒险者，如今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就是一个热爱这个破烂边市的怪人，白天到竞技场看比赛小赌下注，晚上开著马车载著游客居民，奔走于茫茫的夜色之中，他总说这样的生活最好，我则是时时刻刻都想要离开这个边塞鬼城。 　　“城主府。” 　　我淡淡地答了他一句，在马车的后座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他讶异地调侃笑说：“你这老鬼也有著可以登临城主大人府上的一天？我猜呀，你不是犯了罪就是准备去犯罪，难道是要去偷窥侏儒城主的宝贝女儿？我劝你不要那样子做。” 　　“闭嘴，马龙老狗，开好你的车。” 　　“是是是，色老鬼今天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呢？呵呵。” 　　由石头屋前往城主府有著一大段的距离，那是座落于青云之路以外的官方府第，而我所认识的马龙又是一个管不住嘴巴的老贼，才过了几个街口，他便忍不住与我攀谈起来。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似的，你说呀，春年到来的时候，北方会发生什么事吗？” 　　“会发生，不会发生，二分之一的机会。” 　　“老爷子最近也爱上说废话了吗？” 　　“今晚暂时不要来烦我好不好？” 　　“我这不是想要关心你吗？” 　　“我不需要苍蝇的关心。” 　　“竟然把昔日的老战友叫做苍蝇，我也是醉了。” 　　他乐此不疲地抱怨著，我沉默地闭上累倦的双目，等候马车的静止。 　　只要马车停定，属于我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一个人年纪大了，其实真的会懒得动脑，更何况是那些高密度的对奕。 　　但谁叫我对他人有所亏欠，到了这个还债的时候就总得还债，不然就是失了道义信用，失了那一份可以挺直腰板大步前行的力量。 　　吁── 　　马龙老狗叫停了两匹黄毛马，马儿是两匹新马，旧的老死了一匹，又意外撞死了一匹，但马龙他总是要养了一匹又一匹，心志坚强得要命，也被不怕伤得千疮百孔，提早向生死女神她们报道。不对，不是生死女神那两个臭**，马龙和我一样，只相信自己而已。 　　我们的灵魂是没有神明看顾的。 　　“喂喂！老爷子，可别在我的车上睡觉呀──” 　　马龙笑著催促了起来，我瞟往窗外，外头是一座豪华的城府，有花园喷泉，有铁栅车马，更有守备森严的兵士们，看著就不是一个可以简单通过的地方。 　　我正了正衣装，缓步走落马车，头也不回地给马龙塞了两个银币。 　　他也默契地没有多言，收了钱就马上开车离开。 　　看见我的出现，城主府的卫兵皆纷纷警惕地朝我看了过来── 　　毕竟这儿不是什么名胜古迹，平日可不会有人前来参观。 　　我杵著法师手杖，慢悠悠地走到了两名门口卫兵之间。 　　“请停步，敢问阁下来此是有何贵干？” 　　他们同一时间把手中的长枪交叉半空，挡住府第的入口。 　　我直著老朽的腰板，冷淡地向他们说道：“我是你们城主的友人，有急事要找他见上一面，眼下时间紧迫，你们两个可别给我挡路，要是耽误了事情，你们可负责不了。” 　　闻言，两名卫兵面面相觑了起来。 　　最后，他们还是按照规矩，向我要求说道：“请问你现在有任何晋见城主大人的文书或者信物吗？现在已经是城主大人的私人时间，如果没有许可的话，我们不可能为你开路。” 　　所谓的晋见文书和信物都是不存在的。 　　没有的东西？做一个就好了。 　　我不舒服地皱了皱眉，脱下大姆指上的青玉戒指，向到左方那位看上去比较憨钝的卫兵先生手上，不耐烦地说道：“去把这个玉戒指交给你们城主吧，如果大人他问起了这个戒指的来历，你就告诉他，戒指的主人是一名生命的冒险者。” 　　“请问阁下的名讳？”左卫兵收起戒指问道。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我正视也不瞅他一眼。 　　“好吧，请阁下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儿就去通报城主大人。” 　　左卫兵乾脆地走了，我默默做好扭头逃跑的准备。 　　假如城主先生对我这个故弄玄虚的人没有兴趣，那么等会儿一定会有人来治我的罪，详细究竟犯下了怎么样的罪我是不敢去想的，但正所谓不被捉到的小偷就不是小偷，我想只要跑得够快够果断，不被他们当场逮捕，那我这个老骨头的屁股就不用被打到开花。 　　过了大约十分钟，那卫兵的身影慢慢向门口走了过来。 　　远远看去，我没有从他严肃的表情中发现任何徵兆。 　　我强忍著逃跑的冲动，伫足一直等到那卫兵返回此地。 　　“高明的骗子，城主大人召见你。” 　　“谢谢你，我的朋友。” 　　给左卫兵送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以及脱帽礼，我便径直走入门内，门内有一名持剑的女侍者，她是特来为我领路的，而如果没有她的向导，我只怕是花上一两个小时也未必可以在这一个城堡似的豪门府第中寻得苏鲁特城主的所在之处。 　　最后，我被带到了一个充满了音乐和舞蹈的大厅。 　　那是一整个芭蕾舞班。 　　而全部观众则只有孤仃仃的一个人。 　　一个穿著华丽西装的白人侏儒。 　　与传闻相同，苏鲁特城主有著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孔，只可惜，他那比矮人还要细小的身材使得这一张帅气的面貌俨然成了一个笑话，如果不是碍于他城主的身份，想必我早已经忍不住背过身子暗自偷笑起来，而此时此刻，城主他则正好奇地打量著我。 　　整个大厅的音乐都因为我而停息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我依照正规的礼仪隔著宽广的舞池，向那名矮小的强者欠身致敬。 　　他已经保卫了莫波里斯城二十年了，完全值得百姓们的屈尊敬贤。 　　他浅浅一笑，往我招了招手。 　　我左右察看，在舞者们之间找了一条通路，登上观众席的高台。 　　“鄙人海老，来自石头屋，在此谨见苏鲁特城主大人。” 　　与城主该有的威严互相违悖，苏鲁特城主他轻浮地坐上了高台的栏栅，以弥补身高差距，与我形成水平的对视，看上去就是一个有趣的人。 　　他玩味回道：“多礼了，生命的冒险者？” 　　“只是故弄玄虚之辞，城主大人莫要当真。” 　　他掐了掐嘴上的八字胡，笑言：“当真不当真是本城主决定的，海老先生就不用多言了，而既然你用了这种形式打扰了我的私人时间，那么，想必你该是有著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我说吧？事先声明，如果这一件事并不有趣，本城市可是会非常失望的呦！”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一个地步了，那我亦唯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毕恭毕敬地躬身问道：“敢问城主大人，你可曾知悉有关于蒙特镇行军狼之乱一事？” 　　顿了顿，苏鲁特城主眯起眼睛，笑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深深往肺中吸气，直起上半身，迎上侏儒的精明眼睛：“若是城主知道了，那么草民就是杞人忧天，匹夫有罪；如果城主大人你始终未闻此事，那么，草民就是来揭发罪恶，为城主大人的统治找出不肖之徒，也为敞会的冒险者们觅得城主大人作为援军。” 　　“呵呵，你是有把握才来找我的吗？”侏儒城主笑问。 　　“一切的冲动都只是一个直觉，只有假设，没有实证。”我老实答道。 　　最终，他愉悦地拍手笑了。 　　“恭喜你，你赌对了，伟大的冒险者。” 　　…… 　　…… 8. 前辈后辈（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初冬养下的水仙已结出了小小的花蕾。 　　我把它放在色彩缤纷迷乱的酒柜上，陈列在度数不同的酒类当中，它是闻著醉意长大的，但那怕是长得玉骨冰肌，幽香暗送，它却依旧孑然一身，依旧的孤芬自赏。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时五十五分。 　　我们看板娘都开始了清场的工作，而在品流复杂的酒馆区内，收拾的工作更是要难上三分，我们不单止要把倒下的尸体们丢出公会门口，还要把其馀那一些半醉半醒和玩得兴高采烈的客人们劝离现场，最后才能正式著手于清洁执拾的任务。 　　而此时，场内就只是剩下一名蜥蜴人而已。 　　“穿山龙先生，咱们要打佯休息了。” 　　“俺不走！俺就是打死不退！该死的精灵，要攻陷莫波里斯城就从俺的尸体踏过去吧！” 　　显然，出了名麻烦的穿山龙先生又一次喝醉了。 　　这次，他又不知道把自己幻想到了哪一个史诗级的战场去了。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战斗，难道安康和平不是更为理想的生活吗？ 　　我拿去穿山龙先生的酒杯，不让他继续牛饮下去。 　　“穿山龙先生，安妮是半精灵，不是高等精灵，而且这里是石头屋，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喝醉了？” 　　他不满地瞪大了眼睛。 　　“大叔你又不是安妮，你又怎么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喝醉了？” 　　“俺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也不是俺，所以你也不知道俺有没有醉。” 　　与庞大的身躯不同，蜥蜴人的脑筋一向很好。 　　假如我一直和他辩论下去，我想咱们一屋子的看板娘便要给他拖延掉不少下班时间。 　　因此，我只好捋起衣袖，摆出凶恶脸色，大声吆喝喊道：“给我去死啦，老娘她妈的管你有醉没醉，你要是再在这儿吱吱歪歪说些有的没的，那老娘就叫人把你倒吊起来，再在**儿中间塞上一大瓶700ml的绝对伏特加，给你的痔疮消毒！消毒！再消毒！” 　　“欸？安妮你爆粗了吗？不对，想来该是俺眼花喝醉了。俺先走了，明天见。” 　　一看见我大失仪态的样子，蜥蜴人穿山龙顿时傻了眼睛，他搔著巨大的脑袋，一边咕哝著不知名的话语，一边带著满腹疑惑离开了酒馆区，待得他走了以后，我们看板娘也终于可以全速清理这一片混乱的现场，然后火速回到更衣室，换上私服，打卡下班。 　　“安妮姐！拜拜！我们先回去咯！” 　　“晚安好梦，朔方，糖豆！” 　　微笑送别了酒馆区的两名全职主力，我也换下酒保燕尾服，把头发束成简单的单马尾，把心境换成懒洋洋的休息状态，哼著半精灵之间流行的灵魂乐，步出更衣室。 　　但才出了门口，换了个弯儿，我就遇见了披著风雪归来的海老。 　　我这才想起，他今天似乎没有来要每一晚的威士忌。 　　而且在晚上的时间，他一般很少出门。 　　难不成他是和美丽的老太太约会去了吗？ 　　我心里偷乐著，迎面走往海老── 　　“晚安，海老叔叔，你今天怎么突然不爱喝酒了？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或者是坏事吗？” 　　“只是去散散步而已。” 　　海老一边拍打著大衣上的积雪，一边回答我的疑问，然而，他的动作和语气无不透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不止是言不由衷，而已还带上了一丝不好的愁绪。 　　大概又有什么发生了吧？ 　　“这种鬼天气去散步？海老叔叔你是想要自制感冒请病假吗？” 　　“拜托，本来我就已经是应该退休的年龄了。来给我一杯威士忌？” 　　“天晚了，你明儿还要上班，不许喝。” 　　“Damn it！” 　　海老歪了歪嘴巴，撑著好久没有见到的法师杖，独自登上二楼，而我则是故意留在原地，去记住他老迈的背影，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一个值得尊敬的冒险者。 　　许多人都知道，许少人会去理解，海老他是多么的讨厌石头屋，多么的讨厌莫波里斯城，他既咀咒著公会，也唾骂著边城的一切，而这样子的他却偏偏把大半生的时光都徘徊在这一个与他相性不合的混乱之地，使得他的理想与现实互相背离而统一。 　　而他最恨的，大概是他自己。 　　有时候，即使自己没有做错，只是做得不够好，那就足够成为自责的理由。 　　那无法开解，也无法救赎，醉了还会记得，睡了仍会梦见。 　　回过神来的时候，海老便已经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而我也挪动脚步，打算返回房间休息，不过，再看见那个站在我寝室门前犹疑著要否敲门的小个子时，我顿时就意识到自己今晚在临睡之前是无法一如往常地来上一段读书时间。 　　“哈罗，古山，找我吗？” 　　“欸──安妮前辈？你怎么突然出现？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因为是半精灵呀，脚步本来就比较轻。” 　　我让疲惫的脸孔扬起轻松的笑意：“对了，古山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 　　古山轻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不会妨碍到前辈你休息吗？” 　　我一边打开寝室的门锁，一边笑说：“如果只是聊聊天的话，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请容许先用一下浴室，而在这段时间期间，或者小古山可以帮忙先泡一杯红茶？” 　　“喔！好的！安妮前辈。” 　　古山立即兴高采烈地点著她的小脑袋，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入了起居室。 　　一进入了我的起居室，古山更是大呼小叫起来。 　　“前辈果然是前辈，就算是卧室也充满著精灵族的高雅气息！看看这一些书本，《古法洛林草木志》、《小红帽的三千杀劫》、《宝石鉴赏方法》、《史莱姆品种大全》，我的天呐，前辈你看的书怎么这么厚的？除了那本小红帽以外，其他书看上去都好像很专业的样子。” 　　小红帽的三千杀劫？ 　　我什么时候买了这样子的书？ 　　我望向被古山手中那一本印有可怕妖魔封面的灵异小说，便顿时回忆了它的来源。 　　我回头一边寻著更换的睡衣，一边说道：“那本小红帽如果古山你喜欢的话，你可以顺便拿回去看，这只是买书送的赠品而已，我自己并不怎么爱看这类型的誌怪小说。”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拿走它吗？” 　　捧著鬼怪小说的古山双眼迸发出闪亮的光华，虽然一早知道她对各式各样奇怪的事物有著强烈的企图心和妄想力，但她现在的表情简直就好像是得到了红豆包的小蓝一样，令人完全想像得到她究竟可以为了这一种不可抗力的诱惑而付出多少── 　　“古山，我床下底还有一大堆怪谈，我都送给你，你留下来给我暖床好不好？” 　　“好的！没问题！安妮姐你先去洗澡，我会在床上脱光光等你的！” 　　究竟是谁把这个傻孩子教坏的？ 　　伯兰妮？不可能。 　　小蓝？她的脸皮太薄，也不可能。 　　艾哈德会长？这倒是大有可能，但是，古山和会长的关系并没有很要好，该是接触不多。 　　其他看板娘？也不对，朔方她们都是纯洁的好孩子。 　　换言之，教坏古山的是── 　　咱们肮脏的现实社会？抑或是资讯发达的各种媒体？ 　　「不过，怎么样都好。这样子的古山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不要把妄想的对像放到我身上，一切都没有问题。」 　　因此，我故意板起认真的表情，推开浴室的门，用淡淡的语气澄清上一秒的误会：“抱歉，刚才全部都是说笑的，小说只有小红帽一本而已，古山你可以随便拿回家，对了，茶叶和茶具都放在餐桌下面的小柜子，这种茶叶本身就味道浓郁，所以记得不要给它加糖。” 　　古山抱著书本，立正应道：“是的，安妮前辈！” 　　接下来我便在浴室内美美地洗了二十五分钟的淋浴，即使有心想要快点了解古山的问题，可是在大冬天的寒冷中，想要摆脱暖水的保护实在是不可能的任务，一直等到浴室的水雾多到令人呼吸稍有不顺，我才关下水龙头，手舞足蹈地穿上衣服。 　　现实告诉我们，再怎么优雅的半精灵，也是会怕冷的。 　　一边用毛巾搓弄著头发，我一边轻轻用脚搁开浴室的门── 　　“古山，请问你在我的床下底里面干什么呢？” 　　听见我无奈的声线，半个身子探入床下底的古山像是虫子一样缓缓蠕动出来，两手捉住左右两边的马尾，一脸尴尬地回答道：“我有东西掉了进去。” 　　“不是在找我的怪谈小说？”我玩味笑问。 　　“不是。”她讪笑答道。 　　“那么，你找到要找的东西没有？”我向两手空空的她问道。 　　“我……还没有找到。” 　　“喔──” 　　我弯身对看向床下，给里面阴暗的环境放了一个闪光术。 　　半晌，我站了起身，继续逼问某只好奇心旺盛的小女孩。 　　“床下面什么都没有，所以说，古山，你是不见了什么？前辈一定会帮你找出来的。” 　　看见我一脸促颊的表情，古山她自然明白事态不妙，最终，她认命似地垂下了小脑袋，用蚊子大的声线承认了自己的无礼：“咱掉的东西叫做节操。” 　　噗哧── 　　我不禁给她的傻劲儿给逗笑了。 　　…… 　　…… 9. 人类（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最后，作为乱翻早主人家东西惩罚，我给古山戴上了兔耳朵装饰。 　　兔耳萝莉什么的，大好～～ 　　喫著古山亲手沏泡的红茶，我那一整天工作的疲惫便随著那淡白的茶烟，缓缓飘飞消失。 　　“好了，该来谈谈你来找我的理由了。” 　　我放下茶杯，在餐桌托著下巴，望向窝在床上卖萌打滚的人类小兔子。 　　羞于长耳朵的兔子停止了躲藏，自绵被中探出头来。 　　“安妮前辈，你觉得古山看上去很平凡吗？” 　　与半精灵和其他亚人族不同，人口基数庞大的人类总是会不甘于平凡，到了某个特殊的心理阶段，他们便会开始在自己与他人之间寻找彼此的差异性，然后透过比较这些差异性来评价自己的优劣美丑，最后在自己心中渐渐形成一个自我印象。 　　有些人会过度自卑。 　　有些人会过度自大。 　　可最好的，还是及早认清楚自己。 　　而有时候，别人的眼睛反而比自己的思考更为清明通透。 　　“古山你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自己平凡？”我反问双马尾女孩。 　　“那安妮你说呀，我身上有那一点是与众不同的？”她又把问题丢回给我。 　　我以玩味的目光瞄向她一平如洗的胸部。 　　她顺我的视线看去，表情有了精采的变化。 　　“安妮姐！我给你说正经的！” 　　感觉冬风有点冷的我多穿了一件外套，笑吟吟地说道：“我也是给你说正经的，我觉得古山你无论是外貌或者是性格方面都已经很有个人特色了，而我相信在大家眼中，现在的小古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并没有必要强求自己作出改变。” 　　“不是的──不是的──古山说的不是那方面的平凡！而是在看板娘工作上的平凡！” 　　古山像是兔子一样四肢往前趴着，闷闷然叫道：“安妮姐你想想看，在我们石头屋内，安妮姐你既懂得调酒又懂得开解客人，而伯兰妮前辈她最近则似乎正在研究诗文，就连小蓝她也是个鬼点子多多的小怪胎，而古山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特别的东西都不懂得。” 　　“古山你是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吗？”我问道。 　　双马尾女孩连忙摇头答道：“不是的不是的，古山自然是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可以担当大家的领班完全是古山的荣幸，但是，和其他看板娘们不同，安妮前辈你们身上都散发著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就好像是天空上最明亮夺目的那几颗星星，古山我想要……想要……” 　　古山吞吞吐吐著，我为她说出那一个想法。 　　“古山你想要成为明星？” 　　“明星？不不不，我并不是想要变得受欢迎，我只是想要变得更加……” 　　“别树一帜？” 　　闻言，古山的小嘴微张，起初似乎是想要否认，但最后却又垂下了脑袋：“是的，或者我就是想要变得别树一帜，我想自己在客人们的眼中和朔方她们有所不同，我希望大家都可以记得我的名字，而不是──喂喂，看板娘小姐──这样子普通的叫我。” 　　古山的想法并不难理解。 　　人类对于满足感会有著各种各样的需求。 　　其中，最基础的是生理上的需要，譬如食物、水、空气和**等等一系列在维持生命上不可或缺的元素，像是童年长期居住在贫民窟的人，便較為容易在生理需求上的得到强烈的满足感和空虚感，因為在他們最深層的記憶中，活著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难征服的困难之一。 　　其次，具有忧患意识的人类还会去追求一定的安全感，像是健康的家庭、个人的财产权，每个人都不会喜欢失去的感觉，松鼠会把收集好的果实好好藏起来，而人类和亚人类亦会做出类似于动物的行为，设立保险箱以看管自己的财物，兴建军队以捍卫自己的家园。 　　此外，生理上和安全上的满足，人们普遍还会去追求爱情、友情等等社交性的需求，不同人对于感情的追求会有所不同，那关系到一个人的种族、经历、教育、信仰等等各方面的细节，像是矮人族和哥布林明显就对稳定的友谊存在著截然不同的满足感。 　　而古山眼下的不满足却并非来自以上三者。 　　她的需求是更深层次的需求。 　　她既需要别人的尊重，也需要达成自我实现的理想。 　　简单来讲，古山就是一个还没有找到梦想的大女孩。 　　她想要的不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赞赏，她想要的不是想要获得金钱或是地位，她想要的不是要变得比别人优势，她想要成为自己，最后完成自己。 　　看著苦恼的人类女孩，我不禁满腹怀念，怀念当年那些寻梦者的身影。 　　我扬起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古山，敞使你想要让大家记得你的名字，那么你就先得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她晃动著兔耳朵，急急问道。 　　“上班的时候不可以因为怕麻烦而不怕职员证挂上──”我笑说。 　　被捉到小尾巴的古山顿时露出尴尬的小红脸：“古山其实也不是故意不把职员证挂上的啦，但安妮姐你也知道的，那一个职员证上面的照片把我拍得那么幼齿，摆出来可羞死人啦！” 　　我挑眉笑语：“老实说，十二岁的你，不是幼齿是什么？” 　　她小声抗辩：“勤奋上进的少女？” 　　我噗哧一笑，轻按人类女孩的眉心：“如果只有一米四的身高不到的话，你可就要好好养身材了，又没有身高又没有胸部，再加上整天扎著一对可爱到爆的双马尾，客人们不把你定义为女孩也很难。不过呐，如果你觉得照片拍得不好的话，那有空的时候就赶紧去找海老补办一张吧──” 　　“是～是～～”她甜腻腻地答应了我。 　　稍有倦意的我起身坐到了有她的床边：“古山，你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永远就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不过，站在前辈的立场，我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至于有没有用处，那就要靠你自己去思考去筛选去实践，毕竟，你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旁人没有并无法对你负责。” 　　“是的！” 　　察觉到话题转至重点，古山也肃正地应答起来。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替她分析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伯兰妮或者是小蓝，她们和我都一样只是单纯想要完全自己的目标，她们因为想要令石头屋变好变有趣，所以才努力而增进自己的内涵，而当一个人努力了，然后又得到了，那她就会觉得快乐而满足。” 　　“老师！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古山同学好学地发开了。 　　“先不要打岔，慢慢等我把话说完。” 　　我一手刀把她压回了平地，然后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拿来一张笔记纸，交到她的手里。 　　“我个人認為你的情况就是具体缺乏梦想，古山你以前的情况是为了生活而逼不得以来石头屋工作，而现在，你已经在石头屋找到了安稳的生活，也因此，你渐渐开始想要实现自己。” 　　“然而，虽然你潜意识想要做些伟大的事情，但长时间被生计所困的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具体的理想，你的人生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正欠缺著一个为它而付出所有心血的目标。” 　　“所而言之，古山同学，回去先写一篇作文吧！题目就叫做我的志愿。” 　　听了我的一通话儿，古山若有所思地低垂著头袋，良久，她才笑著抬起头来，上前给了我一个暖暖的拥抱，这不由得使得我心里一阵违和，撇除上次的饮酒闹事，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其他人类这么亲切的接触了，也差不多快要忘记她们身上特有的气息。 　　人类和半精灵不同。 　　她们的生命总是特别富有朝气。 　　而我们半精灵一般都会像是树木一样静穆，我们甚少会大喜，我们甚少会大悲，就连是他夺走了她，或者是她与他的一同离去，那都只是在心田种下了荆棘，偶尔会被它们刺痛一下，便终究只是一丝丝的唏嘘、寂寥以及一泓落在回忆的泪水。 　　我不著痕迹地把古山推离自己。 　　“古山，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欸～～不用！古山我现在精神得紧呢！” 　　没有心眼儿的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双目明亮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找我秉烛夜谈的架势，觉著不太适合的我便浅浅一笑，明言说道：“你这一个年青人自然是精神极了，可我这一边却是三十多岁的老婆婆了，要是不好好保养，过几年就是满脸皱纹了。” 　　“哦……这样子呀。” 　　古山先是略有失落地呢喃，下一刻却又很快扬起了全新的笑靨：“那么，安妮姐你可记得要好好休息了，古山今晚先回去写作文，明儿我再来拿给你批改。额──你明天应该有空吧？我没有打扰到你的私人时间吧？如果有的话，千万要说出来，务必不要勉强到自己喔！” 　　“不会不会，有你这样子的后辈，我开心也来不及呢。” 　　我笑著回应古山，那大女孩便开心地向我鞠躬辞别。 　　走的时候，她还乐吱吱戴著一双兔耳朵呢～～ 　　…… 　　…… 10. 风车竞技场（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小蓝离去了的翌日。 　　我照常在早上六时正起了床。 　　因为昨天特地加班多做完了两日份的工作，所以今天只要把日常的工作赶快做一做，下午一整天的时间就可以空出来做其他事情了。 　　譬如说，挑战风车竞技场。 　　此日，我怀缅著昔日的军校情怀，换上久违的战斧与轻铠，背上湛蓝爽飒的披风，来到了石头屋三公里外的这一个合性战场，对绝大部分武者而言，这里都是一个精进自身技艺的好地方，在场地防御魔法的保护之下，败者将能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免于死亡。 　　我走到漂亮的登记员小姐身边，给她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请问是在这里登记参加比赛的吗？” 　　“是的，亲爱的石头屋会长。” 　　登记员小姐一下子就把我认了出来，她给了我一个玩笑性质具多的媚眼，给我送来了一张参赛表格以及一组笔墨，表格上面是一大堆繁琐到极点的资料，从出生年月日到身体有没有隐疾都要逐一交代清楚，严谨得活像是由我们小蓝重新设计出来的冒险者登记书一般。 　　我快速写了一写，把表格交了回去。 　　“石头屋会长，你只有黄金级的实力，你确定自己要报的是A组的赛程吗？” 　　“噢不，麻烦你帮我修正一下，其实A组和B组的赛程我都想要报名。” 　　“欸？！” 　　那登记员小姐有些惊异，但她很快就打消了我这一个不可能的想法：“不好意思，因为A组和B组的比赛时间会互相重叠，所以阁下只能二择其一而已。” 　　本来就觉得会被拒绝的我释然一笑：“那么，我只报名A组就可以了。” 　　报好了名，我又向登记员小姐登记租用了一下竞技场的练习场地。 　　运气好的话，我也许可以找到同场较技的对手。 　　“……” 　　“Hello！艾哈德会长──欸欸，为什么一看见人家就马上走回头？”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只行为捉换不定的蓝耳狐女，我不禁感到一阵头疼，虽说客观而言，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切磋对手，但我总觉著当中的过程一定不怎么有趣，不过，既然已经不幸遇上她了，我要是回避得太过刻意突兀，恐怕只会把她的恶趣味引到自己身上。 　　因为实在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所以我的演技一时无法如常发挥，只挤出一个勉强得生硬的笑容。 　　“ViVi，这么巧呀，你今天在竞技场是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的！当然是来练习谋财害命的本事呀！” 　　“……” 　　蓝耳狐女拿出两根能吃的香蕉匕首，一脸兴高采烈，我识相地没有吐槽，只轻拍她的肩膀，说出正常冒险者之间的对白：“喔，原来ViVi是来练习的呀，真可惜，本会长今天还有其他竞技场的赛程要去准备准备，所以不能当你的陪练了。” 　　闻言，ViVi看似天真地眨了巴眼，雀跃不已地啊踮起脚尖，似是鸟儿一起拍著双翼，风风火火地提问道：“欸欸欸？艾哈德会长你今天要打比赛？那一个组别的比赛？D组的？C组的？还是说B组的？不不不，以会长小姐你的身份和地位，一定是去挑战A组的吧？” 　　在风车竞技场，比赛级别一直都有著明确的一个指标。 　　D组是黑铜级至白银级的赛事 　　C组是白银级至黄金级的赛事。 　　B组是黄金级至白金级的赛事。 　　A组是白金级至传说级的赛事。 　　要是明白了这一个清楚而分明的实力指标，那便能够明白ViVi刚才的说话完完全全就是对我的讽利，她认为我只会去报名B组或者C组的赛事，而不是像其他六十四间公会的会长那般去参与最高层级的竞技比赛，而按照我过去保守的作风，我想也是如此。 　　不过，今天的我却有著更长远的目光。 　　我正在前往计划书上所写的「千胜千败」。 　　我望向比我矮上十公分的小丑孤女，心里半点也不因为她的挑衅而气恼，反而有了一种反常的平静，我以一半自嘲一半兴奋的语气回答说道：“是的，我今天的确是要去挑战A组的那些强者，毕竟我再怎么样也是一名公会会长，就算实力再不济，排场上也要和其他公会平起平坐。” 　　“唔──”小丑狐女不高兴地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会长你今天古古怪怪的。” 　　难得看见ViVi有了不如意的表情，我由不得心中一乐。 　　我改变主意了。 　　“ViVi，距离我开始比赛其实还有一丁点儿时间，你要来和我打一场吗？” 　　“唔──噫──嗯──” 　　因为我那不寻主的主动，ViVi不禁狐疑，她像是看见了可疑陷阱的狐狸一下在我的周遭东闻西嗅了好一会儿，最后确认似地重重点头。 　　“会长你今天是生理期无误。”她一下子爆出了奇怪的东西。 　　“有必要说出来吗？”我木然说道。 　　忽地，她往著我的身边退开了一步，手中的香蕉模糊了一下，化成了两片弯刀。 　　此时的ViVi已经换上了另一副表情。 　　表情不是认真的表情，更多是玩世不恭的狂戾。 　　而她的语气也宛如多了恶魔的附身。 　　“咱怕你等会儿打得太激烈，不小心漏了出来。” 　　“那也不看你有没有那一个本事。”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我们彼此的战意已经沸腾了起来── 　　我本来也以为这样子的。 　　但ViVi她只烧了三秒钟热情，便把小刀变回了香蕉，开吃了起来。 　　她一边咀嚼著，一边含糊说道：“在打架之前，请容我先吃两条香蕉，小时候爸爸妈妈老是跟咱说，香蕉是很好的减肥食品，它既可以减少食欲，也可以提高运动的表现，更可以防止许多流行性疾病，甚至能够令不开心的我们稍稍变得开心一点。” 　　「……」 　　「可恶……」 　　「被她说著说著，我都快想要去吃吃香蕉了。」 　　蓦地，狐女小丑朝我背去半边身子，用警惕的视线紧盯著我：“就算是艾哈德会长，我也不会把香蕉让出来的哟，要吃就自己到菜市场买，十五个铜板就有一大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什么事情都去指望别人帮忙，你这个娇生惯养的怪兽小孩──” 　　“我九岁就自己到军校上学去了！谁是怪兽小孩啦！”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 　　狐女小丑咯咯的笑了起来：“果然艾哈德会长生气时的模样最可爱的了！” 　　可爱？ 　　一直以来，别人通常都只会称赞我帅气来著── 　　被说可爱还真是…… 　　脸庞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 　　狐女小丑也适时响起了一阵可恶无比的笑声：“哈哈哈哈，果然你们艾哈德姐妹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有趣！不过，说到底还是伯兰妮的比较有趣，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 　　伯兰妮？ 　　一由ViVi的口中听见伯兰妮的名字，我的心情顿时一沉，眼神也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伯兰妮的主意。” 　　狐女小丑眨了巴眼，笑说：“我只是想要找她当朋友而已，难不成她自己要交什么朋友，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要加以管制？还是说你和她之间有著某种特殊而不可告人的关系？啧啧啧，花心的艾哈德会长，你到底是喜欢哪一个的？小心被柴刀哟──” 　　我把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么冷漠就有多么冷漠。 　　“我也不想要干涉伯兰妮的自由。” 　　“但是──” 　　“伯兰妮并不需要你这一种危险的朋友。” 　　可惜，我认真的警告却只是引来了ViVi的哈哈大地笑。 　　在那张狂的笑意中，她说出了昔日白夜类似的话语：“你说我危险吗？艾哈德会长，你不觉得真正危险而自私的其实是你自己本身吗？假若你真的爱惜著自己身边的人们，现在的你就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一个地方，出现在莫波里斯城，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在胡说什么？”我强忍著揪住她衣领的冲动。 　　“抱歉。” 　　在我的怒视中，她的笑容抿成了没有感情的水平线：“会长小姐你刚才是说想要和我对战切磋吧？那么，我们就来好好打一场吧？如果你能够打赢我、打赢A组的所有人的话，那么，我所说的一切便真的只是一名小丑的胡言乱语，相反，若然你失败了……” 　　沉默了半晌。 　　她只拉下自己的眼皮，作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没有下文。 　　我知道的，即使我问了出口，她也不会把事情说清楚。 　　有些事儿，只能在刀剑口上寻觅。 　　要的就是一个顿悟。 　　有共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与小丑各自取出整套武装，在眼神各异的对视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公开练习场，与其他标准比赛场地相同，这里同样设有防止死亡以及永久残疾的魔法阵图，使得我们双方可以任意施展各式各样的招数。 　　虽说我想要早日完全千胜千败的目标，但是── 　　这一场比赛我并不希望落败。 　　至少，对手只是一个同为黄金级的冒险者。 　　至少，我作为骑士的尊严还不至于叫我主动走向败亡。 　　…… 　　…… 11. 捉不住的脚步（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看见我和小丑的登场，早上来到竞技场的其他冒险者都纷纷看了过来，一来是因为ViVi她的小丑表演一向享誉全城，二来是由于我甚少公开出手，所以外界都对我的实力有著不同的揣测，有人把我说得很强，也有人把我说得不堪一击，而只要过了今日，真相就会大白。 　　我一眼不眨地观察著对面场地的ViVi，战斗开始前双方的距离是不长不短的十五米。 　　谷咕谷咕── 　　竞技场的倒数时钟小鸡发出了滑稽的声响。 　　在战斗开始的第一刻，小丑会做出什么举动？ 　　她站在原地不动地朝我笑著，身边冒出了浓农的白色水雾。 　　由坊间的传言听来，ViVi她是一名善用分身术和水系魔法的杂技家，使用的武器通常是两把沙漠弯刀，此外也有各式各样的道具，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尤其要数她那一张左右人心的嘴巴，许多和她有过争执的冒险者皆纷纷对外表示，对付小丑之前最好要先去把沉默魔法学一学。 　　然而，我仍旧只有那似终如一的三板斧而已。 　　看见水雾不断扩散，我并没有上前阻止。 　　按照这一层水雾扩散的速度，估计当我冲到ViVi前面时，她恐怕已经把陷阱布置妥当了。 　　在浓厚的水雾中，我们一向最依赖的视觉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相反，如听觉、触觉、嗅觉等等较为次要的感觉将会一跃而成了我们最敏锐的感官，可惜，在这一些方面，天生具有狐族兽人血统的ViVi却是占有著更为有利的优势── 　　她会比我更早「看见」。 　　她会取得战斗的主动权。 　　但作为一名骑士，主动权本来就是一早被我们丢掉的事物。 　　我仔细地聆细著。 　　雾中的她没有言语，也没有笑声，亦没有脚步声。 　　她安静得像是消失了一样。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也在雾中寻找著我的位置。 　　此时此刻，我发出最大的声音就只是我的心跳与呼吸，可是，即使有著一双狐耳，但她在听见那微弱的声音之前，我们的肉眼恐怕会更早在雾中互相看见彼此。 　　静候中，一只蓝毛狐女走到了由雾的彼端走出了出来。 　　她慢慢一步一步地往著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她所善用的分身术。 　　一般而言，分身术的分身是没有视觉的，如果眼前这一个蓝毛狐女只是ViVi她的分身，那么它的存在就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幻象，对它作出攻击，最后仅仅只是平白暴露自己的位置。 　　我默默看著蓝毛狐女往著我的方向走来。 　　它的双目浑浊而没有神采，四肢看似机械一般的僵硬。 　　「古怪。」 　　却在此时，一阵没由来的寒冷钻入了我的心房。 　　冲动之下，我的长柄战斧猛地挥向了那一只动作僵硬的狐女，也在那一刻，狐女呆滞的眼睛调皮地灵活了过来，她一个后撤步，以毫釐之间的差距闪过了我的斧尖。 　　“被识破了！被识破了！艾哈德会长原来也是有脑袋的！” 　　她高声叫著，转身跑往迷雾。 　　而发现了她的我又怎么可以再次让她重新回到暗处，我马上就追赶了上去，同时不断旋转著手中的长柄战斧以驱散附近的白雾，而事实上，如果她一直避而不战的话，那么这场比赛最后也只会以平手告终，不过，我相信在这一场比赛，ViVi她也该是想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最后，敏捷的小丑仍是成功把我甩掉。 　　而在下一个瞬间，雾出又跳出了四只活跳跳的小丑。 　　“来吧来吧！杀吧杀吧！” 　　“艾哈德会长，乖哟！张大嘴巴，我请你吃Banana！” 　　“看我的四段杀法吧！” 　　“我真不敢相信我和这些笨蛋是出来于同一个大脑的思维。” 　　自雾中奔出的四个小丑各有姿态，她们或是拿著两把刀刃，或是拿著两只香蕉，整体的言行虽说混乱，但冥冥中又形成了统一而令人捉摸不定的杀阵，而对抗分身术最好的方法就莫过于给它们全部送上一个范围技能，只要被攻击打中，没有实质的幻像通常都会露出破绽。 　　大地震击。 　　我懂得的大范围技能并不多，就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但只要是有地板的地方，我就能够把它砸出一片沙土。 　　轰隆一声。 　　战斧敲起的大堆沙石便一口气洒淋到四个小丑身上，而其中就只有拿香蕉的那一只蓝耳狐女成功作出了规避以及抵挡的动作，由此可以断定，她就是ViVi的实体── 　　“不可呀──”看见三名分身通通化作了一滩水渍，ViVi她悲鸣一声，转目往我仇视过来：“恶徒，你毁我家园，夺我钱财，我本想著能躲就躲，息事宁人，可如今你竟然残忍到连我的妻儿子女也放过，这实在是逼人太甚！逼人太甚呐──” 　　胡说八道了一通，狐女小丑便是一个俐落的转身，先后投出了手中之物。 　　“尝尝老衲的Banana吧！” 　　“少拿Banana来糊弄人了！” 　　冷眼看往在半空中划出黄影的两只香蕉，我心中一阵无言，便在行进中随手一斧头把它们劈成两半四份，殊不料，耳边也因此而响起了龙吟般的巨响！ 　　轰── 　　Vi── 　　看似是香蕉的飞行道具实际上竟然是地精出品的音爆弹，近距离被命中的我顿时脑海一白，双耳只剩下VI──VI──的残响，而当我如过神来的时候，狐女小丑的两柄弯刀也一左一右地往著我的咽喉剪了过来，千均一发之际，我平举起左右两边的护手，用防具硬生生挡下了弯刀的攻势。 　　“可恶……” 　　感受著左右两臂被割伤的痛感，我暗骂了声，立即一脚踢往小丑的小腹，把满脸贼笑的她稍稍逼开，趁机重新调整自己的作战姿态── 　　但狐女小丑的动作也是敏捷，一察觉到我的意图，她马上就再次抢攻了上来。 　　在这一轮攻势当中，失了先机的我顿时在这场伯仲之间的兵刃战中渐渐走向了败亡，一阵招架之后，小丑的弯刀凌厉地在斧杆子上一扫而过，直把我逼得十指齐缩，也令到沉重的战斧受到重力的牵引，离开了我的掌控，铮然跌落到黄土地上。 　　“结束了呢！” 　　ViVi得意一笑，便把两把弯刀朝著我的双眼直刺了过来。 　　噗次一声。 　　血花溅过了她的脸庞，弯刀直直刺穿了我的手掌。 　　由于她的弯刀没有设置护手，所以我那被刺穿的手掌正好可以牢牢捉住她那一对握刀的手。 　　这一幕，该是换我笑了。 　　“捉到了你，你这顽皮的狐狸。” 　　“会长你果然非常之危险呀──” 　　“准备好捱揍了吗？”我眯起险恶的眼眸。 　　“谁捱揍还说不准呢──”她可恨地吐出一朵丁香小舌。 　　强忍著自手心传来的剧痛，我使尽全力朝著被擒的小丑面门送去一个头槌。 　　咚的。 　　一名高级骑士的自毁式头槌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我的背水一击马上就取得了阵图魔法的认同，一个水蓝色的防御盾把我的头槌半途挡了下来，然而，因为那势头实在太强了，在与防御盾的撞击中，我的额头也被撞破了一些，更使得我的视野冒出了一片星星。 　　我勉力站稳身形，看向对面那毫发无伤的狐女小丑，心里满满就是不平衡。 　　「怎么打赢了比赛的我反而一身是伤啊！」 　　「算了算了，反正等会儿去沐浴一下圣光，那就什么都没有问题……」 　　「话说回来，一次的治疗费用好像要三十个银币吧？」 　　「Damn it！」 　　一般而言，对战完毕之后，双方都有义务把受伤的一方送医治疗，可我们的小丑ViVi真的会那样子做吗？她是那一种有品德的狐族女人吗？ 　　“艾哈德会长，你怎么要自己伤害自己？身体发肤受诸于父母，如果你父母知道你这样子对待自己的身体，那她们该是多么伤心呀！好啦好啦，别眼巴巴的看著我了，这次我就姑且带你去看一次医生，下次你要是再自残，我可就不会管你了哟！” 　　把气死人的话儿说了一通，小丑ViVi才把我扶携到一旁的驻场牧师那儿，牧师是一位资深的老修女，很快就用圣光术和净化魔法解除了我身上大部分负面状态，唯独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有点儿头晕，另外，不得不说，有一件事还真的是被ViVi说中了── 　　在治疗完毕之后，那老修女不高兴地教训了我：“既然你现在正值生理期，那你就应该尽量避免剧烈运动，纵使说流一点儿血不至于死人，但以你这种乱来的打法，一个搞不好很有可能会伤到腹子里的圣杯，到时候留下隐疾，生不出孩子，可不要怪我们这些驻场急救员技艺不精！” 　　“是的！是的！” 　　看见我挨骂了，一旁的狐女小丑却是连忙替我哈腰道歉：“老修女你说得没错，咱以后一定会好生看管著咱家女人的，只要那几天来了，咱哪里都不会让她去！让她乖乖待在家里休息，多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把她养得肥肥白白，将来好生个健康的女儿！” 　　“谁是你家女人啦！你这个口没遮拦大变态！” 　　我一拳横扫过去── 　　她一侧脑袋，轻松躲过── 　　老修女咯咯轻笑出声── 　　“你们两口子感情真好。” 　　…… 　　…… 12. 忘却了的（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与ViVi接受了治疗之后，我又强留在竞技场打了A组的两场比赛。 　　理所当然地，这两场比赛都是以失败告终。 　　但除了因为受伤而再度被急救员老修女教训了一通以外，战败的结果倒是令我蛮满意的，至少在与白金级强者的对战当中，我又见识到许多新的战斗技巧，譬如说盾战士的连续盾击，又譬如说短弓游侠的箭舞，总的来说，今天虽然行程劳累，但也收获甚丰。 　　半夜，我随便在风车竞技场用了晚餐。 　　而当我回到石头屋时，时间大概是九点钟左右。 　　这一个时间点的酒馆区是最热闹的。 　　在酒客的叫嚣声中，我总能够觅见由钱币碰触而产生的美妙声响，可由于今天真的过得比较疲惫，所以我便没有像是平日那样子去给和相熟的冒险者们聊聊天，请他们喝酒助兴，而仅是径直穿越人来人往的走道，登出二楼，回到我自己的寝室。 　　喀擦── 　　我开了门。 　　一个东西轻轻地掉到了我的头上。 　　那是一个被绑上了礼物丝带的小熊娃娃。 　　我爱死了小熊娃娃，而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除了安妮以外，就只有伯兰妮和海老。 　　“生日快乐，姐姐。” 　　看见我的归来，那坐在我床上看书的冰山少女也侧过了眸子，合上了爱不惜手的书本。 　　她是我最爱的妹妹，最爱惜的妹妹，长有一把雪白秀发，似是住在雪山里的女巫，她总是那么的安静，早熟而稳重，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别人担心，又兴许是比起参与更喜欢观察，有时候她会偷偷把自己隐形，直到剧情需要她的戏份，或者出现有心人发现了落单的她。 　　不过，说实在，我真的有点儿惊讶。 　　惊讶自己竟然忙得连自己的生日也给忘掉了。 　　「所以说，只要过了今晚，本会长就十七岁了吗？」 　　「嗯──跟十六岁和十八岁不一样，十七岁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呢？」 　　「纯粹只是变老了一岁而已……」 　　我稍稍为自己的年纯哀伤了百分之一秒，然后又马上给玻璃柜上陈列者的十六只小熊给治愈了一个心花怒开，过去每一年生日我都会收到家人送的熊熊布偶，而即使是不景气的前两年，伯兰妮她们也没有节省买下这些小熊布偶的金币。 　　要知道，这么一只呆萌的小熊矜贵著呢！ 　　没有一两个金币可是没有办法自精品店带来牠们。 　　“谢谢你，咱最可爱最细心的伯兰妮！也只有你记得我的生日而已。” 　　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赞美了自己小妹，又欢天善地抱了过去── 　　叮当── 　　然而，我那炽热的感激之情却被伯兰妮冰冷的玉足挡了下来。 　　“别穿著铠甲抱我。”她平静地说道。 　　“是是，姐姐这就去洗澡，你等等我喔──” 　　“嗯。” 　　我笑著把手伸向铠甲的铁扣子，与拉芙坦的重铠不一样，我的轻甲即使是自己一个人也十分方便穿戴，在军校时，我被分到的兵科是陆空轻骑兵，而考虑到龙鹰和爱维斯马较差的负戴能力，我们轻骑士为了维持坐骑的速度就只能够穿戴防御力相对比较弱的轻甲。 　　而历经八年的训练，我亦早已少不了轻甲，上不了重甲。 　　“姐姐，水热好了。” 　　也就在我把铠甲搞定了以后，细心的伯兰妮也默默帮我把洗澡水热好了。 　　她就这那样子安静地帮忙著别人，也不屑于追求别人的赞赏和感激，而因为看多说少的个性，观察入微的她总能够照顾到每件事的细节，把浴池的热水调成我最喜欢的温度和水位，并放上了令人怀念的橙子史莱姆漂浮玩具。 　　以后谁娶了她，谁就要幸福了。 　　但美中不足的，也许就是夫妇之间的交流会异常地安静了一点。 　　「只要想到伯兰妮将来会嫁人，就觉得有点儿不舍得呢……」 　　「好想把全天下的男人也烧死呀──」 　　「嗯嗯嗯，还有那些没有节操的骚狐狸。」 　　今年的十一月是下雪的严冬，我才在浴池里面游了一会儿水，水温就冷到了一个令人不爽的界线，也逼得我早早上了岸边，去把那些厚厚的衣服穿上。 　　“啊啦？忘记拿内衣了？” 　　我闷闷然看著只有睡裙的竹篮，径直走出浴室，**著身子冲到衣柜哪儿找出替换内衣，而看见我这一个举动，伯兰妮则是向我投来了挑剔的视线── 　　“会著凉的。” 　　“对不起，一时忘记了嘛～～” 　　被责备的我急忙把自己穿得暖暖的，除了睡裙以外又加上了一件羊毛外套。 　　但是，那边的伯兰妮还是盯著我不放── 　　见状，我唯有再给自己多加一条丝巾。 　　吱── 　　我只好在衣柜的底部再拿出老太太款式的土气绵裤。 　　如此这般，伯兰妮才心满意足地把视线由我的身上挪回手中的书本，看样子她是打算要先把仅馀的那一个段落看完才再来和我聊天，而这时候，我们就该乖乖禁嘴让她继续沉浸在书中的美妙文字，否则她虽然不至于觉得生气，但也会有点儿不太舒服。 　　谁也不想在吃蛋糕的时候隔壁有苍蝇低空飞过── 　　「奇怪！」 　　「我怎么要把自己比喻成苍蝇？」 　　淡黄色的灯光中，我懒洋洋地躺到床上，偷偷钻到文艺少女的脑袋旁边，闻著洗发精的香气，枕在同一个枕头上面，然后顺著她的视线，看向那一纸老得发黄的书页，试图透过品阅相同文字与章句去体会她的生活与她眼中的世界…… 　　「妹妹把姐姐推倒在草地上，野蛮地掰开她的双腿，再在姐姐的惊呼声中霸道地吻上她姣好的双唇，在古蛇的眼中，两姐妹的身体顺著原始与禁忌的欲望抖缠──在一起！？她们彼此抚摸著彼此，呼唤著彼此最私密的名，像是要把对方过去到未来都全部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头──」 　　只读了一个短短的小篇章，我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太邪恶了！」 　　「实在太邪恶了！」 　　「但本会长喜欢！」 　　我轻咳一声，用家长的语气问道：“伯兰妮，姐姐想问一下，你现在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洪荒创世异闻录，算是一本奇书。” 　　我的妹妹伯兰妮继续专注在书中，语气里头完全没有偷看小黄书的自觉。 　　看见她这一份处变不惊，直教我忍不住把她逗弄一番。 　　我给她只问了一个问题。 　　“ViVi她有来找过你了吗？” 　　吧答一声。 　　书本自她的手中掉了下来。 　　她慌了。 　　…… 　　…… 13. 固执的我们（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ViVi她有来找过你了吗？” 　　三秒钟前，我问了她这一个问题。 　　三秒种后，她把一个礼物盒子塞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安妮给你的礼物。” 　　我看也没有看那礼物盒，紧盯著伯兰妮的眸子，不让她转移过话题。 　　“转移话题，那就是说她真的有找过你了？她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她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庞，挡住了我的视线，飘开视线。 　　“今天的姐姐特别罗嗦。” 　　“所以她真的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用严厉而认真的目光逼视著闪烁其词的伯兰妮。 　　她认败地放低了半本书册，露出了一双蓝眸，说道：“ViVi她并没有恶意。” 　　听著伯兰妮这种包庇的语气，我不由得一阵心烦，像是狐女小丑这一种无法无天、极其危险的亡命之徒，她这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以想著独自去面对的呢？ 　　“有时候，没有恶意的东西也会伤害到别人。”我说道。 　　她平静地看著我，良久，她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但我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她不会伤害你吗？凭什么？” 　　我禁不住为自家妹妹的天真而哑然失笑，爱好和平的她总是善良得天真而可怕，完全是会在路上胡乱把受伤的吸血鬼捡回家饲养的类型，而很可惜地，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伯兰妮的个性却是跟母亲大人一样倔强，面对我的不悦与质问，她淡然地侧开了脸庞，给我递来了下一个礼物盒。 　　“这是史特隆他们给你的礼物。” 　　“我并不认为你和她接触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一把将那礼物盒丢到床被的角落，心情烦躁不已。 　　伯兰妮却是仍然倔强：“ViVi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 　　我为此感觉可笑而又笑不起来：“你自己能处理好吗？” 　　伯兰妮把书本放到枕头底下，直起了腰板，换上一个正坐的姿势，这表明伯兰妮她现在的态度是认真而决然的：“我们没有办法用刀子让一名小丑闭上嘴巴。” 　　我反过来质疑她说道：“你也没有办法用嘴巴去阻止一名小丑的刀子。” 　　“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 　　“我说过了，即使没有恶意──” 　　她打断了我的旧调重弹：“即使被她伤害了，我也甘心情愿。” 　　看著白发少女的冰山表情，不想让讨论演变成为吵架的我一时也不到更好的说辞，也只好把气闷在自己心里头，叹道：“唉，我的好伯兰妮，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请原谅我的任性。” 　　“那就给我一个膝枕吧，我的好伯兰妮。” 　　无奈的我叹息著枕到了少女柔软的双膝，手边顺手寻来了刚才被我丢到一旁的礼物盒，我先拆了安妮的礼物，那是一只手工刻制的青竹戒指，戒指上面刻了一段短短的文字：「水果不仅需要阳光，也需要凉夜。寒冷的雨水能使其成熟。人的性格陶冶不仅需要欢乐，也需要考验和困难。」 　　我喜欢这一句出自布莱克笔下的格言，它对正值低谷的人们充满了鼓励。 　　但我不敢太喜欢它，它会让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把青竹戒指妥善收好，我再拆开古山的礼物。 　　“这是……” 　　“一本恐怖故事书。” 　　“《七夜妹杀》？为什么她要给我送这么一本书？古山是对我有意见吗？” 　　“她只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你而已。” 　　“呃，我可以把它还回去吗？” 　　“她会伤心的。” 　　“那么咱们还是把它隨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好了？嗯嗯，还有其他礼物喔！” 　　皱著眉头把那本印有奇葩封面的怪谈小说投掷到书架的上面，我又把爪子伸向床上的其他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它们大部分都是员工们孝敬上贡的礼物，也有数份是来自于维多拉和海伦娜这些阿姨级的长辈，而理所当然的是，海老他没有给我礼物。 　　BTW,Who fucking care？ 　　我关心的是── 　　小蓝她的礼物呢！ 　　找遍了整张床子的我牙痒痒地骂道：“好一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她不单止一次跟两个御姐私奔去了，竟然还敢忘记我的生日，我可十分肯定自己有给她提过我的生日日期来著！呜呜呜──我的好伯兰妮呀，还是你对姐姐我最好，不像那没良心的小蓝～～” 　　我蹭著伯兰妮白花花的大腿，后者在我的头上放下一个正立方体。 　　“小蓝的礼物在这儿。” 　　“欸欸欸？为什么伯兰妮你现在才把它拿出来？” 　　我惊喜地把那自头顶掉下来的礼物盒子捧在手心。 　　伯兰妮重新拿起书本，低头开始阅读：“没什么，只是想要看看姐姐你的反应。” 　　想要看我的反应？ 　　我眨眨眼，油然露出一个贼笑：“莫不成──吃醋了？吃小蓝的醋？” 　　伯兰妮没有回应。 　　而自觉最近有点忽略了她的我也没有主动去打翻那一个醋瓶子。 　　抱持著满心好奇，我公然在伯兰妮面前拆开小蓝的礼物：“让我们看看，小蓝她到底给我送了些什么鬼东西吧？我有预感，这份礼物一定会是最特别的。” 　　伯兰妮依然沉默，而饰纸里面则是一个藏青色的虎纹盒子。 　　我在伯兰妮的双滕上翻了半圈，打开了那小小的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石头，以及一张小小的字条。 　　我先读过了字条，再把它交给伯兰妮。 　　纸条上是这么写的：「真实之眼告诉我，这只是一块石头。」 　　伯兰妮说道：“不错的礼物。”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可我硬是从中听见了一丝调侃。 　　我不由笑骂：“烂透了的礼物，不实用不止，而且省时省力省工夫，我看她一定是临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我今天生日，所以才草草准备了这一个礼物吧？” 　　伯兰妮回忆说道：“确实是当天早上找匆忙托付给我的。” 　　这时候，我忽地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伯兰妮，你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心惊地坐起身来，按住白发少女的双肩急急问道：“那么，怜儿她现在人在哪里？你该不会是把她忘了吧？要是她走丢了，这么晚的时间可容易好找啊！” 　　“白痴──” 　　不满的伯兰妮一书本砸在我的额头：“安妮正在看顾她，请放心。” 　　我揉了揉略为发红的额头，朝著伊人嘻嘻傻笑说道：“对不起，我的好伯兰妮，我这不是太忙了才忽略了你和孩子嘛～～你就原谅姐姐好嘛～～” 　　“去死。” 　　还没等到好我把额头揉得不痛，伯兰妮便再次向我施展了一记猛烈的字典攻击。 　　吧答。 　　被命中的我幸福地倒在了伊人的怀里。 　　…… 　　…… 14. 岁月如刀（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想来这个时候，孟儿她应该正和伯兰妮在楼上过著安静而平和的时光，这对平日看似生疏的姊妹其实一直有著紧靠的心，有些知心的朋友即使百年未得一见面，到了再次相遇，仍旧是会一见如故，因为彼此心里不止有著友爱，还有著不言而喻的信任。 　　信任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事物之一。 　　多少伟大的诗人曾经赞美过这一个构筑和平的必要元素。 　　而我眼前的这一位醉酒客却绝非一个伟大的诗人。 　　在这世上，总有些诗人的词句是不被世俗所欣赏的。 　　其中许多确是曲高和寡，但绝大多数的情况却是他们真的写得太烂了。 　　我眼前这一位醉酒客就是属于后者的典型例子。 　　与玄洵同样，他是隔壁生命树的白金级合约冒险者，名字是叫小西溪野鹿，光听名字就知道他大概是出身自什么特别的种族，而事实上他确是由河流里爬出来的河童，属于非常稀有的妖怪种，若非他自身很有实力，不然早就给莫波里斯城内的猎奇者拐卖去了。 　　“呜呜呜，没有灵感呀，安妮小姐，可以让俺摸一摸你的胸部吗？” 　　刚才说到小西溪野鹿是一名诗人（自忖的），而每当他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跑来我们这儿喝喝酒、聊聊天，起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他蛮可爱的，但只是过了三十分钟不到，他那好色的性格就完形毕露，每每出口就是恶俗套的黄段子。 　　而所谓诗如其人，就连他创作的诗词也是污得不能再污。 　　我瞥了眼在酒吧桌一旁认真写功课的怜儿，断然为了孩子的纯净展开防污的行动。 　　我给小西溪送去一JAR伏特加。 　　“呐，请用生命之水，它是许多诗人们的灵感来源。” 　　“真的吗？大**半精灵小姐？” 　　我强颜笑著，竖起一根指头，柔声给旱已半醉的河童送上温馨的叮咛：“但记得要一口气喝完它喔，那样子才能体会生与死的意义，明白吗？” 　　“哦！”闻言，河童一手操起酒桶子，大声一喝：“敬天国与地狱的所有**！” 　　三分钟之后，喝了四分之一JAR的河童就当场挂掉了，然后被其他工作人员抬到一旁去了。 　　看见**诗人的倒下，我满意地牵起笑容，可当我一转头时，便发现咱家怜儿竟然也脸红红地倒在桌面上面，在她身边放著的是一瓶子的牛奶甜酒，兴许是因为尝起来甜甜的好味道，所以便被怜儿她当成了普通的饮品，一下子就将她灌醉得不醒人事。 　　「啊啦，这次麻烦了，这丫头明天肯定要欠交功课了。」 　　「听伯兰妮说，她们的伊莎贝拉老師好像蛮严厉来著。」 　　正当我操心著怎样收拾残局的时候，我的眼角馀光就觅见了一颗救星，便赶忙向那扎著双马尾的可爱女孩招了招手，把她召唤了过来── 　　“古山古山，请来帮忙！” 　　“是的，安妮姐，我正想找你来著！” 　　栗发的古山小跑了过来，手上拿了一张草稿纸，看上去该是昨天晚上我吩咐她写的作文。 　　见状，我把伸手把草稿纸取去，笑著说道：“你的作文我会慢慢看，但我想让你先帮忙照顾一下咱们家的怜儿，把她带到我的房间休息，这样子吧，我先把房间的钥匙给你，等我下班以后，你再由里面开门给我，你看这样子可以吗？” 　　我开到口的要求，古山自然是没有拒绝的。 　　她当即雀跃点头，接过钥匙答应道：“好的！安妮前辈，咱这就去叫人来搬怜儿──” 　　一向很有行动效率的古山很快就在厨房里找来了一只野生的史特隆，顶著一个不情不愿的傲娇表情，我们的主厨先生便像是控货物一样把怜儿控上了楼梯，而如果是其他男人对怜儿她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告知卫兵，不过，只要是史特隆先生的话── 　　大丈夫だ、問題ない！ 　　大家只是好奇地瞟了古山和史特隆一眼，便继续饮酒行乐。 　　虽然他们总想要维持低调，可爱情的是非却往往是最具传播性的。 　　史特隆他们两个的传闻可是渐渐被人们愈炒愈热，近来我甚至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似乎有一群奇女子正准备以他们两口子为主题撰写一本小说，那听上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情况，可是站在当事人的立场去想，那只怕是会让烦恼不已的。 　　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想来也该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大概是不用为他们担心太多。 　　看著场内每一位游走在客人之间的员工，我渐渐重新找到了昔日石头屋的影子，有一种特殊的滋味缓缓浮现在我的心里，像是家的温馨却又没有那么紧密，像童话般的美好却又没有那么梦幻，这是一幅小桥流水，一个时钟的齿轮运作──重复、有序、完美。 　　「可真的是那样子吗？」 　　「日子当真会一直平淡和顺下去吗？」 　　忽地，我的心中冒出了一阵凉意，宛若房子好不容易补起了的窗口又有了新的破洞，一个人一无所有便不会懂得害怕，而一旦有了珍视的宝物，那便要学会守护的方法，然而，要令美好的事情在漫长的岁月里毫无动摇，那又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与智慧？ 　　为了让忧郁不再滋生下去，我去倒了一杯真正的牛奶，把思绪飘往古山的字儿。 　　字里行间是一个很清甜很单纯的梦想，古山和小时候的我一般，把许多复习的事情看待得失真的简单，但就是这种失真的偏颇的快乐才能够成就最令人向往的童年，也正因为她们这一些无忧无虑的笑颜才使得我们大人禁不住生出守护的心思。 　　毕竟，我们都曾经如此欢笑。 　　毕竟，我们都不希望有人步上我们的后尘，失去重要的那谁。 　　久远的过去，我也几度有著一些天马行空的梦想，可到了最近这几年的春夏秋冬，我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这个石头屋里留到最后一刻，把这里所有人的脸孔和声音都记在心里，以作为那些冒险与日常的见证，与百年后的人们说说某些旧人的故事。 　　而这时，我该为眼前矮人小姐斟一杯适合她的水果酒了── 　　“请慢用。” 　　…… 　　…… 15. 寻宝的时间到咯！（古山） 　　（古山） 　　“小家伙我就丢到这里了，我在厨房还有工作，再见。” 　　史特隆先生把怜儿放到床上，并且自她小手中拿回烟盒之后，便懒洋洋地出了房间，与我的处境不同，在可洛洛前辈的严格监督之下，他是半分钟也不敢和年轻少男少女共处一室的，如果不小心让前辈她知道了，大叔他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变得难过。 　　在上一个月，史特隆在一次应酬之后，便被可洛洛下令禁烟了十五天。 　　在那十五天内，大叔他都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可大叔他会过得怎么样我可不管，而我眼下所面对的局面却非常严峻！ 　　「咱竟然有机会一个人单独待在安妮前辈的房间！」 　　「莫不成上天是在暗示我去完成某个重大的使命吗？」 　　汗水悄悄打湿了我的额头，我大口呼吸著充满安妮前辈气息的空气，试图由此沾上一点出自于美丽半精灵的仙气，我东望望，西看看，心里头有几百把声音开始了不可告人的闭门会议，最后我们得出了安妮前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回到房间的诱人结论。 　　「只要做得隐密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有一个活生生的女神摆在前面，如果不好好了解她，那简直就是犯罪！」 　　我深吸一口气，鼓气勇气，摄手摄脚地走到了安妮姐的衣橱前面。 　　「无论看见了多少次，我还是非常在意──」 　　「安妮姐的SIZE！」 　　刷啦！ 　　决然地拉开抽屉，眼入是色彩缤纷的大人世界！ 　　「这种整齐到好像饭碗叠饭碗的程度，真不愧是安妮前辈！」 　　「那么，接下来就是──瞻仰圣物的时间？」 　　在大宇宙意志的驱使下，情不得己的我唯有把手伸向安妮前辈的内衣，与小孩子的内衣明显不同，安妮前辈的文胸比我和小蓝的儿童内衣要更厚一点，也更柔软一点，但仔细摸上去又好像多了一些硬绷绷的金属体，总而言之，感觉非常之高大上！ 　　打量著手中这两个碗型突出物，我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和前辈的战斗力差距。 　　「或许，咱应该把追逐的目标放在小蓝身上。」 　　「少女就应该和少女比较，潜力再强的勇者也需要磨练的过程。」 　　「他朝有日，咱一定也可以成为一名战斗力强大的看板娘！」 　　就在我对著前辈的文胸立下宏愿的同时，一张绯红的脸蛋却是静悄悄地飘入了我的视野，也不用任何言语对白，我也能够读懂怜儿此时的眼神。 　　──古山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心中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怜儿──你要不要也来摸一摸安妮前辈的宝物？” 　　怜儿歪了歪脑袋，也不疑有诈，便乾诡地摸了上去。 　　我立时捉住这一个时机，露出一个奸狡的笑容：“哼哼哼，怜儿你现在也摸了它了哟，那么咱们就是见不得光的共犯了，记住哦，如果被大人们知道了这一件事情，我们便会一起被惩罚，所以你千万千万记住不可以跟安妮姐姐她们提起这一件事情哦。” 　　啊呜～～ 　　然而，怜儿只是打了一个富有个人特色的呵欠，便转身重新爬上了床。 　　几秒钟之后，她便发出了打呼的声音。 　　真是一个善长睡觉的幸福孩子。 　　亲眼目堵了怜儿的睡觉效率，我一转脸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便把文胸完美归位，继后转开目光望向房间内的其他事物，譬如说桌面上的那一本封面写著「日记』二字的神奇书籍？ 　　「不不不！无论怎么说，偷看人家的日记也实在太没有品了。」 　　「我们来看看小时候的安妮前辈好了，那一定非常可爱！」 　　我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坐上了安妮前辈的书桌，把爪子伸向日记旁边的相册。 　　在幽室的房间中，我惴惴不安地打开了前辈的相册，前两页首先是发黄了的旧照片，我也如期地看到了小时候的安妮前辈，那时候的安妮前辈留著文静的麻花辫子，好多的照片里头她都绽放著欢欣的笑颜，半点也不像现在的前辈，即使永远不缺笑容了，但总是没有照片中那般率性。 　　「不过，咱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前辈多些，成熟的御姐大好！」 　　「嗯？！等等！这个金发少女是谁！」 　　我翻到了相册的后面，便发现后面有著不少安妮前辈少女时期的照片，其中很大部分都有著一名金发少女的身影，那金发少女最常穿著一条绿色的裙子，脸容阳光而美丽，而且看著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这一个金发少女。 　　「金发少女？金发少女？」 　　我一边疑惑著，一边翻开接下来的几页。 　　接下来的几页也有那名金发少女的照片，不同的是，那名金发少女已经长大成熟了，外貌甚至要比安妮前辈还要成熟丰润不少，而在这一个时期，安妮前辈的笑容则渐渐有了现在的影子，渐渐地少了率性的开朗，多了几分淑女的淡然与静美。 　　「这一个金发女人到底是安妮前辈的什么人呀？」 　　「为什么我来了石头屋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 　　我继续翻往相册的后页，意欲寻求真相。 　　但在相册的其中一页，忽然出现了一个会动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表情玩味的安妮前辈，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狡黠的神情。 　　诧异间，照片中的安妮前辈竟然说话了！ 　　“爱偷看别人隐私的贼子，可是要好好惩罚～～” 　　在安妮前辈玩味的声音中，一阵强光自相册中照射而出，在下一刻，我顿时感觉到我脸颊上面好像多了什么毛毛的长长的敏感的东西，意识到事态不妙的我当即把相册归回原位，然后风风火火地跑到疏妆台的前面，看向那水银镜中── 　　“糟糕了！糟糕了！这次死定了！” 　　“早知道就不偷偷乱碰前辈的东西了！呜呜！” 　　镜子中，我的脸颊旁边滑稽地长出了两撇老鼠触须，这些触须是敏感极的，光是用摸的就令我禁不住打了满身寒战，更别说是把它们全部强行拔下来消灭罪证，如此一來，我便只好乖乖正坐到前辈寝室的门口，一边思量著道歉的说辞，一边等待安妮前辈的归来。 　　…… 　　……15 16. 小蓝正在连接伺服器，请稍候。（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咯咯咯。 　　下班以后，我略感微妙地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不寻常地，里面的人却是许久没有前来接应。 　　「难不成是等到无聊，睡著了吗？」 　　「哎呀，那我今晚该到哪里睡好？孟儿她们那儿吗？」 　　不得已，我只好加大力度，敲出会骚扰到左右邻居的响声。 　　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里面没有人吗？」 　　「莫不成是已经回家去了？」 　　正当我想要回头去问孟儿她们要后备钥的时候，房门又适时漏出了一道小缝，缝隙慢慢扩大展开，最终从中露出了一个女孩子的怯懦表情，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双马尾女孩脸上的老鼠触须吸引了过去，这意味著她擅自看过我的相册── 　　我有些吃恼，但更多是心虚。 　　以古山的性子，也不知道会对那些照片产生怎样的幻想。 　　而且她是一个大嘴巴，就算是自己的秘密也不一定守得住。 　　失策了。 　　我默默自责著自己的疏忽，向著一脸儿不安的古山叹了口气。 　　“你啊，上次才给你戴了一个兔子头饰，这回是想要穿全套的兔子装吗？” 　　“安妮前辈，对不起──” 　　听见我的语气稍软，古山顿时趁机飞扑到了我的身上卖萌，说到这个傻孩子，其实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好很懂，平日就是脑洞大了一点，八卦心旺盛了一点，而那些真正大奸大恶的坏事，她倒是怎么也不敢去触碰，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多了一条筋的小姑娘。 　　不过，任何人做错了事情，便总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我轻轻推开粘人的古山，吓唬笑说：“古山，你知道吗？像是随便偷看别人隐私这种行为，在古时候可是要用叉子刺瞎犯人的双眼哟～～” 　　古山的眸子往著右上角一飘，似乎是运用了她丰富的想像力在脑海模拟了一下行刑的场面，于是乎，她害怕地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哭丧著脸再次往我抱了过来，嚎啕说道：“安妮姐你别吓我好不好？血淋淋的串烧人眼球实在太猎奇了！那才不是我们的画风！” 　　“所以说，我们的画风究竟是怎么样的呀──” 　　闻言，古山一扫惊惶，握住两个小粉拳，正经八百地说道：“就是那一种软绵绵、轻飘飘、像绵花糖香甜美味的格调，如果有风过了我们的身边，便会有美丽的花朵在空中起舞打转，而且还是永远都不会落地的那一种！更加不会出现内赃露出的画面！” 　　「抱歉，天真的小古山，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这一本小说的内容早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R15＋以上的神奇情节了，硬要说的话，咱们是用著某某餐厅的画风上演著生死危姬级的剧情，在某个内心阴沉的立方体作者笔下，咱们可是随时随地都有机会黑化掉哟～～」 　　默默为小古山那少女小说式的梦幻想像感到抱歉兼惋惜，我捉了捉她的小鼻子，打消了对她作出进一步处罚的念头，一边回房，一边说道：“看在你帮忙我们照顾怜儿的份上，这次就姑且不惩处你，但你脸上面的老鼠胡须我可没有办法帮你恢复原状。” 　　“欸？没有办法恢复？怎么会这样──” 　　古山立即紧张了起来。 　　事实上，只要过上12小时，那老鼠胡须就会自己消失。 　　可是呢── 　　请容许我稍稍捉弄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笨蛋吧── 　　“其实，消除魔法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诚心诚意为自己的行为惭悔，那这个魔法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不过，古山你千万要记住喔，如果你没有及时清净心灵，那么你将会慢慢变成一只货实价实的大胖鼠，到了那一个地步，你便以往也变不回来了哟！” 　　我若有其事地说著大话，而我们的古山倒是相信了十足。 　　她像是确认自己长有没有长尾巴似的摸了摸自己屁股，一脸认真地含泪说道：“安妮前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的！一定不会被奥古斯都牠捉住了吃掉的！” 　　「被奥古斯都捉住吃掉？」 　　「这丫头到底是脑补了怎么样的情境啊？」 　　我心里暗暗偷笑著，举步走至床边确认怜儿的状况，喝醉了酒的她睡得正沉，既没有精神错乱到哇哇乱叫，也没有不胜酒力得吐得唏里哗啦，俨然就是一个酒品纯良的好孩子。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的酒品会那么差劲呀？」 　　「那一定是来自于某作者菌的恶意！想要给读者们派福利也没有必要这样子恶搞我吧？」 　　狠戾地对在敲著键盘的作者菌比了一个中指，我把挂了大半天的领带解了下来，好让喉咙的呼吸可以轻松一些，藉此忘记工作，消除长期工作所带来的紧张状态。 　　而接下来，则该是来读读作文的时候了。 　　虽然我在很久以前就忘记自己在《我的志愿》上面写了什么，但我直觉告诉我，那定然会是一段绝可以让它重回天口的黑历史，而此时此刻── 　　我的手中则正正拿著某只小老鼠的旷世大作！ 　　总而言之，先大声读读看？ 　　我朝著古山恶趣味地笑了笑，便模仿著小孩子的读书声，朗诵起古山的笔迹。 　　“大家都有著不同的梦想──而我的志愿是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公会看板娘！” 　　“够了够了！安妮前辈你欺负人！这种东西心里读著不就好了吗？！” 　　我刚开始读了两句，古山就羞耻得马上喊停，若果我不是她的前辈，高高在上的稳压著她这个后进一头，我想她已经一巴掌封住了我的嘴巴，用武力制止了我。 　　不过，正因为是前辈，所以也有著必须作弄后辈的义务。 　　我不理古山的喝止，只换了一种深遽而柔和的声线诵念下去。 　　“我喜欢看板娘这一份工作，因为它可以为我带来好运。” 　　“使我的力量可以对抗贫穷。” 　　“使我的信念可以应对困难。” 　　“使我的好运气不再是运气，而是一种的日常。” 　　“我愿有强健的体魄去侍奉别人，” 　　“我愿有成熟的美德去欣赏世界，” 　　“不因为衣衫褴褛而投以不喜的目光，” 　　“不因为远离苦厄而忘却互助的美好。” 　　“我梦见自己拥有安妮姐一样温和的微笑，” 　　“每天似海老般只吃些清茶淡饭，” 　　“爱自己，然后爱别人。” 　　“也想要好好学习伯兰妮前辈的安静，” 　　“想要好好的观察，想要好好的记住，” 　　“想要记住自己不要忘記。” 　　“我愿永远留守在边塞的这一块石头里” 　　“石头里有著美丽的桃源乡。” 　　“如在路上遇见烦恼的冒险者，” 　　“那便停下聆听他的处境，” 　　“在夜里看见没有营火的过客，” 　　“那便分一半的篷帐出去。” 　　“给饥饿的人食物，” 　　“给口渴的人净水，” 　　“让宾主尽欢，” 　　“可以彼此说谢谢，” 　　“默记彼此的名字。” 　　“我就是想要成为” 　　“这么的一位看板娘。” 　　当我读完了她的志愿，古山就已经一头钻入了有著怜儿的绵被里面，大概是想要把自己表现得比较有文采，所以她找了一篇诗章来模仿，平仄之类的东西姑且就不要跟她计较，而单单只看作文的内容，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挺有意义的。 　　有时候梦想这一个东西，就好像是诗中模糊的意象，那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未来，正因为梦想还仍离我们很远很远，故此，我们便暂时无法描绘出具体的它，能说口的，能写下来的，便仅仅是一份感觉，以及许多许多空中楼阁般的猜测与幻想。 　　可是，我本身叫古山去写我的志愿就是想要找出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但这丫头现在却把这个问题的本身用这一种巧妙的方式丢回给我，而且扪心自问，面对这篇让是小清新情怀的作文，我又是没法狠下心肠叫她回炉重造…… 　　「嗯──」 　　我仔细地意考了一会儿…… 　　两会儿…… 　　三会儿…… 　　四会儿……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古山的话，你只要保持原来这个样子就可以了！”我笑著将那作文交回给双马尾女孩。 　　“这不是有说等于没说吗！”古山抖动著脸颊上的老鼠胡须，积极地吐槽了起来。 　　我只好认真地解释一下我的结论：“古山，我并不是要敷衍你，而是因为你想要学习的是一种为人的态度，就譬如战士们可以互相传授剑术，但骑士道的真义却并非一次半刻可以说清，而直觉告诉我，只要古山你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你就会自然而然地学到了你需要的事物。” 　　“前辈，老实说……” 　　“嗯？怎么了，古山？”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我一眼，小声说道：“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子是有说等同于没说……” 　　闻言，我乐开怀似地笑著回应：“小心今晚之后会永远变成老鼠喔！” 　　“啊！不要！我会好好惭悔，我会对前辈保持尊敬的！请不要把我变成老鼠！” 　　“那么就给我戴上这一个猫耳朵吧！” 　　“我已经有老鼠胡须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一双猫耳朵！” 　　“这是奇美拉式的美学，小孩子是不懂的～～” 　　“不行！前辈你欺负人！古山不跟你玩了！” 　　说著古山哭跑了出门。 　　我微笑目送掉她的背影，转身把那一本相册收藏到不容易触碰的地方。 　　…… 　　…… 17. 小蓝与伺服器连线中断，请重试。（古山） 　　（古山） 　　和安妮前辈夜谈过后的翌日，或许上天有感于我的诚心惭愧，所以在一觉睡醒之后，我脸上的老鼠胡须便已经消失不见了，而经过与前辈的两次会面，我在石头屋的寝室便离奇地多了一对兔耳朵和一尾猫尾巴，也不知道前辈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些道具的…… 　　「话说回来，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去，不知道那些小笨蛋过得怎么样呢？」 　　「啊啊，光用想的就令人感觉不放心，等会儿下班就回去看看好了……」 　　我一边执拾著客人离去后的桌子，一边暗自决定归家视察，此时已经可以看见窗外黄昏的光线了，只要再过上一个多小时，早更的我就可以下班，而以我和其他看板娘们的交情，我或者还可以偷偷提早一点儿闪人，毕竟，要是过了晚上六时，连接城东的公共大马车可就不好等了。 　　而就在临下班之际，门口又走来了一个和昨日相同的人影。 　　今天的艾哈德会长仍是带著战斗的痕迹回来，听今天客人们的讨论，会长她应该是到风车竞技场去打比赛了，不过，与一向英姿焕发的形象不同，会长小姐她似乎没有在竞技场上争取到很好的表现，有部分嘴巴不乾净的冒险者也因此而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说话。 　　此时，想要私自提早下班的我本能地想要绕过自家老板。 　　但出现在会长小姐背后的另一名女士却是一下子捉住了全场人的眸子。 　　她是一个漂亮极了的女人！ 　　我记得自己好像在某本时装杂志上面见过她的照片！ 　　好像是叫做什么来著？ 　　加油，古山！ 　　像是这种高大上的名人，你一定记得的！ 　　我努力回忆著我脑袋里面的资料，可隔壁桌那两名兽族女士已经说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犬女：“欸？那不是玛菲露娜大人吗？她怎么会突然来到石头屋？” 　　猫女：“玛菲露娜大人？不过只个搔首弄姿的人类女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犬女：“哦？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怎么满衣柜都是人家品牌的衣服？” 　　猫女：“那只只只……只是刚好觉得那个款式好看而已！才不是特别喜欢某人的设计呢！” 　　稍稍听了一下那对猫狗冤家的对话，我也想起了刚刚进门那大美人的身份，那是一个叫做玛菲露娜的时装设计师，开著一间同样叫做玛菲露娜的时装店，小蓝常常说她是一个有脑袋的生意人，而海老则说那一种好身材是他年轻时的最爱。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的玛菲露娜已经和艾哈德会长攀上话了。 　　她们到底会聊些什么呢？ 　　我假意去整理放设在一旁的餐具箱，竖起一双耳朵。 　　玛菲露娜说道：“妾身是来找白夜小姐的，请问她在吗？” 　　艾哈德会长说道：“你是来找白夜的？她前两天出门去了。” 　　玛菲露娜语气略带困扰：“这样子呀，那这件事情倒是有点儿麻烦了。” 　　艾哈德会长说道：“怎么样的麻烦？” 　　玛菲露娜用认真的语气说道：“那是性命尤关的大麻烦！若如可以的话，妾身想要借用一下会长小姐你们哪儿的后备钥匙，妾身必须到白夜小姐的房间拿取一个小东西。” 　　艾哈德会长问道：“怎么样的小东西？” 　　玛菲露娜说道：“妾身不太方便在这儿说，毕竟你也知道白夜大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白夜大人？」 　　「玛菲露娜和白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上这么尊敬的一个称呼？」 　　我大感疑惑，而那边的会长小姐却是露出一个「咱是内行人」的表情，她左右探看了一眼，点头说道：“如果是那方面的事情，那的确不适合在这一个地方说明，这样子吧，请阁下到我的办公室来，那儿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可以我们两人方便说话。” 　　一语说毕，玛菲露娜便颔首点头，同意了会长的提议。 　　下一秒钟，会长她却是忽然把目光瞪到了我这儿来── 　　“古山，东西做好了以后，请送两杯热饮到会长室来，谢谢。” 　　“是的！会长！” 　　原本以为偷听被捉到的我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便马上按照艾哈德会长的吩咐，把本来就不怎么乱的餐具箱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就溜到厨房的饮料部问隼人君要了两杯热咖啡，途中给撒娇的奥古斯都摸了摸肚子，最后把咖啡送到了会长室门前。 　　咯咯咯── 　　我敲响了会长室的门。 　　“进来吧，古山。” 　　“打扰了，两位。” 　　进了门以后，我便发现会长小姐和女神小姐的对话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她们双方的笑容都真诚而自然了不少，俨然没有了一开始那一种「我猜忌你，你防备我」的谈判式军事交流气氛，即使房间之内多了我的耳目，她们也没有停止言谈。 　　“那真是太感谢艾哈德会长了！要是少了那一个黑暗药剂！妾物只怕活不到下一个星期了！” 　　“不用客气，但回头我希望你能亲自跟白夜交代一下情况。给，这是她房间的后备钥匙。” 　　我先给会长送上她喜爱的莫卡咖啡，再给女神小姐递去待客用的标准黑糖咖啡，默不作声地把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听进耳朵，在这一个时候，会长桌面上的一项事物牢牢锁住了我的眸子，直教我原地停留了许久许久，一下子就出了神── 　　“古山！古山！” 　　“呵呵呵……” 　　过了好一会儿，玛菲露娜的娇笑声和艾哈德会长严肃的沉喝声才唤醒了我，面对这种尴尬的状态，我习惯性地摸著脑勺傻笑起来，也因为这一个傻傻的笑容，会长她只是警告性地白了我一眼，便挥挥手，让我退下离开：“别哈哈哈的傻笑了，回去工作吧你。” 　　“等等，小姑娘可以停下来让姐姐仔细看看吗？”一旁的女神大人忽然问了金口。 　　“欸？” 　　虽有询问，可玛菲露娜已经用武力捉住了我的其中一边马尾，强制性地让我留了下来，面对这一个意外的变化，我这名小员工当然是第一时间徵询上司的指令。 　　我望向艾哈德会长。 　　她对我点了点头，估计是要让我自己看著办。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女神大……不对，玛菲露娜小姐。” 　　站在鼎鼎大名的时装设计大师眼前，我不由得有点儿紧张，尤其是她的一双眸子显然正带著批判性的目光打量著我，直让我很后悔平时没有多读几本杂志，好好研究那些闪亮亮的模特儿是怎么样摆Pose，怎么样走天桥的。 　　半晌，玛菲露娜顶著一张性感的脸蛋，扭头向会长问道：“虽然夏装的款式设定蛮不错，但你们家的看板娘都没有冬装吗？这样子随便让她们在天冷时套一件厚大衣，以一间冒险者公会的规格而言，实话实说，妾身认为这实在是有那么一点儿失礼……” 　　看著略为激动的女神小姐，艾哈德会长唯有赔笑：“对不起，因为我们公会在不久之前才重返正轨，所以有许多方便都未必能够考虑周全……” 　　然而艾哈德会长才刚把话说到一半，玛菲露娜皱起一双月眉，训道：“不管如何！服装设计都是排在Number_One的第一位！就算是你们石头屋的冒险者每个月全部死光光都好，总之你们的看板娘一定要穿得好看又舒适！不然的话，妾身就去劳工处告你虐待下属──” 　　“喂喂，冷静啊，朋友！”咱们家会长大人顿时傻眼。 　　“噢，对不起，因为看不惯没有美感的事物，所以一时疏忽了。” 　　玛菲露娜换上不好意思的口吻说道：“正确来说，妾身是应该去告你雇用童工的！” 　　「欸？等等！雇用童工？」 　　「怎么办！怎么办！」 　　「艾哈德会长，你可得要快点想想办法！不然古山我就要失业了！」 　　听见玛菲露娜的威胁，我这一边反而比艾哈德会长更为紧张，说到违反那个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去管的童工法，公会一方即使犯法了，也顶多只是缴付二十个金币就能完事，可我这个孤苦无依又有著一屋子小孩要养的长姐却不能忽然没有了工作呀！ 　　幸好，玛菲露娜也只是想要吓吓我们而已。 　　她很快就重新展开笑颜，提议说道：“哼哼，不想被我控告的话，那就让我来替你们公会设计新的服装吧！放心放心，不收钱的，毕竟会长你也已经冒著生命危险把白夜大人房间的后备钥匙交给妾身了，那妾身又怎么能够不回报你们一下呢？” 　　“喔喔，免费的？嗯嗯，那就有劳玛菲露娜小姐了！” 　　也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芫，在听见不收钱这三个字的时候，会长她的眼睛好像开了光一样明亮，而玛菲露娜则是相对地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往我这一边勾了勾小指头：“嘻嘻小可爱，很快你和小蓝大人就有新制服穿了哟！妾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一个实际画面了！” 　　在女神大人的手指头牵引下，我彷佛快要闻到她的体香。 　　那野猫般的身材直让我看得心痒痒的。 　　这是一种和安妮前辈迥然不同的诱惑力── 　　就好像是布丁和果冻一样，尽管有著差不多的样子，但又有著本质上的不同。 　　不过呀── 　　为毛我总觉得这位女神大人由一开始就设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套。 　　而且，她为什么又要把那只小不点叫作蓝农大人呀？ 　　大人们的世界令古山我觉得好混乱啊！ 　　…… 　　…… 18. 听说主角要上线了（古山） 　　（古山） 　　昨天晚上，我回家看望了一下弟妹们。 　　老天庇佑，她们似乎都过得挺不错的。 　　当瞧见我回来时，她们每一个的脸上都有升起惊喜的笑容。 　　当然，我们一家的生活多少还是会有著一些烦恼。 　　譬如说二妹古琳她嚷著想要一双新鞋子，三弟古凡因为怀疑嘴巴里面那两颗松动的乳齿会导致失血致死而害怕不已，四弟古德在街口和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膝盖，而最糟糕的是，家里煮食炉的火晶石竟然出现了时灵时不灵的技术性问题。 　　但是，只要有我这一个精通各种生活技能的姐姐出马，所有问题往往都能立刻迎刃而解。 　　我要做的，就只是给煮食炉换一颗全新的二手火晶石。 　　至于那三个熊孩子的烦恼？拜托，那种程度的事情，自己想想办法不就结了吗？ 　　当穷小孩的，就要有节衣缩食的自觉。 　　鞋子穿破了？自己拿针线补一下就可以再穿── 　　什么？乳齿要掉了？这姑奶奶的根本就是自然现象── 　　至于膝盖磨破皮了，那更加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值一提！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女神大人的动作可以这么快呀？」 　　「如果说这不是处心积累的阴谋，我古山就撞绵花糖死了去好了！」 　　昨天才刚说要帮忙设计，今天清晨，玛菲露娜她竟然已经派人给我们公会送来了全新冬季版的接待小姐服装，这种超乎自然的效率就连是亲自签收的艾哈德会长也为之瞠目结舌，然后非常认真地说出了和我内心如出一辙的想法：“这当中一定有著什么阴谋。” 　　但无论玛菲露娜有什么阴谋，对我们这些看板娘而言，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无可改变的事实是，我们必须穿上她所提供的那一套冬装。 　　说实在，新的服装令我感觉怪怪的。 　　这套服装设计的主题是「冬之妖花」，下半身的设计基调是绿叶般的精灵波浪裙，而上半身则是依照不同花卉品种而延伸出的衣裳，不过，虽然这种设计的颜色和款式都稍为夸长而抢眼了一点儿，可也不至于令我感到任何的奇怪和不安── 　　真正使得忐忑的是我头上的那一顶大大的如意花礼帽。 　　即使很漂亮，但它搞得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一棵盛开的植物，而从客人们投来的各种不寻常的目光更是使得我们这一些看板娘心里面坐站不安。 　　然而，不安归不安，就算穿上了这一种前卫极了的服装，我和朔方她们还是要继续做回我们的本份，而在这一整个白天的工作里，我们各自都听见了不少有关于这套新服装的闲言碎语，不幸中的万幸，其中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评价，剩下来的几乎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言论，譬如说── 　　「为什么裙子仍然是这么长？这样岂不是看不到胖次了吗？」by某河童。 　　「世界需要更多那一种湿了会变透明的白色衬衫，然后让它们穿在女孩身上。」by某老头。 　　「为什么突然要换制服？你们知道传统的重要性吗？石头屋的制服已经有两百年以上的悠久历史了，这是一个精神文化，怎么可以随意更改成这一种轻挑怪异的非主流服饰，噢！老天爷！我真不明白你们的会长到底在想些什么──」by对面生命树公会的红发看板娘。 　　总而言之，这么一个早上下来，我都差不多要以为全世界的男女老少都是时装界的达人，几乎每一个人看见我们的新奇穿著都要张开嘴巴点评一番，就连我那一个毫无改变的双马尾发型也不幸中了枪，被某位满身邪气的修道士小姐建议修剪成闪亮亮的尼姑头。 　　她说那样子会比较适合在头上戴花饰礼帽。 　　可只要想到头皮上凉飕飕的一根也不剩，我就觉得妥妥的不能谈定。 　　没有人能动姑奶奶俺的头发！ 　　No！Boby！ 　　“但是──” 　　有一件事却是比什么都要让我在意的。 　　那是安妮前辈的相册，还有会长小姐的照片。 　　在双方不同的照片里头都记录了同一个金色头发的大美人。 　　「好在意！好在意！好在意！那个女人是谁！」 　　「要不，直接去问问看安妮前辈？」 　　我瞥向在酒吧区工作的安妮前辈，心中很快就打消了这一个不妙的念头，前一天才偷看完别人珍藏的相册，現在隔天就跑去当面詢問当事人的內情，那樣子的觀感實在有些不太好，我東想想、西想想，最後還是決定下班之後去找海老問問。 　　在石头屋，就数他的經驗最老，有关于以前的故人旧事，問他老人家准是沒錯！ 　　找海老！找海老！ 　　怀著对于那名神秘金发女子的强烈好奇，我下班脱掉制服就跑上三楼找海老去了。 　　因为也到了下班的时间，所以海老他也闲闲地收拾著东西，正准备离开。 　　我赶紧上前把他逮住。 　　“海老！海老！咱来看望你了！” 　　“屁！你是来八卦的吧！” 　　海老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动机，两只老眼贼亮贼亮的。 　　我讪笑讨好说道：“啊不就是因为你老人家见多识广，咱才来找你打听打听嘛，在咱们青云之路有谁不知道我们海老前知五百年，后推五百岁，达天地之道，通鬼神之灵，合覆载之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 　　我研究了好久的赞美之辞还没有说完，海老便已毫不客气地弹了弹我的小鼻子。 　　“好啦好啦，闭嘴吧闭嘴吧，再给你这样子说下去，老子都快要变成创造神了，如果异端审判局的人们因为你的胡说八道而趁夜把我给宰了，那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一天到晚四处乱编故事。说吧说吧，直接说吧！死丫头二号你今天又是干嘛来到我这儿──” 　　暗自为海老的傲娇而欢呼，我像是偷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笑了起来：“哎哟，海老爷爷，别把我说得好像小蓝她那样子狡滑好不好，我今儿只是来探讨一下咱们石头屋的历史，藉由反思过去而认识我们石头屋的本质特性，从而把自己改善为一名更好更完善的看板娘。” 　　闻言，海老冷漠地看著我说道：“你只要少一点去八卦是非，那就是历史性的进步了。” 　　我果断无视掉海老对于我人格上的批判，说道：“海老你记得吗？在艾哈德会长房间桌面有一张金发女人的照片，你知道她什么人吗？” 　　听见我的问题，海老的表情微变，但很快就回复原状：“哦──你说那一个照片呗，那其实也不是什么要躲起来偷偷说的秘密，你看见的那位女士就是大小姐她的母亲，以前和你一样，她也是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那张照片就是她以前用记录水晶拍摄的。” 　　！！！ 　　哦──原来是艾哈德会长的母亲！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会长和她母亲还长得挺像的嘛！ 　　不止是发色和五观都很像，就连身材也像到了极点。 　　「不，等等！」 　　「前任会长和会长夫人不是已经仙逝了吗？」 　　「但是，由安妮前辈和会长夫人以前拍下的照片看来，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情应该是非常要好的吧？也因此安妮前辈才会常常在不经意间露出那一种郁郁寡欢的神态？」 　　「不对不对，从前辈她的相册推断，她最早少了笑容的时候是会长夫人去世之前，换言之，应该是有著其他事情影响了年青时期的前辈，使她有了现在这一种淡淡的微笑。」 　　不知不觉地，我愈发陷入了安妮前辈和会长小姐过去的事迹当中，而我深信任谁看见了安妮前辈小时候那一些充满欢笑的相片，那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了解为何昔日的她会变成如今这般淡然出尘，并且想要找出让前辈她重现那率真的笑颜。 　　尽管安妮前辈现在的微笑很美，可毕竟，率真的笑容才是最好的。 　　能够露出那种笑容的人都是幸福的人。 　　而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的前辈她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样子。 　　从来没有看见她和其他出去游玩，也从来没有看见有其他顾客以外的友人来找她，可即使我们邀请她，又多数会被她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婉拒掉，起初我们还以为只是真的没空，但到了后来，我们都能慢慢意识到了，前辈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前辈就好像是在避免和我们产生过多的接触…… 　　就好像是害怕和我们变得太过要好…… 　　虽然这样子想好像不太好，但有时候，我真的蛮讨厌那一个若即若离的安妮前辈。 　　为什么呢？ 　　明明大家可以一齐玩得非常开心── 　　明明大家可以一齐聊得忘形大笑── 　　为何她总是要避开主动接近的我们？ 　　难不成，安妮前辈是一个虚伪于交际的人吗？ 　　不可能的吧？ 　　一定是有著什么难言的苦衷对吧？ 　　因为，前辈明明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一直默默为著石头屋的大家考虑著想── 　　「去找前辈她当面谈谈好了。」 　　「真正重要的事情，当面说清楚最好。」 　　想明白了自己因为的想法，我鞠躬谢别了海老，径直转身踏上往下阶梯。 　　「绝对要把想法完整的传达给安妮前辈！」 　　「绝对要让前辈她由衷地欢笑起来！」 　　…… 　　…… 19. 大事情（古山） 　　（古山） 　　「去找安妮前辈。」 　　我原本是这样子想的。 　　可当我一到了楼下，便有熟悉两个人影自门口處快步走进了我的视野，走在前面的亡灵法师单手抱著缝合犬小斑，脸若寒霜，而跟在后面的重铠骑士则是背著一个娇小的孩子，她的表情是愁眉深锁的严肃，教人光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缠的事态。 　　我遥望著那个被背著的姑娘。 　　反覆地确认她那留得过长的黑发，来回打量她那一张精致小脸，最后，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就是小蓝，这直使得我说不出半句话儿来，只是茫茫然地用脚步紧追在她们后面── 　　「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夜姐姐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 　　「小蓝她──小蓝她该不会是出事情了吧？」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慢慢滋长，白夜姐姐和另一名冒险者的沉默让事件有了可怕的氛围，而如果白夜姐姐真的开口解释了，她又是否会说出令人满意的状况？ 　　譬如说── 　　『小蓝她只是太累睡著了而已，你们还真是爱操心爱幻想～～』 　　不会的，白夜姐姐她不会那样说的。 　　假若天空出现了乌云，雨水早晚也要下了起来，我们该要做的是趁早收拾好坦露而没有防备的心情，免得水花哭湿了绵被，使得我们在晚上无法安睡入眠。 　　但是，即使明知道天会下雨，我终究还是会去痴想。 　　「不会的，不会的，小蓝她一定没有事的。」 　　「她只是有点儿不舒服罢了，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子的。」 　　我像只鬼魂一样跟在她们身后，忽地，白夜姐姐朝我看了过来，她叫我去把艾哈德会长叫到她的房间，我照著她的指示办了，也给疑惑的会长她说明了状况，听了我的陈述，会长她便变得一脸铁青，嘴巴开始低声咕哝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会长她并没有交代任何吩咐便抢出了门口，她看起来很不好，但前往白夜姐姐房间的脚步却十分有力，非得要我不时小跑起来才勉强追得上她的步伐。 　　一路急行，会长她毫无前兆地翻开了白夜姐姐的房门，房门咚的一声激烈地撞上了墙壁，她生气得似是一头怒极了蛮牛，浑身充满了欲要把碍事的东西全部撞倒的暴乱感，而我这个小人物则只好畏畏缩缩地跟在她的身后面，替她关上那一扇无辜的房门。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还出事了！” 　　我才刚刚关上房门，房间里面就吵了起来，艾哈德会长一脸怒容地质问著白夜姐姐，可白夜姐姐却仍是一脸淡然，只说道：“会长小姐，或者相对于质问我的过错，你更应该先认真听听乌鲁她眼前的状况，别因为情绪而令你作出错误的判断。” 　　“你这家伙──” 　　会长她握紧了拳头，看上去是愤怒得想要揍人。 　　可她终是没有那样子发泄。 　　没有像是我过去听见父母亲战死沙场的消息那般不可理喻。 　　生活很艰难，所以我们才要更加坚强。 　　不幸的事情很讨厌，但有时候就是会发生。 　　艾哈德会长她终是平复了下来，回到了平日那一个虚心冷静的会长。 　　即使不太高兴，但她的语气仍只是冷淡了一点而已。 　　“说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小蓝她会昏迷不醒？” 　　似乎是有意要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那重铠骑士站了出来，说明道：“我们解决行军狼任务的时候被卷入了一场非法事件，在一次的意外中，我们遇到了一名传说级的高等精灵，那名高等精灵没有伤害我们的意图，她的目标只是要杀死森林内的一只幼狼。” 　　“而为了保护这一只幼狼，我们和及时赶到的苏鲁特城主与该名高等精灵展开了战斗，于战斗的过程中，蓝农姑娘尝试带著那只生物逃走，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那只幼狼被射杀在蓝农姑娘的怀抱，箭矢并未有直接伤害的蓝农姑娘，然而，蓝农姑娘却离奇地昏倒了下来。” 　　听见了高等精灵与苏鲁特城主这一些字眼，会长小姐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她瞥了眼躺在床上睡而不起的小蓝，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昏倒？为什么小蓝她会突然昏倒？而那一名高等精灵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去猎杀那匹幼狼？” 　　闻言，重铠女骑士把目光移向白夜姐姐身上。 　　而在这一个瞬间，我惊惶地注意到白夜姐姐没有了她的右臂！ 　　我差点就要尖叫起来。 　　可我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心脏跳得像鼓声一样洪亮。 　　白夜姐姐响起了清冷的声音：“起初我们以为只是一般的流行感冒，但后来才发现那是一种奇特的魔法。那一匹死去的幼狼不是普通的幼狼，它是夜空上的天狼星，据闻会给世界带来灾祸，而在被射杀之后，它用了一种未知的方法转移了它的灵魂，附身到了乌鲁的身上。” 　　“恶灵附体？” 　　艾哈德会长一脸窝火地瞪向小蓝：“这应该是你的老本行。” 　　白夜姐姐遗憾地摇摇头，回答说道：“很可惜，灵魂学并非我的专长，而乌鲁体内的那一个东西也不是普通的灵魂术师可以处理，假若此时此地是黑暗联盟，那我兴许还能够找出几个帮得上忙的同行，但在光明联盟，这还请不要抱有任何希望──” 　　闻言，会长小姐的语气再次不善起来：“所以说，你没有办法吗？” 　　白夜姐姐罕见地露出一抹苦笑：“这次真的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遇上了太多不合常情的意外，一切巧合得令我都联想到命运这一个词汇，不过，照现时的情况看来，乌鲁她的生命应该暂时无虑，毕竟那幼狼的灵魂尚且虚弱，并没有侵害另一个灵体的力量。” 　　呼── 　　会长小姐走往窗口，长呼了一大口气。 　　看得出来，会长她一直拼命地压仰著自己，维持著该有的理性。 　　半晌，会长她阴沉地问道：“那么，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吗？” 　　白夜姐姐看往我的方向，正对著我的眼睛：“你们能做的除了等待以外，就是好好保守秘密，关于小蓝的事情，请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而假若你害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请你留下来，我会用我的方法，让你们可以彻底忘记刚才你们所听见的一切。” 　　语毕，会长她便笔直地离开白夜姐姐的房间。 　　而经过一番考虑之后，我把我自己留了下来。 　　…… 　　…… 20. 与狼魂的密议（白夜） 　　（白夜） 　　“睡吧，孩子，睡了你就能忘记了。” 　　把古山用魔法哄睡以后，整个房间便幽幽的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两个十二岁孩子绵长的呼吸以及我的穆然。 　　无论是拉芙坦或是艾哈德都已经离开了。 　　前者两天没有睡，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后者要是再留下来，她恐怕连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也无怪乎艾哈德会那般生气，这次的不幸确是由我引起，是我过分底估了乌鲁她身上的独特性，从而纵容了她那一种会伤害到自己的任性。自乌鲁昏倒之后，有两件事是我没有和拉芙坦和艾哈德她们坦言的，第一件事是我其实拥有著破坏掉天狼星灵魂的能力── 　　而第二件事是发生在乌鲁昏迷的当晚，在我鲁特镇的旅馆曾经和女孩体内的天狼星有过一次对谈，那是一种超出了语言范畴的意识交流。 　　交流建立在绝对的法则之下。 　　其间，没有虚假的资料，也没有任何语言上的陷阱，双方的思绪是互通而无可隐藏的。 　　于是乎，当天晚上，在大家都不知情的状况下，我和它订下了一个交易。 　　它答应我，它会给予乌鲁绝对性的守护，直到永远，甚至是世界破灭之后。 　　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它将会给乌鲁带来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而与此同时，它也相对地要求住到乌鲁的身体之内，它希望我能够无视它的行动，以完成与乌鲁融合的术式，术式的施法过程是五天，而今天晚上则是第二天。 　　经过长时间的考量，我作出了同意的决定，因为我相信乌鲁日后如果想要自由自在地行动的话，那这一颗意图不明的天狼星便有著存在的必要，只要一日有天狼星在，乌鲁她就不会死亡，这是命运上的必然，而我也没有理由把女孩她推向死亡的一端。 　　然而，我抚摸著熟睡在膝上的古山，心里却是隐隐有著一丝不安。 　　不安缘自于这一趟行程的失败。 　　无论是高等精灵或是天狼星的出现都令我有了近在咫尺的压逼感，在绝对的力量与远古的神秘之前，我过去所嵬集的知识是显得多么的浅薄，也因为实力的悬殊，我才会在吟唱法术其间被那高等精灵率先砍断了右手，而且还被她在伤口上面施加了净化之炎。 　　因为净化之炎的效果，所以我没有办法像是平时那样子在城外使用重塑术复原身体，唯有等到回来石头屋取得人体素材之后，我才能把整只右臂削下，利用改造肉体的原理去重构右臂，而这一项技术，即使算是黑暗联盟那一端，也顶多仅有五个人可以办得到── 　　由此观之，那高等精灵对我这名亡灵法师倒真是下手不留情。 　　这当中一定有著**裸的职业性歧视。 　　要不然当时候一场乱战下来，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被砍成残废？ 　　不过，纵使遇上了一连串的意外，在这次旅程中，我所取得的收获倒是不少。 　　首先，照圣骑士拉芙坦目前的态度看来，要把她拉入我的探险队是正面而乐观的，只要晓之以大义，动之以大爱，将说话讲得有多光明有多光明，届时她应该就会乖乖带来她的盾牌和十字大剑来追随我的领导，去寻找延续人类文明的唯一希望。 　　其次，虽然我们最后还是在高等精灵的对战中不敌落败，可我们的仗义相助与乌鲁的奋勇受伤已无疑成功赢得苏鲁特城主的人情，他不单止答应了帮忙亲自解决掉北海商会那一群苍蝇，同时也在临走之前给我们留下了三枚戒指作为信物，可以随时到城主府晋见他。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位侏儒城主的出现竟然和某个无节操的色老头有著直接的关联性──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总是会出现一些意料不及的化学作用。 　　话说回来，若然海老他是因为乌鲁的意外加入才去找侏儒城主求助的，那是否又意味著他其实一早就知道那一个行军狼任务是有问题的？换言之，他是想要借刀杀人，藉由行军狼任务把我和新来的拉芙坦一并除去？呵呵，只要换个角度一想，还真是令人鸡皮疙瘩。 　　嘛── 　　阴谋论就在这儿打住好了。 　　说到底，那死老头可不是那样子的一个人。 　　他比起任何人都要重视自己的德行，要杀，他也只会杀我自己一个，至于身家清白如雪的圣骑士拉芙坦，他是连赞赏也不知从何开口，又怎么舍得动她的半根毛发？ 　　平平都是女人，这老绅士就是对我特别不一样。 　　「OMG，海老他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我都好几十岁人了，而且又有满空间戒指的金币可以花，可不需要什么Uncle或者Grandfather关照啊──」 　　我在心里对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然后用法师之手把膝上的那一只小古山随手丢到床上面，实话实说，我还是蛮喜欢这一只爱八卦的小东西的，永远痴傻蠢憨的小模样儿很适合成为咱家乌鲁的调戏对象，把两只萝莉并排到床上的画面也十分养眼。 　　唔── 　　总而言之，先拿记录水晶拍几张再说。 　　首先，拍几张温馨的。 　　接著，拍几张色色的。 　　然后，拍几张滑稽的。 　　「等等，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对了对了，是灯光！是灯光！」 　　为了拍出更好的照片，我使用了沿路上跟拉芙坦一起改良而成的闪光术。 　　改良后的闪光术可以更细致地调整光亮度，可以为冒险者们各种各样的黑暗环境提供更好的光源，假如天气变凉了，风劲忽然变大了，女士们也可以利用闪光术达到及时性的遮闭效果，当然，这个闪光术也可以运用到实际的战斗当中，以强光对敌方做成短暂性的致盲效果。 　　可是，对我而言，闪光术最大的意义仍然是此时此刻。 　　「啊啊啊！如果这几天不是要一直装忙，离不开乌鲁身边，我一定会马上把照片哂出来欣赏！」 　　「不对不对！我不是还有那只骚狐狸可以指派吗？算算日期，她差不多也该缺货了吧？」 　　「嗯？等等，我桌面上的药剂呢？好啊！那只骚狐狸竟然把东西擅自给偷了！看来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呢──嘛，死罪不免，活罪难饶，下次见著，她就知道谁是主人谁是仆了──」 　　…… 　　…… 21. 不应该（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愤怒。 　　我知道自己易怒。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生气并不能令事情变得更好。」 　　即使对自己不断说著这样的话，愤怒还是依然存在，甚至是以另一种更危险的形式在我的意识当中隐藏了起来，使得我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失去了冷静，最后的恶果就像是骑士坐著一匹失了心疯的怒马胡乱冲入人群当中，为其他人带来巨大的麻烦。 　　『人总需要适当地允许自己的愤怒。』 　　但骑士却不能。 　　因为我们手中握住的是杀人的利器。 　　如果一味只把剑挥向自己所讨厌的地方，那是一场灾难。 　　所有骑士都会被要求学习历史。 　　因为历史会给予我们教训，兵灾人祸的教训。 　　最凶猛的愤怒一般都会维持在受到刺激之后的那三十秒内，而过了那一阵激动之后，情绪便会慢慢受到理智平复，然而，即使愤怒不再高昂，矛盾与困难并不代表也会随之而消失，如果处理稍为不当，它们将会静悄悄地成为隐性的仇恨，给下一次的愤怒埋下更恶毒的种子。 　　但即便懂得再多的道理，愤怒仍然侵蚀著我。 　　我强逼自己离开白夜的房间，不去看那昏迷了的小蓝，大口喘息在二楼的某条走道。 　　我不该去咒恨任何人。 　　正如我不该去咒恨海老，即使他的误判间接害死了我的父母。 　　意外要发生就是会发生。 　　就算是白夜，她也不会希望小蓝受到伤害。 　　即使没有那一个灵魂契约，我也相信她是真心疼爱小蓝。 　　假使没有一定的把握，她也绝对不会轻易把小蓝带到城外。 　　不能愤怒，不能怨恨。 　　但我就是有一股冲动无处渲泄。 　　我在熟悉的地域像迷路似地徘徊了许久，茫茫然在一个转角处瞥见了伯兰妮和怜儿，一大一小的身影带著静静的温馨，她们都不知道那一个机灵的小姑娘已经昏迷在白夜的房间，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们说说小蓝的情况，但我最终只是目送著她们开门走入安隐的房间。 　　「愈晚知道，就愈少痛苦。」 　　「或许，小蓝明天就会突然自己醒来。」 　　「在伯兰妮她们注意到之前就想办法把小蓝她治好吧──」 　　我这样子想著，但事实上根本就无从入手，看白夜和拉芙坦一脸不乐观的样子，小蓝她现在的病情估计是一项不能外泄的秘密，若然高等精灵的目标是要猎杀那只幼狼，那么一旦小蓝被幼狼灵魂附身的消息不慎传了出去，小蓝便有可能因此而沦为高等精灵的目标。 　　故此，外出找医生将会为小蓝的安危带来风险。 　　而扪心自问，白夜她一定比我更加适合处理小蓝她的病情，正如她所说那般，我能做的就只有用心等待新的转机，并且为这件事情做好保密的措施，给昏迷的小蓝找上一个合理的休假理由，使外界对她的病情不要有过多的揣测，从而避免惊动到那一名已经离去的高等精灵。 　　「孟儿！孟儿！你怎么这么没有用！」 　　「为什么你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我窝火极了，率先是想要坐车到风车竞技场报名找个最厉害的冒险者来教训一下自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一种行为和想法是对战斗竞技的严重侮辱，于是自觉地打消了利用对手自虐的愚蠢想法，而内心的冲动却也因此无处可去，渐渐滋生出焦躁的不安。 　　不安是一种觉得自己虽然做些什么，而不被需要的无助感。 　　不安是一种认为自己需要背负责任，而无力承担的恐惧感。 　　不安是一种明明正在努力完成心中理想，而始终落于潮流的挫败感。 　　不安是弱者的情绪。 　　“啊啦，艾哈德会长。” 　　“晚安，大小姐。” 　　也忘记了是怎么样的，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人已经来到了安妮姐那儿，她正在给刚下班不久的海老斟酒，酒杯内仍是平常威士忌，即使我已经再三表明没有把父母的事情怪责于他，可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在装神弄鬼之馀也常有伤悲。 　　我一把夺过了那杯威士忌，一口气把它给乾了。 　　“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海老讶异地问道。 　　“没事儿，不要担心。” 　　瞧见我这款态度，海老皱皱眉，便背著公事包，走到石头屋外面去了。 　　待得海老走了以后，安妮姐又向我问了同样的问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我轻咬著自己的口腔内侧，斜眼看她，幽怨回答了她的明知故问：“你坐在一楼这儿，白夜刚才走上来的时候，你应该早已经什么都看到吧？小蓝她的身体不好了，白夜说她要留在房间接受隔离，但我却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情，这令我非常的──不甘心。” 　　安妮姐给我递了一杯水，月眉微颦：“生病了？小蓝她是生了什么病？竟然要去到必须接受隔离治疗的程度？而且刚才我看白夜她的表情，小蓝她的情况似乎非常不好的样子……” 　　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很了解具体状况，所以我也不太懂得要怎么开口说明小蓝眼下的状况，而另一方面，小蓝的事情又是必须对外保密的，故此我只能敷衍答道：“那是一种我没有听过的古怪疫症，具体情形你去问白夜会比较清楚，现在是她负责治疗小蓝。” 　　“孟儿，你看来是还有事情瞒著姐姐我呢──” 　　安妮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谎言。 　　我迎向她温和的视线，摇头喃喃说道：“那是冒险者方面的机密，即便是安妮姐你有时候也不太适合知晓全部事情，所以，请原谅我在这件事情上的缄默，亦希望安妮姐你不要太过关心这一件事的原由，与你相同，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讨厌的事态慢慢转好。” 　　说到最后，我不由得升起了自嘲的笑容。 　　而安妮姐却像是早已接受了一切般向我送上微笑。 　　“孟儿你不习惯等待吗？姐姐我啊，可老早就学会它了。” 　　她托著下巴，似流水般缓缓说道：“我们不可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做到任何事，而你们冒险者在战场上的战斗，我们看板娘更加是难以涉足，当有客人出门冒险了，我们就只能够在公会内默默等待他们下一次的光临，而如果他们最终没有按照正常的时间回来──” 　　“那我们就要学会放下与接受。”她留下一句唏嘘的结语。 　　我不同意地质疑说道：“难不成我们就光这样子待著，什么都不去做吗？” 　　安妮姐淡淡地说道：“去做自己所能驾御的事情，去做有用处的努力，去为远行的冒险者准备回来时庆祝的美酒，去为那些不幸的人祷告，去为心爱的人流泪，去喝一杯会醉的酒，去做她希望你做的，去治愈因为无能为力而受伤的自己。在等待之馀，我们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安妮姐说的，我都知道。 　　在小蓝苏醒的期间，我可以努力去装备自己，使得自己能够面对其他可能出现的挑战。 　　“可是，我胸口就是有著一股想要大叫大喊的冲动。” 　　“这样子啊──” 　　安妮姐看向一旁的酒杯，眼中划过一泓清莹的流光：“我曾听说，人的情绪就好比是水的平面，一旦遇到了外来的刺激，它便会泛起或大或小的波浪，像是这杯中的酒水，只要我们轻敲杯身，它便会有所晃动，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现象，也是无可逆转的现象。” 　　“安妮姐你的意思是──情绪是人类的正常反应？” 　　安妮姐点点头，继续说道：“人类是有情绪的，但受到情绪影响的程度却可以透过训练而有所降低，试幻想一下，如果我们的情绪不是小小的一杯酒，而是一整个海洋，那么，我们的情绪又是否再会因为一两块石头而牵起波浪？” 　　“会的，还是会有一点儿涟漪的。” 　　“嗯嗯，你自己已经把道理说出来了。” 　　安妮姐浅笑起来，眼睛弯作两勾月牙：“那不再是波浪，仅仅只是涟漪。只要心的器量有所增大，情绪的影响就会相对地减低，当心增至无限大，可以包容一切时，情绪虽然存在，但已经微乎其微，远远由天空俯瞰看去，大海银河便宛若一片止水明镜，澄澈通透。” 　　「明镜止水？」 　　「明镜止水。」 　　「明镜止水……」 　　「明镜止水！」 　　心里不断重覆著这四个关键字，我顿然有所觉悟，不禁为之赞叹：“不愧是安妮姐，像是这一种玄之又玄的道理，若然今天不是你给我分享了，我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这真的帮到了我很多，实在太感谢你了！安妮姐！” 　　听见我的奉承，安妮谦虚笑语：“不，那里，这都是你父亲以前说过的话。” 　　我深感讶异:“我爸也会讲这种有脑袋的话？” 　　安妮掩嘴轻笑，脸上浮现出一丝缅怀：“除了欠缺一点生意脑袋，你父亲可是一个很杰出的男人，不然你的母亲也不会喜欢上他，我也不会放心把你母亲的下半生交给他照顾。” 　　凝望著安妮姐那漂亮脸蛋上的笑容，我忽尔感到一阵古怪，但又说不出一个尽然。 　　不过，这种违和感来得快也去得快，我随即就把思绪转到了其他方面。 　　譬如说，自然之怒，譬如说，高等精灵。 　　「我会要变强，一步一步地变强。」 　　…… 　　…… 22. 请罪的她（白夜） 　　（白夜） 　　回到石头屋的隔天下午，伯兰妮带上怜儿敲响了我的房门。 　　我把她们挡在房间的门口，不让她们入内。 　　“啊呜──”“午安。” 　　“伯兰妮你们也是来探病的？” 　　白发少女平静地点点头，她身边的女孩儿不断地想要越过我的封阻往房间里面窥探。仅仅只是半天的时间，乌鲁生病了的消息就疯了似的扩散了开去，自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人找上门来说要探病，当中不少是石头屋的员工，也不乏与乌鲁她相熟的冒险者。 　　但我不能让她们进来。 　　要是在探病者当中突然爆出一两个声称可以驱灵的异类，那可就不好了。 　　而以乌鲁平时什么人都跑去交结的个性，搞不好还真的会冒出这么一号人物。 　　在这七天之内，除了艾哈德和拉芙坦以外，我一个人也不会放入门。 　　看著满脸担心的怜儿，我只好流露出一个违憾的表情：“很抱歉，伯兰妮，小蓝她身上的疾病是有传染性的，除了我这种特殊体质以外，一般人最好还是和她保持一定的拒离，至于治疗她的方法，我最近已经有些眉目，这几天你只需静心等候，不用过度忧心。” 　　“嗯，谢谢。” 　　眼睛像是怜儿那般往门缝看了一眼，伯兰妮她没有给我多添麻烦，只是轻轻地一点头，便拉著怜儿的手，转身离开了我的门口，与古山同样，她也是一个讨喜的孩子，虽然在待人处事方面有点冷淡，但她对于小蓝那份由衷的关切之情便足以让我给她打上一百分。 　　然而，虽然同样姓作艾哈德，可她的姐姐孟儿却仍然努力挣扎在合格线的边缘，其实，后者不是不够努力，也不是欠缺天赋，她就只是太过年轻，欠缺磨练，而这次小蓝的昏迷似乎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刺激与体悟，她今早出奇地没有来探病，而是直接去了风车竞技场以比赛作为锻练── 　　「心性稍稍成长了呢？或者是个值得期待的孩子？」 　　「不过──」 　　我关上门，看向房间内的时钟，钟面的时针正方向下午四时。 　　「算算时间，玛菲露娜那只骚狐狸应该差不多到了吧？她偷了我的东西，现在一定是时刻关注著我的动向，昨天小蓝病倒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没有理由不知道，但以她的性格，她应该会挑选一个我最精神的时段出现，从而避免受到我的起床气波及……」 　　咯咯咯。 　　我才关上门不久，便又有人来敲门了。 　　这次会是谁呢？ 　　bingo！ 　　正是我们贪婪的玛菲露娜小姐。 　　“贼子来投案了呢。” 　　“万分抱歉，白夜大人！” 　　一看见我的容颜，玛菲露娜当场就给我跪了在地，她这种忠心服从的姿态不禁使我心里大为满意，但我表面上还是维持著我的高冷，用凉薄的语气说道：“别给我乱跪，等会儿别人以为我用有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控制了她们美丽的潮流女神，那小女子可就百口莫辩了。” 　　玛菲露娜慌忙站起身来，满目泪光：“白夜大人──” 　　看著她这副像是受惊小鹿的模样，我也不敢把她放在门口太久，便让开身子，示意她进入房间里面才慢慢细谈，这时，因为少了墙壁的阻挡，她也瞬间看清楚了我残缺的右半身，她先是讶异地瞪大一双杏目，后来又紧张地捉往那空飘飘的衣袖。 　　“白夜大人！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会痛吗？” 　　我不由得被她关切的神态逗乐了，便牵起玩味的笑容，反问说道：“是呀，我的右手被高等精灵砍没有了，现在可正愁著要怎么把它弄回来，虽然说法师之手可以取代人手的功能，但少了那一种温度和触感，在做起某些事情时，我总觉得怪怪的。” 　　玛菲露娜马上关切问道：“那是什么事情令白夜大人觉得怪怪的？” 　　格答一声。 　　我轻轻按上门锁的按钮，那一股烦闷感却冲出了我的心房。 　　最近实在是倒霉得有点儿过分。 　　我放任著那烦躁感走遍我的全身，决定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轻柔地用左手抱住那没有了手臂的右肩，我半眯起一双眼睛，向我的玛菲露娜送去一个简短的邀请，一个她等待了很久的邀请，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从被我自濒死中把她救回以后的不久，她就已经离不开我了，无论是她的生命和心灵都离不开我了。 　　“今晚，要来当我的右手吗？” 　　“唔？” 　　玛菲露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明眸，老实说，她的五官和身材十分符合我的审美观，或者说她本身就是由我所改良的产物，在复活她的时候，那些看著碍眼的零件老早就被我全数换去了，因此，如今的玛菲露娜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玩偶娃娃。 　　自小我就喜欢收藏玩偶娃娃。 　　为她们的梳妆打扮，为她们裁剪美丽的衣裳，为她们注入灵魂。 　　而假若它们一直乖乖的取悦我这个主人，我倒也不介意稍稍宠爱它们。 　　可惜的是，自从和乌鲁签了契约之后，那些讨喜的小可爱就不会动了，最后因为看著晦气，便把她们全部都丢到床下底去，随身就只携带著最喜欢的那几个，只期望著他朝有日会遇上一两个自愿成为人偶的灵魂，重新令她们活动起来。 　　嘛…… 　　现在至少我还有玛菲露娜，可以肆意玩玩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小游戏。 　　得到我的默许，玛菲露娜略有失神，她茫然地抹了一把脸，由两颊扫抹到圆融而没有一丝瑕疵的美人尖，她显然有些犹疑，我也知道她在犹疑什么，她担心我只是把她当成单纯的玩具，可就算我只把她看待为可有可无的玩物，她也不可能错过这一次机会。 　　或者，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她明白的。 　　我一向喜新厌旧。 　　“好的，白夜大人。” 　　也只考虑了一会儿，她便开始脱去自己的大衣，冬天的寒风很冷，她穿得不少，品味只差我一点，我倚著房门，默默欣赏著她的表演，在某一个领域而言，玛菲露娜要比我更了解人体，她脱得很美，像花苞般慢慢盛开，像响尾蛇一样扭动著性感的舞。 　　这时，又有访客敲响我的门。 　　我没有应门，她也没有停下律动。 　　壁炉柴枝燃烧著热情，我的血液已许久没有确实地尝到温度。 　　我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把玛菲露娜做成变温动物，使得我此时即使隔著衣衫也能感受到她不安的温度，温度在我的血液中荡开了粼粼涟漪，每一寸互相紧贴的肌肤都好像重新得到了生命，大抵吸血鬼渴望活人的血液就是为了这一瞬间的**。 　　但玛菲露娜却似乎不仅只是满足于温度的同享，因为我未必会给予她下一次的赏赐，所以她才更加小心翼翼地索要著我的全部，她深怕触怒我、满足不了我，连舔舐的舌头也紧张得僵硬，毕竟她虽是风情万种，却并非是那一种放荡的女子。 　　她不像我。 　　不像我这般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求。 　　更不如我那般熟练。 　　“作为我的右手，你也太生疏了。”我抓著她的头发，向底下的她调笑。 　　“白……夜大人。”她咕哝著，不放弃地努力著。 　　玛菲露娜这时努力的表情虽然十分不赖，但一直搔不到痒处确是会令人渐渐失去兴致。 　　幸好，我从来也不是那一种被动的女人，而魔法可以给予我们更多选择。 　　“蠢才，我们来玩些有趣的。” 　　“嗯？” 　　在玛菲露娜茫然的眼神中，四只锁链凭空把她吊了起来，径直把一丝不挂的她吊到了乌鲁安眠的床前，看著乌鲁纯洁稚幼的脸孔，我的仆人登时羞愧得忍不住扭动起身体来，嘤咛的拒绝声夹杂著铁鍊的交呜激烈地响了起来，而我也因为她的拒绝而获得了巨大的快意。 　　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因为我而忘形地大叫起来── 　　接下来是闪电跳舞在山峰，森林吹拂著冷冽的风，荒漠被雨水恩泽了每一颗细滑的沙粒，山洞风化出泉水，变幻中，有鸟儿在唱曼靡的歌，有侍女厮磨出了泌人心脾的墨，而我则用了她的香墨于一片江山中绘下荒唐私密的诗篇，这期间，神明尚在沉睡，看不见我们的原罪，听不见我们的欢愉。 　　良久。 　　地上一片狼藉。 　　我亲爱的仆人迷糊地不断呢喃著我的名字。 　　我问她要不要留下一点纪念。 　　她说好。 　　我便用记录水晶为她留下一夜的回忆。 　　她清楚地看著我拍摄的每一个环节，俏丽的嘴儿只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没有说不。 　　就好像断定我不会把她出卖，让世人共睹他们女神的丑态； 　　定抑或是她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甘心面对任何的污蔑？ 　　“真是一个可怜透顶的女人。”我这样子嘲笑她。 　　而她却仅是贪恋地再蹭磨著我抚摸她的手掌； 　　用嘴瓣吻过指与指之间的距离；以泪水滴出一个窒息似的问题。 　　“主人，你会做我一辈子的主人吗？” 　　玛菲露娜可怜巴巴地仰望著我，眼神比过去所有玩偶都要来得讨我欢心，想来该是有好一阵子不会把她玩腻，就怕是不小心把她的全部玩坏，然而，我就是不想要给她任何确实的承诺，许多人得到了安稳就会不思进取，因此，我只是给了她的额头一个亲吻以及一个命令。 　　“帮我去挑一只完美的右手吧。” 　　“好的，白夜大人──” 　　她幸福地笑了。 　　…… 　　…… 23. 忘却的她（古山） 　　（古山） 　　咯咯咯。 　　我敲响了白夜姐姐的房门，却没有人回应。 　　「是出去了吗？还是睡著了？」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姐姐她们休息好了。」 　　一觉醒来，上班以后的我竟然比任何人都要晚知道小蓝病倒、白夜姐姐断臂的消息，这不禁教我大为疑惑，可当我回忆昨日，我却又惊讶地找不出下午时分的所有记忆，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由海老那儿离开，心里一味想著要去找安妮姐姐。 　　「难不成我是失忆了吗？」 　　我纳闷地抱著手臂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毕竟现在我只是偷偷溜出探望小蓝她们的，如果太久没有回去，即使其他看板娘没有怨言，我也过意不去，团队虽是一体的，但若是因为一己的任性而习惯性地把工作与责任全部抛给别人代劳，那便有些厚颜无耻了。 　　不过…… 　　小蓝她的粉丝还真的是多啊── 　　明明平时都没有怎么工作，只是每天在三楼跟海老聊天卖萌，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们却会自然而然地记住她的名字，而且不知为何，即使问答环节与调酒晨星的热潮已经过去，可群芳杂上面还是会偶尔出现她的照片，俨然已经把她列入媒体密切观察的新人名单当中。 　　“古山！古山！” 　　刚经过厨房门口，我便听见可洛洛小姐的动听声，她急步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去看过小蓝了吗？她的病情怎么了？严重不严重？” 　　“没有，白夜姐姐没有应门。”我摇了摇头。 　　“喔，这样子呀……” 　　可洛洛小姐遗憾地叹息了一下，但旋即又扬起元气满满的笑容：“不过，古山你也不用太过挂心小蓝，我相信她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伯兰妮说白夜已经找到快要医治小蓝的方法，大概只是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重新看到那只小笨蛋活蹦乱跳起来──” 　　她的笑容一下子感染了我，使我也对未来有了一点信心。 　　“嗯嗯！等到那丫头好了起来，我们就给她在红豆包里面塞上好多好多芥末酱！让她从此以后也不敢擅自到城外乱跑，永远乖乖待在石头屋，哪里都不准去！” 　　“嘻嘻，小古山，你是怕寂寞了呢～～”可洛洛小姐调笑说道。 　　“胡说！我还有一整个公会的看板娘当后宫呢！”我抗辩说道。 　　“啊啦，小古山的野望真是不小～～竟然扬言要跟艾哈德会长抢女人。” 　　“不不不，我坚决认为艾哈德会长她自己所幻想的水晶宫由始至终都是不存在的。” 　　我一本正经地否定了会长小姐的野望，可洛洛小姐吃吃的娇笑起来，眼角瞟了一下厨房，稍稍流露出三分离去之意，临走之前，她给我留下了一张新闻报纸：“对了，今早史特隆他找到了这一个，我想你们都会对它很感兴趣的。” 　　“嗯嗯，我会仔细看的，可洛洛小姐请慢走。” 　　“拜拜，小古山。” 　　与可洛洛小姐暂别以后，我一路走回餐厅，餐厅此时刚好过了下午茶的时间，客流量并没有很多，于是乎，我正好可以抽空看看可洛洛小姐给我的报章。 　　＊＊＊＊＊ 　　《大事件！北海商会遭军方查封，疑涉及贪污谋杀！》 　　边城日報，記者牛油果。 　　本月二十四日，两名石头屋白金级冒险者接受委托，前往蒙特镇以解决沃维尔森林的行军狼问题，其间，两名英勇机警的冒险者察觉到当中原来事不单纯，乃为一桩令无数冒险者为之胆寒的可怕阴谋！而当中一切的罪恶乃是源自于一颗六个月前由天上掉落的星斗！ 　　据某消息来源所说，今年五月有一颗陨石由天上落到了沃维尔森林，当时注意到此一现象的民众皆以为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可隶属于北海商会的预言者却对星斗抱有其他想法，他们认为那陨石是一个惊天的秘宝，于是积极派出人手前往沃维尔森林查找。 　　而这时候，沃维尔森林早已被一群外来的行军狼占据，因为那些行军狼的存在，以工艺业维生的鲁特镇居民自然苦不堪言，然而，在人手不足以驱赶行军狼的情况下，鲁特镇的自卫队队长山川滨一不单止没有把事情往上呈报，更是对下谎称军方仅是下达了稳守待命的指令。 　　然而，山川滨一为何要做出如此异常的举动？ 　　原来事由北海商会担恐军方的介入会使得他们所盯上的秘宝会被抢先收集，是故，他们首先买通山川滨一，向下以徵召冒险者为对镇民的敷衍，而一旦真的有冒险者接受任务而到来，北海商会的人马便会以各种违法手段逼使他们打道回府，放弃任务。 　　而在数日前，石头屋该两名白金级冒险者在惊险中成功揭发事情，苏鲁特城主闻讯赶至，当场缉获两名犯人并处死三十馀名同党，及后，城主大人返回莫波里斯城全面派开清剿行动，大批北海商会人员落网，现时尚有两名主犯在逃。记者维基报导。 　　注一：今早，我们英明伟大的苏鲁特城主未审先砍的行为遭到一众吃饱太闲的行政院反对派议员的联名谴责，然而还是老样子，他们的抗议并没有什么卵用。 　　注二：小记真心认为我们人小鬼大的苏鲁特城主是因为想要欣赏冬天的美景才罕见地没有宅在莫波里斯城，而正所谓有图有真相，所以小记早已派人做好资料搜集的工作，排除万难地为各位绅士淑女们拍了一系列的美图回来── 　　＊＊＊＊＊ 　　目定口呆地望著报章上的白夜姐姐以及另一名眼熟的骑士小姐，我心里同时为小蓝的这一趟旅程而感到震惊，我相信这绝对会是一段能够让许多冒险者吹嘘上好几十年的传奇经历，而只要小蓝她昏迷归来的消息传了开去，那些爱胡乱联想的杂志社一定又会给小蓝多写几篇特别报道。 　　《小看板娘勇闯黑森林！智破北海商会残暴阴谋！》 　　总感觉明天就会在新一期的群芳集内看到这样子的标题，只要是老牌的读者都会明白那些编辑记者都是没有节操的坏东西！ 　　他们可以把普通的狗熊吹嘘成千人斩的英雄，把卖豆花卖鸡排的美女描写成上古贵族流落的神秘遗孤，甚至还把隔壁洛军儿和她领班海伦娜的亲昵的动作加油添醋写成一本令无数腐男腐女奉为神作的连载小说！而我只能说──他们还真是特么的做得好！ 　　但即使看见了这样的报道我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小蓝她一日昏迷，我的心情就很难真正好起来。 　　而我们一整个看板娘团队都似乎因为这件事而有了微细的变化，虽然仍然只是做著与平日一样的工作，但穿上了新服装的大家脸上也明显少了一些笑容，她们宛若一朵朵背负了过多雨水而低垂著姿态的花叶，病恹恹的样子虽是惹人怜爱，却并不讨人欢喜。 　　冒险者们都喜欢笑容。 　　笑脸迎人是我们最基本的职责之一。 　　所以，我以身作则地首先扬起了笑扬，像小鸟一样跳跃在走道，把下午茶的甜点与咖啡送到客人们的桌位，充满精神地喊一声：“让你久等了，亲爱的冒险者。” 　　四周不少客人都因为我这一声过分响亮的叫喊而看了过来，我便因此而吐了吐舌，嘻嘻的挤出一个我最为善长的傻笑，也兴许因为我的行为足够滑稽，故此，大家都很捧场地发出一阵轻笑，而我最敬爱的其他看板娘们亦纷纷向我送来她们的微笑。 　　“今天的古山也很努力呢。” 　　这时，餐桌上的猫女缇娜向我挤了挤眼，她是我们公会的活跃分子，很喜欢接受各种各样的挑战，她的男朋友是坐在她的旁边的狮人奥多，奥多是一名非常壮硕的战士，两人并排在一块看上去就是珠联壁合的一对，我相信她们之间肯定会是一段美满的恋爱。 　　“嘻嘻，缇娜姐真爱说笑，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哪里可以偷懒？” 　　“唔──真的吗？那我刚才怎么一直找不到你这只萌物？” 　　我一眼不眨地说道：“喔喔！咱刚才是在休息室给其他看板娘排班表去了。” 　　缇娜捉住我的小鼻子，笑骂：“你这个小坏蛋，都学会撒慌了嘎～～” 　　和大部分猫女一样，缇娜姐她也十分黏人，而且还十分邪恶地喜欢捉弄我们这一些看板娘，而且她的手法还十分不计较后果，好几次差点就给她搞到当众走光，颜面无全，而正当我思量著自己应该要怎样找个藉口脱身的时候，一个缘头毛的小伙子却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奥多！我要去你决斗！要是你输了，缇娜她就是我的！” 　　“哎呀呀！作死了！有笨蛋要作死了，谁来阻止他呀──” 　　缇娜双手拍在自己的脸颊，一双骨溜溜的眸子惊得不能再惊，可微扬的嘴角却鲜明出卖了她那恶作剧的心思，令我这一个旁观者不禁替眼前这名看上去只是一名弱鸡的年青人感到一阵悲凉，要知道，缇娜的狮人男友奥多可是多届风车竞技场D组的冠军，更是出了名的下手不留情。 　　“既然你都这么张狂踏上门了，那俺也不能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了！” 　　魁梧的狮人猛地站了起身，接近二米的身影一下子就为周围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 　　…… 24. 猫控的战斗（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厉风刺骨，晚霞千里，似又有大风大雨将临。 　　今天大半个早上，我又在风车竞技场有效率地输了二十多场。 　　连续三天下来，我几乎已经输到所有耳闻过我的对手都知道我是一心求败，而依照那一册计划书上的数据，我最起码还要再过上一两个月才能够满足那一个写作千胜千败的技能解锁条件。 　　假如我没有估计错误，千胜的条件我应该老早就在军校时期完成了，在那一个时期内，我的对手主要都是我的学长学弟，因为自小表现出类拔莘，我很少会有落败的机会，但在莫波里斯城这一个冒险者社会，如白夜那般可以轻松打败我的人却是比比皆是。 　　因此，我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 　　我需要学习让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失败。 　　我需要磨炼自己的器量，让它更加宽大。 　　当坏事情不断发生，当轻帆正值逆流而上，我更加不能泄气，这时我的心可以伤悲，我的心可以挂怀，但与此同时，我也要扩展心的极限，让心可以容纳其他可以对逆境有帮助的想法，似大海那般，即使一处暗潮汹涌，另一处也能风平浪静，把一事归一事。 　　这一个想法说起来是简单的，但实践起来却是极为痛苦。 　　只是一个早上我就无数次念想起小蓝的安危，内心彷如被斧头劈成两半一样，我一边告诉自己即使忧虑也是于事无补，另一边却又巴不得马上放弃所有赛事，摔掉紧握的武器回到石头屋中，用时间守候在小蓝身边，等待她苏醒过来。 　　但我最终还是坚持留了下来，打完了所有比赛。 　　纵使一天之内被抬到了牧师那儿十三次，但我的心明显要比我的身体更为疲惫。 　　而在我独自踏入归途之时，似乎又有著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在石头屋的门口。 　　差不多四层厚的人群围起了一个堵塞了一半道路的圆圈。 　　「难道又是ViVi那家伙在搞事吗？」 　　「不对！就算是她也不会眼瞎到阻碍商家们做生意呀！」 　　“走开走开……借过借过……” 　　我拿出一名石头屋会长的架子，一边凛然呼喝，一边挤开人群，趋前探看，便看见被围观的空地中有著一名狮人和一个人类，他们都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一个是猫女缇娜的男友奥多，一个是之前被我怂恿去跟缇娜学习的海藻头路克…… 　　「哇哇哇──该不是真的为了女生而打起来了？」 　　「路克君，可不要作死呀，你的劳动力可是我们石头屋的重要资产！」 　　我思量著要怎样冲出去把快要打起来的两人拦下，但一个俏皮窈窕的身影却是偷偷摸到了我的背后，轻拍了我的屁股一下，我当即发狠地捉住那只揩油的爪子，扭头攘臂就想要给爪子的主人送上一个大大的熊猫眼，而万幸地，我这一拳尚且还留了三分力。 　　看见那人的面目，我慌忙收住拳劲。 　　“噢，原来是你呀！缇娜！下次可以请你不要一声不哼就跑到我的背后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谁叫孟儿会长的屁屁又圆又大，人家看著就想摸摸看呢～～” 　　“有男票的给我庄重一点，混球！” 　　闻言，猫女缇娜吐出舌头，卖了一个萌，然后把目光放到被围观的两人身上，笑道：“孟儿会长你就不要阻止他们两个了，以路克现在的实力，咱家奥多是妥妥的可以把海扁一顿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而对于路克来说，稍稍给取一点教训也是必要的。” 　　望著已经剥著花生准备看戏的缇娜，我不由得替路克勾起一抹苦笑：“我把人交给你教导，你就是这样子教他的吗？到时候他要是因爱成恨，我看你是要怎么样收拾？” 　　缇娜喀擦喀擦地吃著花生，没所谓地耸耸肩。 　　“安啦安啦，路克就只是一个笨蛋猫控，若是不小心玩大了，我给他介绍几个可爱年轻的猫科女生，他回过头来不就会傻愣愣地向我们道谢吗？而且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又没有全心去勾引他，而是他自己呆呆地跑来跟我表白，算不上是我的错。对了，会长，你要来一点儿花生米吗？” 　　“感谢，但不用了。” 　　听缇娜的口吻，路克估计是没戏的了。不过，这也不是一个太令人感到意外的状况，兽族本身就是会比较倾向与寻找同族的配偶，因为由同族夫妇所生子女一般都会拥有较为稳定的血统，而人类与兽族的混血有时候则会弄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状况。 　　曾听说有一双悲剧的家庭，家庭中父系一方是一名很厉害的豹族大剑师，母系的一方则是一名人类，两夫妇在胎临盘前就日夜祈祷生出来的小孩能够是一只兽族，那样子的话，他们的小孩便能够学习到父亲身上的绝技，成为又一名严害的剑士。 　　而上天彷佛也听见了他们的祈祷，他们的儿子确实是继承了显性的豹人体型。 　　只可惜，在经过详细的检验之后，那孩子却被发现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灵力天赋，反而是一名具备了优秀风系魔力源的奇才，结果搞到最后，豹族大剑师的一门绝世剑艺便只能传给外人，而他们的儿子则被送到了离家老远的魔法学校上课修练，父子之间也因此而埋下了心结。 　　除了以上例子，异族夫妇所诞下的小孩还会具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即使人类与兽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但双方结合诞下的小孩并不会是那些三只手八只脚的畸型儿，用那些大学士的专业术语来说，就是我们这两个种族已经有了数千万年共同演化的历史，为了种族的传承与延续，便产生出这一种互惠互利的复合式繁殖方法。 　　而当我想著血统学的问题时，路克君也和壮硕的狮人先生打起上来，结果就是如同缇娜所预测的那般，只有黑铁般的路克君被毫无悬念地击倒在地，过程中，狮人奥多甚至没有拔出他背上的两柄短斧，光是用两双猛头便把路克君揍得滚来滚去，场面好不残忍。 　　「嘛──完全就是我今天早上被那些白金级虐杀的画面。」 　　「这种轻轻松松被对手解决掉的感觉，应该非常不是滋味吧？」 　　和平常一样，在殴打结束以后，看戏的人潮便逐渐散去。 　　而缇娜和奥多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现场。 　　与猫女无情的表现相反，公会门口周围倒是有几个富有同情心的路人开始犹豫要不要把地上那一个笨蛋捡到圣殿治疗，但是，既然路克的作死有一半可以说是由我而引起的，那我也只好主动负上责任，顺路把这只绿色的海藻头带回公会，帮他寻了一个牧师。 　　在沐浴圣光之后，昏迷的路克也转醒了过来。 　　他有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了哭泣。 　　他是一个有自尊、有理想的男人。 　　如果不是真的被伤得很重，我想他应该不会在人前流眼泪。 　　“你就真的有那么喜欢缇娜吗？”我问他。 　　路克没有回答。 　　“缇娜她似乎对你没有什么兴趣。”我告诉他。 　　“这个即使你不说，我自己也知道。” 　　路克抬起头来，瞪视我。 　　为了避免他被奥多误杀打死，我劝说道：“天下间有那么多漂亮的猫女，你有必要这么不惜命地去找奥多他决斗吗？虽然说黑铁级要战胜白银级并非没有可能性，但奥多他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黄金级的男人，如果你想要打赢他的话，做梦会比较快。” 　　我本以为路克他应该很快就会放弃，殊不知他的眼神竟是突然坚定了下来，全身上下再一次焕发出刮目相看的斗志：“不行！不是缇娜小姐的话就不行！就算前面有著强悍如奥多的阻碍，我也一定要得到缇娜小姐的承诺，让她成为我那一间咖啡室的看板娘！” 　　「等等！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我略为汗颜地确认问道：“你刚才你说的不要情人、爱人、妻子、老婆诸如此类的名词，而只是说想要让缇娜她成为你那咖啡室的看板娘，没错吧？” 　　路克愕然地一点头，反问道：“是的，怎么了啊？” 　　怎么了啊？ 　　他是白痴吗？ 　　我禁不住为路克的迟钝为之绝倒，当即没好气地拍在他的肩膀，告诉他实情：“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缇娜她们面前说话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在奥多他的眼中，你根本就不是要招募他女朋友来当你咖啡厅的看板娘，而是要抢走他的女朋友！” 　　路克摸著下巴想了想，恍然一悟地叫了起来：“怪不得他刚才出手那么狠！原来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啊！可恶！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恶意测度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一种横刀夺爱的男人吗？就算缇娜小姐的品种是罕见的旧法洛林短毛猫，我也不会丢掉自己固有的原则啊！” 　　望著激动万分的海藻头，我坦白地说出自己作为旁观者的观感。 　　“不，谁管你有什么原则，你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变态猫控而已。” 　　“我才不是变态！我只是一个比较喜欢猫咪的普通人罢了！” 　　我斜视质疑：“但有正常人会因为喜欢猫族兽人，而可以轻易说出他们的品种吗？” 　　路克抗辩叫道：“这只能代表我比较博学而己！” 　　“是的是的！博学的变态猫控先生。” 　　“会长，我最后跟你再说一遍！我并不是变态！” 　　“好的，变态君。” 　　“啊──我不跟你胡扯下去了！你根本不听人讲话！” 　　在我的连番调戏之下，少年路克终于被气跑了。 　　而我那一整天的郁闷也因为秀逗的他而稍为释怀。 　　…… 　　…… 25. 无解的仇怨（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艾哈德会长，午安！” 　　“会长，你好！” 　　在员工与冒险者们零零落落的问好声中，我走过一楼通道，上了二楼。 　　日子久了以后，我们总会无意中记住一些特殊的数字，譬如说伯兰妮的生日是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又譬如说怜儿放学的时间是十二点半，而此时的我则正在前往所白夜居住的444室，那是一个不详的号码，有很大一部分的冒险者都会为之反感，会提出更换宿舍的要求。 　　咯咯咯！咯咯咯！ 　　我毫不客气地用力敲响了白夜的房门，也十分肯定白夜就在房间里面，而考虑到小蓝还在昏迷当中，我便更加没有理由担心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咯咯咯！ 　　咯咯！ 　　咯咯咯咯！ 　　「奇怪，为什么白夜她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来应门？」 　　「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吧？」 　　联想到她们早前所提及的高等精灵，我心里顿时一沉，便在空间戒指内寻出白夜房间钥匙。 　　与会长室内摆放的后备钥匙不同，这一把钥匙最初是因为防备白夜而专门打造出来的，但经过几个月来的暗中观察，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白夜她对小蓝不单止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还会在不经意间呈现出一种明显的保护欲，直把我看得鸡皮疙瘩，好不恶心。 　　咯擦── 　　我径直打开门锁，推开房门，一边利用墙壁作为掩体，一边探出半个脑袋往房间里面看去── 　　只看见房间内正坐著两位容姿上佳的女士，她们各自捧著一杯热腾腾的红茶，看来是貌似正聊得畅快，就是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玛菲露娜小姐竟是一脸绯红，而白夜那婆娘则是一脸得瑟，两人间的气氛半点也没有待在重病者房间时该有的忧伤，反是谈笑风生。 　　“艾哈德会长，你这样子擅自闯入我的房间，那可不怎么礼貌呀，你说对吗？玛菲露娜。” 　　斜眼看往我的身上，白夜吃吃笑著，娇声抱怨起来，而被询问的玛菲露娜小姐却在这时忽地站了起来，她急冲冲地留了一句说话，就越过我的身旁，离开了房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事情要忙，白夜大人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喔！” 　　白夜往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但玛菲露娜小姐没有回应就已经走了。 　　我不由得因为这个古怪的场面而感到疑惑：“难不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白夜舔了舔下唇，一脸好笑地答道：“没有，没有，你来得正是时候，你让我看到了非常有趣的画面，不过，我希望下次在没有人应门的时，请你千万不要擅自拿钥匙开门，要不然我很难保证下回会否冒出什么防御性的禁咒魔法把你轰飞出去～～” 　　“切，我如果不是害怕你被高等精灵给宰了，我用得上开你的门吗？” 　　我闷闷然坐到了玛菲露娜刚才的座位，可才刚刚坐下来，我便被椅子上面所传来的凉意吓了一下，我用手指摸了摸椅子，便觅见了一些湿润的水渍，我闻了闻手指上的它们，又舔了舔它们，仍是不能确定这些湿湿的液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因此，我向白夜问道：“为什么椅子是湿的？” 　　白夜挤出一个强忍著笑意的表情，解释说道：“玛菲露娜刚才泡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壶，虽然简单擦过了一下，但也有可能会有点儿湿吧？对了，在我的房间你最好不要像是原始人一样胡乱用嘴巴尝东西，假如不小心喝到剧毒的话，我也未必来得及帮你急救。” 　　“放心，假如我被你毒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以为然地用卫生纸擦乾净椅子后，我望向沉睡在一旁的小蓝，钉问道：“话说，你既然有闲情逸致坐在这儿喝茶聊天，那是否代表著你已经找到医治小蓝的方法了？” 　　“亲爱的艾哈德，别待我那么严厉好不好？” 　　白夜掐起桌面上的一块巧克力糖果，笑说：“但正如你的推测那般，我确是已经找到了医治乌鲁的方法，也给她喝下了对应的药剂，我想只要再过几天，乌鲁她就会苏醒，不过，由最后的结果看来，乌鲁这几日的昏迷也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她让某人开始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了。” 　　“本会长懂不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关你什么事？” 　　“哎呀呀，真凶呢，艾哈德会长。”白夜委屈地幽幽说道：“我那只是单纯对一名后辈所作出的善意关心，别凡事都以为我在算计你好吗？只要你足够发奋上进，可以管理好石头屋，站在我的立场，我单止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甚至还会全力辅助你呢～～” 　　“我不需要你的辅助。” 　　闻言，白夜撇开脑袋，发表了极度危险的言论：“假使不是有灵魂契约的阻碍，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幽禁在我的房间调教一番，明明接受我的帮助是互惠互利的最佳选择，为什么硬是要因为那些死人原则而放弃这一个大好机会呢？艾哈德呀艾哈德，你也太顽固了吧？” 　　从过去到现在，我和白夜之间总是没有两句好说话，如果不是因为乌鲁的缘故，我根本就不可能和她主动产生任何交杂，而即使她把房间换了新的布置，我仍然也忘不了她昔日的所作所为，只是看望了乌鲁一会儿，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我便已萌生去意。 　　而在临走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情。 　　如果乌鲁一直昏迷不醒，那作用在白夜身上的契约岂非是废了一半？ 　　换句话说，倘使以往乌鲁给白夜订下的规条是不完善的，那白夜只要找出当中的灰色地带，那她不是照样可以像过去那般胡作非为吗？而像是白夜这种功利性十足的大恶人，她会不趁著这一个难得的大好机会把乌鲁她弄成永久性的昏迷吗？可疑！太可疑了！ 　　“白夜，你会照顾好乌鲁的对吧？”我佯装作随口问道。 　　而白夜却彷佛看穿了我脑袋中的思量，她给了我一个间接的保证：“乌鲁她的性命就是我的全部，我当然会救活她、救醒她，而你则应该尝试更加信任我，像是你家那位看过灵魂契约的海老，他就只是在昨天凌晨来探望过乌鲁仅仅一次而已。” 　　灵魂契约？ 　　我记得当其时，海老好像提过白夜在契约中写下了一个古怪的条文…… 　　好像是什么亡灵法师最后的坚持来著…… 　　“白夜，你在灵魂契约上面到底还写下了些什么？”我凝视著白夜问道。 　　“一个对你们有利无害的秘密。” 　　她给了我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暂时地相信了她，把小蓝交予给她。 　　…… 　　…… 26. 与安妮前辈的约会（古山） 　　（古山） 　　一天之内原来可以发生许多事情。 　　小蓝她回来了，也昏倒了。 　　我去找看望她了，却没有人应门。 　　然后有两名冒险者在公会门口公然斗殴，打到一整个头破血流，少儿不宜。 　　在下班前的三十分钟，我一个人躲在休息室研究著下一个星期的排班表，而研究研究著，我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明天我和安妮前辈她竟然在同一天一齐休假了！ 　　要知道安妮前辈她可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工作狂，以前晨星和血腥玛莉的配方还没有往外流出的时候，安妮前辈她可是一个人包办了星期一到星期日晚上的所有调酒工作，而直到最近，艾哈德会长她们才给她找了一个兼职工读生，专门负责来接替安妮前辈星期日晚上的职务。 　　一发现自己有机会把安妮前辈约出石头屋，我立即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著一个重大的任务。 　　「我一定要把安妮前辈带出自我封闭的孤独世界！」 　　「光荣孤立和镇国政策都是作死的！」 　　想到就马上行动，我拿著排班表，小跑去到安妮前辈的酒馆区，因为已经黄昏了，所以安妮前辈也刚好开始当值不久，也才刚当值不久，便有客人来找她调酒，我在旁边等到了好一会儿，受欢迎的安妮前辈才终于空闲下来，让我有机会搭上话。 　　“前辈！前辈！你知道小蓝病倒了吗？” 　　“嗯嗯，我昨天就看到她们回来了，但相信白夜小姐应该会有解决的方法。” 　　与其他人不同，在小蓝的病情上面，安妮前辈表现得淡定不少。 　　“白夜小姐真的会有解决方法吗？”我问道。 　　安妮前辈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姐姐就悄悄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要到处给别人乱说喔！其实，以白夜小姐的性格，假使小蓝她当真是危在旦夕，那她的表现便绝对不会像是大家目前所看到的这般简单，而恐怕是会弄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出来。” 　　“譬如说把一两个城市的人类全部炼化为贤者之石吗？”我举例问道。 　　安妮一反白眼，轻敲我的额头，笑骂：“就叫你平时少看一点有的没的，贤者之石这种犯规的鍊金术物品早已经被联盟的多位学者证明了是不存在的事物，至少它并不存在于现在与过去，同时也违犯了这个世界的鍊金术常识。” 　　“好啦好啦！别再敲我的头了！会变蠢的！” 　　我捂住被敲得略疼的额头，一转眼睛，趁机问道：“对了，安妮前辈明儿也是放假的吧？要不我们不起去给小蓝她挑个礼物？顺道到神殿那儿找女神们祈福，祝她早日康复？” 　　我犹原以为拿小蓝为幌子会比较容易取得安妮前辈的同意，但事情却没有如同我想像中那样子发展，安妮前辈马上就流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双手合十说道：“对不起，小古山，我明天约了一个老朋友，不能陪你去了！要不，你去找朔方？我记得朔方明天也放假……” 　　「安妮前辈又在找藉口推辞了……」 　　「然而，今天我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安妮前辈，你是逃不了的！」 　　心里面一发狠，我挤出天真烂漫的表情，装作兴奋，问道：“老朋友？安妮前辈的老朋友我好像一个也没有看过呢！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明天可以一起跟著去吗？” 　　“额──”安妮前辈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那是一位我认识了很久的贵族女士，她就住在莫波里斯城的东北方，我明天找她可能要去到很晚找会回来，而且也不会很有趣，古山你确定真的要跟著来吗？难得假日，不去陪陪你的弟弟妹妹？” 　　安妮前辈不愧是安妮前辈，一下子就说到了我的软肋。 　　但为了前辈的人生幸福著想，家里的小孩们就姑且让他们自生自灭一个星期吧！反正有邻居芭芭拉老婆婆帮忙照看，应该是不会突然冒出什么问题的。 　　考虑了一下，我马上就带著太阳花般的笑脸回答道：“不不不，我要去，几天前才回家看过那些熊孩子呢，而且刚才听前辈你的语气，那一位贵族女士似乎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呢！如果古山能够有幸认识到她，那就真是三生有幸了！” 　　“古……” 　　这时候，前辈好像想要说什么来把我勤住，但精明的我又怎么会轻易让她把节奏夺回？ 　　于是乎，我立即原地惊叫起来，假作慌忙地捉住前辈的小手问道：“嗯？等等，去见贵族的话，那咱是不是该找件正式的礼服来穿？唔──对了！听说三楼的索菲是一位女伯爵呢！想来我应该可以问她借到一两件好货色回来，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哼哼，瞧见这么兴奋的我，前辈你这时候应该也很难再把拒绝的说话讲出口吧？」 　　我心里自呜得意地等待著安妮前辈的回复。 　　此时，安妮前辈却是一脸古怪地指往我的背后。 　　我循著前辈的视线往背后看去── 　　“古山，现在时间才六时十五分，你应该还没有多馀的空闲在这儿聊天才对？” 　　一只野生的艾哈德会长出现了在我的面前，她笑得灿烂，她很火。 　　我只好再次祭出我的招牌式傻笑，试图糊弄过关。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艾哈德会长也模仿著我笑了起来，如恶魔般说道：“笑得那么开心，那就是代表最近日子过得延顺心的嘛！那这次我就不作其他形式处罚，直接扣你这个月份的薪水好了！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明天记得去跟安妮姐玩得开心点！玩得不开心就不准给我回来，知道吗？” 　　薪水……我的薪水…… 　　听见扣薪水这一个灾难性的宣告，我的眼睛都快要冒出泪水来了，然而在这一个时候，我却只能够对万恶的艾哈德会长用充满诚意的声线答应说道：“是的，会长大人！我明天一定会好好侍奉在安妮前辈左右的！请会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啊！” 　　“古山，乖～～快来给姐姐抱一个。” 　　取得我这段充满觉悟的誓言之后，艾哈德会长又再次对我伸出了揩油的恶爪。 　　可惜，这次我只能默默承受。 　　“会长，别**部好不好，会被你揉小的……” 　　“不要，古山的话，永远小小的才好……” 　　“……” 　　…… 　　…… 27. 我与前辈与约会（古山） 　　（古山） 　　与安妮前辈约定好一起休假出门的翌日，天气是冬季中难得一见的风和日丽，早晨的空气清爽得像是混和了薄荷草一样甜美，我觉著这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但如果现实是一本猎奇小说的剧本，那么我便很可能会在这个不寻常的光景中遭遇不测，被奇怪的东西盯上。 　　然而，我很清楚地明白，等待我的恐怕只会是平淡无奇的一生。 　　我不会无缘无故穿越到异世界，我也不会被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更加不会突然被可怕的犯罪份子捉起来做些令人紧张刺激又十分难忘的事情，而我的人类血统亦不会有著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身上乾乾净净得没有半个闪电疤痕以及画著巨龙的纹身。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 　　但我却有机会和安妮前辈约会！ 　　哼哼，今天的古山可是和昨日的古山不一样了！ 　　今天咱走的可是新世纪的少女青春小说剧情路线，像是咱这种灰姑娘般的角色设定，一定可以在这一趟奇幻旅程中遇到命运中的另一半，首先我们之间肯定会有一个美到冒泡的邂逅，接著就是打到你死我活的大埸面，然后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团圆结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等等？」 　　「怎感觉好像差了一点什么？」 　　「譬如说，车祸？咀咒？治不好？」 　　「对对对！就是要加点类似的东西才能成就一个足够狗血的爱情故事嘛！」 　　清晨时分，我幻想著有的没的，站在石头屋门前等待著安妮前辈，因为前辈的劝导，所以我没有去找开回收中心的索菲伯爵借取礼服，只是在衣柜里面挑了一套最拿得出手的便服，穿上小蓝在前阵子买来送我的鞋子，并戴上了一顶防寒的毛线帽。 　　「糟糕！我等会儿脱戴子的时候，发型岂不是要整个弄掉！」 　　「失策了！实在太失策了！古山，你怎么可以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早安，古山。” 　　我犹豫著要否马上回头换下帽子，但这时安妮前辈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今天的穿著十分漂亮，并不像是平日工作时一贯的端庄美丽，这时，那厚厚的毛毛的鹿皮大衣与长裙把她映衬成了一位朴实而纯净的雪中美人，充满著冬日暖阳般的亲和力。 　　看著这样子的安妮前辈，我忽地有种抱上去蹭蹭的想法。 　　但这时的我明显更担心自己的穿著：“前辈早安，呢呢，前辈你觉得咱穿成这样子可以吗？会不会太寒碜太失礼了？还是说我应该回去问索菲小姐借件礼服？对了！等会儿如果我真的不小心冒犯了那里的贵族大人，我会不会被吊到死刑架上？呜──” 　　“穿著方面是没有问题，但你若是这么害怕，大可以不用来呀……”安妮前辈苦笑说道。 　　听见前辈又试图或企图把我一踢开，我决然重申自己的使命：“才不要呢！若果给艾哈德会长知道了我今天没有好好陪在安妮前辈身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又来扣工资，可怜我一个月才只赚得到五金又五十银，给她再多扣两次，家里都快要掀不开锅啦！” 　　一拿会长小姐来作挡箭牌，安妮前辈顿时哑然，她无奈轻笑，极具成年人意识地牵起我这个小朋友的手掌，开始带路起行：“好吧，你爱跟著我出门，那也不阻止你，但你等会儿可不要在哪儿大咧咧地喊著说无聊，不然对方主人家可是会不高兴的喔。” 　　“好的好的，嘻嘻。” 　　我乐吱吱地答应了安妮前辈，然后我们便一同叫了一辆马车往著城东出发，大概是因为顾虑到我的年龄尚幼，所以一上车前辈就抢先预付了车资，我虽是看著不好意思，但也识相地笑纳了前辈的一番心意，便在车上给她揉揉肩膀，捶捶大腿，服务之馀也趁机吃吃豆腐，聊表感激之情。 　　也真如同安妮前辈之前所说，那户人家确是住在城内东北方的贵族区。 　　自我们来到贵族区以后，四周便换了一批风景，这里的大树都长得特别高大，屋子与屋子间皆保留著一段令人舒适的距离，而当马车愈往探处走，入眼的建筑物便愈加宏伟，甚至连路上行人的衣著也一并光鲜亮丽起来，简直富贵壕无人性。 　　“前辈你快看！那位胖太太颈项上面的金鍊子！那可足够我们一家四口吃上多少好肉？！” 　　“古山，冷静。” 　　“啊！前辈你再看！那条高大威猛的黑狗！牠身上的肌肉炖出来一定是香喷喷的！” 　　“古山，别抱有这种不健康的想法，会影响读者对你的观感的。” 　　“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在安妮前辈各种温柔的吐槽声中，马车呼噜噜的就停了下来，畅快地看了好一会儿贵族园区的风景，我的心情也亢奋起来，便逼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张大双臂去呼吸当地的空气，怎么说形容比较呢？贵族区的空气不愧是贵族区的空气，闻起来就是有种──额──普通的气味？ 　　下车后，安妮前辈向我问道：“我说，你一脸失望的表情，又是想到了什么呀……” 　　我如实告诉她我的疑惑：“前辈，为什么贵气体没有比较好闻？” 　　闻言，安妮前辈她再一次对我送上苦笑：“大部分贵气体都是有毒的，当然没有比较好闻，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说到贵气体了？” 　　「贵……」 　　「贵族的空气是有毒的？！」 　　我连忙掐住鼻子，扭头寻找我们来时的马车，但道路之上只剩下它潇洒的背影。 　　拚命地忍住呼吸，我的脑袋顿时想起了好多美好的回忆，好多美味的甜点…… 　　「我的人生就只到这儿了吗？」 　　「贵族社会什么的，真不是我们凡人可以待的地方啊……」 　　「别了，二妹，三弟，小四，姐姐爱著你们哟～～」 　　然后，就在我快要窒息身亡之际，安妮前辈她掰开了我掐住鼻子的小手，把它包裹在她较为宽大温暖的手心，拉著我走了起来：“好啦，别在那儿，做白日梦了，我们要捉紧一点时间，虽然说是老朋友，可对方始终是贵族，我们还是准时一点比较得体。” 　　于是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 　　「看来我也是有著作为贵族的潜质吧！」 　　「好吧，不用任何人来吐槽我，我知道的……」 　　「那只是普通的空气，有毒的是我的脑洞……」 　　我暗自为我的脑洞而感到自豪，可我跟在安妮前辈后面走著走著，竟是慢慢走到了一个种满了鲜花的墓园里面，看著一个又一个埋莽死者的坟墓，我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在阵阵阴冷的凉风当中，我不自觉地把前辈的手握得更紧，直到…… 　　我看见了一组超级有趣的墓志铭。 　　左边一个写著：「其实我没有死，请把棺材打开好吗？」 　　右边一个写著：「因为我打开了棺材，所以我也死了。」 　　我禁不住噗嗤地笑了出声，也在这个时候，我的耳朵忽地传来了一阵男女的低语。 　　『死丫头，有种你就把我们放出来！我保证不咬死你！』 　　“……” 　　我搓了搓耳朵，犹疑了一下，果断把这段低语归究于自己的脑洞。 　　「骗谁呀！吸血鬼神马的，才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 　　「话说咱最近脑洞是不是开太多了？都出现幻听了……」 　　和安妮前辈一边聊一边走，很快我们就走到了一座古老的大宅前面，那大宅大概至少有著数十年的历史，而它屋顶上面的天空则飞满了黑漆漆的乌鸦，予人一种非常不详的气息，看见这阴沉诡谲的环境，我不由得像名侦探一样把今早至现在的一系列脑洞串联到一块…… 　　于是乎，咱害怕了。 　　我瑟瑟发抖地拉了拉安妮前辈的手臂，问道：“前辈，以我这一种程度的小废物来说，一般来说都应该是当不了那些灵异故事的主角吧？” 　　看见我害怕的表情，安妮前辈可靠地抚摸著我的脑袋，笑说：“放心啦，古山，像你这样子水嫩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是主角呢？如果我是编剧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写成那些死状万分的受害者，那样子才能在最少的篇幅中突显出怪物的丑恶，令读者心惊担跳。” 　　咕噜── 　　我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液，苦笑抱怨说道：“安妮前辈，咱己经很害怕了，你就不要再在这个时候吓我了好吗？等阵子如果咱不小心在贵族家里尿裤子了，那咱这辈子是要往哪里去找个肯娶我的人啦！呜咕咕──” 　　此时，安妮前辈却是露出了一个极其阴险的微笑。 　　“这样子呀，那小古山你就可得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喔～～” 　　“前辈！你真的不要再吓我了好吗！” 　　我用尽吃奶的力抱紧前辈的右手，虎起表情来大声抱怨。 　　安妮前辈抓了抓脸颊，略带认真地说道：“不是啊，我是给真的希望你等下子不用尿裤子才这样子讲的，毕竟我们马上要谨见的贵族也不是什么常见的物种，甚至还要和古代的史诗神话沾上一点点的关系，不做好心理准备的话，被吓尿裤子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 　　…… 28. Corvina（古山） 　　（古山） 　　喜欢鬼故事和喜欢鬼是彻头彻尾的两回事。 　　我死死地躲在安妮前辈后面，只用眼角觑往那一道被前辈所敲响的宅子大门。 　　铮铮铮。 　　因为门是很厚的木门，所以如果外头的人想要知会里面的人，那就得要敲响门上的狮首握柄，藉由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撞来产生较为响亮的声音，而时至今日，其实绝大部分富贵人家都会用上新式的传讯魔法阵来作为门铃，而不是眼下这一种原始复古的方法。 　　「墓地花园、古老大屋，诡异的私语……」 　　「这不是华丽丽的灵异地点吗？会有鬼跳出来的吧？绝对会有鬼跑出来吃人的吧？」 　　也没有多久，大宅的门就往内打开了。 　　然而…… 　　我们却没有看见那一个开门的人！！！ 　　我惴惴不安地问道：“安妮前辈，这是……” 　　前辈她轻拍我的手背，温婉笑说：“别害怕，估计只是一个简单的魔法而已，我猜应该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不过，就算真的有吃人的怪物跑出来，那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古山你的。” 　　“前辈──我爱你！”我不胜感激地喊道。 　　听见我发自肺腑的爱之宣言，前辈无奈说道：“但就算你怎么爱我，那也请不要一味抱住我的腰不放，你这样子贴在我的背脊，别说是打妖怪了，我现在可是连路也走不好咯。” 　　“对……对不起。” 　　闻言，我连忙解开抱在前辈肚子前面的十只手指，改为勾上前辈的左手。 　　我们一路走入大宅内部，宅子内部先是一个小花园，花园是肃瑟离索的花园，满目是枯死的杂草，四周地上只是杂乱无章地摆放著一些园艺器具，由此可见已经许久没有人整理它们，可安妮前辈则似乎早已习惯此地的荒凉，她微笑著，径直朝往墙内的大屋走去。 　　这回，无须我们敲门，屋子的门靠便已对内躺开著。 　　“我说，这房子真的没有鬼？” 　　“没有鬼，真的没有鬼。” 　　安妮前辈毫无畏惧地走入了屋内，她轻车熟路地无视了空无一人的大厅，径直带著我踩上一级接一级楼梯，与外头不同，屋内的景况倒是多了几分人气，东西都有好好执拾，周遭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甚至光洁得可以照出模糊的倒影，害我不禁有些担心会否因此而走光。 　　「可是，为什么沿路上一直都没有看见半个仆人？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如果没有仆人们帮忙的话，那应该不太可能维持著这一种无菌无尘的整洁度吧？不不不，或者这儿其实是有仆人的，只是那些仆人是我和安妮前辈看不见的存在而已……」 　　「嗯嗯嗯，这样子一想，刚才那两道门自己打开的谜团不就一并解开了吗？」 　　「妈妈啊！古山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你这不是把自己吓得更加害怕吗！」 　　我被自己吓得牙齿打架起来，几乎就想要转身逃跑，可依循本能，我还是觉得待在安妮前辈身边比较安全，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待得我们在这座大屋里头转了好几个弯以后，前辈她最后停步在一个小客厅，客厅中，燃烧著壁炉，火光斜斜地在地上投影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未几，那黑影动了，而壁炉前也站起了一位性感优雅的女士。 　　那名女士有著一把深绿色的长发，两颗金光色的眼瞳宛如蛇目一样晶莹而深邃，她叼著一个长长的烟斗，身上的纱质睡裙穿得松垮垮的把酥胸半露，一弯嘴唇艳红欲滴，表情似笑非笑，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身上正盘绕著的那一尾纯白的大蛇。 　　“安妮？原来是你吗？安妮。” 　　那女士吐出长长的烟云，笑道：“你今天来找阮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你忘记是你约我来叙旧的吗？” 　　安妮前辈一愣，自包包中抽出一封书信，交到那女士手中。 　　“哦～～” 　　那性感的女士读过了信，嘴角流露出三分兴味，然后把目光投向我的身上：“阮的确好像是有叫过安妮你来叙旧呢──那么，阮眼前的这一个小可爱肯定就是你们石头屋的古山了吧？呵呵，先简单跟小可爱你自我介绍一下好了，阮是科维纳－凯撒，蛇屋的女主人，幸会。” 　　自称科维纳的性感女士向我伸出手来，这份平等的礼遇令我顿时受宠若惊，而在听见凯撒这一个姓氏之后，我一整个人更是当场呆住！ 　　因为一说到与凯撒有关的贵族，最容易令人联想到的就莫过于四百年前旧法洛林王国的凯撒王室，而虽说凯撒王室名义上已经覆灭崩解，但这一个旧时代的王室却仍然在当代拥有著令政坛风云变色的手段与力量，举例说，我们光明联盟最为富有的纳斯农商会就是凯撒王家的直属组识！ 　　「土壕和我握手了！」 　　「这只手！我一个月不洗了！」 　　「另一只手今天也成功牵到安妮前辈！也不洗了！」 　　与凯撒王家这一个耀煌的姓氏气质相符，科维纳女士在轻松的言谈举止中为我们两位来访者安排了坐位与茶水，过程中，她没有唤来任何奴仆，只是利用看不见的法师之手移动各式各样的物品，如此想来，那两扇无风自动的大门也该是她使用魔法达成的效果。 　　“仔细回想起来，自上次还债之后，阮好像都没有好好和安妮你叙旧了，枉费阮自小看著你们几个长大，殊不料都是些没有人性的离巢燕子，若非等钱花了，你和孟儿丫头就是阮三催四请也不懂得来蛇屋见见阮，也不知道阮是怎么样的想念你们呀！” 　　跟我想像中的王室不同，科维纳女士竟是非常和蔼亲切，即使多了我们在旁，也仍是一派自然，转眼又是慵懒地侧躺在沙发上面，她一边抽著香烟，一边和我们谈笑闲聊，只可惜，唯独那令人心头发冷的大蛇却是好死不死地朝著我的方向缓缓爬行而来…… 　　「笨蛋！去找安妮前辈！别过来我这里呀！」 　　「妈妈哇！爸爸哇！我拿爬虫类真的没辙啊！你可别来和我相亲相爱呀！」 　　在蛇眼的注视中，我像木头人一样无法动弹，留意到这个状况的安妮前辈和科维纳女士皆是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其中，科维纳女士站了起身，缓步走到大白蛇那儿，把牠一把抄住手中，可正当我以为自己将要因此而得救之际── 　　“小古山，其实阮家的蛇蛇都很温驯的，不然，你瞧？” 　　说著，科维纳女士就勾起一个恶魔般的笑容，随手就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大白蛇扔到我的身上，那大白蛇至少有三米长，光是牠的体重就把我砸得倒在小沙发的一旁，而在降落之后，牠便开始把自己缠绕在身体与四股各处，甚至还用蛇信不住舔舐我的脸颊── 　　“呜！要被吃了！要被吃了！谁来救救我呗！” 　　“小白加油喔～～吃掉小女孩吧～～可以延年益寿喔～～” 　　在科维纳女士云淡风轻的打气声中，小白蛇缓缓加大了对我缠绕的力度，然而蓦然回首，我的手脚竟然早已在慌乱当中被大白蛇锁得牢固牢固的，任凭我如何挣扎，那柔软与强韧的身体始终紧紧地把我圈成笔直的一条── 　　「要被吞了，要被顺滑地生吞了！」 　　「听说被蛇生吞之后会窒息而死，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拼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白蛇，而就在我快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忽地凭空消失，睁眼间，那条大白蛇己经消失在房间内的所有地方，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令人感觉可以松懈，全因为科维纳女士的头发生出了骇人的异变！ 　　“梅……梅杜莎！” 　　我指著那一发色彩斑烂的蛇发，发出了崩溃的惊叫声。 　　科维纳女士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是的，虽然出身于凯撒王家，但阮的体内也有著二分之一梅杜莎的血脉，而因为是不完全的血脉继承，因此，阮并没有那传说中的石化魔眼，有的就是刚才展示给你亲身体验的魔法和操蛇术而已。” 　　“科维纳，你吓怕她了。” 　　“哎呀，你明白的，只要是幼小的东西，阮就会忍不住去玩玩看嘛！” 　　安妮前辈责怪地瞄了科维纳女士一眼，然后走到我的旁边，把早已瑟瑟发抖的我拥在怀中，以温柔的低语与细腻的抚摸平复我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因为安妮前辈是半精灵的关系，我躲在她的拥抱中，只是一会儿，我便没有了惊怕，反而开始好奇地打量向不远处的混血种。 　　而科维纳女士也以一双蛇瞳对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吃吃笑著，吹出一束烟气，说道：“安妮，你这次似乎给阮带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小东西呢！阮觉得只要有她待在石头屋，你们就会有好运气不断，毕竟傻人多福，而你们石头屋的所有人就是常常把事情考虑得太过仔细复杂，搞到平凡幸福的日子都给你们污染成一潭死水了。” 　　虽然好像被赞赏了，但我却半点也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石头屋有像是一潭死水过吗？」 　　「除了最近小蓝昏迷的事情教人感到不开心以外，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分了心── 　　「安妮前辈的胸部好香～～」 　　躲在前辈怀中的我幸福地想道。 　　…… 　　…… 29. 古老的蛇（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距离。 　　自她离去以后，我便开始想要和人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也开始有意识地淡出其他友人们的生活。 　　我开始婉拒掉老朋友的聚会邀请，我开始装作生活忙碌，闲时独自窝在房间捧一本没有意义的工具书，背诵里面那些兴许一辈子也用不著的内容，好让知识充满我的脑海，好让知识麻醉我的心绪，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背负太多伤悲，所以在一开始时就情愿少拿上一点宝物。 　　但我两年间对友人们的淡漠却形成眼下的窘迫。 　　因为腻人的小古山，我不得不去拜访一位相熟的故人。 　　然而，大部分故人们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和我失去联络了，其中又有一些早已由莫波里斯城搬回较为安全的联盟内地，而说到那一些真的熟到难以割舍的朋友却都是神出鬼没的大忙人，一时之间想要带古山和他们见面只怕并不现实。 　　正因为状况如此，我便只好带著古山来到蛇屋拜访凯撒家的科维纳。 　　作为一名长寿种，科维纳是我比较愿意保持联络而不敢太过接近的一号人物，因为足够地不把死亡当作一回事，她可以很淡然地接受任何人的逝去，她常常说自己是一尾毒蛇，从来就只懂得婉蜒前行，也冷血得懒得把过去的回忆逐一记住。 　　对我而言，她或许是一名十分理想的友人。 　　但她关心朋友们的方式却非常恶搞。 　　像是孟儿以前问她借钱延续石头屋时，她就曾经用上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言辞，其中不乏一些对于前任会长的人身攻击，那闹得孟儿她十分不高兴，也使得蛇屋和石头屋之间多了一层隔膜。 　　不过，在我看来，科维纳还是挺疼惜孟儿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个艰难的时候还把钱低息借给我们。 　　故此，我们当后辈的，其实是理应事事敬她三分。 　　“科维纳，蛇屋近来一切好吗？” 　　“有什么好的不好的？还不是只有阮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科维纳轻笑起来，嘴巴暂离长长的烟枪，语气似自嘲，也似毫不在乎：“阮生了三个女儿，结果三个女儿都是没有心肝的赔本货，大女儿一天到晚就腻在商会那儿追女神，二女儿十年前出了门说要寻找世界的真相，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小女儿啊──” 　　科维纳后知后觉地眨了巴眼，说道：“小女儿早年到黑暗联盟留学去了，上个月寄回的家书听说是要回到蛇屋来，然后似乎因为某个愚蠢的原因，所以说要到你们公会当一阵子实习冒险者，如无意外，再过几天应该就会来到你们公会报到的了。” 　　科维纳的女儿！？ 　　虽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科维纳的小女儿了，但自她母亲和两位姐姐的悲剧性格看来，这一位三小姐也恐怕已经成长为了一个难搞的奇葩，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当孟儿或海老在听见凯撒这个姓氏之后会流露出怎么样难看的表情，那大概会是一个吃到了烂葡萄的概念。 　　而身为当事的母亲，科维纳却也是几许唏嘘：“嘛呐，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明白的，反正多莉丝她的脑袋是有点儿秀逗失常的，如果她在你们哪儿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你们就适合容忍一下，不要太过刺激她，要不然她疯起上来，阮也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现在我们公会的怪胎已经不少了。”我苦笑说道。 　　“怪胎？我们公会有什么特别的怪胎吗？”此时，古山闪亮著眼神问道。 　　闻言，科维纳一边抖落烧完的烟丝，一边笑说：“也确是比较多了一点奇怪的年轻人，譬如说那只蓝毛狐狸和亡灵法师就足够令你们烦恼，但你也懂得，石头屋要的正正就是她们这些不要命的怪胎，而不是那些步步为营的闷蛋。” 　　一共跟随了三代会长的我自然是识得石头屋背后的真义，也明白脑袋不正常的冒险者是愈多愈好，而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只要再多一两名像是拉芙坦她们的强者，我们这一代也许便有机会派出首支强力的搜索队，把扩展文明视野的使命延续下去。 　　对石头屋而言，一百个白金级冒险者也抵不上一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她们都是很有活力的新生代，白夜非常有执行力，拉芙坦的心志坚定，而我在ViVi身上也看到了冒险所需要的不确定性，但要供养她们这些小坏蛋可不是简单一件事，尤其是ViVi，她的心性比白夜更难猜测，就好像很多个人格共享著一个身体。” 　　科维纳好看地笑了起来：“对于那只蓝毛狐狸阮也是挺好奇的，所以稍为动用了一些手段调查过她，她并不比白夜安全，但至少没有白夜聪明，她有十四次坐牢记录，有非法入侵民舍，也有盗窃、抢劫和刑事破坏，而有趣的是，她手下的对象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你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好人？”我问道。 　　科维纳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阮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好人，但和白夜不同，她的行为还不至于会令孟儿丫头无法容忍到要把她宰掉，而且她的行动目标也很明显，她只是想要看见人们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透过各种方法来掌控他人的情绪能够给她带来庞大的满足感。” 　　考虑到科维纳背后的财力，我也不为她查探出的事物感到过于讶异。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这就是她们凯撒家在历史上留下的光耀写照。 　　在智力方面，她与白夜同样可怕，但她要比起白夜却是更为令人心安。 　　毕竟，她就是一只整天冬眠在蛇屋的贵妇蛇，一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出门一次。 　　“对了，差点不小心忘记了，你们家的老爷子前阵子回来找过阮了，看他灰头灰脸的样子，最近的日子似乎过得不怎么好，他老得阮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下次见面的时候，阮劝你们还是快点把他捉回石头屋养著，要不然寿终正寝，你们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帮他捡尸去了。” 　　老爷子？ 　　前前任会长吗？ 　　他回来了莫波里斯城却没有来找我们？ 　　还是说…… 　　“他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上你？” 　　“猜得好，但没有中。” 　　科维纳翘起大腿，摆出一副小孩子根本把持不住的曼妙姿态，愤然骂道：“阮本来也以为他是来给阮提供什么重要情报的，可没想到他大老远由黑暗联盟跑回来，竟然只是为了给阮带来当地的土特产，而且还是那一种辣到极点的死人麻婆豆腐，搞得阮点没有忍住把他宰了！” 　　想起孟儿他爷爷的性子，我不禁会心微笑：“科维纳请莫要见怪，会长爷爷他就是这么单纯的笨蛋，再说人老了，他脑子可能也不好使了，路上见到了好吃的，便想著带回和你分一杯羹，就是这一份横越光暗禁地的友情也该是够你消气的吧？” 　　科维纳风情万种地一反白眼，嗔道：“气没消，肚子倒是拉了半天，那豆腐有剧毒。” 　　「要让一只半梅杜莎吃到坏肚子，会长爷爷的豆腐不普通呀……」 　　「不过，为何爷爷他回来了也不回家看看？」 　　联想到这一层，我由不得一阵失落。 　　会长爷爷他再怎么健忘也不至于忘记回家的路。 　　他不回来是因为不想回来。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乖乖听大人们讲说话的古山举起手来，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刚刚被大白蛇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小孩，她活泼地跪在沙发上，远远地往著我的方向探出大半个身子，用著响亮的声叫喊问道：“会长爷爷？大姐姐你们说的到底是谁呀？” 　　古山的嘴巴是蜂蜜一样甜的。 　　一声娇滴滴的大姐姐顿时就把上百岁的科维纳逗得眉飞眼笑：“小古山不愧是咱们石头屋的明日之星，一张小嘴巴就是诚实就是懂得说话，但讲到你们会长爷爷，那又不是一天半天可以交代清楚的过去，阮看你还是等到回到石头屋之后再问问你的安妮姐姐吧？” 　　无疑，科维纳她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也暗示了她不同意我的做法。 　　她在把我古山塞给我。 　　但这时我却又偏生找不出半个拒绝的理由。 　　在古山天真无邪的期待目光中，我只好继续饰演我的知心大姐姐，微笑颔首。 　　而瞧见古山成功攻上城墙之后，科维纳这座云梯也对我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好了，一大清早的，我们就不要尽说那些老古董的话题了，难得小古山登临敝舍，阮这个当主人的也合该拿出一些好东西来款待你们，而在我们蛇屋，最好的宝贝自然就是地狱眼镜蛇了。” 　　语毕，二楼客厅的窗外就飞来了一只三米高的巨鹰，巨鹰没有跑入屋内，只是由窗口往屋内丢下一物便拍翼飞走，而那被丢落的物体乃是一只有九条尾巴的色彩斑烂的大蛇，纵然蠢如我们的古山萝莉也马上能意会到这就是科维纳方才所说的地狱眼镜蛇。 　　“蛇──是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科维纳全心设计，这超规格的大狱眼镜蛇竟然又一次命中在古山身上，只见双马尾萝莉脸色一白，双手死死抵住巨大蛇头，然后两眼一反，便被华丽丽地吓昏了过去。 　　…… 　　…… 30. 祝福（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夜半又有雪。 　　今晚的小蓝仍然在白夜小姐的房间昏迷著。 　　虽然只是一个星期不到的日子，但我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的感觉，甚至是整个石头屋都要因为她的昏迷而倾斜了重心，这并非夸大其辞，而是确确实实反映在公会的各处，那彷佛就是一本小说里头突然没有了当家的主角，使得人们一时丧失了关注的重点。 　　小蓝她就是拥有著这么重要的影响力，这也更显得她有潜质成为我們石头屋的花魁。 　　而按照石头屋目前的景况看来，安妮前辈招睐的客源暂时应该是最多最广的，半精灵的美貌本来就令人神往不已，且安妮前辈又是那么的温柔稳重，善解人意，更教那些有烦恼和没有烦恼的人们都会来找她聊天饮酒，从而渐渐在冒险者们之间有了一点口碑。 　　但这都是建基于安妮前辈一直有在最前线工作。 　　可小蓝却不一样。 　　小蓝她平日就只是每天窝在三楼跟在海老身边学习，接触的客人数目不多而且也十分固定，来来去去就是那一百多个合约冒险者，但尽管如此，她还是以新人之姿登上了群芳集的版面，也因为早两日的行军狼事件，她的名字甚至还进一步出现在各大报章杂志之上。 　　仔细想来，小蓝她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小名人了。 　　命运之神是偏心的，祂尽是给小蓝安排一些引人入胜的剧情。 　　而这时的我则在房间里画著记忆中的小蓝，今早我和小怜又一次去了白夜小姐那儿，也又一次吃了闭门羹，但相比起一开始，白夜小姐脸上的笑容却明显轻松明朗了许多，也只要得到这一个笑容，我一颗忐忑的心也就随之安定下来，能够给怜儿承诺上一句──小蓝她会好起来的。 　　同一时间，怜儿则乖巧地趴在房间的床上，她一边来回踢著两腿，一边摺著一只又一只的色彩缤纷的纸鹤，这大概是小蓝教她的一种祈福方式，拜的却不知道是那一路神明，然而，以小蓝的性格看来，这些纸鹤大抵就只是一种寄托相思与希望的形式，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效用。 　　咚踏！ 　　蓦忽，房门毫无前兆地被打了开来。 　　我随之想起了那只不按理出牌的蓝毛狐狸。 　　“伯兰妮前辈──呜呜──” 　　但来的却不是我所忌惮的ViVi，只是我们公会的小古山。 　　古山她一脸苦瓜乾地走了进来，可怜兮兮地问道：“前辈你们这儿有糖果吗？我今天跟安妮前辈出门到蛇屋去了，那可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由早餐到晚餐都是清一式蛇肉，吃到现在我嘴巴里面全部都是蛇的味道，也不知道会不会食物中毒……” 　　「蛇屋？」 　　回忆起那爱作弄人的科维纳阿姨，我完全可以想像出古山在蛇屋里受到了怎么的款待，如无意外就是先被强制性地和各种蛇类亲切接触了一番，然后就是如同古山她自己所讲那般，被喂食了好几顿由阿姨她亲手烹调的全蛇宴，最后再乘坐在巨鹰的背上，徑直飛回石头屋。 　　但这些其实都是科维纳阿姨她对后辈特有的关爱。 　　最初，我和孟儿姐也像是古山她这样子被折磨得要死不活的，但多去几次以后，我们便都慢慢觉得那些软趴趴的长蛇还是蛮可爱的，而且科维纳阿姨的手艺一直都非常好，每每都会把蛇肉做成美味的药膳。据说，当中每道菜式都是有考究的，多吃一道不行，少吃一道也不行。 　　用科维纳阿姨的说法就是如果不把全部蛇肉吃乾净，那便会毒发身亡。 　　在这种恐吓式论调中，我和孟儿姐都成为了最能吃的小孩。 　　不过，全蛇宴好吃归好吃，营养归营养，在吃完它们之后，嘴巴里头倒确实是会长时间充斥著一阵古怪的味道，我起初还以为是蛇肉的臊气，可一直去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从爷爷哪儿听见事情的真相──我们之所以会觉得嘴巴有怪味，其实是因为我们己经中了蛇毒！ 　　而那一种蛇毒只要经过微细的调整便会具有美容护肤的奇效。 　　所以說，科维纳阿姨的关爱往往是带毒的。 　　“等一下。” 　　我让古山坐下，搁下画笔去帮她找来一些糖果，但凡是有份照顾怜儿的人，身边多少都会带上一些糖果，毕竟怜儿的小孩子心性还是很重，一枚甜甜的糖果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奖励，只要适时动用这项终极武器，女孩她就会马上不闹别扭，乖乖吃饭、洗澡、写作业、上床睡觉。 　　我随手挑了几颗味道特别浓厚的水果糖给古山。 　　“谢谢你！伯兰妮前辈！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看见糖果，这时候的古山立时表现得比平日的怜儿还要高兴。 　　但古山的欢呼声也惹来了怜儿的注意力，当她瞧见自己心爱的糖果落入了他人之手，那一张被我们养胖了不少包子脸便马上涨得似氢气球一样，并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向我投来了控诉的目光──『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古山有糖果吃，而我没有！』 　　虽然有心想要控制怜儿的摄糖量，但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得给她递去两颗。 　　“啊呜──” 　　礼貌地双手接过糖果之后，灰发女孩便高兴地继续去摺她的纸鹤。 　　而另一方面，拿到了糖果的古山却尚未有离开的意思，她直愣愣地看著我的脸一眼不眨，也不知道她的脑袋又在想些什么奇葩的念头── 　　我狐疑地瞄了她两眼，但她只是一味傻乎乎地棒著脸颊笑著。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些什么，但应该是幸福的幻想？」 　　「唔──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吧？」 　　把发愣的古山晾在那儿，我回头继续画我的小蓝，和五月份的小蓝不同，最近的小蓝留了一把长长的秀发，看上去就像是书本中走出来的公主一样，只可惜，那一个欺骗小蓝的谎言注定是瞒不了多久，届时候，我们恐怕是只能够透过记录水晶以及图画才能够一睹超长发版的小蓝了。 　　“喔喔！伯兰妮前辈的画技愈来愈精湛了呢！” 　　“诶？这是小蓝吗？和真人看上去有点儿不一样呢？有种特别宁静的感觉。” 　　正如古山所说那般，我画的小蓝不是平时的小蓝，而只是她独处时才会流露出的某个瞬间，那时候的她没有沁人心脾的笑颜，没有精明的能干的眉目，而我也早已忘记了这一幕是取自那一个时光的片段，就是在得悉昏迷之后就不断在脑海中浮见出这样的她──似是睡公主一样的她。 　　我没有去回答古山，只是专注于我的作画。 　　而小古山也明显也不需要我的回应，她只要有人愿意聆听便已一脸高兴的样子：“对了，伯兰妮前辈，改天你也去帮安妮前辈画一幅吧？我看她整天一个人自己待著，感觉怪无聊的，而且也不不曾见她有和朋友出门，说起来，安妮前辈她该不是得了什么忧郁症了吧？” 　　听见古山如此形容安妮姐，我心里一阵讶异。 　　“胡闹，没大没小。” 　　“对……对不起，前辈！” 　　我当场就训斥了古山过火的言论，但仔细想来，安妮姐她这三年内也是蛮不好过的，在那一次意外中，我和姐姐失去了属于我们的父母，而对于安妮姐而言，她则是失去了一生的挚友，即使当时安妮姐她没有摆得十分悲伤，但我们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重情的人。 　　有些人的悲伤是一场旁沱大雨，雨后就是天晴彩虹。 　　有些人的悲伤是一个浓雾谜宫，看破就是光明出路。 　　而安妮姐的悲伤却是一只受了伤的刺猬，即使伤愈了也忘不了令自己受伤的源头。 　　除了日常生活所需，否则安妮姐很少会和寿命较短的人类建立深厚的感情，即使说我和孟儿姐都不乐于看见这样子的她，但我们又要拿出怎么样的理由去说服她放下盾牌，让她坦然面对那一次随著生命流逝的悲伤？也许正恰如她本人所说那般，一个人或许不需要太多深交的好友。 　　而眼下的古山却似乎有意要闯入安妮的生命当中── 　　我应该鼓励她吗？还是不去做任何多馀的动作？ 　　然而扪心自问，我终究还是比较喜欢最初的那一个安妮姐。 　　“古山，有空的时候拉上安妮姐一起来找我吧，我想要给你们两个画上一幅。” 　　听见我的要求，古山立即兴奋地在床上跳了起来：“诶诶诶！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伯兰妮前辈！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替我在画的背后签一个名吗？小蓝她常说前辈你以后的画一定非常值钱，可以卖到上千万个金币！令人一夜致富！” 　　“啊呜──啊呜！！！” 　　此时，床上的一旁，怜儿却是吃怒地挥手抗议了起来，由于古山莽撞的跳跃，原本整齐摆放在床上的纸鹤登时就乱飞到床上床下的各处，这虽然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而言却又是无法轻易饶恕的罪过，甚至可以夸张地恨上三天三夜，连带做梦也骂著啊呜啊呜。 　　不过，我们早熟的古山则是马上识相地开始弥补自己的过失。 　　“喔不，真抱歉，是姐姐的错。” 　　“啊呜──” 　　“哎哎哎！怜儿你先别乱动，小心踩到它们，让我来帮你捡就可以了。” 　　“啊呜？啊呜？” 　　“哎哎哎，别──别坐下来呀！噢不──” 　　“啊呜？啊呜呜呜……” 　　“好怜儿不哭不哭，等会儿古山姐姐帮你多摺几个漂亮的！” 　　静夜中，我凝望著这两个同为十二岁的女孩，活像是看见了一幅缺了一片的拼图。 　　「小蓝……」 　　…… 　　…… 31. 苏醒（小蓝） 　　（乌鲁－蓝农） 　　“孩子，回答我们，你同意死亡是生命的前提吗？” 　　隐约有个声音向我提问。 　　我记得自己上次的回答好像是── 　　「我期许着生命会拥有永恒的延续。」 　　而现在我更是愈加肯定这一个答案。 　　【世界──】 　　【生病了──】 　　…… 　　…… 　　唔呜── 　　奇怪，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讨厌的梦。 　　梦的内容？唔── 　　不记得了。 　　但闭著眼睛的我却还没有愿意起床。 　　因为床的质感、温度、线条、气息以及它的所有与全部都十分良好，我依稀认得这不是我自己的床，不是地球上的科技床，也不是石头屋员工宿舍的弹簧床，但同样地，它可以给予我一种美妙的舒适感与安全感，使得我可以什么也不想，只是一味赖在床上。 　　我锺爱著这一种半醒半睡的恍惚。 　　但我忽然想起了那一只在我怀中死去的狼崽。 　　说来纳闷，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时想要去救助牠，但当我看见牠被弓矢射杀而消失时，我的心就好像忽然被掏空了一样，而在那空洞之后，便又有一种可怕的情绪填满了我的心房，也没来得及让我了解那突如其来的情绪，我当时便眼前一黑，昏倒了下去。 　　是的，我昏倒了。 　　昏倒不同睡觉，那是不能赖床的。 　　篷── 　　我猛地坐了起身。 　　入眼是刺目的光线── 　　“噢，你终于肯醒了呀，我亲爱的乌鲁。” 　　在白茫茫的光线中，我隐约听见了一名女性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十分耳熟，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便试探性地问道：“白夜？是你吗，白夜？” 　　然后便有一只微寒的手搭在我的颈项。 　　这是她的体温，我认得。 　　望向被触摸的方向，随著眼睛逐渐适应光线的强弱，那女子的身影也愈渐清晰，那确是白夜无误，容颜仍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气质清冷，但就是她身体少了一条臂膀，我当下心头一震，随即想起了这伤势的固中原由──手臂是被那乱入的高等精灵砍掉的！ 　　“你的手臂没事呱？”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开口，在传声音传出的同时，我的喉咙也升起了一阵乾涸的不适感，更使得发音变得有点儿奇怪，白夜朝我促狭一笑，说道：“你只是昏迷了五天而已，怎么就突然变成青蛙了？至于，这只手臂你不用担心，我迟阵子就会自己把它治好。” 　　“昏迷五天？这么久？”我不禁讶异。 　　“嘛──相比起你所得到的，五天其实也不算很久。” 　　白夜耸耸肩，给我递来一杯水：“但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你这五天的昏迷倒活像是过了五年一样，像是艾哈德那些和你比较亲近的友人，几乎是每天都要你看望你一次，也使得我三不五时就要开门迎客，把她们打发离开。” 　　“打发离开？” 　　我有点儿在意白夜的这一个用词。 　　“请不要多作无谓所联想，我打发她们离开只是因为你身上有著见不得光的秘密，还记得那一匹叫做天狼星的狼崽吗？在牠死了之后，牠就附身到了你的体内，然后再经由一种特别的术式与你的身体进行的了融合，而融合的结果就是让你获得了牠的祝福。” 　　“虽然你好像解释了什么，但我真的半点也听不懂。” 　　被我吐了槽的白夜眨眨眼睛，给了我一个简化版的说法：“虽然说发生在你身上面的事情非常多，但总归来说，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不要让别人看见你背上的图腾刺青，要是让高等精灵和其他有心人看见了它，那么你就将会受到与那匹狼崽同样的待遇。” 　　“什么？我的背上什么时候有刺青了？” 　　我扭头望向自己背脊，但因为穿上了衣服，因此什么也看不见。 　　由于房间内只有白夜而没有其他人，而白夜又老早己过了我的身子，因此，我当场便毫无顾虑地把自己的上半身脱了一个精光，而白夜也配合地为我构筑了一个可以当作镜子用的水幕，在水的倒映中，我的背部确是如同白夜方才所提及那般无端多了一个墨黑色的图腾！ 　　图腾刺青的面积很大，差不多占据了我大半个上背，难看倒是不难看，但就是搞得我好像是什么非主流的太妹一样，如果给我一件和服，再加上一把武士刀，涂上朱色的口红，那或许还可以偶尔客串一下帅气的极道女流，但是──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是狼吗？还是龙？抑或是蛇？” 　　听见我的提问，她摇摇头，用略带烦闷的语气说道：“这并非是一只常见的生物，而我也未曾在媒介中看到过它的相关资料，但无论如何，由天狼星所产生的它决汁不会是可以暴露在人前的事物，因此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必须尽力隐藏它的存在！” 　　说著，白夜便给我递来了一个与先前款式相同的魔法吊坠。 　　“在你昏迷的期间，我已经帮你改良了护身吊坠，除了原有的功能，现在还多加了一个伪装魔法，只要你戴上了吊坠，便可以掩去背上的图腾，而只要你把它隐藏好了，你就可以继续自由自在地过你原本的生活，甚至还可以在一定范围之内冒险。” 　　“喔，好的，谢谢你，白夜。” 　　我接过并戴上吊坠，再看向水幕── 　　果然正如白夜所言，那一个迷之图腾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在确认吊坠有如常运作之后，白夜便消除了半空的水幕，微笑说道：“你刚刚醒来，那就先不要去找会长小姐她们折腾了，而且现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她们也该是睡了，在明天之前，你就好是静心多休养一会，看是读读书或者是再睡一觉，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我顿时好奇地确认问道。 　　“什么都可以。”白夜点点头，温柔笑说。 　　“那──”我一转眼睛，要求道：“我想吃红豆包，还有──水果布丁！” 　　面对我的刁蛮任性，白夜双手环抱胸前想了想，便答应道：“那么你等等，我去史特隆他们的房间看看，如果他们睡著了，那就顺便用梦游术让他们帮你弄点吃的，但愿他们在睡觉之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坏事吧？不然那幅画面想想也有些不妙。” 　　语毕，白夜也不待我回应，便快步出了门。 　　「梦游术……」 　　「白夜她到底有什么魔法是不懂的呀？」 　　我默默祈祷著史特隆两夫妇有穿上裤子睡觉，同时打开系统的角色介面，因为在大部分情况底下，系统都没有什么卵用，所以我都没有怎么去理会它，而如今昏迷事件却给我带来了一阵不真实的落差感，便使得我需要一个较为客观的状态调整。 　　※※※※※※※※※ 　　【人物资讯】 　　角色名称：乌鲁－蓝农 　　角色等级：15（迷之妖精） 　　职业等级：7（看板娘） 　　性别：女 　　年龄：12岁 　　【主要属性】 　　生命值：77/77 　　魔力值：200/200 　　体力：5 　　力量：5 　　灵巧：5 　　速度：5 　　精神：40 　　未分配点数：40 　　总体评价：你有很高的魔力值，但哥布林仍然可以三刀爆击解决你，请小心保护自己。 　　※※※※※※※※※ 　　因为行军狼任务的旅程，我的角色等级上升了不少，由弱鸡的等级七一下子就飙升到仍然是鸡弱的十五级，而陪随著等级的提升，我也获得了40点的能力点数，而就算那个坑爹的总体评价再怎么样嘲讽，我还是十分果断地继续把点数全部分配到「精神」上面。 　　于是乎，我的魔力值整整提升了一倍，但估计还是不够让我玩一整天的鉴定术和鍊金术。 　　但此时此刻，那都已经不是我在意的事情了。 　　因为我发现有一个以前没有的东西出现在我的状态列上面了！ 　　【命运印记】：未知。 　　根据白夜刚才的说法，这一个命运印记大概就是天狼星在我背部所留下的图腾，而就像是那些躺在我道具栏内的未鉴定物品一样，这个状态的内容只写著令人火大的未知二字。 　　「尽管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成功，但还是试试看吧？」 　　我皱起眉头，又重新脱了下衣，伸手往背部的图腾摸去。 　　系统小姐：鉴定失败，物品神秘度过高。 　　果然，这一个连大魔王白夜也不认得的图腾是一个高于黄金级神秘度的存在，而考虑到事情已经牵涉到那一名可以吊打白夜、拉芙坦和另一名乱入侏儒的高等精灵，我更是果断把它预设为传说级或以上的东西，基本上是不指望升级缓慢的鉴定术会在短时间内能给予我完满的解答。 　　「话说，让我这种战五渣背负著这么厉害的一个状态，真的大丈夫？」 　　「而且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穿越者而己，怎么好像突然开启了某种奇怪的剧情路线？」 　　「等等，如果未来我是要去打Boss的？我这样子胡乱配点不是在作死吗？」 　　「嘛，算了算了，反正不作死也已经作死了，就顺其自然吧？」 　　「……」 　　「话说回来，不知道怜儿有没有好好听伯兰妮的话呢？」 　　「孟儿姐看见我那一个临时赶工弄出来的礼物应该没有暴走吧？」 　　「还有海老，他没有我在她身边吱吱喳喳，会不会空虚寂寞冷？」 　　「对了，还有新来的索菲小姐，她的回收中心生意还好吗？」 　　「……」 　　大概是这一次睡得太久了，所以一醒过来我的思绪也转得特别多也特多快，我想到了好多在这一个世界的朋友，也想到了好多不在这个世界的人们，而我最该展望的即将到来的日出，当东方升起了太阳，我便可以再一次见到石头屋可爱的各位……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怎么不是失忆就是昏迷呀？！ 　　…… 　　…… 32. 纸鹤（怜儿） 　　（怜儿） 　　最近伊莎贝拉老师教会了我写爸爸和妈妈。 　　她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父母。 　　但怜儿没有。 　　也不只怜儿没有。 　　孟儿姐姐和伯兰妮姐姐也没有。 　　石头屋的大家许多都没有。 　　与伊莎贝拉老师所讲的不一样，在石头屋里，有父母的反而要比没父母的罕见，我问了好几个大姐姐，也就是安妮姐姐有父母，她说她的父母一个躲到了森林里面，一个在墓园那儿，她说石头屋如今才是她的家，而她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父母的看顾。 　　与安妮姐姐一样，怜儿也不需要父母，怜儿以前有罗兰修女，现在有石头屋的大家。 　　但小蓝姐姐最近生病了，而且病得好像很严重。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疾病的可怕，它会把人发冷发晕，会令人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偷东西时会犯下错误，也有睡了一觉之后就没有醒来，然后就会被埋藏在土里。 　　我观察过那些土丘，它们周遭总会长出茂盛的花草。 　　谁也不想变成那些不能动弹的花草，所以当有人眼神呆滞、脸色苍白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开始疏离他，毕竟谁也不想被感染，谁也不想被讨厌，但是，生病了的小蓝姐姐却没有被人讨厌，大家都争著要去看她，只是白夜姐姐死活也要挡住房门口，不让我们去探病。 　　白夜姐姐有时候还是蛮小气的。 　　也忘记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小蓝姐姐了，总之就是很久很久的了，久得我上课时走神的频率都开始愈来愈高，而伊莎贝拉老师对我的责罚则愈来愈重，只是两天下来，我差不多已经被罚抄了二十多遍大陆创世纪的经文了，抄到右手都差不多快要断掉，也抄到差不多可以背出全部经文。 　　『神创造天地万物以后于第七天的止息。安息日中，神圣生命树将发芽而成长，乃为历史，乃为命运，乃为正义，会结出丰美的果实，会有恶魔诱骗世人把它吞噬，便有神明安排天使把守通告生命树的道路，使人不至于死，使人不至于分辨善恶。』 　　今天是安息日，没有伊莎贝拉的课，而冒险者公会则如常运作，我便在清晨的厨房后巷一边逗弄著奥古斯都和小斑牠们，一边摺纸鹤，纸鹤是小蓝姐姐教我用来祈福的，她说它们可以为人们带来奇迹，而白夜姐姐则说这是小蓝姐姐在骗人。 　　但相对于怪怪的白夜姐姐，我还是比较相信小蓝姐姐多些，因为白夜姐姐的房间常常都摆放著一些用途不明的道具，又经常撒谎骗我，一会儿说不吃鱼会变笨，一会儿又说在浴池内游水会被水鬼拉走吃掉，看她平日十句话只有三句真，却不见她的鼻子有变长到半公分。 　　所以说，那一个爱说慌的木偶也是骗人的。 　　大家都骗怜儿是因为怜儿好骗吗？ 　　才不是呢！怜儿我才不是笨蛋！我很聪明的！ 　　我只花了一天就懂得背九九乘数表了！而且质数已经可以一口气数到第十六个！ 　　「239……」 　　「240……」 　　「241！」 　　在不知不觉之间，原来我已经摺了二百多个纸鹤，伯兰妮姐姐说，如果我可以摺到二百五十只的话，她今晚就会帮我把它们用针线串连起来，而上次给索菲姐姐的纸鹤就是伯兰妮姐姐帮忙编制的，和小蓝姐姐不同，伯兰妮姐姐的手艺可灵巧极了。 　　「嗯嗯，还欠九只！再加油一下就完成了！」 　　我伸手摸向下一张色纸，但这时却突然有一个阴影笼罩在我的上方。 　　“哇哇哇，竟然摺了这么多？下次摺上几十只意思意思一下不就好了吗？” 　　我猛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黑发红瞳的女孩向我微笑著，她看起来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这时她的脸色红润得完全不像是刚刚病愈的患者，然而，才数天没见面而已，我却是突然不懂得如何对她反应，便只是呆滞地拿著色纸，凝望著她。 　　“欸欸欸？怎么是这种反应？我还以为怜儿会很挂念我来著！” 　　瞧见毫无反应的我，小蓝姐姐她佯装出有趣的伤心表情，如果那一个木偶童话是真的，那姐姐她也该是长鼻子的，等等？长鼻子的小蓝姐姐？那──一定有趣极了。 　　“啊呜──” 　　“吼啦！” 　　“噢──” 　　我元气满满地给小蓝姐姐打了一个招呼，一旁的小斑在看见姐姐以后便欢快地飞扑了过去，我们都很少会看见小斑这么主动亲近别人，整个石头屋就只有我、小蓝姐姐和史特隆大叔才能够拥有这一份礼遇，用古山姐姐的话来讲就是──咱们的小斑并不是那一种随便的**。 　　“好啦好啦，舔够了！舔够了！给我乖乖坐好！” 　　和小斑玩了一会儿，小蓝姐姐便让牠坐到了隔壁，而除了白夜姐姐，小斑就是对小蓝姐姐最听话的，牠汪了一声，便像石狮子一样蹲著，如果不是因为体型过小，不然的话，那牠倒是可以给人一番不怒而威的感觉，而不是现在这般秀逗秀逗的。 　　然而，才重逢了不久，小蓝姐姐她却是已经板起了脸孔。 　　“我不在的时候，有乖乖听大人话吗？有没有闹脾气？” 　　“啊呜──（点头）” 　　“糖果有多吃吗？” 　　“啊──呜？（斜视）” 　　“所以你又一天吃超过十粒糖了吗？你是真的不怕糖尿病啊！” 　　东窗事发之后，我果断一声不哼地低头看地，而小蓝姐姐她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教起来，而根据过往经验，在这一个时候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点头附和，等她训话到没有对白的时候，她就会自然而然地结束这个历久不衰的糖果议题…… 　　我敢向天发誓，我真的很爱小蓝姐姐，但有时候她也太过执著于支微细沫的事情了！ 　　她根本不能体会我对糖果的热爱。 　　为了吃到最多的糖果，我可是很努力地一天刷三次牙！漱四次口！ 　　“算了算了！不念你了！念了你肯定不会改正！最好是有一天你真的蛀牙了，到时候就自己会懂得反省。”亦正如往常那般，小蓝姐姐在大约五分钟后就停止了咒语攻击，她歪了歪嘴巴，一边像是可洛洛小姐那般拉面团，一边上下扫视我的全身。 　　忽地，小蓝姐姐的表情肃然起来，目光牢牢地停留在我的脸上。 　　“啊呜？” 　　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蓝姐姐两手捉在我的肩膀，脸上的微笑多了一丝可怕的感觉── 　　“怜儿～～我不在你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去剪过头发呀？” 　　头发？ 　　我摸著自己的头发，双眼望天，开始回忆。 　　喔──是的！ 　　大概是几日前，自钟楼那儿上课回家时，伯兰妮姐姐便以头发过长为理由把我强制性捉到理发店去了，与小蓝姐姐平时带我去的那一家不同，这次给我剪头发的不再是漂亮的大姐姐，而是一个长得像男人的大胸部姐姐，然后那大胸部姐姐就帮我剪了一个不一样的发型。 　　这次的发型是长长的又短短的。 　　嗯？怎么说好呢？ 　　大概就像是雄性狮子的感觉？ 　　“啊呜──”我向小蓝姐姐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的确切过了头发。 　　“谁带你去剪的？”小蓝姐姐又问道。 　　我用力拍了拍脸颊，收起脸上的笑容，并且垂下四分之一的眼帘。 　　小蓝姐姐马上就意会到我所表达的内容，也气急败坏地跳了起身。 　　“原来是伯兰妮吗？可恶，说什么十二岁不能够剪头发，原来她们都是串通好骗人的！亏我每天起床都要花上超过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它们，又是洗头又是梳头又是弄造型，搞完这么多步骤都已经够我把早餐吃完了！不行不行！我等会儿就去剪头发，剪完之后才去见她们！” 　　哎呀？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来石头屋久了，我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儿观言察色，以小蓝姐姐现在的表情看来，那就是某些人要倒霉的前奏，别看姐姐她笑口常开，但其实往往就是笑里藏刀，当她生气起来的时候，即便是石头屋里头最厉害的白夜姐姐也要忌她三分，退避三舍。 　　「看来，伯兰妮姐姐她们等会儿要有麻烦了？」 　　「或许，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诚实？」 　　「但不说谎的话，我不就是那一个长鼻子的木偶了吗？」 　　我看著不高兴的小蓝姐姐陷入了沉思，心里头有许多问题是不能够单凭几声啊呜就可以清楚传达出来，所以我才要认真学会小蓝姐姐的手语，还有伊莎贝拉的文字，有了它们的帮助，我才可以像是小蓝姐姐她们共同讨论复杂的议题，深入了解更多的事物。 　　话说回来…… 　　「为什么我会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女孩？」 　　自出生到现在，我不只一次想到这一个问题。 　　每每心里就是冒出一阵难受的苦味。 　　然而，当我看见了蹲在一旁的小斑，心里也徐徐释然。 　　小斑也不懂得说话，也只懂得汪汪，可牠的生活还是过得很快乐，既然牠也过得快乐，那我应该也可以过得开心，而且我有一点是比小斑更加厉害的，我有一双会摺纸鹤的手，可以用它们来帮小蓝姐姐祈福，让小蓝姐姐不用成为那些长有茂盛花草的土丘。 　　所以说，怜儿和纸鹤们都是很有用的。 　　…… 　　…… 33. 顺序（小蓝） 　　（乌鲁－蓝农） 　　母亲和女友同时间掉到水里头是一个可怕的史诗级哲学题。 　　谁最重要？谁次为重要？ 　　这一个问题的难点本身是在于问题的「答案」。 　　假设命题中的母亲和女友都想要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那在不钻空子的情况下，无论我们怎样回答，也都无法满足她们双方的期待，终归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受到伤害。 　　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去思考…… 　　在我的人生中，谁会比较重要，而谁又会比较次要。 　　我甚至还曾经把她们的名字按照轻重而顺序写成了一份名册。 　　实话实说，将那些熟悉的人名写在纸上的时候，我是十分不安的，不安是因为这会令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功利的人，就好像是藉由比较的方式，间接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贴上价钱牌，也使得我误以为自己物化了人类，把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当成一种可以交易取代的存在。 　　但仔细想想，那其实只是一个错觉。 　　而事实上，当我在写完所有名字之后，我心底里反而冒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清爽。 　　毕竟，人本来就很难做到没有等差地去爱自己身边所有人，爱父亲的爱不同于爱母亲的爱，爱弟兄的爱也不同于爱姊妹的爱，爱亲人的爱更不同于爱友人的爱，而假若我一味欺骗自己的情感去看待外界，那么，在某一些抉择的关口，我便很可能会作出违反本心的误判。 　　譬如说在苏醒之后先去和厨房的隼人君见面，而不是怜儿。 　　怜儿比起隼人君而言，怜儿明显是比较重要的。 　　不过，我和大家见面的顺序却并非最决于谁比较重要，我只是想要让最想念自己的人能够尽快安心下来，但因为无意中识破了某个谎言的关系，在向友人报平安的中途，我还是先到发型屋走了一趟，把那差不多快要长到盘骨的剪掉一半，还原成为普通的长发。 　　对过去是男生的我而言，难以打理的超长发实在太要命了。 　　当解决了头发的问题，我便重新踏上寻找友人们的旅程。 　　轮在怜儿之后的是孟儿，由她当日在大街上毫无仪态地追赶马车的行为看来，她想必是十分关心我的，而如果回来后的我没有昏迷，那她也肯定会大发雷霆一场。 　　也只有重视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才会为因为对方而产生各式各样的情绪。 　　可是，孟儿她现在却是去了风车竞技场。 　　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才使得她在我昏迷的时候还能够有心情去打竞技场？ 　　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又有了怎么样的经历？ 　　我怀著好奇乘坐马车到了风车竞技场，竞技场是一个品流复杂的暴力场所，因此，基于安全上的考量，我残忍地把小斑自怜儿那儿带了出来，只给小女孩她留了一只奥古斯都，也幸亏还有一只奥古斯都，否则怜儿她肯定死活也要跟著我一起出门。 　　下了马车，我径直走至风车竞技场内部，徐徐依循著上一次的记忆找到了客户服务的柜台，柜台内坐了一只性感的犬族服务员，她一边吃著洋芋片，一边在做一些文书处理的工作。 　　“大姐姐你好！请问我可以在那里知道今天的赛程？”我向她问道。 　　闻言，犬族服务员抬起头来，勾起哈士奇式的逗趣笑容，回道：“石头屋的蓝农小姐，你好！如果你想要知道今天的赛程，你可以去看看放在隔壁的公告栏，而如果你想要找你们家的公会会长，你就得要加紧动作了，因为她今天已经至少打了三四场比赛了。” 　　我不由得为之惊讶：“喔！竟然这么早就打了好几场比赛？你们竞技场不是九点开门的吗？现在才十点钟而已，我们会长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弄到这么饱满的赛程？她是由A到E级的比赛都全部报了名吗？欸？不对呀，这样子赛程不就重覆了吗？” 　　犬族服务员咬了两口洋芋片，用沾满盐巴的小嘴笑言：“嘻嘻，赛程的确会重复，所以你们会长的比赛场地并非在正式的竞技场内，她花了十五金自己租用了其中一个练习场地一天，然后专门去找那些白金级以上的强者挑战，并且不断努力地刷新著自己的连败纪录。” 　　连败纪录？ 　　即使还没有见到会长她本人，但我多少也能猜得出她的意图。如果她想要解锁那一个叫做「千胜千败」的技能，那么来到这一个风车竞技场来寻求败场便是极具效率的方法之一，而相比起那区区十五金的场地租金，我们石头屋会长的时间却是明显更加宝贵。 　　「总而言之，先去看看情况吧？」 　　挥手告别了不知为何一眼就把我认出来的服务员小姐，我依循著竞技场内的路标指引，只花了数分钟就找到了练习区，与想像中不同，练习区内的人数并不多，主要都是一些参赛的选手，区内大若有十二个左右的练习场地，全部都正在有人使用。 　　「会长她人在哪里呢？」 　　我眺望在练习区内，目光最后停格在一个被众多选手围观的场地，由于有人群阻挡的关系，所以我没法从远处看清楚内部的情况，而当我走近到那场地旁边，我便马上明白到为何特别会有那么多选手一起围观著同一个训练场地── 　　在这一个不大的场地内中央，有一名人类少女正与一匹宽壮的黑熊激烈地战斗著。 　　黑熊不是普通的黑熊，牠的皮毛完全不畏少女战斧的攻击，在牠全身上下大概就只有较为柔软的眼睛和**这两个难以被瞄准攻击的弱点，可更要命的是这匹黑熊的速度十分之快，在夹带著可怕咆哮声的暴虐爪击中，巨熊面前的人类少女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生命树的雅各不愧是唯一传说级的人族德鲁伊呢！这熊化身的力量与速度都是绝佳，对面那一个三流公会的会长根本就没有办法逼出雅各大师真正的实力，亏得我还以为今天有机会亲眼一见大师他的暴风鸟化身，看看他是否真的可以呼风唤雨。” 　　“话说，石头屋会长她这几天都已经二十连败了吧？她到底是有多少闲钱来租用场地啊？还是说她有在战场上被虐的奇怪癖好？哎呀呀，你们看看那一个脸蛋，再瞧瞧那两只长腿，如果我们家公会那只母老虎会长也长得这么年轻，你说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噗嘻嘻嘻……” 　　对于这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小部分围观者开始了一些没品没格的讨论，但嘴巴是长在他们脸上的，即使我跑去向他们抗议也不会有什么卵用，反正这些流言蜚语也该是孟儿姐她一开始就能够预见的结果，在森林中贪快走捷径的，难免会被沿途的草木割伤。 　　说时迟，那时快，场内的孟儿姐已经败阵了下来，而与她对战的黑熊亦变回了人类的姿态，那是一名坦露上半身的壮汉，由他的外形与五官所拼凑出的是一种豪迈式的帅气，即使嬴了这一场比赛，这名德鲁伊也没有笑容，只严肃地向孟儿姐鞠了一躬，然后便爽直地离开了现场。 　　胜而不骄，确是值得被称之为大师。 　　「生命树的雅各。」 　　我暗自记住这一个名号。 　　然而，在落败了以后，我们的孟儿姐却是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休息的空馀，只是简单到不远处的急救员那里接受了圣光的治疗，她便又一次向围观的群众摆出邀战的姿态，她很快就如愿找到了下一名白金级的对手，四周的观众则纷纷对她这种一味求败的行为而开始喝倒采。 　　“你说，她是为了什么而故意输的呢？蓝农小姐。” 　　此时，一个沉稳深厚的男声出现了在我的背后。 　　我回眸一看，竟是刚才那一名离去了的雅各。 　　“你认得我？”我抱著小斑后退向他了半步。 　　高大的雅各大师立起来就像是一棵古老的树木，他向我温和地解释说道：“放心，吾并没有恶意，只是在报章上偶然看过了你的名字与相貌，然后记住了而已。” 　　“对不起，因为一些事情，所以我现在有点儿敏感。” 　　我致歉一笑，瞥向又和挑战者打了起来的孟儿姐，为这名生命树的冒险者讲解说道：“其实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目的，就只是会长她单纯地想要寻找一些失败的战斗经验而已。” 　　“累积经验吗？”德鲁伊雅各摇摇头，不以为然：“单纯的失败根本就毫无意义，她这几轮所碰到的对手都比她高出太多程度，与这类型的敌人对战根本就不是有效学习的方法。” 　　我没有去回应这一名德鲁伊，只是远远地给孟儿她拍了一个鉴定术。 　　＊＊＊ 　　解锁中的战斗技能：明镜止水、经年累月、千战千败、？？？？。 　　明镜止水（70%）：效果不明。（解锁条件：生活经历。） 　　经年累月（97%）：效果不明。（解锁条件：日常练习。） 　　千胜千败（65%）：效果不明。（解锁条件：千胜千败。） 　　？？？？（10%）：效果不明。（解锁条件：？？？？。） 　　＊＊＊ 　　虽然所谓的大师和专家的意见都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但事实往往存在例外，在主动寻找战败的过程中，孟儿她的确有在完成千胜千败的目标，由此可以证明，孟儿姐现在付出的努力与承受的伤害绝非是毫无意义的，然而…… 　　「为什么明镜止水的完成度会突然提升了这么多？」 　　「而且那四个问号的完成度为何又一下子跌到只剩10％？」 　　「系统小姐，你给我的角色资讯可以详细一点吗？敬业一点吗？」 　　我抱怨著系统小姐，悄然转身离开了练习场，以免打扰专心致志的她。 　　话说回来，我只是稍稍走了神而已…… 　　那一只野生的德鲁伊大师呢？ 　　他一声不吭的，竟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擅自消失了？ 　　当大师的可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呗！ 　　…… 　　…… 34. 她回来了（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水世界的神眼艾尔文…… 　　黑云天下的贱人托比…… 　　生命树的雅洛大师…… 　　快乐园地的舞者日杰夫…… 　　今天又是一个和众多强者交手的美好早上，在七场比赛内，我只去了两次急救所，其馀五次都是被敌人一击必杀，因而没有其他伤势，只是直接启动了魔法阵图的保护。 　　而对于我的不断战败，四周都有不同的声音，几乎绝大部分都是贬意的，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白金级强者对我的做法抱有疑惑，即使我对他们如实宣称自己只是想要增进实力，他们也认为我别有所图，因此，他们亲身踏入练习场，主动成为我的陪练。 　　在世界耍阴谋的人太多了，轮到我讲真话，反而没有人相信。 　　明明我是那么的诚实。 　　我一边概叹著人心不古，一边越过围观的群众，走往练习区的出口。虽然说老牧师小姐的圣光可以治愈绝大部分的伤势，但却不管遗憾地并不管饱，每逢到了中午十二点半，我的肚子便准时向我送来了报时的鼓声，催促我快点到竞技场内的食堂好好吃上一顿。 　　“午安，艾哈德会长。” 　　莫波里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冒险者界的圈子亦是如此，而像是竞技场这种地方，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遇上自家公会的人，基于社交礼仪，我早已养成自动回覆的习惯，眼下马上就往著声音的来源送去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 　　“午──” 　　然而…… 　　叫唤我的却不是石头屋旗下的冒险者。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死死地盯视著她的容颜。 　　石头屋的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十分清楚她在这趟出走的旅程中遇见了什么，那是连我也未曾经过的可怕情景：一整个公会的阴谋、一群亡命之徒的追杀、一名传说级高等精灵的攻击以及一只来路不明的狼崽和牠为她所带来的昏迷！ 　　噢！老天！就算有白夜和拉芙坦在待她的身边，这也不是她应该所承受的风险！ 　　但现在她突然又苏醒过来了，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手里拿著一瓶清水和一个便当盒，用一如初见时的微笑向我问好，我心里高兴极了，那是想要尖叫想要拥抱的高兴，同时，我心里也生气极了，其中是想要斥骂与责打的恼意，在百感交杂之下，顿然不懂得自己该要如何面对。 　　最终，我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便继续径直往著门外走去。 　　这是一个伤人的举动。 　　但有时候，我们就会爱一个爱到想要伤害对方。 　　而感觉不妙的她也立刻追了上来，她那因为跟不上成人步幅的焦躁感令我心里有了一种灸热的爽**，兴许这应该称之为报复，更兴许这应该称之为施虐感，让心爱的人为自己感到痛苦，让心爱的人为自己感到慌乱，如此，我们便可以鲜明而清晰地看见对方是那般的重视自己。 　　是的，我一直很欠缺安全感。 　　我是一个极需要他人爱护的女人。 　　因为我曾经一下子失去过许多── 　　然而即使过去怎么悲苦，我也不应该主动服从于这一种低劣的意念，除了伤害刚刚历险归来的她，我肯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令我们彼此有著更加完美的重逢。 　　“孟儿姐，你听我说！孟儿姐！哎呀──” 　　在她的呼喊声中，我忽地停步了下来，使得跟在后方的她不可避免地撞上了我的背脊，这下碰撞令她稍稍失去了平衡，好不容易地，双手都拿著食物的她才稳住了身子。 　　我默不作声地凝视著她，思索著一下句对白。 　　她小心翼翼地往我看来：“孟儿姐，你生气了吗？” 　　我继续一声不哼地凝视著她，思索著怎样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把食物和水递出，讨好问道：“孟儿姐你的肚子饿了吗？吃点东西消消气？” 　　我没有接过便当和水瓶，而是注意到另一件事。 　　她剪了头发！ 　　换言之，她已经识穿了我们骗她留长发的事情了？ 　　以小蓝的性格，她以后一定会拿这年事情来秋后算帐的吧？ 　　想了想，我接过她递上的午餐，以不温不火的口吻说道：“答应我两个条件。” 　　听见我的语气有所松动，犯下过错的她立即展开了笑颜，用力地点头问道：“什么条件？” 　　注意听，她并没有回答「好的」。 　　这证明她有所顾虑。 　　这意识着她仍然一心想要继续随行其他公会成员，以获取经验。 　　站在我的立场，我并没有资格去禁止一个人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们所经营的冒险者公会一直都在把人们送去危险的地方，所谓的冒险者其实就是所极端的赌博，其中的最大赌注就是各位冒险者的性命，而倘若生命的本身是那么的神圣而不可侵犯，我们又怎么可以让佣兵们为了少许的而把性命放上赌桌之上？ 　　是的。 　　我们石头屋早已承认了一点。 　　这世上有着一些事物要比起生命更为宏美而高贵。 　　作为一名公会会长，我的职责就是要把人推落潜藏者死亡的山谷。 　　因此，为了证明自己是一视如仁的，我强迫自己不许自私。 　　我开出了条件。 　　“第一件事，从今以后，任何你认为有必要和我商量的事情，你都要来和我商量。”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强迫性地阻止她去冒险。 　　再说，与其让她再次擅自跑出去乱来，那我倒不如把她控制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而在听见这一个条件之后，聪慧如她也马上意会到我的潜台词，她高兴得合十双手，不住地向我点头，笑着承诺说道：“好的好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像这次一样自作主张的了！那么第二个条件呢？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个条件是──”我带着一丝玩味勾起了笑容。 　　“是什么？”她催促问道。 　　“是──”我挑了挑眉说道：“我要你在未来的一星期内完全听从我的指示，我要去东，你就不准去西，我要你斟茶，你就不准给我递水，即使我叫你去恶作剧白夜，你也不得有半句辩驳。” 　　一如往昔，小家伙她讨价还价了起来：“那个……第二个条件可以换一换吗？” 　　“可以啊，但刚才说到的第一个条件就当我没有提过好了。” 　　我祭出自己的杀手锏，而小家伙她也登时苦起了妥协的脸色，因为第一个条件对她而言实在太过丰美了，所以即使第二个条件再糟糕，她亦只能点头接受，而这两个条件当中所运用的原则正正就是她自己曾经向我提及的捆绑式销售。 　　好像那么一句俗语来着？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呵呵。 　　看着默然点头的她，我乐呵呵的把便当和水交回她手里。 　　她疑惑地抬目看向我。 　　“既然你同意了交易，那么我就要下达第一命令咯──” 　　我阴险的笑了起来，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不许要求色色的事情喔！” 　　我摸了摸下巴，端出正直的笑容：“不行，本会长就是喜欢色色的事情。” 　　“……” 　　她沉默了下来。 　　我左右探看了一下，然后扶在她的肩膀，把她带出竞技场外。 　　“孟儿姐，你是要把我带到那儿去？”她惴惴不安地问道。 　　“做坏事的话，不是都要到隐密的地方吗？还是说小蓝你比较喜欢被大家看见？” 　　我故意用暧昧的语气打趣着小蓝，由于气氛的使然，这名最近脸皮厚了不少的女孩也终于久违地为我脸红了起来，红得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苹果，甜甜的，水润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最后，我把她带到了场外的一个花园。 　　花园清静得很，而且十分之大，基本上不会遇到其他人。 　　我们在一颗苹果树下坐了下来。 　　“小蓝，你知道现在姐姐我想要做什么吗？”我抱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 　　小蓝她是一个好色的孩子。 　　因为我隐晦的言语和挑逗，她的呼吸渐渐地粗重了起来。 　　然而，她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容易害羞的自己，便是骄气地对我骂了起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头的蛔虫，怎么可能会知道孟儿姐你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想些奇怪的东西？” 　　“因为孟儿姐你是个大色鬼！大变态！”她瞪眼娇声嗔道。 　　“好呀！你骂我色鬼，那我就做些色鬼会做的事情！” 　　说着我就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稍稍用了一些格斗的技巧把她锁得不能动弹。 　　这时候，小蓝她便宛如一只被蛇完全缠住的猎物，任我施为。 　　“孟儿姐，放开我！我不玩了！” 　　“不行不行！不听话的坏孩子必须好好惩罚！” 　　语毕，我便把手悄悄钻入她的衣衫，然后慢慢地由她的肚子开始往上攀登，透过柔和力度，我可以清晰感触到那牛奶般幼滑的肌肤之下是一条接一条的肋骨── 　　“一、二、三、四、五……” 　　“唔……” 　　我轻声地在她的耳边仔数着她的肋骨，手指最后停落在她心脏跳跃得最厉害的位置，为她送上即时性的报告：“小蓝，你的心脏跳得很快喔！是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吗？” 　　“笨蛋，你这样子弄，谁都会想歪吧……”她小声咕哝回道。 　　看着这个小色女一脸媚意的姿态，我心中不其然冒出了恶作剧的心思。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一点刺激的吧？”我试探问道。 　　“嗯？唔……” 　　考虑了片刻，她嘤咛一声，闭上眼睛，给予了我勉强同意的讯号。 　　而获得佳人同意之后，我的双手便如同灵蛇一样溜入她的亵衣，继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那两枚结在小山丘之上的可爱萄葡，此时，为免某人事后后悔，我暂缓了动作，再次向她确认问道：“小蓝，真的可以吗？我要动起来了哦──” 　　“唔……” 　　她再次点了点头。 　　我强忍住满肚子笑意，四只手指稳稳掐住两枚萄葡，然后使劲往外一拉！ 　　“啊丫！” 　　“哈哈哈哈──” 　　静穆的花园内，猛然传出了某只小色女痛不欲生的声音。 　　而我的满腹恼意也随之一扫而空── 　　反正，人没事就好…… 　　人没事就好…… 　　…… 　　…… 35. 事后（小蓝） 　　（乌鲁－蓝农） 　　「早知道刚才就不回去把小斑还给怜儿了……」 　　「要是有小斑看著，孟儿她应该就不敢做这种事情了……」 　　「可是，真没想到当日我用在古山的招数，竟然也会被应用在自己身上。」 　　「难道真的是我的定力太差了吗？」 　　「不对……」 　　「作为一名男性，有像是艾哈德会长这样子的女生投怀送抱，我又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坦白说，孟儿姐的条件真的很不错，颜值高身材好就不用多讲了，而且还年轻有为，仅是十七岁就开始懂得如何管理一间公会，若是不和白夜那些老变态相比，在武力值上，她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精英人才，再加上阳光开朗而又富有责任感的性格，这简直就是许多男生女生的梦想情人。 　　被她包养了的话，马上就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不！四十年！ 　　然而，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却似乎半点也没有想过有关于恋爱方面的问题，即使有公会内有男生向送去各种她明示暗示，她都一概无视，眼里头就似乎只有努力工作以及努力工作，除了偶尔对我们这一些看板娘毛手毛脚之外，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想要正经找个对象的迹象。 　　“啊──” 　　“……” 　　在被处刑了后，也没来得及让我报复回去，孟儿她又对我下达了另一个指令，就是让我把给她喂食便当，纵使我觉得这一个行为无聊透顶，但她看去上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副要吃煎蛋就吃煎蛋，要吃鱿鱼就吃鱿鱼的样子，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此时，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社会上会出现那么多女主角是自己上司的本子了，因为有时候看久了她们大模大样指指点点的强势姿态，也确是会想要倒过来把她们惩罚一番。 　　只可惜，我那微薄的战斗力恐怕是不能允许我把想法转变为现实。 　　若是我动起手来，保准会被在三分钟之内被逆推回来。 　　「不，等等……」 　　「我怎么会有一种就算被逆推了也好像不错的感觉……」 　　看向孟儿她那沾有饭粒的小嘴巴，我略微有点儿失神。 　　其实，自很久以前我便对孟儿姐抱有一种说起来也不太好意思的观感。 　　那就是她吃东西时的表情十分之色气，像是现在我给她喂食，她就总是能够运用她的舌头以各种自然而然的角度去舔舐我手中的汤匙，从而令我产生极到不好的联想，而更要命的却是，我们的会长小姐却是对此一点自觉都没有，搞得彷佛只有我自己一个是不纯洁的一样。 　　“那个～～我要喝水！” 　　也只是吃饭要喂，获得了绝对命令权的会长小姐似乎是准备把我的所有利用价值一次过全部压榨乾净，可正所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上回离家出走的事情由结果看来，我确实是处理得不太得当，不止令自己陷入危境，甚至还拖了白夜她们的后腿，令她们当时险象环生。 　　而白夜她更是惨遭断臂。 　　“你就不怕我一个星期之后报复你吗？”我扭开水瓶，把瓶口递至她的唇边。 　　“害怕呀！所以现在才更加要努力争取福利！” 　　她贼贼一笑，然后往前吻上了水瓶，由于我和她之间的动作并不契合，于是乎，小部分食水便由她的下唇漏了下来，清澈的水一路滑落下巴，接著经过她的玉项溜入轻甲之内，在阳光的照射之中，汗水与净水徐徐混和为一，映射出艳人闪烁的星光。 　　「喝个水而已，至于吗？」 　　「会长你莫不成已经H到骨子里头了吗？」 　　看见我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孟儿姐幡然一笑，疑问道：“怎么停下手来了？你这样下去，我这一顿午餐是要吃到何年何月了啊？” 　　我回过神来，眯眼反呛说道：“你要是肯自己动手，三分钟就可以把几口饭吃完了。” 　　“不要！那样子吃饭可就称不上享受了！” 　　会长小姐坚定维持自己的懒人状态，转开了话题：“对了对了，再过几天就是10月31号的法洛林亡国悼念日，那一天是光明联盟的法定假期，就算是我们冒险者公会也会关门不做生意，趁著这一天，咱们把其他人约一约，来痛快地玩一天吧？” 　　放假？！ 　　好呀！我超爱放假的！ 　　“好呀！”我当即答应了下来：“我想古山那小妮子应该会很愿意听见这一个提议。” 　　“你说古山啊……”听见服务生领班的名字，孟儿姐流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我觉得她绝对会非常乐于和你讨论悼念日的事情，而且她一定会费尽心思照顾到当日的每一个环节。” 　　“会长，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另有隐情的感觉？”我不由得好奇问道。 　　可惜，孟儿姐却明显不想透露太多，只是含糊说道：“总之，等你跟大家都报了平安之后，你就赶快去找古山商量这件事情吧！不过，当晚最好还是不要邀请太多人，互相不熟悉的人要是太多的话，大家都会变得拘紧，气氛也不容易炒热──” 　　“又是限定人数，又是要炒热气氛，孟儿姐你别有所图喔！” 　　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疑，而会长小姐的嘴角也随之展露出一个默认的微笑：“谁叫你擅自昏迷了这么久？嗯哼？亏你还自称说要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现在竟然连身边友人们的情报也搞不清楚，你是想要怎么给她们安排任务？” 　　眼见会长小姐开始借题发挥，上纲上线，我立即不满反驳叫道：“喂喂，一码子的事归一码子的事，用白夜她的说法，咱们这一次只是稍微倒霉了一点而已，这不是技术上的错误，而是机率上的偶然！谁会预料到得当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北海商会以及一只高等精灵！” 　　“高等精灵吗……” 　　因为高等精灵这个名词，孟儿姐的阳光笑容悄然收敛了下来，只要在莫波里斯城生活久了，自然就会发现当地的人们对于自然是抱持著强烈的恐惧，而当我真正遭遇到那名高等精灵之后，我也深刻地体会到那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在绝对的力量前面，即使是聪明如白夜也难以抵御。 　　“呵呵……” 　　但正当我为此而忧虑时，孟儿她却反而笑了起来。 　　她半张著一双琉璃舨的碧眸，抬头迎向初冬云中的暖阳，轻声说道：“小蓝，你醒来的时候也应该有见到白夜吧？那妖女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了，听拉芙坦说，那是毫无悬念的一记快刀，也不知道当时如果我也在场的话，我又是否有机会可以看清楚那一刀呢？” 　　“孟儿姐？” 　　我讶异于孟儿姐的淡然，这和我记忆中的她全然不同。 　　而她自身却彷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她把手放在温和的阳光中，一边仔细端详，一边对自己和我说道：“小蓝，你说人的手掌就只有这么大一点，我们是怎样才知道自己能握住什么，又应该去争取什么？或者说，一个人是否只要用心努力活过了，那她的人生就算是没有遗憾了？” 　　很难得地，会长小姐竟然也会说出这么一番感性的说话。 　　然而，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正如我无法回答白夜的迷思。 　　我用另一个问题回应她的问题。 　　“会长，史诗和童话，你比较喜欢那一边？” 　　“……” 　　她沉默了。 　　挨著宽阔的树干，闭上了眼儿。 　　良久。 　　她睁眼笑语：“或者，我比较喜欢大家的故事。” 　　我并不全然能够领会这句说话答覆的意涵，但它听上去像雀鸟声般悦耳。 　　于是，我也稍稍分享了一下自身的经历。 　　“曾经，有一只蟋蟀也问过了我一个类似的问题。” 　　“一只蟋蟀？”会长小姐古怪地望了过来。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在梦中，蟋蟀先生告诉我，他那里有一首波澜壮阔的史诗，还有一段细水长流的温馨田园小曲，最后问我想要聆听那一首。” 　　“所以，你怎样回答牠？” 　　“大音希声。” 　　“大音希声？什么意思？” 　　我恬然为未曾读过道德经的异界小姐送上一抹微笑，同时夹起一块青瓜，粗暴地把它送到她的嘴巴里头，并为她将昔日读过的字儿背诵了一遍。 　　“视之而不见，名之曰微；听之而不闻，名之曰希；抚之而不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至诘，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乎不可名也，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忽恍。随而不见其后，迎而不见其首，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知古始，是谓道纪。” 　　“嗯──”而咱们的会长小姐则明显听不懂老子的话儿：“你在说什么？” 　　我简约地总结说道：“大音希声就是天簌之声，也是寂静无声。” 　　这回，会长小姐倒是摸著下巴思考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她深锁眉头，认真八百地向我问道：“你和安妮她是不是有背著我们私底下开读书会？为什么最近你们的嘴巴都可以突然蹦出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出来？” 　　“安妮她也懂得《道德经》？！” 　　我顿时大为讶异，深里不由联想到地球上的同乡们。 　　孟儿一耸香肩，应道：“她懂不懂《道德经》我是不知道啦，但她前阵子给我说了一个叫做止水明镜的玩意，据说是我老爸的名言，可我始终都觉得我那死鬼老爸没有那么聪明。” 　　“那可就真的非常值得调查一下呢……” 　　我一转眸子，暗自把这段奇闻放在心上。 　　搞不好，我在这个异世还真的会有著那么一两个故人。 　　…… 　　…… 36. 笨蛋古山（小蓝） 　　（乌鲁－蓝农） 　　中午时分，我睽别孟儿，回到石头屋，又去见了许多其他的友人们。 　　我率先去见了海老，他骂了我一句命大，气得不瞅我一记正眼。 　　受伤的我只好去找伯兰妮寻求安慰，她平淡地骂了我一声白痴，再送了我一幅画。 　　然后，我又在史特隆大叔的厨房悄然现身，大家都为我响起了庆祝的掌声。 　　花了一整个下午，我逐一见过了许多熟悉和刚认识的人们，除了拉芙坦和白夜以及少部分触觉较为敏锐的人，他们大部分都只把我的缺席看待为一般常见的重病，虽说也是十分关心，但却远远及不上孟儿和拉芙坦所流露出的喜悦之情。 　　在看见我好好的出现时，练习的圣骑士小姐她可是吓得连手中的塔盾也掉了在地上。 　　在这一天，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正被周遭的人们所关爱著。 　　而我也默默为著这一幕接一幕的重逢而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感动。 　　在这一次冒险中，我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冒险会令生活变得充实。 　　冒险的时间是特别的，它是独立而超然于生活的，我会清楚记得当中的每一个环节，记得小斑如何和敌人搏斗，记得我们如何审讯盘问俘虏，记得白夜的昏迷和刺杀者的脸孔──那全部都是毕生难得一遇的经历，尽是可以在社交徵友网站履历表上大书特书的内容。 　　冒险会令人意识到自己，突破困难而成功更是甘美的果实。 　　有些人大概会疯了似地爱上它，甚至甘愿付出性命的代表。 　　然而，我并非那一种喜爱出生入死的极限玩家，仅是睡了长长的一觉，我便已经彻底地由那冒险的亢奋状态回归到日常，而现在的时间则是下午六点二十五分，我正身处于石头屋的更衣室，到了这一个时候，想来差不多会有某只萌物出没才对。 　　“小蓝──” 　　也没有超过半分钟的延迟，那只自动提早下班的大萝莉就准时出现了。 　　只要看见眼前这一只双马尾女孩，我就宛如目堵了细水长流的好，也更加珍惜现在无忧无虑的平凡时光，而其实对于我这一种有些妹控情结的小男人而言，家里养一只萌物，然后好好的爱惜她守护她就是最高也是最完美的幸福蓝图。 　　「乌兰……」 　　在回忆过去的片段中，我展开双臂把飞扑过来的小丫头接住── 　　哇哎哎！ 　　下一刻，差点被扑倒的我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叫。 　　力量只有五点的我险险就要承受不住一只古山的全力冲击…… 　　“古山……” 　　“对不起，小蓝，咱只是太想念你而已。” 　　古山七情上脸地辩解说道：“你不知道，自从我听见你生了重病以后，我这一星期都快要挑不起劲工作了，那种忧心不已的感觉就好像是放假时难得带弟弟姐姐去高级餐厅打算吃一顿好料，但到了点菜的时候才发现餐牌上面的外文自己半个也看不懂一样，小蓝你说这可怕不可怕？！” 　　“这是哪门子的比喻，而且看不懂餐牌的话，直接询问店员不就好了吗？” 　　“不……”古山半眯眼儿，沉著地反驳说道：“那才不是询问店员就可以轻易解决的状况，在家里三只笨蛋的敬仰底下，咱这个完美无缺的姐姐怎么可能让他们失望？到了当时候那一个地步，我早已经剩下独自完成点餐动作这一个选项，而最后，我成功征服了这一个难关。” 　　“所以你乱点了吧？话说，你的弟妹们没有当场识破你吗？” 　　“只是把正餐点成了下午茶甜点罢了。”古山回忆了一下，竖起大姆指说道：“这种程度的状况只要推搪说是外国人的特殊风俗习惯就可以了，毕竟咱们家的熊孩子们都没有什么见识，我说什么她们就会相信什么，到现在我都还在用长鼻子木偶的故事骗他们不能说谎来著。” 　　“……”我无言了一下，吐槽道：“我严重怀疑你家弟妹们其实早已看穿一切。” 　　“不可能，他们真的是笨蛋，我肯定。”古山以绝对的语气断言。 　　这时，为免等下子被这一只脑洞魔王古山将话题带到天外太空，我警惕地把孟儿姐的吩附挂上心头，趁早开口说道：“古──” 　　但还没有等到我说完，她的两只爪子便印上了我的胸口。 　　我禁不住无奈吐槽：“为毛一看见我醒来，你和会长她都要揩一把油。” 　　“不是的，我只是在测量小蓝你的战斗力而已。” 　　古山她一本正经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目的，然后如释实负地松了一口气：“嗯嗯嗯，虽然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但小蓝还是我的小蓝，没有成长多少，看来我们还能继续当好朋友。” 　　“……” 　　我好想吐槽什么，但这样子一下去话题绝对会被古山她拖到没完没了，故此，我深吸一口气，把一箩筐的对白吞入腹中，拨开在胸前作怪的爪子，先把重要的事情交代出来：“古山，你给我暂时先不要闹，艾哈德会长有任务交代我们去办，两天后的悼念日，你有空吗？” 　　“嗯……会有什么吩咐吗？” 　　与我想像中的不同，爱玩的古山并没有马上嚷著答应，很可能原本是想要抽空陪伴家里，但由于孟儿姐早前特殊的态度，因此，我还是把事情说了出口：“会长她想要在当天办一个小聚会，让大家可以放松聚一聚，你对这有兴趣吗？如果觉得勉强，一定要坦白说出来喔──” 　　与刚刚的犹豫不同，古山她忽然又变得一如往常地积极起来，笑**地叫道：“小聚会？我要去！也要帮忙！天下间任何聚会都少不了我古山的，不是我古山自夸，我根本就是天生神选的聚会达人，说到聚会的事情，一定没有人比古山我更来得清楚！” 　　“是是是，你是聚会界达人。” 　　我敷衍了著古山，指向石头屋门口：“但关于这件事，艾哈德会长不想要太早张扬出去，加上这里没有纸也没有笔，咱们还是在我的房间谈比较好。话说回来，为毛我只是睡了一觉，咱们石头屋的制服就变了一个款式，我看著怪害羞的。” 　　听见我的调笑，古山扶了扶发上的装饰，红了脸色，叫道：“害羞个毛线啊！这是名设计师为我们专门设计的冬季服装，你晚点也要穿上它的！” 　　穿上它？ 　　我看向古山，彷佛看见了一棵草…… 　　不要，咱就算死也不会穿上它。 　　我坚定地摇摇手指头，挺起胸膛说道：“我不会穿的，我是石头屋的大股东之一，无论是谁都可能让我去做不想做的事件，古山你就自己卖萌去吧！好啦，别给我拖沓时间了，今天之内，我们可得要写出一份邀请清单给孟儿姐过目，你慢慢换衣服，我先走，楼上等。” 　　语毕，我便步出了更衣室的门口。 　　背后，传来了蠢丫头的声音── 　　“小蓝！我一定会找到方法让你也穿上它的！你这个背叛者！” 　　…… 　　…… 37. 请谁不请谁（小蓝） 　　（乌鲁－蓝农） 　　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我顿时就察觉到房间正散发著寂寞的气息，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郁结，地板和桌面皆添了些许尘埃，临行前关上的窗户因为屋顶融化的雪水而有了污垢，一切都等待著我回来重新整理，一切包括了我生命中的人事物。 　　我推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于是，呼呼的风声响了，似在埋怨著我的晚归。 　　“真的是一间蛮不错的房间。” 　　我环视了一下久逢的周遭，走入浴室打了一桶水，开始拭擦该拭擦的肮脏，把灰蒙蒙的桌面擦得闪亮，用毛巾打湿灯罩，为它加深色彩，也没有过上多久，门口就有人敲响了门，门是没有锁而半开的门，所以来者也在敲门之后自己走了入来，顺手替我关上了门。 　　“小蓝，我换好衣服了～～咦？你在打扫吗？我也来帮忙！” 　　一进门，热心的古山就想要把我清洁自己房间的权力夺去，我自然是没有让她这位客人去做我这名主人的事儿，登时回绝了她的好意：“东西我慢慢整理就可以了，你去书桌那儿先将就坐著，那儿我已经擦乾净了，抽屉里面有纸和笔，我们会用到它们。” 　　“喔，好的。”她答应了声，问道：“话说，为什么会长她突然要办聚会？” 　　由于我正在把桶子里头的脏水倒入排水孔，在吵杂的水花声中，我唯有往浴室外的古山高声喊了起来，以免她听不清楚我的声音。 　　“欸──不知道呢？或者是因为我平安醒来所以想要庆祝吧？不过，其实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觉得咱们偶尔也可以围在一起好好叙一叙，毕竟大家在石头屋都有不同的岗位，能够全部人齐齐整整坐在一块的机会可并不多，也非常值得珍惜和争取。” 　　“那样子啊……” 　　房间外传来了古山咕哝的碎言碎语，兴许又是什么无聊的脑洞，我提起又一次满戴的水桶，走出浴室，问道：“对了，会长交代我们要写好当日的邀请名单，由于她希望大家可以玩得尽兴，因此名单中的人数尽量不要太多，只需要邀请与我们最熟络的人就可以了。” 　　“哦哦，撰写名单的任务就交给我这个聚会达人好了！” 　　古山她登时拍著心口答应。 　　也只想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在书桌动笔起来：“首先，艾哈德会长她们姐妹是一定要请的，然后就是我和小蓝你，怜儿也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就是史特隆和可洛洛小姐……” 　　听到这儿，我连忙叫住古山，不让她胡乱加入FFF团：“欸欸欸，他们两个就不用了吧？难得假日，你就给他们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如果让可洛洛小姐知道我们两个意图或企图把史特隆拐来参加聚会，天知道她改天会不会在红豆包内下毒谋杀我们！” 　　“噗嗤！红豆包……”古山忽然笑了一笑。 　　“红豆包怎么了？”我狐疑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双马尾女孩古怪地应答了两句，转开了话题：“对了，既然会长她不想邀请太多人，那我们还要不要请朔方、糖豆和其他看板娘？要是请了其中一个，那我们可就得要把其他人也邀请过来，要不然会令她们感觉被排挤的。” 　　“嗯嗯，亲密和友好确实是有差别的呢。” 　　我认同点头，把床单换了新的。 　　顿了顿，古山又提出了新的疑问：“那么冒险者方面呢？我们要请白夜小姐吗？” 　　白夜吗？ 　　我扭乾著毛巾，沉思了一下，断然有了答案。 　　“要请！而且必须请！如果当天不请白夜！我们会长一定会寂寞的！” 　　“欸──会长她和白夜小姐竟然是那一种关系？！” 　　古山她一下子就误会了，而此时的我却是无比乐见于她的脑洞：“是的，你不知道，她们之间可说是生死之交，再说，在法律层面上白夜可是怜儿的母亲，既然我们有邀请她女儿，便没有理由不请她这一个母亲，所以，咱们必须请白夜！” 　　请了白夜，到时候场面肯定会很有趣！ 　　天真的古山听话地把白夜的名字在纸上记了一记，又问道：“那当天和白夜小姐一起回来的骑士小姐呢？她好像是白金级的名人吧？要邀请她吗？啊！差点忘记她的伯爵妹妹！这么大一只野生的伯爵要是知道我们无视了她，她会把我吊上死刑架吗？” 　　与我不同，古山和弗拉兹姐妹似乎并不相熟，而为了防止她的脑洞在未来产生可笑的误会，我当即打断她的被害妄想：“没有啦，她们两姐妹我刚才己经顺路和她们聊过了，她们会在悼纪日在莫波里斯城内四处走走，也是想要一个二人世界的空间。” 　　“哦～～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古山松了一口气，然后闪烁了一个想要掩饰却还是被我捕捉到的心虚眼神，装作冒失地惊叫问道：“哎呀呀，差点忘记安妮前辈了！我们也要请安妮前辈对吧？但她平时假日都好像挺忙碌的样子，小蓝你说她会答应参加我们的众会吗？” 　　听著小古山反常的语气和口吻，我一挑眉毛，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呢，要不我替你亲自去问问她？而相对地，你也去问问海老她要不要来参加聚会，而如果我们之间谁无法把目标人物拉入我们的聚会，那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怎么样？”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不公平的对决。 　　邀请海老的一方百分之一百会遭遇上阵亡的结局，而以安妮前辈平日慈眉善目的模样看来，让她答应参加聚会的难度明显要比海老那边低上不少，然而── 　　古山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样的一个赌局。 　　“好的，我这就去问海老他的意见，一会儿再在房间碰面！” 　　生怕我反悔似的，古山也不等我回话，便已经火速冲了出门── 　　「有猫腻，结合孟儿姐白天的口风，古山和安妮之间一定有古怪！」 　　「为什么古山这么想要安妮出席聚会，甚至为此而甘愿冒著被海老训斥的风险？」 　　「嗯哼？！解铃还需系铃人，先去找安妮她探探口风好了。」 　　…… 　　…… 38. 安妮（小蓝） 　　（乌鲁－蓝农） 　　今日的酒吧气氛喧嚣依旧，有说书人朗声说书，也有打赏的土豪，有私底下设立赌局的奸险之人，也不乏拿著整份薪水去赌的大笨蛋，但总的来说，这份不安静却是好的，否则不是我们石头屋生意不佳，就是有大事件突然发生，使得现场鸦雀无声。 　　可我一直都觉得这间公会欠缺该有的音乐，遗憾时地精们的扩音设备并不便宜，再加上我们的好伯兰妮也尚未正式出师，而即使店外已经张贴了两个多月的乐师徵材告示，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没能有幸遇上一名较为理想的音乐家。 　　“晚上好呗，我们的小姑娘，你的感冒好了吗？” 　　“噢，你好，奥多，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谢谢关心！” 　　一落到公会一楼，和我打招呼的声音就此起彼落，我一边笑脸回应他们每一个人，一边脚步不停地走往吧台，这时候，吧台这儿已坐有几名客人，其中一名是昨天才在竞技场见过的德鲁伊大师雅洛，另外还有一只貌似河童的生物以及两三位人类。 　　他们紧密地坐成一排聊天，看来都是来自于生命树的冒险者。 　　我把视线略过他们，争取时间，找上了安妮前辈。 　　“晚安，小蓝，你刚刚才病好，不去多休息一下吗？” 　　自苏醒之后，这已经是我和安妮她第二次碰面，和会长她们的关心不一样，安妮姐给予我的关心就似是如沐春风一样，那是非常接近长辈呵护后辈的态度，不会带上非常强烈情感和行为，只是淡淡地温润著我们的心灵，守望著我们的成长。 　　与白夜同样，安妮也是活了好几十岁的人了。 　　她们都是我人生路上的前辈。 　　“都睡好几天了，再睡下去就要变猪了。”我撑起脚尖，勉强坐上吧台的高脚椅，笑说：“对了安妮姐，过两天的悼念日你有空闲的时间吗？” 　　“有什么事情吗？”安妮前辈反问说道。 　　因为古山和孟儿怪异的言行，所以我没有直接把来意说出口，又把问题抛了回去：“前辈当时没有空吗？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听见我的话法，安妮姐忙道：“不会，那天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办。” 　　我立即高兴地捉住半精灵的双手，替她拿定主意：“那么后天我们筹备的众会就算上安妮你的一份了，详细的内容我明天会撰写好邀写函给前辈你的。” 　　“喔，好的。”安妮姐应了一声，问道：“对了，当天会有什么人？” 　　在询问这一个问题时，安妮姐的语气是带有顾虑的，就好像是不愿意见到某些人一样。 　　可是以安妮姐她平日展现出来的外向性格看来，纵使现场真的出现了陌生人，她应该也不会感到有压力才对，毕竟在心灵导师这项特质的加持下，任何人只要和她在和平状态维持一小时以上的接触，那她们双方便会自然而然地达成所谓的友谊关系…… 　　交朋友什么的，对我们安妮前辈而言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所以，她为何会为聚会名单而感到疑虑？ 　　我一边留心著安妮姐的表情，一边低頭数著手指头，逐一说出出席聚会的人名：“当天的人数不多，就只有孟儿姐啦、伯兰妮啦、我啦、古山啦……” 　　此时，安妮姐微微的往后倾了一下。 　　我装作没有看见，继续细数说道：“然后就是怜儿和白夜，本来也想要请海老的，但估计请了他，他也不会想来，话说回来，安妮你有想到要再加入什么人吗？有的话可一定要向我提出，要是不小心漏掉某些存在感低的重要人物，那可是会令人很尴尬的！” 　　沉吟片刻，安妮姐说道：“嗯？那個，拉芙坦和索菲小姐呢？我想咱们应该也要邀靖她们，至少你们一同出过任务，曾经和你出生入死。” 　　“弗利兹小姐她们当天自己有安排。” 　　闻言，安妮姐露出了然的表情，笑说：“喔呵，有妹妹的或者有姐姐的就是好，每逢過节都不用怕孤独一个人了，那可真令我这个独生女有点儿羡慕啊──” 　　“没有妹妹的话，前辈也可以去找个男朋友啊。”我打趣说道。 　　“才不要呢，男人们全部都好色成性。”前辈她半开玩笑摇头答道。 　　听到这儿，我又不由得想起当天和前辈的那一吻，便上一丁点儿好奇和期待调侃说道：“前辈你这么不喜欢那些臭男人，莫不成是喜欢女孩子的吗？仔细想想看，我们家孟儿会长可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喔，只要吃掉了她，马上就可以退休当会长夫人咯！” 　　“胡说──”安妮姐嗔怪地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这一把年纪都可以当孟儿她们俩个的母亲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她们出手，反倒是小蓝你就要危险一点罗，当时那一吻和你那可爱的样子我可是一直记到现在，偶尔回想起来，我都很后悔当时没有把你就地正法。” 　　听著安姐她那纯粹调戏的语气，我马上就知道自己是没戏的了。 　　也正因为明白到自己没戏，我也没羞没臊回应了起来：“好呀，咱今晚就去给前辈你暖床好不好？除此之外，还可以额外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哟～～” 　　“呃……真是败给你了。”安妮前辈顿时苦笑起来，万般慨叹：“我们公会的看板娘怎么一个二个都变得愈来愈好色了？想当初那一个只是穿上裙子站到客人面前都会满脸通红的小蓝往哪里去了？难道是我们大人们对你和古山的教育方针出了差错吗？” 　　“哎！古山！” 　　说到古山，我忽然想起了一事。 　　“对不起，我得要去找古山了，拜拜！” 　　“欸，好的，慢走。” 　　急劫劫地拜别了安妮前辈，我挪动起两条大腿，半走半跑地赶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正如我所预料那般，我的房间门口正委屈地蹲坐著一只双马尾萝莉。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古山泪眼汪汪地往看来了过来。 　　“小蓝，你来得好慢，都已经快二十分钟……” 　　我不禁为她的痴傻而深感无言：“没有门口入的话，你怎么不去楼下找我们，再不然你也可以在海老房间那儿坐一阵子。” 　　然而，古山的思维模式却明显与我不同：“咱才不管你的狡辩！既然一开始答应了你会在这一个房间集合，我自然就会在这一个房间等著！谁知道我的一番苦心竟然会被某个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当成了没用的垃圾，直接遗弃到冷冰冰的门口去了！” 　　她激动万分，我这边则懒得跟她争辩，便讪笑答道：“好了，好了，全部都是我的锅，这个弥天大锅我来背，你大小姐快点到房间里面倒杯热茶暖暖肚子吧。不然感冒生病了的话，你后天可就不能参加聚会了，也看不见你的安妮前辈了。” 　　“欸！欸！欸！小蓝你是怎么知──知道的？！”古山她惊叫了起来。 　　我没有为她那可怜的智商解释原由，反问道：“话说，你怎么会觉得安妮姐她不会接受我们的邀请？明明我刚才把聚会的事情一说，安妮她就马上答应了啊。” 　　“马上就答应了？！” 　　一听我的说法，前步才走入房间半步的古山顿时夸张地叫了起来：“不公平！超级不公平！为毛我们平时去请前辈她都那么困难，而你去随便讲两句就什么都答应？快说！你是不是对安妮前辈便用了美人计之类的下三滥手段？” 　　美人计…… 　　我的脑袋又飘来了当日被安妮强吻的场面…… 　　脸蛋不由得热了一下。 　　“喔！脸红了！一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古山立即捉住机会穷追猛打。 　　我只好拿出必杀技，换上冷冽的表情：“所以说，你有请到海老回来吗？绝对是被他老人家骂回来的吧？根据我们早前的赌约，你好像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对吧？我们言出必行的古山小姐？” 　　“这……” 　　在我的逼视中，古山先是苦起了表情，然后勇败地一挺胸膛，呐喊说道：“哼！咱古山言必信行必果，愿赌服输，说吧！你是要本大侠去砍哪个**大侠的项上人头，还是说某只采花贼罪恶**的杏鲍菇？只要一个星夜来回，无论是何方妖孽都得要死在吾的落樱神掌之下！” 　　落樱神掌…… 　　我憋笑看了犯傻的古山两眼，然后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了我的条件。 　　当她一听见我所提出的条件，脸上的表情登时剧变── 　　“不行不行，这样的条件实在太为难人了！小蓝你怎么可以让一个黄花闺女去做这种奇怪的事情？要是我真的去胸袭了伯兰妮前辈，然后说什么小妞身材不错哟，那绝对是妥妥的作死，以后别说是继续在石头屋打工了，会不会给前辈她的右勾拳当场击毙也成问题！” 　　忆及伯兰妮那可怕右勾拳，我只好顺应她古山的抗议，换了另一个惩罚。 　　这回，古山倒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俨然就是一个不知世途险恶的傻丫头。 　　…… 　　…… 39. 朋友与聚会与我们（小蓝） 　　（乌鲁－蓝农） 　　聚会总需要一个召集人。 　　在一段集体的友谊中，总会有特定的一两个人被看待为既定的召集人，他们要负责去统计一整个朋友圈内具体有多少人会出席聚会，替他们安排活动内容，做好提前订位之类烦琐而耗时的前置准备工作，然而，这一切额外的付出往往都是无偿的努力。 　　与在地球时不同，在异世给孟儿姐她们当召集人真的轻松多了。 　　在问她们要不要参加时，她们从不会像地球上那些猪朋狗友一样回应我什么鬼「如无意外，应该可以」，而是都会直接肯定地说上一声好的或者是婉委的一句抱歉。毕竟，异世界的大家都不会人人一台智能电话在手，没有办法随时随地致电更改自己的心意，使得头一回当面答覆或者回信便将是最后一次的决定，也令我们这些当召集的人轻松多了。 　　而不出所料地，我们发出的邀请函在当天晚上就全部得到了确切的回覆。 　　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一次的众会的时间与地点。 　　想著悼念日当天大家可以好好玩上一整日，前一晚我险险就要兴奋得失眠，也幸好有著怜儿这一个手感上乘、气味一流的顶级抱枕，十二点下床的我最终还是在一点钟左右成功进入梦乡，更印证了优质的床具可以带来优质睡眠素质的硬道理！ 　　一如既往，抱著怜儿睡醒的早晨总是特别清爽── 　　连下面都会特别清爽…… 　　也不明白为何她的被动技能总是要针对我们大家的胖次…… 　　清早醒来，室外的天气正清爽得很，没有风雪，也没有飘雨，太阳光暖和著冬季的大地，虽说是某王国的亡国悼念日，但天气却半点也不会令人联想到那悲伤的一面，俨然又是一个很适合睡回笼觉的好时节……不对！乌鲁！今天不一样，你可不能顺便回去找周公叙旧啊！ 　　睡眼惺忪中，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啪啪的两声，响得怜儿也被我吵醒了过来。 　　啊欠～～ 　　她微笑向我投来了早安的手语。 　　“早安，怜儿。” 　　我捉了捉她的小琼鼻，然后便赶紧带著她去梳洗穿衣，也还好怜儿已经在这一个多月中大概学懂了在石头屋生活的基本技能，不再会把牙膏当成奶油，亦知道如何使用火晶石去开启热水炉，所以我们倒是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可以穿上鞋子，正式出发。 　　前天晚上，孟儿姐金口一开，加上她自身的私房钱资助，便独自决定了我们今天的行程。 　　那就是── 　　喜闲乐见的温泉之旅！！！ 　　你妹呀！ 　　「看上去像是一个福利，但到了最后被各种揩油的还不是我吗！」 　　「啊啊啊，只要一想到等会儿要跟会长那只大色狠一起**下水，我就硬是觉得超级不对劲的！以她那不安份的性格看来，那是绝对不会安安静静洗澡的，再加上在那一种烟气氤氲的良好环境，如果她不做坏事，那肯定就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行不行！在去到那个叫做蛇屋的地方之前，咱一定要想出一个不下水的好藉口，要不然的话被当场吃掉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一边暗自反思著如何反受为攻，一边和怜儿等在石头屋的食堂，因为是悼念日的缘故，所以公会之内就只有零星几名住客出现，而街道上的人流倒是有增无减，尽管说今天咱们当服务业的全部皆是休息不做生意，可始终还是要有人出来满足大家吃喝玩乐的需要。 　　于是乎，大街之上便多了一车车的流动小贩。 　　也仅是等了大约十分钟，孟儿姐和伯兰妮她们两姐妹便抱著一大袋食物来到了我们面前。 　　“呼～～” 　　才刚到步，会长小姐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乐呵呵著抱怨说道：“每逢到了这种假期，咱们想要找点好吃的便都要排上长长的人龙，若不是想要给你们两个小家伙尝尝古法洛林王国的香草熏鸡汉堡，我和伯兰妮才不会一大早起床去排队呢──” 　　一听见有了吃的，怜儿马上便闪亮著一双大眼睛，把那小脑袋探进了纸袋子里面去了。 　　而我倒是给孟儿姐她们的贴心行为小小感动了一把。 　　“谢谢你们，孟儿姐，伯兰妮前辈。” 　　“客气什么？吃吧吃吧，记得留一份给你们安妮姐和小古山就好了。” 　　孟儿姐拍了拍我的屁股，带著爽直的笑容去给怜儿挑了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汉堡，然后自己再挑了一个材料组合得略为散乱的，我把这一幕默然看在眼内，给她投去一个促狭的微笑。 　　因为我古怪的微笑，她显得有些摸不著头脑。 　　我摇摇头，只侧首向一旁的伯兰妮笑言：“有时候，咱们家会长还是蛮帅气的。” 　　伯兰妮眨了一眼，轻轻点头，和议说道：“我也一直以她为荣。” 　　受到了称赞的孟儿姐登时就不好意思地傻了眼，她脸红红地摇著手，慌乱地叫道：“不不不不不，伯兰妮你们两个都说得太过火了，我这个新手会长远远还没有到达该有的水平，假如被白夜那老妖婆听见了，她肯定会笑话我的，所以，你们都别再说了！” 　　“不，我已经听见了有人骂我老妖婆了。” 　　不知何时，白夜竟已无声无息地坐上了餐桌之上，她从纸袋中拿起一个汉堡，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今天是古法洛林王国的悼念日，是人们真正开始冒险的大日子，为了纪念这决定性的一天，咱们还是暂时先抛下那些沉闷无趣的话题，单纯地享受这份单纯的快乐，好吗？” 　　“唔──” 　　这时，孟儿姐率先注意到一件事：“你的手，已经治好了？” 　　白夜云淡风气地回答说道：“嗯嗯，玛菲露娜昨晚及时给我带来了一个上好的素材。” 　　罕见地，今日的会长小姐并没有因为「素材」这一个敏感的字眼而发飙，她仅是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便继续去咬她的汉堡，不作他言。 　　也在这一刻，我才真正肯定那一个事实。 　　孟儿她确实是一名天才。 　　并不仅仅是武术上的天才，而更是各方各面的天才，试想想看，你和我十七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鬼东西？在高中为大学考试拚了命的读书吗？还是在电脑游戏上面成为叱吒风云的名人？躺在床上对著女神的写真书意淫不绝？打开txt文档敲著键盘写些三流幻想小说？ 　　拜托！ 　　她十七岁就是一名黄金级的骑士了！ 　　同时，她还已经懂得如何去维持一间冒险者公会的日常运作！ 　　而如今现在，她在面对白夜的态度上还展现出成熟稳重的一面，也仅仅只是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她便在兼顾武艺训练和公会事务的同时，悄然学会了怎样去管理自己的情绪，扪心自问，在这种工作量和训练量底下，我根本就不可能有空馀的精神去打扫自己的心房。 　　强大的自律性。 　　强大的悟性。 　　孟儿她是努力的天才，也是聪慧的天才。 　　辅助在这么一个人身边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那是以最接近的距离见证著一个传奇的成长。 　　是的，我肯定孟儿她将来一定会是一方人物。 　　格局决定结局，态度决定高度。 　　虽然仍然年幼稚嫩，但孟儿她已经具备了成为强者该有的心态，而在她完全成熟之前，我、白夜、海老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们都会默默守护在她的身旁，为她补救那一些因为不成熟而引发出的事端，弥补她所有的不足，为这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鸟儿送上祝福的风。 　　思及此处，不由兴味地问了孟儿她一个问题。 　　“会长，你知道最高回报率也最需要的眼光的投资是什么吗？” 　　孟儿她想了想，回答我：“是魔晶矿物开采吗？” 　　我摇摇头，示意她再猜一次、 　　这次，她想了更长时间，大概有五分钟左右，才回答道：“房地产投资？” 　　此时，白夜突然插口说道：“最好赚的投资就是我在做的投资。” 　　亡灵法师的口吻一如既往地自大自信，但也令我暗自心惊 ！是的，白夜她的思路恐怕是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我们都在做相同的投资，只不过，我最初是无意识的投入，而白夜她却是有意识地把时间和精力都投放在这一个充满无限可能性的项目当中。 　　“我们──我们人的自身就是最好也是最难的投资。” 　　闻言，孟儿她眨眨眼，略有所悟地小嘴微张，然后把目光望向怜儿，不住叫道：“小宝贝，怜儿过来！过来！赶快过来！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啊呜？” 　　咬著第二个汉堡的怜儿疑惑地小跑了过去── 　　孟儿抱起她，指著我和白夜煞有其事地说道：“怜儿，你可要认清楚这两个大坏人喔，她们对你的关怀全部都是不纯的投资，都是想要把养得肥肥白白，然后拿去菜市场卖掉，所以呀，在这一个世界上，真正对你好的人就只是剩下本会长咯！怜儿，你明白吗？” 　　啊呜？ 　　作为对骗子的回应，怜儿呆呆地发动了她的被动技能，顺走了一条比基尼下著。 　　“……” 　　不汲取历史教训的会长顿然陷入了沉默。 　　而我则暗自为著这名光屁屁的少女而怀疑起自己的眼光…… 　　「或者，天才总是有著某方面的缺陷？」 　　「譬如说脑残？」 　　…… 　　…… 40. Just a Game（小蓝） 　　（乌鲁－蓝农） 　　齐人了后，我们九点正准时坐上马车，往著那蛇屋出发。 　　我不知道蛇屋是个怎么样的地方，然而大家都似乎晓得这一个所在。可既然是即将要亲身到访的好地方，那我也没有因此而多作提问，只是安坐在高级的篷车之内，一边与孟儿姐她们玩著扑克牌，一边享受伯兰妮的琴声伴奏，感觉有点像是高中时代的修学旅行。 　　前往蛇屋的车程颇远，我们玩了好几把盖棉被也才刚出了青云之路，距离东北方的贵族区仍然有著一大断的距离，而正当大家差不多快要把这个扑克牌游戏玩得无聊之际，对团体气氛触觉敏锐的古山便已经原地卖了个萌，提出了别的游戏。 　　“锵锵锵！大家一齐来玩国王游戏吧！就用这一副扑克牌！” 　　“有趣。” 　　在古山拿出抽签筒之后，白夜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感想，也仅是短短一声有趣而已，大家对于这一个国王游戏的印象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孟儿姐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伯兰妮放了下七弦琴坐了过来，安妮前辈高深莫测地眯起了眼睛，怜儿不在状况地啊呜了声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考虑到怜儿和伯兰妮都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所以古山便先给她们来了一段新手教学。 　　爱玩的双马尾女孩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富有领袖的特质。 　　她自扑克牌中挑出一至七号的牌，还有一张鬼牌，然后有条理地说明道：“玩法很简单，那就是大家随机在这八张牌中抽取一张牌，抽到鬼牌的人就是国王，而抽到数字的则是平民，国王可以在不看见数字的情况下以指明数字代号的方式向2－3个人命令，让她们完成同一件事件。” 　　末了，她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补充说道：“因为牌有八张，因此抽牌后剩下来的最后一张将会是属于国王自己的数字，换言之，国王也是人民之一，他自己所下达的命令也会有可能让自己成为该回合的受害者……嗯？等等？小蓝姐姐！这个游戏有一个严重Bug！” 　　我疑惑问道：“什么Bug？” 　　古山左右探看一下，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怜儿她不会说话。” 　　是呀…… 　　由于怜儿她不懂得说话，因此只要她一旦抽到鬼牌成为了国王，国王便没有办法透过怜儿的啊呜语对自己的人民转达自己的命令，不过，今天的情况倒是合乎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使怜儿不能说话，我们还是有著让她自由转达内心话的完美方案！ 　　我望向亡灵法师问道：“白夜，你的记忆读取术，可以用来帮怜儿作翻译吗？” 　　白夜嫣然一笑：“可以的哟～～” 　　当然，这一层也不只能光问白夜。 　　我又向一旁的怜儿温声说明了我们要读取她记忆的做法，而想当然地，我们这一位纯洁得没有任何龌龊思想的小女孩马上就很乾脆地认同了我们的建议，过程中我们没有看见半秒钟的犹疑，只有一个因为可以参与集体游戏而展露的快乐笑颜── 　　“来来来，大家快来挑一张吧！” 　　于说明了所有规则以后，我们便在古山的主持声中开始了第一轮的国王游戏。 　　在我看来，国王游戏的本质就是一个没有节操的游戏。 　　在第一轮抽签中，我幸运地取得了鬼牌。 　　“喔喔！小蓝是这一次的国王呢！那就有请女王陛下给予我们指令吧！”古山笑言。 　　为免场面太早失控，我只提出了一个较为普通的命令：“一号打六号的手板一下。” 　　此回的一号是孟儿姐，而六号则是白夜。 　　摊牌后，孟儿姐阴险地笑了起来：“我的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白夜伸出刚刚复原了没多久的右手，浅笑说道：“没问题，尽管来吧！” 　　啪！ 　　－999暴击！ 　　＋777 　　在电光石火之间，我的视线中俨然跳出了两个一红一绿的三位数，伤害与治愈在一瞬之间过行了完美的交锋，但在场众人当中，也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出当中的暗潮汹涌，其他看板娘和怜儿都只是单纯地把它当作一记比较用力的拍击，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那么，我们来抽取新的一轮吧？” 　　白夜扭了一扭手腕，牵起了迷人的微笑。 　　这绝对是一种要狠狠报复回来的节奏啊！！！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我在巨大的压力中洗好了牌，然后按照顺序给所有人都发了一张。 　　万幸，这一次的国王不是白夜也不是会长，而是咱们的小古山。 　　假如是古山的话，应该不会弄出什么暴力玩法吧？ 　　果不然，在片刻的思考之后，古山就马上挥剑直指国王游戏的中心地带！ 　　“三号和四号接接接……接吻！” 　　我当即看了看自己的卡牌。 　　还好，我是六号。 　　而看见卡牌之后的孟儿姐则是眯眼儿望向了白夜：“你该不会是四号吗？” 　　白夜挑眉一浅笑，反问：“换言之，你是三号咯──” 　　“难不成──” 　　孟儿姐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但是，白夜接下来便把自己的卡牌翻到了正面。 　　白夜不是四号，而是与事件无关的五号。 　　换言之，剩下的就是古山、怜儿、伯兰妮前辈和安妮前辈了。 　　而当知道了三号是孟儿姐之后，完全不想被大色魔会长碰到的古山就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把自己的一号牌扔到桌面上：“哈哈，四号不是窝──” 　　另一边厢，安妮前辈也紧接著掀开了底牌，她是七号。 　　然后我又帮怜儿打出了她手上的二号。 　　如此一来，大家的目光不禁齐齐投放到伯兰妮身上，而此时的伯兰妮则是唯持著一贯的平静与优雅，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吗？笨蛋们。” 　　“伯兰妮害羞了呢～～”我促狭笑语。 　　“嗯嗯，这种表现的确是害羞了没错。”年长的安妮前辈在一旁咐和说道。 　　“Kiss！kiss！kiss！”古山称职地开始起哄。 　　“啊呜！啊呜！啊呜！”怜儿跟著卖了一手好萌。 　　不过，纵使我们使劲把气氛烘托得尴尬，但我们的会长小姐倒没有因此而感到半点害羞，她反其道而行地一舔自己下唇，满脸厚颜无耻地坐到了妹妹伯兰妮身旁，然后蜻蜓点水式地在自家妹妹的嘴角边缘啄了一小口，以取巧的方式给我们这些观众交了货。 　　殊不料！！！ 　　“姐姐，这可不算是接吻。” 　　在全场人诧异的眼神中，伯兰妮她竟是突然搂住了她姐姐的颈项，确确切切地反吻了上去，遭逢剧变的会长当即想要推开伯兰妮，但又被伯兰妮她稳稳钳住了手腕，再者，这一吻也不是普通的接吻，而是缠绵不已的一个法式湿吻，只把我和古山两个小孩子看得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多谢款待，姐姐。” 　　直至吻得自家义姐频临窒息，伯兰妮前辈才从容不迫地在我们的围观中停止了攻势，唇分之后的两姐妹在车厢的半空中拉出了一条细长绮丽的银色丝线，线的两头所连接的乃是一只虚有其表的纸老虎以及一名出人意表的征服者，还有两张绯红不已的少女脸庞。 　　「总感觉……超色情的。」我暗自想到。 　　趴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会长小姐登时悲愤不已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伯兰妮你会这么熟练？！这对决根本不公平！” 　　对呀？怎么伯兰妮的吻技会那么熟练？ 　　刚刚她所表现的完全就是安妮她早前用在我身上的大师级水平！ 　　却见伯兰妮瞪了自家义姐一眼，冰冷地说道：“姐姐你忘记小时候有和我练习过吗？” 　　孟儿姐惊讶叫道：“有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 　　伯兰妮平静地看了孟儿姐两眼，然后俯身压在孟儿姐身上，又是毫无预兆地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吻，面对第二波攻势，会长小姐起初尚且有些挣扎，但很快就在冰山女王出类拔萃的技术中彻底败阵了下来，最后仅是一味闭上眼睛，唔唔的，享受了起来。 　　“嗯……咳咳。” 　　一吻罢了，伯兰妮前辈淡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平静地扫视了我们这些旁观者一眼，再伸手以霸道而性感手势挑起会长小姐的下巴，冷声问道：“现在，姐姐你有回忆起什么了吗？” 　　“记起了！记起了！什么都记起了！” 　　被冰山女王强攻了一波的会长小姐当即高举双手表示投降，她一边连滚带爬地跑去洗牌，一边转移话题：“来来来，国王的命令已经我们两姐妹已经做完了，该是下一轮了吧？喂喂喂，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用著这种奇怪目光看我们！你知道咱是你们的会长吗？” 　　看著一脸潮红的会长小姐，尽管是平日对会长既敬且畏的古山也对她丢掉了一切既定印象。 　　只见十二岁的小女孩侧目看向窗外，宛若看破红尘了一般：“家里有个能干的妹妹真好，像我这种家里只有实妹的，根本就没有机会领略你们这种高级玩法，为什么同样是孤儿长女，我的死鬼父母在临走前都没有给我多捡一只萝莉啊──” 　　“古山！再说下去，本会长就要扣你工资了！”孟儿姐气急败坏地叫道 。 　　“扣吧……扣吧……反正我对人生已经绝望了。”古山消极地喃喃说道。 　　“啊呜！啊呜！”看不懂状况的怜儿冒泡刷了一下存在感。 　　…… 　　…… 41. 蛇屋主人（小蓝） 　　（乌鲁－蓝农） 　　从某种意义而言，国王游戏真的就是一场国王游戏。 　　在游戏去到第七局时，白夜便已连续当了五回国王，而我们的艾哈德会长也因此和伯兰妮前辈进行了膝枕、咬耳朵、对视眼睛以及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极具观赏性的惩罚，亦因为这一连串的疑似巧合，会长小姐便以白夜作弊为理由，当场结束了这一个恶俗套的游戏。 　　没有了游戏，其实也没有多无聊，正所谓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而一只野生的古山则是八千只琴鸟，光是她一个人讲个天南地北，聊聊她最新探听到的各种八卦事件，剩馀的一小时车程便已完全没有冷场，下车时，除了伯兰妮以外，大家均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待得众女下了车以后，便由会长小姐领路前往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沿途上经过了一些豪宅，最后我们一同行至一个气氛庄严的墓园，到了这一个不寻常的地域，一行人的气氛便不约而同地沉静了下来，而古山她更是一脸青白地紧紧挽住我的手臂，死活不放。 　　行至此地，白夜就把躲在空间戒指内睡觉的小斑放了出来。 　　亡灵法师一边著溜狗，一边看往四周的景物，评价说道：“你们所认识的蛇屋主人倒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敢长年居住在这一种阴森邪气的地方，以这一个墓园内所积累的怨气来说，要培养出一两只噬魂魔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学习任务鉴定师所需要的知识，我向白夜要吃不少有关于魔物的资料，而其中一本亡灵系笔记的记载，所谓的噬魂魔乃是一种由大量生物怨念聚合而成的邪灵，它们普遍会具有黄金级或者以上的实力，通常诞生的原因都是战争与瘟疫造成了大量死生出现。 　　此时，我禁不住提问说道：“白夜，你的笔记不是说噬魂魔不会出现在一般民间的墓园吗？” 　　白夜以手指扫过一个接一个墓碑上的名字，笑说：“这个墓园并非是普通的墓园，这里埋葬的尸体不是穷凶极恶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他们生前都有著极大的执念，便使得死后的魂体难以消散，即使用光明圣言净化它们，在日月积累之后，它们又会重新死灰复燃。” 　　“所……所以说，这里真的有鬼？！” 　　原本就已经脸色苍白的古山立即就受不了地叫了起来。 　　闻言，白夜恬然一笑：“没有的哟，这个世界哪里会有鬼，那都是骗小孩的玩意而已。” 　　古山当下就用力吐槽了出来：“你丫的一个亡灵法师说没有鬼，鬼也不相信你呀！” 　　白夜吃吃一笑，指向一面刻著『其实我没有死，请把棺材打开好吗？』的墓碑说道：“好啦好啦，不瞒你们说，这儿的确有鬼，而且幽灵人口的密度还蛮高来著，像是这一个墓穴里面就埋葬了一只实力大概有黄金级水平的吸血鬼，给他咬一口，你就可以获得生理上的永生咯。” 　　“啊啊啊！白夜小姐你别再讲下去了！我上次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不怕不怕！他们只是想要跟你纯聊天而已，又不会爬出来把你吃掉。” 　　“白夜小姐，你够了！古山我不想跟你聊这一些。” 　　“欸──你平时不是挺喜欢这些鬼怪话题的吗？” 　　在白夜的强攻猛打之下，我们的古山完全丧失了作战能力，到了最后她非常乾脆地用两只手掌盖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唱了起了当地的儿歌以掩去白夜她那邪魅的声线，看著她这一副快要害怕得漏尿的蠢样，我由不得嘴角上扬起来，耻笑著这一个叶公好龙的女孩。 　　不过…… 　　「虽然说老早就知道这一个世界是有鬼的，但经白夜她现在这么一说，还是令人心里有点儿发毛，就是不知道那些鬼魅会不会到处乱飘，假如可以的话，那我平时洗澡的时候岂不是给那些老色鬼全部看光光了吗？不！不行！改天一定要问白夜讨取几个护身法器来玩玩！」 　　由孟儿的带领之下，我们最终来到了一座古老大宅，大宅内外共有两层大门，而这两层大门都像是安装了红外线感应装置一样在我们接近时自己打了开来，这既视感满满的一幕不禁令我倍感亲切，更使一阵触景生情，默然思念起那一个冬天有暖气的美好地球时代。 　　接下来，我们一行人沿路长驱直入。 　　首先是经过一个花团锦簇的美丽景园，然后在丝丝泌人心脾的扑鼻花香中一同走入了内部的大屋，也才刚走入屋子里头，门口两侧便传了一浪齐整悦耳的女声：“欢近光临凯撒蛇屋！” 　　巨大的声浪把我吓得心脏停了一下，而在惊魂甫定之时，我亦随之而看清楚了分列两旁的数十位的女仆们，她们皆身穿著整齐统一的制服，个个均是貌美如花，姿色才气宛如热带雨林中的物种繁盛，数十张美人脸上竟是无一重样的唇目，俱是天下无双。 　　而在众多美丽女仆的拱卫中，一位墨绿长发的高贵妇人婀娜多姿地向我们迎了上来，那同样是一位美极了的人儿，但浑身气质却是鹤立鸡群般的雍容华贵，她叼一杆长长的烟枪，额上贴有白银色的花钿，双眼半醉半醒，一身白袍长裙恰似是仙子出尘。 　　然而，面对佳人如斯，我们家的艾哈德会长却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登时就没口气地吐槽了起来：“我说呀，科维纳大妈你今天怎么突然弄出这么大的一个排场？咱只是带几个小伙伴来浸温泉而已，可用不著这么多女仆服待，你还是让她们变回原状吧？” 　　被称作大妈的贵族妇人也不生气，只吐了一口白烟，嘴色含笑回道：“阮不是想到好久没有和你们相见，所以才稍稍紧张了一下，怎知道你一整个石头屋上上下下数百人，最终却只带了六个人来，害得阮白费一场心机，浪费魔力召来了这么多蛇姬侍从。” 　　一语说毕，贵族妇人白袍轻扬，右边一整排的女仆立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则是十六七条色彩各异的蛇类，我心中不禁一怯，身旁的古山更是尖叫出声，可正当我们两小惊疑失措，另一边的灰发女孩却是初生之犊不畏蛇，竟是直接把地上的一条大蛇抄在手里把玩起来！ 　　“怜儿！” 　　我登时被吓得心都快要由嗓子里跳出来，但站在怜儿身旁的安妮前辈却是没有出手制止，反而也在地上拿起一尾三角脑袋的眼镜蛇当作是围巾一样绕在怜儿的脖子上面。 　　「诡异而又温馨的一幕──」我心道。 　　“小小小小小……蓝蓝蓝蓝蓝………” 　　这时候，瑟瑟发抖的古山又颤声叫了起来，她忽地由我的身边跑了开去，指向我的脚底下：“蛇蛇蛇蛇蛇！蛇都全部跑来找你了！小蓝！” 　　我往下一看，果断看见自己的脚底下围绕了一地蛇类，此时此刻，我由不得再次回想起那一个该死的被动技能──迷之亲和力。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剧情又是一如以往的发展，仅仅只是片刻而已，我就成了一棵较为另类的圣诞树，身体四肢全部都挂上了五颜六色的蛇类装饰品，虽说我并不讨厌爬虫类动物，但这一次过给我上来这么多只生猛的小家伙，仍是非常吃不消的。 　　看见这副场面，那名唤科维纳的高贵妇人盈盈一笑。 　　“看来，阮的宠物们都很喜欢你呢──” 　　“科维纳大妈，请你记得，她是我们家的看板娘！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瞧见我满额是汗的样子，孟儿姐不悦地出了声。 　　闻言，科维纳便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随即，那些在我身上面玩闹的蛇类便一窝蜂地窜了下来，并以令人乍舌的可怕速度四散在大厅内的各处，邈然无踪。 　　“好啦，虽说诸位当中大部分都是老熟人，但仍然有两位是生面孔，那么咱们还是不厌其烦地正式自我介绍一次，阮乃科维纳－凯撒，法梅伦之子，身上一半流有梅杜莎的血统，另一半流著君士坦蒂娜伟大的意志，但总的而言，阮也谨谨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懒女人。” 　　科维纳介绍自己时的声线似是蜂蜜一般甜美，眼波流转之间，总教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受到注视的感觉，彷佛她是在给我们传达某种隐晦的讯号，又彷佛没有，只是似是而非的一个眼神扫视就把我勾得心痒痒的，俨然就是一尾性感带毒的绝色尤物。 　　介绍完毕之后，科维纳便指向剩馀的女仆们，微笑说道：“好了，今天是你们几位来借用温泉休息享受的日子，阮这一位早该躺入坟墓老人家就不杵在这里打扰你们的雅兴了。若然你们有任何需要，可以顺便向阮的宠物们索要，而如果想要找阮，那就到二楼客厅来吧──” 　　语毕，科维纳女士便款款移步走向前往上层楼梯，也在这个时候，白夜她却是由队伍中忽地站了出来，一声不吭地追上了科维纳女士。 　　“白夜她是想要干什么？”见状，孟儿马上就过来询问。 　　“谁知道呢？她一向都是的神神秘秘的。”我答道。 　　“算了，在科维纳面前，白夜只怕也干不出什么坏事。” 　　孟儿看了她们的背影两眼，便一把拉起我的小手：“我们一起到客房里去吧？” 　　…… 　　…… 42. 与王室的对话（白夜） 　　（白夜） 　　科维纳。 　　一个并不怎么有名的名字。 　　但若再加上凯撒这一个姓氏的话，一切便变得不一样了。 　　由过往的历史看来，法洛林的凯撒王族就是因为要让各个智慧种族能够摆脱文明轮回的宿命才放弃长久以来的信仰，而虽然说表面上己经亡国，但暗地里她们的动作却仍然十分活跃，势力遍布商界政坛，纵管不在其位，但依旧运用著她们一族所善长的权术左右著世界局势。 　　“白夜小姐，你找阮想必是有问题想要问的吧？” 　　一路走至二楼的一个客厅，科维纳才停步了转头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在我的真实之眼中，她头发是一条条墨绿色的细长小蛇，这时候，那数百双蛇目正幽幽地打量著我，与表面上的温和淡静不同，阴影下的半美杜莎充满了野性与危险的气息，像是随时会咬你一口的掠食者。 　　更可怕的是，我看不穿她的实力，也看不穿她的年龄。 　　世界是不公平的，在各种老怪物面前，当晚辈的总是承受著资讯上的劣势。 　　因此，我们必须学会如何与老一辈周旋。 　　“直觉告诉我，你我这次会面，对双方都会有好处。” 　　我维持著微笑，微微欠身，接著不卑不亢地坐了下来，尽管对方是堂堂君士坦蒂娜女王的后裔，可依照正式对方眼下的身份地位，我要是行起了标准的贵族，那不单止是妄自菲薄，也有可能会在这个敏感的日子平白引来对方的误会，形成不必要的对立。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当亡灵法师的，更不可四处树敌。 　　 　　看见我坐了下来，科维纳便为我奉上茶水，由法师之手送来的是一杯桂花蜜，由那带毒的牙舌传来的是一声轻笑：“哈，今日是故国的亡国日，白夜小姐又何必那般严肃认真？蛇屋虽是一片荒芜，但地下有温泉，楼上有湖景山色，谈谈风花雪月，岂不是忘忧快哉？” 　　“只怕是睡了一梦，就醒不来了。”我盯著她的眼睛说道。 　　科维纳**地笑了起来，言谈更是毫不客气：“睡不起来正好，睡不起来正好，像你这般为害人间的不死妖孽，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既然你要谈正经的，那阮也只好奉陪，看看你是真心帮著我们的孟儿丫头，还是单纯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瞧见科维纳有想要聊下去的意思，我的笑容不由得勾得更弯一些，一门心思也正式进入了备战状态，如无意外，接下来的对谈将不比与高等精灵的战斗来得轻松，若然不小心多说了什么或者少说了些什么，我这一个神憎鬼厌的亡灵法师便恐有性命之危。 　　纵观整段法洛林国王的历史，凯撒王家直可谓绝情绝义，无血无泪。 　　考虑了一下，我壮著胆子，走了棋盘上的第一步：“凯撒女士，听刚才你的语气，你似乎很关心我们家的会长小姐呢，石头屋和凯撒家的蛇屋之间莫不成有著某种鲜为人知的交情？” 　　科维纳吐了一口香烟，半合一双蛇瞳：“也不用说得那般暧昧神秘，你们的石头屋是有底蕴的老牌公会，四百年前是风光的，就是最近落泊了一点，但阮也不至于马上把这段交情切割得那么清楚，最起码，阮会等到宠物们的身体僵冷得不再动弹，才会把牠们拿起施肥。” 　　而想像中略有不同，科维纳的口风并不严谨，这兴许代表我所知道的实在太少，又或者代表她正在向我示好，表露合作的诚意，更有可能的是，她这是抛砖引玉，想要让我放松戒备，谈及那一些更为紧扣情势要点的私密话题。 　　我一边思虑著如何开口，一边说起了其他不著边际的事物：“虽说是宠物们，但阁下所养的蛇姬不止位位俱是美娇娘，而且实力都至少有著黄金级的水平，我犹原还想著究竟是谁那么艺高人胆大，竟然把宅第设在凶地之内，可现在一见阁下，便知道是一非凡人也。” 　　“非凡人？阮都不是人了，自然是非凡人。”科维纳吃吃笑著，挤眼打趣说道：“但说到贱舍家仆，白夜小姐所养的狼犬也非凡物，即使群攻而上，刚才大厅之内的三十四条毒蛇也未必可以顺利得手，更遑论白夜小姐你可以早己经把牠改造得百毒不侵。” 　　我丝毫也不为科维纳的眼力而动摇，只淡然笑曰：“我家小犬就只此一只，别无分号，而阁下家里的蛇姬却想来不仅仅只是方才那么几条，若说是贵府地下温泉之内养著一尾恶蛟，白夜也不会为此而感到讶异，因为现在眼前已是一尾声息未响的盘龙。” 　　“盘龙吗？”科维纳不置可否地挑眉笑语：“阮倒是比较喜欢那些背上生翅的大蜥蜴。” 　　借著闲话家中宠物的时间，此时我也梳理好心中疑问，便径直切入正题：“说到龙族，自四百年前一役，龙岛一派可谓死伤惨重，时至今天已是鲜少看见牠们的宽大身影，如果今年高等精灵成功召来了仙女龙，也不知道联盟的大家又有何对策？” 　　闻言，科维纳带著三分玩味地瞄了我一眼，看向窗外，浅笑问道：“白夜小姐怎么会认为今日春天会有自然之怒？兵法一途，以正合，以奇胜，我们光明联盟和高等精灵们打了几个世纪，时至今日，又有哪次动手是我们能够肯定对方会首先吹响战争的号角？” 　　这时候，我不由得好奇地问道：“科维纳女士刚才是失言了吗？” 　　科维纳浑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给我的茶杯再添了一些桂花蜜，娇声笑说：“失言？也许是真的失言了吧？人老了，便会难免失言，但偶尔糊涂也是难得糊涂，说来奇怪，似你这般天地不容的恶人怎么会待在孟儿丫头的身边？她身上有让你为之期待的地方吗？” 　　闻得此问，为防引来蛇吻，我自然如实相告：“不瞒凯撒阁下，我白夜已非自由之魂，虽然和其他亡灵法师一样有想著去追逐永生，但已经无法如同当初那般不择手段，现在石头屋和我之间只有互利共生的关系，我想凯撒阁下你并没有必要为此操烦。” 　　科维纳莞尔一笑，秋水眉弯出欢喜的弧度：“谁要为那孟儿丫头操烦了啊？当初她们家石头屋快要倒闭的时候，阮也没有出手去帮助她，而现在她身边只是多了一位爱做古怪实验的亡灵法师而已，阮又何必自找麻烦去猜忌任何人？任何事？” 　　爱做古怪实验的亡灵法师…… 　　苏鲁特城主似乎把我的底细出卖了呢…… 　　默默把科维纳的警告与默许听在耳里，我含笑点头，转了一个话题：“凯撒阁下不猜忌任何人行，但倒是有一件事是白夜我所关心的，请问贵府大宅之外的墓园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储备那么庞大的死气，在我看来，那可都是甘之如饴的美食。” 　　科维纳呵呵一笑：“白夜小姐一大早就想要吃下午餐了吗？” 　　虽说那死气于我而言用途甚广，但我可不敢乱碰王家的东西。 　　“不了，那不是必需品，吃了也恐怕会坏了肚子。” 　　听见我的回覆，科维纳满意地挑眉，说明道：“其实那些死气也只是阮为一只小宠物所预备的粮食而已，那东西爱冬眠，一年才醒来两三回，每次都大吃大喝，如果不设个墓地养几只大肥猪出来给牠填饱肚子，牠就会闹脾气，让我们大伤脑筋。” 　　吃死气…… 　　爱冬眠…… 　　神秘的生物…… 　　在科维纳面前，我当机立断扑灭掉自己的好奇心，并不深处其中：“竟然以死气为粮食，凯撒阁下所养的宠物还是特别呢──” 　　然而，科维纳却离奇地向我问道：“白夜小姐想要知道我那一尾的宠物是什么吗？” 　　我忙道：“不想。” 　　接著，她却擅自说了起来：“那是一尾巨大的水蛇，平日休养在火山熔岩之内，饿了就跑出来吃上一两只噬魂魔，累了就跑会熔岩里面睡觉，可每当牠要脱皮的时候，牠居往的山头就会地震个不停，害得周遭的邻居都要抱怨，好几次甚至叫了冒险者来搜查地震的来源。” 　　“我猜她们没有找到。”我说道。 　　科维纳则是摇起头来，脸色表情非常地不对劲。 　　“她们该不会是找到了吧？”我不禁替那些冒险者感到不幸。 　　再闻言，科维纳忽地化严肃为笑颜，朗声说道：“是的没错，她们找到了牠，也是我故意让她们找到牠，然后她们就从此以后没有再看见到地上面的太阳，我分开囚禁了她们，分开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分开，而是把她们的个体分开，然后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末了，她向我略带天真地歪了歪头：“白夜小姐，你喜欢我这一个版本的故事吗？” 　　「真是恶趣味的一个人。」 　　我不怯不畏地近向她的眸子，回以一个同样恶心的天真笑容：“挺不错的，真的。” 　　…… 　　…… 43. 温泉（小蓝） 　　（乌鲁－蓝农） 　　由在这个世界看见了第一只蜥蜴人开始，我就开始能够宽心接受各种各样的设定。 　　无论是会突然变大的改造犬，定抑或者是由蛇虫鼠蚁变成的人外美娇娘，我发现自己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消除掉那一种因为诡异与反常而产生的恐惧感，甚至乎，我还会进一步做出某些我以前在地球时代时不敢妄动的行为，去充满自己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心。 　　在鉴定术的帮助下，我的眼睛很快就锁定了一名叫做珊瑚的女仆，系统显示她的原身是一尾三色珊瑚蛇，在四名领路的女仆当中，她的身材属于均称优美的一类，扎在背后的三股辫别致的由红、黄、黑三种颜色组成，这鲜艳的色彩一下子就捉住了我的眸子。 　　我不著痕迹地挣脱了怕蛇怕到不要不要的古山，自己小跑上前挤到那叫做珊瑚的女仆旁边。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她狐疑地看向我，边走边说。 　　“你们蛇屋的蛇都可以变成像你这样子的美人的吗？”我笑著问道。 　　兴许是因为我那唐突的赞美，女仆珊瑚的脸色红了起来，声线略为动摇了起来：“美……美人什么的才没有，在科维纳大人的面前，我们都只是一些无用的贱婢而已，再说，我们现在这副姿态全是托赖于科维纳大人的恩赐，这一切都是由大人她设计出来的。” 　　“设计？你们主人是怎样做到的？”我讶异地问道。 　　然而，我认真的询问却没有获得预期中的回音，珊瑚她忽然举掌挡住自己的半边脸颊，羞答答地说道：“请客人你不要这样子盯著奴婢看，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我们蛇类对它有著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要是你太过靠近我们，我们会把持不住的。” 　　把持不住…… 　　我看了看珊瑚那玲珑浮突的身躯，心里也有点儿把持不住…… 　　但也没有等我想到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美丽的珊瑚妹妹，另一边的孟儿姐就已一手揽住我的腰，把我径直拉回到她的监察范围之内。 　　“色丫头，别乱跑去人家妹子前面卖萌，你才十二岁而已，给我节制一点，别到时候被人搞大了肚子回来给我们哭，我们绝对会让你把小生命给生下来的。” 　　事实证明，我们会长小姐的脑洞也不小。 　　我认为自己必须给她灌输正确的性观念：“会长，女生和女生之间是生不了孩子的。” 　　此时，沉默一旁的安妮前辈倒是突然冒了泡：“不是的呦，四百年前法洛林王国的华勒丝和她的两位夫人就已经进行过同性生子，而到了后来，经由她们三夫妇的支助研究，蜥蜴人们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然魔法自卵子中抽取出**，促使女性间的同性生子得以相对地普及化。” 　　「为毛我突然觉得这个异界的科技还要比地球先进……」 　　「还是应该说，这个世界的女同性恋实在太优秀了……」 　　我哑然于安妮前辈的知识补充，也同时藉由这段说明间接了解到为何这个世界为何会特别地歧视可洛洛他们，那其中一个会被拿来说嘴的原因就是生育的问题。 　　思及此处，我向安妮前辈问道：“那男生和男生呢？” 　　半精灵语带遗憾地答道：“据说，华勒丝在取得了女同性生子的方法之后，便没有继续花钱投资男同性生子的研究，而听闻当初为了研究女同性生子，华勒丝她可是用了超过五亿个金币，要知道，那完全就是可以买起一整个小国家的恐怖价钱。” 　　“五亿亿亿亿──亿个金币？！” 　　已经了解这个世界市场物价的我当即叫了出声：“那个叫做华勒丝的土豪是卖军火的，还是卖毒品的？她是长寿种吗？还活著吗？身边欠女票欠养女吗？有萝莉控之类的特殊癖好吗？如果我拉著古山去卖身投靠，你觉得这位土豪会让我们当大腿挂件吗？” 　　听见我如痴如狂的呐喊，孟儿姐当即嗤笑不已：“得了吧？像你和古山这两只小东西才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在所有古法洛林的历史中，华勒丝的两位妻子几乎都要被史家诗人描写成天下无双的人间仙子，像是你们这两只毛也没长齐的小平胸，让人家收你为女仆也可能会被嫌弃手脚慢呢！” 　　“喂喂！至于这么毒舌吗？咱好歹也是有粉丝的看板娘！”我委屈叫道。 　　此时，伯兰妮冷不防地插入了这么一句：“姐姐她是嫉妒了。” 　　被妹妹背刺的孟儿姐立即脸红红地傲娇了起来：“伯兰妮，你你你……你说谁嫉妒了？小蓝她们想要去那里，本会长才屑于过问呢！哼！” 　　但对于调笑自家会长，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们却是首次产生了共同作战的默契，也未待会长小姐冷静下来，躲在怜儿身后避蛇的古山便放了一枚冷箭：“会长！我古山认为，就算你的角色设定比较欠缺个人特色，但像是这种教科书式的傲娇也是犯规的！” 　　“再吵我就扣你工资！Baka！” 　　“呢呢！小孟儿，真的只要牺牲一点儿工资就可以调戏你吗？”安妮前辈适时参了一脚。 　　“那我也要以五个铜板作为祭品，召唤一次调戏会长的机会！”我马上给予前辈火力支援。 　　“十金！包起一个月。”伯兰妮以平静而又似乎是认真的语气说道。 　　“啊呜──啊呜──”怜儿兴高采烈地为我们看板娘阵营打了打气。 　　在重重炮火轰击之中，休假中的会长大人捂住耳朵越过带路的蛇姬女仆们，轻车熟路地走入了一间巨大的客房，房内一览无遗地摆放著八张大床，室内的装修摆置是哥德式的古色古香，除了那神话样式的手工地毡，我一眼看上去最喜欢的就是天花板上的水晶魔法吊灯。 　　就是放到地球时代，这个房间的环境也要胜过不少五星级酒店。 　　“话说，孟儿姐，我们在这里的房租一天多少钱啊？”我问道。 　　孟儿姐眨眨眼，牵起一个怀缅的微笑：“不用钱的！不用钱的！咱们到了蛇屋来，除了车费以外，其他一概都是免费的，如果不是免费的，咱们这些小平民可是怎么样也没法子和她们这种超级土豪做朋友，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等阵子就去给科维纳多卖几个萌好了。” 　　“喂喂！会长！别讲得我一直都是以卖萌为生似的好吗？”我投诉说道。 　　“但在厨房事件之后，你不是只剩下卖萌这一个功用了吗？”骑士会长挑眉笑语。 　　“才不是呢！” 　　我立即给她说起手指头来：“第一，我给你安排了训练计画；第二，我完善了公会内部的许多小细节；第三，我和海老已经把师徒系统完成了，现在还已经正式推出了；第四，我还写了一本手语书，让你拿去自由发挥，嗯？等等？我放在桌面上的手语书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给自己选了一张比较合心意的床，会长小姐向我投来了黑猫般的古怪笑容：“你说那本手语书啊，因为前阵子你昏迷了，所以我一时不小心把它给忘了，前日才到印刷局那儿确认情况，修改了一下排版上的错误，然后估计要等到下星期五才会拿到成品。” 　　成品？ 　　我连忙问道：“成品？会长你打想干什么？” 　　孟儿姐一边打开行李袋，拿出等会儿浸完温泉替换用的内衣裤，一边以充满期待的声线回答说道：“当然是拿去免费派发给我们旗下的冒险者啊！那一套手语战术可是上好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私藏起来，必须要和莫波里斯城中的大家互相分享。” 　　免费？ 　　我认识的孟儿姐永远一向都是免费自己，才不会免费别人！ 　　又或者是……免费的最贵？ 　　我戳了戳她的小蛮腰，问道：“所以，具体之言，你打算怎样处理？” 　　话刚出口，一只長了茧的手指便印在了的唇上，上方传来了会长小姐的灵动声线：“怎样处理是我这个会长自己的决定，而且今天休假的日子，你要做的是放松心情和大家一起享受这儿的温泉以及女仆们的服务，至于公会事务，我们明儿会到公会再谈也不晚。” 　　“喔，好的。” 　　我忍著含上那指头的冲动，喃喃答了一声，然后又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坚持：“不对，等等！孟儿姐，我今天大姨妈来了，不能下水！我在房间等你们好了。” 　　只可惜，因为那一瞬间的破绽，我那影帝级的演技已被彻底识穿了── 　　仅见会长小姐冷笑一声，继而毫无预警地把我横腰抱了起来，什么也不说便已在怜儿她们疑惑的眼神中踏踏踏踏的飞奔出了房间，一下子连下了数百级楼梯，最后把我带到了一个烟气氲氤的大水池旁边！不消多说，这恐怕就是她们口中的蛇屋温泉。 　　“慢著，我没有拿泳衣呢！” 　　“泳衣？一开始就把它们穿在身上不就好了吗？” 　　“哇！别丢！我还穿著衣──” 　　也未等到我把话讲完，我已经被蛮力的女骑士投掷到池子的上半空，我首先感觉到自己像是学会了飞翔，接著便重新体会到万有引力的伟大，于动能转换之间，我木无表情地插入了热腾腾的泉水，本来就不多的HP一下不见了十分之一。 　　自泉底浮上水面的瞬间，我心里默默想道── 　　「想玩！想要再玩一次！」 　　…… 　　…… 44. 水中游鱼（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给被掳走的小蓝在她的背包内挑了一套泳衣和一套内衣，再给掉队的白夜小姐留了一张字条，我便和古山、怜儿她们一起跟著安妮姐前往蛇屋的地下温泉。 　　虽然已经两三年没有来过蛇屋，但这里的事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沿路走来的景物渐渐地与记忆中的片段互相重叠，除了因为身体长高而造成了视点的改变以外，屋内的摆设与气息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人怀念，怀念那俩亲爱的音容。 　　故物与旧事都很容易勾起对故人的回忆，但如今的我也不只失去了他们，亦在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得到了新的同伴们，不是说我贪新忘旧，更情愿可以忘怀，然而说到底就是人生由一个篇章去到了另一个篇章，是上帝的作弄，是命运的安排，是它们完成了我，也是我们完成了它们。 　　“啦啦啦呜啦啦～～呜啦啦呜啦啦～～” 　　在走向地底的路上，怕蛇又怕鬼的古山高声唱起了乱七八糟的调子，但即使是再乱七八糟的调子，却已经足以引起怜儿玩闹的兴致，善于观察与学习的小女孩顿时便无师自通地给这一个古怪的调子用掌声配上了和音，两相组合之后，虽不动听，但也妙趣横生。 　　汪汪！汪汪！ 　　在楼梯才走了一半，感官要比我们发达的小斑便率先兴奋地叫了起来，牠一下子跳出了怜儿的怀抱，以灵活的姿态一枝箭似地冲了下去，只是几秒钟罢了，牠就已经没有了影子，而爱犬深切的怜儿亦同时啊呜啊呜的追了上去── 　　“小心慢走，不要摔倒喔！”安妮姐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啊呜──”灰发女孩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再往著楼梯走了不久，我们便也纷纷知道了小斑方才那般激动的原因，纵然还没有看见暖洋洋的温泉水，但空气中己传来了淡淡的硫磺味，再走近一点，淙淙的流水声便配以洞穴回音的方式溜过我们的耳窝，使得我的心底也快要有了那奔跑的冲动。 　　也不似是我和安妮姐这般有著少女的矜持，小孩子心性的古山顿时就因为嗅觉与听觉上的愉悦感而生出了七情上脸的好奇心，她紧握拳头，扭头和我们喊了一声：古山我先走了！然后便像一只小鹿似的，活脱脱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范围。 　　“年轻真好呢──”安妮姐笑说。 　　“嗯。”我点头和应。 　　即使慢条斯里地走著，我们最终也还是会到达目的地，入眼的风光是如诗如画的天然温泉，科维纳把它整理得很好，地板铺满了防滑的砖瓦，天花板上插著一些发光的魔法水晶，并置有一个人工制作的通风口，使得这个地下温泉的环境一片光亮净明，只有飘有些许氤氲。 　　“伯兰妮，你说……她们几个笨蛋在做什么呀？” 　　“耍智障……吧？” 　　来到温泉的现场，入目的第一眼是看著我家姐姐左手提著小蓝，右手扛著怜儿，然后在一个助跑之后，将她们两只小东西像是标枪一样投掷到温暖的中心点，而在小蓝与怜儿之后，便又有著已经浑身湿透的一人一犬在那儿排队等著── 　　在我和安妮冷漠的注视中，孟儿姐她原地石化了。 　　为了让她可以尽早解除这种石化的状态，我配合一下场面，打破现场的沉默：“请不要在别人家的浴室胡作非为，请体恤清洁人员的辛劳。” 　　“呃──”孟儿姐搔了搔脸颊，尴尬地答应说道：“好的，我知道错了。” 　　为自家会长的幼稚举动摇了摇头，我与安妮姐一同移步到设立在温泉旁边的一个小单间换下了衣裳，因为这里没有其他外人，因此我和安妮便都用不上那特意带来遮羞的泳衣，只是简单地裹上一条浴巾，我们便径直走向白茫茫一片的温泉。 　　“哇哇哇哇哇！前辈你们都太犯规！太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了！” 　　才站出亮相了一会儿，古山便夸张地叫嚷了起来，一双可爱的大眼睛不住来回打量在我和安妮的胸部之间，但假如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还好，可她金睛火眼却是敏锐地注意到我刻意隐瞒著的地方：“欸欸欸？伯兰妮前辈，你的大腿上面怎么有个其他的东西？” 　　古山说的正正就是ViVi当日给我留下的刺青，如果这东西被孟儿姐察觉了的话，她肯定会二话不说，马上就跑去找那一只蓝毛狐狸算帐，因此，为免她们双方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我便以那刺青为基调，用防水油彩把文字扩展画成了一只幽冥蝶，以此作为掩饰。 　　“这是人体彩绘的练习。” 　　我平静地撒了个谎，而大家这时都因为古山的高调宣扬而往我的大腿看了过来，也因为她们灼热的视线，我不由得整理了一下浴巾下襬的曲线，勉得那羞人的地方也被她们一同鉴赏了起来。 　　少顷，古山向往地说道：“真是一只好看的蝴蝶！前辈你改天也帮我画一只，好不好？” 　　身旁，安妮姐姐也认同说道：“是幽冥蝶吗？画得栩栩如生，很漂亮呀！” 　　但最重要的还是孟儿姐她的评价。 　　仅见我家姐姐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然后托著下巴蹲在地上，以极近距离对我的大腿纹身展开了历时一分钟的观察，末了，她在上面亲了一口，仰首向我朗声笑说：“虽然我觉得伯兰妮你画的蝴蝶十分好看，但个人认为，最好看的还是咱家妹妹的双腿。” 　　老天庇佑，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变态。” 　　为防她再有任何观察纹身的机会，我一脚踹在姐姐的脸上，将她踢入了温泉之内，也趁著这一个难得的空挡，连忙把身体浸入温泉之内，让奶白色的泉水挡去那些大家的视线。 　　「都怪那个ViVi，害得我东躲西藏的。」 　　于温热的泉水中，我一边暗自怨念著那只该死的蓝毛狐狸，一边半沉在水底吹了起呼噜呼噜的小泡泡，在气泡不断破裂的声音中，早前被孟儿姐投掷到温泉中心的两只小家伙也已经游回了岸边，由于落水时都还没有换衣服，所以这时的她们看上去都十分狼狈。 　　“都去换衣服！换衣服！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待得玩得最疯的两个小毛鬼回来以后，最年长的安妮姐立即就拿出长辈的架子，凛然对她们两个训话了起来。而理所当然地，除了主犯之外，剩馀二人一犬也毫无例外地被她老人家揪了出来骂了一通，陆陆续续全部被赶到一旁的小屋里头替换衣服去了。 　　然后我和安妮姐便在温泉内隐约听见了这样子的对话── 　　“艾哈德会长的身材也很好呢，果然是因为平时有勤加锻练身体吗？” 　　“喂喂，这儿又没有外人，小蓝你怎么还要穿泳衣？” 　　“不要，你别过来啊！变态会长！” 　　“怜儿！古山！帮本会长按住这个狡滑的丫头！” 　　“可恶！你们怎么都这么听她的说话！啊──不要──” 　　纵然没有亲历其景，但单凭声音想像，那场面仍是历历在目，也在数分钟之后，光溜溜的四人一犬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然而，讽刺的是，即使已经彼此玉帛相见，我们大家之间恐怕却是各自藏了不少无可告人的秘密，当中包括了我的蝴蝶，也包括了安妮姐的过去。 　　是的。 　　我们都希望亲友们会把心事和自己分享。 　　我们都希望亲友们会把信任给予自己。 　　但事实却是，秘密会令大家相处得更好。 　　因为大家都不是完美的，总会有些地方是羞于见人的。 　　而且即使我们坦承了自己的秘密，我们的听众也未必可以接受与理解。 　　感性、理性、神性、**…… 　　大家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都是上苍以最神妙的设计图所创造的生命，而生命与秘密就像是一块块不平整的拼图，它们可以只能对某些特定的族群打开心扉，而要是不小心错配了形状不对的另一方，那就会造成不必要磨擦，造成伤痛。 　　！！！ 　　正当我一阵惆怅之际，我突然感觉到大腿两间好像有著什么东西快速滑过！ 　　我本能地以为这又是自家姐姐的恶作剧，但抬头一看，那笨蛋却仍然在岸上调戏著死揽著浴巾不放的小蓝，而其馀的二女一狗也都在看著她们二人之间的玩闹，由此可以证明，方才我所触碰到的事物绝对不会是她们几个，难不成── 　　「是安妮姐吗？」 　　我猜疑地看向红发半精灵的方向，此时的半精灵正恬静地闭目养神，但被温泉水掩盖的双手与双脚却都位处于一个可以碰到我的距离，可是，我所认识的安妮姐真的是那种拿后辈开桃色玩笑的无耻之徒吗？不是的，她又不是姐姐那样子的笨蛋，才不会对我们毛手毛脚！ 　　由此推断，我双脚刚才传来的触感主要有两个可能性。 　　其一，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其二，温泉水内有著什么奇怪的东西。 　　思及此处，安妮姐姐她忽尔嘻嘻地笑了出声，对我笑骂：“伯兰妮，你调皮了喔！” 　　看来…… 　　安妮姐姐也被那东西给非礼了。 　　“去死！” 　　在半精灵诧异的眼神中，我一拳砸出了三尺水花── 　　…… 　　…… 45. 海的女儿（小蓝） 　　（乌鲁－蓝农） 　　噗沙── 　　在孟儿姐和古山对我身上的浴巾进行围攻时，温泉之内忽地传来了骇人的巨响，我们几个闻声看去，只看见安妮和伯兰妮之间仍是一阵水花四溅，两尺高的泉水似雨点般哗啦啦的落下，而令人疑惑的是，伯兰妮竟然朝著安妮姐她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看见自家看板娘们有著要发展成修罗场的倾向，孟儿姐马上就由毫无下限的休闲状态退了出来，她凛然沉喝一声，便快步走了过去了解温泉那边的情况。 　　“温泉里面有著奇怪的东西。” 　　此时，在各种质疑的视线中，伯兰妮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咚的一声潜入了水底，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浮回水面，又严肃地说道：“不行，水里太混浊了，看不清楚。这个池子不安全，在查清泉内的东西之前，大家都暂时不要下水。” 　　说了一整天份量的对白，伯兰妮便急匆匆地拉著安妮登上了岸边。 　　一眼看去，两位受惊的美貌女士皆是春色无边。 　　“欸？不能浸温泉了吗？现在这样子光著身子，很冷耶！” 　　这时候，听见不能下水的古山立时失望了叫了起来，而我也因为在场诸位女士**的胴体而感到无比尴尬，虽然说都是很养眼的风景，但像是这种场合，我却又是有了一种偷窥的罪疚感，话说回来，大家一开始不是都说好一起穿泳装的吗？怎么一个二个都临时变挂了呀！ 　　“你们到更衣室那儿暖一下身子，我下水去视察一下情况──” 　　得悉水中有异状之后，孟儿姐在岸上伸展了一下身子，便步步为营地走入泉内，美丽的金发散乱而轻盈地浮在水面，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尾活泼的美人鱼，她四目探看了一会儿，接著便是一个鲤鱼翻身，仅见少女柔若无骨的身子弯了一弯，人便以优美的姿态没入水中，消失在我们的眼中。 　　然而，虽说她临行前叫了我们到更衣室等著，可结果岸上的我们却是谁都没有离去。 　　我们皆担心著水中的会长小姐，也好奇著隐身在泉内的事物。 　　流水淙淙，我们默默等候著没了影子的孟儿姐，大约过了四分钟左右，会长小姐便在温泉的中央处冒出探出头来，她先是大口呼吸了几回空气，然后便朝著我们的方向大声叫喊：“你们都别下水，水里面的确有古怪，去找白夜或者科维纳，让她们来替我们──哎！” 　　话未讲完，会长小姐便在一声愕然的叫喊中笔直地沉入了水底，任谁都可以看得出，她这次的下沉并非是出自于她的意愿，而是有某个东西攻击了她，把她强行拉了下去，眼见温泉的情势如斯危急，我那里还能顾及仪态，当即就只抱著一条浴巾，转身往著楼梯口跑去。 　　「去找救生员，啊不！去找白夜！」 　　「话说，如果堂堂一名会长真的在温泉内淹水浸死了，那也未免太恶搞了一点？！」 　　「啊啊啊啊！现在才不是想种事情的时候！找救兵！找救兵！」 　　不过，心焦如焚的我才爬了半层楼梯，眼前便已出现一只野生的白夜。 　　这刻的亡灵法师正悠闲地抱著一个浴盆，慢悠悠地与我照面走来，在看见了我之后，她那虚伪的慈眉善目更添上一个促狭的表情，打趣叫道：“噢──我的好乌鲁，虽然说现在社会的风气已经比较开明，但我还是真心认为天然主义并不适合应用在你的身上。” 　　“谁跟你说这个了！” 　　我先是没好气地喊了一声，然后牵上白夜的手，一边急急把她拉往温泉，一边扼要地解释了我们所遇到的困难：“温泉里面有其他的东西，它攻击了孟儿姐，可我们大家都拿没有办法，而现在白夜你来了正好，赶快用你的魔法把温泉弄出几个爆炸，把孟儿姐她救出来吧！” 　　“好的好的，我的小公主殿下。” 　　当我重回意外现场时，孟儿姐她已经再一次浮上了水面，没有武器地的她正平举起两个拳头警戒在温泉的中心点，因为水位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身高，所以会长她必须一边维持著水中站立，一边与那水中的异物进行对峙，光用看的就觉得情势凶险极了。 　　“白夜姐姐！会长她被水怪攻击了！”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瞧见救兵到来，那两只萝莉和一只小斑立即就围了过来，她们七嘴八舌地不住促催著我们冷血无情的亡灵法师，想让她快点把会长救回，然而却是半点也没有认识到自己所讲的全部都是混淆视听的多馀资讯，除了给救援工作增添阻碍以外，就只是剩下卖萌的作用。 　　“好啦好啦，你们稍安毋躁，温泉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水怪，也害不了人。” 　　看见一脸紧张的我们，白夜一脸好笑地解释：“这间蛇屋的主人是凯撒家的大人物，在她的耳目监视之中，这一个温泉自然没有危险的，而水中那玩意其实也在科维纳女士的意料之内，尽管骤眼看来是贪玩了一点，但她所举动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她？”“她？” 　　伯兰妮和安妮姐不约而同地捕捉到这一个词汇，两位看板娘对视了一眼，两者之间便油然生出了一种了然于胸的放松感，前者非常放心地重新坐到岸边，一边踢水，一边观战，而后者则是向我们这些不明状况的小家伙说明道：“水中的东西是科维纳夫人的三女儿。”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古山当即抱著发冷的身子提问说道。 　　“吃倒是不能吃的，但保准可以令你们大开眼界。”安妮姐笑说。 　　也还没有等到我们了解到安妮姐所说的话，白夜已走到泉边，启动了一个具有扩音功效的魔法阵，以戏弄的口吻淡淡地说道：“多莉丝三小姐，你的母亲大人托我给你带话，如果你把她的贵客弄得不高兴了的话，你未来每个月的零用钱就要砍掉一半咯。” 　　“欸──欸──欸！！！” 　　随即，一阵妙龄少女的惊叫响就在泉水中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由温泉水中暴冲而上，径直落到岸上，那是一名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蓝色大蛇的美丽少女，大海蓝的长发上戴著镶满了宝石的发冠，身上穿著一件样式古怪的长袍，看上去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儿。 　　“竟然用到扣零用钱这一招，母亲大人真抠门！” 　　上到岸边的少女气鼓鼓地涨著脸颊，虽说下半身是一尾巨蛇，但在陆地上的爬行速度却是半点不慢，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她就滑行到了安妮姐的前辈，抱住了她：“安妮姐，好久没见了呢！有没有想念阮呀，阮是世界第一聪明的多莉丝哟──” 　　乍听之下，这名新登场的美杜莎少女大概又是安妮她们的故旧，在注意到我和古山这一些新面孔之后，少女她便把蛇尾盘成一团，向我们自我介绍说道：“你们好，阮是多莉丝－凯撒，科维纳之女，是世界第一聪明的女孩，也是世界第一的占卜师哟！” 　　纵使第一印象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但名为多莉丝的少女却是一如她的母亲那般具备著上流人士自带的仪态气度，只是简单的一个气质上的转换，咱和古山两个小平民就马上被震惊得不要不要的，便是各自忙不迭地跟著报上自己的名号。 　　“你……你好！我是古山！呀！是蛇！” 　　“你好，我是乌鲁－蓝农，叫我小蓝就可以了。” 　　“啊呜啊呜！” 　　“汪汪！汪汪！” 　　而在我们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另一边的白夜也来到了我们这儿，她勾起了一个从业员式的笑容，接著向主人家的女儿递出了一张名片：“多莉丝小姐你好，本人名叫白夜，是一位专攻生命学的研究者，目前尚欠一只美杜莎作为解剖素材，不知道阁下是否有意参加我的研究计划？” 　　“抱歉，尽管阮也想要体验一下被解剖的**，但妈妈她应该是不会批准的，若然你无论如何都想要解剖阮的话，阮建议你可以先去干掉阮的母亲。” 　　“这样子啊，犯法的事情我不做，请阁下另请高明。” 　　“哎呀，那真是令人违憾呢。” 　　场面非常凌乱，才刚见面三秒不到，我们的亡灵法师已经向主人家的女儿提出了解剖的请求，但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主人家的三女儿竟是随之当众发表了一个弑母的邀请，而在她们两者的脸上皆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是的的确确认真地在进行著邪恶的交易与谈判。 　　“多莉丝！！！你这个混蛋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被困在温泉中央的孟儿姐这时终于游到了岸上，脸如恶鬼般的她静悄悄地潜行到了多莉丝的背后，然后在一声呐喊当中奋力攘臂勒在美杜莎的颈项，骤不及防之下，多莉丝她被捉了一个正著，但她灵活的尾巴很快就反过来缠在了孟儿姐身上。 　　“八年没见面，小孟还是这么爱玩摔角呢，嘻嘻！” 　　“谁跟你开玩笑啊！笨蛋！” 　　“啊！不行，胸部不行！小孟，给我温柔一点，胸部都要给你压坏了！” 　　“笨蛋！你的尾巴！不要胡乱钻到奇怪的地方！” 　　看著在地上缠绵不已的一对故旧友人，我和白夜她们纷纷有了默契，在一个点头之后，我们便一起去到伯兰妮那儿，不再去理会那一边激烈万分的人蛇之争，只是单纯地以正确的方式使用这个地下温泉，享受奶白色的泉水所带来的温热与美好。 　　…… 　　…… 46. EGG（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多莉丝－凯撒。 　　因为双方父母的关系，所以在我三个月大的婴儿时期，这一只坑爹的混血美杜莎就已经出现了在我的生命之中，自小到大，我们之间只要碰面就是争斗不止，由奶瓶至伏特加，自拳头上的战斗力去到胸部上的战斗力，凡是能够比较的，我们几乎都已经拿来比拼过了。 　　但料想不到的是，在她和我八岁的那一年，我们两人竟然会因为学业的问题而分道扬镖，一个去了联盟的军校去实现成为一名荣耀骑士的梦想，一个默不作声就被父母送去了黑暗联盟当魔法留学生，自此以后，我们两人的生命线便没有了任何交杂，直至今时今日── 　　我们又再次在蛇屋上演了久违的MMA对战。 　　只可惜，当年与我打成平手的小蛇女如今已经成为一尾羸弱无力的魔法师，仅仅只是用了两分钟时间，我便成功把她连人带蛇压制在地上。 　　“哎呀啊丫！痛！痛痛痛！只是八年没见面罢了，小孟你怎么变得这么粗暴？” 　　“谁叫你在温泉里面捣乱啊！混蛋！” 　　“我那只是想要给你们两姐妹一点惊喜而已，这是黑暗联盟式的幽默！” 　　黑暗联盟式的幽默？ 　　不爽的我顿时就加大了手中的手度。 　　“啊啊啊──” 　　戴宝冠的小蛇女当即呻吟了起来：“喂喂喂！不开玩笑！尾巴要断了！要断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握著力度，阴冷地笑道：“抱怨什么呢？本会长只是用光明联盟的方式欢迎你而已──我们亲爱的多莉丝，你是出门久了，所以忘记了我们光明联盟的做法了吗？需要本会长免费给你一次全套服务，让你尝尝莫波里斯城的家乡味吗？” 　　“投降！我投降！我认输了。” 　　听见我的威胁，她登时识趣地拍地求绕了起来。 　　作为胜利者的我爽快地放开了她，可才刚松了手，我跨下的蛇女便又是一拳往我揍来，然而深谙她本性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就此松懈下来？仅只花了半秒钟不到的时候，我便成功把她重新压制在地上，对她使出了我最为喜欢的腕十字固定！ 　　“痛痛痛！这次我真的投降了！” 　　“不……”我冷淡地看了一眼死命不改的多莉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语毕，我就在她惊慌的表情下捉住她的蛇尾，然后原地旋转了几圈，像是掷铁球那般把她高高抛飞了起去，落点恰如我的计算，让这只捣蛋鬼确准地没沉入了温泉的中央地带。 　　而当我在和多莉丝算帐的时候，石头屋的大家却也早已四散了开去，各自寻乐。 　　比较小孩子心性的古山和怜儿在温泉内带著小斑游泳，也仅仅只是单纯的游泳，便足以教年幼的她们快乐地笑了出声，但像是伯兰妮和小蓝她们却是已经无法再次体会其中那一种纯粹极了的喜悦，她们只能够坐在一旁，静看著孩子们打闹戏水，以世故的眼睛感受画面中的温馨。 　　看了看古山，再看了看安妮她们，终是走向长大了的一方。 　　“对不起，被那家伙扫了你们兴。” 　　我向喜爱安静的伯兰妮道了歉，后者则只是玩味了瞄了我一眼，便又重新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她是想要睡了，还是说正在体会著我们所无法体会的妙趣，但她既然不想说话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去打扰她的安宁，只慢慢地涉水坐到了小蓝和安妮她们之间。 　　“在谈什么呢？你们。” 　　才刚坐了下来，一把声音就在我脑袋的上方响起，我仰首向天倒看，便顿然看见了白夜那一张骚得不能再骚的死人脸，当场就一反白眼，无视了她。 　　“没有，我在给小蓝她讲述有关于多莉丝小姐的事情而已。” 　　与我不同，不了解白夜的安妮对这名亡灵法师却是抱有相当的热情：“噢！平时穿得密密实实不太显眼，但现在看来，白夜小姐你的身材真是保养得好呢！明明我们两个的年纪都差不多，而且我还占了半精灵的便宜，为什么你的皮肤还会比我的更滑更白？！” 　　不著片缕的白夜下了水，目光挑衅起了我一眼，笑著答道：“只是用了一些类似于防腐剂的护肤品罢了，但以安妮你的年纪，我看远远是还没有要到必要使用它们的一天，相反地，你们家的会长小姐却不一样了，像是她这一种整天在阳光下暴晒的笨蛋骑士，可是会老得很快。” 　　既然有人发起挑战，身为一名骑士，我又怎么可以回避？ 　　我立即反唇相议，冷声说道：“就算我将来会老到像乾豆腐一样丑，大概也要比你这个由头到脚都是整形整出来的假女人好上百倍千倍，不是吗？” 　　然而，白夜却是对我的抨击全然不以为然，反而一脸不屑：“所谓的天然美女其实不过就是一些获得了优秀血统的幸运儿罢了，相反，我凭著知识去钻研技术，凭著意志去承受手术的痛苦，这样子所换取得来的美丽难道不是更加真实而可贵的吗？” 　　“就因为要换取美丽，所以你就抛弃了父母给你的相貌了吗？” 　　前一刻，我为了反驳而反发了一句，但话刚出口我就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对。 　　我好像说错了什么。 　　但白夜却只是难以惴测地沉默了下来，脸上仍是一贯的微笑，隔了半晌，她看向温泉的另一个方向，转移了话题：“呵呵，艾哈德会长，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科维纳小姐她打算安排她家的三千金到你的公会实习一段时间，我想那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吧？” 　　「什么？多莉丝那混世魔王要来石头屋？！」 　　「不是吧？我们己经有白夜和ViVi了，再加上她的话，那我们石头屋岂不是要永无宁日？」 　　听见白夜所提供的消息，我顿时一阵头大，可方才被我丢到温泉中央的多莉丝也己经游了回来我们这儿，回来时，她手里捧了数枚白净好看的鸡蛋，然后对我心爱的后宫们展开了厚颜无耻的贿赂行为：“几位客人，阮做了一些温泉蛋，算是刚刚的赔罪礼，也算是面见礼，望你们笑纳。” 　　嘴馋的小蓝第一个就把温泉蛋接了下来，并像是那些无良的官员一样擅自代表了全体人民的意愿，玉口一开，便替我们接受了多莉丝的道歉。 　　“不会不会，多莉丝小姐你太客气了，我们可以来你们蛇屋泡温泉本来就是你们家的恩惠，再说，刚才的就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我想孟儿姐她一定会大人有大量，过阵子就会原谅你的！对了，既然蛇屋的温泉这么舒服，那这些温泉蛋也想必会很好吃吧？” 　　在帮我们进行了恶劣的代言之后，小蓝她也非常懂得做人，当下便把受贿的黑金给在场的大家逐一派发了一颗，她首先派了给外面的怜儿她们，然后再回来派给我们，然而，在派到了我手上的时候，那为数七颗的温泉蛋已是一颗也不剩──原属于我的一份，小蓝先分给了小斑！ 　　「小蓝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我抽搐著眼眉盯视著小蓝，那小恶魔则贼贼地偷笑了起来，然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又怎么可能为著一颗鸡蛋而发飙，只好憋著一肚子闷气地把鼻子以下的部位浸入泉内，一边练习闭气的功夫，一边思量著要如何向狡滑的小蓝报回这一蛋之仇。 　　「对呀！小蓝她和我之间还有一个星期的契约，我可以让她无条件把鸡蛋交出来啊！」 　　而在我心思想转之际，一只握有鸡蛋的美丽小手也送到了我的眼前。 　　“姐姐，啊──” 　　小手是伯兰妮的手，她的手有独一无二的美丽，五指如青葱白玉，指甲晶萤剔透，修剪圆滑的边缘没有任何一丝肮脏的灰白，内里又有著勾像徵著健康的月牙，像是一颗颗雅而不俗的宝石，尽然我再没有审美眼光，也晓得它是一个天生自然的伟大艺术品。 　　而这么一只小手却则正在给我喂吃鸡蛋…… 　　我可以不吃吗？ 　　我可以不感激吗？ 　　「天上的老爹，谢谢你当年给我捡了一个妹妹！」 　　我感动万分地咬上了那温泉蛋，先是把那净白的外层咬破，接著细心地啜饮由内部流出的金黄蛋液，蛋液甘香甜美，引得我的食欲更加旺盛，唇齿也因此动得更快，几个咀嚼之间，我便把那不大不小的鸡蛋整颗吃完，总体而言，这是一颗好吃得连手指也会吃掉的优质温泉蛋。 　　“姐姐，请不要含住我的手指不放。”──伯兰妮。 　　“睽别八年，咱家小孟看来还没有改变多少呢！”──多莉丝。 　　“呜……比没穿衣服更色。”──小蓝。 　　“即使是妹妹，只要有爱就没有问题哟！会长小姐。”──白夜。 　　“啊啦啊啦，还真是令人怀念的情景。”──安妮。 　　也仅是吃颗蛋罢了，不知怎地，多莉丝她们皆是纷纷发表了奇怪的评论，虽然可以肯定她们是在调笑我，但事实上我却是全然不明白她们在讨论什么，莫不成是因为我被年纪较小的妹妹喂食而令她们觉得我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吗？可那不是姐妹之间很正常的交流方式吗？ 　　我舔了舔伯兰妮指尖上最后一滴美味的蛋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 47. 在温泉里面谈这些真的好吗？（小蓝） 　　（乌鲁－蓝农） 　　吃饭是个技术活，古山诚不欺我。 　　仅仅只是简简单单泡个温泉罢了，没想到竟然还要被孟儿会长她们姐妹秀了一脸美食动画式的食相，直接把温泉蛋吃成了某种有助刺激人口增长的药品，不过，也托赖她刚才上演的这么一齣，见识到什么叫做高端**的我现在即使看见了花白白的**，心里倒是一片坦然。 　　“对了，你们刚才谈到哪里了？” 　　蛇屋的多莉丝小姐是个不怕生的少女，虽然尾巴长长，吓得古山不敢接近我们这儿，但是她的言谈举止却是令人看著舒适，而更使人高兴的是，这么一位豪门女子未来竟然将要到石头屋和我们共事，以她与会长这般恶劣的交情，想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闻得蛇女的询问，我搔了搔脸颊，稍有尴尬答道：“说来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活生生的美杜莎，所以刚才稍稍跟安妮姐八卦了一下阁下的事情。对了，听说多莉丝小姐你是刚刚由黑暗联盟留学回来的吧？那么，我想你一定可以跟白夜她很有话题。” 　　闻言，多莉丝便扭头以崇拜的眼神看向白夜，朝气勃勃地说道：“嗯嗯，白夜小姐她真的是全身都充满了西莉亚联盟的气息，如果你跟我说她不是西莉亚人，我过两天一定会偷偷跑去请私家侦探去深入调查她一下，直至连她的族谱也要查得一个水落石出才会罢休。” 　　“西莉亚联盟？不是黑暗联盟吗？” 　　一谈及异国风光，我的耳朵总是特别灵敏。 　　而每逢谈及政治上的问题，安妮姐她也总是会展现出与平日不一样的积极性。 　　“我们常说的黑暗联盟其实是只是西莉亚联盟的别称，它位处于我们光明联盟的正北方，两者之间隔著一大片由高等精灵所监管的地域，也因为地理上的原因，所以两地之间的交流可谓少之有少，大部分时候都是双方的冒险者们意外地在自然势力的版图上相遇。” 　　听了安妮姐的讲解，我不禁大为好奇，想也没想就把疑问说了出嘴：“既然两地之间有自然势力的阻隔，那么多莉丝、白夜你们当初是怎样往返两地的？” 　　此时，多莉丝看向白夜的眼神倒是古怪了起来：“一般而言，要往来黑暗与光明两地就只有仅仅一个方法而已，那就是使用设置在两地首都的巨型传送阵图，透过极大量魔法水晶来进行超远距离的活体传送，一次收费不多不少，共为五万个金币。” 　　言下之意，出身于土豪家族的多莉丝就是藉由这一个方法往返两地的。 　　但白夜呢？ 　　我隐约记得，她是偷渡来的，而且途中好像还杀死过一只高等精灵。 　　谈到此处，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夜。 　　于各式各样的目光中，白夜大方微笑，婉转地说明道：“而除了利用成本极为高昂的空间魔法阵图，两地人民就唯有通过偷渡的方式来穿越自然势力的领土，偷渡的方式有各色各样，常用的有四条陆路，三条海路，以及三条航空路线。” 　　“那白夜小姐当年是走哪一条路线的呢？” 　　完全没有任何忌讳，多莉丝一下子就刺入了这个私密话题的核心，问出了石头屋大家都不敢多嘴探问的问题，但是，白夜她也似乎没有打算隐瞒这一点，当下回答得十分乾脆：“当年我走的是陆路，途中遇到了一次高等精灵，但运气不错，成功活了下来。” 　　“竟然是陆路！？” 　　多莉丝小姐顿时诧异得舞了一条蛇尾，她一把握住白夜的双手，以仰慕的语气兴奋叫道：“白夜小姐！啊，不对！应该说白夜前辈，听说近三十年内，陆路的生存率就只有百分之五而已，请问你是属于那百分之五的一分子吗？还是说你是三十年前的十万分之一？” 　　“喂喂喂！笨蛋多莉丝，不过就是个偷渡犯罢了，至于你对这个老妖婆这么恭敬吗？” 　　看见儿时玩伴的这番作态，孟儿姐她立即就不悦地批评了起来。 　　只可惜，留学归来的多莉丝小姐却是有著与我们不同的视野。 　　“小孟你才是笨蛋！凡是真正有想过偷渡的人都知道，偷渡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若要成功，那在智慧、力量、幸运等等各方面都不可以有任何缺少，用西莉亚人的说法，所谓的偷渡就是去闯鬼门关，也是至诸于死地而后生！” 　　这时，一旁闭目养神的伯兰妮突然加入了对话：“为何近三十年内的陆路生存率是百分之五，而三十年前的生存率又会突然高至十万分之一？” 　　听见提问，多莉丝小姐便像是教书先生一样说明道：“主要是因为三十年前的西莉亚联盟正值动乱期，战争制造了大批无家可归的流民，在难苦的生活环境底下，便有大批流民尝试偷渡来我们光明联盟重建人生，但也因为偷渡者的大量增加，高等精灵也因此而大大增加了监管的力度。” 　　战争…… 　　流民…… 　　稍为运算整理了下时间线，我赫然发现白夜她正正就是四十年前的偷渡来光明联盟的，我好想要问她为何要来到这片土地，但又觉著这是她自己的私隐，并不是随便可以过问的事情。 　　可今天却有帮我问了这一个问题。 　　兴奋的多莉丝小姐化身成为了问题宝宝，向白夜一个劲儿地说道：“对了，白夜小姐，你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来到我们光明联盟的呀？你是哪一个年次来到的？由那里入境？是怎样拿到正式居留权的？你在我们光明联盟有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吗？对我们联盟的观感如何？” 　　假如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受不了多莉丝小姐的热情，可白夜是何许人也？看惯了大风大浪的她微微一笑，只想了片刻，便用一个简单的回应躲去了许多问题：“其实，西莉亚联盟和光明联盟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令西莉亚人被打上邪恶标签的主要是人们的误解。” 　　可在这一个事情上，我们的会长小姐却是满脸的不同意：“误解？看看我们光明联盟的冒险者历年来有多少在自然地区被黑暗联盟的人杀害？难道那些数字都是误解吗？而且像是白夜你这种来到我们联盟的偷渡客，又有几个是真正守规矩的？” 　　显然，孟儿姐矛头都指的正正就是白夜她自己本人。 　　不过，也无须白夜自己辩解，孟儿姐的童年小伙伴多莉丝已是提出了相反的说法。 　　“小孟你说得没错，我们联盟的冒险者被西莉亚人所害者确是不在少数，但如果你能理解西莉亚人的文化背景，你就会明白当中的欺骗与背叛全是他们的本能，因为他们并不懂得何谓荣誉，而在沉重的生活压力之下，荣耀更是令人致命的毒药，根本就没有人会放在心里！” 　　“什么，不懂得仁义荣辱？那他们和禽兽又有什么差异？”会长小姐不屑骂道。 　　“禽兽？！” 　　多莉丝扯起鸭子般的声线，指著孟儿姐的鼻子骂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你又懂得西莉亚人什么？你以为自己站在相距于西莉亚十万八千里的这一片土地所看到的黑暗联盟就是事实的真相吗？你确定媒体报章给你传达的资讯就是真实的一面吗？白痴艾哈德！” 　　“不然你说那些犯罪份子是怎么来的！笨蛋多莉丝！” 　　像是吵架的孩子似的，孟儿姐也不甘示弱，把自己的右手食指也戳了回去。 　　看见近面而来的指骂，多莉丝她一边情绪化地用尾巴拍打著水花，一边不爽地反驳道：“你以为每一个地方所像是光明联盟这么富饶吗？在北方极地，西莉亚人的资源何其匮乏，我们贫民窟的孩子尚且可以用劳力来换取面包，可是在西莉亚呢？穷孩子们的面包可是用抢用骗的，他们之所以可以活著长大成人，那是因为他们犯了罪，而不是每天在庇护所里向天上的神明祷告！” 　　“穷得人民连尊严也要丢掉，你确定不是黑暗联盟的国策出了问题？” 　　却是没想到，即使多莉丝把西莉亚人说得那么凄凉，孟儿她仍是一脸无动于衷，这是一种很恐怖的习性，同时既是孟儿她的优点，亦是她的缺点，她固执而且善用直觉去看待别人，尽管她的直觉一向比许多人的理性准确，但难保不会出现失准的时候。 　　在我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第三者看来，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会特别有著什么人种比较邪恶。 　　因为在我的认知当中，改变人们的是孕育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文化、我们的长辈先人以及其他一大箩筐的因素，虽然说在思想上我们都具有自由选择的意志，但如果穷尽一生都只能在垃圾堆中寻找宝物的话，又有多少人可以觅见善良与真理？ 　　而当多莉丝快要和孟儿彻底吵起来的时候，白夜她偏偏又再为这一个话题加了另一把引火的柴枝：“其实，黑暗联盟的贫穷和混乱有很大的一部份是该算在光明联盟头上的。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为西莉亚人讲好话，而只是单纯在陈述历史的真相而已。” 　　…… 　　…… 48. 黑暗之地（小蓝） 　　（乌鲁－蓝农） 　　“其实，黑暗联盟的贫穷和混乱有很大的一部份是该算在光明联盟头上的。别误会，我这不是想要为西莉亚人讲好话，而只是陈述历史的真相而已。” 　　白夜的短短一句说话马上便在温泉内引起了风火。 　　然而，虽说是风火，但烧起来的也仅仅只是多莉丝和孟儿而已，像是安妮和伯兰妮她们就只是两名沉默的观众，而我则觉著这个场面已经足够混乱，便无谓再加一把口进去，惹火烧身。 　　会长小姐当下便激烈地站了起身，引得一阵水花四溅：“白夜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黑暗联盟的破事，要由我们光明联盟来负责？这是什么逻辑？” 　　孟儿激奋极了，而白夜却是平淡如初：“构成自然之怒的条件，你们都知道吗？” 　　一听见白夜的问题，多莉丝立即抢答说道：“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自然之怒的构成条件一共有两个，其一是物种的多元性因为智慧生命群体的活动而受到严重的损害，其二是智慧生命群体所占据的生存土地大大超出了特定的限额。” 　　“当以上两项条件有任何一项被触发了，那高等精灵便会集合自然的力量对全世界的智慧种族发起无差别的大屠杀，让各个智慧种族回到起始状态，这些大屠杀被我们称之为自然之怒，而以高等精灵的立场来说，自然之怒是神的旨意，并把它专称为『格式化』。” 　　格式化？ 　　Partition？ 　　因为这个熟悉的名词，即使置身于温泉之内，我的心底仍是止不住地生出了一阵恶寒，它或许只是一种语言上的巧合，但确实令我产生了许多可怕的联想，我彷佛看出了许多无形的丝线连结住我的四肢与灵魂，而我所有的行为则仅仅只是某个存在的安排。 　　“怎么了吗？小蓝？” 　　细心的伯兰妮注意到我的异状，她小声在我耳边询问。 　　“没事，只是觉得看见不穿衣服的大家，有点害羞而已。” 　　我用半真半假的话语回避了伯兰妮的一番好意，伯兰妮她也没有为此而深究，转眼就重新把目光投放在多莉丝她们的讨论之上，只听孟儿姐接口反问：“你说的我们都知道，但这件事如何能够证明我们光明联盟有去干扰西莉亚人他们的内政？” 　　这回轮到白夜发言：“我不想去谈什么证据，但最近数百年所发生的自然之怒是因为智慧生命群体领土大小的问题而触发的，而以土地人口密度去计算，光明联盟是每平方公里二万六千人，而西莉亚联盟则是八万九千人，换言之，引发大屠杀的主要是光明联盟这一方。” 　　以数据说话总是令人心服，没有人会去质疑白夜所提供的数据，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执著于这一场辩论，就像是以往那般，她仅仅是向表现得最自信满满的人抛出尖刻的问题，而由于这一个问题，习惯与白夜针锋相对的孟儿亦不免一时无话。 　　“但我们光明联盟也没有人会想要看见自然之怒！” 　　却在此时，一直为西莉亚人讲好说话的多莉丝却把语锋一转，向新的方向批判：“自然之怒的发生是因为高等精灵他们！仔细想想，我们发展人口、发展土地不都是为了缔造更美好的花园吗？为何他们高等精灵可以自说自话，用神的名义来审判我们？屠杀我们！” 　　明明泡著渡假式的温泉，我眼前这三名女子却是不愿静心享受，硬是聊起了沉重郁结的家仇国恨，像是这种政治上的话题，我一向都不太喜欢，可还是亚里斯多德说得好，人是政治的动物，政治学是首要科学，既然活在社会，那即使如何麻烦，最好还是要对它多作深入的了解。 　　纵使多莉丝小姐说得义愤填膺，但面对这名愤怒青年，白夜她仍是勾起了她那一抹轻屑式的嘲笑：“审判？我想任何一位高等精灵都不会说出类似的话吧？我认识的每名高等精灵都爱护著所有生物，也因为爱著每一名智慧种族，所以他们才要把我们杀死。” 　　“因为爱，所以要把我们杀死？”我止不住插口疑问道。 　　此时候，种族是半精灵的安妮却是充满了感慨：“我记得父亲当初离开时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丢下我和母亲是因为他爱著我们，他害怕自己将来太过爱我们，以至于日后无法狠心杀死我们，他说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作为高等精灵的义务。” 　　杀死自己的女儿是因为爱？ 　　「高等精灵都是一些疯子吗？」 　　我沉默并疑惑著，多莉丝小姐半点也没有顾忌安妮姐的存在，竟是毫无贵族仪态地把天下间所有高等精灵怒骂了一遍：“****！爱他妈的杀人狂！狗杂种！无血无泪的伪君子！就因为他们这一种自以为是的慈爱，我们人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万人了！我呸！” 　　多莉丝小姐骂得倒是爽了，可都是些对讨论本身毫无帮助的情绪化用字，也大概是因为这种无补于事的情缩渲泄，故而引来了白夜的一记冷眼：“无血无泪的伪君子？作为凯撒家的儿女，你真的就只有这般眼界吗？还是说，你只是无法反驳他们的理念？” 　　“什么理念？”孟儿问道。 　　蛇女多莉丝闷闷然答道：“什么理念不理念的？啊不就是那些高等精灵们说的什么人类与亚人类会因为过度扩张而自取灭亡嘛，可你们想想看，我们这些智慧种族既然被称为智慧种族，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家园放火，用禁咒魔法把大陆炸得分崩离析？” 　　“你确定真的不会吗？” 　　只是一个不慎，我就没有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多莉丝也因此一脸难看：“嘛，其实以我们人族亘古亘今惯于作死的性格，假如完全没有了高等精灵的阻碍，也不得不承认会有那么一丁点儿把世界玩坏的可能性存在，但咱们几百年以后不是也出现了好几名德高望重的贤者吗？有她们在，一定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个异界的情况。 　　首先，现时发现由智慧种族建立的政体主要有两个：光明联盟和西莉亚联盟。 　　然后，作为光明联盟和西莉亚联盟对立面的则是由高等精灵所领导的自然势力，为了平衡生态环境，防止人族与亚人族玩坏大陆，因此高等精灵便严加压止人族与亚人族的文明发展，定期减少他们的人口，甚至乎是对他们的文明实施毁灭性的破坏。 　　及后…… 　　「嗯，等等？」 　　由头到尾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我突然发出现了一个盲点。 　　“话说，既然你们说得高等精灵那么厉害，我们的两个联盟是怎样站得住脚的？” 　　闻言，于这方面似乎拥有丰富知识的多莉丝小姐便马上回答了我的疑惑：“本来是应该站不住脚的，可因为在三百年前的贤者蜜雪莉雅和娜蕾希亚成功解开了缘三袋的迷题，利用半神菲莱斯的力量把所有山林之主封印了起来，从而大大削减了大自然的力量。” 　　蜜雪莉雅贤者？娜蕾希亚？？缘三袋？半神菲莱斯？山林之主？ 　　乍听之下就是许许多多篇幅甚长的故事，故此，快要浸温泉浸到皮肤也皱巴巴的我便果断没有深究，只是最后地确认问道：“简单来讲，就是因为少了山林之主的力量，所以联盟双方才得以勉力和高等精灵对抗，形成我们眼前所看到的局面？” 　　多莉丝小姐用力点头答道：“没错！虽然中间还有至少七十本通用语字典厚的历史，但事实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相比起以前那无数个时代，目前的高等精灵已经算是极度弱化版的，也因为是弱化版的，我们凯撒王家才能鼓起勇气和他们拼死一战！” 　　我依稀记得白夜曾经说过，古法洛林王国的凯撒王家放弃了对生死女神的信仰，放弃了一整个民族的永续繁衍而去对抗强大的高等精灵，如今以多莉丝小姐的神态看来，她大概就是要继承故国的遗志，踏上与自然势力抗争的荆棘之路。 　　生命的意义…… 　　国家与人民…… 　　战斗与逃避…… 　　荣辱与生死…… 　　与地球上的我不同，这个世界有不少的年轻人在小小年纪就要懂得这些沉重而难解的事情，昔日街道上所看见的繁华闹市都是用战士的血肉性命所捍卫的宝物，而就在我们无忧无虑地泡著温泉的这个瞬间，兴许就有义士于某个地方为著我们共同的利益而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们该继续这一种没有危机感的生活吗？ 　　我们该继续守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吗？ 　　我是否每天卖萌就算是做好了自己的工作？ 　　我可以为这个艰难的时代奉献更多？ 　　还是说是我把温泉水泡得太久，有些头脑发晕？ 　　我看向仍在温泉中央和小斑作游泳竞赛的怜儿和古山，心中纵然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也至少知道自己在此时此刻也该要往她们喊上一声：“怜儿、古山！你们游够了吗？我要上水去找好吃的噜！你们要不要一起来？不来我就先走了喔！” 　　话刚好完，她们二人一狗便死命地往岸边游了回来。 　　我带上小孩子们，遗下那些谈论时事的老大人，离开了这一个是非之地。 　　…… 　　…… 49. 我的姐姐们 （怜儿） 　　（怜儿） 　　今天，怜儿第一次看见温泉。 　　白茫茫的温泉是烫人的，臭臭的，但又是很棒很棒！ 　　它看上去没有像城内河流一样宽广，但还是可以尽情展开四肢，让我们畅泳其中，小蓝姐姐她说它具有治疗疲劳的作用，可我怎么觉著待在温泉里面反而愈来愈累？不过，小斑牠看起来就好像十分高兴，牠半眯眼儿，不动不动地飘浮在水面，彷佛已经舒服得熟睡了一般。 　　而另一边的小蓝姐姐她们却是没有要来游泳的意思。 　　隔著一片白雾，我远远听了一些类似于黑暗同盟和西莉亚人的古怪字眼，都是一些深奥极了和沉闷极了的东西，可是，即使它们又深奥又沉闷，但我还是比较想要去了解它们，大概只要我能理解它们，我便可以更加接近她们。 　　只可惜，古山姐姐却是个怕蛇怕得要命的胆小鬼，只是看见了那边有著一个长有大蛇尾巴的漂亮姐姐，她就怂得像是看见了小斑的流浪狗一样，可如果我真的把她丢到一旁不理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孤仃仃的又似乎太过可怜，因此，怜儿也只好留下来陪她玩耍。 　　“呐呐！怜儿，在这么多个大姐姐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个？” 　　游到了岸的另一面，古山姐姐笑眯眯地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她三不五时总是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但这一回的倒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 　　“啊呜──” 　　我指向小蓝姐姐。 　　“喔！果然是小蓝她呀！嘛，反正那家伙本来就十分讨人喜欢就是了。”古山姐姐表情富丰地歪了歪嘴巴，然后又再期待地向我问道：“那么，第二呢？怜儿你第二喜欢的是谁？” 　　这次我稍稍改了一个方向，指往伯兰妮姐姐。 　　伯兰妮姐姐每天带我到钟楼上课，对我可好极了！ 　　接著，古山姐姐又问道：“那第三名呢？” 　　我原本想要回答伊莎贝拉老师的，但因为她不在现场，我便指向白夜姐姐，因为当初就是白夜姐姐把我由爱兰修女那里救出来的，起初我很不喜欢她，觉得她会伤害别人，很可怕，但后来渐渐明白到爱兰修女是害我的坏人，白夜姐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欸──竟然是白夜姐姐？那第四名呢！第四名呢？” 　　看见我的答覆，古山姐姐发出了夸张的叫声，而我要是在伊莎贝拉老师面前这样子大喊了，那她老人家便肯定又要打我的手板，我暗自为失礼的古山姐姐皱了皱眉头，指向正向著我们这边飘浮过来的小斑──小斑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怜儿──”这回，古山姐姐猛地耍起别扭来，向我拨了一波浪花，她嘟长小嘴巴，带著哭腔叫说道：“别让咱一个一个问了！说吧！咱这个没用没存在感的古山在你心目中到底排在第几位？只要不超过双位数字的话，我就非常心满意足了！” 　　古山姐姐在我的心目中排在第几位？ 　　唔…… 　　让我想想看呀…… 　　第五位是温柔的安妮姐姐、第六位是给我吃住的艾哈德会长、第七位是卖热煎饼的老伯伯、第八第九位是给我做好吃的可洛洛和史德隆大叔…… 　　嗯？等等！ 　　这样子的话，古山姐姐岂不是要被排到十名以外吗？ 　　看她的样子，如果我说她是排在第十名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我应该说谎吗？像是长鼻子木偶那样子讲大话吗？还是把事实告诉古山姐姐？ 　　我犹豫著，不懂得自己应该怎样回应。 　　“怎么了？怜儿？莫不成真的是十位数字？” 　　古山姐姐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颤抖著，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重重地向她点下了脑袋，张开十只手指头，告诉她事实的全部，因为小蓝姐姐说过不要试图在重要的事情上做不熟悉的行为，而我既然不善长说谎和沉默，那就只好坦承自己的想法。 　　“欸！竟然有第十名吗？好开心！怜儿真好真乖！” 　　和想像中不同，即使被排到第十名，古山姐姐她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但仔细想来，她其实也应该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理由，因为怜儿也十分喜欢著她，也十分珍惜石头屋的大家，我真不明白，为何大家都总要在不同的事情上争夺名次，那很好玩吗？ 　　“呢呢！怜儿，我们三个来比赛游泳好不好？” 　　比赛…… 　　感觉好累…… 　　我摇了摇头。 　　“来嘛！就一次！就一次！陪姐姐玩玩嘛！” 　　“……” 　　古山姐姐常常就是这样子，即使拒绝了她的邀请，她还是会死缠烂打起来，不像是小蓝姐姐，假如我说不好的话，姐姐她不然就是乾脆放弃，不然就是提出其他交涉条件，而不是像古山姐姐现在这样用令人困扰的方式逼使我答应她的要求。 　　考虑到如果不答应比赛，便要被古山姐姐烦个老半天，我唯有点头答应她的要求。 　　“Oh！Yeah！怜儿真好！小斑快来快来！我们来比赛吧！” 　　“……” 　　在古山姐姐的专横独断之下，飘流得正愉快写意的小斑也被她强行扛了上岸，强迫性地参加她所举办的游泳竞赛，说实在，像是小斑这种短腿的可爱身型，让牠和人类比赛游泳，那不是非常难为狗吗？看著小斑一脸无奈的样子，我禁不住同情地摸了摸牠的脑袋。 　　“准备！三、二、一、开始！” 　　待得古山姐姐和小斑解释好了比赛的规则，古山姐姐便倒数宣告了开始，虽说叫开始的人是她自己本人，可不知为何，无论是我和小斑都要起步得比她快上一拍。 　　因为温泉水有点刺目，所以当我一跳入水里面，我便闭上眼睛拼命地游！ 　　游著游著，我不知不觉就到了对面岸。 　　再回头一看，古山姐姐和小斑的位置却是不相上下。 　　在游泳方面可以和一只短腿狗打成平手，古山姐姐也是一个人材。 　　然而，看来古山姐姐也不只是人材，确实，起初她是可以和小斑战个旗鼓相当没有错，但到了赛程的一半，她就呈现出后劲不继的迹像，慢慢被默默维持著均速的小斑抛开了一大段距离，最后非常残念地输掉了这一场比赛。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一只狗！这一点也不科学！” 　　输掉了比赛的古山姐姐不可置信地在岸上做出了通用语写作ORZ的失意体前屈动作，但也恰如她一向愈战愈勇的性格，她在不久之后就重新站了起身，燃烧起熊熊斗志：“不可能！这一定是巧合！都是因为我起步慢了才会输掉比赛！怜儿、小斑，我们再来比一场！” 　　看见这样子的古山姐姐，我和小斑面面相觑，俱是默认了她的任性。 　　“三二一！” 　　与上一次不同，古山姐姐耍赖地没有说开始，只喊了三二一就跳了下水。 　　看见偷步的古山姐姐鄙视性地汪了一声，然后便和我同步跃入水中，与上回不同，这次的小斑却是游得像是飞鱼一样快，疯狂踢水的两对脚掀起了频繁的沙沙声响以及滚滚白色的浪花，才三十秒罢了，小斑就游完了六十多米的距离到了对岸，并且耀武扬威地等待著落后的我们回来。 　　原来小斑牠刚才是让著我的啊…… 　　还是说牠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们争第一？ 　　小斑不愧是小斑！身为白夜小姐的座前猛犬、石头屋的吉祥物，牠的气量胸襟确实不是寻常犬类可比，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在这小小的温泉和两个小女孩争夺游泳第一又什么了不起的，纵然赢了也仅是多了一份不能拿出去说事的虚名！这个第一实在不争也罢。 　　我以佩服的眼神向小斑致敬，放慢速度，改以最舒适自然的节奏回到岸上，但尽管己经大大放慢了节奏，但落后老远老远的古山姐姐还是输给了我，气喘吁吁抵达彼岸的她看得出来是已经尽了全力，也因为尽了全力，所以她亦更加地执著于这场胜负…… 　　“不行不行！我们再比一场！再比一场！不可能输这么多的！” 　　既然古山姐姐不服输，我和小斑也只有奉陪到底，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气力。 　　啊呜── 　　汪── 　　这次也用不上古山姐姐倒数，我和小斑便一前一后跳了入水中，因为我们的偷步，后方的古山姐姐立时发出了一阵抱怨的声音，但谁管她呢？她要比较就自己比较去吧！我和小斑就是要用自己的速度去游，就是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游泳，根本就不在意那比赛胜负。 　　“怜儿、古山！” 　　“你们游够了吗？我要上水去找好吃的噜！你们要不要一起来？不来我就先走了喔！” 　　也大概是上天有意让我们自这无聊的竞赛中脱离出来，远方传来了天使的声音，她是我的小蓝姐姐，爱工作但又懒洋洋的小蓝姐姐，跟在她身边总会有好吃的东西，像糖果、像蛋糕、像临睡前的晚安吻，而却不知道，宛如魔法师的她这一次又会变出什么美妙的食物出来，与我们分享。 　　…… 　　…… 50. 似蛇一般的女人（小蓝） 　　（乌鲁－蓝农） 　　自带著怜儿她们由温泉更衣室离开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微妙的感觉。 　　「为什么，我好像突然变成了孩子王了……」 　　「三个小屁孩再加上一只萌萌的宠物，那不是某宠X小X灵的标准旅行组合吗？」 　　「然后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挑战道馆，收集七个笼球，召唤出传说中的荻娅菠萝？」 　　「不对，我又不是古山，不可以去想这些不正经的！」 　　缓缓沿著楼梯往上攀登，我们很快就上到了二楼，然而，这间蛇屋却是大极了的，被孟儿掳到地下室的我一时之间竟是认不得路，至于其馀两只蠢萝莉当然也是没有去记下来时的路，东想想，西想想，我们便决定四处看看，瞧瞧能否找到一两个蛇姬女仆来问路。 　　结果是没有找到女仆。 　　而是在客厅里找到了大宅的主人，一名王室后裔。 　　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的，但经过刚刚在温泉里面的那一番讨论，科维纳女士的形象顿时就高大了起来，即便她的国家已经亡了，可在她面前，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而她则是披上了家族荣耀的贵族女子，纵使没有刻意炫耀显摆，旁人也要因为她们家族的伟大而意识到自身的平凡。 　　记得一次闲聊中，白夜曾经说过…… 　　「当最有能力的人，背负最大的责任──那就是古法洛林的贵族。」 　　“午安，小家伙们，阮的女儿多莉丝有没有失礼吓著你们？” 　　看见我和两只小屁孩的出现，科维纳女士慵懒地向我们挑眉示意，在我们到来之前，她没有抽烟，只是抱著一尾白色的大蛇眺望著窗外面的景色，她所坐的位置刚好就是太阳照射到地方，让我不由得联想到那些需要依靠太阳光来调节体温的冷血动物。 　　“没有没有，很感谢你的招待，只是古山她有点儿怕蛇而已。” 　　我带著怜儿她们一起向科维纳女士行了一礼，却是不知怎地，在三个人当中，原本最跳脱的怜儿竟是礼节作得最完美的那一个，使得我当场不禁有点儿傻眼。 　　“怕蛇？小古山你上次和我的宠物们不是玩得蛮开心的吗？怎么又怕起来了？” 　　听见我的话，科维纳女士带著诧异的语气站起身来，她笑吟吟地提著怀中的那一尾白蛇往著我们这一边缓步走来，也恐怕是因为科维纳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以及某些不好的回忆，小古山一整个人绷紧了身子，满脸惊惶地躲入了我的后背。 　　“别……别……别……” 　　小女孩隐约发出了被玩坏的呢喃。 　　见状，我便掐住她的小手试图给她一点安慰，而万幸地，科维纳女士的恶作剧似乎也有著一道底线，当她查觉到古山真的受不了时，便转了一个方向，把白蛇递到隔壁怜儿的手上，调笑起来：“蠢萝莉，有什么可怕的，你自己看看，这小哑巴可喜欢它们极了！” 　　一瞧见白蛇，怜儿她又啊呜啊呜的玩了起来，兴许在她的眼内，长毒牙的大蛇和一身伤的小斑都是上天赐给她的朋友们，更甚至把白蛇拿去模拟为小斑牠的狗带，也不怕牠们双方有任何一方感到受侮辱而发恨咬她的屁股，给她一点教训。 　　“对了，你们不是去泡温泉了吗？怎么来到阮这儿来了？” 　　看见怜儿和白蛇玩得高兴，科维纳女士亦随之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那美丽是母性的美丽，只是不知道那母性是针对人的或者针对蛇的，而只消想到眼前这一位大美人是活了好上百年以上的珍稀物种，我眼中的她顿然便又多了三分岁月的凄美与知性。 　　因为这种前所未见的美感，我不其然痴了半刻，迟疑了一下才茫茫然地回答：“为什么来到维维纳女士你这里来？嗯……喔！没什么，我们只是迷路了所要想要问路而已，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肚子都有点饿了，请问蛇屋这里有什么好吃──唔唔唔唔？！” 　　“小蓝！不要！” 　　也还没有等我问完，方才还像是仓鼠一样的古山己经抢先捂住了我嘴巴。 　　「？？？」 　　我疑惑到一个极点，前面的科维纳小姐则是咯咯的娇笑了起来：“原来是来找吃的呀！那可不是非常简单的嘛！我们蛇屋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蛇，无论是海里游的，地上爬的，甚至是天上飞的，只要你讲得出，阮都能捉出来给你们吃！” 　　乍听之下，我心里直是骇然！ 　　“吃吃……吃蛇？！”我惊叫问道：“那岂不是等同于吃掉我们刚才看到的女仆们吗？” 　　“呵呵……” 　　科维纳女士似是听叫了笑话一般吃吃笑说：“放心放心，阮等会儿煮给你们吃的都是养殖场里面的魔物，不是开了灵智会懂书会弹琴会谈恋爱的东西，虽然说必要的时候阮并不介意同类相残，但把晓得做事的她们宰来吃，说到底还是太浪费了。” 　　太浪费了？！ 　　虽说我很高兴自己等会儿不会吃到那一尾漂亮的珊瑚蛇，可科维纳女士仍是让我感觉有点儿奇怪，但不太懂得美杜莎和蛇类之间是否有著近亲关系，可是…… 　　好吧，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反正我又不懂得她们美杜莎的世界。 　　而讲到蛇肉，我以前在地球就吃不少了，专门就蛇宴的餐馆也尝过了好几间，印象是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但唯独就是那个蛇酒是我怎么也受不了的，我不知道其他能从中喝出什么味道，可于我而言，那差不多就是等同于放在太阳光底下蒸发而成的超浓缩小麦豆奶…… 　　那是一种非常疯狂的味道。 　　不过，既然这里是贵族家庭，想来给予我们的招持也不会难吃到那里。 　　“那就有劳科维纳女士安排了──” 　　“不用客气。” 　　恬然一笑，科维纳女士摇响了客厅的一个银铃，随著银声响起，我关注了很久的珊瑚小姐便半垂著脑袋，踏著端庄的步幅，自阴暗处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在听了她家主人的吩咐以后，她便很快退了出去，我默默看著那色彩斑烂的三色马尾，心里又再次思量著要否问她拿个联络方式。 　　大抵是因为会长她们还没有出来，所以科维纳并没有给我们安排正餐，被美丽的珊瑚小姐端到我们眼前的是三碗香喷喷的蛇羹。 　　可是，一看见蛇羹，古山她便抱怨了起来。 　　“又是这个东西！我前几天才被灌了六七碗！” 　　对于平民女孩的抱怨，科维纳女士倒也不气，只笑说：“那是因为你的身骨子太虚，平日又爱通宵熬夜，阮担心你年纪小小就埋下隐疾，所以当时才特别加重剂量，殊不知你走了两天没有，今天却又来玩了，早知如此，那天你大可以少喝几碗。” 　　听见这是药饍，我立时把古山的小脑袋用力一敲，训道：“长者赐，不敢辞，人家让你吃，你就感激地吃，抱怨这么多，连吃个蛇羹也这么多废话，别说是长胸部了，就怕你过两年连身高都追不上我和怜儿，一个人在石头屋当万年萝莉！ ” 　　“欸欸──” 　　古山看了看自己一平如洗的胸部，又望了望蛇羹，两双顿时泪水汪汪：“我吃！我马上吃！” 　　至于怜儿却是更加不用多说，她从来不挑吃，凡是能吃的都会放入嘴巴，甚至还会把不能吃的也吃进肚子里头，犹记得当时候给她买了地精出品的口香糖，我只是出门逛了半圈，她便把一整包口香糖嚼完，而且还吞进了肚子里面，只对著回来后的我一脸懵然的傻笑。 　　而科维纳女士招乎我们吃的蛇羹也是好吃的，虽然里面明显加入了许多不同药材，但整体带出来的质感却是鲜甜味美，完全没有蛇的怪味，如果不跟我说是蛇肉，我大概会猜是羊羹之类，吃完喝完的当下只感得肚子暖暖，有了非常不错的三分饱腹感。 　　在给怜儿添了又一碗蛇羹之后，科维纳女士忽然提及了一个微妙的话题。 　　“对了，蓝农小姐，听安妮说，你好像失忆了，你还好吗？” 　　试探。 　　当上位者的，对无法掌控的事物总是会特别敏锐，那是深入她们骨髓的本能。 　　如今，在我眼前的可不是好瞒骗的孟儿和古山她们，而是一尾出身于王家的毒蛇。 　　看来，我该要谨慎应付了。 　　而如果要藏住事情，那便一定要足够的诚实。 　　我平和地微笑，怀著对长辈的恭敬，回答道：“喔，是的，自从在盘龙之森醒来之后，我就没有了这具身体十二岁以前的很大部分记忆，甚至乎连一些普通常识也不知道，不过，幸好孟儿姐她发现了当时的我，虽然对自己的身世有著怀惑，但在石头屋里头生活，日子也过得蛮开心的。” 　　“蛮开心吗？” 　　科维纳女士勾起了一抹看穿了似的笑容。 　　这令我感觉自己好像被蛇看准了弱点一样。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云淡风轻地感叹了一句：“蓝农小姐看起来要比一般的小孩子成熟多了呢，如果阮家老三有你一半的稳重就好了，那样子的话，阮便不用整天到晚烦恼要怎样在她不察觉的情况底下给她安排保镖，把她保护得连洗澡的时候也百分百安全。” 　　而经过我的脑内补完，科维纳女士方才的对白是这样子的── 　　「蓝农小姐你演的小孩子太过成熟了！如果你像是多丝莉那个笨蛋一样天真该有多好？那样子的话，阮便不用整天到晚烦恼要怎样去提防你这一个人，在你不察觉的情况底下派人跟踪，把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洗澡时是先洗上面还是先洗下面也查得通通透透……」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脑补。 　　或者，科维纳女士并没有任何言外之意。 　　或者……或者…… 　　…… 　　…… 51. 法洛林式占星术（小蓝） 　　（乌鲁－蓝农） 　　等到孟儿会长和其他诸位美人出浴以后，科维纳女士便举办了盛大的餐宴，在标准的长方型餐桌上，一款款美食佳肴如流水落花般被女仆们端到我们面前，当中主要是蛇肉，但在其他五颜六色的材料配搭之下，满桌的蛇肉却是不显单调，反而令人深感佩服── 　　把同样的食材做出不同的花样，那是一门艺术。 　　而当我们吃掉了艺术并与科维纳女士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以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本来是想要来一场团体游戏之类的，可生理时钟准确的怜儿却是已经睡到了白夜的怀里，而伯兰妮这个爱清静的，也同时表示自己要独自到花园写生。 　　如此一来，我们石头屋的七个人就只是剩下五个人罢了。 　　为免打扰到主人家科维纳女士，我们把活动地点移到了户外的一个小亭子，这时，同样是年轻人的蛇女多莉丝小姐也跟了过来，在白夜的镇神术帮助下，古山现在即使看见了蛇女滑溜溜的大尾巴也不至于害怕得不能讲话，仅是远远躲到安妮姐怀里而已。 　　“那么，我们有什么可以做的？”到了亭子以后，孟儿问道。 　　“玩白夜姐姐的树精游戏？”古山提议说道。 　　不消多想，只消听见白夜这个词，孟儿她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不要！今天不想玩棋类游戏，你们有没有其他想法？” 　　“如果──” 　　在古山被流弹无情击沉之后，多莉丝小姐毛遂自荐地举起手来，甜甜地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阮可以帮你们坐座每一个占卜喔！可别看阮这个样子，阮在黑暗联盟那里留学主修的就是神秘学当中的占星术，其中法洛林式预言术更加是让阮自学园毕业的研究课题哟！” 　　“不要！多莉丝你拿出来的东西准没好事！” 　　殊不料，孟儿她这回的反感却是更加强烈，也不知道她和多莉丝小姐之间到底有著怎么样的童年，但是，今天是亡国悼念日，也是大家放假的日子，即使是孟儿是我们的会长，她也不能够一个人代表我们全部人，譬如说安妮姐就是孟儿她不敢胡乱驳斥的其中一人。 　　“嗯？等等，预言术？听上去蛮有趣的呀，为什么孟儿不试试看呢？” 　　“呃，如果是安妮姐你想试的话，那就姑且玩玩看吧……” 　　“哈哈！那阮这个留学生就在诸位面前献丑咯！” 　　瞧见孟儿的态度放软，似乎想要大秀一场的多莉丝小姐登时就在桌面上变幻出一副卡牌，朗声说道：“我们预言师的占卜方法有很多，像是水晶球、神灵赋体、动物签文都是常用的伎俩，可今天既然是古法洛林王国的亡国日，那我们就来玩玩法洛林式占星卡吧！” 　　“注意哦！和市面上那一些骗子的占星术不同，阮手中这些加持过魔力的卡牌是真的具有预言的效力，当中包括13张神明牌，3张小丑牌，7张冒险牌，17对宝具牌，而占卜的方法则十分简单，只要由自13张神牌中随机抽取其中1张，然后再由其他卡牌中任意抽取1-3张，那就可以咯！” 　　“没有问题的话，有谁想要先来试试看吗？” 　　本来像是这种场合，古山应该是一马当先地嚷著要第一个试玩，可她眼下却是怕极了蛇女多莉丝，于是乎，好奇心较为旺盛的白夜就成了第一只白老鼠。 　　“占星术方面我虽然也懂得一点，但相信多丝莉小姐会更加专精吧？” 　　“不不不，占卜又不是什么难事，玩多了看久了，其实大家自己就可以帮自己占卜。” 　　“多莉丝小姐，你太过谦虚了。” 　　“那有请白夜小姐先抽牌吧。” 　　牌堆总共有两叠，较薄的一叠是13张神明牌，较厚的一叠是其他牌的集合牌堆。 　　依照多莉丝小姐的指示，白夜在神明牌中抽了一张，接著又在另一个牌堆中抽了两张。 　　白夜所抽取的卡牌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转交到多莉丝小姐那儿，由她亲自打开。 　　蛇女小姐首先翻开白夜的神明牌，牌上所印的是一个手持黄金法杖的骷髅骨头。 　　“冥神哈迪斯？是一个和白夜小姐很相配的一名神祇呢！” 　　“的确蛮有趣来著，请继续吧，多莉丝小姐。” 　　说著，多莉丝小姐又娴熟地以法师之手一次过翻开剩下的两张卡牌，靠左边的一张是一支象牙色泽的短笛，靠右边的一张则画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以及一名没有笑容的小丑。 　　“三途笛，还有二分之一小丑？白夜小姐，这……” 　　“这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看见了这三张卡牌，多莉丝小姐忽地凝重地皱起了眉头，相反，白夜小姐却是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种古怪的气氛便得场面一下子紧张了起，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不好的那一面。 　　也未等占卜师本人解释，白夜她已是自己下了定论：“不用说明了，占卜的结果我大致上也明白，这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尤其是那张二分之一小丑，只要看见了这一个难看死的小丑，那就没有人能够预知得到事情最后的结局。好了，轮到下一位来占卜吧？” 　　语毕，白夜便向看向孟儿会长送去一个挑衅性的眼神。 　　看见白夜的这一个眼神，原本兴趣缺缺的孟儿马上就坐到了多莉丝小姐的对面。 　　“来吧来吧，只是占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占卜的人是多莉丝，结果肯定不会准！” 　　“谁说不会准！是你自己每次都抽到下下签，然后又躲不过而已！” 　　“好了好了！别说些有的没的，卡我已经抽好了，快帮我看看！” 　　争辩中，孟儿会长已经抽好了卡，她抽了一只神明牌以及一张宝具牌。 　　神明牌上画的是一个手持长剑和盾牌的女人，宝具牌上画的是一支箭矢。 　　“女武神雅典娜，还有帕里斯之箭。” 　　由伯兰妮的藏书可知，这异世与地球相同，同样也有希猎神话，关于这个古老的神话，有一说是人们杜撰的，又有一说是古老得已经不可考究的历史，可无论是地球或是异世，帕里斯和箭矢都具备著两层意义──射杀阿基里斯之箭与射杀帕里斯之箭。 　　“我也不用你来讲，我自己会小心弓箭手的！” 　　与白夜同样，孟儿当下就喝住了准备解说占卜结果的多莉丝小姐。 　　然而，却见多莉丝小姐虎起脸孔地对孟儿她指骂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白夜小姐吗？什么叫做会小心弓箭手？你以为对你有威胁的是弓箭手吗？错了，你要小心的是自大和自私！要知道，人家雅典娜可和你不同，除了勇武之外，还有一脑子智慧！” 　　“喂喂喂！你拿一个传说中的神明来和我这个凡夫俗子相比，公平吗？！” 　　“总而言之，你就要给我小心管好自己的态度，不然的话，死了可没有命赔！” 　　“你竟然敢咒我死！白痴多莉丝！” 　　“谁想咒你死了！但占卜的结果就是这一个样子啊！笨蛋小孟！” 　　看见她们这一对欢喜怨家似乎又有了当场上演MMA的趋势，我先把挨著我肩上熟睡著的怜儿交给白夜，然后开口劝住她们两个：“好了好了，孟儿姐你占卜完了就闪边去吧！我和安妮她们可是在后面排队等著呢！虽然我知道你和多莉丝小姐很要好，但可也不准这样子一直秀恩爱啊！” 　　“谁谁谁谁……谁一直和这白痴（笨蛋）秀恩爱了！” 　　一听见我那充满歧义的指责，维持著互掐脸颊姿势的她们顿时红了满脸，而像是为了证明彼此的关于一点也不好，她们欲盖弥彰地分了开来，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一整个画面综合看来，她们是有多傲娇就有多傲娇，要有多姬友就有多姬友。 　　“咳咳，刚才让你们见笑了。” 　　像是要挽回一名占卜师的威严，多莉丝小姐清清嗓子，说道：“蓝农小姐，你可以抽卡了！” 　　「俺のターン！！！」 　　望见眼前这些画有精美卡背的占星卡，我的内心突然冒出了一段奇怪的日文，不过，身为一名集气质与智慧于一身的看板娘，我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也仅仅只是正正常常地抽了一张神明卡和三张宝具卡，才说道：“我覆盖三张陷阱卡，结束这个回合！” 　　“……”“……”“……”“……”“……”“啊呜……” 　　在一大片沉默和怜儿的梦呓声中，多莉丝小姐咯咯的轻笑起来，配合著我那羞耻得不能再羞慝的台词，说道：“那么，轮不到我的回合，翻开敌方的陷阱卡，好的，第一张陷阱卡是一张叫做空间之龙的神明卡，这是一张很特别的卡，它与时间老人所影响的命运都十分难以洞悉。” 　　“好了，然后我们再翻开第二张陷阱卡，嗯嗯，这是一张冒险卡，叫做自然之怒，它象徵著无可反抗的命运，在看见这一张卡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祈祷占卜的结果会是一件好事，因为除非再抽到一并贤者锡仗以及游侠剑，否则这个命运将会毫无转机。” 　　“那么，让我们再来看看第三张卡吧？第三张卡是──竟然是贤者锡杖？欸欸欸？等会儿的四张卡该不会真的就是游侠剑吧？那可是我玩了这么久占星卡也未曾出现过的组合啊！” 　　此时，台面上一共摆放著一张巨龙、一张巨树、一张法杖以及一张覆盖著的卡。 　　出于以往玩梭哈时的习惯，在这一个关键时刻，听著占卜师小姐那极具渲染性的台词，我本能地把手伸往了最后的一张卡，用像是捉紧自身命运的力度使劲把它反转了过来！ 　　啪的一声。 　　牌底亮了，那是一口剑。 　　sword of ranger。 　　…… 　　…… 52. 占卜？占卜！（古山） 　　（古山） 　　小蓝她翻开了最后一张牌，那是一张印有长剑的牌。 　　同一时间，蛇女小姐也带著泪腔惊叫了起来：“丫──蓝农小姐，你你你你把阮的占卜搞砸了！！！在被你的手触到过最后一张之后，阮就不能帮你占卜术了！好可惜，明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牌型的说！听说要出现这种牌型，所需求的条件可是严苛得能够媲美海格力斯的十二试炼！” 　　“欸？那我们再占卜一次？”小蓝一愣，问道。 　　“不行了！一星期之内阮只可以对同一个人占卜一次，可刚刚的占卜却已经打断中止咯。” 　　在得到蛇女小姐满怀遗憾的答覆之后，小蓝她便自椅子中坐了起身，然后朝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挤了挤眼儿，想来是希望我可以不要一味躲在安妮姐那儿畏畏缩缩，勇敢地站出来去面对可怕的混血美杜莎小姐，但是，说到爬虫类的话，我还真的是不能…… 　　“放松点，古山，多莉丝小姐又不会咬人。” 　　这时，安妮前辈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用恰好的力度把我送了出去，当我跄踉站定之后，眼神便正好和那美杜莎的眼睛对上，那是一双湛蓝得如湖水的美眸，但诡异的是，上面的瞳孔却彷佛画有神秘的符文，令人觉得它们懂得说话、懂得告密、懂得咀咒。 　　“午安，朋友，你看上去好像不太喜欢阮的样子？”蛇少女微笑向我说道。 　　“我……我只是有点紧张，有点怕蛇。”我答道。 　　“怕蛇？你是一名看板娘吧？你这么怕蛇，那你平时是怎样和蜥蜴人相处的？”少女问道。 　　对呀，平平都是爬虫类，我为什么对蜥蜴人毫不反感呢？ 　　如果将多莉丝小姐的尾巴当成蜥蜴人的尾巴看待，那或者可以令我稍稍降低对她的排斥感？不行不行，说到底，毒蛇和蜥蜴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物种，而且如果我今天真的把它们的尾巴当成是一样的尾巴，等到回去石头屋的时候，我怕自己甚至连蜥蜴人也无法正视…… 　　“那个，多莉丝小姐，我们还是直接开始占卜吧……”我苦笑說道。 　　在白夜小姐的宁神术帮助下，我得以勉强在多莉丝小姐的注视中坐了下来，因为桌子是半透明的琉璃，所以我可以模糊地看见桌底下的那一条丰美的蛇尾，如同蛇少女的发色一般，这条尾巴的表面是海蓝色的，而那蛇腹则是月牙白的，整体看上去十分美观大方，只可惜…… 　　还是感觉十分可怕。 　　“算了，让你一下子习惯阮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说我无缘无故表现得这么害怕绝对是十分失礼的，但多莉丝小姐她却是一名有肚量有教养的贵族，她没有怪罪于我，甚至没有皱上半分眉头，只是向我送上一个安抚的微笑：“那么，古山小姐，请抽牌吧，抽完的牌不用打开，交给阮来处理就可以了。” 　　于是，我便按照她的吩咐抽牌。 　　此时此刻，因为有了其他事物吸引注意力，我亦略微减去了一点紧张与害怕。 　　而说到占卜，那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之一，由于十分喜欢某个专栏上面的心理测验，平日我几乎都会每个星期死皮賴臉地跑去问史特隆大叔借阅她的齐格兰美食杂志，搞得他不胜其烦，到了后来，他便乾脆把看完的杂志都丢到固定的位置，让我随意翻看。 　　这回，我只抽了一张神明卡和一张普通卡。 　　在多莉丝小姐亲手操弄之下，两张卡都先后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相。 　　与早前的占卜不同，这回首先掀示的是那一张普通卡。 　　那是一张宝具卡，名唤哥布林王的狼牙棒。 　　接著，多莉丝小姐又翻开了剩馀的神明卡。 　　神明卡上面的是一个同时具有男女性徵的人类，画中人的上半身长有丰美的**，下半身是一只没什么精神的小鸟，我看了这幅古怪的画，顿时忍俊不禁，嘻嘻的两声，失礼地轻笑了出来，也因为这两声低俗的笑声，我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抱歉……” 　　“不会，这幅画的确蛮逗的，而你也不是第一个因为生育之神而笑出声的人。” 　　说著，多莉丝小姐便把目光投放到艾哈德会长身上，如此看来，像是我这般笑点低俗的人，当今世上也确是不止一个，而且把两者串联起来也正正应验了那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是赤朱再赤，近墨者黑──我们之所以变坏，一定是隔壁家孩子教坏的。 　　笑声人与人之间最好的润滑剂。 　　因为这低俗一笑，多莉丝小姐给我的压迫力也降低了许多。 　　“那个，多莉丝小姐，请问占卜的结果是──”我好奇问道。 　　“嘘，不能说喔！” 　　这时，多莉丝小姐却是神秘兮兮地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基于某些原因，我们占卜师有时候是不可以把占卜的结果说出来的，毕竟预言是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写未来的，一旦不小心说得太多，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成更坏的事。” 　　“那么，多莉丝小姐你预见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面对我的追问，多莉丝小姐只是沉默而祥和地微笑著，眼神半喜半悲，浑身的气质不其然地在我的脑海中与她的母亲科维纳女士重叠到一起，更是由起初那大咧咧的少女化身成了一名真正的皇室贵族，让我瞬间明白到她是一位坚守原则的智人。 　　“我明白了，谢谢你，多莉丝小姐。” 　　“请叫阮多莉丝，古山小姐。” 　　“好的，多莉丝！你也叫我古山就可以了！” 　　“好的，古山。” 　　在结束了占卜以后，我自觉地让了位，与坐下时的沉重和害怕迥然不同，站起时的我是轻快而自然的，虽然对蛇这项事物依旧害怕，可是，对于多莉丝小姐这一个人，我已有了正面的认知，她是一个有著良好性格与良好品德的好人，更是一个有操守的占卜师。 　　我想…… 　　在回去石头屋之后，我应该要努力克服对蛇的畏惧，不然的话…… 　　我或许就会错失掉许多与一个大好人相处交流的好机会。 　　“啊啦啊啦，就只是剩下我了呢……” 　　“是滴，就只是剩下安妮姐姐你了！” 　　反思与思绪的沉淀中，安妮前辈她也坐上了占卜师的对座。 　　虽然安妮前辈常常拒绝我和其他看板娘的邀请，但不难看出，现在这一刻的安妮前辈是快乐的是享受的，因为她脸上所挂著的微笑与工作时的微笑并不同，现在的不是客套与知性的笑容，而是那一种喜悦得连眼角被勾起的微笑，那一种情不自禁的微笑。 　　我真希望可以每日都可以看见这样子的笑容。 　　这不是什么特别美丽的笑容，但却具有特别的意义。 　　用什么譬喻好呢…… 　　用什么来形容好呢…… 　　我看向眺目看向天边，天边是蓝天白云。 　　在蓝天白云的日子总是会有好事情发生── 　　在蓝天白云的日子，即便是遇上了讨厌的事情也不至于撑不过去。 　　安妮前辈的笑容就是天上面的蓝天白云。 　　我自己也不晓得具体是怎么样的，但就是蓝天白云。 　　我从她们身上找到了一样的光采，那一种闪亮亮的美好。 　　“安妮姐，請抽一張卡。”蛇女说。 　　“好的，劳烦你了，多莉丝。”前辈说。 　　我和大家站在一旁看著占卜的现场，这一次，安妮前辈她总共抽了三张卡。 　　首先被多莉丝掀开的是两张普通卡。 　　第一张是冒险卡，一张画有许多邪魔鬼怪的卡。 　　“亡灵天灾呀，这是一张不怎么好的卡呀……” 　　多莉丝登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二张是宝具卡，又是艾哈德会长早前所抽到的那一根箭矢。 　　“哦哦哦！帕里斯之箭，只要有了这一张卡，即使是亡灵天灾也会有弱点！” 　　看见这一张卡，多莉丝小姐便重拾了笑颜，然后又徐徐把最后主神卡翻了开来。 　　主神卡上所画的是一只眼睛，一只野兽的眼睛，卡片下方书写著──Beast Of God。 　　兽神…… 　　亡灵天灾…… 　　帕里斯之箭…… 　　骤眼看上去，这三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关联。 　　但我们的多莉丝小姐却是若有其事地陷入了沉思，她闭上了眼睛，身边周围浮现出了一大堆肉眼可见的湛蓝符文，其中的符号都非常古怪，我能够看得懂的，除了12星座之外，就只是剩下某些流行小说偶尔会出现的♂和♀而已。 　　半晌，多莉丝小姐缓缓睁开眸子，双目迸发出一抹闪而即逝的彩华。 　　“占卜的结果有了！这是一个预言！” 　　大概是因为预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多莉丝小姐的声线也欢快跳脱了起来：“在黑夜降临的寒冬，有顽皮的小狗出现，她会为她的主人带来惊喜，她会为她的主人带来麻烦，但总的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那都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说到这里，几乎所有人皆看向了一旁的小斑，却唯独多莉丝小姐和小蓝注视在我的身上。 　　是的，那顽皮的小狗是我。 　　我上次打赌输给了小蓝，答应了她一件事。 　　…… 　　…… 　　13张神牌： 　　生死女神、自然女神 　　战神、智慧神、兽神 　　阳君、月姬 　　冥王、圣王、魔王 　　时间老人、空间之龙 　　生育之神 53. 长眠的凯撒（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有一个人喜欢独自一个人。 　　也不只一个人喜欢独自一个人。 　　曾听说，人之所以喜欢孤独是因为身边的人并不同路。 　　但偶尔还是会有些闲人不惜放下自己的目标，来陪伴我们走上小小的一段。 　　像是那样的人，我们该把她们称为什么？ 　　是过客吗？是知己吗？ 　　「今天的阳光，真舒服。」 　　我满足地一个人散步在，一个人看著一片天空，追踪著天空中的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 　　从小至大，我都喜欢天上的鸟儿，喜欢牠们飞翔时的舞姿，喜欢牠们响呜的曲调，而若说到蛇屋的蛇，那又是一批天生的艺术家，牠们为了生存而伪装，把自己妆点成石头、花草、河流，既为了攻击猎物，也为了躲避其他强大的猎食者，同时，牠们还要吸引其他异性与自己繁衍后代。 　　在残酷大自然的塑造下，牠们的皮肤成了最精致的画布。 　　而我眼前这一尾雌性的毒蛇则更是艺术品中的艺术品，是一件本该放在艺术馆中供著的名作。 　　“为什么不去跟她们一起玩去？” 　　像是一场巧遇那般，科维纳阿姨从后散步到了我的旁边。 　　即便是10月尾的大冬天，她也不像是蛇屋的女仆们那样穿著厚厚的衣裳，而只仅是穿著她喜好的纱质长裙，并叼上一杆百年如一日的古董烟枪，也幸好她是一名大魔法师，而且本质上还是一只恒温动物，否则的话，我便要替她的体温而感到担忧了。 　　“因为好久没有来过蛇屋，所以想要仔细到处看看。”我回答道。 　　“那你看到了什么？”她笑问道。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变。” 　　科维纳阿姨没有否定我的说法，也没有表示认同，她沉吟了一下，刻意地给我们之间的对话留了短暂的空白，隔到一会儿，大约三分钟的路程，她跳到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你刚才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呢？阮的意思是……你除了旧怀故地之外，你应该还在做某些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 　　“我有在做特别的事情吗？”我奇怪地反问她。 　　“你刚刚的眼神很认真，如果只是看看花草，有必要那么认真吗？”她说道。 　　认真？ 　　我有很认真吗？ 　　不就只是一边看风景，一边想著怎样作画构图吗？ 　　我回答道：“我没有想什么特别的。” 　　她再问道：“真的吗？” 　　我解释道：“只是在做构图练习而已。” 　　闻言，她停下了陪伴我散步的步代，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我一动不动。 　　“怎么了吗？”我左右探看，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事物。 　　“你成长了呢，伯兰妮。” 　　科维纳阿姨朝著我绽放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也因为她这时的评价，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改变，人有时候就这样子，即使长有两颗眼睛，但专注时的焦点却只有一个，明明有能力对周边的事物细心观察，然而也常常忽略了自己本身，忘记了调整自己在自己心中的高度。 　　我微微点了点头，向眼前的长辈致意。 　　“是的，我成长了，但大家都在成长，而多莉丝也毕业了。” 　　“不不不，傻丫头她是毕业了，但并没半点长进，仍然不懂轻重。” 　　谈到多莉丝，科维纳阿姨就有了不高兴的表情，她重新迈开步伐，一双高跟鞋把铺设美观的石地敲得咯咯作响，围在腰上的纱巾迎风吹起，似是沙漠中的蟒蛇摆尾。 　　我为童年玩伴说了一点好话：“或者是阿姨你对她的要求太高了。” 　　然而对于这一个话题，科维纳阿姨却是半点也听不入耳：“这样子也叫高吗？只是希望她在18岁之前升为传说级，19岁前自己赚到一亿身家，20岁找个皇亲国戚、武神法圣嫁了而已，又没有让那傻丫头那样像她两个姐姐去刺杀高等精灵元老，你说这样子也叫做高要求吗？” 　　“……” 　　我果断以沉默结束这一个话题，而科维纳阿姨也没有继续抱怨她的女儿。 　　她把好奇的蛇瞳向我看了过来。 　　“话说，伯兰妮你己经想好了要做些什么了吗？” 　　“嗯，想好了。” 　　对于自己的将来，在到伊斯贝拉老师那儿学习的不久之后，我便已经设想好了，我想要为石头屋画画，我想要替客人们抚琴，我想要用笔墨记录世界上的美与丑，像文人，像画家，像乐手，像高飞的鸟儿，像赐予蛇皮色彩的伟大，似那一位引人注目的无面小丑。 　　“伯兰妮的话，阮是不会担心的，可你家姐姐却是和阮家女家蠢成同一个样。” 　　科维纳阿姨长长叹了一口气，深深抽了一口烟，嘴巴吐著阵阵白雾，缓缓说道：“唉──难道是日子和平太久了吗？为什么阮总觉得咱们联盟的年轻人好像一代不如一代，莫说是没有跑出几个真正能打的，更也没有几个是有脑子的，再过百年，这座城池真的守得下去吗？” 　　作为新一代的一员，我只好低声道歉：“对不起……” 　　这时，科维纳阿姨搂了搂我的腰侧，蛇瞳弯作月牙：“伯兰妮你说什么对不起呢？你和那些笨蛋走的路线不同，你是优雅美丽的看板娘，她们是命如草芥的冒险者，两者之间根本就不能作比较，而且你的成长已经要比她们两个好上几百倍了，完全可以用卓越这两个字来形容！” 　　无论怎样听，科维纳阿姨的话儿都是偏颇极的，在我们之中，她也只有这样子宠溺我，这大概是因为我自小都太孤僻，太令人不放心，所以才需要她展现出更多的爱心，对于这一点，我除了感激以外，更多却是惭愧和反省──那不成熟的孩子，其实是任性的我才对。 　　因为她过高的赞赏，我沉默了起来。 　　我们沉默地走了老长的一段路，而我的眼睛也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可是，即便是我此刻的心情，科维纳阿姨也已看在她的眼里。 　　忽地，她牵起一抹宛如多莉丝般的笑容，献宝似地对我说道：“小伯兰妮，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在我们蛇屋里头，你们姐妹应该有一个好地方是还没有去过的。” 　　蛇屋的好地方？ 　　我和姐姐都不知道的好地方？ 　　听见科维纳阿姨这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我心里顿时填满了好奇的疑惑。 　　“想知道吧？” 　　她如同小时候那般偷了偷我的鼻子，笑道：“这可是阮一个人收藏了很久的秘密场所，就算是多莉丝她也未必有发现这一个地方，所以，让阮带你去可以，但你可记得要替阮好好保守这一个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即使是你的孟儿姐姐也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我没有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因为科维纳阿姨的每个言行都是有花心思的。 　　如果我有必要知道，她便会告诉我。 　　只要乖乖听从她的吩咐，事情就会变得顺利。 　　而印象中，科维纳阿姨唯一判断错误的事情就是我们石头屋的生死，记得当时候，她为了让姐姐她早日放下公会这一个重担而讲了许多不好听的说话，也因为这个原因，姐姐她也讨厌了科维纳阿姨了两年多，而今天这次聚会则很可能是姐姐她想要主动修补双方关系而安排的。 　　“嗯，我会守秘密的。” 　　在我答应了阿姨她的要求之后，她便牵著我的手，把我带往大宅之外，我们穿越了围墙，在自然魔法的帮忙下通过了生长著许多荆棘的森林，最后，我们走入了一个山洞，山洞通向一个绽开著光明的出口，看著这一个出口，我讶异地想到了一段早前读过的经典。 　　我之所以讶异是因为我首先联想到的竟然不是桃花源记……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光明神教的一段经文…… 　　「你们要进窄门──」 　　「因为引到毁坏的，那门宽，那路阔，进去的人也多；」 　　「引到生命的，那门窄，那路狭，找着的人也少。」 　　而更玄奇的是，在穿过山洞的出口时，科维纳阿姨也在我的耳边低语了类似的一番话。 　　“我们要穿过窄门，因为引来毁灭的门是安全的，进去的人必得死，而引到真正永恒的，那门是窄的，路是布满荆棘的，找著的人不少，但敢于尝试的人却比成功的人更少。” 　　科维纳阿姨所说的正正就是当年君士坦蒂娜女皇离弃生死女神时的自由宣言，而在石洞出口之后则是一个四面环石的迷你峡谷，峡谷内有一个结冰的小湖，湖内有一块突出的小丘，小丘中有一株长有蓝色树叶的大树，而树下则是一个墓碑，净白而没有名字的墓碑。 　　“这里是……” 　　“伟大者的安息之地。” 　　「！！！」 　　科维纳阿姨没有明言什么，震惊不己的我只好装作没有都没有听懂任何隐喻。 　　为免惊动那尊贵的死者，我仅静静地站在山洞的入口瞻仰她死后的崇高。 　　虽然只在历史书中看过她的名字与画像，但是…… 　　在真正见过了她的坟墓之后，我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想不到，一代王者死后，竟是如斯──清冷孤高。」 　　…… 　　…… 54. 天地云泥（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秘境中，伟大的神圣之地中，我向那勇敢的王送上了沉默的感激。 　　“不上前看看吗？” 　　而这时，一个声音在我的身旁响起，凯撒家的后裔朝我投来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会是那位崇高者的直系子孙吗？人会因为继承了伟大的血脉而变得相对的伟大吗？ 　　“可以吗？” 　　我有资格踩在这一片埋葬了她的土地上吗？ 　　科维纳阿姨浅浅一笑，指向那棵生长著蓝色叶片的树，甜美地说道：“不走近一点，你不就无法看清楚它，如果你不能看清楚它，那阮又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一个地方？” 　　看清楚…… 　　我想要看清楚…… 　　古法洛林王国最伟大的冒险者，谁不想看清楚？ 　　但是…… 　　有一片光滑如镜的冰湖阻隔在我和她之间，阻隔在我和那古老的树之间。 　　“我们要怎样过去？”我向凯撒家的后裔问道。 　　这时，科维纳阿姨没有再掩饰她的一头蛇发，她挽起我的手，像母亲般搀著将受施洗的女儿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带我踏上那薄如纸片的冰面，冰面没有破碎，我们都没有滑倒，混血的女子以沉著而温婉的语调如是说：“靠著那力量，凡事都能做，行于水上。” 　　“魔法？”我问道。 　　“自然是魔法呗！不然你以为真的是神迹？” 　　听见我的疑问，科维纳阿姨娇笑了起来，口中的语气讲得好像这个世界并没有神明似的，但抵达彼岸的我己经无暇顾及这么，因为那湖中心的蓝叶大树己经牢牢锁住了我的视线，那一片片的蓝叶并非是真的叶片，而是一只只冰清玉洁的蓝蝴蝶！是大自然美丽的伪装！ 　　于赞叹中，我也有困惑。 　　“冬天也有蝴蝶？”我问道。 　　科维纳阿姨抱著双臂，一边打量树上那些静若标本的蝴蝶，解释道：“虽然不多，但世界上还是有些蝴蝶是有一年以上的寿命，湛蓝叶蝴蝶就是其中一种，牠们会在冬季时集体寻找适合的枯树安身，佯装成枯木的树叶，然后一起进入冬眠状态，等待春天的来临。” 　　美景当前，我们也无须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欣赏著这一场奇妙的偶然，也难怪科维纳阿姨不让我把这个地方告诉孟儿姐她们，其中不只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神圣，也是因为这批冬眠的蓝蝴蝶确是容不得少女们的吵闹，倘使在冬天醒来，也不知道牠们能否再度入眠。 　　良久…… 　　在满足地欣赏了以后，我向身边的她问道：“为什么阿姨你要特别带我来到这里？” 　　闻言，科维纳阿姨轻抚过我的脸颊，整理了一下那些被风吹乱的发丝，脸上生出一阵缅怀的幽静，说道：“因为伯兰妮你和这里很像，像这一棵古木，也像这洁净的蝴蝶，也像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古法洛林人，似公主般高贵，却幸福地不用承受一位公主的命运。” 　　仔细品味了一下科维纳阿姨的话语，再联想到她的年纪以及坟墓主人的辞世的年份，我禁不住被这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真相一下子戳破了许久不曾卸下的冰山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惊叫出声：“你你……你的意思是……你见过那一位大人？！” 　　殊不料，科维纳阿姨却是耍赖似地向我投来了一个疑惑的微笑，反问我：“什么？什么叫作那一位大人？阮只是感觉伯兰妮你长大了很漂亮而已，可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带你来这里也仅仅只是想让你见见这些蝴蝶，也让这些蝴蝶见见相似的你，如此而已。” 　　语至此处，我要是还听不懂科维纳阿姨的意思，那可真是白瞎了伊莎贝拉老师这几个月来的教诲，便马上收起惊讶的表情，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放在其他地方。 　　“阿姨，你刚才说我像古法洛林人，那应该只是说笑的吧？” 　　“阮以前替你的义父义母调查你的身世，可以肯定的是，你并没有法洛林血统。” 　　听见这一个说法，我当即松了一口气，若然我真有古法洛林人的血统，那我便会忍不住把自己的身世和那位大人方面联想过去，根据过去历史的记载，那位与我同样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而且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也从来没有任何表情，诗人们常常会把她描写成一个美丽的人偶娃娃。 　　然而，以那位大人如斯的尊贵身份，她的坟墓又为何会在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即便科维纳阿姨是她的后裔，那她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的遗体安葬在这一个随时会被高等精灵攻陷的边塞，而是应该妥时地保管在光明联盟的首都，并且日夜安排重兵把守才对！ 　　虽然明知道不该深入其中，可我仍是忍不住多去了解一点。 　　“阿姨，为什么这些蝴蝶会特别挑选这一棵树？我在其他地方，可看不见这样的景色。” 　　“对湛蓝叶蝴蝶来说，这个幽谷具有著一种特别的意义，也只要在这个没有风的幽谷，牠们才挂得在这棵树上，也唯有把生命寄放在这森树上，牠们才能够生生不息地一直繁衍下去，可假若有一天这棵树不幸倒了下去，那这些蓝蝴蝶的命运便恐怕将会流离失所，甚至整群灭绝。” 　　说到这里，我已明白了这座坟墓的意义。 　　大半生都在与高等精灵对抗的她，即便在身亡之后，也毅然把自己死后的所有全部皆赌注在这一场冒险的成败里头，由地理位置看来，我们这一座莫波里斯城是边关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倘使本城陷落，那对自然之怒的一切抗争成果便将会在一个月内化为乌有。 　　也无怪乎绝大部分的历史学家都对古法洛林的王者赞誉有嘉，一名王者即便是面对死亡的当下也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而负责，那受她们管治的百姓又是多么的有福？ 　　像是这般才德兼备的一名王者，我区区一介平民，即使真如科维纳所说那般，我们两者确是貌有相似，但她与我之间依旧仍是云泥之别── 　　我永远只会是石头屋的伯兰妮－艾哈德。 　　而她则是古法洛林人历史中最伟大的女王──君士坦蒂娜－凯撒。 　　…… 　　…… 55. 拒绝（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漆黑的晚间，在七个人的房间内，疲惫的我闭上眼睛。 　　也才刚闭上眼睛，心里便油然生出一阵后悔。 　　「真糟糕。」 　　「一不小心，又过于接近了……」 　　虽然说和孟儿她们的关系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可一直缔造美好回忆仍是十分可怕，那就像是不断往著一个火药桶内填充燃料，而这个火药桶最后则必定会引爆，并且把我自己炸伤。 　　还好，每年只有一天的亡国日。 　　到了明天早上，日子便将会回复平静，不会有更多的众会。 　　可是，今天下午多莉丝她的那句预言又是什么意思？ 　　『在黑夜降临的寒冬，有顽皮的小狗出现，她会为她的主人带来惊喜，她会为她的主人带来麻烦，但总的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那都会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看多莉丝当时作出预言的模样，预言的结果估计也不会是什么严重而严肃的事情，而既然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态并不恶劣，那么，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睡觉！睡觉！明天早起还要回去石头屋工作！」 　　「嗯？等等，我好像是开晚班的来著，可以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 　　「不行不行！就算情况许可，早睡早起的习惯还是不能改！」 　　只可惜，很可能是今天早上真的玩得太过高兴了，搞得大脑有点儿不太适应，闭著眼睛东想西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没有成功入睡…… 　　而与我的失眠恰好相反，只是关灯了十分钟罢了，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小家伙们却是已经传来了此起彼落的绵长呼吸声，其中最为容易辨认的就是小蓝她的鼻鼾声，每当她太累了的时候，这可爱姑娘晚上就会发出这不雅的声响。 　　咚……咚……咚…… 　　忽地，漆黑中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脚步的主人有尝试降低声量，但终究仍是没成功逃过我这一双半精灵的耳朵。 　　会是谁呢？ 　　孟儿？还是伯兰妮？ 　　脚步的声音源缓缓朝著我的方向接近，我暗自由空间戒指内变换了一柄护身匕首。 　　虽然说蛇屋的保安应该十分严密，但凡事都总有例外。 　　但我很快就把匕首收了回去。 　　自夜黑中，我看见了一个一米三左右的阴影。 　　在这间七人房内，除了小蓝以外，就只有古山和怜儿她们拥有这个萝莉高度。 　　「她想要做什么？梦游吗？」 　　我佯装熟睡，半眯著眼睛，等待她的下一步。 　　沙啦…… 　　「她想干什么？」 　　诧异间，小丫头她竟然大胆钻入了我的被窝，一路由我的下半身窜到了我的上半身，然后与我四目交投，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小丫头的眼神明显慌乱了起来。 　　“古山，你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汪！” 　　她的眼睛一转，轻轻地像小狗般吠了一声，然后伏在我胸部上面猛蹭了起来。 　　被小丫头乱蹭得发痒的我忙不迭地把她用力捉住。 　　“怎么了吗？”我的语气略为多了一丝责备的意思。 　　“抱歉，前辈。”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我的语气，古山她的声调竟是有点消沉：“前阵子，我和小蓝打赌输了，作为惩罚，她让我今天晚上扮成小狗来给前辈你暖床。不过呢，安妮前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先不要赶我走，今晚，我想和前辈你单独两个人好好谈一下。” 　　「小蓝让古山来帮我暖床？」 　　「为什么她会定下这样子的要求？」 　　「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她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这种低俗的玩笑。」 　　暗自为小蓝的要求感到纳闷，我轻轻地嗯了一声，默许了古山的请求，即使我以往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太过接近古山，但经过一整天的假期，眼下我已经无法再把古山当成是外人看待，若然这时候我仍然硬要和她拒诸于千里之外，那便肯定会伤到了我们彼此的心。 　　在我的怀里找了一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后，她沉著地低声问道：“安妮前辈，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在刻意躲避我和朔方她们，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和我们大家保持距离？” 　　没料到，古山她竟然往我投来了这么一个直球。 　　我一时之间也不懂得应该怎样和她解释。 　　隔了老半天，我只挤出了这么一句：“我不怎么喜欢交识太多人类朋友。” 　　“为什么？”她以不解的语气向我问道。 　　我疲累地叹了口气：“因为你们都会比我早死，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我的回答，古山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吹过── 　　有夜莺在低吟── 　　直等到我快以为她己经睡著的时候，床被里才重新冒出了她的声音：“所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前辈你会一个人类朋友也不去结交吗？”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下来。 　　在细思之后，我回以肯定的答覆：“没错，可以的话，我已经不想再感受到那样的痛苦。” 　　她靠了靠我的肩头，耳语道：“安妮前辈，你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 　　“嗯。”我为她盖好绵被的边角，承认道：“我想……我应该是病了。” 　　这时，古山忽地扭身坐上了我的肚子：“安妮前辈！请容许我帮你治病！” 　　“嘘！你的声音太大了！当心伯兰妮她爬起床来把我们狠揍一顿！” 　　为了生命安危著想，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倒过来把她压倒在床上。 　　“唔唔唔！唔唔唔！” 　　她使劲挣札，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我更想让她听听我的。 　　“我的情况我自己会处理好，半精灵的心理状况和你们人类是不一样的，我希望古山你不要刻意为我做任何事情，不要去做任何多馀的事情，你只要对我维持与平日相同的态度，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而剩下来的，就交给时间和我自己努力吧。” 　　或者是我的重话伤到了她的心。 　　在这一番话之后，即使我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小女孩她也没有言语，仅是流露出一个遗憾与悲伤的表情，接著便埋首于我的胸前，既一动不动，亦无言无语，但我此刻却分明感觉到了一阵违和──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古山，她真的会这么乾脆就放弃对我的关心？ 　　而且，仔细想来…… 　　让古山不要去做任何多馀的事情…… 　　以及 　　让古山对我维持与平日相同的态度…… 　　这两点其实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悖论。 　　古山的话，绝对无法像孟儿她们对这样子的我视而不见── 　　正如同我记忆中的那一个印象，古山虽然因为我的重话而沉默了许久许久，但一等到她的小脑袋整理好思缙后，她便坚定地向无眠的我抬起了目光。 　　「晚安，前辈。」 　　在一声晚安之后，小女孩她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我的被窝，偷走了我这儿的温度，回到自己的床上，即使身处于黑暗当中，她的脚步声也仍然铿锵有力，是有目标的，是有方向的，是即使只有短暂的生命亦会在有限的旅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使命。 　　是的，这一个年幼的人类已经准备好给我带来麻烦了。 　　「真是一个任性的小孩。」 　　黑暗中，我叹了第二口长气，在整夜的失眠中，又想到了昔日的她。 　　…… 　　…… 56. 猫星人可爱到爆（小蓝） 　　（乌鲁－蓝农） 　　翌日清晨，飘雪零落。 　　虽然说昨天晚上心里一直想著要去看看古山和安妮的那一齣好戏，但才摊到床上装睡了几分钟而已，我就真的毫无意识地睡了下去，待得一觉醒来以后，古山这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女孩便已经一脸儿昨晚发生了什么特殊剧情的表情，让我明白到自己一定错过了有趣的场面。 　　而在回返石头屋的期间，我和古山之间都一直没有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更不用说到了石头屋之后，放了一整天假的大家更是完全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大把大把因为时间而累积的工作一下子就压了下来，让谁也没有空馀的时间来聊八卦。 　　一直等到超过原本下班时间半小时的下午七时，放假归来承接任务的冒险者们才在海老那不耐烦的语气中离开了三楼，让我们一老一少可以下场休息。 　　而在吃过了晚餐以后，我却离奇地在房间的阳台找到了桑拿小哥的奥古斯都。 　　这只黑猫总是可以在奇怪的时间点出现在奇怪的地方。 　　“你呀你呀，要是有哪一天由二楼掉了下去，可别摔坏骨头啊！” 　　一看见我，奥古斯都就走到了我的脚边蹭磨撤娇。 　　虽然已经做了差不多上百次了，但如果不完成以下这一套指示动作，这只母猫就会一直缠著我不放，即使是异世界，即使种族再不是人类，咱们灵长类动物依旧还是猫星人的奴隶，该服待主子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去服待主子的。 　　拍打……（喵～～） 　　掐脸……（喵！） 　　摸肚子……（咕噜咕噜～～） 　　亲吻额头……（喵！喵喵！） 　　获得了我全心全意的全套服务之后，奥古斯都就像是大帝一样跳上了我的床铺，牠半点忌讳都没有，马上就大摇大摆地钻到我的绵被里面大睡特睡了起来。然而，假若当真让牠在这儿继续睡到今天晚上，估计我这刚洗晒乾不久的床单便又要沾上一大堆猫毛味…… 　　而且以牠平日浪迹天涯的不羁个性，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外面沾上什么病毒和细菌回来。 　　考虑到以上两点，我一把抓住女帝小姐的后背，把牠揪到半空中。 　　“喵吼！” 　　再刚刚摆好睡姿的奥古斯都顿时不爽地向我瞪眼看来。 　　但身为一名优秀的看板娘，在管理公会的萌物们方面，我自然是得心应手。 　　“再吵就让白夜解剖你哦──” 　　“喵呜……” 　　兴许畜生们的灵性都要比人类，无论是小斑、奥古斯都或者是附近的流浪犬，只要看见白夜的身影，牠们都会异常地紧张起来，像是桑拿的这只奥古斯都，只消拿出亡灵法师的名头吓唬，牠便都会乖乖听话，暂时不会再做任何会令我们伤脑筋的事情。 　　把奥古斯都抱好，我离开了我的房间，径直去到白夜的444室。 　　咯咯咯。 　　轻敲三声，也不等她回应，我便开了她的门。 　　门内的白夜正在读书，自从那次解剖事情之后，白夜除了做任务之外，平日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念书，却是不知道她为何那么执著于永生，非要每天彻夜不眠，又是啃药又是喝咖啡，为那意图不明的研究倾尽每一分心血与时间。 　　生活不是有其他更好的选项吗？ 　　“晚上好，乌鲁，找我有事吗？” 　　瞧见我的出现，她的严肃表情立即化成了一抹温馨的笑意。 　　我为这抹怪异的笑意愣了一愣，才举起手中的小猫，微笑说道：“前阵子不是说要给奥古斯都牠弄个护身项鍊吗？大家忙著忙著都差不多快要忘记这一桩事了。” 　　“这个啊！项鍊其实己经老早做好了，就放在那边的柜子里面。” 　　提及项鍊的事情，白夜便眺目看向那一个平时用来摆放普通日常用品的木柜。 　　我沿著她的目光，走到那一个木柜，没几秒就找到了亡灵法师口中的项鍊，项鍊的款式是普通的猫名牌，是一条朱色的皮带子系著一个银色的牌子，牌子上面写著奥古斯都的名字以及石头屋的地址，骤眼看来就只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猫名牌，完全没有任何刻印了魔法阵的痕迹。 　　我试著用鉴定术去检视它，但系统小姐又惯例地告诉我省省MP。 　　既然鉴定术无效，那换言之，这名牌便是白金级以上的道具。 　　“好呀，奥古斯都，现在你这个当宠物的可神气了，连颈项上的名牌都要比我的名贵了！” 　　“喵呜～～” 　　然而我们家的黑猫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奥古斯都女帝，即使是要被带上堂堂白金级的护身法宝，她这尊大神仍是一脸不愿意的表情，又是伸爪，又是张牙，如果不是有白夜在旁边看著，这只胆大包天的猫女王恐怕已经把我的脸蛋划上几条血痕，叫我去找个牧师治疗伤势。 　　“那么我不打扰白夜你工作咯！” 　　“嗯嗯，晚安，乌鲁。” 　　瞧见我的去意，白夜用温婉的声线为我送上一声祝福，也没有立即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在书本当中，而是尊重且沉著地望著我转身走向房门，即使背对著她，那房间里的沉默也告诉她没有翻书与握笔，仍是平静地凝视著我的背影，凝视著我步出她的房间，直至把门完全关上。 　　喀擦。 　　门真的关上了。 　　似关上了我与白夜之间的关系。 　　我好奇著，好奇著门后的那人如今是何种模样？ 　　我不止好奇著，也重新打开了我们之间的门。 　　昏黄的灯火中，她托著香腮，垂目沉思，只是捕捉到那弥足珍贵的半秒沉思，她便己扬起一抹好奇的微笑，回复到精明能干又有重重面具的她：“怎么了？乌鲁？” 　　“没什么，只是忘记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晚安，白夜。” 　　“一边玩去吧！傻丫头。” 　　智巧如她恐怕是己经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在她的笑骂中，我讨好地一吐舌头，便马上心虚地关上房门，转身小跑离开了444室前面的走廊。 　　“哎呀！”“哇──” 　　可惜，由于不小心跑得太慌忙了，在一个转角处，我迎头就撞上了一个矮小的黑影，虽说对方身材矮小，但其实和我的身高差不多，体重也没有多少公斤，便一下子就撞了一个人仰猫飞，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各自哎呀呀的呼叫著痛。 　　“是谁走路不长眼呀？！” 　　“抱歉……” 　　“欸！是你！”“唔？小蓝？” 　　定睛细看，被我撞到的不是古山又是谁？ 　　诧异中，我们互相扶持地站起了身来。 　　但是，即便起了身，古山她还是没有松开捉在我前臂的手，而是著急地问道：“对了，小蓝！我正有事要找你！现在方便到我的房间说话吗？” 　　“嗯？可以啊！欸？奥古斯都呢？牠刚刚明明还在的啊？” 　　“奥古斯都？什么奥古斯都？” 　　“嘛，没事没事，你的事情紧急，先谈你的事情。” 　　环视四周也找不著奥古斯都的我很快就放弃了寻找牠的想法，桑拿的这一只黑猫就是个爱神出鬼没的小妖怪，既然找不著了，那就没有必要多花时间去找，反正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牠便会悠哉悠哉地重新出现在我们这些奴隶的面前，颐指气使地索要一切牠想要的事物。 　　说著，我便去了古山的房间。 　　与我的房间不同，古山的员工宿舍并不大，虽有独立厕所，但并没有独立的浴室，如果要洗澡的话，便得要去一旁的公共卫室，当然，尽管是公共的，可里头的设计还是男女分开的，要是有男生不小心走错了区域，那是妥妥的会被里面的女性同胞们狂轰滥炸得不成人型。 　　“话说，古山你的房间真乱啊，东西不整理一下吗？” 　　一走入古山的房间，有点小洁癖的我便浑身不自在起来，也不是说她的房间真的很脏，而是大小物件皆被她随性随意的摆放成第一次世界大战般的格局，明明是好好的一格抽屉，里头却摆著小说、布丁、卫生纸、牙膏以及洗发乳…… 　　“会吗？我觉得还好啊？” 　　然而，古山她本人却是全然不觉得有问题。 　　“还好？这样子也叫做还好？我看还是让我帮你收拾整理一下吧？” 　　“不不不，房间的事情就随便吧，小蓝，我想问你……” 　　古山对马上要说的事情似乎十分看重，然而，眼下的我已经无法继续忍受她的生活环境！ 　　“什么都先别说！咱们来整理房间！整理房间！” 　　“欸，小蓝，其实真的不需……” 　　“整理房间！整理房间！” 　　“小蓝，你先听我说，安妮前辈她……” 　　“整──理──房──间！！！！！” 　　在我的强势压迫之下，古山她只得无奈妥协，答允我的要求。 　　“把那边的书本全部拿到我这儿来！” 　　“好的！” 　　“把全部食物的东西分类，过期的不能吃的全部都丢掉！” 　　“知道了！” 　　“噢！老天！你一个小女孩藏著这么多空酒瓶在房间做什么？” 　　“拿去卖呗！” 　　“那这些酒瓶是那里来的？” 　　“石头屋呗！” 　　“呗你妹啊！你这是非法占有公会的资源！全部没收！” 　　“欸──怎么会这样！” 　　在一声又一声的训斥声中，我们愉快地完成了清洁收拾的工作。 　　没有什么比整顿秩序更为有趣的了。 　　…… 　　…… 57. 我的安妮前辈（古山） 　　（古山） 　　经过历时半小时的清洁行动之后，小蓝她才满意地点了头，不再纠结于我的房间。 　　“好了，现在可以说什么事情了，安妮姐她怎么了吗？” 　　平平都是十二岁萝莉，这小蓝却是偏生喜欢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然而又的确是可靠得像是个大人，似是这件事情，我就第一个想到了要来找她商量：“小蓝你听我说，安妮前辈她好像不太愿意接触人类，虽然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可伤心极了。” 　　“怎么说？”小蓝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子的──” 　　说著，我便把安妮前辈的情况告知了小蓝。 　　“你说，安妮姐因为前任会长夫妇的死而耿耿于怀？” 　　“嗯嗯！昨晚我去夜袭她的时候，前辈她还说讨厌和短寿的人类相处。” 　　闻言，小蓝略带诧异地感叹说道：“虽然说，我不是不相信古山你的说法，但真的没想到安妮姐她心里面竟然会有著这种想法，其实，参考她平日待人处世的成熟态度她的年纪，就算身边有再亲密的人死掉，也应该不至于这么悲伤才对……” 　　小蓝说得对极了！ 　　“对呀对呀！安妮前辈她看上去根本就不是这一种玻璃心！” 　　“那么，古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来找你商量的啊！” 　　我没好气的抱怨起来，小蓝她却是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手指：“我问你打算怎么办的意思当然不是试图或企图由你这笨蛋脑袋里面找出解决办法，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来找我帮忙是希望透过我这里来达到怎么样的效果？确切而言，那就是你希望安妮姐她变成怎样？” 　　我想要安妮前辈变成怎样？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 　　嗯…… 　　首先飘入脑海的是一个粉红色的画面。 　　画面中的我正被安妮前辈她骑在床上，我们彼此都只穿著单薄的内衣，她一边强势地说著令人心醉的坏坏的台词，一边对我上下其手，因为昨晚才钻过安妮前辈她的被窝，这刹那间我倒是连她的体香也情不自禁地脑补了出来，只意淫得兴奋得不能再兴奋── 　　“那──那当然是希望安妮前辈可以获得开心、快乐和幸福呀！” 　　“我说古山，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你要脸红？而且还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请务必不要注意这些细节！” 　　小蓝狐疑地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嘛，虽然不知道你又脑补了什么色色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想要安妮前辈可以重新坦然面对我们这些人类的话，这只恐怕会是一个非常花费工夫的浩大工程，因为你所要面对的将会是生存的本身。” 　　十二岁的黑发姑娘似幽灵般说道：“死亡很可怕，但活者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甚至有一种说法认为人是来尘世间受苦的，可先不提这些宗教性的主观事物，若我们想要让安妮姐她重新接纳人类，那我们便要提出一个让安妮姐她甘心承受痛苦的理由。” 　　是的。 　　因为寿命的原因，安妮姐每结交一个人类朋友，她便要多承受一次失去的滋味。 　　可如果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去认识别人，那岂不是非常之寂寞吗？ 　　“设身处地去思考，古山，今天如果你是安妮姐，你会想要朋友吗？”小蓝问道。 　　我马上开口回答道：“那当然想要啊！有朋友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我没有来到石头屋，我就不会结识到小蓝你们，要是没有小蓝你们，像是碰到了这种烦心的状况，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人商量，哪里去找人求助，只能够一个人狐独去面对！” 　　“换言之，朋友只是用来解决麻烦的工具吗？”小蓝提出了一种假设。 　　“当然不是！我真不敢相信小蓝你竟然会有这么冷漠的想法，虽然说朋友之间要互利互助，但所谓的朋友还会彼此分享悲伤和快乐，像昨天和过去那般共同制造出一天又一天美好的回忆，像现在这样不自觉地为对方的困难而烦恼，想要帮助她脱离每一个难关。” 　　“然而，古山你现在却也因为友情而痛苦了。” 　　此时，小蓝半眯起眼睛，言语似银针般尖锐：“倘使你由始至终都不认识安妮这一个女人，你现在就可以回家陪伴你那些无父无母的可怜弟妹，如果你现在不是因为安妮而苦恼著，你现在就可以去看你最喜欢的怪谈小说，可因为安妮这一个半精灵，你却丧失了这些珍贵的时间。” 　　“可我甘愿啊！能够为安妮前辈而苦恼，那是我古山莫大的荣幸！” 　　“但是，安妮姐呢？在安妮姐心目中，能够为朋友们而悲伤，那是否属于她的荣幸？假使再直白点去思考，对安妮姐而言，一名朋友的价值又是否能够抵得上每次朋友们死去所引起的悲伤？如果伤害远要高于自己所能够获得的，那谁又会愚蠢到去做这一桩名为友情的交易？” 　　“友情不是交易！” 　　“好的，友情不是交易，但是，它的确可以避免，安妮姐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说到这里，小蓝所扮演的角色己经再明显不过，她在透过一个接一个问题来引导我去找出问题的答案，可是在安妮前辈的问题上，我却是无法展现出平日的耐心，我所著重的是这个难题背后的答案，而并不是要把这个难题当成自己的踏脚石，促成自己的进步。 　　于是，我抱怨了：“小蓝，你如果知道解决办法的话，那就直接说出来好吗？” 　　殊不料，往来无所不知的小蓝她竟也摇起头来：“很遗憾，这次我也不知道这个状况应该要怎样处理才算是最妥当，安妮姐她不是笨蛋，我们看见的，她也恐怕也看得见，我们知道的道理，她只怕也知道，甚至还早已反思了千次万遍却依然没有结果。” 　　“小蓝，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面前的黑发姑娘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小蓝举起两只手指，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在我的想法中，构成让安妮对结交人类产生排斥的可能性一共有两个，第一个是我刚才所说的，在安妮姐的心底里，她始终认为朋友的价值比不上随之而来的悲伤，正因为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因此，她拒绝了人类。” 　　“那么，第二个呢？”我急急问道。 　　小蓝闭上了眼睛，似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睁眼答道：“第二个情况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发生的一个情况，那是因为创伤而来的恐惧，刻骨铭心的恐惧。” 　　“创伤而来的恐惧？” 　　小蓝点点头，反问道：“古山，你害怕多莉丝她们家的蛇吗？” 　　忆及昨天的种种经历，我猛地点头：“怕！怕得不要不要的！” 　　小蓝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怕蛇？蛇有去咬你吗？有去伤害你吗？” 　　“即使牠们不伤害我，我还是会怕啊！” 　　话刚说完，我就意识到小蓝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眸子：“欸？你的意思是……” 　　小蓝她没有言语，只耸了耸肩，向我报以一抹淡若清风的微笑，肯定的微笑，遗憾的微笑。 　　假若把我自己怕蛇的心情转换成安妮前辈目前的心情，那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那是一种刻入本能的恐惧，即使清楚理解对方，甚至有过了亲密的身体接触，可恐惧却不会就此消除，宛若怕鬼的人即使知道自己看见了鬼会更加害怕，但始终还是会在黑夜中燃亮床头的一盏小灯。 　　“不过，讲了这么多，我的分析也只是全部来自于古山你的说法，这几天我会再去找安妮姐她好好谈谈，确切地了解一下她的状况，给她一点心理谘询，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 　　我惊喜地答道：“那就有劳你了！小蓝！” 　　闻言，小蓝眯起眼睛，似狐狸般打量著我：“什么叫做有劳我了？讲得好像安妮前辈只是你家的前辈，而不是我家的员工兼长辈一样，还是说，你这只变态幼齿腐女打算趁著人家正值心理创伤期乘虚而入，实现你那白花花的百合妄想？” 　　白花花的百合妄想？ 　　想著安妮前辈的娇美性感外表，我立时脸上一热。 　　“谁谁谁像是小蓝你这么龌龊，一天到晚只知道往著女生的**看。” 　　只可惜，我的攻击却是半点也动摇不了此时的小蓝。 　　“抱歉，我一向都是先看腿的，话说回来，如果你想要安妮姐她对你做些什么的话，其实大可以在她调酒时灌醉她，只要她不小心醉了，安妮姐她就会爆发出她的隐藏属性。” 　　“隐藏属性？什么隐藏属性？”我顿时被勾起了满心好奇。 　　小蓝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手指点在自己的唇瓣用上面，以魔鬼般的语气诱惑道：“广义来说，我这一辈子的初吻好像就是安妮姐她夺走的呢，当时候呀，安妮姐她可强势极了，要不是有伯兰妮突然闯了进来，我怕是己经成为了安妮姐的人了～～” 　　“小蓝，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像个**似的向我炫耀著什么──”我无言说道。 　　“因为古山你刚刚也一直像是在向我这个单身女炫耀著什么呀──”她义意不明地说道。 　　不知怎地，听见安妮前辈吻来了小蓝之后，我莫明地有点窝火。 　　我瞪了小蓝一眼，把她扑倒床上，教训了她一顿粗饱。 　　…… 　　…… 58. 安妮前辈的心（小蓝） 　　（乌鲁－蓝农） 　　“关于隆冬竞技的事情，会长你己经作好人选了吗？” 　　“是的，现阶段来说，师徒系统、隆冬竞技以及手语书的事情，我们都差不多要完成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大家便会看到随之而来的效果，等会儿我在水世界还有一个会要开，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今天就不晨练，会直接到水世界那儿吃早餐。” 　　翌日清晨，正当我把咱家怜儿带到孟儿会长那儿上格斗术兴趣班时，却竟是被告知了今天临时休假，大概所有孩子都渴望著放假，听见不用练习马步，怜儿她就啊呜啊呜的高兴得又蹦又跳，我瞧她这般活跃，心道是不能宠坏，便把她丢给伯兰妮，让她学习画画。 　　呵呵。 　　一听见最后还是要上课，那精神奕奕的小脸登时就失望地崩塌了下来。 　　自会长室离开了以后，我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模式。 　　首先自然是到三楼去帮忙海老先生，也不枉费我这些时日的死缠烂打，那老头子现在总算是愿意把更多的工作交予我，也不仅仅只是打杂的工作，更包括了少部分情报整理的要务，同时也代表著他老人家对我的能力有所认同。 　　但是，这种程度的认可仍远远不够。 　　我相信我可以做到更多。 　　只要参与几场冒险，只要再经历更多出生入死的场面…… 　　我一定能够…… 　　一定可以明白冒险的意义…… 　　一定可以看见海老眼中的世界…… 　　在某个没有客人的瞬间，我问他：“海老，你喜欢这一个世界吗？” 　　他百无聊赖地读著写真，答道：“不讨厌，至少，上帝还给我们做了女人。” 　　“即便这世界如此残破不堪？” 　　“即便这世界如花残破不堪。” 　　“海老，你喜欢石头屋吗？” 　　“……” 　　海老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回答。 　　而我的话…… 　　我认为石头屋是一个很棒的地方。 　　但它不应该存在。 　　它是因为自然之怒，因为战争而存在的。 　　「算算时间，安妮姐她就算再贪睡也总该醒了吧？」 　　「还是趁早去看看她好了。」 　　咯咯咯。 　　我轻轻敲响安妮的房门。 　　“门没有锁，进来吧。” 　　每一次敲门，我都会听见安妮姐这样子的对白，就好像她不是在酒吧区，便是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活像是那里都不去，似是在石头屋里头扎了根的大树，如今经由古山一说，我才意识到这是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生活方式，并不仅仅只是「宅女」了一点而已。 　　我挂起笑脸，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安妮姐正坐在书桌前读书，书是平常人不会读的书，也不似是一名半精灵调酒师该读的书，而是一本封面写著《机械学概论》的书藉，倒不是说没有人正常人会看这种深奥的书，可写在里面的内容却是可想而之的专业，绝非什么轻松有趣的东西。 　　“是你呀，小蓝，古山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了吗？” 　　看见我的出现安妮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书桌上摆放著的茶器除了茶壶以及倒了热茶的杯子之外，还有一只倒盖著的空杯，彷佛她由一开始就在等待著某人的到来，只是料不到来的人谁，料不到房门会在什么时候被打开而已。 　　轻轻地关上门，我向她微微点头致意。 　　“嗯，听古山说你不想和人类交往。” 　　也不用转弯末角，我马上就直奔主题，毕竟在我面前的人是温柔的安妮。 　　安妮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好人。 　　然而，此时的安妮却是憔悴极了，那不是因为没有睡好而憔悴，而是心态上、形貌上、精神上的憔悴，宛如黄花凋落的憔悴。 　　她不作任何书签标记，径直把书本合上，说道：“人类呀，都是脆弱的生物。” 　　“半精灵也不见得有多强壮，毕竟我们大家都会死。” 　　我尝试反驳她的观点。 　　可是，她亦似乎无数次反驳过自己。 　　她浅浅地苦笑了起来。 　　“道理总是很好听的，但实际上却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看情况，事情大概正正是应了我向古山作出的第二个预测，安妮她之所以排斥与人类的交往是因为那一种难以根绝的恐惧感，像是自闭症的病人，像是过动症的患者，他们发病不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事情，不是因为他们比较邪恶，是因为他们控制了不自己的情绪。 　　我想了想，问道：“安妮，你在害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安妮淡淡地答了一句：“要来点茶吗？” 　　“噢，好的，自己来。”我为自己倒了茶，确认问道：“安妮，你是想不开，还是生病了。” 　　“想不开？生病？” 　　安妮犹疑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我想应该是生病了吧？” 　　我微笑说道：“很难得会有人主动承认自己有心理病。” 　　“又不是疯了或者傻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安妮叹说：“事实上，这件事情我私底下也和白夜小姐商量过了。” 　　「白夜也知道？」 　　我急急问道：“她怎么说？” 　　“她说她也没有办法，检查的结果是灵魂与身体都没有损伤，但也不排除是由于白夜的能力有限，所以无法找出那恐惧的根源。不过，你也应该明白的，白夜已经是这方面最专业的学者，如果连她也说没有办法的话，想来在其他地方也很难找到有用的治疗方法。” 　　以平和的口气说著自己的处境，安妮此刻给我感觉不再像是一名工作上的前辈，亦不似是同身舟共济的朋友，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落单小鸟，唱著歌，唱著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凄美的音色宛若在呼唤援助，可更多的却是早已接受了当下的现实。 　　「我会帮忙你，治好你的！」 　　这样的大话我可说不出，连白夜她也治不好的病人，我这个门外汉又有什么资格去判断她现在的病情，甚至是不负责任到去给病人开药治病？ 　　然而…… 　　我们真的应该就这样放任著安妮不管，不作任何尝试吗？ 　　三年前的安妮是这般，三年后的安妮仍是这般。 　　还是说，毫无章法的改变只会为当事人带来更多不必要的痛苦？ 　　可是…… 　　“安妮，你有冒险的勇气吗？” 　　“小蓝，你的意思是？” 　　怔怔发著呆的安妮前辈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作好最后的觉悟，说道：“事先声名，我并不是心理病方面的专家，甚至对心理疾病没有任何深入的了解，可据我所知，即使不服用药物，心理疾病也不是无药可医，或者说我们的人体自身就是最好的药物，前提是我们能够给予它一个妥当的环境。” 　　听见我这保留式的说法，安妮恬静地眨眨眼，轻轻地微笑说道“详细说吧，我愿意听，亦愿意尝试所有可能性，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不会要求任何人来为我负责，反正我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糟糕了，就像是裂掉的镜子不会在意自己身上是否会添上更多难看的疤痕。” 　　一般情况之下，人们口中的「糟糕」到底会有多么「糟糕」？ 　　大概就是面包不小心烤焦了的极度吧？ 　　可安妮口中的糟糕却是哀伤而沉重的，即使已经刻意用上了淡淡的语气，但仍是多了几分生命和岁月的重量，两年快三年了，自会长夫妇死后，她已经独自面对了这种情况差不多三年了，虽然说不上掩饰得完美无瑕，可也令绝大部分人察觉不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古山她那追根究底的个性，安妮恐怕还会一直把我瞒著吧？」 　　「嗯，古山？」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便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噗嗤……” 　　想著想著，我却是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 　　而不明状况的安妮自然是换上了一脸疑惑：“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憋著笑摇摇头，乾了杯中的茶水，站了起身。 　　“没有，只是想到了治疗安妮你的方法而已。” 　　“什么方法？”安妮好奇问道。 　　“方法你不用知道，而且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方法。” 　　稍稍卖了一个关子，我便躬身辞别了安妮── 　　我原本是想要辞别安妮的── 　　但有一个灵光乍现的疑问拖住了我转身的脚步。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郑重地向安妮前辈问出了口：“或者这样子问可能有些唐突，但作为治疗上的参考，我想请问前辈你是不是在两年前除了失去了会长夫妇之外，还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人，譬如说你的血缘至亲，又譬如说是你心爱的情人？” 　　“……” 　　闻言，安妮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缓缓勾起一抹欲要释怀而难以忙怀的微笑。 　　“是的，我曾经单恋过一个人，可在两年前的某日过后，我甚至连守望她也做不到了。” 　　她？ 　　我略感讶异，却很快没了讶异。 　　毕竟，爱是真实且自然而然的。 　　若然我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为此讶异，那反倒是显得自身迂腐无知。 　　而既然是因爱而伤，为爱而苦，那不就只是剩下一种治疗的方法吗？ 　　…… 　　…… 59. 治疗的方法（古山） 　　（古山） 　　“不好意思，我点的不是咖啡呀……” 　　“欸？噢！很抱歉！是我送错桌了！” 　　今天之内，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犯错了。 　　因为安妮前辈的关系，我一整日都心不在焉。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专心工作，可每每就是由杯子想到了酒杯，自豹人的斑纹想到了半精灵的泪痣，想到了她当天晚上那落寞的声线，那种受了伤的姿态。 　　我好想帮助她。 　　像是看见了小动物受到伤一样揪心。 　　却又多了一阵难以压止的思念。 　　我等啊等，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她上斑。 　　远远看去，她仍是挂著那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微笑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对客人与自己最佳的距离。 　　我想要过去和她说些什么，但又想不到可以说些什么，当知道前辈她身上所发生的状况，便彷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挡在我和她之间，让我无法再似是平日那般挂著傻傻笑脸，跑过去对她卖萌撒娇，以那一种亲密的行为在无形中刺痛她的伤口。 　　这一天，我难得地没有在工作期间去和任何人聊上半句八卦。 　　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好好维持该有的笑容。 　　安妮前辈…… 　　安妮前辈…… 　　心里头满满就是安妮前辈哀伤的脸容。 　　好痛苦…… 　　为什么连我也会感到了痛苦…… 　　是因为我也曾经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吗？ 　　是因为我也曾经为人类的脆弱而哭泣过吗？ 　　还是说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感觉心里有东西堵住…… 　　就是感觉眼睛快要有什么要流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这么难受？ 　　我开始搞不懂自己。 　　“领班，都已经几点了？怎么还不下班？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喔喔，原来七点了啊……” 　　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更衣室，只麻木地脱下制服，用潜意识换上日常的便服，脑子里头充斥著各种各样的画面，有亡父亡母的，有弟弟妹妹的，有安妮前辈的…… 　　“哈罗，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呢？都完全无视我了。” 　　忽地，一只小手探入我的视野中摇摆了起来。 　　小蓝！！！ 　　这小手一下子就撩动了我的心弦，教我全身上下都绷紧了起来。 　　我猛地转过身去，牢牢捉住她的双肩。 　　“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黑发女孩露出了吃痛的表情，大概是由于我过度用力的双手握痛了她。 　　“抱……抱歉。” 　　我尴尬地松开了手，提起精神问道：“对了，安妮前辈的事情你处理得怎样了？” 　　“嘛，这个怎么说好呢？坐下来再谈吧？” 　　她抱著一小袋红豆包坐了下来，拿出其中一个，一边啃咬著，一边说道：“今天我和安妮前辈已经见过面了，说实在，我们大家都对她的情况无从入手，不过安妮前辈她说她愿意尝试，尝试让我们去帮忙她摆脱过去的阴霾……呜？咳咳咳！咳咳咳！” 　　说到一半，小蓝就激烈地咳嗽了起来，眼睛止不住地流落了两行清泪，这自然不是因为伤心而流泪，而是因为她吃了可洛洛小姐特制的芥茉味红豆包，味蕾与鼻腔都得到了充分的刺激，从而产生这一个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 　　我装作毫不知情，伪善地问道：“怎么了吗？小蓝？” 　　小蓝摇摇手，只是一味咳个不停，感动得无法言语。 　　我替她扫了扫后背，她咳嗽才慢慢缓了过来。 　　然而，被摆了一道的小蓝却是什么都没有多说，仅仅只是把那吃到一半的红豆包放回袋子里面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嘛，总而言之，关于安妮前辈的事情，古山你不用太过忧心，安妮前辈那边也不会希望你太过在意，只要你维持平日和她的交流方式，那就是对她的帮助了。” 　　「面对恶作剧毫无表示的小蓝好可怕……」 　　「不过，什么叫做不用太过忧心，什么叫做维持平日的交流方式？」 　　难而言喻地，我的心里头忽然有种莫名地情绪爆发了出来，我粗鲁地站了起身，使得桌子和地板磨擦出暴躁的声响，同时，我也不甘地用力喊出了的反对声音：“不行！小蓝，我不想光是站在旁边看著！我想知道你实际上打算怎么办？可别随便把我当成局外人！” 　　“古山……” 　　看见如此激动的我，小蓝她似乎有点傻眼，在片刻的考虑之后，她带著遗憾摇了摇头：“其实我原本也想要把我的计划告诉你的，但后来仔细想想，便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太适合过份张扬，这毕竟是安妮她的私事，不是什么我们可以任意摆弄的玩意。” 　　“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小蓝你多说一点给我听又有什么相干？”我质疑道。 　　“问题这一个治疗的方法并不适让你知道。”小蓝为难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要是给你知道了，你一定会──哎呀，古山，拜托你不要继续问了，好吗？” 　　若果是其他事情，我或者还有退让的馀地，可我现在却是满脑子都在想著安妮前辈：“不行不行！安妮前辈的异常是我先告诉你的！作为资讯交流的好伙伴，你也应该相对地向我提供情报，不能私吞情报，不准在用不著我的时候就一脚把我踢开！” 　　可是，今天的小蓝却是异常地坚持，死活也不肯松口：“不能讲的就是不能讲的，就算古山你生气了，我也不会把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小蓝，你可不要逼我──”我牙痒痒地说道。 　　“不说就是不说，你还能咬我不行？” 　　“呜……” 　　话讲到这个份上已经表明小蓝是不会轻易服软，但她有她的坚持，我也有著自己的执著，抓狂吃恼之馀，我也很快想到了逼迫小蓝就范的方法，便是气冲冲地把开了储物柜，从中拿出一叠色彩缤纷的照片：“你要是不把事情告诉我，我就把它们拿出去卖给那些怪叔叔！” 　　上面印著的不是什么，正正就是石头屋大家的日常画面，当中也自然包括了小蓝她的照片。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用上这种下三滥手段。 　　“欸欸欸，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照片！你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情报收集员，随身带著一两个记录水晶不是常识吗？说吧！你想要怎样治疗安妮前辈？又有什么东西是我不可以知道的？！” 　　因为记录水晶的原故，小蓝的神色有了动摇。 　　“古山，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因为那是安妮前辈呀！前辈不开心了，我这个后辈不是有责任关心她吗？” 　　“真的只是这样子吗？” 　　“真的只有这样子！” 　　获得我认真的答覆，小蓝她轻咬下唇，无奈说道：“好吧好吧，反正如果现在不告诉你，你早晚也会烦到安妮前辈那里去。不过，事先声明，我把治疗方法告诉你并不是想要明示暗示你去做任何事情，现在你的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更不适合太早明白。” 　　“别说得自己不是个小孩一样好吗？” 　　我一反白眼，小小吐槽了她的年龄。 　　对于我的吐槽，小蓝流露出一个好笑的哑然表情。 　　她自我放弃似地嚷道：“好好好，我是小孩子！我是小孩子！那你还要不要听？” 　　“要听！要听！小蓝最好的了！” 　　我连忙拍拍她的马屁。 　　她徐徐解释说道：“安妮她是因为爱而受伤的，当中的爱包括了许多层面的爱，同时夹离了各色各样的友亲、亲爱和爱情，然而，如果有朝一天我们因为爱而痛苦，那我们又应该怎样治疗它所造成的伤势？或者是降低它所带来的疼痛？” 　　“让时间帮帮我淡忘它们？” 　　当年，我就是用时间消去父母身亡后的伤痛。 　　闻言，小蓝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叹说：“时间再厉害也不是万灵丹，总有一些切肤之痛是时间无法消除的，但是，一个人既然痛了病了，那便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好过一点。” 　　“所以说呀，那是什么方法？” 　　我不禁为迟迟没有切入正题的小蓝著急了起来。 　　小蓝耸耸肩，说道：“什么方法也不是，那只是一个猜测，一个我自己惯用的方式。” 　　“是用红包豆安慰自己吗？” 　　“你是一定要来破坏气氛吗？” 　　“这不都是因为小蓝你硬要说些多愁善感的吗？” 　　“好了好了，我就直白点讲好了。”小蓝她不爽地嚷道：“如果我们为爱所苦，那就只有更加勇敢去爱，而且要爱得更加温暖，更加坚定，因为只有爱才能够治疗爱的伤口，而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要安妮她主动去爱却是有点难为她了，所以，我们得要倒过来让她感受到爱。” 　　我努力理解了一下小蓝的话，登时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小蓝你想给安妮前辈找个男朋友？” 　　闻言，小蓝她一本正经地分析说道：“正确来说是想让她谈个恋爱，而且按照我初步的观察，安妮她好像对男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反而我们女生却可以较为容易博取安妮她的好感，比如说安妮她上次发酒疯时，她就差点把同为女生的我给就地正法了……” 　　“小蓝你的意思是安妮前辈是……百合？” 　　当下的我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小蓝半眯上眼睛，把压迫性的目光刺在我的身上：“这个你不用管太多，治疗安妮的人选我会仔细物色，在这段时间期间，古山你不用做任何多馀的事情。” 　　“喔！好的。” 　　我朝气篷勃地答应了声，心底里头若有所思。 　　…… 　　…… 60. 发现（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滴答…… 　　滴答…… 　　时钟的声音在意识转醒的期间愈渐清淅，人们就是在这一声声的金属响呜中消逝。 　　兴许，不该去思考太多这些无解的命题。 　　但思考是一种习惯。 　　半精灵的思绪是没有办法放空的。 　　我们随时随地都在思考。 　　像是时钟只有上了链，它们除非坏掉，不然就会一直思考下去。 　　滴答…… 　　滴答…… 　　滴答…… 　　半精灵的思绪是连做梦也没有办法停止的。 　　与人类不同，我们半精灵能够记住每一个梦境的内容。 　　每一晚我都会梦见她。 　　梦见她爱上了他，梦见她得到了幸福，快乐地欢笑。 　　也梦见她和他一起死了，遗下我自己一个。 　　痛苦吗？ 　　那倒是不至于。 　　但是十分可怕。 　　可怕的是对人类失去了信心，为无法再相信彼此之间的友谊可以获得美满的结局而忧伤。 　　「死亡只是生命的一部分，没有必要过于悲恸。」 　　「能为孩子和丈夫而死，她想必是含笑而终的。」 　　有声音在内心涌现，有声音在反驳我的思绪，它和它激烈地战斗著，像怀疑论者与唯心论者之间的争吵，似数千只愚蠢的猴子在共同研究香蕉的太阳与月亮的命题，而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没有结果的结果，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只是白白让自身感到烦恼。 　　所以我必须醒来，去读一点书。 　　愈难的书愈好，有正确答案的书更好。 　　所以最近的我爱上了蜥蜴人的几何学，至少以我的智商还不至于能够挑出当中的毛病。 　　我很庆幸自己不如白夜她聪慧，不难看出，她的烦恼并不比我少。 　　所以她才很少喝酒，所以她才很想喝酒。 　　咯咯咯！ 　　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读了两三页无聊透顶的三角几何，便有人一大早敲响了我的心房。 　　如果我没有记错排班表，今天应该是古山的休假日。 　　当然，这时来找我的也有可能会是小蓝。 　　但直觉告诉会是古山。 　　“进来吧。” 　　“打扰了，安妮前辈。” 　　猜中了，给自己加一分。 　　默默在心里头开了个无聊的玩笑，我为来访的她送上一抹微笑。 　　不过，今天的古山却是罕见地没有笑容。 　　而昨天工作时的她也看上去很不对劲。 　　大概是我的事情让她烦恼了。 　　我之所以一直掩饰自己的状况，也正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生病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在于对患者身体的侵害，而是会连累到他身边的其他人。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古山。”我向小女孩问道。 　　“我……” 　　双马尾女孩不自在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嗡声嗡气地回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能来找安妮前辈你吗？前辈你就真的有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是的。 　　在听见那敲门声时，我的全身上下发出了反感的讯息。 　　然而理智却告诉我不可以伤害眼前这一个小女孩。 　　所以，我勾起了虚假的笑客，撒了谎：“当然不是，古山的话随时来找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每天早上我几乎都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要是有个人来陪我聊天，也是蛮不错的。” 　　古山嘟长著小嘴，一边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我，一边搬动梳妆桌的椅子，坐到了我的旁边。 　　坐了下来之后，这个平日总是吱吱喳喳讲个不停的小女孩却是古怪地没有说话。 　　她只是托著下巴，一味盯著我的脸蛋看。 　　隔了一会儿，我终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然，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怎么了吗？古山。” 　　小女孩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说道：“说实在，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和前辈你说什么好了。” 　　没有话题？那不是正好吗？ 　　我笑说：“假如感觉无聊的话，古山也不用强迫自己陪在我的身边。” 　　“唔──” 　　忽然，古山像是在对抗著什么似的，瞪直了眼睛，如点燃了的炮竹一般用力问道：“前辈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动物？是猫派还是狗派？乡下在哪里？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或者兴趣吗？喜欢哪一个类型的音乐？有读小说的习惯吗？吃东西偏甜的还是偏咸？喜欢大海还是山上？” 　　“你这些问题是联谊用的吗？”我不禁一阵哑然。 　　古山却是认真地虎起了脸孔。 　　“不！我只是想要知道有关于前辈你的所有事情而已，明明我什么开心的事情都和前辈你分享，但前辈你却是倒过来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子很狡猾很见外吗？” 　　我无奈苦笑：“古山，我的情况你不也是知道的吗？” 　　古山故作刁蛮地哼了一声，别开了脸儿：“狡猾自私就是狡猾自私，哪里有那么多藉口，就算我再怎么样怕蛇，前阵子我还不是有去给多莉丝小姐占卜，而且我还记得前辈你当时候也有推我一把！现在易地而处，咱死皮赖脸地出现在前辈身边也是礼尚往来！刚好而已！” 　　面对善意的关心，我还能说什么？ 　　“那真是感谢你了。” 　　“呜……” 　　虽是得到了我的感谢，但古山却没有因此而露出喜悦的笑容。 　　小女孩她咬牙切齿地捉紧椅子的扶手，不甘地说道：“安妮前辈，无论如何你都要好起来，小时候爸爸他告诉我，人与人之间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千世修来的福份，我不要前辈你会因为我而悲伤和痛苦，我不要前辈你勉强自己露出任何一个笑容。” 　　“前辈，如果不想微笑的话，就不要微笑了，好吗？” 　　小女孩清澈的声音穿透了我的心窝，也一举击碎了我的面具。 　　顺应著她的要求，我收起了虚假的笑容，我垂下了温和的眼角。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有著怎么样的表情…… 　　但那想必并不好看…… 　　也肯定不属于好的一面…… 　　看了我的真面目后，古山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前辈，现在的你真的开心吗？”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一种秋天的感觉。” 　　“秋天吗……” 　　听见秋天这个字词，古山却是自然流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虽然秋天会有好多麻烦的树叶掉在石头屋门口，要我们每天清理，但我们莫波里斯城的秋天可是很乾爽凉快，大部分日子都不怎么会下雨，放假的时候几乎都可以安心出门，不用带雨伞，也不怕被太阳照得流汗──” 　　“古山喜欢秋天吗？” 　　“嗯！四季中，我最喜欢秋天，虽然它很短暂，但日子也过得最充实！” 　　每每谈及自己的喜好，古山脸上的表情总是会丰富起来，她很简单就会开心地笑，很容易就能感到满足，是她所看见的世界和我不同吗？还是因为看见世界的人不同？ 　　突然，笑著的古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盯著我的脸儿。 　　怎么了吗？ 　　她向我问道：“安妮前辈，你现在是在假笑吗？” 　　假笑？ 　　意识到那自然微扬的嘴角，我心里一阵惊恐，使那笑容顿时冰消瓦解。 　　恶心。 　　好恶心！ 　　一种反胃的感觉由我的肚子里头滋长而出。 　　那是由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的剧烈反应── 　　身体发寒了…… 　　手心冒汗了…… 　　脑袋疼痛了…… 　　身体在向我发出最大的警告。 　　「它」在惩罚尝试摆脱「它」的「我」！ 　　“安妮前辈？” 　　女孩担忧的声线传到了我的耳边。 　　只可惜，痛楚令我无法说话。 　　“安妮前辈？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她的小手慌乱地触碰到我的背上，似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我全身震了一下，不由自主了推开了她的手，推开了她的人，推开了她的好意，用最冷漠的声线回应关切的她：“不好意思，我有点犯晕，请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儿，出去时麻烦顺手关门。” 　　命令式的语气十分奏效。 　　古山马上就退了开来，她低声说了两句听不清楚的话儿，便很乾脆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也随著她的离去，我这被咀咒的身体也可笑地恢复了回来。 　　「搞什么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嘶啦── 　　沙啦── 　　我的心似是手中的书页一样，被那无端的情绪撕裂成残缺的碎片。 　　嘶啦──沙啦── 　　满纸理性的文字，满心理性的话语，在这崩溃的瞬间都成了最荒诞的笑话。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 　　为什么她在离开的同时，还要给我留下这样的咀咒？ 　　是因为当年我亲口否认了对她的爱吗？ 　　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地给予了她所需要的吗？ 　　是我自己咀咒著自己吗？ 　　是我不想再爱上任何人类了吗？ 　　是上一段爱情还没有结束吗？ 　　是我不愿意结束上一段爱吗？ 　　是我要让这痛苦来证明那爱情的存在吗？ 　　是我自己想要撕裂自己，把自己凌迟吗？ 　　难道我已经坏掉了？还是说，这一切只因为我有正常地运作？ 　　是我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吗？ 　　还是因为这身体还想要我把她牢牢记住？ 　　“……” 　　“……” 　　“……” 　　“……” 　　“AC收藏，系列从书，藏本……” 　　“AE百科全书；AG字典和其他总类性工具书……” 　　“AI索引；AM博物馆.收藏者和收藏品；AN报纸；AP期刊；AS学会和学习性社团；AY年鉴，目录；AZ学者学识学习史，人文知识……” 　　“B哲学 (总论)；BC逻辑；BD 思辨哲学；BF心理学；BH美学；BJ伦理学；BL宗教、 神话、 理性主义；BM创世神教；BP生死神教、 日月圣教、无神论等等；BQ兽神教；BR冥教；BS创世纪；BT教义学；BV实践神学；BX自然教教派……” 　　如此。 　　在背诵声中， 　　我停止了思考。 　　…… 　　…… 61. 可怕（古山） 　　（古山） 　　“不好意思，我有点犯晕，请让我一个人独处一会儿，出去时麻烦顺手关门。” 　　前辈她又挂起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眼神冰冷得似带有憎恨，她看上去很痛苦，但我却没有任何方法解救当下的她，也不是没有方法使她解脱，或者就像是她所说的那般，只要我离开她的身边，她就会好起来，使那苍白得急冒汗的脸色恢复好初。 　　“对……对不起，前辈。” 　　我道了歉，马上就转头走了。 　　毕竟，这不是过家家的游戏，不是虚假的小说设定。 　　前辈她是真的抗拒著人类。 　　而我在来到这个房间之前就十分清楚这一点。 　　自小蓝她那郑重的神态中，我早就确认了这一点。 　　但我就是忍不住去接近前辈，就是要保持著那一丝的侥幸心态去接近她。 　　「我实在太糟糕了……」 　　「明明对方根本不想理睬自己，却还硬要缠上去给对方麻烦……」 　　「这样子的我真是太糟糕了……」 　　一关上前辈的房门，我的全身彷佛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使我的脚步摇摇欲坠，最终流连到走廊的一个因为寒风凛冽而紧闭的窗边。 　　窗边的景色是一片苍茫的天空。 　　天空飞著一只大雁，一只没有同伴的大雁。 　　蓦地，我感觉自己学会了讨厌万物凋零的寂寞冬天。 　　“那个，小姑娘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一把陌生的声音响在我的背后，我被它吓了一跳，转身回望。 　　关心我的人是圣骑士拉芙坦小姐。 　　“没什么，只是遇上了一点……一点想不通的事情而已。” 　　我言不由衷回应了她的关心，似安妮前辈般把自己孤立。 　　在这个时候，我也稍稍体会到前辈她的想法。 　　我们都不希望自己会其他人带来额外的麻烦，尤其是当这麻烦非常大的时候。 　　这时，圣骑士轻轻闭上了那不知何时被我打了开来的窗户，问道：“是想不通什么事情？” 　　我望著庄严而美丽的她，咬著下唇沉默了起来。 　　因为事情已经复杂到令我不知道如何向别人倾斥。 　　甚至乎，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见状，圣骑士小姐不放心地再次问道：“在下记得你是这里的看板娘吧？是工作不顺心吗？” 　　“不是的。” 　　我连忙否认：“石头屋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烦恼的是其他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 　　“那是……”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在圣骑士小姐鼓励的眼神中说了出来：“那是我有一个朋友，他非常不善长和人们相处，那不善长的程度甚至去到了抓狂的地步，对他来说，自己一个人窝在没有人的房间就是最舒适最安全的。可是，这样子的他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开心。” 　　“这样子呀……”拉芙坦小姐皱起了眉头，思量著问道：“方便再具体说明一下吗？” 　　考虑到安妮前辈的自身意愿，我不敢透露太多。 　　我摇头婉拒说道：“抱歉，那是他的个人私隐，我不能明说，但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助得到他的方法，我都会愿意去尝试，对我而言，他是我人生路上非常重要的一个人！” 　　“嗯……” 　　闻言，拉芙坦小姐苦恼地抓了抓脸颊，带著遗憾地说道：“怎么说好呢，治疗心灵是牧师和心灵法师的专长，在下是属于武斗派的，对于这种纤弱的东西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不过，我相信没有人希望永远孤独的一个人，所以请你不要轻易放弃你的那一位朋友。” 　　“其实，严格来说她也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只是……他只是……” 　　我尝试把事情稍稍说清楚一点，但就是无法把事情联系为一个整体。 　　于是乎，我抓著头发，气馁地叫让说道：“啊啊啊！总而言之，我现在纠结的地方是我自以为的帮助不单止无有办法帮到他，甚至还会为他带来许许多多不必要的麻烦！完全就是一味好心做坏事！拉芙坦小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少做多馀的事情，不要少做少错？” 　　面对我的询问，圣骑士小姐摸著下巴沉著地思考起来。 　　半晌，她才认真答道：“其实，只要你认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是对事情有帮助的，那就可以去做，而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那你应该去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向他们求教，这在世界上，大家的烦恼总是类似的，在我们身边总会有人能够多少给点有用的意见。” 　　是呀…… 　　明明小蓝都让我静心等消息了，像我这种笨蛋怎么还要一个劲儿去帮倒忙？ 　　想要让人称赞自己也不是像我这样子乱来的吧？ 　　可是…… 　　我是想要被人称赞？ 　　我只是…… 　　我只是…… 　　“谢谢你，拉芙坦小姐，我想我明白自己应该怎样处理自己的情绪了。” 　　我牵起了一如安妮前辈那虚伪的微笑，也不等圣骑士小姐回应，便小跑离开了她的视线，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到自己的宿舍房间，急匆匆地开了门，又急匆匆地关上门，强撑著最后一丝微笑，也管不著鞋子会踩脏床单，便一脑袋钻入棉被里头。 　　某种温热的液体由我的眼角滑落到我的下巴。 　　我的心头酸得似会发痛。 　　我委屈极了，像是得悉父母亲死讯时一样委屈。 　　可这次我明明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然而身体就是不断告诉我好悲伤…… 　　好悲伤…… 　　好想把枕头撕得支离破碎，好想大声哭泣！ 　　好想自己可以有用一点。 　　好想有小蓝一半的聪明，好想为安妮前辈做点什么！ 　　好讨厌这个无用的自己！ 　　我哭湿了床被，哭得喉咙乾涸得生疼。 　　可奇怪的是…… 　　和以前不同…… 　　这次哭过以后，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泪水失去了治疗的效用。 　　“去看小说！看小说就会高兴起来。” 　　于是，我找来了最爱看的恋爱小说，故事里面的恋人是青梅竹马的两人，她们有著共同的童年回忆，长大了的她们知道对方所有的大小习惯，她们几乎无话不谈，彼此没有任何秘密，就唯独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们互相喜欢著对方而没有说出口。 　　直到她十八岁的那一年，她们都过著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快乐时光。 　　也正正是十八岁的那一年，一个原本与故事无关的男生出现了，与她表白了。 　　起初她是拒绝的。 　　然而，她的青梅竹马却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仍然无动于衷── 　　『难道是我以前感觉错了吗？我们不是相爱的吗？』 　　女孩开始有了这样的疑问。 　　她疑惑了很久，她观察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出口。 　　『我亲爱的朋友，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我还不打算谈恋爱。』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预期中的答案，她所期待的另一半说了谎。 　　因为那骗子是个自卑的人。 　　在亲眼目堵了那名追求者的优秀之后，那骗子认为自己无法给予对方幸福的未来，所以，骗子隐藏了自己的心意，让郎才女貌的她们可以凑在一起。 　　后来，一切恰如那骗子的期望，她在他锲而不舍的追求中萌动了另一颗恋爱的种子，新的种子在她和他悉心呵护之下健康地发芽长大，虽然途中也有风风雨雨，也有春夏秋冬，但她和他最后也踏入了婚姻的殿堂，两个人皆各自得到了幸福。 　　不幸福的人就只有那一个说谎的骗子。 　　那个蠢透了的骗子只想著── 　　『只要她幸福就可以了。』 　　可尽管非常擅长伪装，可骗子终究仍是骗不了自己，骗子很伤心很伤心，因为伤心，所以用工作麻醉自己，因为伤心，所以把精神寄托到其他地方。 　　骗子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治疗受伤的自己。 　　但事实却是恰恰相反，除非重新得到她，否则那伤是不会好的。 　　『除非得到她，否则自己就不会幸福。』 　　有了一天，骗子恍然发现了这一个事实。 　　骗子后悔了，后悔把她交给了他。 　　可一切已经太晚了。 　　她和他已经有了小孩，有了外人无法插足的家庭。 　　而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暧昧，只剩下单纯的友谊。 　　『即使抢也抢不回来了。』 　　于是，愚蠢的骗子一个人去了遥远的地方流浪。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听闻过那骗子的消息。 　　故事也不完满的在这个地方结束了。 　　但我却很喜欢这一个故事，同情著那一个骗子，讨厌著那一个骗子。 　　只因为一个人的懦弱，原本童话式美满的爱情便变得苦涩而平凡起来，只因为一个人的自以为是，本该结发相守的两人最后天角一方。 　　可是，由始至终，那骗子是知道她喜欢自己的吗？ 　　我不知道，读者们都不知道，书上没有写明。 　　但我情愿那骗子是知道的。 　　那样子的话，我就可以更恨这蠢货一点。 　　那样子的话，我就可以更爱这蠢货一点。 　　那样子的话，这不完满的故事便将更阴沉一点，更残酷一点。 　　或许会有读者会把这狗血的剧情批得一文不值。 　　但这就是她们的爱情。 　　但这就是我所看见的爱情。 　　「难道这就是我所看见的爱情？」 　　「还是说，又是我那不切实际的妄想症发作？」 　　「这真的就是名唤**的事物？」 　　我抱著自己，饿著肚子，思考也没有思考的渡过了一整个下午。 　　…… 　　…… 62. 同类（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吓跑了古山的当晚，工作中的我索然无味，而她也一整天没有出现。 　　就算不是发自真心，但我仍是伤了到她。 　　唉…… 　　趁著没有客人，我偷偷轻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烦恼吗？我亲爱的朋友。” 　　意外地，一只蓝毛狐狸出现在我的背后。 　　「ViVi……」 　　看见这只一年前出现我们公会的小丑，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我更是心里一沉，也不是说我讨厌她，但是和她相处实在很伤脑筋，一个没注意很有可能就会被她施以令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也幸好对于我们这些工作人员，这名小丑的恶作剧还是多少有些节制。 　　而其实，只要不怀著任何偏见和这孩子相处一段时间，便会发现行为高调荒诞的她也只是纯粹贪玩了一点而已，当然无可否认，她偶尔也会有玩过火来，但在那嬉皮笑脸之下也不是丝毫没有反省后悔，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理解她，大部分人只习惯少部分的事例去判断一个人的全部。 　　见微知著是个好词，但常人更多是滥用。 　　“ViVi，今天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俏皮的蓝毛狐狸一个夸张的后空翻，便由吧台里侧跳到了吧台之外，最后稳稳降落坐在高脚椅上，升起古灵精怪的声线：“所以请给我一杯巧克力牛奶，我的朋友。” 　　“你是第一个在我这里点巧克力牛奶的人。” 　　我哭笑不得地拿调酒用的素材给她做了一杯巧克力牛奶，问道：“近来还好吗？” 　　她在高脚椅上来回踢著脚丫子，笑言：“怎么样都好，总之就是比你的情况好。我说呀，安妮你的神经病怎么愈来愈严重了？我大老远就闻到了你的哭声了，难道是有算数作业不会写吗？如果不是超过小学五年级的题目，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我的哭声？ 　　嗯。 　　也许我真的哭过了。 　　我惆怅地微笑著，把她点的饮料递到她面前：“听说你有办法引导人们的情绪，那我呢？你可以让我由衷地重新接受人类吗？假若你能够做到，我可以给你一大笔丰厚的报酬。” 　　“丰厚的报酬？” 　　ViVi她舔了舔下唇，像喝醉走的大叔一样瞄了瞄我的胸部，断然说道：“不要！安妮你的SIZE太超标了，我看著会自卑的！好啦，别用这种眼神看著我，我之所以不帮你，那是因为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这情况是生病，而不是单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而已。” 　　ViVi说出了如同白夜一般的说法。 　　可正当我大感失望之际，这次她却多说了一点：“嘛，虽然说我也不太清楚发生在你身上的具体情况，但如果是因为外来刺激而坏掉的东西，那么用暴力把它纠正回来或者会是一个可行的方法，当然啦，日常经验告诉我们，暴力修理法的结果通常都只是把东西破坏得更加彻底而已。” 　　“坏掉？” 　　我对这个模糊的概念感到一阵害怕。 　　ViVi却是笑了起来，指著自己的鼻子，吃吃笑说：“所谓坏掉的东西在你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我自夸唷！即使还没有出世，打自娘胎里面游戏开始，我就已经是一只坏透了的狐女，像是把属于其他兄弟姐妹的养分吸乾之类的事情，我可是做得非常得心应手！” 　　“那个，你们家天空狐狸不是每次只有一胎的吗？”我吐槽说道。 　　天空狐女捂住两边脸颊，夸张地叫道：“拜托，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人物设定，作为一名疑似神经病患者，如果没有一两个童年时代的黑历史，观众会觉得我不称职的。” 　　“所以说，你真正的童年是怎样的？”我问道。 　　“那个呢……那个呀……滋溜……” 　　狐女小姐喝了一个巧克力牛奶，在唇上留下一弯棕胡子：“大概就是森林里面长大，在学校和其他小孩子一起上课，学习加减乘除，也学习历史地理，当然还有练习使用香蕉战斗！” 　　“意外地普通呢──”我讶异地说道。 　　“欸！！！”ViVi大声叫道：“连用Banana战斗也普通吗？！” 　　我故意忽略掉她的搞怪：“话说回来，每次看见ViVi你，好像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呢～～” 　　蓝毛狐狸眯起眼儿，威胁说道：“你是想要讽刺我没有朋友吗？！” 　　我托著下巴，回望她那双深遽的狐狸眼睛：“不是的，我只是羡慕你这种一个人流浪也可以快快乐乐的个性，假如我可以做到像你这样子自娱自乐，那我便不用继续待在这间石头屋，也不用为了工作和生活去结识人类，与他们留下可以填满梦境的点滴回忆。” 　　“你说谁一个人了！” 　　我感性地自说自话，那边的狐狸小姐则是不满地叫了起来：“尽管我是一名神憎鬼厌的职业小丑，但再怎么说也是和平喜乐与自由的使者，如同我这般伟大而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朋友？” 　　“喔──”我赞叹说道：“ViVi原来也有朋友的呀！” 　　狐狸小姐把巧克力牛奶一饮而尽，豪气万丈地说道：“嗯！自从来到石头屋之后，本姑娘就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人类，另一个是半精灵！” 　　半精灵吗？ 　　忆及ViVi今夜刚到时所说的那一句话，我禁不住勾起了一抹微笑。 　　若然是长寿种的话，现在的我可相当乐于交陪。 　　但如果是人类── 　　“ViVi，你和人类当朋友的时候，你怎样看待她们的寿命？” 　　蓝毛狐女想了一想，忽地拿起杯子跳进了吧台后面，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一边闷声闷气地回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呀，如果怕她们的寿命太短，那就去想办法延长她们的寿命啊，像是变成不死者或者是走一趟生死回廊，这一些都是众所周知的方法。” 　　“如果人人都抱著你这种想法，我们阳世岂不是要变成冥界了吗？” 　　“所以天下间只有一个ViVi。” 　　我的打趣引得ViVi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可以看得出，她是认真想要为自己的那名人类朋友延长生命的，就像是当年玛格丽特盟主为君士坦蒂娜女王所做的一样，有能力的长寿种们都会千方百计为著生命中那重要的人类延长那怕是一分一秒的时光。 　　而我却只选择默默看著她们消亡。 　　也许，我即使不用像是白夜那样子执著于永生，也该尽量为她们寻生延长寿命的方法？ 　　“要是我能够找到让人类延长寿命的方法……” 　　“那么我或者就可以摆脱那一种与人类结交的恐惧感？” 　　说出这些话的不是我自己，而已模仿著我的语气的ViVi。 　　她像是能够读懂我的内心般，大咧咧地嘲笑了起来：“安妮呗，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有方法找到增加人类寿命的方法吧？与其这样，那你倒不如去和那位白夜小姐一起研究亡灵魔法好了，那不单止可以找到延命的方法，甚至有机会找到许多人所渴望的永生。” 　　狐女小丑的言下之意是「永生是神的领域」。 　　凡人想要追求永生是与神明为敌。 　　我虽不信仰任何神明，但我却相信每一分每一秒的寿命背后都有著莫大的代价，纵观数千年来的文明历史，过分追求寿命的结果都是悲剧收场，冥冥中就好像是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狙击那些超越了自身该有阳寿的人，使他们逐一死于非命。 　　因此，将死的老人们都说：珍惜当下。 　　而今夜的我又是否有把握住自身这有限生命的使命？ 　　我只是在一间冒险者公会里面给客人调酒，听听她们的心事，听听她们的近况，而不是为了自私的金钱或社会的公义，我自问是漫无目的地过著每一天每一夜的生活，可生活却似是有著特定的旋律，让我知道早上睁开眼睛的当下自己拥有著怎么样的任务。 　　而如今当下，我首先要处理的无疑就是那该死的恐惧感。 　　伴随著古山的出现，知道我这件事情的人也愈来愈多，也因为她们的关心和靠近，发生在我身上的症状也变得愈益严重，而这一种让人找不著头绪的恐惧感也渐渐使我产生出另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害怕那病症的本身── 　　迷茫时，一把响亮的声音提醒了我。 　　这响亮的声音平时可说不出这么正面的对白。 　　“安妮，我的朋友，请不要害怕，要知道，天下间最伟大的药物名唤作是勇气。”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牛奶，在我的手背上面写画起来。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勇气不够的话，那就在手背上面画上这一个魔法阵吧！只要有了它，无论是前空翻或者是后空翻都可以顺利做到！所谓的恐惧就是为了证明勇气而存在的，你那对人类的恐惧，或许就是上天为你安排的战斗，你的任务就是要把它战胜，漂亮地打完这一场仗。” 　　“我可没有信心会赢。” 　　然而，这时的我只能用苦笑回应她的鼓励。 　　她向我比出了一只往下的大姆指，梨涡浅笑。 　　“那就带著勇气去死吧，亲爱的冒险者。” 　　纤纤玉指自我的手背离去，带走了我的温度，留了一个六芒星的阵图。 　　阵图在完成的那一刻兀然消去，似是融入了我的肌肤。 　　…… 　　…… 63. 懵懂的情愫（古山） 　　（古山） 　　隔天醒来，睁眼是不一样的旋律。 　　不仅仅只想著要去努力工作，养家活口而已。 　　心的最深处多了一个叮当作响的八音盒，就好像是那传说中的潘朵拉宝盒。 　　因为它，我开始想要做坏事。 　　今日是星期五，安妮前辈会在一点钟提早上班负责研究新的调酒配方，而我则被小蓝她们安排为前辈她的助手，职责是监督她的工作，防止她醉酒作乱，而基本上前辈她都甚少喝醉，酒量好得顶呱呱的，平时在酒吧和客人们斗酒，完全可以一个人单挑十只牛头人。 　　「一个人单挑十只牛头人？」 　　「哇啊！不好的联想擅自跑出来了！」 　　「不行不行！那是安妮前辈，绝对不可以拿她来作过份的幻想！」 　　我提前十五分钟换好制服来到酒吧的后场，但没想到仍然慢了安妮前辈一步。 　　当我来到时，安妮前辈已经整理好大多数将要用到的用具和素材。 　　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她思考得很专注，直到我主动和她打招呼。 　　“早安，安妮前辈。” 　　“早安，古山。” 　　明明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今天的笑容也仍然一如既往，如此默契的伪装使得调酒室内闷闷然多了一阵古怪的氛围，可无论是前辈或者是我都没有刻意挑破这一种异状，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胡乱触碰到那脆弱敏感的一块，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至少不要把工作搞砸。 　　今日的工作排程是白兰地亚历山大。 　　研发这款调酒的过程是蛮快乐的，一般来说，在尝试的过程当中，我少不免都会喝上几杯实验品，而这是一款调酒则是以黑巧克力酒和牛奶为特色的甜酒，所以即使调味失败，但整体而言都会倾向于香甜温厚，不会再像上回那血腥玛莉那般喝上满嘴巴的辣椒酱。 　　“古山，可以帮我试试看吗？” 　　就像是平日那样，安妮前辈把刚调配好的饮料递到我的面前，为了不让年少的我喝醉，她在大部分时候她都会自己试味，但有时候因为弥留在舌头上的味道太浓太烈，试不清楚微细的差别，安妮前辈才会让我稍稍喝上两口。 　　「不过，为什么这次的亚历山大看上去黑漆漆的？他不是白人吗？怎么变成黑人了？」 　　「嗯……」 　　我看著这杯咖啡色的调酒犹豫了一下，但终究仍是鼓起了勇气，把它喝了一口。 　　咕噜…… 　　咕噜…… 　　入口的味道很差劲，似混和了沙茶酱的蕃茄汁。 　　但就算会上瘾的毒药一样，只要是安妮前辈亲手做的，我也愿意一饮而尽。 　　咕噜…… 　　咕噜…… 　　我一口气把它喝了一半，也只喝到一半，安妮前辈就夺去了杯子。 　　“笨蛋！你会喝醉的！” 　　“嗝～～” 　　我用一个夹带著早餐味道的酒嗝回应了安妮前辈，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十分失礼，但那酒劲却是太得快极，使得我的双颊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而脑袋也变得一阵恍忽。 　　唔？！ 　　忽地，我的视线黑了一黑。 　　“古山，你没事吧？” 　　因为耳边传来了安妮前辈的声音，所以我一下子又提起了精神。 　　可再睁眼时，眼前的景像却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看见了一尾由各种蛇类组合而成的奇异生物。 　　它的头部是一颗倒三角的巨大蛇首，在蛇首以下的则是由千百条小蛇组合而成的人型躯干，这可怕的人型躯干有手也有脚，与安妮前辈同样，它穿著我们石头屋的燕尾服，每当它移动时，组成它的蛇群就会开始不断蠕动起来── 　　「这是由刚刚那杯调酒所产生的幻觉。」 　　因为不乏类似的经历，所以我也稍稍有点心理准备。 　　然而…… 　　如今站在我眼前的「安妮前辈」却未免惊栗了一点？！ 　　“怎么了，古山？是哪里不舒服了吗？该不会又食物中毒了？” 　　它向我发出了安妮前辈那柔美的声线，随著每一个字音的吐出，那巨大的蛇信也在半舞中跳起了诡异的舞蹈，使得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的战栗了起来。 　　别…… 　　“古山？你怎么了？” 　　它向我伸出了那怪异的手，细蛇上的油脂在灯光中闪烁著邪恶的色泽。 　　怕极了我的往后举起了退却的步── 　　然后更用力地往前踏去，咬牙握住那一只怪手。 　　在握住的刹那，我紧闭上眼睛。 　　当我闭上了眼睛，手心所传来的感觉便还原成了安妮前辈的温柔与温度。 　　「没错的，它是安妮前辈，就是安妮前辈。」 　　我努力撑开一双眸子，看向那幻象。 　　没有半点改变，幻象依然是幻象，连带著手上的触感也多了蛇的滑腻。 　　“古山？”她疑惑地问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迎向那蛇瞳：“前辈，刚才那杯酒喝了会有幻觉，请把它倒掉。” 　　蛇向我问道：“幻觉？怎么样的幻觉？” 　　我甩了甩脑袋，甩开那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怎么样的幻觉都好，反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妮前辈，我们继续实验吧？”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只是有点不太舒服而已！OK，没问题！” 　　“呃，好吧……” 　　怪物纳闷地看了我一眼，一边倒掉那杯饮料，一边叮嘱道：“不过！如果真的感觉身体非常不对劲，那你千万不要隐瞒，记得要把状况告诉我！” 　　我轻咬下唇，让痛觉呼醒我的理智，不让自己把她看待成它。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内在。 　　不对！不对！ 　　或许…… 　　就算是蛇，我也不该对牠们抱有可怕的印象── 　　要鼓起勇气，要征服恐惧，要看到事物的本质。 　　安妮前辈的本质是什么？ 　　她是我温柔的前辈，任何时候都关心著身边的人，在困难的时候向我们伸出援手，她做事情从来都不奢求任何人的肯定，做好事不期望会有回报，她因为想做而做，因为希望他人得到幸福而从来不吝嗇自己的微笑，她彷佛爱著世界上的所有人。 　　可我知道，她有一个最爱的那人。 　　而她已经失去了那人。 　　我知道的，或许是以前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安妮前辈她…… 　　喜欢著她。 　　而如果情感上有亚军和季军的话，我大概也八强不入。 　　不过，「她」已经永远「停下」了。 　　只要我一点一点努力，每天每夜努力，终有一日，我也可以追上她过去的轨迹，成为下一个进入她视线的女人，成为下一个冠军，成为她的唯一。 　　就是要她爱上我。 　　死也要她爱上我。 　　因为我己经首先爱上了── 　　如果她不相对地爱上我── 　　那我该怎么办？ 　　不敢想像，无法想像。 　　因为畏惧，因此我无所畏惧。 　　我像是没有看见了幻觉一样，与它谈笑风生。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我酒醉得跳了舞踏，我偷亲了它的脸颊，蛇的皮肤没有想像中那么的腥鼻，反而乾燥得像砂纸的质感，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只是安妮前辈的，怎么样都好，即使她有朝一日老了，皮肤皱得像蛇一样也好，我都会一直想要待在她的身边。 　　“安妮前辈，你喜欢古山吗？” 　　我高高爬上酒架子顶，往著低下的蛇怪人叫道。 　　蛇怪人露出可笑的慌乱表情，千百万条细蛇宛若被热水烫到一般颤抖了起来。 　　“古山！快下来！那儿很危险的！” 　　“才不要呢！才不要呢！就算会受伤，我也要这样！” 　　不知何时，我已喝得忘掉了规矩，我开始把周遭的一切当成一场梦境，这小小的调酒室伴随著我的幻想与幻觉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柔光，柔光在我的傻笑声中跳跃，似流萤乱舞，而我也在那怪蛇的呼喝声中由一调酒架上跳到另一个阶梯。 　　咚的一声。 　　我著陆了── 　　落在更高的储物柜上。 　　我向她问道：“前辈！我知道女孩和女人的分别吗？” 　　它气急败坏地嚷叫说道：“你给我下来！马上下来！” 　　我弯腰自储物柜中找出碗碗碟碟，把它们往下抛掷。 　　“哈哈！可恶的安妮前辈！接受吾的惩戒吧！” 　　看见被我推落的碗碟，它忙不迭地伸出十八只臂膀把它们全部接住，也还好它的身体不止长有两只手，不然的话肯定会摔得满地都是玻璃碎片。 　　“古山！你要是再不下来，那我就要生气了喔！” 　　“我不下来！我不下来！除非安妮前辈说爱我，不然我不下来！” 　　“我爱你！我爱你！你赶快下来。” 　　听著它那敷衍的口气，我的胸前无来由地感到一阵郁闷。 　　我坐在柜顶，来回踏著两只脚丫子，闹著脾气，把柜门踢得嘭嘭作响。 　　“不管不管，我要抱抱！前辈！我要抱抱！” 　　我张开双手等待著她的拥抱── 　　它向我伸来两只蛇手── 　　我起初感觉有点嫌弃，但隔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我笑是因为我想要作弄眼前这只蛇怪。 　　不因为她是一只丑陋的蛇怪，而是因为她是那可恶的安妮前辈。 　　是的。 　　安妮前辈可恶极了！真的可恶极了！ 　　我必须给她一个惩罚。 　　她张臂欲要把我抱下，我一脚踢在她的脸门。 　　“我来！我见！我征服！我是伟大的亚历士大！” 　　…… 　　…… 64. 太突兀了（小蓝） 　　（乌鲁－蓝农） 　　中午时分，古山被史特隆送到了我和海老的三楼来。 　　小女孩的小脸醉得红通通的，像是不懂得化妆的女人把自己弄成了猴子屁股，不比安妮前辈好上多少，喝醉酒的古山也很不安份，又是喊著有蛇，又是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是征服者亚历山大，叫我们这些战五渣赶快俯首称臣── 　　她也不仅仅只是打扰到我和海老而已，甚至连带著在隔壁做生意的伯爵索菲也受到了波及，险险就要被这个发酒疯的女孩把伯爵小姐辛苦收集的高级魔石全部丢飞出窗外。 　　结果，我们又是哄又是骂，被诸位冒险者们当猴戏看了好一会儿，我们这尊大帝才因为玩得太累才睡了过去，而这一睡就是五小时，直接就睡到了她的下班时间。 　　“欸？天黑了！” 　　夜幕降临时，我帮忙海老收拾著摊位，熟睡的古山身躯一震，惊醒了过来。 　　“啊！要死了！要死了！会长她等会儿一定要扣我工资了！” 　　一觉睡醒，想起事情始末的古山便抱著小脑袋发出懊恼的声音，然而我们的海老却是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他用力踢了踢女孩睡著的长椅，喝道：“傻丫头醒了就给我走，别待在我这里神哗鬼叫的，浪费我的时间！等会儿我还约了老朋友下棋呢！” 　　海老径直把她拉出了柜位，然后就拿起公事包，急匆匆地走了。 　　看来他今晚真的是有事要忙。 　　“我说，急什么呀你？今日会长她一整天都去风车竞技场那儿去了，根本就不知道你喝醉酒的事情，只要你平日没有得罪什么人，便应该不会有人多嘴到她前面告状。” 　　扯了一把古山萝莉的脸颊，我也转身整理剩馀不多文件，准备离开。 　　等会儿，我打算去找白夜向她请教一下安妮前辈的病情。 　　“呢呢，小蓝，你是不是想要随便找个女人去和安妮前辈谈恋爱呀？” 　　冷不防地，古山她竟是向我提出了一个偷袭式的问题。 　　说实在，我的馊主意基本上就是这一个意思，也因为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个欠缺科学根据的做法，所以我今天才会想到要去找白夜共同协商研究…… 　　“我是有这样考虑过，但实际上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我如实答道。 　　殊不料，小女孩她却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小蓝，我发现我喜欢上安妮前辈了！” 　　我当场傻了眼，本能地反问她：“你确定这不是你的脑洞？” 　　小女孩吃恼地跺了跺脚，嚷叫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上前辈她了！” 　　早恋外加同性恋，现在的萝莉全部都这么生猛的吗？ 　　为免某人因为自己的脑洞而毁了自己的终生幸福，我再次确认问道：“我们都还在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纪，你确定自己对安妮前辈的那种喜欢真的是那一种喜欢吗？” 　　“真的就是那一种喜欢！绝对！绝对不会搞错！” 　　古山信誓旦旦地皱了起她的包子脸。 　　可是，她愈是认真，我就愈觉得不靠谱。 　　我细思了一下，仍是对她感情抱有保留：“不不不，你说的不能算数，在这一个时候我们应该去谘询那些有经验的大人们，而不是凭著自己的直觉瞎想瞎猜！” 　　无论怎么想，古山的情绪都来得太过突兀。 　　我担心是我影响了她。 　　“笨蛋小蓝！”而古山却是激烈地吐槽起来：“恋爱哪里有什么指导老师！” 　　没有实际经验的我心虚的移开了目光，说道：“反正去听听大家的意见也没有坏处嘛──” 　　“呜……”古山一脸挣扎地说道：“那你说要找谁了？事先声明喔！这件事情我只会跟熟人讲而已，可千万不要给我找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好好好，只找熟人！只找熟人。” 　　古山不情不愿地问道：“那么，你打算找谁？” 　　找谁？ 　　我仔细想了一下，最终只想到了可洛洛这一号人物。 　　在古山和我共同的圈子里面，说得上有恋爱经验的大概就只有她了── 　　其实，原本我也有考虑过白夜的，但她姑奶奶的情事我可不敢冒然过问。 　　“我们去找可洛洛！” 　　“这个提议不错，我可以接受！” 　　听见是可洛洛小姐，古山当下便笑著答应了下来。 　　我们一齐到更衣室换了便服，便直接杀去厨房找可洛洛去了。 　　“自恋狂大叔！我们要借你老婆用一用！” 　　一开门，我就大咧咧地向那红发主厨呐喊要人。 　　大叔他炒著一锅炒饭，脸不改色地回道：“抱歉，我们厨房今晚的人手有点不够用。” 　　“你要是不放人，我就把当天竞技场的事情抖出去，让你们夫妇的本子多一个番外！” 　　闻言，红发大叔他炒著同一锅炒饭，脸不改色地怂得不能再怂：“可洛洛副主厨，换下你的厨师服，马上去陪我们的贵客。隼人、桑拿，你们负责轮流接替可洛洛的工作，要是把副主厨的工作搞砸了，你们两个废物明天早上就不用再来厨房上班了。” 　　“欸？”“吓？” 　　在好人君和味痴君诧异的叫声中，我们毫无阻碍地成功带来了美丽的可洛洛小姐，在与史特隆大叔交往了三个月后，她们不单止成为了城中热话，也已经见了彼此的父母亲，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是怎样一回事，但双方的父母却似乎非常支持她们这一段恋情？！ 　　我们把可洛洛爱情顾问带到了我的房间。 　　到了我的房间以后，可洛洛轻车熟路地找出了茶具和茶叶，她一边为我们沏茶，一边向满脸羞赧的古山问道：“神神秘秘的，好啦，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可以说找我有什么事了吗？” 　　酝酿了一下，小女孩大叫说道：“呜哇！那种事情，谁得说出口呀！” 　　“那为什么刚刚你在我面前又说得出口？”我没有表情地吐槽说道。 　　“因为小蓝是笨蛋！跟可洛洛不同！”古山对我的智商作出了印象派的批评。 　　我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只开门见山地向可洛洛问道：“可洛洛，我们今天来找你出来是为了向你请教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美丽的伪娘小姐含笑问道。 　　我严肃著表情，端出学术性研究的态度，问道：“人要喜欢别人到哪一个程度才叫**？” 　　闻言，可洛洛盈盈一笑，答道：“这么高深的问题，我也不懂啊──” 　　获得这样子的回答，原本还处于纯情少女模式的古山也是急了：“欸欸欸，可洛洛你都和史特隆每天你侬我侬，四处放闪招惹FFF团了，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爱？” 　　“好像有点道理呢！” 　　可洛洛恍然有悟地双手合十，然后换上一张遗憾的脸孔：“不过，实话实说，放在一般人的眼里，我和史特隆之间的关系始终不是那么正统，我怕我的答覆不单止不能帮到你们忙，甚至还会对你们的价值观造成不好的影响。” 　　“你是怕这家伙听了你的爱情观之后喜欢上女生？”我戳著古山软乎乎的脸颊问道。 　　“是的，就是这一个意思。”可洛洛凝重地点了点头。 　　“可这家伙在十五分钟不到之前就已经对我自称喜欢女生了。”我说道。 　　古山红著脸抱怨道：“拜托！请不要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语气说出这么重要的事情好吗！” 　　在得悉古山的情况之后，可洛洛脸上绽开出一抹温暖得简直恶心的笑容，她轻轻捉住古山的双手，用慈母般的语调说道：“古山，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喜欢上同性而觉得不开心，在这一个世界上的人类不是男人就是女人，换言之，我们喜欢上同性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先别说后面那个没有逻辑的概率表述，可洛洛你这一脸找到同伴的表情是怎样一回事？” 　　面对我的吐槽，可洛洛握著古山的小手，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要为这个世界的恋爱自由出一分力呗，就算是古山，就算她只有十二岁而且还是一个女生，她也同样是一个人，也会有著对同样性别的女生产生恋慕之情的可能性！” 　　我伸手拆开可洛洛和古山紧扣的两只手，质疑道：“但是！问题是你要怎样证明古山现在对那名女性的情问不是一时间的错觉，而是货真价实的爱情？” 　　然而，可洛洛小姐却是半点也不把我的质疑看在眼内，她挤出促狭的眼神，：“欸欸欸！先别提什么货不真价不实的，古山你喜欢的是那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呀？”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有信心一口咬定是大姐姐啊！！！” 　　古山害羞得受不了，捂住脸颊叫了出声。 　　“科科科！因为古山是年上控呀！不然的话，我应该会直接猜是小蓝吧？” 　　“古山的话，我不行，她太呱噪了。”我插口说道。 　　“呱噪是我的优点好不好！小蓝你不懂欣赏就给我闭嘴！”古山不满叫道。 　　“呐呐！” 　　看见话题有被拐跑的迹像，可洛洛连忙再次探问：“所以说，古山你喜欢的是谁呀？” 　　咕…… 　　在可洛洛好奇的眼神下，古山发出了白鸽似的可爱声音。 　　正因为古山她没有什么显注的特点，所以在这时候反而多了三分平凡少女的美态。 　　是恋爱让她有了这样的变化吗？ 　　“是安妮前辈。”她回答道。 　　…… 　　…… 65. 爱（小蓝） 　　（乌鲁－蓝农） 　　“是安妮前辈。” 　　蚊子大的声音吐露出她的心声，那羞答答的样子使我实在难以否定她口中所说的喜欢，而相比起我那保守的想法，那边厢的可洛洛小姐倒是半点也没有觉得不妥，在古山发明心迹以后，伪娘小姐马上就端出一副替人喜悦的表情，两只眸子亮晶晶的充满著好奇。 　　“原来是安妮小姐呀！” 　　满脸惊喜的可洛洛吃吃笑说：“虽然说和安妮小姐不是很熟，但她给我的印象也的确会是小古山会喜欢的大姐姐，颜值满分，气质具备精灵的清纯又带著些许人类的性感，而且看上去就是那一种很会照顾人的类型，完全就是上天派来给我們古山当褓姆的人间天使嘛！” 　　“谁要前辈她当我的褓姆啦！我都自主独立了快两年啦！” 　　古山赌气地鼓起了两个香腮。 　　然而，考虑到安妮她的病情，我不得不慎重地再三问道：“可是，古山，你确定自己有搞清楚这份情愫是单纯的好感，还是真正的喜欢？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这件事都不能闹著玩，毕竟安妮姐她现在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在你靠近她的时候，你们彼此都有可能受伤。” 　　此时，不知内情的可洛洛小姐开口打断了我的质疑。 　　“欸欸欸？！什么彼此都会受伤？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这个啊──” 　　有鉴于可洛洛小姐自己也有秘密在我的手上，而她也不是古山这种无脑的笨蛋，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拿别人的私隐作为茶馀饭后的谈资，故此，在片刻的思索之后，我终是决定把安妮的症状告诉了她，使她更加了解这一次讨论的目的。 　　“喔……” 　　听了我们的陈述，富有同情心的可洛洛小姐脸上添上了一丝伤悲：“没想到在安妮小姐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怪不得我平常请她吃东西的时候，她都没有什么开心的反应，害我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做法唐突了她，被她讨厌了呢──” 　　“前辈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可洛洛，你是笨蛋吗？”古山愤愤不平地叫道。 　　被笨蛋指作笨蛋的可洛洛当即杏目圆瞪，斥道：“好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没有追到人家就已经替人家讲好说话了！你这个见色无义的小妮子，看我怎样教训你！” 　　语毕，可洛洛便攘臂揪起古山，把她丢到床上，运使了一套行云如流水般的落樱神掌。 　　HP－1 　　HP－1 　　HP－1 　　HP－1 　　HP－1 　　HP－1 　　古山失去了战斗能力，可洛洛小姐获胜。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意识到这位外表娇滴滴的女士骨子里是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 　　“好啦，玩也玩够了，让我们回归正题吧！” 　　把古山虐了一遍之后，可洛洛掸了掸肩上那看不见的灰尘，向我微笑说道：“关于安妮小姐的病情，我是一点也帮不上忙的，但我认为如果你们非得要去找一个人类去帮忙安妮小姐重新适应与人类交往，那我相信古山她將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这回多了可洛洛的推荐，但我仍然隐隐感觉不妥当。 　　“可是……” 　　可洛洛小姐打断了我的犹疑：“可是什么呢？安妮小姐需要求去治疗情伤，而我们的小古山则刚好喜欢上她，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上天给予我们的启示吗？” 　　“但古山她真的喜欢安妮姐吗？”我执拗地问道。 　　看见如此顽固的我，可洛洛小姐两弯秀眉一皱，把在床上喘息不已的小古山单手提了回来，她无奈地叹了一声，向昏昏沉沉的小家伙说道：“小古山，为了让你身边某位不相信爱情的朋友可以放下小孩子不懂得谈恋爱的守旧偏见，请你如实回答我以下的问题。” 　　闻言，古山马上回复了精神：“喔！好的好的！我都快要给小蓝她问到快要烦死了！” 　　接下来，可洛洛小姐便寻找了纸笔，一边记录，一边发言。 　　“第一问：你今天早上起床第一个想到的是谁？” 　　古山想也没想便答道：“当然是安妮前辈！” 　　“第二问：如果你有两张音乐会门票，你会邀请谁和你一起去看？” 　　古山摸著下巴想了一下，答道：“大概是小蓝吧？” 　　“哦？真是令人意外的答案，看来古山是真的有诚实作答啊！” 　　赞赏性地抚摸了一下古山的头，可洛洛小姐便继续发问下去。 　　“第三问：你平时在看星座运程时，第二个看的是谁的星座？” 　　“自己的！” 　　“那……第一个呢？” 　　“以前是小蓝──”古山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答道：“不过最近变成安妮前辈了！” 　　“很好很好～～” 　　可洛洛小姐用暧味的眼神来回打量了我和古山一眼，继续问道：“第四问：在看不见安妮小姐的时候，你的脑海会不会不自觉出现一些你们俩在某时某地对话或者互动的画面？” 　　听见第四个问题，古山呆了一下，脸皮红得如同煮透了的虾子一般。 　　答案显而易见，这丫头有一定有脑补！而且脑补了很多！ 　　“好了，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因为你想过我都想过。” 　　可洛洛小姐含笑说道：“当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便会想要受到对方关注，我们会想要成为对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希望被宠爱，希望她会活得好，当安静下来感觉百无聊赖的时候，第一个就会想到对方，满脑子都是对方！” 　　“言下之意，就是可洛洛你认为古山是真的喜欢上安妮了？”我确认问道。 　　可洛洛小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在我看来，爱其实就是爱这个行为的本身。” 　　虽然心里已经认同了可洛洛的看法，但我仍是继续扮演著质疑者的角色，追问道：“好啦，就当它的性质真是爱情了，但这也有可能只是一种出于同情心的错觉，如果有朝一日安妮姐她的病情好转了，你能够保证古山对她的感情不会随之平淡下来吗？” 　　听了我的话，可洛洛小姐倒是一脸被逗乐了的样子，戏谑笑言：“耶──明明平时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但一谈到这种话题，小蓝你却是意外的纯情呢！” 　　我禁不住脸上一热，回吼道：“你说谁纯情了！” 　　“啧啧啧，说你纯情又不高兴了，难不成你想要十二岁就被人当作富有经验的女人？” 　　“无论那一边也不好！我只是普通的没有经验者而已！” 　　“没有经验就不要抱有太多幻想咯！” 　　可洛洛小姐若有所思地弹了弹我的额头，轻声说道：“虽然大家都说爱是永恒的，但实际上的爱情又哪里有这么理想？大部分情侣热恋的时间总是不长，有些更加是爱了两天就互相厌烦，可我们可以因此而否定她们在热恋时的快乐吗？我们这些局外人有那一个资格吗？” 　　谈到这一层，与我同样是零经验的古山也关心地问道：“呢呢呢，可洛洛，你说我们这一生人的真爱会不会有一个以上？如果我们喜欢上一个以上的人，又会不会太过花心？” 　　“古山除了安妮前辈以外，还有其他喜欢的人？” 　　“才不是辣！”古山惱氣地嚷道：“我是担心安妮前辈她挂念著以前那一个！” 　　我知道古山所讲的那一位大概就是前任会长夫人。 　　然而，可洛洛小姐却并不知情：“以前那一个？” 　　兴许是意识到那一段三角恋系牵连甚广，所以古山也故意没有把话讲明：“上一个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前辈她一直放不下以前那一位，我就算想要趁虚而入也找到门儿。” 　　见状，可洛洛也不多问，只信实回答古山的疑问：“嘛，如果一个人心里面原本已经有人了，第三者突然想要介入就不容易了，而且照我看来，安妮小姐还是那一种非常长情的女人，再加上古山你这么幼齿，想要攻略安妮前辈这座堡垒的难度系数可是要远远高于我这一边喔！” 　　是呀…… 　　若然恋爱真的就是治疗安妮的方法…… 　　那单靠古山萝莉去攻略安妮，那简直就是最不乐观的情况…… 　　抱歉一点去想，让白夜去攻略安妮或者才是最粗暴直接的方案…… 　　以白夜的智商和條件，大概花不了几天就可以把安妮吃掉了吧？ 　　听见可洛洛小姐那悲观的说法，古山顿时急出了泪花，当下便是抱住怜儿的疾风免抱枕在床上给伪娘小姐给跪了起来，哭诉求教：“欸！怎么会这样！我感觉前辈对我应该是蛮有好感的呀！伟大的可洛洛大人！我人生路上最神圣尊贵的导师，请你务必给小女子一点启示！” 　　“咳咳咳。” 　　小女孩的恋爱导师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头头是道地分析：“以我过往的作战经验来说，除非是两情相悦，否则的话最好还是先去刷刷对方的亲密度，等你们达到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时候，只要再加上一个完美的告白，这场恋爱便十之八九可以拿下──” 　　“不過，可洛洛也只有一次和男性的恋爱经验而已。”我插口指出当中的漏洞。 　　“而且我追求史特隆的时候，还是小蓝给我当军师的！”可洛洛忽地说道。 　　「哎！」我心想：「中计了！」 　　不出所料，在听见我曾经是可洛洛的恋爱导师之后，古山便向我投来了贼亮贼亮的目光── 　　“我什么也帮不了你……”我无言说道。 　　“小蓝，请你务必帮帮我！”古山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自己也单身，我真的帮不了你……”我欲哭无泪。 　　“我的朋友很少，只有你可以帮我了！”她再次请求道。 　　“……” 　　我木无表情地看向可洛洛，她咯咯地在一旁窃笑不己。 　　…… 　　…… 66. 隆冬竞技场（小蓝） 　　（乌鲁－蓝农） 　　结果，经过昨晚的Girl’s talk ，本来尚且表现得还有一点顾虑的古山，如今反而变得更加意志坚定，在恋爱的征途上，她踌躇满志，而我身为她的后援单位却是无比压力山大，无论怎么想，我也不认为优雅成熟的安妮姐会喜欢上这么一只废萌萝莉。 　　或许，相比起攻略的方法，我更应该仔细思考怎样安慰而归的情场新兵？ 　　在下午时分，我思索著这些有的没的，敲响了会长小姐的办公室房门。 　　咯咯咯。 　　也不用等里面的人应声，我便已开门入内。 　　令我略感惊异的是，除了孟儿以外，我的怜儿和小斑也在会长室内。 　　此时的小斑正在睡午觉，而怜儿则是枕在牠的背上，异常专注地温习著我写给她的手语书。 　　即使是我来到她的面前，她也只是微微向我点头致意，然后又马上集中在书本上面。 　　“会长，怜儿今天是怎样了？怎么这么乖？” 　　会长小姐托著下巴，一边审阅著这一个星期所积累的公关文件，一边回答道：“她早上嚷著不要再练习站马步，我让她把手语书读好再教她拳击技。话说，冒险者联会有人发起共同集资修建道路的建议，内容是由莫波里斯城到巴托镇，小蓝，你怎么看？” 　　“修路？” 　　我皱了皱眉头，拿起孟儿正在处理的文件看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三百个金币？虽然说巴托镇是我们冒险业的活动枢纽，也的确值得上两百个金币的价钱，但我们作为小公会，这种事情即使装作没有看见，其馀那七大公会最后还是会掏钱把这一条公共道路修建好。” 　　在经济市场内，大集团都会比较热心于公共领域上的事务。 　　而有时候，我们这些小资企业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坐享其成就是上策。 　　闻言，会长小姐不放心地问道：“就不怕他们建了以后不让我们走？” 　　会长的问题提醒了我。 　　在修路方面，那些大公会的巨头门也不是没有反制小资的办法。 　　一个不慎，他们**，来个PY交易，我们这些贪小便宜的不就全要狗带了吗？ 　　仔细想了一想，我临时改变了看法，更正说道：“不对。这份契约我们或许不该冒险，孟儿你先把它签了，然后另外写一封信建议那名发起人向联盟提出把这件道路的使用权私有化，看看可不可以向那一些道路使用者收取适量的通行费，把它当成一门生意来做。” 　　听了我的主意，孟儿恍然有悟，笑说：“听起来很不错，但应该还有一点细节可以完善吧？” 　　“完善细节是他们的事情，我们那里需要在上面多花脑细胞？” 　　我不负责任地耸耸肩，把问题抛给寄信的一方，接著往孟儿身上拍了一个鉴定术。 　　每逢她打完竞技场回来，我都会帮她检查报告一下进度。 　　“未解锁的技能仍然是那四个。” 　　“明镜止水依旧没有变化，仍然是百分之七十；” 　　“经年累月成长到了98％，多出了百分之一；” 　　“而千胜千败也到了80％了，照著这个进度，只要再自虐一个月，会长你就可以解脱了。” 　　听见自虐这个字眼，孟儿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嘛，反正已经连【黄昏自虐姬】这一种奇怪的称号都跑出来了，再让我被惨电一两个月竞技场也没有什么所谓了。现在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一个写著四个问号的未解锁技能，像是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我真心没有什么好预感──” 　　呃…… 　　系统的坑爹程度我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 　　而且现在还是这种刻意打上四个问号的东西？ 　　噢！亲爱的系统小姐！ 　　我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期待你能够好好表现的一天。 　　我深信那一个未解锁的隐藏技能绝对会非常有趣！ 　　搞不好可以直接玩坏一只会长。譬如说…… 　　把她性转为他？ 　　“嘛──反正那个技能的解锁条件我们也猜不出来，那就先无视它就不好了吗？” 　　我一边暗自期待著，一边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有一件半公半私的事情我想是有必要向你提前报备的，那是有关于古山和安妮的……” 　　于是乎，我便把安妮的病情和古山的恋情全部告诉了孟儿。 　　其中我只省却了安妮和前任会长夫人的那一段。 　　根据我平日的观察，孟儿和伯兰妮她们只怕是不怎么了解上一辈之间的瓜葛。 　　得悉了安妮和古山最新的状况之后，孟儿皱著眉头说道：“你说古山喜欢上了安妮姐？这真心不是一个好主意，安妮她的情况我和伯兰妮两年前就亲身领教过，像是上回和我们一起到蛇屋旅行已经是她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要是超过了的某个限度，安妮姐会很难受的。” 　　孟儿姐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也对此有著同样的顾虑。 　　可是…… 　　“但问题是古山已经表明自己喜欢上安妮了，我们总不能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心上人吧？” 　　“这……” 　　会长小姐沉吟片刻，无奈叹息：“扪心自问，放著今天我是古山，我也不会放弃眼前这一个宝贵的机会，在一生的幸福作为前提之下，无论面前是再大的阻碍，我都会想尽办法去跨越它们，如果这一条路不通，那就尝试第二条路，直至无路可行的地步才会真正罢休。” 　　“所以我们现在也只能够把她们盯紧，随时准备应付随之而来的突发状况。” 　　“那么，在最近这几天，小蓝你就先回到一楼工作吧。” 　　“好的，我也正好可以趁著这段空挡把进阶版的手语书写完。” 　　此时，孟儿却是露出了一个憋笑的表情。 　　“怎么了吗？”我问道。 　　她真诚地眨了巴眼，回答道：“没有没有。” 　　好可疑…… 　　她绝对有对我隐瞒著什么…… 　　可是，我们家的会长小姐也是个腹黑鬼，问是肯定问不出真相的。 　　“唔……”纳闷的我歪了歪嘴巴，压下心中的好奇，转向另一个议题：：“最近的事情都好像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呢，来谈些轻松点的话题好了，譬如说，隆冬竞技场的事情？孟儿你已经找到全部参加比赛的人吗？我记得由今天开始就可以正式报名了喔！” 　　“对你来说是轻松，对我来说可不是啊──” 　　提及隆冬竞技比赛，孟儿会长顿时一脸苦笑。 　　“所以，我挑好人了吗？” 　　她叹道：“找是找好了，但人选你也知道。” 　　我一边想，一边说：“如无意外的话，最后定下来的代表人选应该就是拉芙坦、白夜和ViVi她们三个吧？怎么说好呢？就算我是外行人，也看得这个组合非常不靠谱啊。” 　　“我怎么感觉你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孟儿盯著我的表情说道。 　　虚伪的我正了正色，笑说：“不会呀，孟儿姐你想想看，我们这个组合要坦有坦，要输出有输出，要控场有控场，就是ViVi只有黄金级稍为逊色了一点，但在白金级当中，我们的亡灵法师也是战斗力出类拔萃，相信我们这次拿到的名次一定不会难看。” 　　“骤眼看来这一个阵容是很好没错，但这三个人的性格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妙啊！” 　　会长小姐带著胃痛的表情说道：“先不说白夜那个老妖婆，光是ViVi和拉芙坦之间就已经足够令人担心了，就算拉芙坦不主动去审判这只为非作歹的蓝毛狐狸，那只静不下来的无面小丑也一定会跑去挑战圣骑士的耐性，把可以玩的恶作剧都玩上一遍。” 　　“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或者白夜她可以管得住她们两个？” 　　“拜托，只要白夜不从中添乱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会长小姐死寂著眼神看向窗外：“小蓝，你知道吗？就在你和我在这里闲聊的时候，她们三个已经在我安排的地点见面了，但明明是约了三点钟会面，可我刚刚三点半出去跑咖啡的时候才看见ViVi那家伙走出石头屋的门口，然后你懂得的，拉芙坦她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 　　闻言，我不禁哑然：“其实白夜她也非常守时的说。” 　　“你觉得她们在看见ViVi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孟儿姐抱著脑袋，不安地问道。 　　我想像了一下实际的情况，分析道：“因为她们彼此都不至于很熟，所以我猜拉芙坦她顶多就会心里不爽而已，可白夜就难说了，你可别看她常常一肚子阴谋诡计的样子，但她骨子里其实非常小器记仇，若然她有心想要报复一个人，那个笨蛋绝对会被她玩坏。” 　　“玩坏吗？”孟儿姐揉著太阳穴，叹说：“如果ViVi退出了，我一时半刻可以找谁代打？” 　　“要不你自己上场？”我促狭问道：“反正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不行不行，公会领导人不参加比赛是历届传统，我可不想当这个先天下之先的第一人。” 　　“那──”我沉思了一下，再度提议说道：“要不然我们去找同样具有黄金级战斗力的多莉丝小姐帮忙？她现在每天就在楼下给冒险者们占卜而已，可闲得很呢！” 　　会长小姐斜目往我看了过来：“你确定真要让人家法洛林的皇家国戚来帮我们这个小公会打擂台？要是她不小心受伤了，是你代我去应付多莉丝她家里那只怪兽家长？” 　　忆起科维纳女士的容颜，我断然答道：“那──就只能够祈祷白夜她们那边不要出事了。” 　　“是呀，现在就只能够指望白夜她们那边不要出事了。”会长小姐叹说。 　　…… 　　…… 67. 等人（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致圣骑士拉芙坦。」 　　「请于下午三时至四时于风车竞技场二楼丁室与其馀两名隆冬竞技团体赛的队友会面。」 　　「──石头屋会长，孟儿－艾哈德敬上。」 　　带著今天早上在房门口捡到的这封信件，我换上整齐的武装，预早十五分钟去到了风车竞技场找上一楼的柜台小姐，跟随在靓丽的犬族服务生身后面，我顺利准时出现在竞技场的二楼丁室，然而，我第一眼所看到的就只是一间乌灯黑火的空房。 　　为了保障顾客的私隐权，服务生小姐并没有与我一同入内。 　　兹── 　　轻轻扭开房间内的魔法水晶灯。 　　房间的事物顿时明亮了起来。 　　原来，这里是一间观赏比赛用的贵宾房，只要掀开房间的窗帘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比赛。 　　「白夜小姐和另一位都还没有到吗？」 　　看著空荡荡只有沙发和桌椅的房间，自觉来得到点早的我找了一个能够看得到比赛的位置坐了下来，此时楼下正进行著A组的竞技，也是最高级别的赛事，听说只要成为这个系列赛的第一名，那就可以获得竞技场之王的殊荣，以及一笔巨额的奖金。 　　所谓的巨额奖金就是一万个金币。 　　只用一个冬季的时间就可以赚取一万个金币，那是多么令人梦寐以求的一件事？ 　　若非我不是擅长单打独斗的类型，那我铁定也会报名参加这项竞赛。 　　“啊啦，果然聖騎士小姐要比我早到呢！” 　　大概看了兩場比賽，一把好認的清脆聲音便在門口響起，我扭頭往她看去，站了起身，向她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然後重新坐下：“其实也只是早來了十五分钟左右，而且会长帮我们安排的房间也很舒适，窗外面的比赛也非常有参考价值。” 　　“只有一个空房间也叫舒适吗？” 　　白夜小姐视察了一下现场，不满意地说道：“我去弄点吃的喝的回来，你要些什么？” 　　心想著这星期的零用钱已经快要花光，我连忙婉拒：“呃，不用了。” 　　因为我这小家子的行为，白夜小姐没好气地一反白眼。 　　“拜托，都是同一队的了，你就别给我客气了，这次我请你。” 　　“那请给在下一杯菊花茶吧。” 　　我尽量点了较为便宜的东西。 　　然而，出去回来的白夜小姐却是用著她的法师之手搬来了五人野餐分量的食物，除了一整壶特级玛得里山寒天菊花茶以外，还有一大堆精致好吃而且不饱肚的小点心。 　　对于这个壮观的场面，身材纤弱的亡灵法师有著这样子的解释：“因为光看它们的名字感觉都很好吃，所以一个不小心就多点一些，我一个人吃不完，拉芙坦小姐请务必帮忙分担一下。” 　　「白夜小姐是个好人。」 　　中午只吃了个半饱的我再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满怀著感激之情，我在美味的点心包围之下一边观赏著比赛，一边等待著馀下的那人。 　　可是，距离集合时间过了十五钟之后，那名不知名的同伴却仍未出现。 　　“有点久呢……”我疑惑说道。 　　“嘛，慢慢等吧，这场圣盾骑和龟甲战的比赛还不错看。”白夜小姐好整以暇地说道。 　　“会不会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我猜测道。 　　“没有这么巧吧？又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像我这么差。” 　　白夜舔了舔手指上的一点奶油，又紧接著攻向下一件蛋糕。 　　也只是十五分钟而已，她就已经吃掉了大大小小三十件甜点了，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却完全没有饱足的感觉，只有一种因为甜食而起的喜悦感，看著她那极具效率的进食方式，我不由得对于女生们那一个专门放甜点的胃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 　　这时，白夜小姐忽地站了起来：“对了，甜点差不多吃完了，我再去拿一点回来。” 　　吃了八分饱了的我连忙说：“欸，不用了，我够了。” 　　白夜小姐慎怪地瞄了我一眼，摸著自己那平坦的肚皮，幽幽说道：“什么够了？就算大人不怕饿肚子，可我们的小孩也得要跟得上营养──” 　　欸？小孩？ 　　我和白夜小姐有了小孩子？ 　　什么时候发生的？男的女的？ 　　也未等我回神，白夜小姐便已咯咯地轻笑出声。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只是我单纯嘴馋了想要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白夜小姐，请不要跟在下拿生命开玩笑，在下会认真看待的。” 　　我皱著眉头，认真地告诫对方。 　　我是真心不喜欢有人把生命当成一场儿戏。 　　“放心吧，生命的重量才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把它压倒。” 　　白夜小姐不在乎地笑了笑，边走边说：“我去买点酒回来，顺道再买点吃的。” 　　她就这样子轻轻的走了，完全没有把我的认真当成一回事。 　　原本我还以为她会停下来跟我辩论。 　　而我甚至已经老早准备好一系列和她争辩的说辞。 　　说实在，我一直都很期待能够有和白夜小姐互相交流彼此理念的一天。 　　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才会把一个人自甘堕落为一名亡灵法师？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全然认同她的这一个职业与专业。 　　“哈罗，让你久等了！” 　　在我站在窗户前面为著白夜小姐的事情而思索出神的时候，一把响亮俏皮的女声冷不防地我的耳边响起，我登时就被她吓了一大跳。 　　“谁！” 　　本能地，我攘臂就往那声音的来源打去── 　　然而，我的拳头只揍到了空气。 　　偷偷潜行到我背后的人身手十分灵活！ 　　“哇哇哇，只不过比你晚到半小时左右而已，用不著这么大脾气吧？”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穿著南瓜裤小丑装的蓝毛狐狸正倒立在我身前，也仅是看了一眼，我就肯定对方就是上回那一只在石头屋门口耍杂技的狐狸小丑。 　　“欸嘿！” 　　她双手一撑，凌空翻了翻身，便站直了身子。 　　“原来会长小姐给我安排的队友就是你呗！那倒是正好！来，香蕉给你一根。” 　　在我凝重的戒备中，迟到的小丑向递来了一根香蕉。 　　“抱歉，我没有食欲。”我不冷不热地说道。 　　“唔？”她一转眼睛，忽地喝道：“接著！” 　　娇喝声中，那香蕉便向我迎面飞来。 　　我只得把它接下── 　　然而入手的触感却并非香蕉而已。 　　那是熟悉的质感。 　　「剑鞘？」 　　惊讶间，我低首看向手中之物。 　　果不然，刚才形象还是香蕉的物体已经变回了一把制式长剑。 　　那是我上一回借给她表演用的武器。 　　我带著上回的不满说道：“如果你的水魔法在比赛中有这么管用就好了。” 　　狐狸小姐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米，笑说：“安啦安啦，我们这次的比赛目标不就是给会长小姐她们打广告吗？只要有我这一只小丑在，就算比赛输了，过程也一定会具有最大的娱乐性，想要画面有多华丽就有多华丽，想要对白有多浮夸就有多浮夸。” 　　“竞技场不是让你耍杂技的地方，请你尊重这项比赛背后的理念。”我冰冷地说道。 　　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劝告那般，小丑小姐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作ViVi。” 　　出于基本的礼貌，我只好握上她的手：“拉芙坦－弗利兹。” 　　就在我握上她右手的刹那，她的右臂却是整根由膀胳断开了！ 　　我握住她的臂膀，皱头深锁了起来。 　　“够了吧？这种没有新意的把戏。” 　　闻言，她笑嘻嘻地自衣服里面探出完整的右臂，乐道：“谁说没有新意就不管用？如果你手上的右臂是炸弹，你现在可就没有办法站在这儿和我聊天了。” 　　我随手把她的假手丢到房间的垃圾筒，冷道：“在下是信任你才和你握手的。” 　　她一脸心寒地叫道：“你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圣骑士小姐。像是那一种整天和尸体当朋友的冷血恶魔，你也敢相信她？哎哟，老天！别人都说我是疯子，但疯得最彻底最没救的那一种人却偏偏没有人看得出来，咱们这个的社会呀──还真的他父亲的有病！” 　　狐狸小丑口中所指的冷血恶魔不是别人，明显就是刚好买完食物回来的白夜小姐。 　　可即使被人称作冷血恶魔，白夜小姐也仍是一脸笑容：“好了，两位亲爱的疑似精神病患，我买了好吃的天妇罗，要吃吗？事先声明，里面很有可能下了毒的哦！” 　　也未等到白夜小姐把话讲完，ViVi已经把一盘五根天妇罗夺过来一口吃光。 　　然后这贪吃的毛孩子就一脸痛苦地跪在地上。 　　“真的有毒？”我带著疑惑眼神看向白夜小姐。 　　“只是这小家伙在演戏而已，拉芙坦你这样怀疑我，可真令人伤心～～” 　　白夜小姐笑著打趣了我一下，然后优雅地坐了下来。 　　哔波。 　　坐下的同时，亡灵法师的臀部发出了放屁似的声响。 　　噗哈哈哈哈！ 　　方才还一脸痛苦的狐女小丑抱著肚子在地上狂笑打滚起来── 　　而白夜小姐则是一脸不爽地自身下抽出了一个蓝色的物件。 　　那是最新最热门的蓝色史莱姆惨叫娃娃，虽然它的卖相鬼畜，而且用途无聊，但在我们莫波里斯城内却是销路甚佳，上一个月索菲她也好像进了这么一批货，也是卖得很好。 　　“ViVi，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白夜小姐勾起了冰冷的微笑。 　　…… 　　…… 68. 香蕉传说（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ViVi，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我可以把这句说话当成恐吓吗？呜呜呜，妈妈，我好怕呀。” 　　听见白夜的威胁，狐女小丑一脸畏惧地抱上了我的肩膀。 　　天知道她是真的害怕，还是假的害怕？反正我的这个肩膀并不是为她所预备的。 　　我无情地把这个麻烦轻轻甩了开去：“抱歉，阁下认错亲人了。” 　　被我丢开的狐女小丑戏剧性地倒在地上，似某悲情女主角般泣斥：“父亲借下的高利贷找上门就算了，没想到连母亲你也不认我，这天下间还有我的容身之所吗？呜呜呜……” 　　此时，深受狐女小丑挑衅的白夜小姐冰冷地说了一句让我摸不著脑袋的说话：“ViVi，我劝你最好安份一点，不然的话，那些你想要完成的事情我便可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了，譬如说你针对石头屋里面某些人的某些恶劣行为？” 　　恶劣行为？怎么样的恶劣行为？ 　　本能地想到了同样和我一起住在石头屋的索菲，我紧张地看向眼前这名行为诡异的狐女小丑。 　　狐女小丑茫茫然地眨了眨眼，反问道：“我想要完成的事情？就算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欸，骨头小姐，难道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白夜小姐半眯著眼睛，笑说：“假若我猜错了的话，那你就当我得了妄想症，但如果我说中了你的心事，那你最好给我配合一点。” 　　“毫无疑问，我正在全力配合著你们两位大佬。” 　　听见白夜的威胁，狐女小丑站直了身子，向我们行了一个标备的军礼。 　　看著她这种没有正经的模样儿，我真心不认为她有在尝试配合我们。 　　我看了看房间座钟上的时间，严肃地提醒现场的两人：“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也该正式开始会议了，毕竟因为某人的迟到，会议的时间也只剩下最后的三十分钟而已。” 　　听见我那出自于恼意的讽刺，坐在桌面上的狐女小丑登时就激动地反驳了起来：“什么叫作因为某人的迟到？会长小姐给我的通知只写著会议时间是三点到四点，又没有特别规定我要在什么时候登场？这妥妥的是编剧的问题，而不是演员的问题。” 　　因为她的狡辩，我开始感到烦厌。 　　“以一般人的常识来说，会长给你的指示已经十分明确。” 　　“事实不是很明显吗？我──ViVi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望著得意洋洋往著自己鼻子竖起大姆指的蓝毛狐狸，我终于明白刚才那个尝试和对方沟通的拉芙坦是多么愚蠢，为免继续浪费时间，我果断闭上欲要争辩嘴巴，看向白夜小姐。 　　注意到我的眼神，言谈举止八面玲珑的白夜小姐便主动接下了与狐女小丑交涉的任务：“嘛，艾哈德那家伙今天让我们三个见面的目标其实很简单，那最主要就是让我们在正式比赛之前互相认识一下，到时候去到比赛场上才不至于毫无默契。” 　　我接下她的话儿，看向ViVi：“白夜小姐的战斗风格，在下早前已经接触过了，只是──” 　　狐女小丑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们无视ViVi就可以了，咱和你们这两名白金级强者不同，仅仅只有黄金级的实力，在白金层级的战斗中，顶多就只能够在舞台上耍耍杂技，娱乐一下群众而已，完全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请不要妄自菲薄，只有配合得宜，卒子也可以发挥出骑士的实力。”我纠正道。 　　“圣骑士小姐，你这算是在鼓励我吗？ViVi我突然好感动哇！”狐女夸张地叫道。 　　“哼！” 　　我一咬银牙，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那欠揍的脸孔。 　　看见我的沉默，白夜小姐便接下这个空挡，讲起了那些老生常谈：“拉芙坦说得没错，任何战事都有几会发挥出超水平的表现，下克上的战斗更加不乏前例，只要有著详尽的策略战术，以我们这个组合想要在隆冬竞技中夺得前十名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任务。” 　　却不料狐女小丑又是摇起了手指，一脸嚣张地嚷道：“第十？你竟然跟我讲第十？这实在太过份了！伟大的竞技场之王尼克勒斯曾经说过，身为一名斗士要永远把目光看向最大的胜利而不是估计的战果，如果欠缺砍翻全部竞争者的决心，最后就只会在中途被某个不知名的路人击败。” 　　嗯？等等。 　　先不评论那段说话的意义，我们联盟的竞技场之王是叫作尼克勒斯吗？ 　　白夜：“ViVi，温馨提示一下，竞技场之王的名字是妮可拉，她是一名女性。” 　　ViVi：“嗯？是这样子吗？嘛，名字只不过是代号而已，反正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白夜：“而且妮可拉是一个聋子，所以她一生人都不曾说过半句说话。” 　　ViVi：“哦，我记错了，她是用写的。” 　　白夜：“确实，我们并不能否认一名文盲也蕴含著能够写出一大段标准通用语的可能性。” 　　ViVi：“所以说，只要稍稍订正一下，我刚才那乱编的谎言也是可以成立的！” 　　白夜：“嗯嗯，的确是可以成立的。” 　　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但白夜小姐似乎已经找到了和狐女小丑交流的方式，我看著她们乐也融融的样子，我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被孤立了的感觉，然而即使有了孤立的感觉，我这一次却反而感到一身轻松自在──大概这就是光荣孤立的理想状态。 　　“那么，请两位在纸上写出自己的专长。” 　　与ViVi有的没有聊了一大轮，白夜小姐便分别给了我们一张纸。 　　接下白纸之后，我便拿起鹅毛笔飞快地开始书写。 　　也仅仅只是写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我便已经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张全数写完，毕竟在上一回行军狼之旅当中，我的能力已经差不多全数在白夜小姐面前展示了一遍，眼下只需要稍稍补充说明一下剩馀的部分以及某些特别的细节，便足以用作拟定策略时的参考资料。 　　在写完了个人资料之后，我讶异地发现狐女小丑竟然一脸认真地低头书写著！ 　　「该不会是乱写的吧？」 　　看著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我禁不住满心好奇。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把脑袋探了过去瞧看── 　　拍！ 　　察觉到我的窥视，狐女小丑用力盖住了笔下的纸张，警惕地往我看了过来。 　　“有何贵干？拉芙坦小姐。”她以冰冷的声线问道。 　　因为她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有点儿挂不住面子，未加细想之下，我便开口回道：“没有，在下只是想要确认你有没有好好把资料写齐而已，如果你全部都乱写一通的话，作为你未来的队友，在下和白夜小姐便要额外多费精力去配合你的行动。” 　　“这就成了你窥探别人私隐的理由了吗？圣骑士小姐。”小丑维持著冰冷的语气说道。 　　“你！” 　　面对她的指责，噎了一下，三思了半秒，终是抑止住自己那颗浮动的心：“抱歉，方才是在下失言了，说的也是，我们之间只是一次团体比赛的队友，即使要互相配合，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擅长的战斗技巧公诸于世，纸上的东西，让白夜小姐来看就可以了。” 　　然而，冰冷的小丑忽然又换上了淘气娃娃的表情。 　　她愕然问道：“欸？真的不看吗？亏咱刚刚那么用心为你准备！” 　　我哑然问道：“所以你是想我看，还是不想我看？” 　　她似是邻家女孩一样摸摸鼻子，笑了笑，把写好的资料推到了我的面前：“请看！请看！虽然咱的字没有伯兰妮好看，可我相信诚意和爱可以弥补一切的缺憾。” 　　这种说话由她的口中说出，我总是听出了别不一样的滋味。 　　似是讽刺，但又有点不一样。 　　我看向那纸上的文字── 　　「我的名字叫ViVi，出身于兽人族天空狐狸系，职业是小丑，说到战斗方面，我最拿手的战斗技能就是我的水系魔法，我可以在三分钟之内制造出令整个竞技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也可以把各色各样的物品变幻外型，而说到最厉害的戏法就莫过我的香蕉战舞。」 　　「所谓的香蕉战舞是由强大的猩猩战士法拉姆首创，这项技能的精粹在于坚韧的续战力，透过选用不同品种的香蕉，我们可以达成不同的效果，小则强身健体，大则滋阴养颜，凭著一天可以收集到五百根香蕉的高效业续，伟大的猩猩战士法拉姆每每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本狐狸自继承法拉姆的遗志之后，便以一星期至少吃饭七根香蕉为训练目标，在野生界月光香蕉大会中更曾经连续勇夺两届的MVP与FMVP，创下亚兹特克黑猩猩队史的最高命中数目，单场狂砍81分，带领队伍客场逆转绝杀世仇印第安白脸狒狒队，写下历史光耀的一页。」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请不要认真看待。” 　　在我即将暴走的前一刻，那狡滑的蓝毛狐狸也识相地留了一句结语，逃离了现场。 　　「这家伙……」 　　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最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确定下来的── 　　这只小丑绝对可以为我们的敌人带来令人竭嘶底里麻烦。 　　…… 　　…… 69. 不怕不怕（古山） 　　（古山） 　　「我喜欢上安妮前辈了。」──我和小蓝她们这样子说。 　　但当冲动降温以后，我却怀疑起了自己。 　　「我要怎样才能不为安妮前辈带来麻烦？」 　　下班后的晚上，我捧著一本过期的时装杂志，点了一杯咖啡，一个人坐在酒吧区的旮旯，这里是一个视角的盲点，安妮前辈她看不到我这一边，而我却可以自一面水银镜壁的折射中看见她的一动一静，思索著有关于她的一切。 　　“一个人吗？美丽的女士？” 　　忽地，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蛇屋的多莉丝小姐，现在的她没有拖著一尾美杜莎蛇尾，而是用一种神妙的药水把它们变作了人的双腿，在来到石头屋实习之后，小蓝为她安排了一份非常自由的工作，就是于晚上在酒吧区驻场，替我们的客人们提供收费的占卜服务。 　　以我平时的观察，她的生意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我笑著答道：“闲著没事情做，来看看书。多莉丝小姐你的工作结束了吗？” 　　她拿著新推出的白兰地亚历山大坐了下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结束噜，结束噜，一天可以占卜的次数并不多，而且阮也不爱长时间工作。” 　　“多莉丝小姐真的是贵族呢──”我感叹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普通的富N代而已。”她笑说。 　　“从各种意义上，都是令人羡慕的贵族呢──” 　　“胸部的话，多吃点蛇就会有了。” 　　因为我那炙热的视线，多莉丝小姐略带尴尬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今天的她穿了一条性感的黑裙子，露出了大半个北半球，但即使这般性感，气质天真开朗的她也没有给人**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多莉丝小姐的胸型真的很棒呀，完全就是我的理想之一。 　　不过，如果要胸部就一定吃蛇肉的话…… 　　一个月吃一次或者也是可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任会长夫人的胸部好像也不大？ 　　我怔怔地看著那折射著安妮前辈身影的水银镜壁出了神。 　　瞧见了我分了心，多莉丝小姐伸手在我的眼睛前面摇了摇── 　　“古山？古山！要来占卜吗？” 　　“欸？是！好的，但你不是说今晚占卜次数已经用完了吗？” 　　多莉丝小姐浅浅一笑：“阮特别给你留了一次机会。” 　　我疑惑问道：“嗯？为什么？” 　　多莉丝小姐温柔地注视著我：“因为古山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 　　我有不开心吗？ 　　我没有不开心。 　　“我只有点儿迷茫而已。” 　　闻言，她愣了一愣，然后亲切微笑，温声说道：“那么你就更加需要阮的占卜了，虽然并不能看见事情的全部真相，但占卜的结果确是相当具有参考价值，是我失去行进方向时的罗盘，带阮少走了许多弯路，甚至还救过阮的性命。” 　　“有这么厉害？”我略感惊讶。 　　“一点也不夸张。”她点头笑道。 　　蓦地，我回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多莉丝小姐，其实你上回替我占卜的结果是什么？那究竟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呢呢！说出来听听，让我们对答案吧！” 　　多莉丝小姐摇头说道：“很抱歉，一个有操守的占卜师不会和客人核对占卜的结果，甚至不可以告诉当事人自己所预见的未来有没有发生，像是使用某些暗示来帮助你们渡过难关或是锦上添花已经我们能力的极限，倘使说多了或者做多了，命运也将会报复于我们身上。” 　　“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失望垂下了脑袋，然后又好奇地抬起了眼睛：“好吧，上一次占卜的事情我就不问了，多莉丝小姐，请你快来帮我作新的占卜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次的占卜结果不会像是上回那样子一点也不能透露，连个小提示也没有。” 　　“就算你这么说，有没有提示也不是阮来决定的啊。” 　　多莉丝小姐苦笑了一下，便自空间戒指里头掏出了一个奇怪的圆盘，圆盘的材质是一种类似于玻璃的透明物料，盘底纯白而铺有一些朱色的细沙，细沙与外界为玻璃阻隔，即使把盘子倒转也不会让里面的细沙往外漏出，整体而言是一个让我猜不透用途的东西。 　　“不是上次的占星卡吗？”我懵然问道。 　　“拜托，每次都玩同一款，就算你不腻，阮也感觉无聊呀。” 　　美杜莎小姐露出了一个职场工作者特有的厌倦表情，然后拿起赤沙圆盘，介绍说道：“这个圆盘叫作龙沙魔盘，它是源自于西莉亚王国的占卜用具，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据说可以用来跟空间之龙和时间老人互相沟通，因而具有预测未来的占卜功效。” 　　“这听著很危险，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我担心地问道。 　　对于我的疑问，多莉丝小姐回以一个天真得可怕的笑容：“如果由外行人来玩的话，这种接近通灵术的玩意自然是和召唤恶魔的仪式同样危险，不过，请放心，站在你面前的是世上为数不多的专业占卜师，绝对你会让那些肮脏东西找上你的。” 　　“你这样子讲，我反而更加担心了。”我无言说道。 　　“安啦安啦──” 　　殊不料，多莉丝小姐却是一脸轻松地把沙盘塞到我的怀里：“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闭上眼睛摇摇这一个龙沙魔盘，然后把它交回阮的手上。” 　　望著胸前的沙盘以及美杜莎满脸的期待表情，我心知自己这回是不占卜也不行的了。 　　“闭上眼睛摇摇它就可以了？” 　　“闭上睛睛摇摇它就可以了！”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我按照多莉丝的指示，把沙盘摇了数回。 　　在一整个过程中，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沙盘上面有著什么可以预知未来的力量。 　　抱持著将信将疑的心情，我把沙盘递往多莉丝面前。 　　“这样子就可以了吗？” 　　“嗯嗯嗯！你做得非常好，一点也没错！让我看看呗！” 　　接过了沙盘之后，多莉丝小姐便认真八百地盯著龙沙魔盘研究了起来，她没有什么魔法，也没有弄出任何看上去很强很厉害的声光特效，只像是做算术题那般寻来一张白纸，扶额凝思，写写划划了半页纸的墨水便完结性地道出一声好了。 　　“好了，占卜的结果有了。” 　　虽然不怎么期待，但我还是装出了期待的表情：“喔喔喔！快说！快说！” 　　“哼哼哼──” 　　多莉丝小姐高深莫测地怪哼了数声，促狭笑道：“你现在烦恼的是爱情方面的事情。” 　　！！！ 　　令人意外的准确！ 　　我颤抖著声线问道：“你是怎样知道的？” 　　“这个不用占卜也猜得出来，每一个来向阮问姻缘的都是你这个样子。” 　　我不由苦笑：“我该佩服你吗？多莉丝小姐……” 　　多莉丝小姐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该佩服阮！因为阮看见了你的未来，而如果有了阮的提示，你将能够更容易获得你想要的幸福。” 　　我用力咽落一下口水：“我想要的幸福，多莉丝小姐，你指的是？” 　　她嚣张地抬头了鼻子：“哼哼！想要知道吧？我预见的那一个提示？” 　　“想知道！想知道！” 　　“那马上用五十字来赞美阮的美丽与智慧吧！” 　　思索片刻，我一口气说道：“伟大的多莉丝小姐，女王君士坦蒂娜的后裔，我至诚地赞美你那继承自古老血统的睿智与善良，明净通透而可以预见面来的双眼，以及你一身横跨古典传统与新时代浪潮的幽雅，当然也包括那一双目测有C的美乳。” 　　“呃……”听见我的肺腑之言，多莉丝小姐脸上一阵无言：“虽然你的赞美超过了规定的五十字而且最后还涉及了性骚扰的成份，但总的来说，这还是非常符合阮的心意，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大慈大悲的阮就姑且给你一点启示吧！” 　　“嗯嗯，多莉丝女神，小女子恭候圣言。”我忙道。 　　“咳咳咳！” 　　多莉丝小姐脸了红了一红，别开脸儿，咕哝说道：“ 具体的阮不能多说，但阮可以把能够帮助你的幸运物告诉你，你要仔细听好，尽力在生活中把它找出来，多与它亲切。” 　　“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它是什么鬼吗？”我问道。 　　“不能，因为阮也只是知道它的几个特徵而已。” 　　想著占卜术的神秘性，我瞬间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吧，请说，我会牢记著的。” 　　“第一个特徵就是非人类，能够帮助你的事物不是人类！” 　　“好的，请问第二个呢？” 　　“第二个提示是母性的，能够帮助你的事物是雌性的。” 　　“这公会一屋子女人，单凭这两个提示可不好找人啊！” 　　“第三个标记是年幼，她的年纪不大，尚未长大成熟。” 　　“所以她是一只萝莉？但是亚人萝莉也满大街跑啊！” 　　“第四个提示是石头屋，她与石头屋具有直接的关联性。” 　　“嗯……还是太难猜了。” 　　“那你就要把握住她的最后一个特徵了。”多莉丝小姐严肃说道。 　　“好的，我会努力的。”我无奈苦笑。 　　“最后一个特徵也是最具备决定性的特徵，那是──” 　　多莉丝小姐硬是神秘兮兮地拖出了长长的尾音。 　　我只好适度配合她一下，流露出专注的神情：“那是──” 　　“隐密而伟大的存在。” 　　…… 　　…… 70. 谁呀（古山） 　　（古山） 　　非人的。 　　母性的。 　　年幼的。 　　石头屋的。 　　隐密而伟大的存在。 　　“就只有这么一点条件，讲了不是等于没有讲嘛──” 　　“不对，严格来说也不是讲了等于没讲，而是我们石头屋根本就没有什么非人类萝莉嘛！萝莉来说，公会里面不就只有小蓝、怜儿和我自己吗？但这当中根本不就全部都是人类吗？还是说多莉丝小姐预言中的贵人也包括了我们的客人和冒险者吗？” 　　“不不不，那样子范围也太广了一点。” 　　在多莉丝小姐为我占卜后的翌日，我一边思考著如果安排兼职新人的上班时间，一边坐在休息室内考虑著安妮前辈的事情，然而请勿误会，身为一名优质的领班，在分心处理私事的时候，我也是有好好处理公务的，仅花了五分钟时间，我便填好了上班时间表。 　　接下来，我又花了一点时间把班表贴到了平常的表示位置。 　　嗯…… 　　！！！ 　　就算是那些年的脑洞一样，我突然灵机一触。 　　「不是还有索菲伯爵吗！以她那种少女体型，应该是只有十三四岁左右而已！」 　　「总而言之，先去楼上问问看！」 　　一转念，我便趁著没人注意，抛下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冲到了三楼。 　　因为是下午时间，所以三楼的人潮比较多一点，为免注起海老他的注意，以致被他老人家严肃训话，我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人流之中，潜行去到了索菲小姐的回收中。 　　由于有了我们看板娘一直替她打广告，最近她的生意终于有了一点起色。 　　不过，也仅仅只是有点起色而已。 　　围在回收中心观看货物的冒险者只有六七人左右，索菲小姐目前也是蛮闲的。 　　我连忙把握机会走过去打听她的年岁。 　　“索菲小姐你好！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看见我的出现，索菲小姐登时露出了友善的笑颜，说道：“有空有空，只要不被艾哈德会长那个周扒皮发现我陪你偷懒聊天，无论何时都无任欢迎。” 　　我本能地左右探看一下，看见周围没有会长小姐的踪影，才小声说道：“别说什么偷懒的，我只是找你问一件事情，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问事情？问什么事情？”闻言，索菲小姐一边替桌面上的魔石分类一边问道。 　　我整理了一会儿思路，一口气把全部问题问了出来：“虽然有点唐突，但我想知道索菲小姐你今年贵庚？另外，既然拉芙坦小姐是你的姐姐，那么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著野蛮人的血统？而野蛮人这一个族群又算是我们人类的一种吗？” 　　“呃，这些问题对古山来说很重要吗？” 　　不知怎地，索菲小姐脸上流露出不适的表情。 　　难道是我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 　　见状，我连忙摇了摇手，回道：“不不不，只是关系到一个爱情占卜的结果罢了，如果索菲小姐你不想回答的话，请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言重了，古山你的问题并非什么刁难的问题，只是出于某些个人的因素，为了避免大家过份猜测而引致误解，我一般都不会去提及我们两姐妹的血统，而如果我的血统是关乎于你的姻缘，我索菲作为石头屋的一份子，自然是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谢谢你！索菲！” 　　望著好心肠的索菲小姐，我差点就忍不住以下犯上，抱了过去── 　　“那么，让我们来酌情收费五个银币好了。” 　　“咦？” 　　下一刻，看著贵族少女向我伸来的手板，我不禁一阵愕然。 　　看面我一脸懵逼的样子，索菲小姐没好气地一反白眼：“拜托，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就算是生来由之的情报，我也不可能免费告诉你吧？” 　　我无言地吐槽说道：“不，一般来说都是免费的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索菲小姐却是大条道理地说道：“你以为是免费得到的东西其实是要在看不到的地方有所付出，假若今天我不向你收费，那你便欠了下我一点人情，到时候我向你请求帮忙，出于人情压力，你便很难拒绝我了，明白吗？” 　　“呃……” 　　我认真地想了一想…… 　　想了两想…… 　　想了三想…… 　　三思以后，我认真地反问：“不明白，为什么我欠下了你的人情，我就会很难去拒绝你？” 　　“你真不明白吗？人情是一种交易，假若今天猴子小姐帮了狮子先生摘树果，那明日狮子先生狩猎归来的时候便也要让猴子小姐分一杯羹，可如果有一次猴子小姐没有再给狮子先生摘取树果的话，那有所期待的狮子先生又会有怎样的感受？” 　　语末，索菲往我看了过来── 　　我答道：“狮子先生应该会觉得失望吧？” 　　索菲小姐又问道：“那在这件事情上，擅自中止交易互助关系的猴子小姐是错的吗？” 　　我思索了一下，答道：“那要视乎他们之间有没有实际上的协议。” 　　“如果没有呢？” 　　虽然不知妥当不妥当，但就仍是尽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的话，猴子小姐自然是没有错，反而狮子先生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生了猴子小姐的气，那么狮子先生才是抱持错误想法一方，因为一旦他感觉不公，那就代表他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披著人情的利益往来。” 　　“……” 　　听见我的答覆，索菲小姐沉默了下来，然后扬起了微笑：“很好，你回答得很好，好得我再也无法硬起心肠去收你钱了。” 　　“唔？” 　　为何索菲小姐突然又说不收钱了？ 　　“好啦，废话不多说，等下子有客人要来买卖就麻烦了。” 　　在我疑惑的眼神之下，索菲小姐说起了自己：“其实，我和拉芙坦姐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我们两个皆继承了小部分野蛮人的显性特徵，按照智慧生命学的主流说法，我们这一种各有显性亚人特质的混血儿都会被归类到的亚人的范畴。” 　　闻言，我衡量了一下用词，细问：“换言之，索菲小姐你是属于非人类了？” 　　“是的，我们是亚人。”她笑言。 　　这下子，索菲小姐便满足了五个条件内的其中三个。 　　于是惊喜之下的我再接再厉，追问道：“那索菲小姐你今年几岁了？” 　　“再过两个月就十四岁，怎么了吗？” 　　“对于混血野蛮人来说，十四岁还算是小孩子吗？” 　　在这一个问题上面，索菲小姐的脸色茫然了一下：“嘛，其实有时候连我们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情况，因为混血这种情况各人有各人的状况，倘使我继承了野蛮人的寿命，那我大概只能活上五六十年，也就是说十四岁的现在已经算是长大成人。” 　　“但索菲小姐目前看上去还是很幼齿啊！” 　　一听见我的评价，刚刚仍一脸友善的索菲小姐便露出了危险的微笑── 　　“嗯？等等？我好像听见刚刚有人骂我是幼齿萝莉？” 　　“抱歉，是小女子用辞不当，正确的说法是年轻貌美，青春少艾！” 　　看见我识相的表现，只有一米四五的索菲小姐才满意地点头说道：“古山，我告诉你唷，有一句说睿叫做人不可以貌相，意思是让我们不能籍由一个人的外表去评论她的内在，像是我现在看上去确实比较小孩子，但心里面其实非常成熟，总的来说，我只是冻龄冻得有点儿早而已。” 　　「索菲小姐，你是多久没有长高长胸部啊……」 　　望著只比我高出一丁点儿的索菲小姐，就算我再怎么不懂得观言察色，我也不敢继续在年龄的话题上面打转，当下就作出了结论：“总而言之，索菲小姐你就是正值于不大不小的年纪，看成少女可以，当作萝莉也没有问题，也就是一名女性最具吸引力的年纪。” 　　“我怎么觉得古山你好像非常言不由衷。” 　　索菲小姐把尖锐的目光刺了过来。 　　心虚的我连忙转移话题：“才不是言不由衷呢！对了，关于占卜的事情，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索菲小姐的看法，请问什么叫作隐密而伟大？” 　　“隐密而伟大？” 　　“嗯嗯，隐密而伟大！” 　　索菲小姐想了一下，皱了皱认真的眉毛，说道：“这一个字眼我依稀有一点印象，我记得在古法洛林的某些故事中曾经有出现过这样的字眼，基本上可以单纯按照字面的意义去解释，但在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情景里面，它也会具有不同的意义。” 　　为何人类总不能好好说话…… 　　听不懂的我无奈地低声说道：“索菲小姐，所以隐密而伟大究竟是什么？” 　　索菲小姐点了点嘴角，带著犹豫的语气边想边说：“简单来讲就是无名的英雄，复杂点来说就是指被刻意湮灭的历史，广为人知而不为人知的传说，也可以理解为有能力而不被重视。” 　　我接著问道：“那么，索菲小姐。你觉得自己是无名的英雄吗？或者怀才不遇吗？” 　　“不，我只是缺钱，非常缺钱而已。” 　　“换言之，讲了这么久，你根本就不是那个可以帮忙我的非人类萝莉嘛！” 　　“呃，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虚耗了人生而已……” 　　…… 　　…… 71. 背刺似乎是上司们的通用技能（索菲）） 　　（索菲－弗利兹）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虚耗了人生而已……” 　　“你不只虚耗了自己的人生，也虚耗了我给你的薪水。” 　　因为一把突然自身后冒出的声音，古山露出了一个吃惊与苦笑兼备的有趣表情，她生硬地转过身去，便与我一同看见了艾哈德会长的怒笑，看见这一个微妙的状况，我连忙装作专心在自己的事业上面，与某名偷懶被捉的不肖小員工撇清关系，免得惹火烧身。 　　不消多想，艾哈德会长当场就把擅离职守的古山教训了一顿。 　　大概又会被扣薪水了吧？ 　　“真是的！这丫头的胆子真是愈来愈大了！” 　　在责罚完古山之后，艾哈德会长咕哝地抱怨著，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難道会长小姐她已经喪心病狂到连我这名租客也想要责骂？ 　　“索菲小姐──” 　　“是！” 　　面对凶神恶刹的会长小姐，我不自觉地直了直腰板。 　　话说回来，会长小姐是这么有威严的人吗？ 　　“索菲小姐，我想请问你，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用的磨刀石？我的战斧有点钝了。” 　　只是刚好来买东西的吗？ 　　暗自松了一口我回答说道：“有有有，像是这种冒险者的高销耗品，我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卖呢？不过，以会长你这么尊贵的身份，想必是要买全新的一手货吧？” 　　我笑眯眯地把长期滞销的的一手磨刀石递往会长小姐面前。 　　会长小姐却是没有把它接过去…… 　　“不不不，给我二手的就可以了，一手的磨刀石和二手的磨刀石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而且我的战斧也不是什么贵价货，以我平时的用法，估计它很快就会被我用坏，不用太过珍惜。” 　　说著，她便自己由货物堆中挑了一块比较好看的二手货。 　　“这个要多少钱？”她问道。 　　“六个银币。”我笑说。 　　“我看它只值四个银币。” 　　她一言指出了这块磨刀石的真实价格。 　　碍于她是公会的会长，我只好放软态度：“既然艾哈德会长你平时那么关照小店，那这小小一块磨刀石我当然要给你一个友情价好了，承惠四个银币，谢谢。” 　　“喔？谢咯，下回请你吃点心。” 　　原本想要借著这一个机会给艾哈德会长做顺水人情，却是没料到这女人在这种小环节上面也是守得毫无破绽，仅仅只是借用几个不值钱的小点心便成功把我送出手的人情化消殆尽，而且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还非常自然流畅，让旁人完全猜不透她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付了钱以后，会长小姐就扬长而去了。 　　而与此同时，又一名交付完任务的冒险者也向著回收中心这一边走了过来── 　　那是一只穿著小丑服装的蓝耳狐狸，正背著一个土里土气的竹箩子。 　　虽然看上去是个奇装异服的怪人，但我仍是对她展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 　　“你好，弗莉兹回收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咱是来卖东西的，听说你们专门收购各式各样的物品？” 　　“是的，大部分物品我们都会收购，只是价钱要视乎货物的种质和质量。” 　　获得我的答覆之后，小丑狐女便把背上的竹篮子放到地上，让我察看。 　　看了篮子内的事物，我不确定地问道：“这是……香蕉？” 　　“是的，就是香蕉，怎么了？有问题吗？”她一脸自然地答道。 　　怎么说好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冒险者在出任务之后拿香蕉来回收中心贩卖…… 　　不过，为了确保回收场的多元性，就算是暂无销路的香蕉，我也只能出价把它买下。 　　考虑了一会儿，我提出了一个不怎么友善的价钱：“没有问题，即使是香蕉我们也会收，但价钱方便可能会低上一点，一斤二十个铜币。” 　　“一斤二十个铜币？！” 　　一听见我的出价，那小丑便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声：“你知道我这些恩铎奇香蕉到底有多优质吗？那是只有在被黑岩猩猩占据的森林内才能够找到的蕉王之王，更何况现在还是万物凋零的冬天！在我看来，它们至少也值得一斤一金的价位！” 　　一斤一金？ 　　她说这一篮子香蕉竟然要卖到六个金币？ 　　开什么玩笑！ 　　“很抱歉，就当我不识货好了，我只能开出一斤二十铜的──” 　　“嗯？等等！” 　　正当我即将切换至逐客模式时，一把磁性的男声加入了我们的对话：“这不是传说中的恩铎奇香蕉吗？为什么在冬天时节还会有这么新鲜的香蕉王？” 　　男声的主人是一名红发的大叔，他是石头屋的主厨，名字叫作史特隆，他偶尔会上来三楼捡取一些由各个冒险者提供的奇葩食材，长久以来，他已经帮忙我清除了大量难以解决的货物，若非有他关照生意，我想有许多收购下来的食材便要在我的仓库里头坏掉烂掉，最后被迫丢掉── 　　而此时的他则似乎对于竹篮子内的香蕉非常感兴趣。 　　难得那真是什么罕见的珍稀食材吗？ 　　因为主厨大叔这位知音人的出现，狐女小姐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笑容:“哼哼哼，这位大叔看来有点眼光唷，这批香蕉王可是我专门在一个秘密场所采集下来的，在这个冷冰冰的十一月天，完全是有价没市，若然不是最近有点人缺钱，我才不舍得把它们拿出来卖呢！” 　　主厨大叔蹲在地上，一边打量著篮内的香蕉一边说道：“确实，恩铎奇香蕉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仅仅只虽要在香蕉上面简单洒上一点海盐，那浓郁的香甜味就会澈底升华到另外一个层次，说上一句公道话，这批香蕉即使是一斤一金也算是贱卖的了。” 　　“要不，大叔你帮我买下它们，就算你一斤一金？”狐女小姐提议道。 　　“我可以帮你处理一斤，拿来自己品尝。”大叔说道。 　　“那剩下来的该怎么办？” 　　狐女小姐一边苦恼地叹息著，一边以期待的眼神看向我的方向。 　　我好想拒绝她的求助。 　　但为冒险者们处理战利品就是这个回收中心的核心意义。 　　赚钱之馀也要为客人们解决麻烦，那才是为商之道，才是正义之行。 　　如今主厨大叔这个专业的行家已经表明这批香蕉是具备著卖出一斤一金以上可能性，那么我便只能够吃下这批货物，然后在香蕉烂掉之前，尽力去寻找那一些会对这些香蕉感兴趣的买家，让货物可以去到有需要的人手上，维持市场上的供需运作。 　　有了亏本的觉悟以后，我忍痛说道：“剩下来的恩铎奇香蕉全部留给我吧。” 　　狐女小姐歪了歪头，以好奇的口吻问道：“你不怕找不到卖家吗？” 　　沉吟片刻，我倒过来反问她：“这一些恩铎奇香蕉你还有办法再弄到吗？像是这个类型的稀有食材，买家只要找有货源，便通常都会有较大的需求量，如果狐女小姐缺钱的话，我想你还可以在这一项交易上面多赚一点利润，当然，这一切都是建基于我可以联系到买家的前提之上。” 　　“没问题，那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再帮你多取几百斤也不成问题！” 　　狐女小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我们便当场撰写好契约，我负责买下她手头上的货品，而她则要在未来为我持续提供恩铎奇香蕉的货源，搞定了这一切之后，在纸上署名ViVi的狐女小姐便离开了我的店面，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石头屋三楼。 　　当她离开以后，我的变态姐姐也终于中止了她那拙劣的潜行，没有继续待在暗处偷窥。 　　“索菲索菲！那只变态小丑刚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我只知道刚才在柱子后面有个变态在偷窥自己的妹妹工作。” 　　“什么叫作偷窥！我只是普通的守望著自己的妹妹而已！” 　　“普通的守望会持续一小时完全不动吗？” 　　“身为一名圣骑士，在守望的同时进行冥想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 　　对于我的这名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我是万般无言的，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样子，只要身边没有其他外人，她就会由严肃正值的圣骑士沦落为口甜舌滑的痞子流氓，虽然说这样子的拉芙坦姐姐比较亲切可爱没错，但这样子的她又要如何让我向她坦然表露那一份敬爱的情感？ 　　望著吊儿郎当的姐姐，我摇著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店里头寻来了一件货物。 　　“姐，你过来这儿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是礼物吗？是礼物吗？” 　　一听见我吩咐，拉芙坦姐姐便像是哈士奇一样兴奋地凑了过来。 　　看著这么高兴的她，我稍稍有点不好意思，连带著嘴巴也变得不灵光了。 　　“可……可别误会了！这才不是故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只是其他人用完不要的破烂货而已！” 　　在一轮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傲娇发言之后，耻度已经超出了极限的我只好欲盖弥彰地把东西丢到她的脸上，那是一个受过光明圣水洗礼的护符，据说可以为光明女神的信徒们带来幸运。 　　在听说姐姐她要去参加那个劳什子隆冬竞技比赛之后，心里忐忑不安的我第二天便到了莫波里斯城的驻地教会求了这一个护身符回来，愿她武运昌隆。 　　“谢谢你，索菲，我很喜欢这一份礼物。” 　　拉芙坦姐姐轻轻吻了一下护身符上的水晶珠子，向我投来了慑人的柔和目光── 　　心跳声中，我躲避了她的目光，佯装忙碌，走向一位正在物色货物的客人。 　　“随便看，随便挑，欢迎砍价，前提是你真的砍得了价。” 　　…… 　　…… 72. 突然好想你（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我坐在窗前，望向窗外，回忆似密云飘满了夜空。 　　半精灵的脑袋就是这么该死的精致， 　　连放空也做不到， 　　就是这么一直徘徊在那淡淡的哀伤。 　　如果流一滴眼泪，哭一场雨就可以洗清我对她的思念，那该有多好？ 　　但我就是哭不出来，而哭泣也没有这种功效。 　　深夜云间的回忆令我绞痛不已，我在床上翻转瑟缩身子，自己拥抱受伤的自己。 　　“嗯，那是？” 　　忽地，我的脚跟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事物。 　　我的心头一震，慌忙查看那被棉被掩盖的异物。 　　那是一个少女款式的手链子。 　　毫无疑问，它不会是属于我的东西。 　　而最近有到过我房间的人就只有小蓝、古山和伯兰妮而已。 　　换言之，这手链子是古山的。 　　因为伯兰妮平时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上不会佩带饰物；而小蓝她身上平时也只有那么一个非主流的骷髅吊坠，相反，古山就会常常弄来一些花巧的小东西来装饰自己，而且，以这条手链子的款式看来，大概就只是街边二十个铜币一个的便宜货色，也符合著古山的目前经济状况。 　　必须把它还给她。 　　不能额外留下更多的回忆。 　　它让身体向我发出了恐惧的警报。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十五分，古山那只夜猫子应该还没有睡吧？」 　　在恐惧感的驱使下，我马上就下了床，穿上室内鞋和外套，便出了房门。 　　233室。 　　虽然没有去过她的房间，但她的房间号码倒是微妙的好记。 　　我很快就来到她的房间外面，敲响了门。 　　咯咯咯。 　　然而，我的敲门声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难道她出门了吗？」 　　疑虑间，我尝试扭开门把。 　　「唔？」 　　意外地，我成功扭开了门把，打开了她的房门。 　　没有人应门却没有锁门？ 　　不知怎地，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焦虑中，我快步走入了她的房间，这个房间小得一眼可以看光，在看见房间里面没有她的影踪之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只猜测她大概只是刚好出门了一下而已。 　　「先等等看吧，如果是去了洗澡之类的话，应该不用很久就会回来──」 　　我这样子告诉自己，然后在她的书桌前坐了下来。 　　她桌子上的一本小说吸引了我的目光。 　　虽然我的喜好不是小说，可这本小说的故事却是令我印象深刻，故事中的骗子几乎就是我的写照，不同的是，由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她的心意，或者她有爱过我，或者她一直只把我当作朋友，或者我们之间有过许多可能性，但那时的我却做出了无法挽回的决定。 　　莎洛姆，我想你了，如今的你在哪里？和丈夫过得幸福吗？ 　　还是说，属于你的故事已经完全结束了？ 　　如果你的故事结束了，那我呢？ 　　被你留下来的我又应该走向那样的结局？ 　　若我没有爱上你，那么也许我便不会成为现在这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就在那一个盛夏，你是那般突兀地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而我背负著有你的记忆，昏昏沉沉地又看过了莫波里斯城的三回秋叶与冬雪，可是…… 　　那一些我借给你的一点一滴，你却依然没有归还给我。 　　而你借给我的全部，我又要往何处送回？ 　　假使当时候我可以再自私一点，那属于我们的两个故事，又可否重新变回相同的一个？ 　　这时候，泪水想要把视线模糊，泪水却仍然无法流出，明明心里面早已看开了，可身体仍是深深把她的一切记住，一个人要走多长的路才能忘记自己曾经与谁走过怎么样的路？ 　　我欠了她一生的那一句抱歉，如今又该与谁说去？ 　　“安妮前辈？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回忆间，房间主人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 　　我回眸一看，便看见那俏皮的小丫头正抱著一大袋食物好奇地打量著我。 　　“没什么，只是在房间捡到了一个东西，想来问看看是不是你的而已。” 　　我笑著把手链子半垂在空中。 　　看见手链的古山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她马上就急忙把怀里的纸袋子放下，自我的手里接回自己的失物：“谢谢你，安妮前辈，这的确是我的手链，虽然说只是普通的路边货，可我还真的蛮喜欢它的！那天发现它不见了的时候，我可找了它一整个早上呢！” 　　“不见了的东西能够找回来就好。” 　　看见大女孩一脸开朗的微笑，我那不甘寂莫又蠢动了起来，而恐惧也随即漫延上了心头：“时间不早了，你明天早班，姐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我就想要抽身离开。 　　然而古山却是牵住了我的手。 　　她以期待的眼神仰望著我，爽朗地说道：“前辈，我刚刚买了宵夜，面包有很多，方便的话可以留下来陪我聊天吗？你也明白的，一个人吃宵夜怪无聊的。”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拒绝她的话，那未免有点太不够朋友了。 　　“好吧，就陪你喝杯咖啡。” 　　“谢谢你！安妮前辈。” 　　听见我点头答应留下，她马上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手脚利索地为我安排好了座位，又自储物柜里面找出了杯子和即冲即溶的三合一咖啡粉，极具效率地帮我泡了一杯热咖啡。 　　“不好意思，宿舍只有杂牌的咖啡，可能味道会差了一点。” 　　“不会，这个牌子我也喝过，印象中不会很难喝。” 　　接过了古山的咖啡之后，我嘴巴里轻松地说著客套的话，然而心里面却是苦不堪言，实际上我是一个极为嘴刁的人，难吃难喝的东西会对我的味蕾产生比一般人较大程度的不愉快经历，而这种三合一咖啡粉在我心目中几乎是等同于比水更难喝的存在…… 　　也不知为何，今夜的古山在我面前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自然，她不像是过去那般可以随便打开彼此的话匣子，而是多了一些不知名的犹豫，使得我们之间多了一种古怪的沉默。 　　结果，在我苦恼著如何礼貌的解决掉杯中的咖啡时，古山她也似是一名纯情小男生一样生硬地破开了之间那沉默的冰山：“那个，安妮前辈，最近一直都没有见面呢……” 　　“是呀，我们上班的时间刚好错开了。”我说道。 　　当下，我猛然发现我好像说错了什么，提醒了她什么── 　　也恰好对应了我的预感，古山的双眼立时迸发出兴奋的光采：“那我明天就去把自己的上班时间改成下午的班！那么我以后每天早上就可以陪前辈你了！” 　　“呃，你年纪还小，每天熬夜可不是好习惯。”我连忙劝道。 　　“没差啦，反正我就算上早班也是每天一点睡。” 　　毫无疑问，眼下的古山已经是铁定了心要把自己的上班时间改为下午至晚上，要是让她成功完全这一个动作，那岂不是意味著我每天早上都要面对她的热情？ 　　不要…… 　　好可怕……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直接就强行进入我的生活？ 　　【闭嘴。】 　　为什么她能够一直天真烂漫地笑著？ 　　【闭嘴。】 　　为什么我必须忍受著这么害怕的情绪不断强迫自己和恐惧的来源接触？ 　　【闭嘴。】 　　“古山，不是我讨厌你，但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接触的频率可以再少一点。” 　　最终，我仍是敌不过中心的那股恐惧，把那不应该的狠话说了出口。 　　我再一次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去伤害了那一些我所爱惜的人们。 　　然而，古山她反而为我送来了一个窝心的微笑。 　　她向我递来了一个面包。 　　她轻声说道：“前辈，要勇敢喔。” 　　“前辈，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心坎里面的那一句说话。” 　　被她理解了。 　　被一个人类理解了？ 　　恶心的感觉又开始强烈了起来。 　　我的脸色肯定又再次变得非常难看── 　　而察觉到我的异状，古山她也端出了接近野生动物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放下那被我无视了的全麦面包，把自己的小手盖在我的手背，试图安抚我的情绪：“安妮前辈，在上回喝醉酒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任何恐惧都可以藉由勇气克服，所以，请你加油。” 　　“我……”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一刻。 　　害怕、恐惧、窒息、死亡…… 　　身体强烈地对我提出了控诉── 　　作噁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在我的肠胃，似乎在给我的逃跑与退缩提供理由。 　　「如果是那么不适的话，即使逃掉也没有人会怪罪我。」 　　有一把邪恶的声线在我的心底作出诱惑。 　　「安妮－普林斯顿，你是有罪的，你这个背叛者！」 　　有一把愤怒的声线在我的脑海中吼叫。 　　「你大概也快猜出我是什么了吧？」 　　因为我的痛苦，她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是的，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我真正背叛的不是莎洛姆，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我所背叛的是最原始的自私。 　　当初，我完全违犯了欲望的本身，坚持后来养成的道德感，然而却只换取了最糟糕的结果。 　　于是乎，欲望便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让我更深刻地体会何谓自私的渴望── 　　没有什么比惩罚更加能够让人体会得到事物的严重性。 　　归根究底，这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刑罚── 　　限期或者是一辈子的未来。 　　“抱歉，请原谅我的懦弱。” 　　这一次，我终究还是敌不过它的嘲弄。 　　在古山失望的表情中，我可耻的逃跑了。 　　…… 　　…… 73. 战斗的勇气（古山） 　　（古山） 　　昨夜，安妮前辈又露出了那痛苦的神态。 　　但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她有尝试和那不知名的事物对抗，只是她不幸失败了而已。 　　失败不可怕，就怕是由一开始就打算放弃。 　　万幸，前辈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好想帮忙前辈……真的真的……好想帮到安妮前辈……」 　　一天到晚，我总是想著同一件事情。 　　午饍时间，我在休息室与小蓝一起用了餐，便闷闷然地站了起来。 　　“古山，你要去哪里？” 　　“散步。” 　　我心不在焉地应答了她一声，独自走出了休息室。 　　尽管嘴巴说著去散步，但其实更像是在大海中飘流，脚步无意识地在沉思中踏出，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是到了酒吧区的入口，眼中是已经换上燕尾服工作的安妮前辈── 　　“还是……先不要去找前辈好了……” 　　迷茫中的我却步在酒吧区的门口，转换了一个方向，离开了有她的一楼，一路登上了石头屋的三楼，因为是中场休息的时间，所以三楼除了回收中心那儿有著零丁的几个客人，就只是剩下海老自己一个人坐在柜台处吃饭和休息…… 　　又是一个孤独的人。 　　但和安妮前辈的情况不一样。 　　海老似乎蛮喜欢这一种孤独的时间，至少他今天早上应该被好学的小蓝拆磨了很久。 　　在工作的时候，小蓝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宝宝。 　　只要有不明白的地方，她便一定会问，而且每次都会刨根究底。 　　有时候，她的好奇心会令身边的人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 　　也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海老一直都把她骂叫死丫头。 　　而我作为她的朋友，也荣幸地成为了死丫头二号。 　　不过，说到底海老其实是一位待我们很好很好的长辈，好到即使我们随便开他玩笑，他也不会生气，顶多就是以他自己的方式作出反击。 　　有困难的时候来找他商量也未尝不是一个可行的途径。 　　此时，我以向魔镜子祈求的口吻向他请教问道：“海老啊海老，你亲爱的贴心小棉袄心里面有烦恼，你老人家可以帮帮我吗？” 　　他一反白眼，没好气地训道：“拜托，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到处乱认乾爹可不是好习惯。” 　　当然，像是这种程度的教训，我自然是左耳入右耳出的。 　　我无视了他的劝说，紧接著接出了心中的郁闷。 　　“海老啊海老，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够鼓起面对恐惧的勇气？” 　　“你是在为安妮的事情而烦恼？”他反问道。 　　虽然平时也觉得海老有点神机妙算，但这时我仍是不禁被他吓倒。 　　“你是怎样知道的？” 　　“废话，这个石头屋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那你知道白夜小姐的三围数字吗？” 　　“那是──自然不知道的！小家伙，竟然敢给老子下套子？嫌命长了？” 　　奸计没有得逞的我贼贼一笑，可因为安妮前辈的事情，这一个笑容却是没有能够维持很久，语气也变得伤感：“海老你既然知道前辈她的情况，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她？” 　　吃过餐的海老托著下巴，不雅地打了一个呵欠：“废话，能帮忙的话，老身早就帮了。” 　　“你不担心她吗？” 　　“担心也无补于事，日子还是照样要过，而且安妮她也是个坚强的人。” 　　“前辈她是很坚强没错，但她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辛苦了！” 　　看见我一脸焦急的样子，海老他勾起了兴味的微笑：“你想要帮忙她吗？” 　　我激动地说道“当然！不止是我，其实大家都想帮忙前辈的吧？” 　　老人挑眉笑言：“那你可就得要有觉悟。” 　　“怎么样的觉悟？” 　　老人难得在的面前显露出认真的表情，沉著而严肃地说道：“冒险的觉悟，要怀著事情不单止不会好转，而且会变得更加恶劣的觉悟，要有像是君士坦蒂娜女王那一种不惜背负所有骂名也要作出改变的勇气。你有这样子的觉悟和勇气吗？” 　　君士坦蒂娜女王？ 　　那是谁？是哪位历史人物吗？ 　　“呃……”我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要试试看。” 　　听见我的回答，海老当场喷笑了出来，他一拍桌子，乐道：“哈哈哈哈，你能够这样子回答我的问题，我反而觉得安心了！也对……也对……以蠢丫头你的智商，那是绝对无法理解女王殿下她当年的决定，你可以这么坦白，倒是证明了你明白自己的能力范围，懂得量力而为。” 　　在蠢的方面被人认同，著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只苦笑著向海老问道：“海老，你觉得我们现在到底要怎样帮助前辈她？” 　　海老拿起指甲刀，一边修剪著发黄的指甲，一边不温不火地说道：“要克服恐惧所需要的是勇气，畏高的人都知道只要自己不作死，便不会无故掉落悬涯，但他们就是会本能地感觉害怕，而要战胜这种不理性的错觉，就只有让自己的身与心都充满勇气。” 　　忆及喝醉酒时所经历的幻觉，我点头认同，问道：“嗯嗯，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勇气？” 　　殊不料，海老却是突然一转话锋。 　　“拜托，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勇气是真实的存在吧？” 　　“欸？” 　　海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勇气是比恐惧更强烈的一种幻觉，有人说掌握事物的本质，洞悉未知的真相就能够取得勇气，但那是真的吗？呵呵，爱赌博的人都知道，真相并不能让我们获得勇气，它只是勇气的基础，真正造就勇气的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幻觉。” 　　“自己给自己的幻觉？” 　　海老打磨著打姆指的指甲尖，说道：“知道二百年前的血骑士吗？他们就是一群藉由宗教狂热来换取力量与勇气的疯子，他们相信著所谓的血神，然而所谓的血神其实是一个完全不具有神力的伪神，一个由人类假扮的假先知，然而……” 　　海老牵起嘲讽的嘴角：“然而他们却因为这个伪神而获得了勇气与力量，因为他们相信著神明的指引，所以他们不惧死亡，无畏苦痛，成为了当其时最强悍的军队之一，从这一个例子中，我们可以发现到所谓的勇气就是一种信任感──而且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感。” 　　“海老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安妮前辈去信教？” 　　闻言，海老停下了修剪的动作，摇了摇右手食指：“事实上，安妮她本来就是一个有著坚定信仰的信徒，她所信仰的是这世界是最大的一个宗教，这一个宗教的魅力很厉害，无论恶人或是善人都会不自觉地被它吸引，被赞美的诗篇感动，成为它的俘虏。” 　　“海老，我不是小蓝，你可以再说得直白一点。”我投诉说道。 　　海老叹了一口气：“虽然由我的嘴巴讲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但那一个信仰就是人们口中所讲的爱，友情、亲情、恋情、同袍之情，这些情谊是人类建立社会结构的基本情感，也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为了实现这一些欲望，我们可以变得盲目，互相建立信任的关系。” 　　话至此处，我终于听懂了一点：“也就是说，爱可以产生信任，从而获得勇气吗？” 　　海老耸耸肩，不负责任地说道：“过去的经验告诉我大概就这个样子，至于管不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反正发生在安妮身上的情况是特例，从前没有人遇过这样子的情况，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对她的刺激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你就放胆去尝试吧！” 　　因为海老的支持，我反而不安了起来：“可是，万一我把事情搞砸了呢？” 　　海老收起指甲刀，寻来一本杂志，作事不关己状：“如果不幸玩出火了，你就找小蓝帮你收拾残局好了，她的人脉广，光一个白夜就比我这个老头子好用多了。” 　　针对海老的发言，我提出了一个假设：“换言之，目前的状况就是我负责去尝试？而你们则作为我的后盾，帮我解决可能会出现的那一些烂摊吗？” 　　海老摇了摇手指，决然说道：“基本上是这样子，但拆炸弹的人可不要算上──” 　　机智的我马上就打断了海老的话儿，握住他那一双满是皱纹的大手，大声感激说道：“谢谢你！海老爷爷，既然有你作为我最坚强的后盾，古山我就更加没有退缩的馀地了！我发誓只要我有活著一天，便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安妮前辈回到正常的生活！谢谢你！海老！” 　　“喂喂喂，等等……” 　　傻了眼的海老当即想要开口补充什么，不过，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称心如意？ 　　我马上提起宰鸡般的尖锐声线，急呼说道：“哎呀！不知不觉，原来已经到了这一个时间点了？！糟了糟了，我不能继续和你聊下去了，不然让艾哈德会长看见了，便又要扣我薪水了！呜呜呜，在这个星期内，我已经被她捉到了两回了！家里都快要掀不开锅了！” 　　带著半真半假的哭腔，我飞快地转身离去── 　　“臭丫头！你可别以为我真的会帮你！” 　　我捂住耳朵，往前跑～往前跑～ 　　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 　　…… 74. 事物的变迁（小藍） 　　（乌鲁－蓝农） 　　“这种构图，应该用缝合法吗？” 　　在某个工作的夜间，伯兰妮又找了上门，在我的房间内与我一起研究画画的方法，在几个月以来，她的画技直可谓是突飞猛进，由炭笔扫描到水彩画，她全部都学习得高效而细腻，不单止能够把我所示范的技巧全部记住并应用出来，而且还常有独到的见解。 　　总而言之，她完全已经进步到我再没有办法装逼的地步。 　　然而，她却依然对我抱有相当的期待感。 　　长久以来，我所带来的异世界知识已经在她心目中树立起无比崇高的形象，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到了不得不对她坦承的地步了，否则我就要一直胃痛下去…… 　　“伯兰妮，其实有一件事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 　　她以平淡的眼神看向我，然而此刻的我却硬是从中脑补出大把大把的期待。 　　完全无法开口告诉她──你以后必须自学，再也没有老师可以教你。 　　但还是必须告诉她…… 　　拖拖拉拉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微微摇头，清楚明白地把我的想法告诉她：“伯兰妮，其实我可以教你的在这几个月以来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而以你的艺术触觉，我的那些主观的意见也并不怎么重要，或者在我以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的时候，我再把它们告诉你？” 　　“明白了，那以后我多花时间自学。” 　　闻言，她以平淡的语气作出了回应，如果是不熟悉她的人大概会以为她在闹脾气，而实际上她仅仅只是单纯地陈述著自己的决定，话虽如此，直觉告诉我她心里应该是有点失望与落寞，即使她是个喜欢独自行动的女孩，可并不代表她不需要一个能够理解她的人。 　　想了一想，我补充说道：“以后画了好看的画，记得也要拿来给我看喔。” 　　画著草图的她抬起目光，定睛看了我两眼，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概是害羞了吧？ 　　我也不拆穿她的心情，只微微一笑，便拿起一旁的《东部大陆魔物志》阅读了起来。 　　就算我来自异世界，但如果一味吃老本的话，早晚也会变得像一般人平凡。 　　所以任何时候都要力求上进。 　　在一个默契的刹那，我们各自专注在自己的事情上面，房间内悄然不见了任何人声，只馀下书本翻页的轻响以及飘散空气中的淡淡墨香，这是异常难得的安静，虽然比不上一群人聚在一块嘻嘻哈哈那般快乐，却也有著一股知性的美与一种淡淡的温馨。 　　咯咯咯。 　　不过，才温馨了没有多久，破坏气氛的人就出现了。 　　“古山，你这么晚来找我，又是想要讨论安妮姐的事情吗？” 　　我一脸无奈地望向最近频繁前来敲门的古山。 　　古山她古灵精怪地偷觑了一眼房内，然后勾起了一抹促狭的笑意，满脸猥琐地肘击了我的腰肋一下，在我的耳边小声揶揄道：“怎么了？打扰了你和伯兰妮前辈的好事了？” 　　“谁像你这样子一年四季都处于**期啊？” 　　我白了她的眼，便让开身子，示意古山入门。 　　说到安妮的事情，我里面是完全没有底的，前阵子我去问了白夜她的意见，她却只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覆，说什么反正死不了人，就算我们怎样乱来，始终都会有办法收拾残局，然而当我提出让她帮忙的时候，这名亡灵法师便又是再一次本色演出。 　　『抱歉，我暂时没有研究精神病患的兴趣。』 　　听见这种冷漠到不能再冷漠的发言，我就知道我们将不可能争取到最有解难能力的白夜作为我们的援助，毕竟她也有著自己的研究，像是安妮姐这种病患，即使她有心治疗，也不知道会搞到那一个猴年马月，站在她的立场而言，当中的投资与回报明显不成正比。 　　“晚上好，伯兰妮前辈！” 　　“嗯……” 　　看见古山的出现，伯兰妮只是在作画上面分了一下心，然后就无视了这名无辈的存在。 　　因为伯兰妮的冷淡，古山的脸色登时僵硬了起来。 　　“伯兰妮前辈是心情不好吗？”她害怕地小声向我问道。 　　“没有，她只是把你当成不存在的人而已。”我如实回答道。 　　“果然她是讨厌我嘛！”女孩哭倒在我的肩上。 　　我抖了抖肩膀，把假哭的她震了开去，叹道：“够了够了，别再搞怪了，你今晚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如果是安妮前辈的事情，我大可以告诉你──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古山摇摇头，略带苦恼地说道：“没错，我的确是来找你讨论关于安妮前辈的事情，但这次不是问复杂的，而是单纯想要单单看你的意见，早前我不是喝醉酒了吗？我希望为这件事情而向安妮前辈她道歉，送她一点礼物以示诚意。” 　　“送礼物以示诚意？”我不由笑骂：”我看你是想要收买人心吧！你这只狡猾的萝莉！” 　　“哼哼哼，就是这样子没错！” 　　古山也毫不懂得害羞，非常乾脆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动机。 　　接著，她又懊恼地弯下了嘴角，整个人腻在我身上，撒娇说道：“不过呢，我亲爱的小蓝，我刚刚想了很久很久，却是完全想不出应该送前辈她什么东西才好！小蓝呀小蓝，你觉得前辈她会比较喜欢怎样的礼物？她是实用派，还是华丽派？” 　　我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安妮的话，应该是偏向于实用派的吧？像是她的房间就布置得十分简洁，虽然也有一点花花草草作为装饰物，但整体而言并没有很多中看不中用的玩意，给我的感觉就是属于那一种追求功能与美观兼备的完美主义者。” 　　“确实，前辈她平日调酒的时候，可是连一枚车里子的摆法也要研究老半天──” 　　古山认同地一点脑袋。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专心画画的伯兰妮竟是忽然加入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而且还一次过说了巨量对白：“安妮姐姐她的喜好和品味跟我相差不远，只是我比较喜欢创作，她倾向于鉴赏，如果你们打算送她礼物的话，可以尝试朝著这一个大方向思考。” 　　忆及安妮的角色资讯，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起来安妮姐也蛮风雅的呢，她的品味就像是人类与半精灵的混合体，若然古山你真打算要送礼物给她，那你的这一份礼物或许可以试试看结合自然与人文的双重特点，同时也要兼具实用与美观。” 　　“自然与人文？实用与美观？” 　　古山的脸色顿时苦了起来：“喂喂喂，小蓝你也知道我的脑袋不好用的吧？你把这种难题抛到我面前，到头来我不是只能够把问题丢回到你这一边去吗？” 　　她的吐槽让我无言以对。 　　“确实，让古山思考这种问题，这是我的失误。”我有深刻的反省。 　　“哼哼！在蠢这一方面，我可是非常有自信的！”古山萝莉挺著胸口说道。 　　“好吧，看著你这么有自知自明的份上，我就姑且为你出谋献策好了。” 　　我满意地抚摸了一下古山萝莉的头毛，分析说道：“以朋友之间礼物来说，最容易刷出好感度的礼物就莫过于亲手自制的礼物，譬说好冬天用的围巾啊、羊毛外套啊，又例如可以吃下肚子里面曲奇和杯子蛋糕，这些东西就是可以额外展现个人特色的好东西。” 　　我的语音方落，伯兰妮也冷不防地作出了目光远虑的补充。 　　“请不要在食物方面过多营造个人特色。” 　　我反思了一下，不由得一阵恶寒，当即严肃地对古山作出警告：“请千万不要让食物成为你的武器，爱情虽然是战斗，但你不可以采取这种形式去伤害你的敌人。” 　　古山委屈地抱怨叫道：“天呀，小蓝你以为我会蠢到想要去研究黑暗料理吗？我只不过是想要用长青树的叶片去为安妮前辈制作外套而已，哪里有你想得那么恐怖？” 　　闻言，我顿时无言掩脸，仰首长叹：“唉──从各种意义上，你的脑洞除了偶尔富有娱乐效果以外，其馀时候还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啊。还好！还好你今晚懂得跑过来找我们商量，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到时候你会拿出些什么可怕的东西送给安妮……” 　　“大概是舒服的熊皮马桶坐垫？”她随即说出了自己主观的想法。 　　“我说，你是真心想要追安妮姐的吗？”我不禁为之讶然。 　　她一本认真地说道：“马桶坐垫不好吗？冬天的时候如果有一个温暖的马桶坐垫可是非常棒的唷！想想看，如果每天早上起床都不用碰到那个可以把人冷醒的马桶板，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其实，我老早就已经在对面街相中了一下，只是手边没闲钱去买而已！” 　　“……” 　　看著这只天真烂漫得莫名可怕的萝莉，我凝重地按住她的双肩，如托重负地命令说道：“我亲爱的朋友古山，关于送给安妮的礼物，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好，其他多馀的事情你一点也不要尝试，而且礼物制作的所有过程步骤，你都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完成，明白吗？” 　　“那么，说到底，我该送什么给安妮前辈呀？”她呆呆地问道。 　　面对她的提问，我看向伯兰妮的方面。 　　感受到我的视线，同样一直感到不安的冰山少女马上就吐露出一个名词。 　　…… 　　…… 75. 看板娘的DIY礼物教学（小蓝） 　　（乌鲁－蓝农） 　　恋爱是一种病，会令女生这一种麻烦的生物变得更加麻烦。 　　隔天晚上一下班，那只双马尾萝莉已经守在我的房间门口等待著我的出现。 　　像是美洲豹发现了铃羊一只，一看见我的踪影，她就马上扑了过来── 　　“小蓝，我们赶快来开始动手好吗？” 　　“至少先让我去洗澡，好不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苦笑著把女孩带回房间，我简单快速地洗了一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 　　“小蓝的房间有自己的浴室，真好～～” 　　我拭擦著长发上的水珠，古山发出了欣羡的感叹，她的声线甜甜的，语气中没有半点不乾净的杂质，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仅仅只是纯粹地向我表达自己的渴求，这应该归咎于她那十二岁天真吗？还是说，她的父母在临终之前已经把最好的德行教会了她？ 　　我私心地认为，古山其实半点也不比前任会长夫人逊色。 　　虽然笨拙冒失而又爱幻想，可这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啊── 　　“以你目前的表现，只要不要整天偷懒被捉，或者犯下什么大错，平平安安再过上一年半载，艾哈德会长便自然会给你安排一间较大较好的房间，到时候，你只要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便可以乾脆把弟弟妹妹们一并接到石头屋长住，再也不用每星期坐长途马车回家探亲了。” 　　听见我这名小股东写下的空头支票，这丫头立时乐得眉开眼笑起来。 　　“欸？真的吗？真的吗？那小蓝你可记得多帮我在会长前面讲好话哦！” 　　“才十二岁就不要学人走后门好不好？” 　　我笑骂了她一下，然后自床下底拿出一个空的水壶，说道：“嘛，事实上，伯兰妮的建议并不难完成，要做出上好的完成品，首先我们需要一个用来盛载各种材料的容器，然后就是依照这一本配方上面的说明，依次加入恰当的份量，再加上一点特殊技巧，便可以获得我们想要的成果。” 　　直觉敏锐的古山一皱眉头，说道：“小蓝，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拿我开玩笑？” 　　“开玩笑？你竟然说我大鍊金术师小蓝开玩笑？” 　　无比嚣张地摇了摇手指，我当场便祭出我的大鍊金术说明书，俐落地翻开那早已被我用便利贴标示好的那一页，说道：“接下来的步骤我只做一次，不会重覆做第二遍，你要仔细看清楚，要是错过了的话，你以后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是的，小蓝师傅！”双马尾女孩充满斗志地喊道。 　　享受著观众赏脸的回应，我调整了一下心情，严肃著脸孔，强忍著满腹笑意，有模有样地开始往水壶里面加入说明书上的材料：“当归三钱、西洋参六片、枸杞七十颗、普通的石头五大粒、牛肉面线一碗、E级火晶石一枚，最后当然是少不了我们亲爱的杂草先生一束。” 　　“小蓝，你确定这个配方真的没有问题吗？” 　　事实证明，即使是古山也是有逻辑的。 　　然而，这个配方是真的没有问题。 　　我拍著心口说道：“古山，最困难的部分我都帮你做好了，剩下来你只要念出写在说明书上的那一个咒语，我们就可以得出我们想要的结果。” 　　“真的吗？”她跳著脸眉，质疑道。 　　“真的哟，你信的话，你试试看。”我信誓旦旦地答道。 　　于是乎，我如愿看见了我想要看见的画面。 　　只见我们的双马尾萝莉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好像好厉害的羞耻姿势，指著那一个放在地面上的水壶，娇声一喝：“天灵灵！地灵灵！妖精kira急急如律令──” 　　好蠢…… 　　原来当时的自己看上去这么蠢的…… 　　看著正经八百地说著羞耻台词的古山，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喊完了咒语的古山充满期待地向我问道：“成功了吗？小蓝？” 　　我象徵式地往水壶的洞口看了一眼：“呃──里面还是一片地狱海般的景色，看来古山你是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天赋呢，算了，这次还是由我来出手好了。” 　　悲哀地叹了口气，我拿起地上的水壶，走入盥洗间，小声把咒语念完，再带著成品出来。 　　我表情复杂地把水壶交到她手上：“好了，东西做好了，你闻闻看──” 　　她表情复杂地把水壶闻了一闻：“好闻是好闻，但这不就成了小蓝你一手准备的成品了吗？” 　　“放心，因为由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你有可能成功，所以我老早就准备好了第二个方法。” 　　其实，昨晚伯兰妮她的提案不是别的，就是女士们喜欢的香水，自制香水是一门不好上手的技巧，但有鉴于在地球时有去过化妆品公司玩过几个月，然后才被解雇，所以，在那一段愉快的时光当中，我是曾经和某个爱八卦的女同事讨论并实验过一些DIY香水的方法。 　　当然，我严重怀疑当年我之所以被解雇，就是因为初出茅芦的我和那位女同事走得太近，而同时我也有著一名非常有危机感的男性上司，那是一个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但至少让我了解到原来人类和狒狒其实相差不远，两者的基因入面都有著捍卫繁殖权的强烈战斗意识。 　　幸好，在我们这间石头屋，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仍然尚算是简单好处理。 　　收起由炼金术制作而成的香水，我自床底下寻出另外一套用具，说明道：“制作香水是一门难学难精的细活，要弄出东西来不难，但要弄到理想中的味道就需要一点经验，不过，如果是古山你的话，只要完成品的味道不会太糟糕，那安妮姐她想必也会笑纳你的礼物。” 　　好奇地打量著一个个被我陆续拿出来的烧杯和试管，古山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有的没的？看上去可专业极了！” 　　“全部都是问你白夜姐姐借的。” 　　在器材之后，我又在空间戒指内找出了制作香水的材料，其中包括了伏特加、黛衣草、雪松、安息香、柠檬、天竺葵等等千奇百怪的植物与非植物：“好啦，材料暂时就只有这么多，能够做的香味就只有那几种而已，今天就当时练习，改天我们才去研究作为礼物的香味。” 　　“嗯嗯，好的，谢谢你，小蓝！”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我们便完全投入到制作香水的事情上面，因为少了惯用的工业用酒精以及其他一些趁手的用具，所以一开始的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偶尔成功了两回，但香水的味道不是太淡太浓了一点，就是持久力不足，几分钟就没有了味道。 　　然而，失败却是没有让古山的热情消退。 　　“稍稍有点理解安妮前辈平时研究调酒时的心情了呢──” 　　在某次失败的时候，女孩说出了这样子的话。 　　我调笑她：“你啊，一天到晚尽是安妮前辈、安妮前辈的，就真的这么喜欢她吗？” 　　她嘟长著小嘴，脸上既怒且笑：“当然！不然我现在这么努力在做香水干什么？我说啊，小蓝你到底要怀疑我对前辈的爱意到什么时候？你是舍不得我丢下你一个人成功脱离单身吗？你给我放心吧！即使有了前辈，咱也不会见色忘义，一定会记得你这个朋友的！” 　　我当即回以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再乱讲说话我就不帮你做香水咯。” 　　女孩当场展至了毫无羞耻之心的土下座特技。 　　“小女子无知，小蓝大人，请原谅小的好吗？” 　　我一边把溶解液加入烧杯，一边说道：“这种程度的道歉根本一点诚意也没有。” 　　“果然道歉的时间必须露出胸部吗？”女孩沉思说道。 　　“要我看你那没料的胸部，那倒不如让我无条件接受你的道歉算了。”我嘲笑说道。 　　闻言，双马尾女孩一边在我的指导下把香水稀释，一边不甘地抱怨喝道：“喂喂喂！有必要这么人身攻击我的弱点吗？而且你的SIZE不也是贫脊得跟我一模一样吗？” 　　“胸部的话，我反而期待愈小愈好，身上带著两团赘肉，行动可不方便，而且到了老人家的年龄还会有下垂的可能性，想想也觉得可怕。”作为一只男心女身的迷之精灵，古山她的攻击简直对我不痛不痒，而说实在，胸部方面最重要的不是大小，而是能够与体态互相配合的胸型啊！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这么欠缺梦想啊──” 　　听见我那随性的说法，古山摸著圆圆的小下巴，老气横气地感叹了起来。 　　为免被古山拉入胸部的话题旋涡当中，我一路搅拌著已经加入了所有材料的浴液，佯装著漫不经心地给女孩她抛去一个她一定非常感兴趣的问题：“对咯，你刚才说自己可以稍稍能够理解安妮姐她调酒时的心情，那是怎么样的心情呀？” 　　不出所料，一说到安妮姐，这一只被半精灵迷得一塌胡涂的人族萝莉便立即抖擞了精神，双眼迸发出崇拜的目光── 　　“那是充满著爱的心情，因为深爱著石头屋的每一位客人，因此安妮前辈她总是会把每一款调酒的味道做到一丝不苟，也只有抱持著爱的态度，我们才会在创作的时候不会怀有任何得过且过的态度，尽心尽力的照顾到作品的每一个细节。” 　　「也许，爱真的能够令一个人成长呢……」 　　凝满著春风满脸的古山，我心中默然感慨，唇上有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 　　…… 76. 我的战斗（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世界在时间中一点一滴地转变著，生活的旋律偶尔就是会出现一些令人难以预料的变奏，经历了两年多的平静与忍耐，我那人类恐惧症终于去到了一个濒临溢出的警界线，因为古山的刺激，我开始正视我的恐惧，而我的恐惧也相对地开始正视我的反抗。 　　它开始对我加强了力度。 　　“安妮小姐，请给我一杯晨星，还有一个草莓冰沙。” 　　一名年轻的人类少女笑盈盈地来得我的面前，她是我们石头屋的冒险者，也是我这里的常客，名字好像是叫作伊芬，她是一名出色的白银级射手，长年戴在头顶上的羽毛军帽和脸上的可爱雀斑是她独特的标志，她喜欢喝我的酒，而我也喜欢为她调酒。 　　我以前尚且可以普通地接待她。 　　但如今即使我们之间只是酒侍与酒客的关系，我也禁不住双手颤抖。 　　伊芬是一名弓箭手，她的眼睛很利：“安妮小姐，你的手没事吗？” 　　我笑纳了她的关心，佯装轻松：“没事儿，只是昨天有点晚上，现在有点儿贫血，我想只要下班回去休息一阵子就会没问题，谢谢你的关心。” 　　“为了以后可以继续喝到你的酒，你可务必多多保重哦！” 　　作为一名外人与客人，伊芬她没有深入多问，在我为她送上了晨星与冰沙之后，她便棒著它们去到说书人那儿听故事，像是这样子的情节，在这一个充斥著人类气息的夜晚里头已经出现了至少上百回，它令我的神经完全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如果不是勉强用理智压抑著它，它早已经教我尖叫了起来。 　　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而与客人们的接触也仅仅只是近战真正敌强之前的热身而已。 　　「古山……」 　　在最近的这几天之内，这名活泼的看板娘完全没有过来找我聊天，也没有躲在店里的某个角落偷看我工作，难道是我前阵子的异常举动把她吓怕了吗？不过，吓怕了也好，吓怕了也不错，至少不靠近我的话，就不会被我伤害，而我也不用那么愧疚。 　　然而，在一天的工作之后，那一名双马尾女孩却是突兀地等候在更衣室内。 　　上晚班的人她每一个都认识，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等的就是我。 　　“安妮前辈，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噜──” 　　“前辈你就好啦，有后辈专程等你下班，真令人羡慕。” 　　在同事们一声声的调笑声中，整个更衣室内逐渐只是剩下我和古山两个人。 　　今天的她出奇地安静，只是笑吟吟地看著我更换衣服，让我不禁有点儿摸不著脑袋，也隐隐感到不安，心里头开始冒出了不安的预感。 　　这几日她之所以没有出现，看来只是在暗地里策划著其他事情。 　　默默在女孩的视线中换好了衣服以后，我装作淡然，以平缓的语气破开沉默，向她问道：“这么晚也来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然而，这名脑洞少女却是发出这样的感叹。 　　“前辈的身材真的很好呢──” 　　原来刚才她只是单纯地在偷窥我换衣服的过程吗？ 　　真是败给她了…… 　　“你这么晚过来休息室，难不成就是为了看我换衣服的？” 　　“这当然是行程的目标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情──” 　　“嗯哼？”我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双马尾女孩面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改而换上一种难以言的喻的眼神凝望著我的眼眸，唇间不再是太阳花般的笑容，而仅仅只是两个往上微弯的弧度，似乡野田间那平凡而美丽的玲珑菊，似是一名少女，而不是我所认识的古山。 　　“今天晚上，我是来向安妮前辈你道歉的。”她轻声说道。 　　“道歉？”我疑问道。 　　宛若经过无数遍的綵排，古山她端正地站了起来，向我弯身鞠了一躬，鞠躬的弧度犹如小蓝平日那般精准，这兴许都是小蓝教导她的动作，可是，要让好动的古山主动学习这些繁琐的礼仪，那背后究竟是多大的动力？为何── 　　为何这个小女孩要为著我这么努力？ 　　为何她要因为我而改变她自己？ 　　“要道歉的地方其实有很多，希望前辈可以原谅我的地方也很多，无论是上次在调酒室里面喝醉，无论是我明知道前辈会觉得痛苦，还要放任自己往你靠近，总而言之，一直以来我都承蒙著前辈她的关照，一直以来我都不断给前辈你添麻烦……” 　　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女孩缓缓走到了我的身前，淡淡的牛奶沐浴乳的香气告诉我她不久前才洗过了身子，虽然是夜晚十二时，她的发丝却是没有一点散乱，明显是事前专心经过专心的梳理，简直就像是女生要和与男生约会那般慎重，花费许多时间以整顿自己的容姿。 　　“因此，今天我想要特别而郑重地向前辈说一声对不起，再说一声谢谢你。” 　　致歉的同时，粟发女孩也向我递来了一个纸袋子。 　　望著这一个纸袋子，我的心脏激烈地跳动了起来。 　　在某一方面，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它」也与我有著同样的直觉，因此，「它」开始向我发出警告。 　　然而这次我并不会再轻易向「它」低头── 　　即使颤抖著双手，即使再度冒出作呕的感觉，我仍是伸手接下了古山给我的事物。 　　纸袋内是一份以颜色纸用心包装的礼物。 　　【丢掉它！烧掉它！】──有把极恶的声音在我的心底咆哮著。 　　我让自己无视那声音，自纸袋内拿出那礼物，礼物是长方形的，摸上去硬硬的，重量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即使不把它拆开，我也大概猜得出里面包藏著什么。 　　不过，作为拆礼物的人，如果由一开始就能够把礼物的谜题揭晓，那送礼物的人岂非不能享受到那一种给予别人惊喜的乐趣吗？有鉴及此，我佯装作期待，向古山笑问：“哇──是一个有料的东西呢！古山，我可以现在就把它拆开吗？” 　　“当然可以，毕竟东西已经送给你了，请随意处置──” 　　古山用力地点了点脑袋，唇间的微笑少了七分伪装的优雅，取而代之则是源自她本质的甜美与狡黠，但纵管如此，她的天然与纯真都已经因为我而变了质，因为我而染上了其他的颜色，因为我而富丰或消磨了自己的生命，就像是昔日的我为著她而改变了自己。 　　【礼物？你这种也有资格拥有它吗！你这个背叛者！胆小鬼！】 　　带著逐渐沉重的呼吸，冒著冷汗的我以不伤及花纸的手法把礼物的包装解了开来。 　　恰如我的预期，这是一本书，更是那一本我印象深刻的小说。 　　“《她的谎言》？” 　　我半倚在储物柜上，忍耐著头晕的感觉，以笑容掩饰我的不适：“古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故事的？前辈子我找了好几间书店，但每一间都告诉我它已经没有再出版发行了。” 　　“安妮前辈你喜欢这本书？”闻言，古山立时一脸傻掉了样子，说道：“噢，我的天呀，早知道我就不选这一本书了！安妮前辈，请原谅我的愚蠢！” 　　“嗯？为什么？”我疑问道。 　　“你翻开书本看看就知道了。”古山后悔地双手掩脸说道。 　　于是乎，我便依循她的指示，把书本翻了开来── 　　然而，翻动的动作中，我并没有感觉到翻页的感觉，而像是在翻动一本书的整体。 　　“这是……” 　　“这都是小蓝她的馊主意！” 　　小蓝和古山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们两个把小说的每一页都用胶水黏贴了起来，然后在书页的中间挖出一个大洞，接著在运用这一个大洞，将真正想要送赠给我的礼物藏在里面。 　　望著连忙把小蓝一并拉下水的古山，即使那声音仍在吵个不停，我却仍是被她逗得一笑：“没事的没事的，我很喜欢你们这本秘密的书，但是，这一个玻璃瓶是什么东西？” 　　被藏在书本里面的是一个装载著鹅黄色液体的玻璃瓶。 　　“这是我自己亲手制作的香水。”古山一边说，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 　　“自己亲手制作的？你懂得做香水？”我不由讶异。 　　“是小蓝教我的。”女孩搔著脸颊解释道。 　　“想来也是呢～～” 　　当下释然的我笑著把香水瓶的木塞拔开，一股植物香气便马上由瓶中飘飞在更衣室内。 　　香气的味道温和而清新，算是非常合符我喜好的类型。 　　“这是什么香味？”我问道。 　　“这是白楊木的香味。”女孩答道。 　　勇气──这是白楊木的语义。 　　这瓶香水既是她给我的陪礼，更是她给我的鼓励。 　　了解到这一层意义之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才好，而那恐惧的感觉也在我的脑海中愈演愈烈，而就像是理解到我此时的挣扎，眼前的双马尾女孩朝我甜甜的笑了笑，突兀地在这个时间点说出了道别的辞儿：“前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明天见。” 　　语毕，她也不作停留，快步离开了更衣室。 　　就像是她不愿意再看见我脸青口唇白的痛苦样子。 　　可是…… 　　她并不知道…… 　　这次她的离去并没有让我感觉好过…… 　　恐惧只演化成更深的恐惧。 　　她的人虽然远去了，可心与心的距离却是悄然来到了咫尺之间。 　　…… 　　…… 77. 新玩具（怜儿） 　　（怜儿） 　　下午时分，我和小斑一起蹲在石头屋门口看蚂蚁。 　　普通的蚂蚁是吸引不了我的。 　　但今天的蚂蚁却不一样，今天的蚂蚁一共有两种。 　　一种是红蚂蚁，另一种是黑蚂蚁。 　　在争夺一块芝士的过程中，红蚂蚁和黑蚂蚁发生了争执，然后大打出手了起来。 　　黑蚂蚁是那一种有手指头大小的巨无霸，牠们的行动十分迅速，而且非常有力气，只要两只黑蚂蚁合心协力便可以搬动一块金币体质的面包，配上那雄纠纠的大顎，看上去就好像是孟儿姐姐那般，是一只只训练有素的骑士。 　　而与黑色骑士作战的红蚂蚁却是细小多了，但虽然身型上处于极端的劣势，但牠们的数目却非常多，密密麻麻的阵容看上去十分吓人，几乎都是五六只红蚂蚁与一只黑蚂蚁作战，只可惜，纵然取得了数量上的优势，但在黑色骑士的重武装之下，红蚂蚁的反抗也仅是以卵击石。 　　战场的景况是残酷的。 　　才看了大约五分钟而已，地面上便多出了许多尸体，其中有几个是黑蚂蚁的，而更多的则是红蚂蚁的，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牠们要为了小小的一块芝士而大打出手，难道就不可以把食物平分一半，和平而理性地把东西带回各自的巢穴吗？ 　　不过，为何出现这么大的伤亡，红蚂蚁牠们却仍然没有半点想要撤退的徵兆？ 　　就在我心底冒出了这样子的疑问时，一队同样是红色的蚂蚁便以惊人的速度自柱子的阴影处爬行而出，与其他红蚁蚁不同，这队红蚂蚁竟然也有著与黑蚂蚁相同的高大体型，而且两个颚子也生长得更尖更利，完全就是为了战斗而准备的屠虐兵器！ 　　这是红军巢穴的特种部队！ 　　刚刚红色蚂蚁的牺牲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只援军的出现！ 　　因为红军特种部队的登场，战局顿时有了微妙的变化，强大的黑军渐渐出现了伤亡，每只红军的特种部队几乎可以换掉两至三只黑蚁，使得黑军原本势如破竹的气焰彻底消退，也就在这一个转捩点中，黑军放弃了地面上的芝士，选择了撤退。 　　「红军用大量的伤亡赢得了一场芝士战争。」 　　默默在伊莎贝拉老师发下的观察日记中写下这一个结论，我心满意足地站了起身。 　　做完了作业之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小蓝她要点心吃了！ 　　在就在这个值得高兴的时间点，有一把清爽的女声自我的身后响了起来── 　　“怜儿，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啊呜？！” 　　那是暂时没有了蛇尾巴的多莉丝姐姐。 　　因为不懂得怎样解释，所以我直接将作业本交到了她的手上，让她自行观看。 　　看见了我的笔记，多莉丝姐姐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在做观察日记吗？我小学的时候也做过这东西呢！这是在纪录蚂蚁之间的战争吗？感觉还蛮有趣的啊，就是不知道你们老师看见你这些图文并茂的叙述法会有什么反应就是了……” 　　因为有许多通用语文字都还没有学会，所以，我在写作业的过程中略为创造了一些象形文字。 　　不过，这都是伊莎贝拉老师允许的。 　　「不会写的时候就用画的。」 　　她平日就是这么教导我的，而每当我在日记上画了图画，她便会在当天把与图画互相对应的通用语文字告诉我写法，然而，虽然说可以学会写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如果在日记上面画了太多图案，那当天我要做的作业练习便会多到我没有时间好好玩耍。 　　「当一个乖小孩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呢呢，怜儿，阮好像没有帮你占卜过，你想要玩玩看吗？” 　　把观察笔记交还给了怜儿之后，多莉丝姐姐的眼睛便传达出想要跟怜儿一起玩耍的讯息，只可惜，现在的怜儿已经做完了家课，是去找小蓝姐姐要下午茶的时间，假如因为和多莉丝姐姐玩耍而耽误了时间，等会儿小蓝姐姐便会用快要到晚餐时间为理由，取消掉原有的下午茶。 　　与精美的点心相比，那些不能吃的纸牌实在算不什么。 　　我严肃著表情，郑重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多莉丝姐姐的邀请。 　　“欸？竟然被拒绝了，呜，好伤心。” 　　被我拒绝的多莉丝姐姐当即发出了假得不行的佯哭，面对这种欠缺技术含量的撒娇手法，我作出了规避的动作，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握著小斑的狗绳子，径直绕过蛇女小姐身旁，往著石头屋门口的方向大步走去，然而── 　　“等等！” 　　多莉丝小姐忽地用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回头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堆起讨口的笑容，似是一名推销员般向我说道：“怜儿，咱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你让姐姐帮你占卜一次，那姐姐等会儿就送你一个有趣的玩具，好不好？” 　　“啊呜？” 　　什么有趣的玩具？ 　　 　　读懂了我的眼神之后，多莉丝姐姐一边自她的斗篷里面摸索，一边笑说：“怜儿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原力球吧？那是西莉亚联盟独家研发的新型武器，它可以根据使用者属性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效果，虽然威力不大，但在培养灵力与魔力控制力方面，它可以最佳的入门道具。” 　　多莉丝姐姐七情上脸地推销著她的产品，可是，在斗篷内找了老半天的她却是始终没有成功掏出那一个所谓的原力球，一副表情有多错愕就有多错愕。 　　“奇怪，阮的原力球呢？阮的原力球呢？阮记得自己明明有放在口袋里面的呀！” 　　见状，我无言地把两个水晶球递往多莉丝姐姐的方向。 　　“阮的水晶球怎么会在怜儿你那儿？” 　　蛇女小姐露出了活见鬼的神情。 　　我则因为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所以只好原地卖了个萌。 　　“啊呜？” 　　“好啦，反正已经说了要给你了，你就把它收下来吧。” 　　多莉丝姐姐没有收回自己的失物，而是介绍了起来：“使用这组原力球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把自己的精神力与它作出连结，那它就会自动提取你身上的灵力与魔力，当然一个开始玩的时候它通常都会有点儿小失控，但只要……呃……” 　　就在多莉丝姐姐向我介绍原力球的用法时，我已经鬼使神差地拿它们玩了起来。 　　只要我一动念，它们就自然而然地按著我的想法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孟儿姐姐说我身上的灵力属性有两种，一种是空间系的，另一种是雷电系的，而现阶段而言，我暂时能够自主控制的就只有雷电系的属性，勉强可以用它们来发出一些伤不了人的电流。 　　成功启动了原力球后，我便操控著它们去逗弄小斑，让牠去追逐它们。 　　只可惜，它们飞得并不快，小斑一下子就把它们自空中击落，逐一叼了回来。 　　此时，一旁的多莉丝姐姐挂著古怪的表情向我问道：“怜儿，你以前有接触过原力球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这是我的第一次。 　　“这年头的天才怎么满街跑啊──” 　　闻言，她哭笑不得地捂住额头叹息了一下，然后向我比勾了勾手指头，说道：“既然学会了使用方法，那么怜儿你现在可以试著运用它们来攻击我，作为原力球最基本的一种效果，只要它成功接触到生物的表面，便会产生攻击的作用。” 　　只要成功接触到生物的表面，便会产生攻击的作用？ 　　我疑惑地看往叼著原力球的小斑，再把疑惑的眼神给多莉丝姐姐丢了一个。 　　此时，多莉丝姐姐顿时挤出了一个难看而滑稽的表情，说道：“你们家的狗似乎比较特别，牠似乎不怎么导电，不过重点也不在这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运用这两个原力球向我发动攻击，只要完全学会了使用原力球，那怜儿你基本上就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战斗职业者的行列了。” 　　攻击？ 　　攻击多莉丝姐姐？ 　　因为一直都有在接受孟儿姐姐的训练，所以我也算是对攻击这个概念有所认识。 　　攻击就是伤害对方的意思。 　　而这两个原力球则似乎可以引发出电流，造成麻痹的效果。 　　天时…… 　　地利…… 　　人和…… 　　孟儿姐姐的教导在一瞬间在我的脑袋中统整了一遍。 　　我马上就编制好一整套攻击的战术。 　　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十分接近，因此对魔法师体系的多莉丝姐姐作出肉搏性的打击将会是最有效的行动，然而，作为一名黄金级的冒险者，多莉丝姐姐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我击中才对，所以我必须好好利用那两个原力球来作为捍扰对方行动的手段── 　　可是，原力球的移动速度这么慢，多莉丝小姐真的会有可能被它击中吗？ 　　不可能…… 　　无论是我的拳脚或者是原力球都没有碰触到多莉丝姐姐可能性存在…… 　　而我却几乎对多莉丝姐姐的能力一无所知……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一场教学型式的战斗。 　　换言之，只要我成功在多莉丝姐姐在脸上作出有效打击，那便算是我的胜利吗？ 　　凝望著多莉丝姐姐那漂亮的脸蛋，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了满满想要打她脸的冲动。 　　「打到的话，一定十分有趣。」 　　…… 　　…… 78. 小骑士（多莉丝） 　　（多莉丝－康德－凯撒） 　　“啊呜？” 　　说到了攻击，怜儿这小家伙看向阮的眼神忽然变了一变。 　　天真依然，但又隐隐带著一股令人心里发毛的气息。 　　两个原力球一左一右地飘浮在她的脑袋旁边，尽管她还没有其他额外的动作，只是原地无意识地发著呆卖著萌，但自她那不断在阮身上好奇打转的视线中，阮明显有了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就像是一匹狼正在对自己的猎物进行评估，思考著哪个地方比较容易下口── 　　也许在阮之前，已经有人教导过她作战的方法。 　　忽地，毫无预警地，怜儿行动了起来。 　　与天真烂漫的外表不同，小女孩一出手，就用上了最狠辣最原始的招数，仅见纤细的五指握成一只小鹰爪，然后迅捷地往著阮的下阴抓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种实用到无耻的手法绝对是小孟那女流氓教给怜儿的。 　　不过，像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阮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再中招了。 　　阮微微一抬脚，便把她的爪子稳稳格挡住了。 　　「不对，那两个原力球呢？」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两个原力球已经由阮的视线中消失，而就在阮察觉到这一点时，它们便由灰发女孩的背后飞窜而出，一上一下地分袭阮的左肩与右脚，这著实吓了阮一跳，只可惜怜儿对它们的控制尚不熟练，以致于这一个布局无法达成奇袭的效果。 　　阮以不急不缓的一个旋身躲开了两个原力球。 　　「原本只是想要单纯教导她使用原力球的方法，但似乎阮可以更加期待这场战斗？」 　　感受著这一波带有小孟影子的攻势，阮不由得有了更多的好奇。 　　奇袭失利之后的怜儿并没有停下动作，用小孟的说法就是当你在竭息调整的时候，你的敌人便会取得夺回主动权的机会，因此，当她们一发动了攻势，那就是永无休止的下一步以及再下一步，直至不需要再战斗下去的那一刻，她们才会让停止攻击。 　　在旋身再看见怜儿的时候，她的小个子已经去到了半空中，一个粉拳也蓄势待发── 　　咚。 　　阮横掌接下了她的直拳。 　　力劲比预料中要沉上许多，简直与普通成年男子不相上下。 　　这小东西真的有够像当年的小孟！ 　　挡下拳头的下一刻，阮立即又是两个连续踢击，把自背后撞来的两枚原力球踢飞出去。 　　而阮之所以能够这样子防守，乃是全赖于鞋子的表面是橡胶制作的，因此原力球内电流才无法传到阮的脚上，也幸好今天穿的不是别的鞋子，要不然阮能够透过物理方式处理这一对原力球的手段便真的剩下不多，在刚刚的攻势中，甚至还要吃上一点暗亏。 　　「纵使说阮还没有认真，但是，这小妮子也太生猛了吧？」 　　诧异中，怜儿又攻击上来！ 　　而且还是更快更猛烈的攻势！ 　　正拳！摆拳！鞭腿！勾拳！侧踹腿！ 　　虽然年纪小小，但这拳脚功夫却不仅只是有板有眼而已，配合著那每每由阮视线死角偷袭而出的原力球，怜儿她的攻击也愈打愈快，是以快乱序，是以奇制敌，是以小搏大，是有攻无守，也因为她的这一种打法，阮最终却是被她逼入了不得不稍稍还击的地方。 　　“小家伙，注意来喔！” 　　在无可挡避的一刻，阮低喝一声，翻掌而出，反手扫向怜儿脸门，瞧见这一掌，怜儿当即收住力劲，一扭身子，没有再把她的拳头再往阮的脸门砸来── 　　没料到…… 　　原本想著只守不攻的阮，最后竟是被她逼得不得以攻为守。 　　可是，再怎么令人意料不及，还没有只有一点基础的她也应该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吧？ 　　「就到此为止了吧？」 　　阮这般想著，可怜儿却仍然充满著拚劲。 　　难不成，还有什么技巧是她没有使出来的吗？ 　　正拳── 　　肘击── 　　上勾拳── 　　骤眼看来仍然是和刚刚不相上下的感觉。 　　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尽是小孟平时爱用的那一些套路…… 　　然而…… 　　相比起小孟有意识的谋略，怜儿她则是更加自然野性。 　　她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似乎是不一样的世界。 　　情报。 　　人是理性的动物，绝大部分的行动都是基于现在的情报而作出的决定。 　　然而，阮此时却是全然看不见怜儿她眼中的景色。 　　忽地，一阵马车奔驰的声音自阮的耳中响了起来，因为运载著铁矿石的六马货车，因此它发出了雷电般响闹的噪音，噪音甚至巨大得把围观我们两人的人潮声掩盖了起来，而就在这一刻，那原在被阮用耳朵追踪著的两枚也悄然消失无踪── 　　「糟糕──」 　　如果这时候怜儿用它们攻击阮的话…… 　　阮看向怜儿的眸子，她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仍是那认真得有点呆的表情。 　　在这一刻，阮有两个选项。 　　第一是转身去防御那两个具有麻痹能力的原力球，但这样子的做法就是等同于无条件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怜儿的面前，而以怜儿刚刚展露的身手看来，她将有五成以上的机率可以把握住这一个破绽，当众以小孟所教的拳法给阮的后背送上一记华丽丽的轰击。 　　而除了第二个选项则是佯装作自己并没有失去原力球的影踪，以现在怜儿的拳路看来，假如她不能确定阮己经失去原力球的位置，那在原力球无法达成麻痹效果的情况下，她是百分百不能在阮的攻击之下具备挥拳反击的条件。 　　「这丫头应该不至于连这一步也算到吧？」 　　抱持著侥幸的心态，阮没有回头。 　　然后，一阵麻痹的感觉便由阮的后背漫延至阮的双臂── 　　「不对？！」 　　阮当下心惊不已：“没有撞击的感觉，难不成……” 　　心魂未定之际，怜儿的右拳也迅速自阮的视线中不断放大── 　　当！ 　　就在快要捱上这一记萝莉破颜拳之际，阮给自己的面门瞬发了一个奥术护盾。 　　“好了，怜儿你做得很好，可以停手了。” 　　“啊呜？” 　　当阮对一个小女孩使出了魔法的同时，那也意味著阮在这场比赛中落败，那些围观在石头屋门口的路人们皆纷纷为怜儿送上了掌声，而缝合犬小斑也是兴奋地围住小女孩打转奔跑，发出汪汪的欢呼，不过，作为当时人的怜儿却似乎对于这个状况感到了困惑。 　　她刚才不单止预判了马车的出现，甚至无师自通地使用了原力球的第二阶段攻击。 　　战斗结束的时候，那两枚远处于距离阮很远的地方，这证明它们是透过某种远距离技能来令阮的身体陷入短暂麻痹的负面状态…… 　　怜儿的战斗天赋简直就如同当年的小孟一样，甚至乎比她还要更加夸张一点。 　　这种一学就会的本领，实在非比寻常，强得几乎让阮想要通知母亲大人把这只萝莉带回蛇屋给予她严苛的训练，让她为王国服务，成为未来对抗高等精灵的重要战力之一。 　　只可惜，纵然往日有著孤女的身份，但怜儿如今已非无主的孩子。 　　她是石头屋的孩子。 　　照理说，无论是小孟或者白夜小姐都应该知道怜儿她身上的战斗天赋才对，然而，即使清楚了解这名女孩的优秀天赋，但她们两位都只放任著哑巴女孩无忧无虑地过著她的童年生活，这显然是一种保护的态度，更甚者，她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怜儿前往任何危险的战场。 　　或者，阮不该再去做多馀的事情？ 　　“怜儿，原力球好玩吗？”阮向灰发女孩问道。 　　灰发女孩控制著原力球，一边让它们在空中起舞，一边心不在焉地向阮用力点了点头。 　　“好玩的话，阮就要把它们收回来了，毕竟严格来说，它们都是武器，不可──” 　　也未等到阮把话讲完，机警的哑巴女孩已经把两个原力球自空中收回，然后俐落的转身，便是一溜烟地跑回了石头屋里面，阮看著她的背影，本来也有想著要追赶上去，硬把那一对原力球夺回过来，殊不料半途竟是冒出了一只小斑，一下子就把阮扑倒在地── 　　“既然那孩子爱玩，就让她玩去吧。” 　　倒地后，一只小手向阮伸了过来。 　　阮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这只友善的手，也看见了小手的主人。 　　“蓝农小姐，这样子真的好吗？”我问道。 　　大人似的小看板娘温婉一笑，答道：“其实，我们也没有刻意让她前往哪一个方向，引导她的是这一个多姿多采世界，因为好奇，所以她前行，因为喜欢，所以她留下了回忆。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只要是她喜欢的事情，我永远都会支持她的决定。” 　　听见这小女孩竟然说出这种母亲般的发言，阮心里既是冒出一阵笑意，又是多出一丝直觉性的好奇与期待，要知道，这位蓝农姑娘可是让阮那心机母亲完全失算的关键人物，若非有她出现，石头屋现在只恐怕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一个莫波里斯城，以凋零的姿态沉淀成冒险界的历史。 　　于是乎，阮问了她一个问题。 　　“小蓝，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 　　闻言，她怔了一怔，化开一抹黄昏色的微笑。 　　“我喜欢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 　　…… 79. 河童的醉言（怜儿） 　　（怜儿） 　　与多莉丝姐姐玩耍了以后，我便马上争取时间到三楼去找小蓝姐姐。 　　结果，海老爷爷却说小蓝姐姐一个人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这也意味著，我今天的下午茶甜点也泡汤了。 　　没有小蓝姐姐的允许，就算是可洛洛小姐也不敢擅自给我准备吃的，也曾经有一次史特隆叔叔偷偷弄了一个蜂蜜煎饼给我吃，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告密，远在三楼的小蓝姐姐一下班就发现这件事情，从而促使史特隆叔叔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皆是一脸烦恼的样子。 　　听说史特隆叔叔当时之所以那么烦恼，其实全是因为一本小说。 　　好像是叫作什么《纯情主厨俏助手》来著？真是一个古怪的书名。 　　而因为没有看见小蓝姐姐，嘴巴想要咬东西的我便去到酒吧区去找安妮姐姐，跟伯兰妮姐姐她们一样，安妮姐姐她身边总是会藏著一些好吃的小东西，话说回来，她们到底是怎样弄到那么多好吃的糖果？大家钱包里面的金币究竟是从那里来的？ 　　远远望著工作中的安妮姐姐，我突然想到了这一个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然后，我便看见了有客人把金币交到安妮姐姐的手里。 　　「钱是卖酒得来的。」 　　我作出这样的推断，接著又有了新的疑问。 　　「那安妮姐姐的酒是怎样来的？」 　　「呜……继续想下去好像会没完没了的样子，不想了。」 　　只用了四秒钟時間，我就放弃了考究这个深奥的问题，只抱著小斑，怀著对糖果的向往，兴奋地凑到安妮姐姐那儿，看看能不能讨到一点好吃的甜点。 　　“啊呜！”“汪汪！” 　　我和小斑元气满满地向她打了一个招呼。 　　“晚上好哟，怜儿、小斑。” 　　安妮姐姐先后温柔地摸了摸我和小斑的脑袋，善解人意地笑说：“虽然我也很想给你们糖果和猪肉，但就在刚刚两分钟之前，小蓝她就特别过来提醒了我们所有人不可以给你喂食，说是你和小斑把人家多莉丝姐姐推倒在地，弄到她满屁股都是灰尘──” 　　我冷冷地看向小斑。 　　小斑委屈地仰望著我。 　　我摸了摸牠的脑袋，原谅了办事不力的牠。 　　既然在安妮姐姐这儿要不到吃的，我也只好规矩地向姐姐她点头告别，带著与我同病相怜的小斑转身而去，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声音忽然叫住了我们。 　　“欸！小妹妹，你们先别走，过来一下。” 　　一个长著猫耳朵的大姐姐叫住了我，她的左手拿著一杯粉红色草莓味的冰淇淋，右手不停地往著我招手，脸上的表情与平时那一些给怜儿喂食的大叔叔们如出一辙。 　　见状，我马上快步走了回去。 　　“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两口，但不介意的话，请用──” 　　“缇娜，你这样子宠她，真的好吗？” 　　“不不不，女孩子不就是用来宠坏的吗？” 　　在安妮姐姐和猫女姐姐的讨论声中，我毫不豫疑地接过了后者手中的冰淇淋。 　　因为从来只有看过冰淇淋，而没有吃过活生生的实物，因此我马上就舔了它一口！ 　　呜…… 　　好冰！好甜！好吃！ 　　基于分甘同味的原则，尝过了味道的我便把冰淇淋递到小斑面前，也让牠尝一个鲜。 　　结果…… 　　“啊呜！” 　　接下来的画面直教我激动地叫了起来，小斑牠这只笨狗竟然把整个冰淇淋一口咬掉了！ 　　哎哎哎！实在太过份了！ 　　我握紧拳头冷冷地看著小斑── 　　小斑用委屈的眼神仰望著我── 　　我轻轻地猫了牠的脑袋一拳，原谅了牠。 　　至少牠只是吃掉了大部分冰淇淋，还记得给我留下作为盛载容器的饼乾筒子。 　　卡擦卡擦卡擦…… 　　虽然有些心痛那些冰淇淋，但饼乾筒其实也蛮好吃的。 　　满足地安抚了一下从刚才就一直咕咕作响的肚子，我和小斑一起谢过了那好心肠猫女姐姐，便往著酒吧区的说书人走去，今天的说书人仍是那一个非常搞笑的老爷爷，他一个人就有好几百种人声，由小男孩到老奶奶他都可以独自完美饰演，简单神乎其技。 　　然而，老爷爷他最厉害的却不是他那一把多变的声线。 　　他最厉害的是可以把别人讲得无聊的故事变得生动有趣，像是伊莎贝拉老师嘴巴里的古法洛林历史，在老人的口中便成为了一个又一个惊危万分的人物传奇，使得我不单止没有失礼地睡著，甚至还能够在不知不觉间把故事的内容牢牢记在脑海当中。 　　与平时一样，今天老爷爷的听众也不少，而且还多了一个眼熟的人。 　　「古山姐姐怎么在下了班之后还留在这里？真少见。」 　　「她也是一个人来听故事的吗？」 　　看见古山姐姐一个人待在酒吧的一角，好奇的我便马上走了过去和她打招呼。 　　小蓝姐姐说过，看见熟人一定要记得打招呼，不然就会非常失礼。 　　“啊呜！”“汪汪！” 　　“晚安啊，怜儿、小斑。” 　　瞧见我的出现，古山姐姐的脸色却是有点儿古怪。 　　于是乎，我向她比了一个手语：「怎么了？」 　　虽然古山姐姐的手语没有比我学得好，但她似乎也懂得我的意思，开口回答了我的疑问：“你问我一个在这里做什么？告诉怜儿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喔！你点头的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其实，我是在暗中观察工作中的安妮前辈。” 　　观察安妮姐姐？ 　　我给古山姐姐打了一个我最常用的手语：「为什么？」 　　不知为何，古山姐姐的脸蛋忽然红通通的热了起来。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用知道。” 　　她羞答答回了我这么一句说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儿伤人，不过我相信这只是因为古山姐姐她的无心之辞，而且单论年纪，古山姐姐是四月出生的，而白夜姐姐则说我是五月出生的，认真计较起来，古山姐姐也同样是大人们眼中的小孩子。 　　我略带落寞地点了点头，然后抱起小斑，坐到了她的旁边。 　　而在我坐下来不久之后，一个绿色皮肤的尖嘴怪人也在我们这一桌坐了下来。 　　尖嘴怪人瞥了我们两个一眼，打著酒嗝，醉醺醺地说道：“不好意思，在下是小西溪野鹿，是一名诗人，因为今天晚上你们石头屋的客人有点多，所以四周围都已经没有空位了，不知道今天在下是否有著与两位小女士共坐一席的荣幸？” 　　“先生，请坐请坐！呃，冒味一问，先生你是……河童吗？” 　　看见尖嘴怪人的古山姐姐似乎有点儿傻眼。 　　尖嘴怪人点了点头，就坐答道：“由生物学的观点来看，我的确是一只河童没错。” 　　河童？ 　　一个没有听过的名词…… 　　我上下打量著小西溪先生，只觉得他那光秃秃的头顶十分有趣。 　　坐下来以后，已经一脸醉态的小西溪先生又拿起手中的酒瓶，往著自己的嘴巴不断灌著那一些会令人头昏脑涨想要睡觉的难喝饮料，直是喝得他那绿色皮肤也渐渐红了起来。 　　“嗝……嗝……” 　　喝乾了酒瓶子后，河童先生便眯起两只细长的眼睛，把视线投放在酒吧的各处。 　　可是，我们石头屋的酒吧却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他百般无聊地把目光收回，看向同桌的我和古山姐姐。 　　“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往著空气提问道：“朋友，你在烦恼著什么？” 　　“欸？” 　　古山姐姐貌似对河童先生的提问感到非常意外。 　　半晌，河童先生又对著我怀中的小斑说道：“有烦恼的话就去解决烦恼吧！这个世界没有烦恼是末日审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 　　“那就……嗝……”河童先生摇晃著他的绿色脑袋，醉醺醺地说道：“那就到莫波里斯城的森林公园去找一朵花，那是一株只会盛开在冬天的奇迹，在古老的传说中，就只有心地善良的孩童才能够把它找出，而它则具备著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 　　“河童先生，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讲这一些？”古山姐姐异常焦急地问道。 　　“我对你说了什么？”河童先生半昏半睡地向古山姐姐反问道。 　　“你说有一朵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古山姐姐激动地说道。 　　“喔！那是真的！那是真的！只是很少人可以把它找出来。” 　　河童先生开始反覆地对著他的空酒瓶碎碎念起来：“它只是一个童话，没有人会相信童话，连小孩子也不会相信这种程度的故事，但那是真的，我肯定它是真的，因为我曾经在森林中找到了它，也凭藉著它完成了自己的愿望……”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古山姐姐又问道。 　　河童先生却是答非所问，满脸痴呆：“故事总是有些地方是假的，大人们跟小孩子说的事情总会有些是假的，完成所有愿望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它既是一株美丽的花朵，也是一颗坚实的种子，只有阳光和水，它就可以绽开出小小的奇──呕啦！” 　　没想到…… 　　话还没有讲完，河童先生已经把我们石头屋的地板吐得满地都是酸臭的液体。 　　事实再一次证明，难喝的饮料会导致不好的后果。 　　可大家就是爱用金币去买这些劣质酒料，而不是甜丝丝的糖果。 　　因为这一瘫呕吐物的缘故，我便提早和小斑一块与古山姐姐说了再见。 　　接下来是和小蓝姐姐她们一起吃晚餐的时间。 　　…… 　　…… 80. 怪物的消息（小蓝） 　　（乌鲁－蓝农） 　　奇怪。 　　十分奇怪。 　　昨天一整晚乃至于今天早上，古山那傻丫头都没有来找我。 　　虽然说，今天是她休假的日子，但以她平时什么都要强制性分享给我知道的性格，她要回家探亲的话是没有理由不跟我说一声，而就算是安妮姐那一边，也竟然完完全全没有她的消息。 　　「这次她又想要搞什么鬼呀……」 　　「平时吵吵闹闹的家伙要是突然安静下来，那反而令人觉得可怕。」 　　饭后的中午时分，我托著一下替海老整理著由冒险者联会最新发布下来的任务清单。 　　一般来说，由我们公会发布的任务一共有两个来源。 　　其一是由冒险者联会这一个遍布全联盟各地的组织收集分配下来的【套件任务】。 　　依照冒险者联会对每间公会的评级，套件任务的内容也会改变，像是我们石头屋这种黄金级冒险者公会，每个月最多将可以申请到两百件黑铜级任务、一百件白银级任务、五十件黄金级任务以及十五件白金银任务。 　　而按照联盟的规定，所有申请而获批的任务，各个冒险者公会皆必须完成当中的九成，否则在下一轮夏初的冒险者公会评级中，该公会将会因此而取得较差的评价。 　　而由于最近我们石头屋的人力物力有著大幅度的增长，所以海老向冒险者联会申请的任务数量也由总数两百件一口气增长至四百五十件，屈指一算就是1.25倍的增长率，若是认真细看，当中的任务类型也渐渐往著中层级靠拢，最多人承接的任务乃是白银级的任务。 　　用海老的话来讲，这是一个良性健康的任务资源结构，也是所有一二流冒险者公会的基本任务结构，此话何解？这是一个简单的供需概念。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白银级的冒险者会挑选白银级的任务，黄金级的冒险者也会挑选黄金级的任务，然而冒险者们每个月的业绩往往不是稳定的，他们有时候会比较积极，有时候会比较消极，从而使得任务会出供应量不足或者是剩馀量太多的情况。 　　而其中，供需失衡的状况要是出现于黄金级或者黑铜级上面是最容易解决的，因为黄金级的冒险者普遍得会愿意降低风险承接白银级的任务，而黑铜级的冒险者们则可以透过组队的形式补强实力，再去挑战白银级的任务。 　　换言之，只要公会一天有著白银级任务的存货，那么，由黑铜级到黄金级的冒险者便不会出现没有任务可以做的情况。至于白金级方面，因为能够执行这些任务的冒险者为数不多，所以只要事前作好沟通，向冒险者联会申请的任务数目一般都会能够切合实际情形。 　　此外，除却冒险者联会这一个任务来源，剩下的主要就是客户的亲身委托了。 　　忽然，一把男声响在我的上方。 　　“午安，蓝农小姐。” 　　一个眼熟的绿藻头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是黑铜级的路克，听说最近和猫女缇娜纠缠不清，而猫女缇娜则有著一个狮人男友。 　　“你好，路克君，又是来接任务的吗？”我笑吟吟地向这名神奇的青年问道。 　　“不不不，我今天是请要来向公会委托一件事情的。”路克君抓著脸颊说道。 　　“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委托杀手干掉碍事的狮人奥多了吗？”我半开玩笑说道。 　　“请不要这么子说奥多先生。” 　　闻言，路克一本正经地纠正说道：“奥多先生是一个大好人，是鲜少能够理解在下爱好的崇高男人，虽然早前我们之间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误解，但如今已经冰释前嫌，不单止同意了让缇娜小姐成为我那咖啡室的看板娘，甚至还答应了投资成为猫耳娘咖啡室的股东之一！” 　　为毛这故事我听著听著，脑海硬是出现了一名狮人与一名人类少年坦然相对的奇怪画面？ 　　路克少年，你那对猫耳娘的兴趣可小心注意不要转移到猫耳男身上啊…… 　　毕竟单凭我们厨房的那对冤家，那些腐女子已经写了很多天雷阵阵的本子了，要是再加上你们这一个超越种族界限的高能组合，咱们莫波里斯城的文坛可就真的没救了。 　　当然，这些想法我自然是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我只是普通地担任著NPC般的角色：“那么，请问你今天要委托的是什么任务？” 　　“我希望有人可以帮忙到盘龙之森活捉三只泰山猫回来。” 　　“泰山灵猫？” 　　回想了一下前阵子读过的魔物大全，我当即忍俊不禁，打趣笑说：“呵呵，你是想要驯养泰山灵猫来帮你制作那一种品味独特的咖啡吗？虽然传闻中它的味道好像非常好，但那一种制作方法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啊──” 　　因为我的轻视与轻笑，爱猫也爱咖啡的少年路克有了严肃的表情：“我敢挂保证，只要你尝过它的味道，你也会像我一样彻底爱上它的！” 　　“不要，我才不要喝猫的排泄物！” 　　猫屎咖啡什么的只是一个神话，实际上可是非常难喝的！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在穿越之前，我就已经一度中伏过了！ 　　人类绝不可以犯下同样的错误。 　　然而，少年路克却也十分坚定：“不行！我一定会让你明白灵猫咖啡的美味！蓝农小姐，等到我调制出满意的味道之后，请你务必为我的咖啡试味！” 　　“我拒绝。” 　　“很好，我们就这样子说定了。” 　　少年路克有著特别的交涉技巧，就这么简单地，在他坚定的语气下，我就被他强行和一杯猫屎咖啡建立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关系，无论由哪种角度看来，他都是凭藉著一腔热血而光明正大地给我喂屎，可是，像是他这种热血笨蛋，却偏偏又是我最难拒绝的类型。 　　唉…… 　　反正猫屎咖啡已经中过了一次伏，再中一次也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刺激。 　　在这种舍己为人的心理之下，我以沉默答应了为少年路克的猫屎咖啡试味。 　　然后，我又问了他几个有关于任务条件的问题，替他填好了委托的单子。 　　把单子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我把将它递向那位在旁边打盹儿的白发老人。 　　“海老海老，你来看看这个任务──” 　　“呵欠～～”他打著呵欠，起床瞄了那单子一眼，抬目向我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个任务会是白银级的？泰山灵猫只是普通的黑铁级魔物，而且也不具有强大的攻击性。” 　　“但泰山灵猫的栖息地是盘龙之森，这是一个白银级至黄金级的危险地域，而且泰山灵猫虽然没有攻击性，但牠们却十分敏捷，假如不是刺客系的职业者，想要活捉牠们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一旦在森林内追逐猎物，那便很有可能会惹来到其他强大魔物的目光。” 　　我忐忑著心情，回答了海老的质疑。 　　海老瞅了我两眼，说了两个字，但重新埋首于两臂之间，继续他老人家的补眠事业。 　　“合格。” 　　呼……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拿著单子回头看往少年路克。 　　“最后确认一次，任务条件是活捉三只泰山灵猫，任务报酬一共是两个金币，期限为由十一月开始算的三个月内，如果检查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个位置上面签名。” 　　“嗯嗯，没问题。” 　　签好名以后，少年路克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大钟，登时低声惊呼了起来。 　　“哎呀，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啊？！我等会儿还约了缇娜她们两个一起去森林公园附近逛逛看的，这次肯定要迟到了！蓝农小姐，不好意思，我必须先走了──” 　　“脑冲少年，你给老子站著！” 　　殊不料，海老他竟是突然睡醒，往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的路克沉喝了一声。 　　因为海老巨大的声线，周遭的人们皆朝著我们这一边看了过来，而不习惯引人注目的路克也因此红了脸色，气冲冲地走了回来，脸色不善地与海老对视。 　　“怎么了呀？老头子。” 　　“有传闻森林公园有不知名的怪物出没，最近没事就别往那鬼地方乱跑。” 　　“怪物？”路克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继续顶撞海老：“嗯，我明白了，我今天会和缇娜她们到其他地方玩去的，谢谢你，海老先生。” 　　“知道就给我滚吧。” 　　尽管我们海老的语气傲娇到不成，可路克也是很乾脆扭头就走，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一名少年，说他脾气暴躁也不是，说他少年持重也不对，就是一个偶尔可靠、偶尔脑残的可爱少年，如果他真的去开咖啡店，再也不当冒险者的话，我想我会想念他的。 　　不过…… 　　话说回来…… 　　森林公园不是莫波里斯城内的郊游景点吗？ 　　“海老，你说森林公园里面有怪物，那是怎样一回事？” 　　“不知道，就是有小道消息这样子说。” 　　“嘛，你的小道消息究竟是哪里来的啊……” 　　“连这些小道消息也要来问我，这就是你远远不够水准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你就可能把你收集情报的方法教给我吗？” 　　“不行，那是男子汉与男之汉之间的商业机密。” 　　“……” 　　就像是如此这般，今天蓝农小姐也很努力地跟在某老头子身边学习交易的方法。 　　…… 　　…… 81. 失踪的古山（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休假的日子，不知不觉又到来了。 　　古山送我的香水，我始终不敢去碰。 　　可是，自从送了我香水之后，古山就没有再在我面前出现过。 　　纳闷…… 　　自清晨醒来，一直饿到中午时分，我才在肚子的抱怨声中落到了一楼餐厅。 　　此时，我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以迎战古山这一个巨大的挑战。 　　然而，那只小狗似的女孩却是没有像平时那般出现，甚至在整个餐厅里头，我都没有觅见她的身影，难道是正在休息室里面处理其他事务吗？但是，像是现在这种几乎快要满桌的午市，古山她应该是要出来帮忙才对，怎么会不见了呢？ 　　「或者是到洗手间去了？」 　　我作出类似的猜测，顺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一看见我坐了下来，旁边的一位看板娘便称职地走了过来，面带笑容地招呼我这名客人。 　　“午安，黛丝。” 　　“午安，安妮前辈，你今天的午餐想要吃什么？” 　　“请给我一份C餐，喝料要红茶不加糖。” 　　“好的。”黛丝很快就记录好单子，但并没有就此离开，从而收下了笑容，换上了一个担忧的表情：“对了，安妮前辈，请问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小古山呀？算是两天前的例假，领班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上班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欸？”我略感疑虑，问道：“那古山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理由？” 　　黛丝摇头回答道：“没有呀，就是自从那天例假之后，领班她便一直没有出现过了。” 　　望了望其他忙个不停的看板娘，我也不敢和黛丝讨论太久，便把她安慰劝去：“嗯嗯，我明白了，关于古山的事情，我今天会去了解看看的，估计只是不小心生病感冒了而已，现在你先回去工作，也别太过担心，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你们的。” 　　因为古山的事儿，我稍稍把今日的午餐吃快了一点。 　　餐后，我首先去到古山的房间。 　　可是，她的房间上了锁，敲门也没有人应门。 　　为防万一，我向孟儿要了她的房间的后备钥匙，擅自打开了她的房门。 　　却是没有在她的房间里面找到她的本人。 　　「也许是回老家去了？」 　　于是乎，在归还钥匙的同时，我再向孟儿她要了古山的住址。 　　古山家的位置比我想像中来得远上不少，即使是坐马车也要花上两个多小时，而且一点也不便宜，回去一次基本上就要用上她工作半天的路费，在这种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的严苛条件之下，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没有经常回家看望弟妹们的想法。 　　「年纪这么小就要成为一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她也蛮不容易的呢……」 　　「但那几个被她寄养在邻居那儿的小孩子真的还好吗？」 　　带著各式各样的担心，我向车夫支付了路费，在平民住宅区下了马车。 　　与三教九流齐聚一堂的青云之路相比，这一个平民区的气氛甚至还要差上一点，虽然持刀带剑的冒险者少了许多，但道路亦比较冷清，若是不幸遇上了歹徒，即使叫得呼天抢地，也未必会刚好有善心人士在旁边路过出来见义勇为。 　　由于光鲜的衣著和外表与这里格格不入，因此在前往古山家的路上，我前前后后也遇到了几名流民的搭讪，万幸地，他们都只是一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软脚虾罢了，而我最终也有惊无险地抵达至古山家，敲响了她们家的房门。 　　咚咚咚。 　　与石头屋的实心门不同，古山家的门是被虫蛀了般的空心门。 　　在门口等了片刻，门上的猫眼儿便多了一个黑色的眼珠儿。 　　“请问你是谁？”门口那人以脆生生的声线问道。 　　“你好，我是古山的同事，请问她在吗？”我以友善的语气回答道。 　　闻言，里面的人便打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小半号的古山，除了身型比较矮小，而且扎著单马尾之外，她们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她的妹妹古琳？”我试探问道。 　　“你知道我？”棕发女孩戒备地问道。 　　“古山偶尔会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 　　我笑著点头，然后切入正题：“对了，请问你的姐姐有在家里吗？” 　　古琳茫然著一张包子脸，摇头答道：“没有呀，姐姐她已经快三个星期没有回家看我们了，平时是顶多两个星期就会来看我们一次，我们都以为她有事情在忙呢！嗯？等等，大姐姐你是石头屋的员工吧？那我姐姐她……我姐姐她现在的人呢？” 　　回答的同时，古琳也察觉到事情的迟和点。 　　与古山平日的形容不一样，她的妹妹不是笨蛋，而且十分聪明。 　　“别怕别怕，你姐姐可能只是一个人偷偷在忙著什么事情而已，以她神经兮兮的性格，偶尔搞搞失踪也是有可能的，当然，我们自然是不会放著她不管，除非成功找到她的下落，不然姐姐我一定会继续找下去的。”望著眼前这个快要滴下眼泪的小女孩，我连忙再三保证。 　　“那就有劳大姐姐你了！” 　　“嗯嗯，那大姐姐先走了，古琳你要乖乖帮忙照看家里喔。” 　　“嗯！拜拜，大姐姐。” 　　自古山家离开以后，我的心头也压下了一片阴霾。 　　「不寻常……」 　　「古山不是那一种没有交代的人。」 　　「如果不是有著某些特殊状况，她没有理由连一个口信也没有留下。」 　　思量间，我回到了石头屋。 　　像是这种人口失踪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能够处理的事情。 　　我直接去到会长室，找上了正在品尝下午茶的孟儿。 　　房间内，还有小蓝和怜儿。 　　在听了我的说明之后，孟儿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古山她失踪三天了？” 　　小蓝若有所思地说道：“话说回来，这两三天我也没有看到她呢。” 　　考虑到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凝重地提议说道：“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先通知城内的警备队比较好，如果古山她只是贪玩到处乱晃那倒是还好，可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最好还是尽快把她找出来为妙，否则的话……” 　　“我去让海老通知警备队。” 　　闻言，小蓝她马上站了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这种紧要关头，小蓝她总是办事极具效率。 　　待她走了以后，我和孟儿陷入了思考的沉默。 　　半晌，孟儿问道：“安妮姐，你觉得古山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古怪的行为？” 　　“……” 　　我略带尴尬地回答道：“她好像喜欢上了我。” 　　“喔，这样子呀。”孟儿的表情却是没有显得有多么诧异，彷佛早已知晓这件事情，马上就重新集中在古山失踪问题上面：“那么，你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她可能会去的吗？譬如说，她喜欢的地方？或者是她要去某些地方做某些事情？” 　　“这个……” 　　脑袋一片空白的我懊恼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直眼巴巴看著我们讨论的怜儿却是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啊呜！啊呜！” 　　听著灰发女孩的吵闹，孟儿一边烦恼地皱著眉头，一边摸了摸的脑袋，安抚说道：“怜儿，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你的古山姐姐的。” 　　“啊呜！啊呜！” 　　然而，怜儿只是更加剧烈地叫嚷著。 　　因为哑巴女孩的叫嚷声，神经已经有些绷紧的孟儿登时就换上了较重的语气。 　　“怜儿安静，你这样子我们没有办法静心思考啦。” 　　“啊呜──” 　　这回，怜儿除了叫喊以外，还一脚用力踢在孟儿的小腿上面。 　　「不对……」 　　这时候，就算不用我开口提醒，孟儿她也读懂了怜儿的反应，便连忙问道：“怜儿，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古山她最近有和你说过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吗？” 　　怜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 　　我猜道：“怜儿你是有丝索，但不肯定吗？” 　　怜儿用力地点下了脑袋。 　　“在哪里？”孟儿惊喜问道。 　　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中，怜儿她拿起了了桌面上的鹅毛笔，在一张白纸上面写下了一个词语。 　　“森林？” 　　孟儿不由扶额说道：“我们莫波里斯城里头大大小小这么多森林，怜儿你说的究竟是哪一个森林？可以再写清楚一点吗？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 　　怜儿抬起眼睛往天花板盯去，感觉是正在努力回忆著什么。 　　“……” 　　这时的房间安静极了。 　　我和孟儿都不敢打扰到小女孩的思考。 　　过了一会儿，哑巴女孩收起了那可爱而认真的表情，再在纸上面画了一幅图画。 　　图画里面有花朵、有树林、有蝴蝶、有火柴人。 　　“完全……猜不出是什么东西啊……”孟儿苦笑了起来。 　　“这不就是普通的森林吗？”我也是看不太懂怜儿的这幅名画。 　　也就在这一个时候，小蓝已经由海老那儿回到了房间，她了解了我们目前的情况一下，然后再看了怜儿的图画两眼，很快就有了想法：“怜儿画的应该是一个公园吧？” 　　在小蓝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后，怜儿便使劲地向我们点了头。 　　「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是一个公园的啊……」 　　我与孟儿面面相覷，恐怕心中都有著同样的吐槽。 　　…… 　　…… 82. 失踪人口处理（小蓝） 　　（乌鲁－蓝农） 　　果然不出我这个监护人所料，怜儿绘画的正正就是一个公园。 　　因为我和她讲过野外的森林里面有很多凶猛的野兽，然而画中却只有一只漂亮的蝴蝶，在怜儿的心目中，蝴蝶是没有伤害性的生物，也是一种象徵著欢欣与快乐的存在，而如果让没有到过公园玩耍的怜儿自行联想的话，公园大概就是那么的一个地方。 　　不过…… 　　森林公园什么的，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欸！不好！” 　　记忆稍加串联之后，我当即被吓得心猿意马，惊叫出声：“古山……古山她去了的那一个森林公园，不就是海老之前跟我讲的那个疑似有怪物出没的地方吗？糟了！糟了！古山她长得那么皮光肉滑，又一脸傻里傻气的样子，该不会是被那只怪物给吃掉了吗？！” 　　闻言，会长小姐即刻追问：“森林公园有怪物？小蓝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问我倒不如去问海老比较快！” 　　说著我便跑去把海老请到了会长室。 　　知道了古山的事情了后，海老也为之皱起了眉头：“如果小家伙她真的去了森林公园而两天没有回来的话，那这件事情就真的不妙了……” 　　“海老，你口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安妮问道。 　　海老以不确定的口吻回答说道：“详情我也不清楚，但森林公园那边一直传出了有人在里面失踪的消息，可是，警卫队到现场视察的时候却又没有找到任务失踪者的痕迹，也没有证据能够反映出公园里面真的有妖魔作崇，因此这事情只被官方当作普通的人口失踪看待。” 　　人口失踪…… 　　在这种突发事件上面，我完全没法提出任何有用的意见。 　　这不是我的专长，除了如同一般市民那般报警求助以外，我根本无能为力。 　　不对…… 　　我还可以去找白夜帮忙！ 　　不对！白夜她前天出门做任务去了！ 　　在一片束手无策的气氛中，孟儿她站了起身，果断地作出了决定。 　　“总而言之，我们先去森林公园找找看吧，那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不定古山她只是单纯在里面迷了路而已，再者，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古山也不一定是因为去了森林公园而没有到石头屋工作上班，我们在这里说的一切都只我们的猜测而已。” 　　会长小姐这番说话尽管讲得有理，但直觉还是告诉我──怜儿的情报应该是可信的。 　　于是乎，我们便在日落黄昏中急冲冲地准备著行装，会长她带上了自己的战斧，安妮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套弓箭，而老海他则是提早在三楼高挂了休息的牌子，就算他的嘴巴平时总是死丫头鼻丫头的骂著我们两个，可当发生了事情，他还是表现得相当紧张。 　　整装完毕后，我们便坐上了马车，前往城内的莫波里斯森林公园。 　　马车上，海老报告说道：“警卫们会替我们留意附近所有十二岁女孩的行踪，但在森林公园方面，因为那些传言的原故，他们的表现并不积极，说是昨天已经全面搜查过这一个森林公园，但并没有任何人有看到过我们口中的双马尾女孩。” 　　“也就是说，古山她真的不在公园里面？”我抱著被孟儿带来帮忙的小斑问道。 　　“警卫们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饭桶而已。” 　　海老摇头说道：“老夫认为我们最好还是要亲自到这个森林公园走一趟，毕竟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人间蒸发的，而那傻丫头也未至于蠢到跑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就目前的线索看来，森林公园这个貌似安全但其实十分古怪的地方才是最可能找到她的方向。” 　　安妮认同说道：“没错，这一个时间点太吻合了。” 　　这时，会长小姐忽然突破了盲点：“但古山平白无事，怎么突然会跑去森林公园那里去？” 　　因为她的问题，我们的视线纷纷落到怜儿身上。 　　「姐姐」、「要」、「花」。 　　怜儿不熟练地一连对我们做了三个手势。 　　安妮问道：“怜儿她在说什么？” 　　我一边猜测，一边翻译：“如果是说古山她想要一种花朵，所以才去了森林公园？” 　　语末，哑巴女孩点头和应了我的说法。 　　话至此处，我们算是有了一个较为正确的方向，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担忧。 　　而海老的脸色也因此而更加凝重：“在前往森林公园之前，有两件事是老夫必须声明的。” 　　“首先是蓝农和怜儿你们两个小孩子必须要在公园的入口等著，一来是为了避免你们两个在公园里面遇上什么危险，二来是当作双重保险，一旦我们在天亮之前也没有自森林里面出来，你们就要负责向警卫们和蛇屋的科维纳报告我们的状况，让她们增加支援。” 　　蛇屋的科维纳…… 　　我怔了一怔，接著决然地一点头，答允：“好的，我们会在森林的入口等著你们回来。” 　　“你们可以在门口的马车驿站等我们，那里灯火通明，而且整夜都会有人在那里待著，如无意外应该会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安妮说道。 　　我向安妮微微点头致意，海老则是继续开口说明布署：“第二件事情是针对孟儿和安妮你们两个的，等会儿到了森林之后，无论如何都要随时保持警惕，就算周围的其他人觉得我们的神态再怎么奇怪，你们都要抓紧武器，每分每秒都要做好作战迎敌的准备。” 　　闻言，安妮和孟儿皆是点头表示明白。 　　说到这一个地步，在极大的未知性之中，大家都不能够说些什么有建设性的，不约而同的沉默使得马车内一片凝重，就连是活泼的怜儿也不敢大声呼吸，只敢眺看马车窗外的景色，或是低垂著脑袋，让自己的右手与自己的左手玩耍…… 　　车程的半途，安妮突然一脸不舒服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呜呕──” 　　她发出了乾呕的声音，但并没有呕吐出来。 　　“晕车了吗？”我关心问道：“我这里有药，你要不要吃一点？” 　　面对我的关心，安妮却是嫌弃似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紧的，只是那一个老毛病受到刺激发作了而已，我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 　　察觉到安妮的异状，会长小姐皱眉说道：“安妮，你的身体既然不舒服了，那等会儿你还是不要跟我们到公园里面比较好吧？毕竟这件事情的风险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安妮却是执著地回绝了孟儿的好意，咬紧牙关说道：“古山应该是因为我才失踪的，而且我也答应过她的妹妹会把她带回家，所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进森林。” 　　“不行！你的脸色太差了！你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应付任何战斗！” 　　在看见安妮这不寻常的反应之后，会长小姐反对的声音也是不遑多让的坚定。 　　而事实上，我也认为孟儿的判断是正确的。 　　安妮目前的状况确实是不适合执行任何形式的冒险。 　　殊不料，就在两位女士尖锋相对的那一刻，老头子忽然插口打破了意见的平衡：“不不不，孟儿，这次就让安妮她也一起来吧，她会需要这次冒险的。” 　　“可是……” 　　“可是？有什么可是的？在全然未知之前，那一份危险性对于我们在座任何一人而言都是同等的危险，而与我们不同，如果这时候安妮她往后退却了，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孟儿茫然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海老没有回答，而安妮则是感激地对老人点了点头：“谢谢你，海老。” 　　如此这般，在海老的支持下，安妮便成功在冒险队伍中站稳住了阵脚，而马车也顺利地在日落的一瞬间抵达至莫波里斯森林公园，与我想像中的广场公园不同，这一个森林公园确是具备著使用森林的规模，自那一大片的斑驳树影中是难以用肉眼度量的广阔空间。 　　可是…… 　　与海老他们的凝重与紧张互相背离的是…… 　　在这个森林公园的入口一直都有游人进出…… 　　这里有著孩童的欢笑声…… 　　情侣们互相依偎的身影…… 　　独自散步的老人…… 　　在这种一片悠闲的景况中，我实在无法联想到海老口中的那一种未知的危险。 　　不过，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老人家的忠告有时候听上去再怎么荒唐，可多少还是有点参考价值，而海老则更是那种有智慧的老人，既然他一向善于为冒险者们发布任务，那在这件事情上面的警惕性大概也不会是杞人忧天。 　　兴许，海老他还对我们大家隐瞒著某些情报没说。 　　但是，这次森林公园的冒险是不属于我的冒险，在门口处挥手告别了孟儿她们之后，我便带著怜儿她在公园门口的一个小旅馆找了个可以正面望见公园入口的房间落脚。 　　可是，即使心里如何忐忑不安，但我的肚皮子也依旧如常运作。 　　在咕咕的吵闹声中，我向店家点了二人份的晚餐，然后一边与怜儿吃著粗劣而不好吃的食物，一边目不转睛地眺望著森林公园的入口，只期望著里头可以尽早出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 　　…… 83. 森林公园（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冬天的森林公园是光秃秃的一片树林。 　　在明亮的月色当中，乾枯修长的大树们散发著一种神秘的美感，也因为这一种独特的美感，所以即使天色已经入夜，森林里头还是有著一些提灯夜行的游人，他们都是以悠闲的姿态来得这一个公园，而全副武装的我们三人则俨然成了这儿的异类。 　　森林公园非常大，如果没有一个肯定的方向，找一整晚也找不到底。 　　稍稍观察了公园的环境一会儿后，孟儿说道：“安妮，我叫你带的东西呢？” 　　“嗯，在这里。” 　　孟儿要我准备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在古山房间找到的一件贴身衣物。 　　万幸地，因为自己一个人居住缘故，所以古山她穿过的衣服会累积到一定的数量才会一次过拿去清洗，而此时被我拿在手里的这件小背心上面则明显充满著古山的汗味，凭著这一些气味，我们便可以利用小斑尝试在森林里面展开较具目的性的搜索行动。 　　我拿著古山的背心，递过去让小斑闻嗅。 　　纵然没有经过专业的搜索训练，但小斑牠仍是一只极具灵性的小狗。 　　“小斑，怎么样？有闻到古山她的气味吗？”我忐忑问道。 　　呜…… 　　我期待只换来了小斑的摇头低呜。 　　望见这种情况，海老淡然说道：“森林这么大，小斑也只有一个狗鼻子，除非那傻丫头就在我们附近或者才刚刚经过没有多久，否则自然是没有可能马上就出现线索，而如果古山她真的在这个公园失踪了的话，估计也是失踪在这个森林的深处。” 　　海老说得没错。 　　如果古山是在这个公园失踪的话，那游客数目较多的的入口附近便将不会是我们的主要搜索范围，毕竟古山她又不是傻的，在正常的情况之下，她若是遇到了困难的话，只要看见了路人，她便一定会上前问路与求助，也不至于到现在仍没有半个消息。 　　于是，让小斑记熟了古山的味道之后，我们一行人便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愈往森林的深处走，我们遇见游客的频率也愈少，周围的景色也有了不同的变化，那清一色的枯树逐渐多了一些鲜翠的枝叶，也有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在魔法灯的照明中暴露出牠们的身影，也使得那怪物的传闻在我们的心中绽放出枝芽，令人绷紧著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 　　“呜……” 　　忽地，走在最前面的孟儿发出了低沉的呢喃。 　　“怎么了？”海老严肃问道。 　　孟儿一边磨擦著鞋底，一边苦笑说道：“踩到史莱姆了……” 　　闻言，海老没好气地一反白眼，沉声说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现在的情况是愈早找到古山愈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老朽的错觉，我总是觉得这个森林的气息非常奇怪，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 　　孟儿重新迈开脚步，笑说：“森林里面的天气好像比外面暖和一点呢──” 　　海老随手摸了一把身旁的树干，边走边说：“而且湿度也比较高。” 　　“这当中有著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问道。 　　“没有。”海老略带烦躁地摇头说道：“这座森林的地势偶尔的确是会出现这种鬼天气，照著这个情况下去，再晚一点森林里面应该还会起雾，到时候你们要更加小心，不单止要用眼睛去看，还要用耳朵去听，仔细分辨周遭的一动一静。” 　　果然如同海老的预料那般，大约三十分钟之后，森林公园便升起了浓雾，这些飘雾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三不五时就走到了林中的死路，然后被迫沿途折返，也导致我们的搜索效率一下子被拖慢了许多，自入夜开始，我们花了一共三个小时才把整个公园森林走了四分之一不到。 　　而且，这一场浓雾还有变得愈来愈大的趋势。 　　因为附近那尽是白色的景色，领头的孟儿在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 　　她抱怨道：“喂喂喂，这么的大雾，我们该不会还没有找到古山自己也迷路了吧？” 　　我们的任务鉴定师老神在在地说道：“安心，一路上老朽都有在做符文记号，别说是有浓雾了，即使闭著眼睛老朽都有能力带你们走出这个森林，与其担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那倒不如细心留意四周的变化，不得不说，这森林的天气变化真的太适合用来作奸犯科了！” 　　“那么，海老，现在我们应该走哪一边？”孟儿问道。 　　也不知道海老的符文记号是怎样运作的，他只是闭上眼睛想了一想，便马上确定了我们所在的方位，回答说道：“右边的路是我们来时的路，所以我们应该走左边的那一条路。” 　　“喔，这样子呀。” 　　于是我们又再重新启程，于是我们又再毫无方向地搜索在森林内的每一处。 　　然而…… 　　我们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跟在我们后面的小斑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差不多走完了半个公园的时候，孟儿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停了脚步，把目光锁定在小斑身上。 　　“小斑呀小斑，你是真的可以闻到远处的味道吗？”会长小姐苦笑问道。 　　“汪！”缝合犬发出了肯定的叫声。 　　“那你现在还记得古山她的气味吗？” 　　“汪！”缝合犬发出了自信的叫声。 　　“呃，好吧，我不应该质疑你的。” 　　在短暂的交涉之后，会长小姐也只能乖乖回到队伍的前列，沉著地继续这一段没有任何成果的搜索，把那还没有走过的半个森林公园走完。 　　由于长时间没有取得半点突破，纵然一直告诉自己必须耐心等待，但最后我仍是忍不住问出了这种对事情毫无助益的问题：“如果，我们走完了这一整个森林公园都没有找到古山，那我们应该再到哪里找她才好？除了森林公园之外，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 　　听著我那懦弱而动摇的语气，纵是没有任何依据，孟儿她仍是抱持著乐观的态度，与莎洛姆如出一辙的脸容上面是一抹与其父亲同样飒爽的笑容：“我们会找到她的，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她的，古山她是个幸运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儿说的自然不是事实。 　　一个年幼丧父丧母的孩子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幸运的人？ 　　只是古山她本身乐天积极，就算是让她主动放弃接受教育的机会，早一步投身于社会，她也能够继续维持著真诚的笑脸，也正是因为她有著这样子的性格，身边的人们才会受到她的感染，才会乐于与她相处，在她面临危难的时候为她的担忧，向她伸出援手。 　　古山是一个有福份的好孩子。 　　她的福份是她自己争来的。 　　我们找到她的。 　　然而…… 　　事实是…… 　　我们并没有找到她。 　　在连续步行了六个小时之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女孩的影踪。 　　因为这一个状况，我们停了下来休息讨论。 　　孟儿率先提出了这样的一个假设：“或者古山她并不在这一个森林里面？” 　　“也许她在，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 　　海老分析说道：“我们虽然说差不多已经走完了一整个森林公园，但其实并没有走遍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寸，我们依赖著小斑的嗅觉来替我们搜索，可这沿途上，小斑牠都没有为我们带来任何提示，老朽认为，我们应该利用其他方法再把这个公园搜索一次。” 　　“什么方法？”孟儿问道。 　　“老朽现在还没有想到，你们有吗？”海老问道。 　　面对老人的提问，我和孟儿面面相腆，皆是没有主意。 　　见状，海老揉了揉眼睛，望著月色说道：“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距离天明六时还有大约四个小时，只要我们加紧脚程，我们还可以到那些没有走过的路上再找一遍，办法是笨办法，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也只能够这样子做了。” 　　虽然有所行动，但海老的语气是不带希望的语气。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因为这个状况而颤抖起来。 　　此时，海老和孟儿都已经站了起身，准备起行── 　　察觉到我的异状，孟儿当即担心问道：“安妮？你怎么了？” 　　“我……” 　　我恐惧不已，害怕著再一次的失去。 　　【再盲目的找下去，你也只是在进一步加深对自己的伤害而已。】 　　那一把声音狡滑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想叫它闭嘴，但我找不到与它争辩的说辞。 　　它也许是对的，拥有是失去的前提，如果不曾拥有，我就不会失去。 　　更甚至不止是人类，我身边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有可能因为不幸的原因而离我而去。 　　假使世界只有我自己一个的话…… 　　倘若我与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话…… 　　我…… 　　「不要，还有四个小时，我们还是有希望在今晚找到古山的！」 　　「而且，即使今天找不到她，也不代表我们以后永远都找不著她！」 　　「勇气……我需要勇气去面对它……」 　　我挣扎著大口喘息著，在海老与孟儿担心不已的视线中自空间戒指内掏出那一本秘密的书，书中藏著她给我的勇气，我像是瘾君子那般扭开瓶盖，把里面澄黄色的液体往著颈项与袖口涂沫了一点，香水的气味十分充足，只是涂了那么一点，我的胸中便填满了她的气息。 　　汪！汪汪！ 　　却在这个时候，沉静以久的小斑竟是剧烈地吠了起来── 　　…… 　　…… 84. 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花朵（古山） 　　（古山） 　　有一只奇怪的河童先生跟我说：森林里面有著一朵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花朵。 　　这听上去完全就是骗小孩的谎言，也更单纯像是他酒后的胡言乱语。 　　然而，一个人要是对自己所遭遇到的困难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尽然是再荒诞的童话也会成为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向，所以，我才趁著放假来到了这一个森林公园。 　　殊不料，这一去就是苦不堪言的三天。 　　我在森林公园里面迷路了。 　　或是说…… 　　我是被迷路了。 　　在那天傍晚里，寻觅未果的我在打算的回到石头屋去的时候，我突然就被迷了路。 　　无论我往著哪一个方向前行，最终都会回到森林内的一个固定的原点。 　　原点的标记物是一棵高高瘦瘦的白杨木。 　　而发生在我身上的迷路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明明同样往著太阳高挂的东方前行，但每一次我遇到的风景都不尽相同，偶尔会有岩石阻隔，有时会有荆棘挡路，似乎有著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导著我的脚步，使得我每次都只能够回到白杨木的原点。 　　很糟糕…… 　　一个人要是断水断粮太久的话，是妥妥的会死。 　　而更糟糕的是…… 　　那一只无形的大手似乎没有想要把我逼入死地。 　　每当我肚饿口渴的时候，总会跑会一只红毛狐狸为我送上食物和饮料。 　　其中的食物是不亚于石头屋水平的精致美食，而饮料则通常是甘甜的泉水与高档的茶水。 　　正因为这种优厚的款待，所以我才会认为自己是被迷路的。 　　有人想要把我监禁起来。 　　好可怕…… 　　好可怕…… 　　周围完全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幽幽的树林和我自己一个。 　　“有人吗？” 　　我站在红狐狸带来的晚餐旁边，往著森林里面大叫：“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个地方？”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个……地…方……” 　　空荡荡的森林在数秒钟后只传回了我的回音。 　　寂寞与战栗的感觉一下子就爬上了我的心头，恐惧使我本能地想要去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躲藏的地方，于是，我转身往来时的路跑去，最后跑回到那一棵的白杨木下，它灰白的树干和黄黄绿绿的树叶都给我带来了一阵熟悉的安全感。 　　「糟糕，刚刚没有去拿狐狸给的食物！」 　　「等会儿再走那一条也不一定可以回到刚才那儿……」 　　静下心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犯了下几近致命的错误，顿时抱著亡羊补牢的心态飞奔至刚刚遇到狐狸的那一只小路，只可惜，一如我的预测那般，小路所通往的地方已经换了另外一幅画面，更别说是那些弥足珍贵的生存资源。 　　“呜……古山，你这个笨蛋！欸？那是──” 　　我一边走在回头的路，一边骂著自己，骂著骂著就回到了白杨树下，而在白杨树下是一只赤色的狐狸，狐狸再次把装载著食物的篮子在我面前放下，接著又窜动牠灵活的身影，踏著一尘不染的轻盈脚步，转身潜入月色下的黑夜森林。 　　困住我的存在似乎十分重视我的性命。 　　问题是…… 　　他是不敢让我死？ 　　还是说…… 　　他是姑且让我活？ 　　假如是前者的话，我或者能够以死相逼？ 　　「呃，这样子的脑洞还是想想就算了吧……」 　　「等下子如果吊颈也没有人来，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因为已经身陷诡异的困局，此时的我已经不想再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拖累，既然对方有意让我在这个森林里面存活下去，那我也无谓作出那些有可能会刺激到对方的行为，而另一方面，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天，估计石头屋的大家也已经发现了我的异状。 　　「安妮前辈她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要保持耐心，等待她们的救援！」 　　我大口大口吃著红狐狸为了带来的晚餐，让食物满足我的味蕾，让饥饿和口渴的感觉不至于把我的神经逼得太紧，今天的面包也是非常好吃的面包，除了烘焙得软硬得宜之外，涂在上面的那一层九层塔青酱香中带辣，吃起上来简直开胃极了。 　　在喝乾了竹盘瓶中的泉水后，我决然站了起身。 　　「古山，你不能坐以待毙！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你来了森林公园！你必须想办法自己逃出去，而且对方虽然没有要让你死，但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其他伤害你的事情，总而言之，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你一定要在不作死的前提下逃离这一个地方！」 　　吃饱了以后，我的胆子也稍稍壮了起来，便重新踏上探路的征途。 　　然而，这时候的树林却是升起了浓雾。 　　由于天色已晚，再加上雾气干扰，我只好再度退回白杨树下。 　　这时候，我收集了一些柴枝，用火晶石生了一个火。 　　篝火烧起了阵阵的灰烟…… 　　「灰烟？」 　　灵机一触之下，我便去收集了更多的柴枝，让柴枝烧起了更大的火团，使得火篝的灰烟更加浓烈而显眼，就算是现在是浓雾密布的晚上，这些灰色的灰色的烟雾仍然是相当显眼，只要森林公园内有其他游人看见这一柱巨大的浓烟，那肯定会有人好奇过来确定这边的状况。 　　「呼呼呼！我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只要我能够正确地使用我的脑袋，我也是蛮聪明的嘛──」 　　「嗯？等等……」 　　「怎么感觉这火头……好像愈来愈大的样子？」 　　在惊喜过后，我也逐渐意识到情况似有点不妙，本来预计只会烧到一个人高度的篝火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烧到了白杨树的高度，再加上半空中的晚风，巨大的火柱更是宛如一尾张狂的大蛇一样摇曳它炽烧的躯体，仅仅只是一会儿，这火柱便把四周围的树木都烧了起来── 　　「糟……糟糕了！」 　　「跑！快跑！」 　　闻著刺鼻的烟味，大脑开始向我发放危险的讯号。 　　不跑的话，我会被烧死！ 　　不想死！不想死！ 　　我不想死！ 　　作为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感一下子就把我的内心填满，而我的脑海也只是剩下一片火炎的赤红。 　　因为不想死，所以我狂奔。 　　所以不想死，所以我大口喘息。 　　可是，那火炎并不比我慢，它一直紧紧追在我的后面。 　　它冷酷无情地烧起了一整个树林，许多无辜的小动物都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发出了慌乱无助的叫声，让安静的晚上无端多出了一场要命的夺命狂奔。 　　大家都在拼命逃窜。 　　松鼠在逃窜…… 　　野猪在逃窜…… 　　我也在逃窜…… 　　在熊熊的火光中，原本一片详和的森林赫然只了可怕的修罗地狱。 　　我看见了有展翼而飞的鸟儿被火舌吞噬，也看见了有母猴抱著受伤的小猴无助地被围困在火海当中，而酿成这波浩然大劫的罪魁祸首正正就是自作聪明的我自己，看著这一幕幕充满著生离死别的情景，我的内心也滋生出一种比死亡还要更加强烈的恐惧感。 　　「如果我可以考虑得更加慎重的话……」 　　「如果我有处理好篝火旁边的易燃物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想这样子的……」 　　我自责著。 　　自责地往前奔跑著。 　　前方却是没有等待我的出路，前方是一片熊熊烈炎。 　　是的，就像是白天那般。 　　我又看见了那一棵白杨树，我又一次回到了迷失的原点。 　　不同的是…… 　　这时的白杨树已经被火炎烧得倒塌在地上。 　　而我的四周也只是一片剩下毫无出路的火海。 　　「完了……」 　　「一切都完结了……」 　　「爸爸……妈妈……古琳……大家……」 　　「安妮前辈……」 　　浓烟中，脑袋晕眩的不适感猛地扩展到了一个极点。 　　在沉重的挫败感中，我昏倒了过去── 　　死寂中…… 　　我首先看见了无尽的黑色…… 　　然后是一闪一闪的白光…… 　　接著那微弱光线缓缓增强，渐渐变得刺目不已…… 　　于是，像是早晨被太阳光刺醒那般，我再次睁开了疲倦的双眼。 　　睁眼后的景象，仍是那一株白杨树。 　　此时的白杨树一如往常地伫立在我的面前，它完好无缺，没有任何损伤，而放在它前面的则是一堆被我捡来的柴枝与一个小小的篝火，在我的记忆中，它们引起了可怕的大火，烧毁了美丽的森林，也使得我走头无路，最后被困在火炎之中，濒临绝境。 　　「那些幻觉是在告诫我不要去做傻事吗？」 　　「还是说，它在惧怕我燃点起这个篝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若然我谨慎一点，清理掉那些易燃物，再去加强这个火篝的话……」 　　思考间，那一只红狐狸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一次，牠没有再为我带来任何食物。 　　这一次，牠的嘴巴里头叼著一个卷轴。 　　在放下了这一个卷轴之后，牠就马上转身跑了回去── 　　在戒备与疑惑中，惊魂未定的我俯身拾起了红狐狸所留下的这一个卷轴。 　　卷轴上面写了文字。 　　『不要尝试做任何反抗，我们在监视著你。』 　　看见了这一段文字，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从中，我找到了接受他人安排自身命运的理由。 　　因为弱小，所以只能哑忍。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无须尝试改变。 　　可是…… 　　「安妮前辈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吗？」 　　凝望著挂在腰间的香水瓶子，闭上眼睛，在休息中陷入了沉思。 　　…… 　　…… 85. 線索（安妮） 　　（安妮－普林斯頓） 　　汪汪！ 　　在我涂了香水之後，小斑便激烈地吠叫了起來。 　　像是亟欲向我们表达什么似的，牠先是原地作出了几个跳跃的动作，然后往著森林内的某个方向一枝箭似的冲了出去，难道…… 　　“快追！快追！” 　　“大小姐，快把那只笨狗追回来，别让牠在森林里面自己乱跑！” 　　孟儿和海老马上就有了相应的动作，我怔了一怔，也旋即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了她们两位的步伐，因为小斑跑得很快，所以孟儿和海老也走得很急，在根基的差距之下，即使是我这般属于灵敏系的弓箭手此时也只能勉强追到海老，而完全没有看见孟儿和小斑的身影。 　　“小斑！停下来！小斑！” 　　我们追踪著孟儿的声音跑了大约两三分钟左右，一直去到一片荆棘丛林前面，我们才重新找到孟儿和小斑她们一人一犬，而此时此刻小斑的行为却是非常奇怪，牠往著一个比成年人身高还要高大的荆棘丛林不住吠叫，又烦躁地原地转圈，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孟儿问道：“小斑，你是知道了古山在那里吗？” 　　小斑没有回答，而是忽然卯足了力劲，往著那荆棘丛中冲了入去── 　　沙沙的数声，小斑便不见了影子，也没有了声音。 　　目睹这个情景，我们三人不禁面面相覷起来。 　　孟儿皱眉问道：“牠进去了，那我们怎么办？” 　　海老用手掐了掐其中一条荆棘藤蔓。 　　他向我们展示了一下血流涓涓的双手，冷笑一声，说道：“这是一种针对视觉、痛觉、听觉等多种感官的高级幻术，你们现在应该看见了老朽的双手因为荆棘而受了伤，但如果透过魔法师的去观察这一些伤口，便可以发现上面其实完整无缺。” 　　“海老你是说……有人在引导和限制我们搜索路径？”我问道。 　　“这是肯定的，但问题是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海老凝视著那荆棘丛，陷入沉思。 　　孟儿用战斧砍了砍那密不透风的荆棘蔓藤，乐观地说道：“无论对方的意图是什么都好，反正我们已经找到了整件事情的第一个线索，既然有了线索，那我们只有一路顺藤摸瓜，最后一定会找到古山以及设置这些幻术的元凶。” 　　闻言，海老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来一起通过这一个幻术阵吧？因为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子的路障，所以老夫就不为你们施放可以减低痛楚的石肤术了。” 　　一语方毕，海老他便一马当先，奋勇地走入了荆棘丛中。 　　当他消失在我们眼里之后，他所经过的荆棘也留下了满目可怕的血迹。 　　在注意到我的犹疑后，孟儿拍了拍我的后背，温声说道：“安妮姐，不用怕，这些东西都是幻觉而已，等下子无论怎么痛都好，只要咬紧牙关一路前行，便一定可以到达荆棘丛的另一面。好了，时间紧迫，也不知道海老他们那一边是怎样的情形，安妮姐你先走，我殿后。” 　　“嗯，好的。” 　　我点点头，把手探向那染血的荆棘。 　　指尖顿时就向我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痛楚。 　　痛…… 　　十分痛…… 　　让一个人活生生地通过这样的一个荆棘丛，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酷刑。 　　但相比起我心里面的那一种恐惧感，这反倒是小儿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紧著眼睛把身体完全沉入这荆棘丛中。 　　登时，我的全身上下皆传来了倒勾拉扯著皮肉的触感。 　　起初，我没有用力前行，因此还没有多少感觉，可当我踏出脚步的时候，那些可怕倒勾便在我身上面拉扯著或大或小的伤口，我感觉到自己在流血，我闻到鲜血特有的铁锈味，只是片刻，我就在这前进的过程中被勾割得体无完肤。 　　可是，这阵痛苦只是短暂的幻觉。 　　当我完全穿越了那荆棘丛后，我身上的疼痛就全部不翼而飞了。 　　“这高兴再见到你，安妮。”早已到达这一端的海老向我笑说。 　　“说实在，那真是一段不好的经历。”我苦笑说道。 　　“但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的。”海老耸了了耸肩，然后看向我的后方。 　　我的后方已经没有了那荆棘丛，而是一片只铺了薄薄落叶的空地。 　　这时候，孟儿正咬牙切齿地走在空地当中，显然，她正承受著我刚才承受过的痛苦，她走得不快不慢，一边用手扒除著那不存在的荆棘，一边往前踏步，奇妙的是，即使深知道其中的艰辛，我也毫不怀疑孟儿她会成功到底我们这儿。 　　“这种程度的痛楚，对她来说实在太轻了，算不上考验。”海老说道。 　　“会吗？我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遍似的。”我哑然苦笑。 　　“不同，她是战士，有接受过抗打击的训练。”海老说道。 　　闲谈中，孟儿也成功跨越了这一个障碍，一睁开眼睛，她便脸色如常地说道：“很好，小斑和大家都没有走散，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继续去找古山吧！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一经过这个荆棘丛，身上的幻觉便都不见了？这是什么原理？” 　　博学的海老解释说道：“这是阵图式的幻术魔法，既然是魔法就需要魔力来源，而以官方搜索队伍无攻而返的情况看来，对方应该是用幻术控制著一整个森林的路径，在这种情况底下，他除非有著史诗级的魔力，否则是不可能做到全方位的掌控。” 　　“好的，明白了。”孟儿一点脑袋，看向缝合犬：“小斑，继续带路。” 　　听见孟儿的命令，一早乖乖等候在这一端的小斑便再次跑动了起来，虽然是只有年幼的柴犬身材，但牠却是跑得不可思议的快，毫无疑问，牠的主人白夜一定在牠的身上做了不少手脚，除了是宠物之外，牠很可能也是白夜故意安排在小蓝身边的一名强力护卫。 　　因为…… 　　小蓝她是那亡灵法师最珍贵的宝物。 　　而一路跟随在小斑后面的我们则逐渐来到了一片白杨林前，一株株光秃的灰树在月色中构成了寒冬时节最美丽而鬼魅的画面，使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童话中的那些死亡树精，怀有恶意的树精们会在黑夜中伸出枝桠，把行人的身体洞穿，为那些被砍伐亲人报复。 　　看见这一些白杨木，我方才那满怀希望的心情不禁沉了一截。 　　因为我那香水正正就是白杨木味道。 　　「如果小斑是因为这些白杨木而被吸引到这儿的话……」 　　然而，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即使抵达了白杨树林，小斑仍是朝著一个明确的方向拔足而奔，其间，我们又遇上了好几个如同荆棘丛一样的幻象阻碍，当中有河流、有悬崖、有地穴、有山壁以及各式各样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森林公园之内的险要地势。 　　与荆棘丛不同，这些险要地势只是单纯想要让我们因为前进而承受痛苦，试图用痛苦把我们劝退回去，但无论是我、海老、孟儿和小斑都有著顽强的斗志，即便遇要刀山火海，我们皆全部咬牙承受，也把它们逐一征服，而每当我们战胜一个关卡，我们的意志也变得更加坚定不移。 　　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我心里面的那一把声音彷佛虚弱了很多。 　　或者说…… 　　即使如今我仍然感觉到那种剧烈的呕吐感，我的脸上亦仍然绽放著自信的笑颜。 　　「幻觉……」 　　「我能够征服这些幻觉……」 　　「只要咬紧牙关一路前行，便一定可以到达荆棘丛的另一面……」 　　「只要怀抱著勇气，我就能够到达彼岸……」 　　「过去痛苦也将不再是痛苦，而仅仅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回忆……」 　　「当下！重要的是当下！前进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我们奔跑在森林内，无拘无束的狂奔使人心扩神宜，而这阵奔跑最终是停息在小株卓然孤立的白杨木前，那特别高大的白杨下有著一个沉睡的小女孩，她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她是我们不惜承受无数痛苦也要挽回的那一个存在。 　　「古山……」 　　在海老和孟儿的护卫之下，我激动地跑了过去把她抱起，此时的她看上去非常不好，她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沾满了尘土，她的手肘和膝盖都摔得皮破血流，她最珍惜的两只漂亮鞋子如今只是剩下一只，另一只赤踝的小足布满了令人心疼不已的血泡。 　　这三天以来，她一定都在努力寻找出路。 　　而小斑之所以能够追踪到她的位置，那全是因为她手上的那一瓶香水。 　　她和我的香水是同一款气味的香水。 　　而香水瓶子内的香水已只是剩馀四分之一左右，恐怕在这三天以来，她一直都有在自己身上涂抹香水，也因为这一个原因，所以小斑一开始才无法透过她的衣服来追踪气息，反而在闻到白杨木香水的味道时，小斑牠方能成功找到女孩的位置。 　　“海老，你看！有人给古山她送食物！” 　　与此同时，在旁警戒的孟儿发出了惊讶的呼声：“这里有竹篮和碗碟杯子，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难道除了古山以外，还有其他被刚才那些幻象围困的受害者吗？” 　　…… 　　…… 86. 脫離（海老） 　　（海老） 　　事实印证了我的预感。 　　古山傻丫头真的被卷入了森林公园的异变。 　　“这里有竹篮和碗碟杯子，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难道除了古山以外，还有其他被刚才那些幻象围困的受害者吗？” 　　侦察中，孟儿发现了新的状况，我沿循著她的视线看见在地上的食物篮子，心中所累积的疑虑也不禁燃烧得炽盛，无论怎么想，像古山这么一个十二岁女孩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那名施术者图谋的价值，然而为何那幕后黑手又要把女孩困在这一个鬼地方里面？ 　　不对…… 　　在古山失踪之前，这座就已经有著人口失踪的事件发生。 　　换言之，古山她只是受害者之一。 　　可明明森林公园里面有著这么多游客来来去去，为何对方又偏偏要捉古山？ 　　在古山身上有著什么吸引凶徒犯案的特点？ 　　沉吟片刻，心中的疑问始终没有获得完整的解答，而眼下情势也容不得我们原地停驻太久，刚才我们一路上冒险闯过的幻象阵图很可能也具备著警示的功能，换言之，虽然我们已经成功突破迷阵找到古山，可对方却未必会让孤军深入的我们轻易走出他的领地。 　　思绪甫定，我马上提醒说道：“大小姐，这件事情的真相我们先不要管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一个鬼地方，只要把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告知警卫厅，他们自然会著手处理，而且以沿路上的那些幻象看来，那幕后黑手也恐怕不是我们几个所能够对抗的存在。” 　　“但是，这里或者还会有其他幸存者？”孟儿回道。 　　看见孟儿渐渐有著同情心泛滥的趋势，我不由焦急喝道：“放心吧！既然连古山她也活著没事，那其他失踪者暂时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相反，如果我们现在不尽快把消息带回外面，不单止是这里的失踪者，甚至是我们也会有可能被困在这座白杨树林里面！” 　　“嗯，我明白了，我们起行吧。” 　　万幸，正义感满满的大小姐这回倒是没有犯傻，在听了我的解释之后，她便顿时同意点头，然后把昏迷的古山负在背上，一马当先地走往我们来时的林间小路。却在这个时候，小路的入口竟是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只朱红色的狐狸，看上去诡异之至。 　　嘎──吼── 　　一瞧见红狐狸的出现，白夜的缝合犬登时露出了真身，变成了一头凶猛高大的狼犬。 　　见状，安妮惊讶地问道：“这……这是小斑？” 　　我轻笑答道：“这是小斑没错。” 　　不知为何，化出真身的小斑似乎对这只红狐狸抱有极大的戒备，而即使看见外表如此巨大狰狞的缝合犬，那红狐狸也仍然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样子，甚至懒洋洋往著我们打了一个呵欠，于路中心卷曲著自己身子，摆出看似毫无防备的休息姿态。 　　“怎么办？”孟儿紧盯著那狐狸问道。 　　“我们换一条路走。”我说道。 　　为免与那红狐狸产生不必要的交杂，我们走上了另一条可以通往森林出口的小路。 　　然而于道路的末端，一只同样的红狐狸又再次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还要再换一条路走吗？”孟儿笑问。 　　“准备好战斗吧。” 　　我低声提示了所有人一声，然后往小斑比了一个眼色。 　　瞧见我的眼色，小斑便立即往著那红狐狸扑咬过去。 　　然而，缝合犬才冲出去没有多久，牠的动作便突然停了下来── 　　「不妙……」 　　「这种感觉……是杀气！」 　　仅见小斑缓缓把巨大的狼首扭到我们的这一面，并把血红的眼睛狠戾地盯视著孟儿身上，然后便继续了刚才那冲刺的动作，将本应针对红狐狸的攻击施展在孟儿之上！ 　　错愕间，背负著古山的孟儿也是冷静，一口战斧及时架开了缝合犬的血盘大口。 　　“牠中了幻术！”我喊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孟儿一边招架著小斑一边回应。 　　“你先想办法撑著，老夫去把那只红狐狸解决掉──” 　　我便口念符文法咒，聚集起土元素的力量，准备对那诡异的狐狸施放土系的岩石尖刺。 　　只可惜，临阵倒戈的同伴并不止一只小斑。 　　在我快要吟唱完毕的时候，背后的安妮朝著我的脑袋射出了精准的一箭。 　　不得以，我只好临时改变术式，硬生生把岩石尖刺曲解成石盾术，挡住了这致命一矢。 　　“海老小心！你背后有魔法师想要偷袭你！” 　　没有，偷袭我的就是你自己本人。 　　按照目前的状况看来，安妮她应该是把那红狐狸看待成我的样子，而小斑牠身上也大概是发生了类似的状况，对方挑选她们作为幻术的目标大概是考虑到各人精神力的强弱，其中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孟儿她竟然没有受到幻觉的影响，仍然能够保持清醒。 　　不过，即使现在清醒著，也不能代表她可以一直清醒下去。 　　「必须尽快把场面稳住！」 　　心念一转，挡住弓箭的我当即吟唱起第二个术式。 　　一瞧见我的动作，安妮她也急切地再次向我射来一箭，可这回的我既然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那区区出自一枝看板娘手中的箭矢又如何伤得了我？只是微微一个侧身，羽箭便由我的身侧飞掠而过，径直射往红狐狸安坐的位置。 　　嘎！ 　　看见箭矢飞来，那从容的红狐狸也不免可笑地跳了起身，露出狼狈的姿态。 　　嘎吼──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故此，那红狐狸向我发出了威吓的嘶叫声。 　　而我则马上趁机运用刚才念诵完毕的符文，在安妮身上施展了一个震憾术，一举把暂时性成为了敌方单方的她弄晕在地，在解除掉安妮的威胁之后，现场就只是仅下小斑和红狐狸这两只令人恼脑的顽皮宠物需要对付，而那幕后黑手却是仍未登场现身。 　　不过…… 　　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先搞定小斑最为重要。 　　白夜实在把牠调教得太强了！ 　　一对一的话，我和孟儿都不可能是牠的对手。 　　望著背负古山苦苦支撑的孟儿，我的思绪高速运转，立时就有了相应的对策。 　　“孟儿！老朽有一个计划！你自己多撑两分钟可以吗？” 　　她奋力格挡开小斑的利爪，问道：“什么计划？” 　　“可以？还是不可以？”我只道。 　　“喝──” 　　闻言，她一记战斧拍在小斑的脸面，大声抱怨叫道：“噢！我们的好小斑，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硬呀？！那个，海老，如果你有什么计划的话就赶快使出来吧！现在我的背上多了一个古山，许多动作都做不出来，估计也只能够再支持三四分钟而已──” 　　三四分钟？ 　　那时间可就非常充足了。 　　问题是旁边的那只红狐狸…… 　　除了幻术以外，牠还有没有其他作战能力？ 　　而且，牠还有没有其他援军？ 　　我紧盯著那毫无动作的狐狸，吟唱起这场战斗中的第三个法术。 　　就在这个时候，那红狐狸竟是出众意料地转身逃跑，窜入了小路两旁的草丛里面。 　　而随著红狐狸的离开，小斑也停止了牠的攻击，狰狞的狼首上面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结束了？”孟儿气喘吁吁地问道。 　　“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老夫并不认为我们可以这么简单走出这一个森林，与我们沿路上所遇上的幻术相比，刚才那只红狐狸的魔法反而低了一个层次，相信这一场战斗只是前哨战，紧接下来我们将会遇到的才是真正的胜负。” 　　“还有更厉害的？” 　　会长小姐揉著太阳穴，苦著脸色说道：“拜托，光是对付一只小斑，我就差不多要暴毙了，若然等会儿我们再碰上更多高手，那到时候海老你自己一个人扛得下来吗？” 　　“所以，我们还是赶快逃跑，然后祈祷你所讲的事情不会发生。” 　　说话同时，我也成功透过宁神术把昏迷的安妮唤醒，苏醒的半精灵无疑对目前的情状抱有许多疑惑，我简单地向她解释其中的大部分情况，接著便让迷迷糊糊的她跟上我和孟儿的动作，再次起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一个古怪到不行的森林公园。 　　只可惜，在我们通过行至下一个路段的时候，我们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红狐狸再次出现在我们的前路。 　　而除了那红狐狸以外，还有另外一名陌生的男人。 　　那是一名白发狐耳的兽族，有著清俊秀美的相貌，身上穿著一袭一尘不染的纯白长袍，杵著一根翠绿的竹杖，让人感觉不妙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友善的表情，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够瞬间意识到他绝对是我们的敌人──强大的敌人。 　　“其实，依照约定，吾是不可以伤害你们的。” 　　看见停步下来的我们，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玩味说道：“但你们实在太聪明了，让吾不得不特别招待你们几位。不过，请你们放心，也不用惊怕，吾不会夺取你们的性命，只是怀著一视同仁的大爱让你们陷入短暂的昏迷，然后吾等会有专人来让你们忘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末了，他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入冰窟的对白。 　　“你说是吗？白夜小姐。” 　　…… 　　…… 87. 追逐战（海老） 　　（海老） 　　“你说是吗？白夜小姐。” 　　随著白衣狐男的问句，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影也缓缓自道路的彼端款款走出，大概是因为森林公园里面草木丛生的关系，这时的她并没有再穿著那些黑不溜秋的长裙，而是罕见地以方便灵活的皮衣长靴公开示人，可是…… 　　重点是…… 　　白夜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按照约定，你应该在塔塔儿村狩猎魔物才对？”我说道。 　　“按照约定，会有另外一个人找替我解决塔塔儿村的委托。” 　　白夜扬起一抹微笑，解释说道：“而与此同时，我也必须为著这一个约定而付出代价，负责消除你们这些捣蛋鬼的记忆，在此特别善意奉劝你们一句，请不要抵抗我们，因为任何形式的抵抗都对你们来说没有实际的好处，在你们都不知道的背后，是一场平凡人不该干涉的豪赌。” 　　看见白夜的出现，孟儿深深皱起了眉头：“白夜，这次你又要图谋什么？” 　　白夜却是一耸香肩，明媚笑说：“没有图谋什么，实际上我这次也是被逼的一方，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懂得清除和读取记忆的事情似乎被某个忘恩负义的臭侏儒给捅出去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大家的利益著想，我也只能够屈服在强权之下。” 　　此时，那白衣狐男冷冷地出了声：“白夜小姐，真想不到你也是那种爱说话的人。” 　　无疑，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白夜不要胡乱说话。 　　面对白衣狐男的警告，白夜倒是一脸轻松：“放心吧，反正她们都会被你们洗去记忆，现在无论我怎么失言，到最后她们当中也不会有人记得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还是说，林恩先生你是在担心这些迷途的羔羊会在你的耳目中逃之夭夭？” 　　白夜狐男用轻视的目光瞥了瞥我们一行人，笑说：“假如是白夜小姐的话，吾倒真的是会有一点忌惮，但就凭他们几个乌合之众，吾简直是连亲自出手的兴趣都没有，不过，既然吾已经答应了那个老妖女了，那现在吾也只好亲力亲为，活动活动一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听出了一点头绪。 　　我确认性地问道：“换言之，只要我们愿意让你们消除记忆，你们就会让我们平安无事的回到森林公园外面？相反，如果我们拒绝掉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会采取暴力的行动？” 　　“就是这个意思没有错。”白夜笑说。 　　“理由是什么？” 　　出乎意料之外，大小姐没有立即发飙，相反地，此时的她沉著而冷静：“你们把古山和其他人扣留在森林公园里面的理由是什么？在这一个森林公园里面到底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秘密？如果那一个秘密的确有隐藏的必要，要让我们无条件答应接受你们的记忆清洗，也不是不可以──” 　　一定会战败。 　　还没有开战，大小姐已经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所以她才会与对方交涉，企图试图引出事情的真相。 　　但对方会让她如愿吗？ 　　只见那被白夜唤作林恩先生的白衣狐男轻蔑笑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猎物变得懂得和猎手讲道理，平民有权利和贵族叫嚣，是怎样愚蠢的制度才会准许笨蛋们对著聪明人指手画脚？像现在这种上下不分的社会，吾可看不见任何希望。” 　　林恩的自傲是一目明瞭的。 　　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两个选项。 　　为了尊严而战斗或者是在不知道实情下被洗去记忆。 　　直觉告诉我，这一场战斗绝非易事。 　　就算一旁的白夜一副袖手旁观的姿态，可仅是那名白衣狐男就足以令我感觉希望渺茫。 　　思虑中，我和安妮一同看向孟儿。 　　她是我们的会长，最终的决定权在她身上。 　　她扭头向白夜问道：“如果小蓝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白夜怔了一怔，笑说：“如果乌鲁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答应。” 　　孟儿以眼角瞅看林恩，向亡灵法师问道：“也就是说他们的初衷是好的？” 　　白夜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不知道，那听上去就好像是世界上最甜美的童话，而假若我知道什么是好的，当初你我就不会成为敌人，更何况，我现在也只是他们的记忆清洗工具而已，对于他们的计划，我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那些更深入的事情，我可是不敢领教。” 　　此时，林恩再次出声提醒说道：“白夜小姐，请你记住我们彼此的协议。” 　　闻言，白夜只盈盈一笑：“你说那保密协议吗？那我自然是牢牢记在心里，而且我刚刚所讲的每一句话又有那句有泄露你们的计划？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每一个由森林公园失踪回去的人都呈现出局部性失忆的状态，你真确定不会引起那些人的疑心？” 　　林恩指著自己的鼻子说道：“所以这里面必须要有一个烟幕，一只以人们记忆为粮食的可怕怪物，然后在未来的日子，将会出一名成功打倒怪物归来的勇者，到了剧情的最后，这些异状将会被看待成为一名勇者的传说，至于我们的计划──那是隐密而伟大的存在。” 　　隐密而伟大的？ 　　听著这组微妙的形容词，我的内心有了莫名强烈的波动。 　　我作为任务鉴定师的触觉疯狂地想要告诉某个重要的讯息。 　　可是，我就是无法马上把它们串联到一块。 　　而与此同时，孟儿丫头她也对目前的状况作出了判断。 　　她最后仍是选择了自由与尊严。 　　就算明知道这战必败无疑，可是她身为石头屋的会长，自然是没有办法在被威胁的情况下接受记忆消除，为了捍卫代代相传下来的荣耀，她绝对无法向强权低头，她只能遵从著自身的道义而向面前的强敌发出迎战的声明，同时也给予我们二人一犬最大的保护。 　　“那边的林恩先生，让我们来简化这件复杂的事情吧？我和你，一对一决斗！如果我赢了你的话，那你就要把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相反，如果我不幸战败了的话，那我和我的同伴也会服从与接受白夜她的记忆消除，敢问林恩先生意下如何？” 　　因为自觉形势比人弱，孟儿这话也算是说得恭敬得体。 　　受到挑战的白衣狐男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都可以，反正无论如何都是吾的胜利，反正无论如何结果都是相同的，要单挑也好，要群殴也好，过程什么的其实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刻的战斗可以为吾等带来更多清闲的日子。” 　　话语方毕，便见白衣狐男轻描淡写地摇了摇手中的竹杖。 　　而伴随著狐男林恩的动作，那边的孟儿噗通一声，陌然往前倒地，当场不醒人事。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手法的秒杀──」 　　我平静地目睹著孟儿的倒下，自她微微起伏的后背可以看出，昏迷的她尚有呼吸。 　　而一旁的安妮则是对此惊讶不已，但与脑袋不太够用的小斑相比，半精灵还算是勉强维持著该有的冷静，只见我们亲爱的缝合犬一枝箭似地冲了出去，然后又马上被牠自己的主人送上了一个重力球，在一记炸响之中，倒飞到道路一旁的草丛里面。 　　狠下毒手之后，白夜嫣然笑说道：“抱歉，让林恩先生见笑了，咱家的小狗放养惯了，不怎么懂得看人的脸色，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牠的。” 　　白衣狐男林恩挤出一个晴天般的笑容，对曰：“哎哟，原来这只没教养的笨狗是白夜小姐你的宠物呀？你应该更早一点说的，不然的话，吾刚才差一点就把牠给宰了。” 　　“明白的，毕竟狐狸和狼狗是天生的世仇。”白夜笑言。 　　“吾可不会承认那些愚蠢到被人们当枪使的笨蛋是我们的天敌。”林恩冷道。 　　白夜与林恩私底下聊了一回儿以后，便把目光重新投放到我和安妮身上，因为她们的注视，不习惯这种场面的安妮当下便不安地往著我的身边靠来半步，而对于这名半精灵而言，这时候要把她的记忆消除掉无疑是最大的痛苦之一，要知道她可是在这趟冒险中领略到许多珍贵的经验。 　　消除记忆也就是意味著她的努力与决心即将付诸于流水。 　　但白夜看上去也是身不由已。 　　在林恩的视线中，亡灵法师向我们走了过来，朝我们送来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为了大局著想，我一定要消除你们的记忆。” 　　我与安妮对目而视，皆是读懂了彼此的心情。 　　有时候，人们就是要学会如何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我们以沉默回应了白夜的赘言。 　　看见我们这了认命的妥协，白夜也不多言，她首先把手盖到了我的头上，继而对我施放了一个宁神术，接著是催眠术，再来就开始慢慢尝试与我灵魂同调，仅仅数秒罢了，那一些刚刚踏入森林公园时的记忆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我一整个人也被催眠入了浅眠状态。 　　意识模糊之际，停留在思绪最后的是一朵黄梅花。 　　黄梅花又叫作迎春花，它象徵著春天的到临。 　　当莫波里斯城开了第一朵黄梅花时，那也意味著高等精灵们可以随时发起自然之怒。 　　…… 　　…… 88. 没有忘记（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夜半，我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 　　睁眼以后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森林当中。 　　「这里是那里？」 　　「我记得……」 　　「自己是要去森林公园找古山？」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竟是如同暴风雨一般混乱。 　　晕眩中，我以手撑地，坐直身子，一把清冷的女声便自夜色中传了过来── 　　“晚安，三位冒险者。” 　　透过明媚的月色，我可以清楚看见一位穿著皮衣马靴的黑发少女正优雅地坐在对面的一块光滑大石之上，足下是一匹满脸开心、吃著狗粮的巨型缝合犬。 　　与此同时，我的周围两旁也冒出了数声微弱的呻吟，她们是貌似和我一样刚刚转醒的孟儿、海老以及小古山，在看见她们之后，我脑海中那混乱的一切便马上有了一个统整，瞬间把那些发生在这个森林公园内的可怕经历串联成一段完整的回忆。 　　我们由森林公园的门口出发，途中经历了许多幻象与磨难，有令人皮开肉裂的荆棘丛、有使人粉身碎骨的绝命悬崖，在千辛万苦之后，我们成功在森林里面找到了昏迷的古山，只可惜，我们后来又遇上了红狐狸、白衣狐男，还有白夜…… 　　她们挡住了我们的出路…… 　　她们说要把我们洗去记忆…… 　　可是…… 　　「为什么我仍然记得所有事情？」 　　然而，在我疑惑的当下，那边的会长小姐却似乎比我更加疑惑，她的眼神对周遭的事物充满了迷茫，一口气问出了许多问题：“白夜？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我和海老他们不是正要去寻找失踪的古山吗？咦？古山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三天以来，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而古山她也露出了与孟儿同样的表情：“艾哈德会长？我失踪了？呜──脑袋好疼──我记得自己是要来这个森林公园找一样东西的，但是……嗯？奇怪了，我究竟是要在这个公园里面找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为什么突然就到了夜晚了？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 　　看来，与我的情况不同，古山和孟儿她们已经被白夜洗去了在公园内的记忆。 　　只见白夜轻咳一声，薄唇轻启，为我们解惑：“相信一觉醒来，你们都已经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这是因为你们的记忆都已经被公园内的那一只怪物给吞噬掉了，那是一只性质非常诡异的魔物，我无法将它击倒，最后也只能够勉强将你们带出森林的外围。” 　　怪物？ 　　我记得消除我们记忆的明明就是白夜她呀── 　　我心中大为不解，而孟儿她也不是好骗的小孩。 　　对于白夜这名亡灵法师，她始终抱持著相当的质疑。 　　会长小姐询问道：“先不说我们是否真的是因为一个怪物而丧失掉部分的记忆，问题是为什么白夜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一个地方？听海老说，你不是才刚刚到城外出任务去了吗？” 　　面对艾哈德的质疑，白夜如此解释：“由于对森林里面那只怪物感到兴趣，因此我另外把色老头给的那个任务委托给其他冒险者了，而在研究那只怪物的中途，我恰好发现了被那怪物攻击的你们，所以便出手将你们救了下来，在真假方面，记忆受到较少影响的安妮应该可以替我证明。” 　　我可以替她证明？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白夜的说明，失去记忆的大家纷纷把目光投注在我的身上。 　　假如按照我所知道的去说，那就是白夜联同一名可疑分子把我们拦截在森林里面，然后强迫我们接受她们的记忆清洗…… 　　可是…… 　　要是我真的把事实说出来的话…… 　　那白夜和孟儿她们岂不是要当场打起上来吗？ 　　而且，白夜她为何会认为我可以替她作证？ 　　“怎么了吗？安妮。” 　　看见我久久没有言语，孟儿关心问道：“白夜说的都是真的吗？” 　　回神间，我鬼使神差地撒了谎：“没错，在我们回程的路上确实有怪物袭击了我们，他非常之强，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然后白夜她出现了。” 　　闻言，孟儿追问道：“那是怎么样的怪物？” 　　怎么样的怪物？ 　　我哪知道是怎样的怪物呀！ 　　我把视线瞥向白夜，她只淡淡地向我微笑。 　　一念飞转的刹那之后，我揉著太阳穴，苦恼说道：“我不记得了，当时候我的记忆也有一点损失，大部分的细节都已经忘光光了……” 　　此时，白夜附和说道：“其实也不只是安妮而已，就算是我也受到了那怪物的影响，忘记了许多发生在森林里面的事情，大概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身或者掩饰某些事情，那怪物刻意洗去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以及我们在森林内的全部经历，也不知道它在图谋什么。” 　　然后她又占据著主导的位置，以不耐烦的口吻笑道：“好啦，现在你们已经成功将你们要找的古山救走了，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那就不要待在这一个森林公园里面，上一回我尚且勉强救得了你们，下一次，你们可未必会有著相同的幸运。” 　　没错。 　　我们前来森林公园的初衷是为了古山。 　　可是…… 　　孟儿她却不是那一种怕事的人，她当即钉问道：“那其他失踪者呢？白夜你有救出她们吗？” 　　白夜打了一个呵欠：“那自然是没有，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冒著失忆的风险去救他们？依照正常程序，你们要做的是去通知警卫队，把森林公园里面有怪物出没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各自回到石头屋，回到你们原来的生活节奏当中。” 　　“这……” 　　孟儿的一双眉顿时皱起了不认同的弧度。 　　也未等到她说出那些正义凛然的话儿，白夜便已抢先说道：“艾哈德你自己想要做什么傻事，我不想也没有立场过问，但作为一间冒险者公会的会长，我认为你应该要以公会的整体利益作为出发点，要为著你的冒险者们好好衡量自身性命的价值。” 　　简言之，就是奉劝孟儿不要白白送死，把事情交给专业的处理。 　　此时，沉默以久的海老也开声了：“老朽认为，白夜说的是正理，虽然老朽也已经不记得在森林公园里面发生的事情，但以我们目前这种集体失忆的状况看来，这件事情无疑是不再适合我们继续深入探究，相信在警卫队里面一定会有比我们更好的选择。” 　　先后听了白夜与海老的说法，孟儿妥协地点了头：“好吧好吧，既然我们已经失忆了一次，那也就是代表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强行介入，最终仍然很有可能只会换来同样的结果，这件事情确是应该交给警卫厅他们处理。” 　　在取得了共识之后，我们一行人便踏著绚丽的月色回返森林公园之外，公园外面有著好几间小旅馆，在其中一间里头，有著两个等待著我们归来的小女孩，大概是因为太过挂心我们，所以两个女孩皆是彻夜未眠，一看见我们自公园步出，她们便自旅馆中相迎而来── 　　接下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一点夜宵，再与小蓝聊了一会儿关于记忆丧失的事情，又给古山治疗好双足的伤势并给她寻来一对全新的鞋子，处理好这各式各样的琐事以后，冒险归来的大家便各自回到旅馆的房间休息──除了我和她以外。 　　在旅馆顶楼的小阳台处，白夜吹著寒冬的晚风，等待著我的疑惑。 　　“为什么你没有消除掉我的记忆？”我问道。 　　她朝我恬然一笑，反问：“那对你而言不是非常重要的经历吗？” 　　是的。 　　我需要那些经历。 　　我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勇气。 　　顿了一顿，我又问道：“这样子不会妨碍到你们吗？” 　　“你们？”白夜哑然失笑，呵呵说道：“不是你们，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记忆中的白夜说过，她也是被迫的。 　　我不禁为之忧心：“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白夜笑说：“事实上，我仍然有依照约定把你的记忆消除掉。当然，消除掉的比例或者与他们的期望并不相符，但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你我之间永远的秘密，而为了彼此的性命著想，我相信你一定会全心全意去保守这一个小小的秘密。” 　　“他们是什么人？”我点点头，好奇问道。 　　这回，白夜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意思非常好懂。 　　所以，我试著换成另一个话题：“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上下打量了我数眼，笑说：“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怔了怔，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屋上的月色，笑言：“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事物。” 　　我放弃似地回以一个苦笑：“好吧，你赢了，我承认我的智商没有办法理解你的话。” 　　白夜喜上眉梢的吃吃一笑，说道：“我不要你的人情，我要你的调酒，除了血腥玛莉以外，你那儿完全没有任何其他一款调酒是我喝得下肚子里面的，我需要第二款适合我的调酒以及那调酒的命名权，还有我要成为第一个喝到完成品的那一个人。” 　　我不由笑骂：“一开口就这么多条件，你还说你在我身上没有想要的东西？” 　　“这真的算不上什么东西，我的半精灵朋友。” 　　她耸耸肩，打著今夜的第二个呵欠，离开了小阳台。 　　我静静地目送著她的背景，心里只感觉一阵微妙。 　　…… 　　…… 89. 落幕（小蓝） 　　（乌鲁－蓝农） 　　原本以为会演变得非常复杂的事情，在黎明前夕却得到了一个简单的落幕。 　　去时三个人，回来后竟诡异地多了两个人。 　　而且除了白夜以外，古山和孟儿她们也都是清一色的全部失了忆。 　　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白夜过去曾经用在我身上的记忆消除能力，但即使有著这样子的联想，我终究仍是没有把质疑的话语对白夜她说出口，毕竟虽说江山易改，品性难移，可仅仅只是单凭著这么单薄的线索就去猜疑其他人的品行，那也会对彼此的互相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而且，我相信白夜，也相信灵魂契约对她的约束。 　　总而言之，关于森林公园的事情，我们一行人在向警备厅通报之后便撒手不理了，也只是剩下白夜她表示自己对那匹怪物仍然非常感兴趣，与我们分道扬镳，独自留了下来。 　　结果，古山失踪的一整件事就如同那消失了的记忆一般只为我们遗下一种淡薄的不真实感，即使历劫归来的古山有心想要把旅程中的惊险绘声绘影地向其他看板娘炫耀一番，但奈何由于没有实际记忆作为佐证，最后不单止没有成功把话题炒热，甚至还被大家当成爱吹牛皮的小姑娘。 　　如此这般，石头屋又回复到过往的日常。 　　冒险者们络绎不绝，有来填饱肚子的，有来喝酒把妹的，有来承接任务的，有来回收中心作交易的，这些人来人往的画面是多么的赏心悦目，而如果古山昨夜没有被海老他们成功带回，眼前的光景又是否能够维持著这一片平凡静好？ 　　这石头屋…… 　　这莫波里斯城…… 　　这世界有著许多值得我们用心守护的事物。 　　这世界虽然有著那么悲伤的命运，但这座城市却蕴含著令人赞叹不已的丰富生命力，宛如一株生长在寒冬绝地的傲雪冰梅，任凭多少风吹雨打，它就是会充满著乐观与坚强，在最困难的环境绽放出自身最美丽的一面。 　　事物总是在不知不觉有了变迁。 　　不知是何缘故，最近安妮脸上的微笑渐渐起了一丝微细的变化。 　　笑容依然有著那种淡淡的距离感，可是，当中又隐若多了一点甜美的风味，让人感觉她不再只是酒吧台上的一名聆听者，不再是一个为客人们提供酒水的服务生而已，而是呈现出另一种更加丰富美丽的姿态，渐渐多出一些让旁人能够进一步理解她的空间与机会。 　　“啊啊啊！小蓝！小蓝！” 　　在更衣室准备下班离开时，穿著那冬季制服的古山突然兴奋地跑了入来，登时似小狗似地把我抱住，不住叫道：“我不是做梦吧？！我不是做梦吧？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好事？小蓝你的脸颊有觉得痛吗？现在我们是身处于真实的世界吗？” 　　HP-1 　　系统小姐：你受到古山的攻击，进入了作战状态。 　　百般无奈中，我飙著泪花拍开古山拉扯著我脸颊的两只爪子，斥道：“喂喂喂，要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不是应该去掐自己的脸颊吗？你掐我的干什么！” 　　“因为掐自己的脸颊会痛嘛！” 　　“哦～～原来是这样子的理由啊！” 　　我挤出宽大的笑容，使用捉住古山那饱满的面包脸，接著使劲地往两边拉扯── 　　双马尾女孩立即高呼：“啊痛痛痛痛！小蓝！饶命！” 　　我恶狠狠地说道：“不要！为了让古山你完全清醒，我必须让你承受足够的痛楚！” 　　殊不料，看见我没有放手意愿的古山竟是没有继续求救，却是反其道而行，倒过来把自己的双手攻向我的脸颊，对我发动了相同的攻势。 　　我强忍痛楚，哑然问道：“古山，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女孩使劲点头，说道：“我在做和小蓝你一样的事情。” 　　什么叫做同样的事情？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但性质完全不同好不好？ 　　然而，尽管心里满满就是不平衡，可要我一直和古山她维持著目前这种互相抓脸的状态却是更加要命，假如这副蠢到不能再蠢的样子被其他看板娘看见的话，先不说会不会往外传出什么古怪的风声，在明日之后，我肯定自己将会好一段日子会持续处于被同事们攻击脸颊的宭境。 　　调戏萌物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当了第一个，接下来就会冒出一大堆模仿犯。 　　所以，必需尽快脱离现在这种诡异的局面。 　　“古山，前面的冒犯我不和你计较，我们倒数三二一，大家一起松手，好不好？” 　　“好的，小蓝，那么──” 　　“三！二！一！” 　　“……”“噗嗤！” 　　意外也不意外地，我的诚心诚意果然被古山这小妮子给吃得乾乾净净，在倒数完毕之后，古山她的双手依旧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我脸颊上面，同时藉由著熟练高超的**技巧，不断地令我脸上那两团有点发福的肉肉变幻成各式各样的奇葩形状。 　　“古山，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吗？”我冷冷地说道。 　　“小蓝，如果你再让我搓个两分钟，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古山一脸陶醉地说道。 　　秘密？什么秘密？ 　　深知情报之珍贵的我顿时有了犹疑。 　　但我不能犹疑太久，不然光是犹疑就要被这无良的丫头白白搓掉两分钟脸颊去了。 　　我很快就有了决断。 　　“不要，我不要知道你的任何秘密，你给我放手。” 　　“哎？”古山松了手，惊讶问道：“为什么？” 　　“因为根据以往经验，古山你的情报十之有九都只是你自己的脑洞。” 　　听见我的批评，古山立时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以假到不能再假的演技抽泣说道：“真没想到小蓝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想我的，亏我原本还想要把我跟安妮前辈的第一手消息和你分享，怎知道我知人口面不知心，看不出你这么寡情薄幸的女人。” 　　我没口气地说道：“古山，古代宫庭小说神马的，你还是少看一点比较好吧？不然你讲说话三不五时突然变得文皱皱的，我可是很难跟得上你的节奏，话说回来，你和安妮前辈是怎么了？是你和她示爱成功了吗？你刚才那样子简直蠢得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说起安妮前辈，古山的表情立即变成了一个灿烂的大睛天，向我掏出了一张小纸条：“登登登，小蓝你快看看这个是什么？这是伊莉莎白歌舞团的门票，一张如果不是通宵排队就绝对拿不到的门票，而更！更！更重要的是！这张门票是安妮前辈主动给我的！” 　　“安妮她邀请你和她去看歌舞剧？”我不禁为之诧异。 　　“没错！就在这一个星期六的休息日！”古山乐呵呵地说道。 　　难道是安妮的病情好转了吗？ 　　还是说，这是安妮自己的尝试？ 　　不过，为什么是古山这个傻丫头？ 　　莫不成安妮她真的和这个笨蛋对上了眼？ 　　「不行，完全想像不到她们两个当情侣单独相处的画面，最极限的想像就是母亲和女儿般的相处方式，再者恋母情结什么的一般不是应该发生在男生身上吗？而假设安妮姐真的对古山出手了的话，那不是妥妥的老──老精灵吃嫩草吗？」 　　有些东西总是令人愈想愈不对劲，看著眼前这只至少比安妮年轻三十岁以上的萝莉，我只能语重深长地祝福她的恋途：“古山，安妮姐邀请你去看歌舞剧是好事，但你可不要看见一点阳光就灿烂，记得要小心照顾安妮姐的病情，知不知道？” 　　因为我叮嘱，古山登时一脸儿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十二三岁不会观言察色的小孩子吗？拜托，我一个人都养著三个小孩子了，只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和职场上的前辈去一个小约会而已，还能搞出些什么蛾子？” 　　我想了一下，举例说明：“譬如说因为某人太贪色，拼了命想要揩油，从而搞得安妮姐她脸青口唇白，然后在华丽庄严的歌舞厅内当众呕吐出来？” 　　“呃……” 　　听见我的举例，古山小朋友马上就慌了起来：“小蓝大师！我有问题！” 　　我好整以暇地问道：“古山同学，有什么问题？” 　　“可以牵手吗？”她问道。 　　“可以被牵手。”我答道。 　　“可以亲嘴吗？”她问道。 　　“可以被亲嘴。”我答道。 　　“可以做那些羞羞的事情吗？”她问道。 　　“可以被做那些羞羞的事情。”我答道。 　　终于，双马尾萝莉忍不住大声吐槽：“你这不是叫我乖乖当受吗？！” 　　因此，我以更大的声量吐槽了回去：“你不是从以前开始就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受的吗？” 　　闻言，古山萝莉露出了大彻大悟的表情：“对啊！我是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受的啊！但仔细回想起来，这两个月以来怎么都好像是我在攻安妮前辈，而不是安妮前辈来攻我？难度我真的连一点当诱受的天分都没有吗？就算当不是诱受，我至少也算是有点天然属性吧？” 　　“怎么安妮前辈好像对我一点性趣也没有！” 　　在古山萝莉对我喊出了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更衣室的门也刚好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那位优雅美丽的半精灵。 　　也不知道调酒师小姐有没有听见古山萝莉的没节操发言，只见她挂著一如往常的微笑，礼貌地和我们打了招呼，便由储物柜中取出了一件外套匆匆离开了案发现场。 　　「绝对被听见了吧？」我心想。 　　…… 　　…… 90. 勇气，冒险的序曲（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异声，我一开始想要把它称之为异声。 　　但后来，我仍是决定给它一个更可爱一点的名字。 　　毕竟它大概是一辈子也不会消失在我的生命当中，而既然它是那么的缠人，那么的喜欢与我一起相处，想要和我共渡馀下的分分秒秒，那我倒不如把它弄得更讨喜一点，不然──如果我始终把它当成是自己的敌人，那它永远就只会是我的敌人。 　　要爱我们的敌人，那才能彻底消除我们的敌人。 　　【愚蠢的人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竟然和那个只会犯花痴的古山约会？】 　　【你就不怕等阵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精神崩溃？】 　　不过，我的朋友似乎没有打算打我当作朋友，它对我仍然抱持著很大的恶意。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给我闭嘴！你这个没有取名品味的杂种！】 　　「啊啦啊啦，你这次的批评真是意外的伤人啊──奥菲莉亚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名字来著，你的存在难道不就像是那远古神话中的古蛇，一直提醒著我人生中的那份原罪，以险恶的诱惑为我提供行善的方向，是以断尽一切恶，而知道一切善的门径。」 　　【得了吧？别给我唠叨那些不切实际的人生哲理好不好？】 　　「好的，好的，那亲爱的奥菲莉亚，请问你有特别喜欢的书吗？我们明天来一起看？」 　　我逗弄著心中的奥菲莉亚，然而我似乎不小心让那炽盛的热情把她给吓怕了，使得她不再理由我的声音，但它就是这样子的怪脾气，只会在爱说话的时候说话，尤其是特别喜欢在我倒霉的时候才稍稍表示自己的存在感，不过── 　　那样子兴许也是蛮不错的。 　　至少在落泊的日子，我总会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至少在等人的时间，我总会有一个聊天的对象──即使大部分时候都是我讲她听。 　　而在最近这几天，我也逐渐找到了让我这名新朋友吃瘪的方法。 　　在大多数时候，我们只要比它更烦就可以了。（微笑） 　　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那般，当我把奥菲莉亚小姐调戏到潜水不冒泡的不久之后，与我约会的那位小天使也恰好自人群当中探出了她小小的身影，她的衣服并不多，最能看的除了平日的制服就是那一条淡黄色的连身裙子，而今天她穿的就是那一条裙子。 　　该怎么说好呢？ 　　作呕的感觉又来了。 　　若是作呕的感觉来了，那大概代表我因为这个小女孩而感觉快乐？ 　　嗯…… 　　总而言之，在古山来之前，先偷偷嗑颗止吐药吧？ 　　止吐药是白夜在离开森林公园之后特别为我配制的，会为我配制止吐药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曾经读取过我的记忆，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而除了止吐药以外，白夜还为我配制林林总总的药物，嘴巴说是把我当成白老鼠看待，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表现。 　　吃好了药，作呕的感觉就不见了，馀下的就只有那阵恐惧的情绪。 　　「我亲爱的奥菲莉亚，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吃醋呢？」 　　我在心中笑骂著我的新朋友，微笑向快步走来的女孩点头致意。 　　“早安，古山。” 　　“早安，安妮前辈，让你久等了。” 　　前辈…… 　　与小蓝和其他看板娘不同，她总是叫著我前辈。 　　“为什么来石头屋这么久了，古山你还是把我称作前辈？” 　　“欸，前辈你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吗？”她紧张地反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好奇而已。”我微笑说道。 　　她松了一口气似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神采飞扬地答道：“其实把前辈叫作前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只是觉得前辈这个词汇叫出来特别带感，而且安妮和伯兰妮你们又刚好属于那一种很会照顾后辈的类型，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呀！那真是一个可靠的前辈──的印象。” 　　原来，她不只是会叫我做前辈的呀？ 　　因为古山的回答，我的心里面没由来地冒出了一种微妙的落差感。 　　带著这份落差感，我带著古山前往去到了今天行程的目的地──边境奥蒂列特剧场。 　　而在今天上午，边境奥蒂列特剧场将会由伊莉莎白歌舞团租用，上演她们剧团筹备已久的经典剧目《双帝浮沉》，剧中内容说的是古法洛林王国与古伯鲁特王国两位女王之间的野史情事，既是歌诵她们两人联手创立的宏大伟业，也是吟唱两名优秀女性半生的悲恋。 　　那是一段王与王的恋情，也是一段不死凤凰与人族凡女的哀歌。 　　这一齣《双帝浮沉》算是我们这些老剧迷最喜欢的剧目之一，因为它除了辞藻优美雋永，剧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以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段仍然存在于世上而延续不断的传奇，尽管君士坦蒂娜身亡以久，但另一名王者玛格丽特却仍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不过…… 　　再怎么美妙的诗篇也总得要遇上懂得欣赏的人才有意义。 　　剧本才上演到序章的一半，我们亲爱的古山就已经被剧场幽暗的环境弄得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就一头栽到我的肩膀上面熟睡过去，然而想来也是，虽然说女孩她平日喜好读书，但读的多数也都只是一些闲书，又那里会对这些艰涩深沉的经典有所共鸣？ 　　因为我这名邀请人的失误，我们的古山小朋友在开场不久之后便已经在女高音与男低音的合奏声中睡倒在我的膝上，也幸好她没有打呼的问题，因此我倒是不至于要残忍地把她推醒，让她勉强自己继续欣赏那一句台词要唱上四个八拍的华丽唱法。 　　【看吧！她的兴趣和你的兴趣根本就不一样！】 　　【想想莎洛姆，如果这时候坐在你旁边的是她，你们在表演结束之后一定会有很多话题。】 　　「亲爱的奥菲莉亚，你说得对极了，如果这时候坐我的旁边的是莎洛姆，那我们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向她打听一下有关于死后世界的事情，要是没有提前打好关系，我真不认为像是你我这种满口谎言的骗子会有机会入得了天堂，出得了地狱。」 　　【天堂地狱？莎洛姆又不信神，死后不就是一坯黄土而已？】 　　「喂喂，奥菲莉亚，在剧场里面要安静喔！嘘──」 　　【哼！】 　　好不容易才让奥菲莉亚闭上嘴，然而我却是有点追不上舞台中的剧情进度，倒不说是我因为错过了剧情而看不懂剧情，毕竟这齣经典我早已看过了十遍不止，但看戏是看一个感悟，前面的台词错过了，后面的情绪就蕴酿得不够意思。 　　“玛格丽特，我会死的，尽管如此，你还会爱吗？” 　　“君士坦蒂娜，我会的，因为我和你不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历史的舞台中，皇女向公主互诉情衷，可是少了前面那一番细腻的铺垫，少了那一些我们不曾亲身体会的时光，这些生死缠绵又是多么的矫情造作，原本每次看到这似曾相识一段，我总是会忍不住百感交杂，可如今，我反而只感觉一阵好笑。 　　太假了。 　　若真是君士坦蒂娜，她定然不会说出那么苦涩的对白。 　　既然古法洛林女王不会那样子问，玛格丽特便自然不会有著接下来的答覆。 　　以她们的身份，以她们的智慧与勇气，她和她的恋情绝不会如斯直白简单，不会像是一名半精灵与人类那般的恋爱，她们甚至不会去为著彼此的寿命差距而犹疑任何一分一秒，她们之所以被人们奉为伟大的圣人，那是因为她们不会犯下与后世某名半精灵同样的错误。 　　当初我本该坦诚地爱上，然后坦诚地接受爱上的后果。 　　「不过，现在呢？」 　　我低头凝望著在我膝上熟睡的双马尾女孩，她稚气的脸儿大概再过几年便会延展出成熟美丽的轮廊，年轻的她会比我更快老去，比我更早懂得鱼尾纹的烦恼，而这样子的她却偏偏喜欢上了这样子的我，可是啊── 　　「奥菲莉亚，你说我该去爱上她吗？」 　　异声小姐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也没有嘲笑我的苦恼，狡猾的她没有在这个紧要关头出来为我指引道路，这兴许是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 　　与莎洛姆那次不同，我和古山之间是一个不肯定的可能性。 　　或者…… 　　我可以再多观察一段时间。 　　或者…… 　　我可以再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思。 　　或者…… 　　她会在未来的某日移情别恋。 　　或者…… 　　我会在将来的某天移情别恋。 　　“或者……” 　　“我们皆已消逝的某日，正正就是我们重聚的那天。” 　　舞台上的歌者唱著熟悉对白，我心里释然，我心里淡然，她蹭了蹭我的大腿，寻找著一个更适合的位置，而坐在我们身边的一名女士则为此而向我送上一抹会心的微笑。 　　她小声笑说：“你家妹妹真可爱。” 　　我捋了捋自己的发鬓，露出半精灵突有的尖长耳朵。 　　“呵呵，她确实很可爱没错，但她不是我的妹妹，而是我的君士坦蒂娜。” 　　听见我出格的回应，那女士流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 　　因此，我带上微笑，作出补充。 　　“抱歉，刚刚只是一个玩笑，她是工作上我的小同事。” 　　…… 　　…… 1. 手语书的第二版（小蓝） 　　（乌鲁－蓝农） 　　由昨天开始，我总是觉得石头屋的冒险者们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著我。 　　根据这六个月以来的经验，我可以非常肯定那些眼神并不仅仅只是观察咱这只萌萝莉而已，直觉告诉我，自她们那灼热的目光中，绝对蕴含著超乎于普通萝莉控的意义，就好像她们都拥有著某个共同的秘密，而唯独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十一月尾的一个下午，巡视在石头屋的一楼的我遇上猫屎咖──不对。 　　咳咳。 　　正确的说法是我遇上了路克先生。 　　不过，这回的路克先生倒是没有说起他经常念兹在兹的猫屎咖啡，而是把一腔年青旺盛的热情投放到另一项事物之上：“哈罗！小蓝！你写的那一本手语书实在太棒了！” 　　听见他这般赞赏手语书，我身为手语书的作者，当然是发自心底里感觉高兴。 　　“欸？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我笑著回答。 　　“嗯嗯嗯，因为里面的插画非常萌，所以一下子就记下来了。”他兴奋地评量说道。 　　欸？桥豆麻袋？插画非常萌？ 　　那是什么状况？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在手语书上所画的附图应该是十分正经的呀── 　　「难不成！」 　　随著那不好的预感升起，路克也把一本小书自皮制的腰包中取出递到我的面前。 　　《乌鲁酱的手语战术教室☆要开始了哟──》 　　一看见这个恶意卖萌的书名，我就明白到有人试图或企图向天真纯朴的公众散传不实失真的错误资讯，而能够做得出这一种丧尽天良的人也大概只有那么几个可疑人物。 　　首先，孟儿她是负责出版印刷兼派发的经手人，所以她一定知情！ 　　其次，这本书内的插画全部都是地球的二次元画风…… 　　换言之，伯兰妮也是共犯！ 　　她们两姐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这种Q版到不行的画风，简直可爱到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收藏一本啊！」 　　「不行！自己萌上自己什么的绝对是禁止事项！」 　　把手语书还给少年路克后，我踏著复仇者的步伐，径直冲入了会长小姐的会议室，也恰如我的预料那般，自竞技场回来的她已经洗好了澡，正一边品尝著牛奶咖啡，一边处理那些早上没有看完的文件，而她的两只长腿则是意外而失礼地搁在宽大的书桌上面。 　　这种粗鲁的姿态，那里有像是一名会长该有的样子？ 　　我盯视著脸色尴尬的她，冷冷说道：“看来我以后来找你都不要敲门好了。” 　　她一转狡黠的眼睛，挣扎说道：“一名员工可以擅自打开自己上司的房门，要是让石头屋以外的其他人看见了，那样子的观感多不好呀！” 　　“放心，我是萌萝莉。”我自暴自弃地甜甜笑说：“大家能够理解的。” 　　显然。 　　孟儿这小妮子绝非什么无辜的路人。 　　在说出萌萝莉这三个字的时候，她马上就扭开脸儿，开始微微颤抖著自己肩膀，也不用看见她的正面，此时我也能够断定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绝对是在偷笑我的宭境── 　　天呀！ 　　她们根本就不能理解身为大众萌物的苦处！ 　　当你成为了一只公认的萌物时，那等待著你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调戏与逗弄，人们会期待一只萌物会让他们摸头，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吃饭，那一群带上有色眼光的变态也会在隔壁散发出粉红色的氛围念著「好萌好萌」的恶心咒语…… 　　而更糟糕的是，在日常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脑袋长大屁股的蠢才仍然是拿著一种三句不离调笑的口吻和我讲说话，在那种情况之下，即便严肃认真地一个一个纠正她们的态度也未必会产生预想中的成效，甚至还会得出相反的结果。 　　『哇，生气的小蓝也很可爱呀──』 　　『好想推倒认真工作的萝莉！好想！』 　　我深深相信，心里面抱持著类似想法的变态绝对是大有人在，而为免咱们的会长小姐继续去激发那些变态萌豚的热情，我必须认真看待这件事情。 　　我冰冷地说道：“艾哈德会长，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孟儿怔了一怔，摸著下巴反问：“什么叫作肖像权？” 　　我也不禁被她问得一怔，只气急败坏地回道：“总而言之，在没有当事人许可的情况下，我们是不可以擅自使用、侮辱他的肖像，一个人的肖像是一个人的组成部分，你让伯兰妮用我的样子和名字画出那样的作品，岂不是等同于直接把我的身体当成自己的画布吗？” 　　听见如此正经的投诉后，孟兒她当场傻了眼。 　　“虽然不是很明白小蓝你的意思，但总感觉这是一個相当严重的指控呀！” 　　“不过，既然你都已经这样子说了，那么，剩下来的那些手语书我会全部拿去销毁的。” 　　与她平时严谨执著的态度前后一致，她十分爽快就承認了自己的过失，並且不只是嘴巴简单说说而已，而是极为实际的思考到弥补错误的下一步，她这一种始终站在道德高地的思维方式著实让人难以真正生她的气，顶多就是会想要小小的惩罚她罢了。 　　可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手语书的印刷量应该为数不少…… 　　在这短短几日之内，相信孟儿她们最多只是把其中的一半左右送了出去…… 　　也就是说…… 　　我们会浪费掉大约一半的印刷费？ 　　“不行！全部销毁实在太浪费！太可耻了！” 　　蓦地，我那节俭持家的劣根性顿时又冒了出头：“既然你都已经把它们印出来了，而且也派了一半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出现盗版翻印的情况，倘使如此，在这个不讲版权的大环境下，那你倒不如还是把剩下来的手语书派发出去，免得亏本。” 　　闻言，会长小姐的一双碧色眸子顿时变得贼亮贼亮的：“也就是说，小蓝你现在是同意我们使用你的那个什么鬼肖像权了吗？可以继续原本的萌系行销策略了吗？” 　　萌系行销策略？ 　　究竟是谁把这种东西教给她的？ 　　「呃……是我。」 　　为免徒添烦恼，我马上凶狠地瞪了回去，否决叫道：“呸呸呸！我才不会同意把自己的肖像权用在这种事情上面！除了刚刚出版的第一版以外，紧接下来的第二版、第三版、第四版的内容我们都要全部换上写实风的附图，可别搞得我的手语书变成什么奇怪不得体的可疑刊物！” 　　此时，孟儿流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 　　“真的要换上写实风的附图吗？先不说读者们的反应，单就帮你画图的伯兰妮而言，她自己本身好像也是比较喜欢现在这种可爱风的图案，小蓝你可不知道啊，伯兰妮她自从从我这里听说要帮忙画插图之后，她可是兴致勃勃得一整晚没睡，隔天早上就把一系列的组图画好了！” 　　伯兰妮很喜欢画我的插图？ 　　稍稍想像了一下那位白发少女沉醉在绘画时的情景，我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犹豫。 　　而我的这一丝犹豫也自然是逃不出会长小姐的视线，她准备地捕捉到这一个破绽，立即打蛇随棍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展开了令人心动的游说。 　　“虽然说这本手语书一开始的确只是单纯想要恶搞你，但到了后来我们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创作，要是只有初版而没有续集，我相信广大的读者们一定会非常失望，而如果因为失望的情绪而导致你的手语书销量减少，那岂不是违犯了你传播手语知识的初衷了吗？” 　　的确，孟儿她说得没错。 　　为了广大聋哑人士的利益，这手语书是愈多人读愈好的。 　　而相比起大家的福祉，我这小小的损失又算得上是什么？ 　　看见我的沉默，孟儿又再补上最后一击，柔声说道：“那个呢，如果小蓝你是担心会被人们当成笨蛋看待，那我和伯兰妮也愿意和你一起成为笨蛋的一份子，我会让伯兰妮把石头屋的大家都加入在这一套手语书内，让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为这本手语书内的教材。” 　　好狡猾…… 　　做了坏事，然后再把那坏事情粉饰得光鲜亮丽的孟儿实在太犯规了。 　　但要是答应她的话，那我的未来可就真的是妥妥地走上了商品化的卖萌路线，日后不认识的冒险者若是遇上了我，他们对我的第一印象便不再只会是「听说是一只懂得高深学问的萝莉」，而是「我以前看过她的本子！她超可爱的！」──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场史诗级的灾难。 　　想当初答应当石头屋的看板娘时，我可是完全没有名成利就的心理准备。 　　唉…… 　　我叹了口气。 　　接受了上天安排给我的命运。 　　反正痛并快乐著，至少是出自于自身意愿的决定。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讲的呢？但是，孟儿姐你可不要以为你的情况会比我好过多少，在接下来的版本里面，我绝对会帮你安排一系列有趣的剧情，到时候你麾下的冒险者要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闲言闲语，那可不要怪到我头上来。” 　　“好呀，我绝对不会反悔的。” 　　对于我的威胁，孟儿姐只挤出了一个疑似計画通り的表情。 　　总感觉，我刚才好像答应了些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一件我很有可能会后悔不已的事情…… 　　…… 　　…… 2. 战术手册（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掩护我。」 　　「往前移动。」 　　「发现敌人。」 　　「开火。」 　　成为冒险者的日子比想像中要来得清闲，在海老那儿的许多任务都不太适合我的个性，不然就是不符合我的需求，也就是报酬太少，搞到来到莫波里斯城的三个月后，反而是索菲那儿的成果更加出彩，天天有生意，天天有收入，天天有奋发上进。 　　而我此时却只能够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酒吧区研究著蓝农小姐的手语书。 　　“安妮小姐，你有没有一些可以赚快钱的门路？” 　　轻抿了一口用为数不多的零用钱买下的伏特加，我向美丽的半精灵小姐半作感叹半作请教。 　　她笑了一笑，回答说道：“我记得隆冬竞技单人赛的冠军奖金好像有十万个金币──” 　　隆冬竞技的单人赛？ 　　拜托，那玩意有哪一次不是传说级的冒险者胜出的？ 　　“有没有什么工作是在下能够胜任的？”我问道。 　　“亲爱的客人，要接任务的话，你该到三楼找我们的海老先生。” 　　半精灵先是打趣了一下，又以略为郑重的语气声明：“而且我们冒险者公会也不做那一方面的交易，而我这里则只会向客人们提供一点酒水、一些情报以及一个微笑，倘若你真想得到更多，你建议也不建议你到城西的暗之街看看，那里你会找到一些比较隐秘的门路。” 　　暗之街？ 　　光听名字就是一个我不会想去了解的地方。 　　也不知道贤者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总是喜欢在光明中隐藏一点黑暗。 　　我再次感叹说道：“赚钱真的很难呢──” 　　安妮嫣然一笑，说道：“赚钱不难，只是你的欲望太大而已。在一般情况之下，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拥有买下一整片伯爵领地的庞大财力，而要被封为一名伯爵，那可是需要许多人命堆积而成的功勋荣誉，假使没有战争，又哪里会有你们这一些贵族？” 　　“你的意思是──战争是在下的机会？”我皱眉问道。 　　大概是猜出了我皱眉的原因，半精灵小姐掩嘴笑说：“那自然不是让你去期待战争的来临，甚至是叫你亲手去引发战争，而是让你为战争作好准备，毕竟咱们莫波里斯城差不多每十年就有一次自然之怒，而你才正值壮年，想来是肯定有机会踏上战场的。” 　　“战争并不是够强就活得下去。” 　　“所以我们联盟的军费才会那么高，每一名士卒的性命都是同等的珍贵。” 　　读者眼前那充满著童趣图案的手语书，我若有所思地向半精灵小姐请教问道：“你说，在下应该放弃冒险者这一个职业而去从军吗？相较于讨伐魔物，在阵前杀敌兴许可以为在下带来更多机遇，也许只需要一场战争，在下所取下的功勋就足以买回舍妹的领土。” 　　“但你会这样子做吗？” 　　她只微笑反问了我一句，因为她知道答案本来就在我的心里。 　　“在下无法抱持这样子的想法而去从军。” 　　作为一名圣骑士，我不能把任何性命与黄金白银放在天秤之上互相衡量。 　　相同地，若然我可以说服自己参军，那现在也不会坐在酒吧里头这里无所事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句说话想必害穷了不少人。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是温谦恭俭让的磊落君子，如果光明与黑暗两个联盟能够拥有一个共同的默契，不为了自己单方面的利益而去过分使用自然界的资源，那今时今日我们也未必要在这座莫波里斯城内年年为著自然之怒而忧心忡忡。 　　仍是我们故乡的那一句谚语：有老实人的地方就会有说谎的骗子。 　　因为心里有著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所以我们才会去信奉诚实作为美德，也因为理想是多么美丽完满的一个蓝图，因此我们才会愿意熔炼自身，化作那座空中楼阁的钢筋砖瓦，而既然成为了那设计图中的素材，那亦意味著我们将会不合于其他蓝图的规格，从而产生磨擦与矛盾。 　　“也许你可以想办法赢取隆冬竞技场的团体赛？” 　　安妮小姐为我的烦恼出了一个主意。 　　说到那一方面，我又是一阵颓然。 　　“事实上，自从最初一次的三人会议，我们就再也没有一齐碰面的时候了。” 　　“欸？你们最快不是下星期就要上场比赛了吗？”安妮惊讶问道。 　　“是的，艾哈德会长已经以石头屋的名义替我们报名参赛了。”我苦笑说道。 　　“这样子呀，那么，白夜小姐她对于目前的状况有什么说法？” 　　“她说排练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白夜小姐这样子说了，那恐怕是真的没有必要在意了。” 　　对于白夜小姐，半精灵小姐似乎具备著非常高的信任感，她乐观地说道：“以白夜小姐的能力水平，相信不要一开始就碰上生命树那些传统劲旅，你们一定可以在六十四支公会代表队里面获得中游以上的战绩，届时，你也相对地可以由会长她那儿取得较为丰厚的报酬。” 　　尽管不太清楚白夜和ViVi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但艾哈德会长为著隆冬竞技场而向我开出的条件倒是蛮好的，至少无论成败都会有十个金币保底，接下来就是每赢一场就多得五个金币，亦即是说我们只要成功杀入十六强，那我便可以独得二十金。 　　然而，与三强的奖金相比，那区区二十金实在是九毛一毛。 　　与其在这饮闷酒，我的时间与精力显然有著更大的用处。 　　「回到最初的那一步。」 　　「全面备战。」 　　最近，竞技场那一边总是传出艾哈德会长战败的小道消息。 　　公会外面的人们都在嘲笑著她的弱小。 　　可是，有眼睛的人们都能够清楚看见她的强大。 　　与那些饱食终日的领导者相比，我们的会长小姐绝对是更好的榜样。 　　久战沙场总是会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软弱…… 　　安稳于胜利中的人们比任何人都害怕失败与绝境…… 　　但冒险就是游走于生死之间。 　　没有笑对阴天的勇气又如何赢得了不可知的明天？ 　　我望了望酒吧台里面的时钟── 　　时针正指著七，分针也指著七，秒针也指著七。 　　生命中往往就是会冒出一些令人卟然心动的巧合。 　　这些概然性的巧合常常使人产生受到上天启示的错觉，但所谓的勇气又何尝不是一种由经历所产生的错觉，若然我们自身的生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那又何必每每执著于那一些看似理性的数字而全盘否定当下的感性与神性？ 　　「今晚会是一个幸福的夜。」 　　我如此想著，向半精灵小姐付了该付的酒钱，有方向地站起身来。 　　「去找一个彼此共鸣的人。」 　　在这个时间点，理论上已经是她下班休息的时间，但以她的个性与公会的状况，她或者仍然会在办公室里独自努力工作，因此，我踏上前往二楼的阶梯，凭藉著为数不多的记忆找到了挂有她名字的门前，怀著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心情敲响了门。 　　咯咯咯。 　　一如我预料那般，房间的门缝仍然透著微弱的灯光，房内也有人应声。 　　“有人在，请入。” 　　声音是年轻有力的女声，即便现在是休整的寒夜，她也似乎充满了前进的干劲。 　　我开了门，先向她送上一声问候。 　　“你好，艾哈德会长。” 　　“拉芙坦小姐？这么晚找上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看见我的出现，她的脸上有了好奇的表情。 　　而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在她的书桌上面竟是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零食。 　　在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她面色红红地解释说道：“拉芙坦小姐应该也明白的吧？作为一名有维持著恒常训练的骑士，咱们所消耗的卡路里总是会比一般人多出那么一丁点儿，而既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那我就没有理由去吃正餐，所以才会在工作时悄悄多吃了一点零食。” 　　怎么说好呢…… 　　真是一个绝佳的辩解…… 　　就连带她嘴角上的那一小块洋芋片也因此而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装作什么也看不懂，正色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艾哈德会长今晚有没有陪在下对练战技的时间与兴致？以会长你的实力，绝对可以为在下带来一定的启发。” 　　这时候，她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愿意的情绪，而我捕捉到了。 　　于是，我故作轻松，补充笑说：“当然，若然会长你没有时间的话，在下也不会介意。” 　　但少女并没有踏上我为她准备的下台阶，反是扬起了兴奋笑容：“不不不，虽然这件事情有点儿超出原定的行程，但到地下室打一场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更何况像是我这种攻击型的骑士，最需要的就是防御型的陪练，现在有拉芙坦你特地挑冗和我切磋，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一语甫毕，她就极为爽快地拿出盔甲和战斧，直接在我面前把它们穿戴在自己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身穿轻甲的模样。 　　那是一套非常适合她的白银盔甲，襯得她一身英姿飒爽，浑身壯志凌云之态。 　　“來來來，咱倆來战个痛快！” 　　要说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年轻了吧？ 　　我朗然一笑，答曰：“小女子武艺粗疏，请多多指教。” 　　…… 　　…… 3. 第二次战斗（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兹） 　　是夜，我与艾哈德会长一同去到石头屋的地下武斗场。 　　因为石头屋实力平水到达黄金级以上的冒险者实在太少，所以，只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置不用的，不过，在我们来到这里时，倒是发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就是有一名叫做缇娜的性感猫女以及她的两位男性友人偷偷来到地下室，使用了这一个需要大量魔晶石维持效能的场地。 　　毫无悬念的，艾哈德会长把这三只东窗事发的老鼠当场训了一顿，并且提出了大额的索偿。 　　就这样子，她们三人在地下室玩了一玩便每人不见了整整一个金币。 　　那可是整整一个白银级任务的报酬。 　　“真是的！为什么这些笨蛋就是爱冒险去贪些小便宜呢？” 　　用老婆婆碎碎念的口吻把三只顽皮老鼠赶了出去后，会长小姐的俏脸上却是多出了一弯宠溺似的微笑，使人不禁直接联想到刀口心豆腐心这一个形容词。 　　“让拉芙坦小姐见笑了，时间也挺晚了，我们捉紧时间开始吧？” 　　关上门后，行动派的艾哈德会长便向我摆出一个请战的架势，与初次见面时不同，兴许是因为少了赌注的刺激感，又或者是受到其它因素的影响，她此时的精神面貌没有了当初的拘紧谨慎，反而是增添了一种从容不迫的风采，宛若一缕奔跑的春风。 　　为免浪费她宝贵的时间，我也立刻装备好十字大剑和重型塔盾，站到武斗场的另一侧。 　　在竞技开始之前，我们的起始距离是准备赛制的二十米。 　　“好的，请指教。” 　　准备好以后，我沉著地向她回以一个接战的姿势。 　　而在礼议之后，她便刻不容缓地动了起来──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对战，召唤光之兵士这个战场技能便不再是能够起到奇袭作用的秘密，而以艾哈德会长这种轻甲战士的前进速度看来，短短二十米距离恐怕是不能够为我提供足够召唤弓兵的吟唱时间，考虑到这一点，我只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个力量祝福。 　　这场战斗将会是白刃战的胜负。 　　艾哈德的战斧与我的十字大剑同属于重兵器的类型，也就是说这场战斗是一击必杀的交锋，就好像是在玩梭哈时，双方都被规定每次下注都必须大额下注，也就是说，当我们彼此皆决定要在同一刻挥动兵刃，那一刻很有可能就是分出胜负的刹那。 　　话虽如此，艾哈德的长柄战斧始终要比我的十字大剑要轻上一点。 　　而且她身上所穿的还是轻便灵活的锁子甲。 　　因此，她将会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 　　攻击！攻击！再攻击！ 　　藉由灵动的脚步以及长柄战斧的长度，会长小姐不断地对我的防御施加压力，这一个明智的战斗策略与上一回的对战是完全相同的，如果一个战术能够持续奏效，那就算再怎样了无新意也是可以一用再用，毕竟战斗不是耍杂技，讲究的是实际的效果。 　　但上回我之所以战败却完全不是因为这一个策略。 　　我之所以战败是因为艾哈德她的奇袭。 　　在拳击与摔技方面，她有著令人始料不及的强度。 　　不过，同样的招数对圣骑士是没有用的！ 　　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她轻易推倒下去── 　　而另一方面，光凭战斧的话，她是绝对攻不下我这一座坚固的堡垒。 　　此外，相较之下，少女的进攻方式也要比我的防守更加消耗耐力，若然她想要取胜，那便必须尽快使出克敌制胜的奇策，也唯有依靠令我料想不到的招数，她才有机会再度获胜。 　　「观察──见招──拆招──消耗──辗压」 　　这五个步骤就是我最常用的大战略。 　　无论是单兵作战或者是动辄数以万计军民的战役都可以运用这一个战略。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道理是简单而细腻的。 　　亦恰如我的预料，久攻不下的艾哈德会长终是走出了一步了奇步。 　　那是一个由慢至快的转变。 　　少女先往我的左侧作了一个佯攻的前置动作，这一个佯攻动作非常逼真，单凭肉眼是不太可能分辨出它的真假，也因为相信了这一个逼真的佯攻动作，所以我把塔盾的防御重心转移到左侧，便就在重心转移的当下，她再踏出了一个变向的脚步。 　　那是一个快得令人心惊胆跳的脚步，就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重力把我的双脚钉在地板上面，而她则成了一抹残影，由我的左侧瞬间出现在我的右侧，同一时间，她已经在另一个方向朝著我毫无防备的右半身举起了锋芒毕露的战斧── 　　【圣盾术】 　　危急间，我使用上了刚刚才准备完成的圣盾术，挡下了这重要的一击。 　　“这一招叫作什么名字？”我笑问她。 　　“什么这一招？”她疑惑反问。 　　“不……没什么。” 　　可怕── 　　她那天真的反问比起那鬼魅般的变向步伐还要更加可怕，若然她是无意识地使用了那种变向步伐，那就是代替她已经完全把这种步伐融入至自己的战斗本能当中，仅仅以刚才的交锋看来，她完全是以一个动作的肌力换取了我大量的魔力与吟唱的时间。 　　「观察──见招──拆招──消耗──辗压？」 　　「现在究竟是谁在消耗谁呀？」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让自己眼睛更加专注于会长小姐的步伐──盗贼般的步伐。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艾哈德会长并没有立刻再施展出那神乎奇技的一步，她回归到最初的那一种打法──那一种花花浪费体力而没有效用的打法。但是，即使是这一种毫无建树的攻势，如今也足以让我的精神带来巨大的压力，因为她随时随地都可能再走出那凶险的一步。 　　如果我可以一路防御，一路把圣盾术的次数吟唱准备至两次以上…… 　　那么，我便有足够的自信反击回去，并把会长小姐一举拿下…… 　　而就在我再一次把圣盾术的次数吟唱至一次时，艾哈德会长又一次使出了那一种变向步伐，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因此我的重心并没有完全往左侧靠拢，就在她变向踏步的一瞬间，我也适时作出了重心的调整，然后完美地把盾牌正对著那高举的斧刃── 　　不妙！ 　　正当我为著自己没有重蹈覆辙而沾沾自喜时，对面的艾哈德会长却是突然不可思议地快了起来！ 　　之所以形容为不可思议，那是因为这小妮子竟然在挥斧的那一刻松开了双手，放弃了约两百公斤重铁的她自然是少了许多负担，速度自然也快了一大截，凭藉著这速度上的落差，她成功赤手空拳地闯入了我的中路，以娴熟的技击手法卸下了我的塔盾。 　　轰的一声。 　　我的塔盾与她的战斧双双倒地。 　　而战斗也因此进入了更快的节奏。 　　「这就是你的战术吗？」 　　「可惜，这也是我的战略。」 　　在失去了长柄战斧之后，骑士少女便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以迅捷的剑法向我发起了密不透风的攻势，然而，虽然战斗的节奏一直被她出色的战术主导著，但在大战略方面，我倒是技高一筹──纵然她的剑法也是上佳优秀，可是与我娴熟的十字大剑相比，仍然是落了下风。 　　嘎── 　　用不著太多花巧的套路，只凭一声呐喊与决然的一剑，便足以让我高举反击的旗帜。 　　轰！ 　　我的大剑重重下劈，危急间，她连滚带爬才躲开了这强力的一剑。 　　气势回到我一边来了。 　　观察──见招──拆招──消耗──辗压 　　局势已经来到战略的最后一步。 　　「看来，她已经没有其他底牌了？」 　　「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在判断了自己在战力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后，我当即向会长小姐展开不容喘息的追击，此时此刻，我的身上已经具备著瞬发一次圣盾术的能力，而以她的制式长剑的硬度根本就没有办法击穿我的圣盾，这同时也意味著，我大可以利用圣盾术无损地与她交换伤害。 　　亦因为深明情势，所以会长小姐她也没有轻举妄动，只守不攻。 　　而骑士少女方才接连不断的进攻也使得她自身的体力大为耗损，大概只要我再努力强攻猛打几下，她就会产生一些失误，让我可以顺利把她完全攻陷。 　　「唔？」 　　正当大局即将底定之时，骑士少女也作出了最后的反扑。 　　她摆出了一个佯攻左侧的动作。 　　然而，有著圣盾术的我根本就没有必要理会她这一个动作，我完全可以继续攻向她的中路，与她以伤换伤，也只需要命中一击，我的大剑就能够触发武斗场的生命保护机制。 　　却在此时，她作出了一个后撒步的动作。 　　轰的一声，我的大剑落到了她的脚尖之前── 　　「糟了。」 　　我心中大呼不妙，骑士小姐也趁乘上前挥剑砍往我的面门。 　　【圣盾术】 　　兵！ 　　圣盾与制式长剑在半空中激烈交汇，擦出了炽烈的花火！ 　　当！ 　　然后，剑与盾之间冒出了一声突兀的响鸣。 　　竟然是骑士少女的制式长剑抵受不了碰撞的力度，在这关键时刻一分为二的断裂了！ 　　可是，即使长剑断裂，骑士少女倒是仍未放弃，她趁著我的十字大剑尚未回势，勾起两只指甲锋利的手指头，靠往我的左侧把二指刺向我的双目── 　　「不对！这也是佯攻！」 　　闪躲的半途，我敏感地注意到她的脚步隐约有保留，于是也在自己足下暗藏了三分力劲。 　　说是迟那时快，我的预判果然没错，她的攻击才施展到一半，她脚步便作出了变向，由左侧踏到了右侧，而在这个时候，我的大剑已经赶回了本阵，依仗著宽大的剑刃，我完全护住了自己的正面，任她那两只纤细的手指如何锋利，亦没有可能穿越货真价实的剑刃精钢。 　　「嗯？等等！这是！」 　　第二次变向── 　　由于使用了剑刃护住自己的双眼，因此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看丢了骑士少女的脚步，而与此同时，骑士少女她也作出了第二次变向，而她的右手也没有再维持攻向双目的剪刀手，而是化作了一把坚实的手刀，毫无疑问，她的目标是我的颈项！ 　　她是想把我直接击昏！ 　　「才不可能让你得逞！」 　　我心里大声呼号著，可是那一种被重力钉住双脚的感觉又笼罩住了我的全身上下，我明白这是因为我的身体并不习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作出这么频繁的位移转向，心与力硬生生地被骑士少女的两次变向撕扯成天南地北的两份，却在这一个时候，我的后脚跟传来了违和的触感── 　　「绊倒了？」 　　后退时，我的后脚跟没有提升至足够的高泛，绊到了武斗场的地面。 　　于是乎，我愕然地往后倒了在地下。 　　而骑士少女也奋力跳到了半空，居高临下地往著我的胸甲挥出了全力的一拳！ 　　当的一声。 　　我们分出了胜负。 　　我，赢了。 　　会长小姐发出了惨叫的声音── 　　“呜哇哇！我一定会脑袋进水了才会把拳头砸在你的盔甲上面！” 　　“你要是再瞄准一点，赢的可能就是你了。” 　　“拜托，谁想得到你竟然会自己倒下来？我可没有做过类似的情景训练！” 　　“事实上，我是被你晃倒下来的。” 　　“先不管什么晃倒不晃倒的，我想咱们要趁著楼上还有人，去找个牧师看看我的手。” 　　“好的，在下陪你去。” 　　事情并不难理解，一个人要是赤手空拳以开山劈石的力度揍在一块根本复合钢板上面，结果当然只会是由自己本身来吃下全部的反作用力，而骑士少女的拳头手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在那上千斤的冲击力之下，即使她穿戴著护手，仍然逃不过脱臼的结局。 　　不过…… 　　在这短短的数个月内，会长小姐她还真的进步不少，尤其是她刚才在无意识间将我晃倒在地神妙身法，如果运用得当，相信将来她无论遇上怎样坚固的盾牌，她也都能够有办法把她的对方玩弄在这致命的脚步之中，成为一名可以与众不同的战斧骑士。 　　而在经历这场战斗后，我也自她那一把断裂的制式长剑上面得到了灵感的启发。 　　也许，在隆冬竞技开始之前，我可以尝试把这个灵感提练一下。。 　　…… 　　…… 4. 隆冬竞技（小蓝） 　　（乌鲁－蓝农） 　　隆冬竞技。 　　这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词，也是莫波里斯城的城市特色之一，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许多外地的旅客不惜长途拔涉，也要来到我们这一座边境名城来看看一众冒险者强者的竞赛表现，而这项竞技比赛也是全光明联盟在每年十二月最大的一个赌盘。 　　顺带一提，在今天的昨日，亦即是隆冬竞技正式开始的前一天，下注我们石头屋可以获取团体赛的第一名的赔率是1：2000，而隔壁生命树成功卫冕蝉联冠军的赔率则是大热的1：1.15，从这一项数据可以清楚得知大众对我们石头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悲观。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像是地球时一般，赛马有马经，足球篮球有波经，咱们城内的隆冬竞技也出了好几本冒险者名册，当中讲的内容不是什么，就是请来了一些专家名嘴来谈谈哪一名选手的今年状态较好，哪支队伍的出线率较高，让各位赌徒与观众在比赛开打之前对比赛多少增加一点认识，使得大家不至完完全全外行人看热闹，稍微提升一下人们欣赏体育运动的平均素养，一起来看看竞技场内的门道。 　　而作为一名完完全全的外行人，我也买了一本由齐格兰出版社编制的《隆冬竞技指南》。 　　「话说回来，齐格兰不是美食杂志的出版社吗？」 　　「怎么突然又会隆冬竞技扯上关系了？」 　　「算了算了，反正不买也已经买了，而且这也只是闲书一本，不用计较太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句说话是土得不能再土的话儿，却又是妥妥的一句老实话，由我穿越到这一个疑似游戏世界的异世界，一直经历了白夜、行军狼、古山失踪等等大大小小的特殊事件，乃至于像是此时此刻与石头屋的大家一起坐在这个隆冬竞技的会场──这一切皆彷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人生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 　　最实在的，还是可洛洛的红豆包。 　　我一边叼著红豆包，一边与隔壁的会长小姐翻阅著竞技指南的内容。 　　“孟一子，咱们的菜青抽千结窝出泥木油？（孟儿姐，咱们的赛程抽签结果出来没有？）” 　　“你呀，把面包吞下去再说话好不好？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咽下红豆包，贼贼笑说：“什么叫作像个小孩子似的？咱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子！” 　　她促狭的目光瞅了我一眼：“小蓝呀小蓝，你的节操差不多要掉光光了。” 　　什么叫作差不多要掉光光？ 　　节操那一种无聊玩意，自从我穿起看板娘制服开始就已经全部被吸入黑洞里面了，好不好？ 　　当下，我果断无视著会长小姐的吐槽，重申了自己的问题：“孟儿姐，我说呀，我们石头屋的赛程抽签结果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昨天我可以足足拿了一整个月的薪水去买了白夜她们一轮游的，若然她们一开始就抽到七大公会他们，那这一个月的薪水就有希望变成两个月的薪水了！” 　　“哪里有人像你这样子暗地里自己黑自己公会的队伍的……” 　　“什么叫作自己黑自己公会的队伍？” 　　我佯装作愤愤不平，为自己辩解：“我可是抱著如果她们真的一轮游了，那我们公会的损失就可以相对降低一点的心态去下注的！由经济学的角度分折，我这是叫作分散投资！而且下注买自己一轮游的也有白夜她自己的一份，你说我应不应该跟著她一起下注？” 　　“喂喂喂，你说她身为选手自己跑去下注了？”会长小姐紧张地问道。 　　“那当然是没有，帮她下注的是时装店的女神。”我回忆说道。 　　“白夜她打算打假赛？” 　　“没有，她答应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但也一定会一轮游。” 　　闻言，孟儿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分折说道：“但以拉芙坦和她的水平，除了七大公会之外，其他队伍想要打赢她们也应该不容易的呀？嗯？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白夜她打算在抽签的时候犯规动手脚，让我们第一场就抽到七大公会的人马？”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白夜的计画。 　　我如实回答道：“详请是怎样，白夜她没有讲，但估计她也这样子打算的。” 　　孟儿气愤骂道：“她这样子可是作弊了。” 　　我轻松笑说：“可是，和地下赌场对赌作弊，真的算是作弊吗？” 　　“原来是地下赌场啊──也对！她们本来就是蛇鼠一窝，充其量只能算是黑吃黑而已。” 　　对于地下赌场，孟儿她似乎没有什么好印象，她流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把视线落到竞技指南上面，指著其中一个表单说道：“嗯？今年的比赛队伍数目比往年多上不少啊，这里一共一百五十队代表队，以每队十分钟计算，他们也至少要打上十几个小时，我们才能看到冠军赛。” 　　十几个小时？！ 　　想著要坐在这里看他们由早上互砍到晚上，我便就觉得自己的小屁股一阵生疼── 　　久坐可是很容易长痔疮的，而且十男九痔，十女十痔，为免痔疮出现，咱们一定要避免久坐久立，常做提肛运动，而有规律的恒常体育锻练也是关键中的关键！ 　　只可惜，以一名任务鉴定师为目标的我又怎么可以错过隆冬竞技这一种富有参考性的场合？ 　　就算赛程再怎么长，我也只能跟著拚了！ 　　「反正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已经得了痔疮的人，另一种是将会长痔疮的人，就算因为工作而得了这种说不出口的职业病，咱也只是把人生的进程稍稍提前一点而已！再说，作为一只迷之妖精，作为一只萌萝莉，痣疮神马的又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而正当我胡思乱想著一些正常女孩不会想的东西时，消失了一早上的白夜却是突然出现了。 　　她一出现就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去抽签了，第一轮的对手是生命树B队。” 　　虽是极为平淡的语气，但她为我们送上的消息无疑最惨烈的消息。 　　但由于我方才已经提前给孟儿做过了心理辅导，因此她的反应倒是不至于强烈，只是痛苦地捂住脑袋，提醒并警告说道：“白夜，你自己清楚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而我们石头屋追求的也不是所谓的胜利，即使对手是生命树，你可也要给我留点面子。” 　　“安啦，姐老早就帮你想了好几个两只其美的好法子。” 　　面对会长小姐的黑脸，咱们的亡灵法师倒是极为**的给她抛了一个媚眼。 　　呯！ 　　－1999 　　＋1777 　　见状，孟儿直接一拳轰到了白夜的面门，而后者也早有准备地把她的拳头格挡了下来。 　　“对不起，有蚊子，没有打中。”会长小姐平淡说道。 　　“最近我们莫波里斯城冬天的蚊子真是愈来愈多了呢──”亡灵法师嫣然笑语。 　　白夜和会长之间的这一种交锋，我们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当下我便由得她们自己在那边唇枪舌剑，自己独自查阅竞技指南，找出写有生命树B组冒险者名单的那一页。 　　「世界原来真的非常细小。」 　　名单上的名字都是一些不陌生的名字。 　　为首的是一名传说级的人物。 　　【德鲁伊大师】雅各－贝尔 　　纵然是隔壁公会的冒险者，但我对他的印象可谓是记忆犹新，初次见面时是他在风车竞技场打败了我们家的会长小姐，而如今他竟然再一次对上来自我们石头屋的人马，这不得不说我们之间真的存在著某种若即若离的缘分。 　　「不知道等会儿这名雅各大师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我们的白夜？」 　　「而白夜她又会有什么方法令到接下来的场面变得稍为好看一点？」 　　我怀著期待的心情，把目光待到下一栏的角色介绍。 　　在雅各大师下面的是一只河童。 　　就是那一名常常在安妮那儿喝酒，明明没有才气，但仍是自称诗人的绿色河童。 　　【分裂大师】小西溪野鹿 　　战斗风格：据消息人士报称，这是一只非常噁心的河童，基本上是一名出色的风系格斗士，但又具备著某种鲜为人知的特殊技能，也因为这家伙的外表看上去实在太糟糕了，所以为免遭受不必要性骚扰，因此小记兼小编就不去为大家继续深入查深了（才不是偷懒哟！）。 　　除了雅各和小西溪之外，生命树的第三次冒险者也是一名熟脸孔，只是曾经活跃一时的他在白夜事件结束之后就突然消声匿迹了起来，即使我特地跑去生命树那儿去问那名叫做洛军儿的红发御姐，最后仍然只是取得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覆： 　　『吓？你问玄洵在哪里？那只爬虫类笨蛋的行踪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资讯吧？不过，听他的朋友说，他好像曾经说过要回去自己的故乡，就是那一个什么鬼龙岛。听说龙岛距离我们莫波里斯城还蛮远的，估计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是回不来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看见这只秀逗秀逗的半龙人。 　　「既然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名单上面，那就是说他已经回来了？」 　　「或者，我该去看看他？毕竟他以前帮助了我那么多？」 　　…… 　　…… 5. 你好，我们的男主角，噗（小蓝） 　　（乌鲁－蓝农） 　　我是乌鲁－蓝农。 　　今天，我们来到了被一群野蛮冒险者占据了的风车竞技场。 　　我会在这片不科学的土地上教会大家如何面对无数异教徒，并且存活下来。 　　嗯？你们瞧，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前方有一只落单的半龙人，要分辨半龙人的性别，我们可以参考他们的小**，但由于他们一般都会穿著衣服，因此我们只能因应他们的服装他作出判断。 　　战袍、钢靴、紧身皮裤。 　　很好，这是一只雄性半龙人──除非他已经精明到懂得伪装。 　　一般情况下，雄性的半龙人非常温驯的，但如果他们正值没有规律性可言的**期那就另说别话，他们的龙角可是以时速1500魔尔的效率调动大气中的力量，然后透过神秘的龙语魔法对我们作出攻击，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们非常有可能会被他一击必杀。 　　然而，尽管凶猛非常，但半龙人却是上帝给予我们的珍贵食材。 　　每公克龙半人所含有的蛋白质是柴狼人的六倍，换算成卡路里，只要一块小腿肉就能够让我们人类全力活动一天，要是不幸陷入无法取得其他粮食的情况，我们可以尝试去捕捉他，而现在我将会向大家示范捕捉一只雄性半龙人所需要用到的技巧。 　　首先，我们必须安静的潜行，虽然眼前这只半龙人正呆呆的研究著手中的一个魔方玩具，但作为半爬虫类生物，他们的听觉却是非常灵敏，根据《大陆亚人类图鉴》的记载，他们对于恶意与杀气尤其敏锐，因此请各位务必紧记我们的半龙人捕捉小贴士。 　　半龙人捕捉小贴士①：让我们带著天真的笑容来夺走这些爬虫生物的一血吧！ 　　很好！ 　　依靠著小贴士①，现在我已经顺利潜行到雄性半龙人的背后了，但真正的考验在这一刻才正式开始，因为你如果和我同样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地球人而且手边又没有任何热武器的话，以咱们正常人的力量就算给我们一把＋9屠龙宝刀也未必砍得入对方的鳞片。 　　半龙人捕捉小贴士②：硬的不成，我们就来软的。 　　于是，我快速扫视了道具栏一眼，从中找到了一件火属性的关键道具。 　　「去吧！火炎史莱姆娃娃！」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史莱姆娃娃由半龙人袍子的后颈丢了入去── 　　火炎史莱姆娃娃对半龙人造成了效果拔群的伤害。 　　半龙人陷入了急跳脚的慌乱状态── 　　“这是什么鬼东西？软软的又暖暖的，超级噁心的感觉！” 　　“哼哼！那可是全新款的红色恶作剧史莱姆玩偶！内容不含任何防腐剂与人工添加色素，适合六岁或以上幼儿及成人使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解闷佳品！” 　　“你这家──嗯？这是声音是？蓝农小姐？” 　　察觉到作弄他的人是谁以后，可爱的半龙人少年立即就换上了不同的表情，由大少爷式的愤怒化作了哈士奇式的憨笑，这当中的变化之大不禁令我瞠目结舌，亦再一次让我为他的热情与憧憬感到无所适从，为毛这只半龙人会对我一见锺情呀？ 　　“你就这么喜欢看到我吗？”我问他。 　　玄洵扭著屁股，狼狈滑稽地自背部抓出我的史莱姆玩偶，脸上挂著阳光的笑容：“因为实在太久没有看到蓝农小姐你了，所以今天特别的高兴！对了，这个玩偶娃娃是送给我的吗？” 　　看著玄洵一脸期待的样子，我果断不给他留有任何希望。 　　“不是的，这个道具用完是要回收的，请把它还给我。”我以营业式的口吻说道。 　　“喔，这样子啊，真是太可惜了。”他恋恋不舍地把恶作剧娃娃还了给我。 　　平平是半龙人中的贵族哥儿，为毛这个玄洵在我面前硬是满满有著一种哈士奇的既视感？就算我是猫狗通吃偏狗派的，咱也不会因为你这种可怜兮兮模样而给你加分的啊！小弟弟，要知道咱现在的外表虽然是母的，但内心可是和你一样是公的啊！ 　　嗯？等等！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思考点。 　　“话说，玄洵你是喜欢我的吧？”我问道。 　　“是的！我超喜欢蓝农小姐你的！你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面对我的疑问，他一如既往向我丢著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球。 　　“所以说，你究竟是喜欢我哪一点啊？” 　　“我喜欢蓝农小姐你的全部！就算是你那一个没有龙尾巴的小屁屁，我也十分喜欢！” 　　毫无疑问，这一只玄洵是原装正版的真货。 　　也只有他才能够用著这种天真灿漫的语气对著一只萝莉作出如此露骨的性骚扰。 　　“那如果我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抠脚大汉的话，玄洵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为什么蓝农小姐要问我这样子的一个问题？”他警惕地疑问道。 　　“你大可是不回答我的啊！”我还了一个阳光微笑给他。 　　闻言，他盯著额上的龙角思考了一下，用肯定的语气笑说：“嗯嗯！如果蓝农小姐变成了一个抠脚大汉的话，那我觉得自己只能够放弃喜欢上你了吧？毕竟就算蓝农小姐你怎样优秀，男生还是不可以喜欢上男生的，或者到时候我们可以当好朋友？” 　　各位江东父老！请看！ 　　超级感人的！ 　　咱们石头屋终于出了一个性取向正常的阳光少年了！ 　　欸？ 　　不对？ 　　慢著── 　　这丫的好像是隔壁生命树的货，而不是我们自主出产的？ 　　也就是说，咱们石头屋仍然有著在门口高挂彩虹旗的基吧潜质── 　　我一边纠结著现在年青一代的性取向，一边把话题伸向较为正常的话题：“好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明白了，不过，我的答案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话说回来，你失踪的这一段时间内究竟是到哪里玩耍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喔喔喔！你问这个呀！其实我这几天才刚刚由龙岛回来。”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去向，然后又问起了当时的那一件旧事：“相比起这一个，蓝农小姐你的身体还健康吗？之前白夜說的灵魂里面有个强大的禁制，现在已经解除了吗？” 　　我灵魂里面的禁制？ 　　哦哦哦！ 　　是在说我的系统吧？ 　　为了这名亚人少年一直担心下去，我笑著信口开河：“OK的！白夜说那个强大不行的禁制是良性的东西，就算放著不管也不成问题，所以玄洵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放著不管也不成问题？” 　　闻言，玄洵这只哈士奇半龙人立即一脸愕然：“蓝农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著他这个略有夸张的表情，我疑问道：“嗯嗯，是真的没问题。是怎么了吗？” 　　玄洵单手捂脸，仰望晴空，嘴角是发苦的抽搐：“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我这几个月前为了你的事情跑到龙岛搬救兵去了，然后因为那只救兵非常不好搬的缘故，所以就在龙岛里面稍稍耽误了一点时间，这一耽误就耽误到现在了。” 　　换言之，可爱的玄洵为了我白白花了数个月时间在龙岛上面？ 　　我不禁一阵无语：“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不用帮忙了吗？” 　　玄洵似个小女生一样，左手食指戳著右手食指，委屈地说道：“你上次叫我不要帮忙是因为担心有人因为那个禁制而受到伤害，但白夜她不是也说了吗？只要是白金级以上的心灵魔法师，那或者可能会有解决办法，而当时我又想起了自己好像真的认识了那么一个心灵魔法大师──” 　　我抽搐著嘴角问道：“于是乎，你半个消息都没有留下来，自己冲到那个什么龙岛去了？” 　　他耸拉著脑袋答道：“我原本是打算去去就回来的，谁知道事情竟然愈弄愈复杂……” 　　面对这种尴尬的情景，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了，虽然说整件事情都不是出于我自身的本意，而是玄洵他的一厢情愿，但讲到底他还是出于好意才为了我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人生，也令我怎么想怎么过意不去。 　　我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即使你为我牺牲这么多，你也只能够得到一句谢谢而已。” 　　他摸著自己的后脑勾，苦笑说道：“我什么也帮不上忙，说什么谢谢呢……” 　　“嘛──” 　　我叹了口气，闷闷然说道：“反正你自己跑去龙岛卖萌这一个锅我是不会背的，你要怪的话就去怪白夜她的误诊，而且玄洵你知道吗？你们队的第一个对手不是什么人，就是我们石头屋的代表队，而白夜她正正就是我们队内的其中一名成员，你大可以趁机把她暴揍一顿。” 　　此时，一向与白夜不对盘的玄洵却是突然良心发现。 　　善良的他质疑说道：“但我觉得，就算是白夜，她也应该不会想要误诊的。” 　　然而他并不知道，白夜当初何止是故意误诊，她还想要把我一整个人偷偷解剖掉！ 　　因此，我以无可辩驳的语气训道：“总而言之，玄洵！你等会儿去到竞技场上的任务就是去把白夜那个嚣张的老妖婆打到爸爸也认不出来，像她这种亡灵法师，以前一定做了不少折寿的事情，现在我们替天行道，赏她几个拳头，也算是帮她积点阴德。” 　　“蓝农小姐，为什么我好像不怎么听得懂你的话？”玄洵一脸天真地说道。 　　“总之！Just do it！”我打拍他的肩膀。 　　“好的！Just do it！”他当即敬礼立正。 　　…… 　　…… 6. 紧张感（拉芙坦－弗莉兹） 　　（拉芙坦－弗利兹） 　　吵杂的冒险者更衣室内，我和我的队员坐在安静的一角。 　　白夜小姐说，我们第一场的对手是生命树的B队。 　　这让我总感觉这一场马上就会变成我们的最后一场。 　　尽管说我只是个打工的，但是第一场就被对方干掉，又好像有那么一点辜负了会长她的期待。 　　然而，与我此时的烦恼截然不同，白夜和ViVi她们两个的心态倒是放得端正得不能再端正，完全就是一副「我们只是临时工，输赢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的专业态度。 　　此时此刻，前者正轻轻松松地翻阅著竞技指南的内容，而后者则是不断持续著剥香蕉与吃香蕉的动作，完全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大战前夕的紧张氛围，更看不见丝毫想要争胜的欲望。 　　「就这么上场的话，等会儿只怕会输得十分难看吧──」 　　为了保全石头屋的颜面，我向她们两位建议说道：“马上就要比赛了，白夜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稍稍安排一下作战策略，纵然我们获胜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战斗场上什么都可能会发生，若是作好准备，或者我们也会有机会把握对方的失误而获得胜利？” 　　“作战策略吗？” 　　听见我的问题，白夜小姐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说：“拉芙坦你觉得我们需要怎么样的策略？” 　　我忽然觉得白夜小姐此时的笑容好像多了一丝诡异的违和感，让我心里不其然产生了一股被算计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一瞬即逝，一直以来品行良好的白夜小姐没有使我多作怀疑，我的注意力只是集中到了她的问题上面。 　　我当下就有了答案。 　　“白夜小姐你比我更加懂得谋略。” 　　“你就这么信任我？”亡灵法师反问我。 　　“没错，我信任你。”我肯定的一点头。 　　“但ViVi我却一点也不敢信任她～～” 　　这时候，一旁的蓝毛狐狸却是不同意的含沙射影了起来：“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与亡灵法师站在同一阵线最重要的可是随时随地都要做好被出卖的心理准备，聪明的她们总是有著许多情非得已的理由把我们当成畜生果蔬似的货物一样交易出去！” 　　可是，纵使面对如此严重的指控，白夜小姐仍是一脸笑容，也不作任何解释：“请放心，如果我将来真的要出卖你们两位，我一定会做得漂漂亮亮，在把你们卖乾净之前一定不会让你们察觉，但是话说回来，我从你们两位身上也看不见任何值得出卖的好处。” 　　蓝毛狐狸立即指著白夜往我叫道：“看！她承认了！” 　　我再次为著两人的矛盾叹了口气：“在下认为，我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争执上面。” 　　白夜当下就对ViVi作出了选择性的无视：“其实归根究底，艾哈德会长聘请我们的原因都不是为了赢得比赛，而是想要向比赛的观众们展示我们公会目前所拥有的能力，吸引其他冒险者加入我们公会，也正因如此，我们一开始就能够对上生命树反而是一个有利的局面。” 　　白夜说得没错，一天这么多比赛，正常的观众自然是不会把它们全部看完的。 　　观众们采取因应自己的需求而挑选观看的场次，当中最受欢迎的自然是那一些名牌公会代表队的比赛，假使我们今天对上的队伍不是生命树，而是七大公会之外的小喽罗，那么放在平民观众的眼中就是小喽罗对上小喽罗，这样子的对战组合又哪里可以引来观众的注意？ 　　对艾哈德会长而言，只要我们在这趟旅程中成功对上七大公会的人马，然后打出我们该有的身价，那就是属于石头屋的最大胜利，至于前三强的奖金与荣誉？那是她根本不曾考虑的事物。 　　少顷，白夜又是语出惊人：“也因为事情实在发展得太顺利了，所以我替你们稍稍向会长小姐多争取了一点福利，也就是如果等会儿我们的表现足够好足够精彩的话，那事情结束之后，会长小姐将会对你们支付额外的奖金，大概是每有二十个金币的样子吧？” 　　二十个金币…… 　　那是我连续两星期持续工作才能得到的成果…… 　　不得不说，这样子的福利十分能够推动我的积极性…… 　　但问题一向不是出自于我和白夜身上。 　　在我和白夜共同的注视中，ViVi又是摇头晃脑，又是看天望地，在作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古怪举动之后，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个月咱卖香蕉也算是赚到了一点零用钱，最近是不怎么急著用钱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比赛，咱并不打算配合你们两位。” 　　「好麻烦……」 　　「这只精神病的狐狸……」 　　我强忍著一肚子火气，望向白夜小姐，等待著她的立场与表态。 　　只见白夜小姐不怒反笑，慈眉善目地说道：“ViVi，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 　　闻言，蓝毛狐狸嘴巴咧起，不耐烦地嚷道：“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不要让我记得。” 　　看见炸毛的狐狸小丑，白夜小姐却是半点不惧，她好像深知狐狸性情一样满脸轻松，甚至还大胆伸手摸到ViVi的脑袋上面，以逗狗般的口吻说道：“大家都是有知识的文明人，不用在我面前装傻扮哑，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利益，我们互相合作，互惠互助，好不好？” 　　“咱有自己的做法！” 　　蓝毛狐狸害怕地拍开白夜的手，躲到墙角，叫起了令人哭笑不得的口号：“咱要求绝对的人身自由！要求独立自主！坚持并主张维护兽族的基本人权原则！反对任何极权主义！反对任何欺上瞒下的暗箱操作！反对一切贪腐行为！反对所有非香蕉教的异端宗教活动！” 　　而我们的白夜小姐也「完美地」解读了这名示威者的诉求。 　　亡灵法师以肯定地语气和我说道：“嗯嗯，看来我们之间已经达成共识了。” 　　我哑然问道：“请问是怎么样的共识？” 　　白夜小说温柔一笑，甜甜地说道：“她要是不好好做事，回头就把她干掉的共识。” 　　与其说是共识，这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威胁啊── 　　再看看，我们的狐女小丑？ 　　她正躲在墙角一个人瑟瑟发抖──当然，我并不认为她是真的怕了。 　　「嘛──她们两个的事情，我还是少管一点为妙？」 　　望著似乎已经分出了高下的两人，我果断置身于事外，什么也不多说半句。 　　而白夜小姐也完全把某狐狸的幽怨眼神视若无睹，直接把三人会议缩减成为二人会议：“总而之言，ViVi这只野狐狸我们就让她自由发挥好了，可是，要在生命树他们面前打出漂亮的一仗，那却并非一件简之如走的事情，除了武力之外，我们仍需要一点计划。” 　　“嗯！请指教！” 　　我一挺胸膛，作专注状。 　　“首先，你清楚我们的敌人都有些什么吗？” 　　“一名河童格斗士、一名半龙人冰法师、一名人族德鲁伊。” 　　“他们的组合是一个兼顾了海陆空、远中近、物理魔法奇术的完整队伍，而他们的领队雅各更加是一名传说级的德鲁伊，据闻作战风格硬朗稳重，虽然似乎没有什么大智慧大谋略，但作战经验只怕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及他一个人多。” 　　深明此事的我皱了皱眉，问道：“问题是我们要怎样去对抗他们？” 　　白夜看向狐狸小丑，含笑说道：“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的表演，我们需要一个盛大的舞台，外面那一个只有沙土的舞台实在太无聊了，我们想要吸引观众和媒体的目光必须自行为场地增添一点视觉特效，同时也要让场地变成有利我们作战的场地。” 　　因为白夜的视线，狐女小丑颤抖著声线问道：“你不是让我自由发挥的吗？怎么现在又用著一副想要吃掉狐狸的眼神看著我？事先声问，本狐狸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啊！” 　　白夜小姐笑说：“放心，我不会吃掉你的，只要希望你作好表演的本份而已──”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咱去找会长小姐投诉去！” 　　大概是真的怕极了亡灵法师的身份，或者是不想与捉到自己把柄的恶人继续对谈，狐女小丑似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飙著眼泪在一众女性冒险者的注视下跑出了更衣室的门口，也不知道是真的跑去找会长小姐告状，还是声东击西到其他地方胡作非为去了。 　　“白夜小姐，你说她会回来吗？”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她是一个好孩子，不会让我失望的。” 　　“白夜小姐，你怎么好像非常了解ViVi的样子？” 　　“了解？我怎么可能会了解那只野狐狸。” 　　白夜小姐露出一个不要开玩笑的表情：“除了某一小部分的地方，那只野狐狸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性格和思想，即使是在恶作剧方面，她的风格有时候会非常恶劣，有时候又相对的温和，我起初是把她当成人格分裂看待的，但后来又发现她的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沉默半晌，我追问道：“那她为什么会──这么古怪？” 　　“一切都是创世神上帝的安排。” 　　白夜一耸香肩，摇头笑说：“好了好了，距离出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还是先把那一只捣蛋鬼放一边去，来谈谈等会儿的作战方案吧？” 　　“嗯，好的。” 　　我强迫自己把那只蓝毛狐狸的身影抛出脑海，与白夜小姐重新展开事前的作战准备。 　　…… 　　…… 7. My team（玄洵） 　　（玄洵） 　　蓝农小姐真的好漂亮。 　　甜甜的小嘴巴…… 　　温柔的眼眸…… 　　娇小玲珑的身材…… 　　成熟稳重的个性……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和那些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不一样，像是蓝农小姐这样子贤慧早熟的女性成长起来以后一定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女性，亦只有这种天资上等的女孩子才有资格成为本公子未来理想中的媳妇，享受我那无价的宠爱、地位以及荣耀。 　　「呀──真的好想和她一起共进晚餐呀──」 　　自从再次看见她美丽的身姿之后，我对她的恋慕又不禁死灰复燃起来。 　　但在邀请她之前，有一个任务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虽然不知道白夜那家伙是哪里得罪了蓝农小姐，可是在接下来的比赛里面，我必须要为了爱与正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我已经决定好了！在成功把白夜打脸之后，我就去邀请蓝农小姐今晚一起去吃伯鲁特菜，听洛军儿那婆娘说，在南街附近新开了一家原汁原味的伯鲁特餐厅。 　　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一定要先捉住她的胃──这是老姐们一直以来给我的教诲。 　　「话说，一直以来老姐们的教诲真的有用吗？」 　　「总感觉她们平日的所作所为除了坑我以外，还是在坑我啊……」 　　「但如果不用老姐们的那一套，咱又应该怎样去追女生？」 　　我思量著龙生最重要的课题之一，缓步走入生命树公会在风车竞技场的VIP室，也才刚刚打开门口而已，小西溪野鹿那张醒目的蠢脸就跳入了我的视线之内，马上用他那呕哑嘲哳的声线轰炸在我的耳边，尽是说些无聊透顶的话儿── 　　“哟！玄洵小子，马上就要比赛咯，你准备好了吗？会紧张吗？懂得把妹吗？需要老哥我的专业意见吗？可别看老哥我一向独来独往的样子，讲到吊马子和被马子吊，老哥我的经验可是要比青蛙一胎产下的卵子还要多喔！怎么样，需要老哥我为你指点迷律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充满著愚蠢的人？ 　　而且明明长得很丑又没有品性，却仍然有信心坚持自称是一名诗人？ 　　「就是因为常常和他这种人混在一块，我才会被洛军儿她们当成笨蛋的。」 　　「不过，洛军儿和海伦娜她们竟然每天每夜把我身上这尊贵的半龙人血统和白痴河童他混为一谈，想来也是一班有眼无珠的愚女蠢妇！哼！若然是美丽的蓝农小姐，她一定会懂得赏识我的聪明智慧，才不会把我当成只有八岁儿童智商的笨蛋看待！」 　　进门后，我把目光刻意由小西溪白痴身上略过，望向年长的雅各大师，喊道：“老爷子，第一场比赛我想要取得全面性的胜利，也就是说，即使对方是新手，你也不准像是平时那样子给人家送上一段和谒可亲的新手教学，而是要全速结束这场胜负。” 　　这时的老爷子雅洛正在读书消遣，除了是一位强大的德鲁伊之外，大师他也具备著令人钦佩的博学家，我从来没有自任何人身上听说过他的年龄，也不曾听他说起自己的年岁，只知道他的学识似大海般充沛，一双眸子如鹰似豹若熊，可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闻言，他抬起目光，似是一眼看穿了我的心事：“你有熟人在里面吗？” 　　我回答道：“嗯！那个亡灵法师臭婆娘，请把她交给我处理。”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小看石头屋。” 　　大师他不同意地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她们有一个不错的会长，一个好的领导会渐渐令所有事情走向好的一面，而你口中的那位亡灵法师也不是易与之辈，在那一个圈子中，多少有著一点有关于她的传闻，尽管传闻常有失实的地方，但我认为她是最危险的那一类人。” 　　最危险的那一类人？ 　　什么跟什么？ 　　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们是不会输的，然后我们会把她们狠揍一顿。” 　　雅各大师疑惑问道：“孩子，为什么你突然这么执著于那名亡灵法师？” 　　我自空间戒指中拿出我的法术长戟，回答说道：“那是蓝农小姐让我去教训她一顿的，反正那个品行差劣的女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然蓝农小姐才不会让我去使用武力，然后如果我能够完成这一个委托，我想蓝农小姐一定会对我赞赏有嘉。” 　　此时，一直被我无视的小西溪野鹿又蹦了出来。 　　他以惹人生厌的语气嘲笑说道：“蓝农小姐？你说那个石头屋的腹黑萝莉看板娘？哈哈哈！笨蛋玄洵！你还说自己不是笨蛋！你知道看板娘都是怎么样的存在吗？那是夜空中看得见而摸不著的星星！蠢小子，一名看板娘委托你做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期待她们会有所回报啊！” 　　“哼！你以为我玄洵是那种施恩望报的下等之人吗？”我冷斥说道。 　　“嗯嗯，你不是下等人，你完全就是一个上等的工具人。” 　　“什么是工具人？” 　　这时候，臭河童他勾起了那一种令人非常窝火的笑容：“所谓的工具人范指那一种为了别人牺牲而不求回报的好心人，这是一种结构性的社会现象，基本上我会把你们当成是社会的润滑剂，自从有了你们的存在，人与人之间就少了许多磨擦，充满著和谐与友爱。” 　　虽然不太听得懂臭河童这番说话的意思，但我总觉得「工具人」这个词汇当中一定蕴含著满满的恶意，而且以臭河童的性格，在他身上根本就不会存在任何当面赞赏我的可能性。 　　换言之，我百分百是被言语中伤了。 　　“老爷子，我现在要杀死一只河童，你可以装作看不见吗？”我向雅洛大师问道。 　　“欸？为什么？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臭河童一脸无辜地叫道。 　　“辩驳无用！”也不待大师批准，我已经一排寒冷箭扫了过去。 　　臭河童以灵敏的身手全数闪了过去，落空的寒冰箭完美地命中在雅各大师身上。 　　奸计得逞当即以夸张的口吻叫了起来── 　　“玄洵，你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竟然攻击我们尊贵的雅各大师！” 　　我只好再为他送上一排寒冷箭，叫他闭上嘴巴── 　　“哇哇哇！打不中！你打不中！哈哈！蠢小子，你一辈子也不会有能够打中我的一天！” 　　“可恶！可恶！可恶！该死！该死！该死！” 　　“愚蠢的爬虫类啊！你的动态视力太差了！或者你可以试试看热能感应？” 　　“两栖类的！你给我闭嘴！” 　　在我各式各样的攻击之中，竞技场的VIP室渐渐化作了一片冰天雪地，因为环境与地形的改变，那该死的河童也开始捉襟见肘，不止闪避的动作生硬了不少，就连踩在地上的脚步也时常打滑，若不是他常常临时使出了某种灵气身法，他老早已经被我冻成了一根冰柱！ 　　“登登──登登。” 　　却在我快要功成之际，一阵悦耳的公告声自房间的传声阵图内响了起来。 　　“第一轮分组赛事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于十分钟内到登记室报到。重覆，第一轮分组赛事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于十分钟内到登记室报到。重覆……” 　　因为这一段通话声，我和白痴河童皆是不约而同地停住了手脚，也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同样身处于这个房间的第三人，于是乎，一阵恐惧的感觉便由我的内心油然而生，经过剧烈运动的身体温度也瞬间跌至了冰点，那是比绝对零度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种静止状态。 　　雅各大师…… 　　只见雅各大师原来的位置已经结成了一个纯白的雪堆，由那雪堆中富有规律的微微起伏可以清楚看出，由那纯白外表之下的是一个蕴含著丰富生命力的存在，更是一个除时会爆发出可怕熔岩的雪地火山，稍有不慎，无论是巨龙或者是河童都会因为它的愤怒而彻底灭绝。 　　“玩够了吗？” 　　雪堆中微微裂开一条裂缝，从中传出了一把伟岸沉实的声线：“玩够了的话，那就把人家的屋子收拾乾净吧，虽然我们公会是有付钱的，但要是让负责清洁的工人看见这种场面，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传说咱们会长那儿去了。” 　　“对──对不起！雅各大师！” 　　仅仅只有这一种情况，我与河童站到了同一阵线，齐齐向雪堆中的他鞠躬道歉。 　　于是，雪堆激烈地颤动了起来，从中露出了一个**著上半身的强壮男人。 　　强壮男人有著和煦的笑容，黑与灰交杂的胡子把他英气的轮廓修饰得更加粗扩，他一边拍打著身上的残雪，一边笑说：“我先到登记室等你们，你们把这里处理乾净，要是比赛完了，我回来时看见在地上面有半滴雪水的话，那你们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 　　不！本公子再也不要做什么鬼社会服务！ 　　我不要洗厕所！死也不要再到那一个贫民窟洗公厕！ 　　作为一名尊贵优秀的半龙人，我怎么也不可以再让额上的龙角沾上屎尿的气息！ 　　在雅各大师步出门口以后，我铁青著脸色扭头看向河童── 　　作为一只水生生物，他也是最喜欢乾净的。 　　自他惨白的脸色中，我深深认识到危难是世界上最能够令人们互相合作的事物。 　　…… 　　…… 8. 可怕的女人们（玄洵） 　　（玄洵） 　　在河童和我联手合作之下，VIP房的雪水总算是被我们在十分钟内清理了一乾净，而我们也成功在最后两秒钟抵达选手登记室，与一脸穆然的雅各大师汇合。 　　看见我们的出现后，雅各大师说道：“我们是第一组。” 　　我环视了登记室两圈，困惑地问道：“石头屋她们呢？” 　　雅各大师平淡地说道：“对面，她们会由竞技场的另一面出场，一开始会和我们有著五百多米的距离，她们的队伍有著一名亡灵法师、一名圣骑士以及一名水系刺客，按照以往惯例，这样子的组合往往会剑走偏锋，而以我们的实力，只要稳打稳扎见招拆招就可以顺利击败对方。” 　　与刚才不同，雅各大师他的态度明显严肃了不少。 　　不只是针对石头屋她们，雅各大师对待任何战斗都不会有半点松懈。 　　和他不同，我们龙的后裔有著藐视弱者的天性，就算我跟在雅各大师身边学习了这么久，我仍是未能完全摆脱这项陋习，即使是血统最完美的巨龙，我们身上仍然存在著许多缺点，可惜绝大多数的龙族都不会把自身的弱项视为耻辱，反而是一派缺憾美的态度。 　　“生命树──对上──石头屋！！！” 　　少顷，比赛评述那抑扬顿挫的旁白声也响了起来── 　　虽然说这是我的第一场隆冬竞技，但龙族的血统没有让我产生半点紧张感，反而是充满了高傲轻蔑的斗性，于雅各大师的带领下，我们穿越了黑色比赛通道，缓缓走向一个绽放著白色光明的出口，而等待著我们的则是观众们的欢呼、一片空旷的斗技场以及我们的敌人。 　　初次踏上竞技场内，我的感受并不怎么好。 　　“看！是河童！全身绿色的样子真蠢！” 　　“噢！石头屋那边的都是美女耶！可恶！我突然不想支持雅各大师他们了！” 　　“听说站在河童旁边的蓝色骚包是一只半龙人耶！感觉就是小白脸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著不断自上空传来的蠢言蠢语，我不爽地说道：“小西溪，如果不是你说比赛会很有趣，我一定不会参加这种愚不可及的比赛。我怎么想也不明白，像是你我这样子的强者为什么必须站在这里被上面那些废物评头论足！” 　　只可惜，我的不满只是对牛弹琴，似是小西溪马鹿这种没有品味的白痴河童，根本就不懂得何谓自尊荣辱，他的眼睛容得下沙子，耳朵受得了虫子，仍是一脸儿的傻笑。 　　“他们是蠢材没错，但我们也不用和他们一般眼界，而且难得我们这次的敌人都是国色天香的美女，我们不是更加应该好好享受这场比赛吗？嘻嘻嘻，刚刚玄洵你说要亲身处理那位亡灵法师对吧？那站在她旁边的圣骑士就由我收下好了！金发大**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望著他一脸猥琐的表情，我情不自禁地往著旁边移开脚步，与他保持距离。 　　洛军儿她们把我当作笨蛋就算了…… 　　我可不希望全天下人都把我和这只河童当成是同一类人…… 　　如果不是想要追随在雅各大师身边，我才不要和这只河童并肩同行…… 　　「对了──」 　　「既然这场比赛是石头屋的比赛，那蓝农小姐她也应该有在看吧？」 　　「而且我身上还有把白夜打脸的任务……」 　　「必须好好表现才行！」 　　脑海浮现出女孩身影的我当即把精神集中。 　　于一轮繁琐而愚蠢的旁白声后，象徵比赛开始的号角声终于自响彻天空── 　　呜── 　　呜──呜── 　　没有多馀的礼仪，我们双方皆是不约而同地有了动作。 　　根据雅各大师的说法，对方似乎有著一名水属性的刺客。 　　那是一名长有蓝色毛发的狐族少女，在号角声响起的第一秒，她的身上立刻就冒出了极为大量的白色雾气，透过这团雾气，如同她这般的刺客将能够取得最为有利的战斗环境，要是让她潜行在薄雾当中摸到我这名法师的背后，那必然会为我方带来极大的麻烦。 　　不过── 　　太天真了！ 　　在我这名龙语冰法师面前，大气中的水份简单就是最完美的攻击媒介之一！ 　　【严冬巨龙的咆哮】 　　在冰龙巨大的咆哮声中，那扩展至半场的水雾顿时化作了坚硬的寒冰地狱。 　　可是，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想像那般发展── 　　我……中计了。 　　天空上传来了旁述的赞美声：“Wow！何等巧妙的一个布局啊！藉由调整水雾在何处的浓度并且利用对方冰法师的特性，石头屋的无面小丑一下子就成功在自己一方的半场内打造出了一个由冰墙组成的小型迷宫，为自己的队友们塑造出一个美不胜收的藏身之所！” 　　除了旁述的声音之外，一把俏皮的女声也自迷宫中叫了起来。 　　“白夜！臭白夜！你要的舞台我给你弄出来了！接下来你可不要再干涉我的表演了！” 　　“啦啦啦，生命树的笨蛋们！快入来找ViVi玩呀！我会请你们吃香蕉的！” 　　“哈哈哈哈！游戏要开始噜！” 　　霎时间，整个比赛场内皆充满了观众的欢呼与口哨声，现场的气氛彻底被这华丽的一幕炒热了起来，也开始有人对停步于迷宫之前的我们呼喝，把我们骂作胆小鬼和娘泡，我虽然很想无视掉他们的恶意中伤，但我的心情终究仍然是非常窝火。 　　不过，虽然我失误了，但雅各大师他当下就有了对策。 　　“在迷宫里面的她们也不知道你们的位置，你们先一起进入迷宫里面，我会在空中透过心灵密语的方式为你们提供敌方的位置，对方这一步棋是为了拖慢比赛的节奏，很有可能会使出召唤系的技能，若然被她们占据了数量优势，我们这方也不是没有战败的可能性。” 　　简单说了一下战术的布置，雅各大师他便摇身化作了一只五米高的风暴鸟，只见他轻摇羽翼便拍动著巨风升到高空，也在此时，天空中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 　　「禁飞术！！！」 　　巨大的魔法阵图只维持了数秒而已，但只是数秒钟的时间也足以让天空中的风暴鸟重重的堕落大地，然而，对方的奸计并没有成功重创我们的德鲁伊大师，在落地的关键时刻，他恰好变形成为了熔岩玄武，依仗巨大坚实的龟背抗下了这阵地动山摇的激烈撞击。 　　『我没有事，你们快继续行动。』 　　在他降落地上的瞬间，我们心中皆是同时冒出了大师沉实的声线，仅见又是一个变形术，他又再次变成了起初的风暴鸟形态，展翅飞到高空之上── 　　此回，石头屋她们亦再没有使出施法条件极为苛刻的禁飞术。 　　见状，我和河童便立即加紧动作，跑入了冰迷宫内。 　　入刚进入迷宫，雅各大师的声音便再次传入我们的灵识。 　　『圣骑士在召唤兵士。』 　　『亡灵法师在修指甲。』 　　『剩下的刺客在你们正前方。』 　　雅各大师的报位是正确的，那只算计我的可恶狐女就在我们的正前方。 　　“说！你们喜欢Banana吗？现在买一送一哟！” 　　眼前的狐女拿著两口弯刀，脸孔戴上了一个白玉面具，而我们所身处的位置则是一条狭窄得只能容易一人通行的小路，非常不适合两人协力作战。 　　看见狐女刺客后，小西溪抓著自己的秃头，挤身走至我的前方，笑说：“时间看来比想像中要紧迫许多，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去阻止那位圣骑士小姐，虽然说我真的很喜欢金发大**，但让你这个小毛头留在这里对付这只狐狸精，老哥我真的不太放心。”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怒道。 　　然而，小西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双手套上腰间的拳套，一边冲向狐女刺客，一边嚷叫说道：“去吧！去吧！这里狐狸精由老哥顶著！你和我不一样，你有著自己的使命！不止是黑长直女王！现在就连我的金发大**也在前面等著你！你一定要给我加油！回来要把她们的手感告诉老哥我喔！” 　　丢脸…… 　　实在太丢脸了…… 　　风车竞技场的投映技术是非常成熟的，在刚才的那一刻，白痴河童的绅士发言已经完完整整的被场内的魔法阵图收音转播出去，使得观众台马上就涌现出两种迥然不同声响：一种是源自于他的绅士同志们的喝采声，另一种是主要源自于女性冒险者们的挞伐声。 　　为了保障我的形象，我果断破开身侧的冰墙，从中逃往迷宫的更深处。 　　此时，飞翔在天上的雅洛大师也遇上了巨大的麻烦，只看见许多由光元素组成的箭矢不断对他射击，尽然风暴鸟的羽翼是出了名的刀枪不入，可是那些光之矢恰好正是魔法属性的攻击，若然成功能够成功命中雅洛大师，想必也是可以造成一些可观的伤害。 　　嘎── 　　兴许是真的受不了箭矢的缠扰，在躲开一波厉凌的金光箭雨之后，雅洛大师终于怒而发难，乃见暴风鸟飞舞盘旋在迷宫的上空，一个巨大的湛蓝魔法符阵便随之而生，四周的雷电元素如江河入海般地涌入其中，俨然就是一个崩山裂地的史诗级雷系魔法。 　　「看来，我该去找个地方躲躲风头了。」 　　望著风云骤变的险恶天色，我默默想道。 　　…… 　　…… 9. 老爺子怒了（玄洵） 　　（玄洵） 　　老爷子怒了。 　　情况非常之不妙。 　　虽然是一名德鲁伊，但老爷子他完全就是一个战术级武器，善长的变形术绝大部分都是战争功能为重的形态，像是天空上的风暴鸟以及那一圈魔法阵图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 　　在魔法阵图聚合完成之后，被它所吸收的雷电元素便疯了似的化作了实体，只见冰迷宫的上空在轰轰雷声中怒然劈下了数千道大小不一的电蛇── 　　为了节省魔力，雅各大师他妥妥的没有为这些电蛇设定半个准心！ 　　换言之…… 　　这是一个无差别攻击的地图武器！ 　　要是不小心应付，我也会雷电劈中。 　　顷刻间，冰迷宫内尽是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景像。 　　在雷电的高温之下，许多冰墙都被瞬间升华成为热腾腾的水蒸气，只要稍有不慎，雷电和水蒸气以及不知身在何方的敌人都有可能在刹那之间把迷宫中的我们击坠，然而不得不说，雅各大师这一种连自己人也列入攻击范围的打法确是非常有效。 　　在我险险躲过第七道闪电之后，看台上那多嘴的评述便兴奋地叫了起来：“第一名出局的选手出现了！在和河童缠斗的时候，无面小丑不幸惨遭那无定向的闪电击中，再被河童追击，触发了护身盾牌，而那些由圣骑士召唤出来的光之弓兵也在这阵雷电中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相信石头屋她们现在一定非常想要把那个多嘴的旁述用铁链绑好，双脚绑上大石头，然后丢入海贼与鲨鱼横行的南加勒比海里头──拜托，他真的给我和小西溪带来了太多额外的情报了！ 　　此时，随著狐女剌客的阵亡，战局也出现了决定性的变化。 　　三对二，再加上我方有著传说级的雅各大师，无论怎么想，我们都不可能会战败。 　　而由于是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上空中的雅各大师也停止了无差别的雷击，只见他一个急速低飞，便在半空中解除了暴风鸟的形态，化作一头大地恶熊，醒目降落在我的不远处，而在他安全降落以后，他的位置亦马上发出了巨大的战斗声响。 　　用那白痴评述的说法就是── 　　“哇！圣骑士小姐和德鲁伊大师正面交锋了！” 　　单对单作战的话，雅洛大师绝不会输。 　　因此，我现在要做到就是找出白夜妖女，把她这个最大的危险因子彻底铲除。 　　【小西溪，亡灵法师去了你那一边，当心。】 　　旋即，雅各大师以凝重的口吻发出了通知，虽然对于白夜和小西溪的她们动向有著许多疑问，但雅各先生的心灵密语只具备单向通讯的功效，故此我也只能够依照正常的判断，沿路折返，全速赶回小西溪那儿──此时此刻，我心里有著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白痴河童恐怕要糟了……」 　　「白夜妖女一定有著什么阴谋诡计。」 　　“……” 　　我的预感非常准确，当我赶到白痴河童那儿的时候，整件事情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只看见那只本应落败退场的狐女刺客依然健在，而小西溪笨蛋他此时则正被许多奇怪的触手绑住了身体四肢── 　　毫无疑问，召唤出触手的元凶赫然就是站在旁边的那名黑发妖女。 　　“啊啦，是爬虫类动物你呀？真可惜呢，你来慢了。” 　　看见我的出现，白夜立即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而隔壁那只狐女刺客则是哼著愉快的小调，把两口沙漠弯刀朝著白痴河童的颈项合剪了去，只听得咚的一声，小西溪笨蛋他那一颗河童脑袋已是骇然堕地，纵是身首异处，竞技场的保护机制仍是没有出现。 　　“啊啦，真奇怪呢──” 　　“为什么河童的脑袋可以这么圆啊？” 　　“嘎──看我的猛虎射球！” 　　看著地面的河童脑袋，狐女刺客咬了咬手指头，然后奋力一脚把脑袋高高踢飞至空中之上。 　　这是一个正确的判断。 　　因为被她砍杀在地上的河童只是一个小西溪他的分身。 　　基于某种不明原因，变态河童只需要切割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组识，便可以利用多出来的组识塑造出与本尊一模一样的分身，而由于他是河童的原故，所以在分割组识之后，他的伤口也会在一分钟内迅速回复原状，达成一分为二的效果。 　　另外，除了具备与本尊几乎一模一样的体质智商之外，小西溪的分身还有一个特性。 　　轰！ 　　“喂喂喂，白夜白夜，你看我的猛虎射球厉害不厉害？它爆炸了耶！” 　　在狐女刺客的赞叹声中，半空中的河童头径直把两旁的冰墙炸出了两个大窟窿。 　　「小西溪他这一个死人脑袋目测至少具有五阶火炎咆哮的破坏力了吧？」 　　「话说回来，他的尸体摆在这儿，那他的本尊人呢？」 　　思绪甫生，小西溪河童那讨人厌的脸孔便由被炸毁的洞穴中探了出来，他一脸悻悻然地拍著自己的心口：“哇哇哇，好险！真的好险！狐狸精你要是再踢歪一点，俺就要被自己的英俊脑袋给当场帅毙了，所以说，你就算怎么喜欢俺，也请千万记住不要动到俺的──呃？！” 　　噗咚。 　　殊不料，未等到小西溪河童把嚣张的话儿讲完，他便突然昏倒了下去── 　　“噗哈哈哈哈……” 　　“好逗！这只河童好逗！怎么可以比我还逗！噗哈哈哈……” 　　见状，狐女刺客马上就抱著自己的肚子，在打滚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你们对他做到什么？！”我当即厉声问道。 　　乃见白夜妖女妩媚一笑，眼睛半阖，柔声说道：“只是让他安静睡上一会儿而已，要怪就怪他自己给我这名亡灵法师留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了这么珍宝的素材，我实在很难找不到对付他的咒术。不过，与其关心别人，你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好自己吗？” 　　此时，半空中也传出了比赛旁述那令人烦躁的声响。 　　“刺激！这场比赛真是太刺激了！战局变化万千，在无面小丑奇迹再登场之后，石头屋和生命树双方同时再出现了伤亡！先是雅各大师压倒法地攻下了圣骑士，然后又有河童先生身中催眠咒术而失去战斗能力，战局正式迈入了二对二的白热化阶段！” 　　“不过，话说回来，ViVi选手刚刚不是已经被河童先生一拳打出场地保护了吗？她究竟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呀？喂喂喂！裁判！现在无面小丑站在舞台是合乎规则的吗？不是说好被打倒了之后要不自动撤离场区，要不就待在原地当尸体吗？怎么可以当活死人呀！” 　　然而，旁述的投诉并没有得到裁判的理会，比赛仍然毫不停息地延续著，至于狐女剌客之所以可以合法的死而复生，那大概是因为她根本并未真正「死去」，藉由海市蜃楼之类的水系魔法，只要用得精巧并把场地的保护机制也模拟出来，那就可以制作出假死的幻觉。 　　甚至乎，对方是算准那个白痴旁述根本不能分辨真假，从而借用他的嘴巴来向远方的我和雅各大师传递出错误的讯息，在没有通讯途径的情况下，即使小西溪他有看穿狐女刺客的假死，他也没有办法向我们提供正确的情报，继而陷入以一挑二、孤军作战的局面。 　　而这时候，来迟一步的我也成为了下一个落单的人。 　　我正身处于迷宫的最左方。 　　而根据方才打斗的声音推测，雅各大师他应该正身处于迷宫的最右方。 　　恐怕直至目前为止，对方的战略仍是完美地执行著。 　　如无意外，剧本的下一步就是她们二人联手击倒落单我，然后再去挑战雅各大师。 　　只可惜，白夜妖女想得太轻易了。 　　即使是以一敌二，我也自信不会输给她们两个。 　　至少在雅各大师赶到之前，我绝对不会倒在这个白夜妖女面前！ 　　但是，蓝毛狐女却在此时做出了不合常理的举动。 　　她灵活地翻身跳上冰墙，把白夜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喔喔喔，看样子你们两位是有私人恩怨要处理的，那咱就不妨碍你们两位故旧重逢了，拜拜！先走噜！” 　　见状，我不由生出一声冷笑：“被同伴舍弃的滋味如何？” 　　闻言，白夜却是转身看向迷宫的另一方，笑说：“对呀？被同伴舍弃的滋味如何？” 　　我沿循著白夜的视线看去，只看见天空中是铺天盖地的熔岩炮弹，就算用龙尾想也知道这是由大师他那熔岩玄武投射而出的另一种地图武器，与一开始的风暴鸟完全相同，空中那一颗颗直径一米多的小太阳仍是一同既往的无差别攻击── 　　「大师他一定以为我死定了，所以才用上了这种属性完全克制我的法术吧？」 　　看著即将降下的数十颗小太阳，我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也只能够在「临死」之前给同样待在现场的白夜送上一组寒冰箭，让她同样无法使出防御的招数，与我同归于尽。 　　轰隆隆！！！ 　　轰轰隆隆轰轰！！！ 　　轰隆隆轰轰轰隆隆轰！！！！ 　　在一轮无情无义的狂轰滥炸之后，整个比赛场地顿时被雅各大师他打扫得乾乾净净，所有冰霜雪水全数一口气被蒸发得一滴不留，那层层叠叠的迷宫被漂亮地还原成为了一片空地，空地中有一只朱红色的大乌龟，只见牠正威风八面地接受著观众们的欢呼。 　　只是！令人料不到的是！白夜她竟然在这场烈火中存活了下来── 　　不可思议地，自她身上，我感应到一股龙的气息。 　　红色的战甲。 　　白夜妖女身上穿著一套由龙血制成的红色战甲。 　　裁判！她犯规！ 　　…… 　　…… 10. 终局！传说的境界！（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兹） 　　战术──存在而不存在。 　　由始至终，让我们走到这一步只有最基础的战斗意识。 　　德鲁伊雅各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是多么的霸道，但我们却仍然成功塑造出一对一的决胜局。 　　白夜小姐说得没错，ViVi她确实有做好自己的工作。 　　虽然仅仅只是一名黄金级的潜行者，但整场比赛的节奏差不多可以说是由她主导，凭藉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奇策，一次又一次精准的随机应变。 　　起初，我以为她会是一名很难配合的队友。 　　但在号角声以后，我很快就注意到被配合的反而是执著于战术的我。 　　事实上，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预先计划完善的战术在大多数时候往往是充满了漏洞，而冒险者之间的战斗变化更是千变万化，微妙而细腻，像是一开始的冰之迷宫，它的出现便成功一口气打乱了对方的所有计划与策略，让他们的步伐在比赛的初段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或者…… 　　小丑之所以不参与战术讨论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会能够为战斗带来怎样的影响。 　　假使结果无法预测，变数成千上万，那一切的战术便皆是空谈。 　　而到了此时此刻，我们其实早已完成了艾哈德会长她的期待。 　　白夜小姐在火炎轰炸中的奇迹生还已经一下子就赢得了全场观众的惊叹。 　　她身穿的龙血宝甲具有极强的魔法抗性，再加上她自身的魔法防御技能，要应付六阶左右的破坏魔法完全绰绰有馀，而接下来的问题则是，白夜小姐究竟要如何维持著漂亮的形象，以不相伯仲的姿态战败于德鲁伊大师的手下？ 　　毕竟，她身上的龙血宝甲只挡得了魔法，在物理攻击之前，甚至比花瓣还要娇弱。 　　身为一名传说级的德鲁伊，生命树的雅各大师是博学的。 　　他清楚看出了龙血宝甲的底细，马上就把形态由火属性的玄武转换成更善长物理攻击与魔法防御的大地魔熊，而我方才的迅速溃败也正正就是由这匹庞然大物一手造成的。 　　当时候，他一爪贯穿了我的塔盾，再把一爪拍在我的脑门，触发了场地的保护机制。 　　在短短数十秒的交锋当中，我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这就是传说的境界。 　　那名女性高等精灵、苏鲁特城主以及德鲁伊雅各的境界。 　　可是，在德鲁伊雅各面前，白夜小姐她仍是一派慵懒的态度。 　　吼── 　　在一声暴雷声似的咆哮之后，小山似的巨熊便往少女的方向冲锋而上！ 　　对于已经战败了的我而言，这是一个无解的冲锋，于力量与速度方面，大地魔熊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而我也非常肯定自己的十字大剑充其量只能够在他身上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除非现场有其他助力，否则我决计无法成为他的一合之敌。 　　而白夜却不一样。 　　她具有杀死雅各大师的能力。 　　死亡之指──集中全部黑暗元素，然后一点突破的强大魔法。 　　大地魔熊虽然行动迅速，但与那名高等精灵相比仍是差一筹，只见白夜小姐玉臂平举，纤指一伸，一束黑色的魔法便由她的指尖急射而出，而在此时当下，德鲁伊大师他也立刻意识到这道神秘光束的破坏力，便是一扭身子，摇身化作一匹通体墨黑的暗影猎豹。 　　德鲁伊的优势是变化。 　　可是，白夜小姐最擅长面对的就是不断变化的情况。 　　在以猎豹的姿势闪掉死亡之指后，暗影猎豹便以更快的速度扑向白夜小姐的方向── 　　快！快得目不暇及── 　　我只感觉眼前一花，暗影猎豹已经落到白夜小姐的背后位置，而白夜小姐的手上则多了一面留有恐怖爪痕的白骨盾牌，与大地魔熊不同，暗影猎豹的力量较弱，若然能够成功捕捉或预判他的移动轨迹，那白夜小姐她也不是没有挡下这波攻势的可能性存在。 　　而且事实证明，白夜小姐她的确成功预判了雅各的动向。 　　白夜小姐的战斗方式是那么的凌厉而高明，只可惜，即使她在最正确的时候作出了最正确的行动，在刚才那波攻势中，被消耗的一方仍然是她这名亡灵法师，而单纯使用物理攻击的雅各则几乎是处于零消耗的状态，如此分析下来，直是高下立判。 　　此时，一击不中的暗影猎豹也没有停止动作，他反身就是一轮连续而没有间断的爪击，因为实在太快，所以我没有看个清楚，只听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了又响，空中不住飘下宛如蓝花谢落的护盾碎片，少女与豹子一进一退，脚步挪移间是最凶险的舞蹈。 　　「再这样子下去，白夜小姐会输。」 　　「她打算以这种姿态落败吗？」 　　我目不转睛地紧盯著战场，不敢轻易放过当中任何一点微细的变化，因为白夜小姐总是那么神乎其技，她具备的不只是技术与知识而已，还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创造力。 　　我期待著一个戏剧性的转捩点。 　　然而，这一个转掖点并没有出现。 　　在第七十五个奥术护盾破碎之后，雅各大师的豹爪终于还是落到了白夜小姐的头顶── 　　场地的保护机制被触发了。 　　我们被战败了？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自我的胸中蔓延而出，总觉得我忽略了些什么重要的线索── 　　「不该只有这样……」 　　「白夜小姐的话，不该只有这样的水平……」 　　「仔细回想，仔细观察……」 　　在解说员激动万分的声响中，我沉著地凝视著白夜她们刚才战斗的位置，除了一堆散乱足印爪痕以外，他们两位没有再留下其他事物。 　　没理由。 　　白夜小姐不该只有这种程度…… 　　而且以她的性格，她也绝不可能失手…… 　　必须找出她所隐藏的企图…… 　　作为一名战士，必须懂得阅读战场…… 　　“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是我看不见的。” 　　“那老妖女绝对没安好心！” 　　却不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对战果感到疑虑，就连隔壁生命树的半龙人少年也与我一同驻足于战场之前，他看了我一眼，横蛮地喝道：“石头屋的！快把白夜妖女的阴谋告诉我！刚才她和大师他战斗的时候到底在佈署什么诡计！？我玄洵可不相信她会那么安份！” 　　尽管半龙人的语气不佳，但因为白夜小姐而烦躁也确是一件可以体谅的事情。 　　我微头轻皱，平和地说道答道：“抱歉，在下也不清楚，我们在比赛之前没有特别制定详细的计划。但是，在下也同样成为白夜小姐她最后应该也是有著某种企图，若然意欲争胜，她没有理由只攻不守，除非她是打算刻意战败。” 　　“刻意战败？”玄洵咬牙切齿地咕嚷道：“妖女她竟然给我刻意战败？！” 　　这时候，白夜小姐她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比赛场地，而狐女小丑她更早在熔岩火球的轰炸中失去了踪影，由于我们与生命树的比赛已经结束，为免妨碍到下一场比赛，竞技场人员已经远远向我送来了一个催促离开了讯息，用的正正就是蓝农姑娘她的手语。 　　「或者我更应该直接去问白夜小姐。」 　　「但她会老实告诉我吗？」 　　苦恼的我捋了捋发鬓，便想要丢下隔壁的少年离去，可与此同时，那名将我一招击败的德鲁伊大师也朝著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有鉴于看不出他是来找玄洵还是作为对手的我，因此我便先佯装作继续观察著战后的痕迹，默默等待著他的到临。 　　当他到步后，玄洵便向他急躁地问道：“大师！你不觉得刚才和那妖女的行为非常古怪吗？” 　　德鲁伊雅各微微颌首，略过聒嘈的半龙人，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他礼貌地先送上一声问候 ：“你好，美丽的骑士小姐。” 　　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回道：“你好，大师。” 　　他满意地一点头，赞赏说道：“你的剑术和御盾术都不差，只是尚且年轻，至于你的光之兵士，如果可以做到召唤后也能够随心移动，那想必会成为更强的利器。” 　　“是的，谢谢大师指教。” 　　虽然大师说的提点略嫌有点废话，但我仍是尊敬的一点头。 　　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的话儿才是重点。 　　顿了顿，雅各大师问道：“你知道那一个魔法阵图的内容吗？” 　　魔法阵图？ 　　我不禁大感疑惑：“什么魔法阵图？” 　　雅各大师皱了皱眉头，指向刚才他和白夜战斗的地方，说道：“魔法盾的残渣。” 　　魔法盾的残渣？ 　　我马上调动神识，读取白夜刚才经过的所有路径，只发现地上有著许多微弱的魔力残馀物，然而若是把这些魔力残馀当成魔法阵图的支点，然后再把它们互相连结，那便会形成一个完整的魔法阵图，而身为一名视死国冥界为宿敌的圣骑士，我自然是认得这一个经典的魔法阵图。 　　“这是最上级的死者苏生！” 　　闻言，雅各大师与少年玄洵的脸色皆是变了一变。 　　若然这场比赛不是比赛，而是真正的生死决斗的话── 　　地上将会有著三具白金级冒险者的尸体。 　　换言之，我刚才所期待的转捩点也将会出现在雅各大师面前── 　　“哈哈，真是胜之不武呀。” 　　少顷，雅各大师朗声一笑，便拉起玄洵的手臂，转身走向那竞技场的出口。 　　而我也由另一边的出口，带著反思离开了战场。 　　…… 　　…… 11. 开局，号角声响（小蓝） 　　（乌鲁－蓝农） 　　生命树的旗帜升起，石头屋的旗帜降下。 　　白夜以极为理想的方式落败了。 　　在观众的喝采声中，石头屋得到了重视，而白夜她也赢取了双倍的赌金。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局。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但就在下一场比赛即将上演的一瞬间，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音也贯彻了我们现场所有人的耳膜，这诡异的声音一下子使得吵闹的群众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心想：「是会场的麦克风坏掉了吗？」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然后在相隔一会儿后，锋锐的声音渐渐消去，取而代之则是一把来自于天空的男声。 　　男声的音量不大，但却准备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内，音质清淅而明确。 　　『各位莫波里斯城的城民，各位冒险者、旅行者以及光明联盟的同胞们，诸位日安。』 　　这一把男声是耳熟的男声，他一开始就列出了所有听众的身分，这恐怕是意味著他现在所讲的每一句说话已经在同一时间传遍了整个莫波里斯城，而若然想要做到这一种全城规模的广播，相信那背后一定是运用了某个非常规性的强力魔法。 　　只听男声徐徐说道：『我是莫波里斯城的最高领导，城主苏鲁特－东尼，今天突然使用全城通讯是为了告知在座各位一个非常紧急的事态，那就是──自然之怒爆发了。』 　　伴随著苏鲁特城主口中的惊人之语，竞技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诸位，请维持自身的优雅与冷静，自然之怒虽然真的爆发了，但它也并非第一次爆发，无论是这座莫波里斯城或者是本城主自身皆具备对抗高等精灵的丰富经验，我们军队非常有相信能够成功坚守这座不落的城池，也希望诸位也可以凭著信心与我们一起共渡时艰。』 　　『而由于自然之怒的缘故，以下有数十项紧急事项是必须宣布而实行的。』 　　『首先，自今日即时开始实施无限期宵禁，每天晚上七时至翌日早上六时禁止平民于城内街道外出活动，宵禁的执行人员有权对违反宵禁规定的人予以扣留，直至宵禁结束；切记，我们军方有权对被扣留者的人身进行搜查，并对其携带的物品进行检查……』 　　在竞技场一片凝重的气氛中，苏鲁特城主颁布著一条接一条的禁令，尽管远远闻不到战火的烟硝味，但这一些剥夺日常自由的禁令却是一层叠一层的加在我们的心头，让我们忍不住焦虑，也禁不住担忧著那空白未知的未来。 　　“骗人的吧？现在仍然是冬天，怎么可能会有自然之怒？」 　　沉郁中，不知是谁慌乱地喊了出声。 　　这声音马上就引发出更多的质疑与怒吼。 　　“对呀！不是说好冬天不会有自然之怒的吗？老子明明打算在隆冬竞技结束之后就回老家跟臭婆娘享福去了！怎么硬是在这种时间点碰上这种破事？” 　　“我是由外地来看隆冬竞技的游客，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一个自称是苏鲁特城主的男人是什么人？他可靠吗？他所讲的说话真的可以信任吗？他说的宵禁和禁止进出城镇该不会是连我们这些游客也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他有那一个权力吗？！” 　　“我想死……我不想上战场……我要逃走……对！偷渡！我还有偷渡这一个方法！” 　　“明明不是春天，怎么可能会有自然之怒？我看呀！这一定是那个苏鲁特城主搞的鬼，他想把我们所有人全部困在莫波里斯城，然后满足他自己的不轨企图。” 　　“你们这些蠢材，可别胡乱中伤我们的苏鲁特城主，要是没有他？我看这座城市早已经被高等精灵她们攻陷了！而你们这些危言耸听的废物呢？你们永远就只会看到自己的利益，至于其他人的生死荣辱你们根本就连也没想！”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声音弥漫于整个观赏台上。 　　谁聪明，谁胆小，谁自私，此时此刻，一目明瞭。 　　而这时的孟儿和海老她们则是安静得不能再安静，她们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面，皱著眉头地把眼神停滞在一个没有意义的焦点，完全把周遭那一些纷杂而没有价值的争吵排除在外，只是专注用心于数百把声音当中寻觅出苏鲁特城主的宣布。 　　是的。 　　这时候已经容不下任何逃避的心理。 　　当群众尚在吵闹的时候，真正的上位者早已在收集可以利用的情报与资源。 　　而就在看台的情况快要失控的时候，一道雄厚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那是刚下了场不久的德鲁伊雅各。 　　“黄梅花恐怕已经开过了，春天已经到了，高等精灵的侵袭正正就是看准我们以春天尚未降临莫波里斯城，而你们现在却也一如他们所愿，陷入了恐慌、猜疑、谩骂的旋涡，吾友苏鲁特是盟主玛格莉特钦点的大人，你们可以不相信他，但以后请不要后悔！” 　　德鲁伊大师的声线与威望一口气震慑了全场，原本菜市场一般的景况立刻变得雅雀无声，重新只剩下苏鲁特城主的声音，也托赖于他老人家这么一吼，要不然以我这种听力，那是万万不可能像海老和孟儿她们这种有练过的冒险者一样听清楚广播的内容。 　　『以上是通用的守则，请各位市民在另有通告之前严加遵守。』 　　然而…… 　　此时的我已经成了一名追不上语文聆听考试进度的考生…… 　　而且是掉队掉了一整个单元的那种悲剧…… 　　『而接下来，我将会特别解说一下针对于冒险者们的安排。』 　　不幸中的万幸，伟大的苏鲁特城主有给我开放第二单元，让我们仍然有抢分求合格的机会。 　　『相信你们登记成为冒险者的时候都有签署一张文书，那份文书有记载著你们对于莫波里斯城所需要承担的一系列义务。当然，按照以往惯例，我们并不会强迫你们每一个都要成为对抗高等精灵的士兵，你们将不会受命于我的麾下，而是由你们各自的公会领导人来安排你们的战场任务。』 　　『为免某些不了解情况的新人白白赔上性命，我将不厌其烦向各位讲解一次，所有冒险者必须服从于自己的公会，你们对于领导人的一切规条适用于银白骑士团的军规。换言之，我们严禁逃兵的出现，而公会的领导人也可以按照军规处罚自身公会旗下的冒险者。』 　　『而紧接下来的内容是最为重要的。』 　　『你们必须完成我们安排给你们的战场任务。』 　　『我们会有专人因应各个公会的情况而为你们安排不同类型的任务。一般而言，传说级的公会将被安排传说级的任务，白金级的公会也会被安排白金级的任务，如此类推。而为了让你们与我们的士兵有所不同，你们将可以自主选择属于自己公会的战场任务。』 　　『不过，若然你们无法完成任务，而我们又有理由相信你们没有尽力完成任务的话，那么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们的检讨委员会就会找上你们每一个人，把你们送上本地的军事法庭，控以逃兵罪！呵呵，请各位放心，我们法庭都是专业的恐龙法宫，基本上都会把所有叛国者判处死刑。』 　　『好了，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本城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你们这些冒险者请给我安份一点，尽量不要给我增添额外的麻烦，至于有关于战场任务的详细内容，我们等会儿会派专人上门另行讲解，而如今当下，请你们稍作安顿，然后尽快回到自己所属的公会集合，听从领导的指示。』 　　『光明联盟487年12月11日，苏鲁特－东尼，第一次自然之怒战争报告完毕。』 　　『祝诸位家宅平安，武运昌隆。』 　　话至此处，天空上的声音便完全中断了。 　　竞技场的氛围登时成了一片灰色的阴霾，许多冒险者们的眼睛充满了迷茫，他们互相询问彼此的意见，但又多少人真正心里有著答案，又有多少答案是正确的答案？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世界是怎么样的？ 　　是战斗或者是逃避？ 　　沉默中，一位披上黑色长袍的亡灵法师走了过来。 　　她站到孟儿身前，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一个锦囊交到少女手上。 　　“约定的时候到了，我必须离开，乌鲁就交给你保护了。” 　　孟儿怔了一怔，疑问说道：“你要去哪里？” 　　闻言，白夜勾起唇儿，笑出了两弯月牙状的眼儿。 　　她没有再说半句话儿…… 　　像以往的她不作多馀的解释…… 　　只转身而去── 　　只转身前行── 　　迎著快步归来的拉芙坦，与她擦肩而过，没入至茫茫人海。 　　我们皆为此感到不解，而安妮却是若有所思，亦若有所知。 　　半精灵喃喃说道：“你们不觉得，白夜小姐她太过孤独了吗？” 　　我想了一想，接口说道：“孤独和寂寞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半精灵看了我一眼，说道：“或者，我们都把她看得太强壮了。” 　　…… 　　…… 12. 恐慌（小蓝） 　　（乌鲁－蓝农） 　　既然全城已经临时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那隆冬竞技自然也被主办单位中途腰斩。 　　而无论它腰斩不腰斩，在这一个敏感的关节眼上，我们一行人都必须马上赶回石头屋。 　　当我们回到石头屋时，整个冒险者公会的一楼皆已坐无虚席，当中有我们的员工，而更大部分的则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们，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这间石头屋将会经历最热闹的一段日子，所有待在城内的冒险者皆会回到公会集合。 　　此时此刻，那些刚好出了任务的冒险者是最幸运的。 　　没有当场听见广播的他们大可以装作不知情，在战争结束之前死也不回来莫波里斯城。 　　而凡事都是相对的，有幸福的人，那自然也有作为对照组的不幸者。 　　在回到石头屋之后，孟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其他，就是把自主回到石头屋的冒险者们写成一份名册，根据海老的说法，按照惯例谁要是在七天之内没有现身而未来又被发现在城内活动，那他们便将会马上被军方视为逃兵看待，可以即时判处绞刑。 　　然而，即使他们一开始皆签署了《战争佣兵协议书》，但当战争像现在这般突然爆发时，他们大部分人却是未能够立刻接受现实，在与其他冒险者汇合之后，便是讨论纷纷，无形中渐渐对我们石头屋倒来过产生了不满、质疑，甚至是无理的敌意。 　　而当中最令人失望的说是那名猫控少年──路克。 　　在许多窥视的耳目中，他忽然一个人自己偷偷走近在大堂整理名册的会长小姐，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表情，再以微弱的声线与金发少女耳语一阵，看见这个状况，我光是膝盖想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愚蠢主意，便立即想要上前否决掉他那天真的想法。 　　可是，在我们石头屋内，耳朵灵敏的人却是不少。 　　仅见一名身穿皮甲的中年大汉站了起身。 　　大汉挤出貌似真诚的表情，大声说道：“对对对！跟这名少年一样，我其实原本也已经打算退休不干的了，不然你们可以查查看，我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接过冒险者任务，亦即是说，我的冒险者身份已经名存实亡，不应该在毫无得著的情况下去承担那一些战争义务！” 　　说话的人叫作艾富里，他是一名白银级斥候，亦是一个善于制造麻烦的人。 　　听见他的叫嚣，有小部分冒险者也跟著不满地抗议了起来── 　　“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不做的了！会长小姐，请帮我登记退休！” 　　“我也要！我也要！” 　　“晦气！老子是来做任务赚钱的！又不是什么军人！我现在就要申请辞职！就算要付赔偿金，我也要辞职！我特么的可不要为了这间乌不生蛋的破烂公会卖命！” 　　“没错没错！谁要跟著一个乳臭未乾的婆娘去打仗了？！” 　　“欸？老兄你说得有道理，跟著这么一个女人打仗，那岂不是等同于送死吗？我也要退出！” 　　质疑的声音一下子上升到了一个极点，说到底所谓的佣兵大多数都是见利无义的一群，在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性命之前，他们平日口口声声叫嚣著的是非荣辱都比天上的浮云要轻要淡，眼下只是为了逃避职责，他们便不惜欺负孟儿年少，尝试把她推至悬崖绝壁的险恶境地。 　　「怎么办？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人手可是会跑光光的！」 　　面对目前的状况，我心焦不已，但本来我就不是那一种善于口才的人，而在这么多自私愤怒的群众面前，像我这种萌物的说话又要如何控制得了这批横蛮无理的暴徒？ 　　在成功获取群众的支持后，首先向孟儿叫板的艾富里便在一片起哄声中站到孟儿面前，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嘴脸，装作客观似的说道：“艾哈德会长，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家的意见都非常一致，与其在此相骂，那倒不如好来好去，让我们这些不想留下的人离开？” 　　“说得好，放我们离开！” 　　“现在就解约！现在就解约！” 　　在一片群情汹涌中，孟儿坐在桌椅上面沉默不语，桌子是由厨房搬来大堂以应付大量文件的宽大长桌，然而此时此刻的这张桌子只把我们的会长小姐映衬得更加纤弱瘦小，弱小得让旁人错误地把她看待为一介弱质女流，而并非一名曾经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的战士。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换我说了，好吗？” 　　喧嚣的讨论声中，孟儿冷冷地说了一句。 　　只说了一句，一直站在旁边的拉芙坦小姐便懂得怎样配合，只见圣骑士毫无预兆地把挂腰间的制式长剑连鞘而出，炳然阻隔在艾富里与孟儿之间，也径直吓得前者踉跄后退两步，气急败坏地喝骂说道：“无缘无故出剑，你这是干什么？” 　　“战争已经开始了，你再在这儿胡闹下去，只会害死大家。”拉芙坦严肃地说道。 　　与此同时，孟儿昂然站起身来，扬起朗声说道：“人必须为自己作出的承诺负责任，在你们签署《战争佣兵协议书》时，我已经按照规定向你们清楚说明了每项条文的意义，而如今若有任何人想要出尔反尔，我作为石头屋的会长以及军方的委托人便必将依循规举慎重处理。” 　　“绞刑以及服从，你们二择其一。” 　　只是寥寥数语，大堂内的反对声音便被仰止了下来，感觉情势已经逆转，艾富里在两声讪笑之后也急急脚的退了下去，然而有脑袋的人皆心里明白，这由始至终都是一场闹剧，作为联盟军方支持的一方，石头屋的立场根本无可动摇。 　　「战争真的令人头脑发热呢……」 　　「明明是那么容易处理的情况，我刚刚是在担心什么毛线？」 　　「乌鲁呀乌鲁，赶快调整好心态，不然你就真的只是剩下卖萌的作用了！」 　　我一边暗自检讨著自己少见多怪的差劲表现，一边跟随著艾哈德会长她们的步调进行著各式各样的工作，譬如说为那些没有公会住宿的冒险者安排房间，又譬说如与厨房的史特隆先生讨论我们现存的粮食数目，还有未来可以发生的粮食危机以及其他一系列应变措施。 　　因为战争的缘故，工作一下子多得做不完起来。 　　可就在这阵风云变色的浪潮中，我忽然领略到了联盟军方的险恶用心。 　　由今天开始，他们不仅禁止了冒险者出入城镇，也禁止了平民离开这一座即将被战火摧残的城市，他们之所以这样子安排是因为即使在战争期间也仍然需要有其他人来执行其他工作，冒险者懂得战斗，但没有并不懂得烧柴煮饭，也不懂得打铁修补装备。 　　而我们这座莫波里斯城本身基本上就是一座为了战斗而准备的城市，除却可以供应保养武器与防具以外，我们还有一系列治疗单位。可如果想要保留这座边境城市的战争功能，那其实也要相对地留住本地的平民，所以军方才会完全封锁城门不让平民出入。 　　「把没有牺牲意愿的平民也卷入了这场战争……」 　　「这样子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个所谓的光明联盟，行为处事的方式似乎也不怎么靠谱呀……」 　　「话说回来，咱也算是平民吧？那咱不也是被苏鲁特侏儒坑掉的受害者吗？！」 　　「要是莫波里斯城被攻破了，那些高等精灵会把我宰掉的吧？」 　　我稍稍想像了一下战争的情景，但自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和平时代的我终究仍是没有对它产生多少真实感，也没有想到对此产生什么特殊的情绪，有的只是在不同的情景底下执行一名看板娘的工作，然后默默等待战争的到来，等待命运的安排。 　　「工作。」 　　「专心工作。」 　　我如此反覆暗示著自己── 　　“艾富里先生，请你过一过来，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请你帮忙分给其馀的室友，因为是非常时候，所以无法为你们安排独立的房间，请你多多体谅。” 　　“噢，亲爱的蓝农小姐，可不要那样子说，我刚才也只是为了逃避契约的责任才一副咄咄逼人的表现，而现在既然事不可违了，我艾富里也不会记在心里，去做什么刻意给你们添乱的事情，更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破坏公会的秩序，让大家的性命陷入危机当中。” 　　与方才于大堂时的态度不同，此时的艾富里大叔反而给我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如此强烈的反差让我略微有点不太适应，只好敷衍的傻笑几声，随便与他寒暄数句，然后便由二楼回到一楼，准备为下一批登记完毕的冒险者安排他们的住所。 　　可是，当我再一次去到一楼大堂时，现场的气氛却是一片不自然的肃静。 　　肃静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正就是一支由二十馀名重装士兵组成的小型部队── 　　这队重装士兵拱卫著一名衣著华美的女性，沿著孟儿的办公桌左右分立出整齐的两行，我以鉴定术检测他们，只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黄金级别的战士，又有其中两名是鉴定不出任何级别，想来不是白金级的强者，便是传说级的人型怪物。 　　「科维纳小姐？」 　　令人愕然的是，那名衣著华美的女性竟是蛇屋的女主人──科维纳－凯撒。 　　…… 　　…… 13. 战争任务（小蓝） 　　（乌鲁－蓝农） 　　“诸君日安，阮乃科维纳－凯撒，法梅伦之子，也是由苏鲁特城主亲自委任的军略官，主要负责与各家冒险者公会联系，向你们传达有关于本次战争的各种资讯。” 　　风情万种地叼著一口烟枪，科维纳以妩媚的姿态与口吻表明了自己当下的身份，然而虽然她的美貌绝伦，但她那凯撒家的姓氏却是更加让人心惊，马上就引得现场众人议论纷纷，那些看向她的目光不止不敢带有任何觊觎之色，同时亦充斥著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忌惮。 　　开场白说毕以后，科维纳女士左右看了两眼现场的群众，与孟儿笑说：“这里人多嘴杂，似乎不太方便讲说话呢？艾哈德会长，请问需要闭门议事吗？” 　　大概是考虑到刚才的诚信危机，因此孟儿她没有接受科维纳的建议。 　　“尊贵的凯撒女士，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阁下即将所说的内容不是机密事项的话，我们或许更适合在这个大堂内公开讨论，如此一来，既能够省下我把说话重覆一遍的时间，也可以马上听取在座各位的意见，集思广益，共同商讨对抗高等精灵的对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在这里事情讲清楚好了。” 　　对于孟儿的决定，科维纳女士也没有反对，她微微颔首，便由空间戒指内变幻出一个巨大的羊皮纸卷轴，并在法师之手的帮助下把它展开平铺于大堂的办公长桌之上。 　　看见羊皮纸卷轴的出现，四周围的冒险者顿时往著桌子缩了一圈，若不是现场尚有二十馀名卫兵帮忙维持秩序，只怕那一些满身大汗的粗鲁汉子便要当场把我们娇贵的科维纳女士团团围住，当场把我们石头屋的名声败坏得一乾二净，再为公会冠上一顶无礼野蛮的帽子。 　　所以说，大人物们带上护卫微服私访不是他们不够亲民，而是人民实在过于热情。 　　而科维纳拿出的羊皮纸则是一张色彩宾纷的地图。 　　地图绘图了我们莫波里斯城以及附近一带的地理位置，与此同时，地图上面还有许多没有注解的标示图案，大概是一些需要具备专业战术知识才能够看懂的特珠符号。 　　「哎呀呀，看来战术地图学也是一名任务鉴定师需要涉猎的范畴呀──」 　　「但就算说是学海无涯，咱要学的也似乎有点太多了吧？」 　　望著这张完全看不懂的地图，我不由得一阵压力山大。 　　在摆好战术地图后，科维纳柔美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明道：“这份是我们莫波里斯城的地图，亦即是此次自然之怒的主要作战范围，嗯，大概是吧？一如既往，军方会担当对抗高等精灵的主力，而你们冒险者则要透过完成我们提供的战争任务，从而辅助我们赢得这次的战争。” 　　顿了一顿，科维纳坐下桌面，转身面向两旁及前方的冒险者们，直言笑说：“阮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你们当中会有百分之五十会死在这场战争，幸运的话可以减少一点，倒霉起上来就是全灭，但参考以往的经验就是百分之五十这个平均数。” 　　纵然口中说著多么沉重的讯息，可科维纳仍是一脸谈笑风生的表情，彷佛生命在她眼中没有多少重量，又或者她已经看淡了它的色彩。 　　隔了半晌，她嫣然笑说：“在此奉劝各位一句，假如没有传说级的实力，那就不要轻易去尝试逃离这一个城市，也要躲藏在这一个城市之内，因为我们一定可以把你们逐一找出，而为免你们想不开去做傻事，阮现在会让你们看一个东西，看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一语方毕，只见科维纳香袖一翻，一枚男性首级便凌空飘浮在大家面前！ 　　看见男子的首级，尽然是看惯了生死的冒险者们也不禁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根本用不著任何人说明，我和大家皆是一眼看出了这名死者的身份，他是前一阵子新闻不断的【鬼影子】鲍里斯，此人出身于公会黑云天下，乃是他们公会最强的战斗力，亦是一名以隐密行动为强项的传说级强者，常常被赋予执行刺杀叛乱分子头目的任务。 　　然而…… 　　他现在却是死了。 　　而死因估计就是这一场战争。 　　在瞧见我们吃惊的反应后，科维纳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大家都是聪明人，哪一边是生路，哪一边是死路，阮不明说，你们也非常清楚，而现在阮要说的你们要详细听，听清楚，因为阮的时间非常宝贵，可不会为了你们多费一分一秒。” 　　不知为何，自登场到现在，科维纳女士的表现皆与我印象中的她有著微妙的差异，宛若她是故意说著那些令人皱眉生厌的说话，无形中把自己不断推到我们冒险者的对立面上，让我们把她视为左右自己生死的敌人，让我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她的身上。 　　战争令人迷茫，而仇恨却让人们有了渲泄的方向。 　　“呼──” 　　好整以暇地吐出了团烟雾，科维纳翻袖收起鲍里斯的首级，檀口再开：“战争任务的玩法非常简单，每两个星期，每间公会都必须完成一件我们分配给你们的战争任务，任务的类型有许多，你们会有选挥的权力，可基本上死伤者的出现会是必然的未来。” 　　此时，孟儿立刻有了一番计较：“两个星期完成一次任务，现在是十二月，高等精灵最晚会在五月上旬的初夏呜金收兵，亦即是说最恶劣的情况是我们要在五个月内完成合共十次战争任务，乐观一点来看，自然之怒也有一个月就结束的先例。” 　　闻言，科维纳一挑黛眉，笑曰：“时间的长短其实并不重要，无论情景多么恶劣，强者总是能够一直存活下来，而且你们石头屋是黄金级的公会，分配给你们的任务都是黄金级的战争任务，可是根据阮对你们公会的认识，你们实际上似乎并没有多少黄金级的冒险者。” 　　孟儿立即打蛇随棍上，问道：“或者你们军方可以把更合适的任务分配给我们？与其让我们的人手白白牺牲，那倒不如降低要求，让我们可以为军队带来更多援助？” 　　噗嗤── 　　却见科维纳莞尔一笑，说话半点也不念旧情：“与高等精灵的战争是没有不危险的，所谓的白银任务更是少之有少，并非阮想要把你们推向死地，而是实在没有更安全的工作可以安排给你们石头屋。所以说，即使力不从心，为了自身的性命著想，也请你们尽力完成任务吧！” 　　听见科维纳此番论调，长期跟在海老身边学习分配任务的我心中直是如陷冰窟。 　　让一名冒险者去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那完全就是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即使是将军用兵，亦没有道理随便把麾下的士卒当成弃子使用── 　　「不，正确而言……」 　　「冒险者不是她们的士兵……」 　　「我们只是崇尚自由，而被现实所束缚的一群……」 　　正因为冒险者不完全受到军方掌控，所以军方也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我们送上最危险的地方，就像是把不属于自己的财产随意押在某个赌局上面，即使输了她们也没有损失，相反而言，只要一个不小心跑出了机率极细的胜利，那她们也就成功空手套白狼了。 　　在这一个情况之下，自由反而成为了把我们推向悬崖的助力。 　　思绪至此，我对于眼前的这一个科维纳已经信任尽失，就正如她刻意饰演的角色那般，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一位慈祥仁爱的长辈，而是真真正正一尾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毒蛇，由一开始她就不断向我们传递著一个讯息──她并非是我们的盟友。 　　而这一个讯息也是她作为朋友对我们最大的回馈。 　　若然真是冷酷无情，她大可以利用我们的相任，在关键的时候再背叛我们。 　　可她并没有作出那么卑鄙的行径。 　　顿了一顿，科维纳接著笑说：“不过，既然形式上仍然是冒险者任务，我们军方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做白工，我们安排的所有战争任务皆已经由冒险者联会的专业人员估价，只要你们能够完成任务，你们也将会获得对应的奖励，譬如说──上好的粮食和净水以及大量的金币？” 　　只可惜，纵然听见有任务奖励，在座的冒险者们仍是一脸兴趣缺缺。 　　毕竟，再多的奖励也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更何况他们所有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率。 　　瞧见冒险者们仍是没有丝毫积极性，科维纳拿出一张羊皮纸，把它展示在众人眼前。 　　“拜托，别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不好？” 　　她弯起一双蛇瞳，笑说：“其实我们的战争任务真的条件蛮不错的啊，像是这一个补给品破坏任务阮个人就非常推荐，只要成功烧毁高等精灵的粮车，你们就可以获得一共十万个金币的报酬，以你们公会六百人的规模，平均下来你们每个人可是能够获得将近一百七十个金币哟！” 　　因为科维纳的说辞，公会内的小部分冒险者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其中主要是一些比较低下层的冒险者，以他们的实力，一百七十个金币可是辛苦工作一整年也未必可以储到的巨款，而见在只要成功完成任务，他们便可以马上发财致富！ 　　只要有了一百七十个金币，他们大可以在联盟中部买田买地，晋身为一方土豪。 　　反正一定要上战场，这任务奖励不拿不白拿！ 　　「生存率有百分之五十，我一定不会是倒霉的那一个！」 　　因为这样子的想法，冒险者们终于算是有了较高的积极性。 　　…… 　　…… 14. 粮车烧毁任务（小蓝） 　　（乌鲁－蓝农） 　　“凯撒夫人，请问阁下可否为我们详细说说那一个有关于烧毁高等精灵粮车的任务吗？” 　　听了科维纳的推荐，孟儿冷静地问了相关的资讯。 　　相信在这一个时候，孟儿她也已经不会对科维纳她抱有任何出于私人感情的信任，而是只是单纯的公事公办，针对科维纳所提供的全部资讯条分理析、抽丝剥茧，一方面绝不轻信军方的片面之词，另一方面也权衡公会上下所有人的利益，作出最公平公平的决定。 　　“理论上必要的资料已经全数写在任务书上了。” 　　科维纳举著烟枪想了一想，笑说：“不过，阮私底下也不是不可以为你们讲解一下这个的任务内容，相信各位也知道烧毁粮车的目的是什么，而我们军方也已经一早打听好粮车出没的路径，作为任务执行者只需要负责破坏当中八成的补级品，那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那如果粮车没有一如你们预期那样子出没在指定的地点呢？”孟儿问道。 　　科维纳一挑秀眉，笑著回答说道：“如果粮车没有出现在限定的时间内出现于指定地点，那么这项战争任务就算作无条件完成，你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这批丰厚的报酬，也正因为有可能会出现这一种状态，阮才会特别推荐你们选择这项战争任务。” 　　闻言，孟儿以如临大敌的表情追问：“请问粮车出波的路径是──” 　　“这里──” 　　科维纳指著地图上的一条蓝色的虚线，徐徐开口说明道：“蓝色的虚线代表著高等精灵的补级输送路线，而这项任务则只需要攻击这一条位处于东北方盘龙之森侧边的补级路线，用高等精灵的思维去想就是森林会给予她们掩护，敌人将难以找出她们的车队。” 　　点点头表示明白，孟儿又指向地图上的一条实线，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那么这一些墨绿色的粗箭头呢？这是代表高等精灵的行军路线吗？” 　　“这的确高等精灵们的行军路线，但也仅仅只是我们参照过往经验而推测的结果。” 　　科维纳一耸香肩，一边给烟枪更换新的烟丝，一边答道：“正所谓兵不厌诈，到时候的排兵布局肯定会有许多令人意外的局面，而且为防让高等精灵洞悉先机，我们军方也自然不可能将所有排兵布局公诸于世，亦即是说，这份地图真的只是纯属参考之用。” 　　“好的，我明白了。”孟儿接著说道：“可否一借战争任务的总清单品读？”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要整本交给你们的。” 　　在把一本手指头厚度的书册交予孟儿后，科维纳也萌生出离去之意：“有关于战争任务此事，艾哈德会长可以在这一个星期内慢慢研究，届时再派人到冒险者联会通报所选择的任务即可。而如今战事将近，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请恕科维纳无法久留，暂且告退。” 　　孟儿马上自书册中抽回目光，抚胸回以一礼：“凯撒夫人言重了，离去只管请便。” 　　道别以后，科维纳也不作二话，立刻收起兵卒侍卫，起步由正门出了石头屋，只看见她们一行人又是浩浩荡荡的走入了对面的生命树公会，大概是真的要在今天之内跑完整整六十四家冒险者公会，光是屈指一算当中路程所要花费的时间，便能知道分秒必争这个词儿并非夸大作假。 　　不过…… 　　现在明显不是体恤别人辛劳的时候，我们石头屋自己的状况也十分困难。 　　在简约地检阅了任务清单的内容后，孟儿站到了一众冒险者面前，朗声说道：“相信大家对目前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而有关于战争任务的选择，本会长将会与本会的任务鉴定师以及其他相关人员从长计议，至于在座各位，我希望大家能够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即到来的各种挑战。” 　　言下之意就是要来一场闭门会议，其他不重要的杂鱼就该干什么就什么去吧── 　　然而对于会长小姐如此的安排，一直诸多挑剔的冒险者们皆是罕有的没有太多意见，仅仅只是简单地问了几个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建设性的问题，他们便非常合作地于大堂解散，毕竟因为这一场突然其来的战争，他们多少也有点私事需要自行处理一下。 　　于是乎，趁著这段时间，我们也执拾好桌面上的资料，协助孟儿把会议的地点由大堂转移到她在二楼那一间安静而没有闲杂人等的会长室内。 　　会长室没有非常大，容不下太多人。 　　绝大部分看板娘都被孟儿请了出去，其中甚至包括了伯兰妮和古山。 　　看板娘中，只有我和安妮例外，被她留了下来。 　　除了我们之外，被允许参加这次密议的就只有海老和拉芙坦两人，若然她白夜没有擅自离去的话，现场便应该能够再多一个智囊。虽然说海老他们不是不可靠，但似是战争任务这种生死大事仅仅只是单凭五个人的想法来定夺，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没有信心。 　　可是即使再没有信心，事情已经烧在眉睫了，我们也不得不放胆去尝试。 　　而且海老和安妮在我们这里也算是有经验的人。 　　他们大半生一直都待在莫波里斯城内，据说已经在将近十次的自然之怒中存活了下来。 　　而说到挑选任务，那当然是我们海老的强项。 　　在沉重的气氛中，海老一个人棒著科维纳的任务清单读了将近十五分钟，然后才抬起他的一双皱纹满布的老眼，冷冷地说道：“科维纳的建议有一半是对的，也有一半是错的。” 　　“怎么说？”圣骑士小姐问道。 　　海老指著战略地图上的红色路线讲解道：“高等精灵不是笨蛋，又怎么不会好好看顾自己一方的粮草？纵然看守粮草的部队不是主力，但那数量也不会少，而以高等精灵那优越的天资，随行的护卫至少也会是由白银级至黄金级的战士组合，甚至还可能会有白金级和传说级的菁英。” 　　此时候，我乘机拿起海老放下的任务清单端详细看。 　　随意翻了几页，我抛砖引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海老你们觉得这一个高等精灵讨伐的任务怎么样？虽然说目标是四百名高等精灵，但也没有具体要求说是哪一个等级的高等精灵，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专挑那些软橘子吃，不是吗？” 　　“臭丫头，你跟在老朽身边这么久，究竟是在学什么的啊！” 　　一听见我的发言，海老便立刻一掌巴在我的后脑门，训道：“现在可是战争时期！高等精灵们可不会像是平时那些魔物一样分散活动，他们会把强者和弱者混和在不同的队伍里面，一旦发生了战斗，讲的就是整体战斗力，而不是个人战斗力。” 　　拉芙坦也是点头附和，在给我受伤的心脏补了一箭：“而且高等精灵之间的配合度一定会比我们公会的人马要高上许多，讲白了，我们公会目前的情况完全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到时候临阵指挥起上来，他们听不听得懂命令也是一个问题。” 　　这时候，有著高级骑士学历的孟儿也凑起热闹来，直把我的自信心彻底粉碎：“让六百名乌合之众去挑战四百名高等精灵，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光是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不会只有黄金级的难易度，冒险者联会那群鉴定术是收了军方的钱才给我们这样子分类的吗？” 　　海老挤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冷哼一声，说道：“冒险者联会方面自然是有问题的，老朽看完了一整本任务清单，当中适合我们公会的任务就只有这么两个，第一个是科维纳她的建议，粮草破坏任务，而第二个则是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 　　“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孟儿疑问道。 　　海老进一步说明道：“所谓的守备任务就是将我们的冒险者士兵化，转变成一支独立的作战小队，然后听从当地战场指挥官的命令执行各式各样的战略任务，以鲁鲁加村的任务为例，我们服务时间是一个星期，而报酬则是九万个金币。” 　　吃瘪的我当即挑剔问道：“海老！我有问题！既然军方都是一些黑得不能再黑的家伙，那我们又怎么能够确定那名战场指挥官不会把我们的冒险者全数拿起当炮灰？” 　　于是乎，我一下子又再次陷入了三方受敌的局面。 　　海老首先开了第一炮：“作身一名战场指挥官，他们当然是希望手下的士兵愈多愈好，除非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把我们当作炮灰送出，而一旦我们发现自己被当作了炮灰，我们也可以临时申请退出，缴付小量违约金，转而去完成其他战争任务──” 　　拉芙坦以婉转的状态开了第二炮：“其实我们光明联盟的中层军官大多数都是非常有荣誉感的大骑士，在下相信那些大骑士是打死在也不会作出背叛他人善意的恶行，而假使他们真的作出了那样子的恶行，他们麾下的士气也会因此而大大降低，甚至会出现质疑的声音。” 　　孟儿丫头也笑眯眯地补下一刀：“其实小蓝呀，我让你留下这里的原因是让你观摩学习，你要是故意再问些行外人的问题，我等会儿很可能会为了节省时间而把你轰出去的哟！” 　　“……” 　　话至此处，我只好乖乖闭嘴。 　　「系统小姐，为毛这些原住民土著都这么强势呀？说好的穿越者外挂呢？」 　　…… 　　…… 15. Griffith（孟儿） 　　（孟儿－艾哈德） 　　情况非常糟糕。 　　由科维纳的态度可以看出，战争是真的要在这一个冬天提前爆发。 　　我们公会正面临著极为巨大的危机，姑匆最多十次的战争任务，就算只是一个战争任务也是非常严肃的决定，一个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而纵然没有全灭，一旦第一次的结果不尽人意，那我这名过份年轻的会长也将会面临领导力受到质疑的情况。 　　“海老，关于那两个任务，说说你的看法。” 　　在石头屋中，海老是最熟悉自然之怒的人，他是这一方面的专业。 　　与最初的印象不同，他是一个可以托以重负的能人。 　　对于我的疑问，他很快就有了条理分析：“简言之，这是一个取舍。” 　　“科维纳的粮车烧毁任务会为我们带来最理想的结局，那就是粮车在限定时间内一直都没有出现，我们不用触发任何战斗直接通过这次任务，并且获取巨额的赏金。而与此同时，即使粮车真的出现了，我们仍然有机会采取某些策略，以较低的伤亡成功达成任务目标。” 　　拉芙坦插口说道：“这一定非常不容易，高等精灵不是哥布林，不会没有防备的手段。” 　　我也深感认同：“在我们去算计她们时，她们也很有可能在算计我们。” 　　海老不温不火地接道：“而与它相比，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就是一个伤亡人数比较稳定而可以接受的选择，在过去十年的自然之怒中，鲁鲁加村都会受到高等精灵的分部队袭击，原因它是一个有利于区域控制的地点，算是必攻而不急于攻下的战略位置。”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前者是可以拯救所有人而具有更大风险的门径，后者是稳定保守却一定会出现伤亡的方法，因为没有具体的数据参考，所以也无法用小蓝所讲的那种期待值去计算两者的效率，但我必须作出选择，犹疑不决最后只会害死一整个公会。 　　根据任务书所提供的情报，大约五天后，高等精灵的大军就会出现于我们境内。 　　换言之，如果我能够在此时此刻在下决定，我们便将有五天时间去准备我们的任务。 　　“拉芙坦，你认为两者之间，哪一个才是我们最理想的选择？”我请教问道。 　　“在下认为战争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必须确保在第一战后，我们仍然保有足以指挥冒险者的领导信用，后者的守备支援任务会是一个安全的做法。”圣骑士小姐一针见血地回答道。 　　起初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拉芙坦的想法，但当我真正想要作出决定的时候，就活像是有颗大鸡蛋一样顶在我的咽喉，让我说不出话儿，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犹疑。 　　虽然理论上大家在签署《战争佣兵契约书》后皆是已经视生死于度外，但战斗与人命又不全然是一场冷漠的数字游戏，他们更加丰富而细腻，让我一个也不愿意舍弃，让我的目光逐渐锁定在补给品销毁任务的一页，想要在危险中寻求最完美的结局。 　　海老熟悉我，也懂得我的想法，他笑说：“看来大小姐已经有了最后的决定？” 　　我茫茫然地点点头，喃喃说道：“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活著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作出这样子的决定，你的身体淌流著冒险者的血液。” 　　海老摇头轻笑，眼神带著严厉的警告：“但这当中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运气不会始终都站在你们这一面，你必须作好心理准备以迎接失败的后果，你或者会背负最恶的骂名，你或者会失去大部分追随你的人马，你甚至可能会失去一整个石头屋。” 　　我坚定地回答说道：“不敢赌的赌徒始终不会赢。” 　　海老舔了舔下唇，挤出一个贪婪的笑容：“All or Nothing．” 　　紧接下来，我们便针对盘龙之森的烧粮任务作出了详细的讨论。 　　由于整个任务流程只会持续一至两个星期，故此我们仅仅只需要依仗空间戒指的储存位置就可以带上充足的补充品，从而省却了许多有关补充方面的讨论，可以集中商讨具体的行军路线以及烧毁粮食的作战方案，透过不徐不疾的理性讨论，当晚我们就有了一个相当接近完整的战略。 　　“好了，今晚的战前讨论就有此为止吧。” 　　待安妮把讨论的流程详细记下以后，我合上任务清单，安排说道：“大家先回房间休息，整理一下自己的事情，明天早上我会再去把今晚的讨论结果向众人交代，到时候相信还有冒出一点质疑的声音，必要时，我会让拉芙坦你们帮忙说明。” 　　“你太客气了，艾哈德会长。”“没问题，反正老朽就是给大小姐你打工的。” 　　寒喧数句之后，拉芙坦和海老她们便陆续开始离开了我的会长室，在等到安妮姐姐她也踏出房门时，我忽尔想起了一件事情，便急忙叫住最后的小蓝。 　　“等等，小蓝，你留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了？孟儿。”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丫头对我的称谓已经由孟儿姐降级成为孟儿了。 　　难不成是好感度下降了吗？那可真糟糕。 　　“叫孟儿姐，知道吗？”我扯著她的两边脸颊训道。 　　“孟──伊──子──”她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满意地一点头，放开她的脸颊，好好端详此时的黑发女孩，只感觉眼前的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呆萌，丝毫也没有因为战争的到来而产生改变。 　　我叹了口气，问道：“小蓝，你知道战争的意义吗？” 　　小姑娘她转了转眼睛，摇头笑说：“我又没有经历过战争，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见她这一抹明媚的笑容，我不由得更为担忧。 　　我重重地按住她的肩膀，以严肃的口吻说道：“战争会有人死去，它会带走那一些平日生活在你周遭的人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甚至是我也有可能会死。” 　　“孟儿姐？” 　　感觉到我的异样，小姑娘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带著觉悟说道：“你刚才也在场，应该也知道我会亲出和拉芙坦她们一同执行这一项战争任务，亦即是说，我会踏上那一个瞬息万变的战场，我会与那些高等精灵战斗，我可能会杀敌归来，也可能会战死沙场，所以我必须为石头屋的未来作出某些安排。” 　　没错。 　　我让小蓝留下是为了提前准备自己的身后事。 　　“孟儿姐，我……” 　　意识到我的用意，小蓝她表现得有点茫然，但最后也是成熟的一点小脑袋，郑重答应道：“好吧好吧，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就一次过吧。到时候我会帮你转达给所有人知道的，当然最好还是白纸黑字写下一份文书，免得届时我空口说白话，没有半个人相信。” 　　“遗嘱写好以后我会藏到衣柜的最底层。”我笑说。 　　“欸？那不是你放那个的地方吗？”她当即脸色一红。 　　“呵呵，正好能够让你有机会睹物思人，不是吗？” 　　“你还真是打算死了也要调戏我呀……” 　　摸了摸小姑娘的黑发，我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说道：“若然我不幸阵亡，届时的石头屋必然大乱，而即使有著拉芙坦、白夜和海老他们的辅助，没有武艺的伯兰妮恐怕也是没法获得那班麻烦鬼的信任，想必很快就会被他们架空，失去大部分的指挥权。” 　　“那么，孟儿姐你打算怎么安排？”她皱起小眉头问道。 　　我狠下心肠，咬牙答道：“假设发生了上述的情况，你们就直接把石头屋的控制权暂时移交给蛇屋的科维纳，然后再全力去寻找我的爷爷葛里菲兹回来主持大局，假使真的找不到爷爷他，那你们也要等到战争结束才著手石头屋的重建工作。” 　　“好的，我明白了。” 　　她认真地答应了下来，然后问道：“可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孟儿你不把这件事情托负给海老或者安妮她们？相信她们一定会比我更适合处理这件事情。” 　　我伸手抓向挂在小姑娘胸口的骷髅吊堕，解释说道：“这件事情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而你则有著白夜她的保护，也就是说你是最不可能出意外的那一个人。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设下双重保险，这件事情我也会通知海老，他老人家会和你们一起留守石头屋。” 　　看著小蓝这呆萌某萌的小脸儿，我禁不住为了长久以来的一已之私而歉疚。 　　此时此刻，我总算明白为何ViVi和白夜总是说我是对小蓝最危险的那一个人了。 　　若非我的缘故，这名小姑娘也许就不会一直留在莫波里斯城内，她可能会留在联盟境内的其他地方，到多姿多采的学园上课，过著那一种快乐而安全的生活，而非以年幼之姿去见证即将发生的战争与残酷，甚至是把自己的性命也陷入危机，为那高等精灵的屠刀而命悬一线。 　　醒悟的我不舍地向女孩说道： 　　“小蓝，如果你想的话，在这次战争之后，你是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生活的。” 　　却见那女孩怔了一怔，继而勾起一抹微笑： 　　“傻瓜，你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不是自愿留下的错觉？” 　　对于她的回覆，我无以言语，只得把她拥入怀中，让她聆听我的心跳。 　　无论如何，我真的太感谢她这数个月以来的陪伴。 　　…… 　　…… 16. 尺素之情（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安妮和小蓝被留在了会长室内。 　　而我作为她的义妹却是被拒诸于门外。 　　战争到临了，我懂得战争的味道，它会让我们的生活少去许多熟悉的人。 　　──尤其是我们这一座城市。 　　莫波里斯城是一座为了对抗高等精灵而存在的城市，因为临近野外，魔物资源丰富，所以十分有利于吸引大量精锐的冒险者，但每当战争爆发，这批没有觉悟的冒险者就会被迫成为对抗高等精灵的助力，而纵观过往的历史，有许多次自然之怒正正就是因为这些冒险者才能抵御下来的。 　　然而，纵然身陷于这一场战争，我却没有任何力量站上战场。 　　孟儿姐姐她不希望我牵涉其中，就如同父母亲当年一样，只把我留在最安全的位置。 　　我只能够留在那最安全的位置，以免她们额外为我而担忧。 　　上一次自然之怒是在十一年前。 　　当时候，我三岁。 　　当时候，我尚未遇上父亲与母亲。 　　当时候，我有著另一个可以依靠的背影。 　　时间渐渐让我忘记了那一个背景，而战争让我来到了石头屋。 　　伯兰妮是我过去的名字，而艾哈德是我们的姓氏。 　　如我此时这般，战争会让人想起那些以往我们所忽视而珍重的人们。 　　我问了巡逻的士兵，他们说会有专门替居民免费运送信件的服务。 　　因此，于史特隆先生的帮忙下，我在公会的大堂设立了一个邮箱，帮忙公会的职员以及冒险者整理信件，一次过把它们送到邻近的邮局。一如我的预想，在看见邮箱的出现后，大家便纷纷开始撰写著各自的信件，只是一个下午，邮箱已经被塞爆了两次，估计至少收集了二百多封信。 　　而在即将踏入六时宵禁时间的前一刹那，外出的史特隆和可洛洛也一起准时归来了。 　　在知道战争爆发后，他们就一起回家确认状况去了。 　　“有找到伯父伯母了吗？”我问道。 　　闻言，史特隆流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托赖可洛洛那一对爱旅行的父母，吾父吾母他们接受了邀请，早两天出门到帝都旅行去了，按照行程估算，他们应该仍在距离我们十万百千里远的地方游玩，甚至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一边的消息。” 　　接著，同是满脸笑容的可洛洛掏出了两封信：“史特隆的父亲在帝都有一座房产，相信她们四老在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在那儿待著，这是我们的信件，拜托你了，伯兰妮。” 　　“我会把它们和其他信件一并处理的。”我说道。 　　“那就劳烦你了。” 　　放下心头大石后，可洛洛便往邮箱投下信件，然后挽著史特隆的手臂走往厨房的方向。 　　作为石头屋的主厨以及副主厨，他们两人在未来可是要肩负著供应六百人三餐饍食的重责大任，他们必须要运用有限的食材烹调出好吃而温饱的饭菜，否则那些精神紧张的冒险者们肯定会搞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像是白天的时候，孟儿姐姐她就差点让艾富里他们联手逼宫成功了。 　　「战争，好无聊啊。」 　　我百无聊赖地在信箱旁边待著，一名叫作奥多的狮人往著我这一边走了过来。 　　他站到了我面前，但没有开口说话。 　　“寄信吗？”我问道。 　　他有点难以启齿地说道：“我……我不懂得写字，请问伯兰妮小姐可以帮我写一封信吗？” 　　原来是想要找人代笔写信的啊── 　　虽然说联盟设有义务教育，但其实并没有硬性执行，许多家庭有时候会因为某些特殊情况而没有让小孩子去上学，从而造就出一些不认字的文盲，而在莫波里斯城内，自然是有著更多专注用武艺而忽视了学业的冒险者，似是眼前的奥多先生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可以的，请坐。” 　　我在信箱旁边寻了桌椅坐下，也让狮人奥多坐到了我对面的位置。 　　坐下后，奥多先生解释说道：“我是想要给故乡的人们交代一些事情。” 　　我自包包中拿出纸和笔，表示理解：“所以才特别找我这一个不认识的人？” 　　狮人奥多一点头，坦承说道：“让她们写这种信件，她们会不高兴的，而且一个木讷的人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会非常古怪，在她们面前，我有许多说话都讲不出口。” 　　信件的起首是地址。 　　我问道：“请问阁下的家乡是──” 　　“西非里亚的洛夫草原。” 　　毛耸耸的狮人脸庞挤出了一个怀缅的微笑：“那是属于兽人们最理想的土地，有著完全没有被煤炭污染过的空气，绿油油适合奔跑的植被，一年四季都是狩猎的季节，在矮人们在西非里亚建立自己的城镇时，我们就是过著那么简单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矮人的工业破坏了你们原来的生活吗？” 　　狮人奥多摇了摇头，感慨说道：“其实也怪不得固执的矮人朋友，仅仅只是上苍安排给我们的土地太少，要怪就怪高等精灵她们的阻拦，假若她们没有管制我们的土地扩张，兽人也用不著和矮人一起压榨土地的生命，从而让土地有更长的休息时间。” 　　奥多的话儿让我对西菲里亚这片土地生出了好奇。 　　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透过书本认识的。 　　人与人之间短短的一席话，有时候反而比学者们的专书更令人获益良多。 　　至少，由狮人奥多那粗犷的表情中，我清楚地看见了西菲里亚的美好。 　　我暗自按下那对异国土地的神往，回到自己的工作，问道：“请问信中要写什么呢？” 　　“算是一些遗言吧？” 　　狮人奥多自嘲一笑，然后开始一字一句的把想要向家乡人们转达的话语说出，他要撰写的信不少，有给父母的道别，有给村庄族长的建言，也有给弟兄姊妹的温馨叮咛，字字句句尽是一些令人伤心的话儿，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善言与遗憾。 　　说著说著，奥多先生却是悲难自禁，狮颔滴泪，声音咽哽。 　　“抱歉，让伯兰妮小姐见笑了。”他抹著眼泪讪笑说道。 　　我装作没有看见泪水，问道：“你是为了复兴部落才到石头屋的？” 　　狮人奥多谦虚地摇头笑说：“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复兴部落，只是想要赚点钱寄回去老家，投资他们和矮人们做点生意，不然他们一整天和矮人们对著干也不是一个办法──” 　　我若有所思地一点头，再把奥多先生的信件放入信封，并且逐一为这些私密的内容盖上一层封蜡印章，做好了所有步骤后，我让奥多亲自检查了一下，最后才把它们投入信箱之内。 　　“谢谢你，伯兰妮小姐。” 　　“举手之劳而已。” 　　草草客套了数句，奥多先生便离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在奥多先生离去之后，便马上有下一位冒险者前来请我代笔写信。 　　有了第一位、第二位，然后又有了第三位、第四位…… 　　渐渐地，石头屋的冒险者们似乎把我误会成为无条件帮忙写信的员工。 　　前来找我帮忙的不仅只有那一些不懂得文字的文盲，甚至还多了一些嫌弃自己文笔粗劣的冒险者朋友，纵然大家同样身处于战争的氛围之下，但各人的精神面态也是千姿百态，有消极者也有积极者，有悲伤的慨叹也有壮阔的豪言壮语。 　　我写著他们的信件，读者他们的故事，心中情绪激荡不已。 　　纵然不是有名的诗人，但此时此刻，他们的一言一语皆是由自己方法所精鍊过的文字，更不是那一些无病呻吟的伤春悲秋，而是人类到了最后时刻的真情剖白。 　　「好悲伤……」 　　「但也好喜欢……」 　　「好喜欢这一些在战火纷飞的人事与文字……」 　　红油漆邮箱的小口吃下一封接一封的信件，今夜的鹅毛笔写了再多的墨水也不觉得疲憊，尽然是读遍了伊莎贝拉老师给我的经典，也不曾有文字给我此刻这般的悸动，是我的经历与性情与它们有所共呜，是我生命与墨水有著冒险者的脉搏── 　　觅见了。 　　迷茫了许久的我终于觅见了…… 　　我的使命…… 　　父亲生前总说，每有人都有著自己活著的使命…… 　　而我的使命就在此时当下。 　　“我亲爱的小姑娘，战争开启了，方便我到你们公会打扰吗？” 　　正当我志满胸怀之时，一个不该出现在石头屋的人却是出现了在我的面前。 　　我顿时被急得笔直地站了起身── 　　我以冰冷的口气质问著眼前的老人：“伊莎贝拉老师，你为什么会在我们这里？” 　　老妪笑吟吟说道：“老身还得要教你和怜儿读书呀。” 　　已经快打仗了！还读什么书呀！ 　　没好气的我以不温不火而其实心里很火的复杂口吻说道：“在战争时期，我们冒险者公会是高等精灵们第二优先的攻击目标，在伯兰妮看来，伊莎贝拉老师你的钟楼会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因此请你老人家在明天早上赶紧回家，不要留在这一个是非之地了。” 　　伊莎贝拉老师说道：“事实上，老身的钟楼已经暂时租给被生命树她们了。” 　　我连忙问道：“怎么一回事？” 　　伊莎贝拉老师浑然不在意地笑说：“怎么一回事你不用多管，反正就是现在老身已经无家可归，若然连伯兰妮你们也不收留老身的话，老身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 　　“但我们的客房已经满了……” 　　她双手合十，温婉问道：“那老身可以和伯兰妮一起睡吗？” 　　和伊莎贝拉老师一起睡？！ 　　我犹疑了一下，在古怪的心理下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那老身刚才搬到你房间的床被就不用搬出来了……” 　　“……” 　　有时候，伊莎贝拉老师也是蛮令人无言的呢。 　　…… 　　…… 17. 战前的预备（孟儿） 　　（孟儿－艾哈德） 　　在莫大的危机当中，我反而睡得香甜。 　　焦躁、不安、疑虑、愤恨、恐惧、期待…… 　　这各式各样的情绪在我的内心中被搅拌成混浊的一团，然而又是意外的一片平静。 　　就算表面上和公会里面的捣蛋鬼吵得脸红耳赤，心里头仍是有条不紊的节奏，凭藉脑袋中那平静的思路，计划也一步接一步自我的脑袋出现轮廊，然后渐渐深化细化，再演变成为我的行动，而因为这一份由心而发的平静，我亦看见了更多以往看不见的细节。 　　譬如说…… 　　科维纳的善意与恶意…… 　　海老的自我定位…… 　　艾富里那一种既是挑战也是鉴别的眼神…… 　　这一切就好像是以第三者的目光去看待我的自身与周遭，也像是身边的所有事物纷纷缓慢了下来，而我的思路却是跑得飞快，就算是放空著心神，也自然而然地有许多思绪跑入我的脑海，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似是患了重感冒的那一种晃忽。 　　从前，我偶然也会进入这一种绝佳的状态，而如今这种状态却是久久没有消散。 　　托赖于这一种奇妙的状态，我才能够像是过往指挥其他见习骑士一样去指挥麾下的冒险者，就算是面对再刻薄的质疑与耻笑我当下也可以对答如流，而不是等到事情过后，才后悔不已地想起那些能够痛击对方的说辞，错失反驳辩解的唯一良机。 　　说起来，这一种状态是由与拉芙坦战斗时所产生的。 　　产生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我确是十分享受于目前的状态。 　　在与科维纳会面的翌日清晨，我作出了一个大刀宽斧的决定──出兵。 　　在高等精灵即将来袭的前提下，我们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莫波里斯城内。 　　首先，如果我们要烧毁敌方的粮草，那么偷袭便将会是属于我们最理想的行动方式，而一旦高等精灵已经兵临城下，那么别说是烧毁盘龙之森的粮草，事实上我们很可能连城门也出不了，即使幸运出得了城门，也不能保证附近一带的高等精灵不会发现我的行踪。 　　若然被敌方发现了，偷袭行动便将无法成立。 　　因此，根据昨日的讨论结果，我们最好还是要比高等精灵早一步抵达盘龙之森。 　　同时，我们也要想出一个办法来躲避高等精灵的耳目，使得他们无法发现盘龙之森的我们。 　　但无论如何，单单依凭科维纳的地图，我们也难以作出准备的预测，也唯有亲身去到盘龙之森那儿，我们方能够因应现场的环境而制定实际的策略。 　　当天中午，我们便收拾好行装，拿到了通行证，出了东城门。 　　前往盘龙之森的路途并不远，只需要一天的行程。 　　想当初，我就是在盘龙之森捡到小蓝的。 　　不过，科维纳在地图上所绘画的路线却是位处于盘龙之森的深处，具体的位置需要一共两天才能够抵达，而为防中途遇上高等精灵的伏击，我也不敢把行军的速度放得太快，在行至林影茂密的森林之后，我只依循著斥候的侦察，步步为营地带队前行。 　　在出发的第一个白天，我们并没有遇上高等精灵。 　　在入夜之后，我让大家在森林内驻扎营地。 　　由于我们的人数众多，所以基本上不用害怕晚间有魔兽袭击我们，而事实上，相比起我们这些冒险者，魔兽其实才是更加感到害怕的一方，就成本效益的角度而言，我们冒险者绝非牠们理想中的猎物，平日攻击民众的行为，更多是出于自卫的本能。 　　晚餐时间，我和拉芙坦两个人单独在坐到一个小篝火旁。 　　现阶段而言，我并不希望与其他冒险者过度亲密，因为就算彼此之间的关系再好，在关键的时候她们还是有可能会因为自身的利益而与我产生矛盾的局面，到时候，友情与义理便会成为我下达指令的障碍，让那些人有了攻击我的藉口。 　　所谓的公私分明既是优点，也是一个变相的缺点。 　　在众多熟悉的冒险者当中，也只有拉芙坦较为令我放心。 　　我相信即使把金山银山放在她面前，她也不会为了利欲而背叛我的信任。 　　简单地吃了一些难吃的军粮饼乾后，我一边思索著明天的行程安排，一边向身旁的圣骑士随口问道：“拉芙坦，我记得你是为了故乡的领土而来当冒险者的吧？” 　　她细细咀嚼著军粮，答道：“没错，在下是为了索菲她的领土而来到莫波里斯城的。” 　　“现在，你觉得后悔吗？”我问道。 　　“在下会凯旋归去的。”她以莫大的决心回答道。 　　我对她的乐观不置可否，问道：“你相信军方的预测会是正确的吗？” 　　圣骑士小姐客观分析说道：“在下认为军方的预测十之八九都会是正确的，就算支持著这一场战争的是一整个光明联盟，她们也断然不可能任由十万个金币的白白浪费，再者，盘龙之森的地点隐密，对于高等精灵的军队而言，确是一条理想的粮食运输路线。” 　　我沉著颔首点头，把那地图拿出，旧调重弹。 　　“假设我们真的遇上了高等精灵的粮车，也假设我们成功完成偷袭行动，但粮车只会出现于军队的后方，若然我们销毁了这一批补级品，那前方的敌方军队也会有所动作，故此我们必须要有一条正确的撤退路线，让我们避开敌方的追击，安全回到莫波里斯城。” 　　闻言，拉芙坦指向地图上的一条萤光黄线── 　　这一条线是地图上原来没有的线条，是我们昨日讨论时画上去的。 　　“这是海老先生画给我们的撤退路线。”圣骑士说道。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道。 　　“路线穿梭于高等精灵的军势之中，虽然看似自投罗网，但凶险之馀却又符合兵学，是通过反推而猜测出敌方的兵力分布位置，运用我们兵力精简灵活的优点，行走于森林与河流之间，即使回到了莫波里斯城，也可以起到疲敌作用，甚至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于我们的海老，拉芙坦脸上尽是激赏之色。 　　时至今日，我倒也对那色老头刮目相看，他也实在太会装了。 　　然而，即使海老再怎么深谋远虑，他也无法预知未来，事前洞悉出战场的格局。 　　我严肃著脸孔说道：“除非未来的战场与科维纳的地图别无二致，否则海老昨日绘画的撤退路线我们大概是用不著的，但作为战略的重点，海老所提出的撤退方针也非常清晰，那就是透过迂回的险恶的路线来达至疲敌的效果，但问题是──” 　　拉芙坦默契地接口说道：“虽然说小部队行军要比大部队行军更为灵活，但在拖垮敌方的追击部队之前，以我方队伍的水平，仍然非常有可能先一步被险恶的地势留住。” 　　沼泽、丛林、急流、冰原…… 　　在冬天的盘龙之森一带，有著许多加以利用的地势，这一些地势平日闲游时逛逛倒是不会感觉怎么样，可若然用于逃亡中的急行军，那就很有可能会平生出一些令人始料不及的情况，如非真的不幸被敌方发现，我想必是不会领军带著自己的麾下走向这些九死之地。 　　“唉……” 　　我轻叹了长长的一声，指向地图上的红线，中止这场没有结论的讨论：“算了，我们在这儿空口说白话也没有什么意思，一切还是等到明天到了指定地点才另作打算吧。” 　　“嗯……” 　　拉芙坦患得患失地应了一声，闲聊性质地问道：“对了，艾哈德会长，请问ViVi呢？自从在竞技场见了她最后一面之后，在下就没有再看见她了。” 　　“她有自己的打算，留下来我也管不住她。” 　　拉芙坦不放心地问道：“可是她不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吗？如果她在外面溜达瞎搞，保不准会被军队发现她没有覆行冒险者的责任，然后把她捉回来石头屋。” 　　闻言，我扬了扬手，轻松说道：“安啦安啦，我没有把她和白夜的名字写上逃亡者名单上面，只要她没有想著逃出莫波里斯城，那她就不会出事，但关于她们两个独行侠的事情，你可记得不要和其他人说去，免得底下的人说我以公谋私。” 　　拉芙坦正直地批评道：“其实这样子的安排也确实是对其他冒险者有点不公。” 　　拉芙坦的批评是合理的，没有理由在大家为著战争任务而卖命时，白夜和狐女小丑她们却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而终归究底，白夜和狐女小丑都不是那一种可以用常理规范的亡命之徒，要是硬把她们留下来，我真心觉得烦恼的会是我自己罢了。 　　面对拉芙坦的批抨，我只得无奈说道：“要是拉芙坦你能想得出一个可以制住白夜和ViVi的好方法，那让我马上就派人去把她们两个叫回来又如何？可是，你真能够想出那一个方法吗？或者说，那一个方法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拉芙坦沉思片刻，脸上多了一个无比纠结的表情：“白夜小姐的话兴许还有一点商量的馀地，但另一只野狐狸是百分百无法无天的主儿，我们逼著她去做某些事情，她九成九只会给我们恶作剧添乱。相反，如果我们放生她自己行动，她或者还可以有点建树。” 　　“所以，你已经明白我完全把她忘掉的理由了吗？” 　　“我会保守这一个秘密的。”拉芙坦正色说道。 　　…… 　　…… 18. 战争的影子（路克） 　　（路克）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被逼跟随艾哈德会长参与石头屋的战争任务。 　　如果当初我没有贪图那剩馀几天合约的福利，现在我也用不著来到了这一个危险的盘龙之森。 　　在出发的第二天，我们的队伍已经顺利抵达至目标地点。 　　而这一个预定将会有补给车队通过的地方则只有一条凹凸不平的林间小路，用艾哈德会长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非常适合偷袭的地点。我们可以埋伏在道路的两旁，设下一些不显眼的陷阱，然后对通过此地的车队发动各式各样猥瑣的攻击。 　　但生活不是本子，就算是偷袭成功，我们也未必打得过高等精灵。 　　不是我自夸，我完全已经作好了冲锋时躲在最后面的准备。 　　当我们到达埋伏点的时候是中午，由于没有发现高等精灵的行踪，所以艾哈德会长便把我们带到附近一个地理位置非常隐密的幽谷，幽谷叫作盘龙谷，我们在谷内建立营地，以便在粮车抵达此地之前躲避敌方先行部队的侦察，防止暴露行踪，导致遭受攻击。 　　在我们在建立临时营地的时候，我们的斥候包括缇娜小姐也在谷外巡逻。 　　对于我们石头屋而言，最理想的状况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直等待渐渐时间过去，等到那任务书上约定的日子过去，那才是我们最大的胜利，毕竟就算我再怎么喜欢这座莫波里斯城，那也并不代表我有著为它付出性命的觉悟，我给自己的定位可是妥妥的非战斗人员！ 　　「我要努力活下去！」 　　「然后开一间猫娘咖啡店！」 　　「在完成梦想之前，我才不会轻易倒下！」 　　在我搭好自己的帐篷时，作为首批侦察小队之一的缇娜也回到了本阵，她和同僚们先向艾哈德会长报告了侦查的结果，然后才笑**地回到我和狮人奥多这儿。 　　正蹲在篝火旁烤鸡腿的奥多沉著地问道：“如何？有发现敌人吗？” 　　仍见缇娜俏皮一笑，摊手说道：“发现了一大堆不寻常的脚印，粗略估计对方差不多有上千人左右，不过以这些行动轨迹看来，这批人马应该尚未发现待在同一个森林里面的我们，也幸好我们来的时间较早，要不然就很可能会和她们的部队碰个正著。” 　　一千人名高等精灵？ 　　我心头不禁寒了半截。 　　我回吃地问道：“艾……艾哈德会长怎么讲？” 　　“别紧张～～别紧张～～” 　　缇娜一脸轻松地坐到奥多的膝盖上面，笑说：“艾哈德会长她什么都没有交代，不过那一千人的出现也正好证明了我们躲入盘龙谷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任务书上不是已经写明了吗？开战的日期是大约三天后，现在我们在盘龙之森发现到敌方的先行部队也是不足为奇。” 　　“那就是说，我们已经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我心慌慌地问道。 　　“正解～～” 　　缇娜可爱地笑了笑，便抢走了奥多刚炸好的鸡腿：“在外面满森林跑了一整天，咱肚子可是快要饿坏了，这只鸡腿咱先吃了！奥多你自己再烤一只！” 　　被野蛮自家女友抢走了鸡腿的狮人只好默不作声地再烤一只。 　　而此刻的我已是无心再去吐槽她们公然放闪：“缇娜你们就不觉得不妥当的吗？我们目前的状况非常有可能是正置身于敌人军队的腹地，一旦被人发现行踪，咱们可是绝对会被高等精灵的大军辗压过去，甚至连卖国投降这一个选项都没有！” 　　缇娜啃著鸡腿，啜著手指，悠然笑说：“被敌人发现了的话，那就把碍事的她们全部做掉，只要杀的数目够多，我们甚至还可以顺便完成其中一两个战争任务，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去吃一些好吃的，去玩一些有趣的，再来一场愉快的**。” 　　「**……」 　　我看了看行为亲密的缇娜与奥多，再看了看陪伴了我十九年的右手。 　　“那倒不如让我和高等精灵死战一场好了──”我发表了消极的感言。 　　见状，缇娜色气满满地舔了舔鸡腿骨，以灵活的猫舌把上面的肉沫刮了一个乾净，带著似是而非的口吻调笑说道：“路克，其实床伴什么的真的一点也不难的！以路克你的条件，其实只要用对方法也可以轻松把那些身材妖娆的猫娘弄上Motel的大床哟──” 　　以我的条件也可以？ 　　为了下半身的幸福，我连忙问道：“真的有方法吗？” 　　貌似丰有经验的缇娜摇了摇手指头，当著自己男朋友面前出作出了极度无节操的暗示：“这一个世界没有金钱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追加更多的金币！我有许多朋友都有兴趣偶尔和不认识的异性切磋交流，以路克你的财政状况，购买两次包月服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听了缇娜的推销广告，我只是一阵心寒：“你的意思是我努力赚回来开咖啡店的血汗钱放在你那些朋友面前就只值两个月的价钱？有没有这么贵呀？她们的那里是金雕玉砌的呀？！我完全不敢相信竟然会那么多蠢男人把自己的身家大把大把的花到她们上面！” 　　在我的吐槽声中，缇娜又竖起手指头，以清爽的声线向我提供了最近行情：“顺带一提，以路克你的条件，只要被人包月两个月，你应该就可以赚到三间咖啡店的创业金，但刚刚入行的你可能会欠缺一点门路。不过！我可以替你介绍客人，有鉴于过往友谊，我只收取你两成的仲介费哟！” 　　我无言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连扯皮条的工作也做？” 　　缇娜一反白眼，耸肩说道：“反正又不是偷不是抢，既不是迫良为娼，大家你情我愿，既可以满足客人们的性趣，又可以解决当时人的经济需求，完全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三赢局面，这么富有意义的工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闻言，奥多顿时一巴他女朋友的脑袋。 　　“别听她胡说，她这只是单纯的诡辩罢了，而且她也不干这一行很久了。” 　　然后缇娜立即剽悍地一爪子巴了回去，直把奥多的狮脸抓出血来：“什么叫作老娘不干这一行很久了！说得老娘不是商人而是被交易的货物一样！而且你丫的别给我装清高喔！若不是我是干那一行的，你当初哪里有机会遇上我这一种身材超好的大美人！” 　　“说了多少次，那次我只是陪朋友而已。” 　　只可惜，奥多一脸无奈的辩解只成功换来再一下爪击。 　　前后两下合并下来，那六条爪痕倒是有了一点对称的美感。 　　不过，像是这种娇蛮任性又带点施虐癖的行为，那也不失为猫系女朋友的特色之一，仅仅只是试著去幻想一下那猫爪子刮过皮肤的火辣感，我便不禁点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真的好想养只猫娘呀……」 　　「好想被她当成奴才看待呀……」 　　蓦地，正当我望著她们两口子耍情趣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感却是笼罩在我的心头。 　　从现场的情况看来，恐怕也不只是我有出现这一种徵状。 　　包括缇娜和奥多在内，四周一众冒险者的脸色俱是一变，许多对迷惑的眼睛不住朝著自己的周遭寻找那心悸感的来源，而在我们当中则有著一只半精灵表现最为强烈。 　　她痛苦地跪在地下，喃喃说道：“来了──” 　　“它要来了──” 　　“那恐怖而无可抵御的力量──” 　　“但愿它的目标不是我们吧？！” 　　“若然被它盯上的话──” 　　却是未待我们把半精灵的说话听个明白，谷内竟是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原本平静无波的蔚蓝天空也是白云急涌，彷佛是连空气本身也害怕著在后面所追赶它们的存在，纷纷朝著同一个方向逃窜，而我们这一些站在大地上的凡人则只能够默默见证著它的来临── 　　呼── 　　呼── 　　渐渐地，一阵似号角声的声音传入了谷内。 　　我们六百多双眼睛一同警戒著那片渗透著危险气息的天空。 　　寂静。 　　警戒中是良久的寂静。 　　但就算只是风吹草动，我们也无法把眼睛由天空中移开。 　　我们笃信著有什么一定会到来。 　　而它也的确到来了。 　　那是一抹眨眼即逝的漆黑身影。 　　不是因为那身影本身是黑色而所以看上去漆黑一片，而是因为那存在过于巨大，以至于太阳的光线无法照亮它的下方，从而无法为我们反射出它本身的颜色── 　　那是什么？ 　　没有人问。 　　因为问了也是明知故问。 　　能够飞翔在万丈高空也仍然照不出影子的还能有什么呢？ 　　“缇娜，你说我们真的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吗？”战栗不已的我喃喃问道。 　　与我不同，看见巨影飞远以后，性感猫娘便顺手抄起了奥多刚烤好的第二只鸡腿：“别瞎想太多了，那种程度的敌人轮不到我们这些炮灰来对付，我们的话只管烧毁高等精灵的粮食以及我们面前的野味，要是真的被吓到了的话，那就让奥多给你多烧两只鸡翅膀定定惊吧。” 　　闻言，我低头望向地上那被肢解得只剩两只羽翼的山鸡── 　　「完全和巨龙的规模没得比啊──」 　　「对巨龙而言，我们才是这一只山**？」 　　我心中充满了绝望，整天吃不下咽，惡梦连连。 　　…… 　　…… 19. 第二张战术地图（小藍） 　　（乌鲁－蓝农） 　　時光荏苒，孟儿她们已经出门了四天了，她们带走了石头屋绝大部分的冒险者，使得我们这些看板娘好像空巢老人一样，一整个三层高的公会之内除了我们这些员工，便仅仅只是剩下十馀名被留下来待命的冒险者，搞得石头屋又再一次回到我刚来到时的冷清景况。 　　然后就是这几天我真的非常闲。 　　公会上下完全没有需要我帮忙处理的事情。 　　除了看书和练习鉴定术外，我就是待在大堂打盹等消息。 　　“那个──有人吗？” 　　在冬风凛洌的下午，一名女性兽族卫兵出现在公会大堂门口。 　　我迎了上去：“你好，我是这里的看板娘，请问有什么事情？” 　　女卫兵抖了抖她的狗耳朵，把一个巨大的卷轴递到我面前：“俺是来送文件的，请问贵公会的会长在吗？因为是机密文件，必须要有她的章印签署才能完成交收。” 　　我拿出一张文书以及一个章印，笑说：“艾哈德会长她本人出门去了，但这些文件你可以直接交给我，不信你看！这是艾哈德会长亲笔书写的委托信以及另外雕刻的副印章。” 　　“委托信呀……” 　　看见我手中的委托信，犬女小姐露出了一副讨厌麻烦的样子：“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像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俺就不费时检查了。接好，这是最新版本的战术地图，弄丢了我们是不会免费补发的，对了，以后俺应该还会有机会再来，请多多指教，再见。” 　　“呃。请多多指教，一路好走。” 　　与不知名的犬女卫兵点头拜别以后，我的手中就多了一个两米长的羊皮卷轴。 　　因为卷轴是货身价实的由羊皮制作，所以长有两米的它也具备有两米长的重量。 　　而在另一方面，此时此刻的我只有一米五的身高，使得一整个画面就是一个小大人拿著一根长长的平衡杆，然后因为重心偏然的缘故，所以每当我踏出一步，平衡杆就会往著另一侧偏移，搞到最后，原本应该有著平衡作用的「平衡杆」反而成为了我的负累── 　　“蓝农小姐，你一个人拿著这么重的东西呀？需要我的帮忙吗？” 　　一名好心的女性冒险者向我伸出了援手。 　　但当下的我已经彻底和这根羊皮卷轴卯上劲儿了。 　　我严肃地拒绝了她：“不用！这是机密资料，我必须亲身把它送达会长室！” 　　于是我便左晃一下，右摆一下，走著华丽丽的S型路线，踏著危险的步伐，以战战竞竞的态度把手中的羊皮卷轴成功送到了二楼的会长室内。 　　“海老，最新版本的地图来了。呀！累死咱了。” 　　我向会长室内的老人喊了一声，然后径直把地图丢到地上。 　　「总感觉肌肉已经完全超出了负荷……」 　　「今天之内估计已经再也举不起比筷子更重的东西了……」 　　而与搬个十公斤重物的我不同，海老只需要动动嘴巴，就能用法师之手将地面的卷轴搬到办公桌上，然后用非常流畅的手法把它由右往左展开，变成一副美丽的山水图画。 　　“几天前才有了第一幅地图，今天怎么又送来第二幅了？”我好奇问道。 　　海老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只专注地检视著面前的地图。 　　我老实地站在他旁边，沿顺著他的目光看往地图上的各项标记，终是没能看出什么门道。 　　良久，老人淡淡地说道：“大小姐她们有危险了，来把信纸给我。” 　　闻言，我当即一个激灵，便把信纸递给海老，急问道：“怎么回事？” 　　海老一边书写著信件，一边冷冷地解释说道：“与第一版地图不同，军方更改了防线收缩的节奏，原本是军方是打算开战后二十天才由盘龙之森一带后撤，但现在却是决定每七天就往莫波里斯城撤退三百里，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大小姐她们得了手，她们也回不了城。” 　　我思索著海老的话说，再看向战术地图，当即心头狂震。 　　这…… 　　如果军方真的是以每七天三百里的速度后撤，那么即使十四天内粮车都没有出现，可等到孟儿姐她们要离开的时候，盘龙之森的方圆六百里便恐怕已经只剩下高等精灵的部队，在没有我方军队帮忙牵制的情况下，孟儿姐她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脱出的机会！ 　　“海老，你觉得科维纳她是一早就知道第二张地图的吗？”我心寒地问道。 　　海老指向盘龙之森的右侧，一边书写一边说明道：“老身不清楚科维纳知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盘龙之森的补给部队要是出了事情，攻击这一个地点的高等精灵一般都会停止追击，转而优先处理本阵内部的异军，也就是说，孟儿她们将会代替联盟的士兵死去。” 　　“可是……由会长她们出阵至今不是已经第四天了吗？！” 　　我不禁大为吃惊：“而且根据任务书的内容以及这幅新地图的相关情报，开战的日期有九成九都将会是明天上午！如今，即使我们立刻派人出城，也未必来得及在两军交锋之前把资讯传达给会长她们。更何况，若然现在才浪弃了销毁粮车的任务，那她们又该要怎样完成战争任务的条件？” 　　听见我的疑问，海老给鹅毛笔补上一点墨水，继续书写说道：“如果高等精灵的部队尚未抵达盘龙之森，那么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仍是一个可行的选项。相反，假使高等精灵的部队已经出现了的话，大小姐她们最优先的问题可便不是什么战争任务了──” 　　海老此言甚是。 　　如果军方的推算是在五天后烧起战火，那如今的高等精灵想必已经来到莫波里斯城附近。 　　亦即是说，孟儿她们已经身陷重围。 　　我分析说道：“她们突围的最佳机会是军方与高等精灵交战的当下。” 　　海老在指尖上燃点起魔法火苗，小心翼翼地烘乾墨水，皱眉说道：“只可惜，大小姐她们一行人位处于森林低地，又缺少善于侦查的好手，只恐怕无法有效掌握战局的走向，就算是两军已经对垒，她们也不能把握为数不多的时机，再走向正确的方位。” 　　“那么，你写了什么给会长她们？”我毫无头绪地问道。 　　海老为信件烙上火漆，沉著地说道：“彼此相隔千里在外，我们能给大小姐她们的提示不多，老夫刚才和你说的，大小姐她们只要看到新地图的复本自然也会明白，所以，这一封信件并不是写的大小姐她们的，而是写给另一个可以接应大小姐她们的人。” 　　“有那么一个人吗？是谁？” 　　海老说明道：“正确而言，它不是一个人。” 　　我半猜半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寻求其他公会的帮助吧？水世界？” 　　海老一挑老眉，赞赏笑说：“总算是一有点儿进步，水世界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之一，在上回的自然之怒中，她们还欠著我们一个大人情，原本老夫还打算把它留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使用，但事到如今却是已经轮不到我们选择，大小姐她们需要关键的援军。” 　　“一个大人情？维多拉阿姨欠咱们什么人情？”我问道。 　　海老回忆说道：“在十年前，我们石头屋的实力还没有那么衰微，即使军方仍是一如既往的坑爹，但在大小姐父亲的带领下，我们的运气一直非常不错，其中一次任务我们恰好遇上了落难的水世界冒险者，而当其时，前会长冒著极大的风险向她们伸出了援手，救下了她们。” 　　前会长？ 　　我好奇问道：“照你们平日的讲法，前会长听上去似乎是一个非常棒的人呀？” 　　海老却是不屑一笑：“没有，他是一个大烂人，尽是作出一堆笨到极点的决定，只是大部分时候运气都十分好，算是傻人有傻福，现在你的会长也是像极了她的死鬼父亲，如果不是身边一直有人愿意帮她收拾烂摊子，这间石头屋其实早就没有了。” 　　“是是是。”我耻笑说道：“你就继续耍傲娇吧～～海老爷爷～～” 　　被戏谑的海老顿时一张老脸通红，沉喝道：“臭丫头，你说什么？！” 　　望著这个前后两度被艾哈德俘虏忠诚的老头子，我贼贼一笑，转开话题：“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对了，海老，既然会长她们很有可能已经身陷重围，那我们要派谁去把新版本地图交给她们？那可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话至此处，海老也是皱眉深锁。 　　“总而言之，楼下那几个预备役都不会是可以指望的废物。”他老人家狠批说道。 　　“要不，我们到水世界请人帮忙？”我提议说道。 　　“那不就变成我们多欠了水世界的人情吗？”海老看向会长室的角落说道。 　　“那该怎么办好呀──”我心焦说道。 　　海老杵著竹杖，走至那角落，敲了数下地板，往著空气疑问道：“对呀，那该怎么办好呢？” 　　此时，我终于注意到海老他的异样，便一同看向那房间的角落。 　　然后只见那角落上的空气一阵扭曲变幻，一只蓝毛狐狸捧著羞报的表情，以蚊子大的声线低头说道：“老爷爷，可不要这样子目不转睛的看著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 　　一只野生的ViVi出现了。 　　…… 　　…… 20. 咱是外交官！（小藍） 　　（乌鲁－蓝农） 　　『石头屋还需要老夫坐阵，这封信的事情就全数交给你了，臭丫头。』 　　因为海老打著呵欠所讲的一句说话，我便踏著黄昏色的阳光，去到了同盟的水世界。 　　曾听说，人倒霉时的面相其实大致一样。 　　而如今看来，战争中的冒险者公会也是差不多的相同。 　　纵是过去歌舞不断，琼浆无绝，在号角声中，此刻的水世界也是一片沉寂。 　　在郁闷的纷围中，在众多警惕的视线中，我抱著缝合犬小斑，找上了一名水世界的看板娘。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的会长在吗？我是来自石头屋的信使。” 　　“石头屋的信使？呃，好的，请稍等。梅里，你马上去会长室通报。” 　　过了一会儿，等到那一名前往通报看板娘回来后，我就被她们带到了水世界的会长室，跟孟儿的房间不同，维多拉阿姨的办公地点十分宽阔，即便容纳六七十人也绰绰有馀，而在我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一早坐著二十馀名冒险者以及维多拉阿姨本人。 　　“啊啦，小蓝你怎么突然自己来了？”看见我的出现，维多拉阿姨笑眯眯地问道。 　　“海老让我来送信，那个……” 　　语末，我犹疑地看往周遭的其他人。 　　维多拉阿姨笑说：“不要紧，请直接把信让我一观。” 　　于是乎，我便把海老的信径直交到了维多拉阿姨手里。 　　虽然不知道海老在信中写了些什么，但在看完信以后，维多拉阿姨便立即没有了笑脸，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威严，并向在座的其他幕僚郑重说道：“各位，我有事情要单独与这位小姑娘商量，请麻烦你们暂时在门外等候一会儿，谢谢。” 　　“是──” 　　簌的一声，房间内的二十名相貌气质各异的冒险者同时站了起身，然后安静而富有秩序地出了会长室门，相较于这一种齐整如士兵的节奏，我们石头屋的纪律甚至连动物大迁徙中的非洲水牛也比不上，只是一艘充斥著尔虞我乍的罗亚方舟。 　　“孟儿她们的情况海老已经在信中说了一个大概了，请你回报海老说是我会派人处理这一件事情，但现在已经夜深了，在这段宵禁的日子里面放著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趴趴走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子吧！你今夜就先在水世界住下来，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简单的吩咐完毕，维多拉阿姨便把一根钥匙交到了我的手上。 　　她笑吟吟地说道：“房间的号码就写在钥匙上面，明白吗？” 　　“喔，好的！谢谢你，维多拉阿姨。” 　　尽管我对于维多拉阿姨的打算怀有许多疑问，但碍于她们方才也似乎有著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故此我不敢多作打扰，便在收下钥匙之后便离开了水世界的会长室，然后根据钥匙上面的号码找到了房间，带著小班一同来到了我们此夜的栖身之所。 　　房间内是水蓝色一片的装潢，四周的摆设丰有曲线感以及古典美，从插花用瓶子到飘飞著淡淡花香的床单无一不是世间珍品，而令我大伤的脑筋的是，自那梳妆台上被用到一半而随便丢在桌面上的口红以及那被胡乱丢在地上的蕾丝睡衣看来，这一个房间明显是香闺有主的。 　　「总觉得去到不同女性的房间欣赏她们的寝室风格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之一……」 　　「不过，为什么维多拉阿姨安排给我房间会是有人居住的？」 　　「难道是维多拉阿姨她不小心给错钥匙吗？」 　　「还是说因为住宿状况比较紧张，所以让我暂时和别人合住？」 　　疑惑的我放目巡视，只在房间内觅见一张大床。 　　总感觉情况不太妙啊── 　　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只怕又会被某个女色魔揩油。 　　而目前的重点是── 　　「这一个房间是谁的房间？」 　　为了维护自身的贞操，我开始对房间展开了初步的搜查。 　　非常残念地，我没有在房间内找到任何一幅相片。 　　同时，我也没有找到任何写有房间主人名字的文书。 　　当然，假如我能够厚颜无耻地去打开别人房间里面翻箱倒柜，那相信一定可以找出一点什么蛛丝马迹来，可问题是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位客人，胡乱侵犯个人私隐是古山那只蠢萝莉才干得出的事情，像我这种深谙世事的成年人才不会犯下这种低级的社交错误。 　　因此，搜查证物的程序变得格外困难。 　　然而，我是什么人？ 　　我可是堂堂一只迷之妖精！未来将会成为名侦探的女人！ 　　这种程度的疑团以我智慧又怎么可能破解不了？！ 　　首先，凡事都不可以单看表现，就算只发现了有限的证物，可只要我们看得深入一点，有时候却未尝不能够发现真理与事实为我们偷偷留下的启示。 　　而且，如果你懂得鉴定术或者真理之眼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人鱼后裔的宝石梳子】：一把比较贵的梳子，人鱼女士喜爱的日常用品之一。 　　【大海蓝蕾丝睡衣】：没有什么保暖作用，但非常贵的睡衣一件，玛菲露娜时装店出品。 　　【海后的三叉戟（赝品）】：放著让人偷的赝品，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便宜货。 　　【葛里菲兹的头发】：一根出自于葛里菲兹身上的头发。 　　【女子的毛发】：一名女子的耻毛，有著湖水绿的色彩。 　　就以上三只证物的资讯看来，房间主人的种族应该是一只人鱼的后裔，而且还是一名非常有钱的富豪，另外，除了令人为之诧异财富外，她也具备著一定的武力值，至于那两条毛发则是一同在房间的床上找到的，其中葛里菲兹的毛发是白中带灰的颜色。 　　「葛里菲兹……葛里菲兹……」 　　「总觉得这一个名字非常耳熟呀……」 　　「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见的呢？」 　　在我拿著两根毛发思索不断的同时，房间的门也喀擦一声被人打了开来。 　　“小蓝，你在干什么？” 　　一听见后背生出声响，我立即转身面向门口，把握在指尖的两根毛发丢到地上。 　　开门的人是维多拉阿姨。 　　“呃，我在想为什么你给我的钥匙会是这一个房间的钥匙。”我心虚地回答道。 　　“因为我们比较缺房间，所以就让你住在我的房间而已。” 　　维多拉阿姨行至梳妆台旁脱下头上后冠，让她的一头青发失去拘束，如瀑布般自由散落。 　　顿了顿，她扭头向我，狐疑问道：“小蓝，你的脸色为什么红通通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被她如此一说，我的脸蛋禁不住热得滚烫── 　　「拜托！」 　　「阿姨你这一个问题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啊──」 　　「如果我告诉你，我脸红的原因是因为在床上捡到你的耻毛，而且还在等待鉴定术CD完毕之前曾经几度好奇将它放到鼻子闻嗅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会被宰掉吧？绝对会被宰掉的吧？！」 　　我努力挤出可爱小萝莉天真无邪的笑容，握住两个小拳头，避重就轻地答道：“没事没事！只是觉得阿姨你的房间十分有女人味，害得我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对了，阿姨你们公会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只可惜，这回我似乎装得太过幼齿了…… 　　听见我那略带奉承的回答，本来就有点萝莉控特质的维多拉阿姨顿时就乐得坐到床上，然后伸手把我拉入自己怀里，让我坐到她一双玉腿上面，咯咯笑说：“那自然是因为太过想念你这只小可爱，所以特别提早结束会议回来看你呀！” 　　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结果我仍然是被女色魔给揩油了。 　　逐渐开始被上下其手的我扭著发痒的身子，马上尝试转移女色魔的注意力：“多维拉阿姨，话说回来，你们公会也要执行战争任务对不对？那是怎么样的任务？” 　　维多拉阿姨笑言：“像是我们这些白金公会，任务的难易度差不多就是讨伐一两只战争古树程度的魔物吧？其实只要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说军方没有故意给坑我们踩，战争任务其实也不算是非常难以完成的目标，在战争中，可是会有著更多更可怕的状况出现──” 　　只是稍加想像，我也明白维多拉阿姨口中那更可怕的状况是什么。 　　莫波里斯城的陷落── 　　国破家亡── 　　担忧的心情似乌云压在我的心上，我探听问道：“维多拉阿姨，你说孟儿她们会没事吗？” 　　“安啦安啦。” 　　维多拉阿姨盈盈一笑，一边伸手解我胸前的钮扣，一边表示说道：“我已经让最适合的人选去帮忙你们家的小会长了，如果孟儿她们真的如同海老所说那般成功走到了一步，那一个奥援自然会有办法把她们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莫波里斯城。” 　　闻言，我无言地按住维多拉阿姨的手：“为毛要脱我的衣服。” 　　维多拉阿姨捧起我的脸庞，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难得有一只资质上佳的萝莉看板娘出现了，而且她的监护人也刚好不在，难道我不是非常应该让她试穿一下我们水世界的制服吗？” 　　套路。 　　全部都是套路。 　　为毛这个世界的女人总是要把我当成洋娃娃一样玩换衣游戏呀？ 　　有这么好玩吗？ 　　就算是正值战争时期也要玩？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蛮好玩就是了？！ 　　此夜，寄人离下的我暂时由石头屋的看板娘转职成了水世界的看板娘，破天荒的第一回做好了斟茶递水的基础服务，也一如既往地完美做好了健全版的暖床服务，从而使得维多拉阿姨的床上又多出了另一个人身上的毛发。 　　唔？ 　　等等？ 　　葛里菲兹是一名男性的名字吧？ 　　究竟怎么样的情况，一名男性的毛发才会留在一名异性的床上啊？ 　　是夜，与水世界会长大被同眠的我由不得一阵浮想联翩。 　　春了一个梦。 　　…… 　　…… 21. 误会大了（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自那匹巨龙在上空飞过的三天内，我们这一个任务团的日子倒是一片风平浪静。 　　既没有敌人出没的消息，亦没有出现其他状况。本来为了躲避敌方侦查队而修建的临时营地也逐渐多出了一些由冒险者为了舒适生活而自制的用具，像是竹编的枕头、石头材质的杯子以及休息时候用来消遣娱乐的鹅卵石棋子，备战中的大家都无聊得紧。 　　然而尽管无聊，我们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看见粮车的出现。 　　没有人希望要去战斗，没有人希望出現傷亡。 　　我们在出城之前，每個人的颈背皆被军方焙下了一个魔法记号，凭著这一个记号，军方将可以随时随地确认我们的位置，也是藉由这种方式来防止我们这些出了城外的冒险者一去没回头，然后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才在军事法庭上面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推搪。 　　不过，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自己其實蛮讨厌这种麻煩的军旅生活。 　　出门在外，连清洁身体也特别困難──特別是女生。 　　時至今日，我们才在盘龙谷内挖到了井水，井水帶來的充足水源让我们不用再承受外出取水的风险，同时也使得我终于有机会清洗自己的一身臭汗。 　　说来惭愧，我这倒也真是娇生惯养久了，仅是数个月没有出任务而已，我就变得开始难以接受身体肮脏的感觉，非得要清洁乾净才能完全集中精神。 　　当天深夜，我独自在营帐内以毛巾拭擦著自己的身子。 　　营帐门外，刚才已经洗好了的拉芙坦小姐替我把守著。 　　由于打来的井水不多，因此我只能珍惜著每一滴的它们，慢慢仔细地用毛巾把肌肤逐寸逐寸的洗净，犹记得上一次用到这种洗澡方法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仍未有水龙头，城市的水利工程尚未完工，一旦碰上旱灾，咱们也是好几天才洗一次澡。 　　但现在不同了，地精的发明便利了生活，让大家只要扭开水龙头就能喝到乾净的水。 　　「果然平时洗澡一定要用淋浴才爽啊──」 　　「如果能够再多一只看板娘帮我擦背的话，那简直就是最完美不过──」 　　「唔？等等？谁在帮老娘擦背？」 　　一个激灵之下，我立时挥拳往后！ 　　嘭！ 　　只听得一声猛响，空气中渐渐显现出一只狐女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听见巨响声的拉芙坦小姐也冲了入来。 　　“咳咳！圣骑士小姐你别紧张，咱只是在帮会长小姐擦背而已，你先出去等等，咱们完事了以后自然会再叫你入来，还是说，你想要加入我们？” 　　拉芙坦小姐左右打量了我和无面小丑一眼，竟是听信了小丑的谗言，红著脸色转身过去，以非常不淡定的语气说道：“抱……抱歉！在下会替你们到外面守著，你们两位尽兴！” 　　“拉芙坦！等等！你给我回来！” 　　“会长，在下明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在下会保守秘密的。” 　　“等等，我真的和她没有任何一点那方面的关系！” 　　“会长不用解释了，在下真的明白，在下是绝对不会告诉伯兰妮小姐她们知道的！” 　　如此这般，任凭我喊破了喉咙，拉芙坦小姐仍是半点也没有把我的辩解听入耳中，只像是那初次接触本子的少女一样含羞冲了出门口，而此时的我却是苦于赤身**，纵是想要马上把这只破事解释清楚也是力不从心，只好把一腔怒火转向那始作俑者。 　　如果只是简单的擦背，拉芙坦自然是不会有所误会。 　　错就错在此时蓝毛狐女身上竟然也是不著片缕，而且还满身粉红色的草莓。 　　我不禁哑然问道：“你这一身吻痕是哪里搞来的呀？” 　　狐女小丑一边把玩自己的狐狸尾巴，一边笑说：“谁叫我是个没人爱的讨厌鬼呢～～所以只能够自己吻自己吻著玩，对了对了，会长小姐你先别动，奴婢来帮你洗白白，跟一般的水属魔法师不同，由我们天空狐狸弄出来的水可是和天上面滴下來的雨水别无二致哟！” 　　狐女小丑这些说话讲得旖旎无比，可实际上的行动却是一点也不温柔。 　　水球术！水球术！水球术！水球术！水球术！ 　　“哈哈哈！会长小姐！你不乖乖站好，那奴家要怎么替你洗身体呀？” 　　“嘤──会长小姐，你真坏！竟然拿水泼我！” 　　在一连串水球炮弹的轰炸中，我顿时只被逼得似是猴子一样上跳下跃，虽然只是伤不了人的初阶魔法，但要是被这些被小丑刻意缩小成丸子大小的水炮命中，那除了很痛以外，还一定会被它们还会被留下一些红色的印痕，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妥妥的会被误认为是纯洁的草莓。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脚滑的瞬间，我便已身中了数十个小水球。 　　“呜啊！臭狐狸！你玩够了吗？！” 　　“来捉奴家呀！捉到的话，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你可不要后悔！” 　　“来呀，来让奴家升天呀！哈哈哈哈！” 　　当下，我果断放弃掉闪避水球的策略，毅然以最直接的方式去捕捉作乱的狐狸，虽然这只野狐狸脚步灵活巧妙，但我的速度也是不慢，逐追间，她很快就失去了发射水球术的馀裕，再加上我最近那一种六感空灵的状态，最终我在五分钟后成功把她制服在地。 　　为了防止滑溜的她逃脱，我以骑乘位的十字绞加强了对她的压制。 　　“会长，温柔点，这是奴家的第一次。”她羞答答地捂住自己的平胸说道。 　　“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威胁问道。 　　狐狸小丑嘻嘻一笑，抛出了一个条件：“如果会长小姐你答应让我和你家妹妹交朋友，那奴家就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你，当然呐，你也可以不接受奴家的条件，但你很可能会因此而错过一些非常重要、极为重要、乃至于超级重要的情报～～” 　　情报？ 　　以我们目前这种资讯封闭的形势，我实在难以拒绝任何人所带来的情报。 　　我皱了皱眉，暂不让出主动权：“你先告诉我，你是怎样找到我们这里来的？” 　　闻言，无面小丑顽皮地以尾巴扫在我的耻骨，极其下流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也看见了吗？不就是把衣服脱光光，再骑在一匹壮硕的色狼上面，然后降低声量，继而当著高等精灵耳目做著上下起伏的激烈运动，最后──I came for you！啊啦，会长意外的敏感呢！竟然已经湿了。” 　　刚洗完澡不是湿的，难道还可以是乾的吗？ 　　我没好气地一反白眼，任由那尾巴拨弄在我的屁股，心中想道：「野狐狸估计是以潜行的方式通过高等精灵的军势，而她既然能够找到盘龙谷来，那大概是海老主动告知她的，这同时也代表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用野狐狸这一个危险因子的地步──」 　　我退一步问道：“你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和伯兰妮做朋友吗？没有其他不良企图？” 　　狐狸小丑贼贼笑问：“会长小姐你也只是想要和伯兰妮当姐妹吗？没有其他不良的企图？” 　　我眯起眼睛，冷声低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她睬起狐眸，大声呻吟：“Come on！Baby！Come on！”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笨蛋！等会儿让拉芙坦听见了怎么办！” 　　“呜啦啦妈他他。” 　　她咕嚷著一段我听不懂的话语。 　　有鉴于我还需要她所带来的情报，我只好挪开她嘴巴上的手。 　　她有恃无恐地问道：“所以说，你要答应我的要求吗？” 　　掌管著六百人姓命的我只好长叹一声。 　　我凶巴巴地警告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可以在我容许的范围内接近舍妹伯兰妮，但是！我不会给予你任何超过于朋友的特权，所以请你小心把握恶作剧的程度，如果你让我知道你弄哭了伯兰妮，那就算让我和白夜同流合污，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好过！” 　　“恶作剧的程度？”狐女小丑眨著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那是指怎么样的程度？” 　　我想了一想，郑重地回答道：“至少不可以不犯法，不可以伤害到别人。” 　　话音方落，狐女小丑的脸上便绽放出一个令我不寒而栗的笑容。 　　在一丝松懈之下，狐女小丑一下子突破了我的防御，硬是把我的嘴巴按到了她胸前的一枚小樱桃之上，然后又听她往外面大吼叫道：“拉芙坦小姐！救命！有刺客！不对！有蟑螂──” 　　一听见有刺客出现，守备在外头的圣骑士极其称职地立刻冲了入帐篷，而她入來以后自然是看不见半个刺客，亦瞧不见半只蟑螂，而仅仅只是看见自家会长正以骑乘位的方式把公会旗下的一名冒险者压制在地，上下其手之馀，又贪婪地把嘴巴含在少女的柔软之处。 　　“拉──” 　　我马上想要解释，但狐女小丑的反应却是更快。 　　“哎呀！蟑螂被吓跑了！拉芙坦小姐，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出去咯～～” 　　闻言，满脸通红的拉芙坦小姐立时夺门而出，全然不为我留下片刻自辩的时间。 　　该死的恶作剧狐狸！ 　　…… 　　…… 22. 狐狸和骑士和谈判（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没想到会长小姐和狐女小丑之间竟然会有著那么亲密的特别关系── 　　“拉芙坦小姐，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她之间真的不是那一种关系！” 　　“艾哈德会长，在下明白的。ViVi她今天只是来送新版地图给我们，而因为她对你做了一些恶作剧，所以你才会把她压制在地上，至于你们各自身上的吻痕，那全部都是皮肤敏感的徵状，总而言之，在下方才所看到的全部都是误会一场。” 　　在完事了后，洗完鸳鸯浴的艾哈德会长便第一时间召开了紧急会议，而为免脸皮子薄的她一直耿耿于怀，我只好信誓旦旦地再次作出保证，表明自己会把一切当作误会。 　　在听见我的保证后，装载整齐的会长小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便吃恼地瞪了身旁的蓝毛狐女一眼，像是一名妻子般呼喝著自家的无赖丈夫，厉声命令喊道：“野狐狸，还不速速把你口中所讲的新版地图拿出了？” 　　“嗨嗨，别急嘛，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蓝毛狐狸由空间戒指中变幻出一个羊皮卷轴，把它在帐篷的地面上铺展开来── 　　由于地上已经铺上了竹席子，故此我们三人大可以舒适地席地而坐，不用让刚刚才洗乾净的身体衣服马上又重新沾到泥土与湿气。 　　按照狐女小丑的说法，这一幅地图是由军方送过来的第二版战术地图。 　　与我们曾经看过的第一版战术地图不同，这一版本作出了许多新的修订。 　　全是一些糟糕的修订。 　　军方把我们全部接受了销毁粮草任务的冒险者当成了弃子！ 　　在第一个版本的地图上，全数敌人的补给路线皆是同样坐处于高等精灵的腹地，而相信只要是承接了销毁粮草任务的，十间有九间公会都会采取与我们相同的策略──让偷窃补给队伍的人马一早去到目标地点附近守株待兔，然后再趁著两军对垒时的混乱脱离战斗区域。 　　可是！ 　　若然依照第二版地图的防线收缩方式，那么得手后的我们便将要全凭著自己的实力回到莫波里斯城，但与此同时，我们这一些伏兵放在高等精灵眼中则会成为背上芒刺，为防遭受内外夹击，高等精灵她们定然会以歼灭伏兵作为首要任务！ 　　如此一来，我们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也就是军方上佳的挡箭板！ 　　“艾哈德会长，请问阁下有何打算？”我凝重地问道。 　　“ViVi，除了这一副地图，海老有没有让你帮忙带话？”艾哈德向狐女问道。 　　狐女小丑抓著地上的黑蚂蚁，一边把它们当成零食塞入嘴巴，一边回答说道：“没有哦，老头子他只是让我把地图拿过来给你们而已，除此之外他就什么都没有交代了，不过我有听说他叫小蓝去找水世界帮忙，大概多少会给你们带来一点援军吧？” 　　你们。 　　狐女小丑说的是你们。 　　这意味著，她独来独往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我向骑士少女问道：“会长，局势想必你也清楚，请问你有所打算？” 　　“请容我思考片刻。” 　　艾哈德抱著双臂，望著地图沉思了起来。 　　半晌，她指著地图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离开这一座森林，如果不尽早离开的话，我们随身携带的粮食早晚会被消耗怠尽，再加上战争任务的规则，要是我们在一个月内没有回返莫波里斯城，那我们便会被军方视为逃兵处置。” 　　末了，艾哈德毫不客气地狐女小丑问道：“喂，野狐狸，你来的时候应该有遇上高等精灵的军队吧？他们在哪一些位置？给我把他们全部标示出来。” 　　兴许是因为与会长小姐有著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小丑狐女她破天荒地没有在这件正经的事情上面搞怪，而是径直拿起地上的小石子，依据它们的大小来代表高等精灵的军队，逐一将前往盘龙之森时沿途所见标示出来。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两军的部队已经在前线有了初步的交锋，这次的高等精灵似乎没有预料到光明联盟已经一早作好准备，所以在第一轮的交战当中并没有占到上风，而由于突袭失败的缘故，所以高等精灵的先锋已经缓了下来，暂时退到了后方等候大部队的增援。” 　　ViVi以专业的口吻为我们上演著一场战术方析：“而对于你们来说，先锋部队的败退却不是一件好事，败退后的精灵先锋正守在盘龙之森外面的荒土平原，现在只要你们自盘龙之森探出半个脑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想必马上就会过来招呼你们的了。” 　　艾哈德沉稳地凝视著地图，冷静地分析道：“的确，我们能够突破盘龙之森的时机只有两军交战的当下，不过，情况并没有非常恶劣，因为我们只要等到高等精灵的大部队出现，战事便会重新展开，亦即是说，那突破的时机会最终还是会再度降临在我们面前。” 　　“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够知道两军交战的时间？”我提问道。 　　“假如这只野狐狸愿意帮助我们的话，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艾哈德侧目看往ViVi。 　　只见狐女小丑牵起一抹绮媚的浅笑，伸指戳在骑士少女的胸部上面打圈，骚气满满地说道：“想要让一只狐狸帮忙，那不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吗？只要你给我合理的价钱，那我自然会为你献身服务，所谓的冒险者生活不就是由这些交易而构成的吗？” 　　「价钱？献身？」 　　「艾哈德会长，你究竟透过怎样的方式把这只狐狸弄上床的啊？」 　　非常惭愧，在这种严肃的场合，我的思路仍是不小心飘到那不乾净的地方去了。 　　闻言，艾哈德会长忽尔邪然一笑，然后霸道地抬起小丑的下巴，与她对视说道：“依照契约书的条文，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刚才给你的福利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别在那边给我讨价还价，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哇～～人家好怕呀～～” 　　狐女小丑掩嘴媚笑，半阖上眼睛说道：“要奴家帮你们打探请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长小姐呀，请问在完成任务之后，任务的报酬你又打算怎样分配？你仔细想想看，像是咱这种黄金级的冒险者，怎么也不可能和白银级和黑铁级拿相同的薪水吧？” 　　虽说语气不怎么正经，然而狐女小丑倒确是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命题。 　　谈到钱，总是伤感情的。 　　就算狐女小丑现在不提出这一个问题，会长她早晚也要为此有个交代。 　　“我会依照每名冒险者的阶级分配任务的报酬。”艾哈德会长回答道。 　　“耶──只是这样子吗？” 　　狐女小丑捉著自己的尾巴发出了失望的叫声：“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够为公会带来更多好处，公会也不会因此而对我有所回报吗？哎呀呀，只是一味想著如何安稳地完成任务，而不是尝试在这场战斗中赢得十辈子也花不完的奖金，这样子也叫作冒险者吗？” 　　艾哈德会长皱眉问道：“ViVi，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蓝毛狐女小狗似地扑到艾哈德会长身上，一边用脑袋蹭著她的胸部，一边以略带邪气的语调说道：“我呀，觉得这场战争是最好的舞台，会长小姐你要我表演不是不可以，但不可妥协的是，我只会表演我想要的表演，但同时我也要收到与它价值相称的回报。” 　　会长小姐猜测问道：“你想要我论功行赏？” 　　狐女小丑嘻嘻一笑：“我想要让冒险者公会的事情回归到冒险者的做法，能够完成任务的人获得奖赏，任务失败的人则是什么也没有。当然如果会长你觉得这样的准则对于弱者而言太过残忍的话，那可以只特别用在我这名自愿者的身上。” 　　会长小姐戒备地问道：“你想要怎样？” 　　狐女小丑自骑士少女身上爬了下来，提向地图上的红色线路，笑说：“我可以替你打听战况，而作为代价，我要你把这一整个任务销毁粮车的任务转交到我一个人身上。” 　　会长小姐认真地警告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独自收下一整个战争任务的义务与奖赏？你知道如果你自己无法完成任务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你可是必須支付一千个金币的罚金！那就算是对我们一整个公会来说也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闻言，狐女小丑仍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只是一千个金币而已吗？我还以为会是更多呢──” 　　“你真以为粮车不会来吗？”骑士少女一脸不放心地提醒说道：“即使军方有意把我们陷于死无葬身之地，但地图上的补充路线的确是有所根据的预测。” 　　只可惜会长小姐的一片好意只是热脸贴冷屁股，ViVi她一副表情只像是受不了老妈子唠叨的青少年一样：“总而言之，任务给我，我帮你们完成它，到时候你们不单止有战争任务交差，而且也不用缴交那一些罚款，我真不明白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好犹疑的？” 　　「亲爱的狐女小姐……」 　　「艾哈德会长那不是关心你，不忍心让你独自背负大额债务才那样子说的吗？」 　　「你怎么就是不懂得她的用心良苦呢？」 　　我默默为著某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有所叹息，而艾哈德会长对顽皮的小丑也全然失去了耐心，她揉了揉太阳穴，答允说道：“算了算了，既然你有那一个自信，那我亦只能答应你的请求，只要你能够准时给我送上两军战垒的消息，那这个战争任务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 　　…… 23. 时机以至（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著算计。 　　像是军方欺瞒著我们一样，我和艾哈德也没有向麾下的冒险者说明我们的想法。 　　因为居于下位的我们总是一些被逼害妄想症病患，纵然我们的言论与行为如何正直诚实，被管理的下位者却仍是会被刺激出大故事家的潜质，一个二个都能成为了三题作文的专家，不用一天时间，他们就能够把石头、杂草、女孩脑补为一个毁灭世界的史诗级故事。 　　既然目前军心稳定，那我们自然没有必要自己去动摇军心。 　　我们只需要在绝境降临时去把绝境告诉她们，然后绝境便会把她们逼得无法不依照我们所安排的剧本而行动，也唯有藉由这种工于心计的做法，习惯趋利避害的冒险者们才会一齐专注于完成同一件事，而并非一盘散沙似的各自为战。 　　可惜，他们不是我的部下，否则我绝对要教会她们何谓真正的团结。 　　真正的团结是同心同德的互相配合，而不是单纯的利益一致，若然只一味利用人们趋利避害的特性去玩弄权术，被权术左右的人们也会渐渐堕落成以利害为食的恶鬼。 　　恶鬼与恶鬼之间只会互相猜忌，又如何谈得上真诚的合作？ 　　团结之所以是美德是因为团结只会发生在人与人身上。 　　团结是作为人的一种证明。 　　然而战争是多么的残酷，残酷得让人间逐渐成了炼狱。 　　“拉芙坦，该起行了。” 　　蓝毛狐女走后第十三日，也是战事开始后的第十三日，我们终于等到了小丑的消息。 　　“明日黎明时分开战吗？” 　　读著小丑刻在树叶上那七扭八歪的字迹，我向艾哈德会长问道：“最后确认一次，计划仍是那一个计划吗？说实在，如果会长你所说的情况没有出现的话，那等待我们的便将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其实假如依照在下所说的那一条路径──” 　　我话未说完，会长小姐已是决然打断说道：“拉芙坦小姐，请相信我与海老之间的默契，我们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等到最需要的奥援，然后一起凯旋而归。” 　　在我看来，会长小姐她制定的计划是不靠谱的。 　　由于是第二张地图的出现，我们起初所承接的粮车销毁任务已经成了一个未知之数，也因为这一个意外的状况，我们除了要自盘龙之森突围而出之外，同时间还必须要去找寻其他可以完成战争任务的契机，可会长她则是把目光锁定在鲁鲁加村的守备支援任务上面。 　　鲁鲁加村位处于盘龙之森东南偏南九百公里处，由盘龙之森出发需要一天的路程，若然以新版地图的撤军时间推算，当我们出发的时候，联盟的军队也即将展开第二轮的防线收缩，届时，原本居于二线的鲁鲁加村便将会成为一线的战场。 　　而艾哈德会长的想法就是在回程的时候与镇守鲁鲁加村的士兵对村外的高等精灵展开一次内外夹击的奇袭，期望藉由这一次奇袭回到我方的势力范围，并且来收集二百个高等精灵的首级以完成另一个战争任务的条件。 　　实话实说，这是一个出色的谋略，前提是我们真的具备著战胜高等精灵的实力。 　　而面对我的质疑，艾哈德会长则提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预测。 　　她说海老会为我们安排增援。 　　可实际上，海老根本不曾向她传达有安排任何援军的讯息。 　　犹记得上战术课时，老师第一堂教的就是『战场三大错觉』。 　　──草丛没人、我能反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却是一次犯满了三项，不止先假设盘龙之森里面没有高等精灵的眼线，也认为落单的自己有可能背刺敌方队伍，然后打出反杀，而更糟糕的是，在没有妥善沟通的情况下，她还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的队友会配合自己转守为攻。 　　但任凭我怎么吐槽，最后仍是统帅说了的算。 　　中午时分，待命了半个多月的冒险者们终于收到了第二项行动指令。 　　毫无悬念，在听了会长小姐的说明以后，他们皆是表现得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转变。 　　“会长！只差一天而已！只要再等一天，如果高等精灵的补给队伍没有来的话，我们就可以无损离开这一个森林了！就算你口中的新地图是真的，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要急著去突围，再等一天！再等一天才去突围不是也同样可以吗？！” 　　质疑的声音不是无理的声音，他们说的都有著自己的道理。 　　但是，这一种侥幸的心理却是致命的。 　　在高等精灵的攻势中，可鲁鲁村未必可以撑到一天。 　　一旦可鲁鲁村不幸陷落，联盟的防线将会再一步收缩，同时也代表著高等精灵的进攻面也会跟著收窄，兵力会趋向密集发展，亦即是说，我们需要突围的每一寸土地将会有著更多敌人阻碍我们的归途，甚至会令我们遇到上级强者的机会大大增加。 　　可是，以上的理由却是断然无法说服这里的所有人。 　　言语是薄弱的，解释得愈多，反而破绽愈多。 　　“这是命令。” 　　“我们不是你的士兵！” 　　“你们现在只是佣兵，而服从我则是你们的义务。” 　　面对冒险者们的质疑，艾哈德会长只是摆出坚决不动摇的立场，虽然底下的人们颇有微词，但手握军权的会长小姐始终掌握著罗盘的方向，在我们的监督之下，冒险者们开始匆忙地收拾行装，作好踏出盘龙谷乃至于盘龙之森的事前准备。 　　在得悉全新的行动方针后，一整个团队的气氛明显消沉了许多。 　　与销毁粮草的任务不同，此次的行动是与高等精灵正面作战，也意味著我们这一方必然会出现伤亡，而目前的气氛也正正证明了我们早前十二天的隐瞒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要是让这种气氛有足够的时候发酵，这个团队非常可能会在战斗之前就自己分崩离析。 　　说来倒是讽刺，相比起这一些看似正常的冒险者，如今的我反而可能更加相信那一只玩世不恭的狐女小丑，至少善于伪装的她不曾在我们面前伪装自己的缺点，而这批即将要与我并肩作战的佣兵则是满脸充满著陌生感的社交表情。 　　尽管我愿意无条件相信他们，但是，他们会同样无条件相信我的善意吗？ 　　遗憾地，我没有自他们身上觅见那一种精神状态。 　　吁── 　　我闷闷不乐地跨上座骑，守在队伍的最后方，望著他们缓缓朝著东南方移动。 　　接下来，我们会连续行军十二个小时。 　　在这十二个小时内，孤军深入的我们随时随点都有可能会遭受高等精灵的攻击，基本上就是遇到一攻击就会被当场全灭的局面，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全数都有著自己的座骑，换言之，除非是敌方派出骑兵之类的高机动力兵种，否则我们都可以借助速度上的优势逃掉。 　　遥遥远望著在前方领军的骑士少女，我忽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 　　假设军方的策士是真是那么的算无遗策，那她是否自一开始就会想得到我们会行至如此的一步，正因为她预想到艾哈德会长与海老先生会有著这么的一个抉择，所以她才会在最初的时候把我们算计到盘龙之森里面，然后再在四天后把第二版的地图奉上。 　　或许由始至终军方都没有指望我们真的去攻击敌方的补给队伍，毕竟高等精灵走的是精兵策略，在粮草供应方面少了一两队补品一般都不会制造出太大的问题，而实际上，一直以来阻止高等精灵最有效的方式就只有令他们的生理机能完全停止运作而已。 　　杀敌！ 　　军方由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让我们冒险者帮助他们上阵杀敌！ 　　不单止是上阵杀敌而已！军方甚至还要迫出我们所有底牌来对付高等精灵！ 　　尽管军方声称是让我们自由选择，但全数任务的结果皆只是把我们逼到战场之上，如果我们尝试从中挣扎，欲以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回报，那最后引致的结果恐怕只会是付出更多的筹码以换取军方更大的利益，而到头来，各个冒险者公会甚至有可能连一毛钱也拿不到── 　　巧合…… 　　自从那名自称科维纳的女子出现，太多情报都来得过于巧合。 　　表现上是我们不断思考著解决方法，而事实上对方已经老早算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由当其时的情况看来，那名凯撒女士应该是海老与会长的旧识，如此一来，懂得会长小姐性情的她自然可以预判出她会在战争任务上面作出怎么样的抉择。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们会挑选销毁粮草的任务！ 　　甚至──她还知道狐女小丑的存在！知道我们会有人可以自由在战场上传递情报！ 　　棋子！ 　　当我们以为自己在下棋的时候，其实我们只是一只会思考的棋子罢了。 　　而令人更绝望的是── 　　如果我们放弃了思考，那我们便会连成为棋子的价值也没有。 　　看著地平线上的暮色云霞，我的心已是寒得没有了温度。 　　「四百年前的君士坦万娜－凯撒，四百年后的科维纳－凯撒。」 　　「法洛林的皇室都是怪物吗？」 　　嘎！ 　　我一夹马腹，奔得更快，反求诸已。 　　或者，我才是那擅自编造史诗的大故事家。 　　或者，我不该去质疑自己的同胞。 　　…… 　　…… 24. 走向荆棘的決心（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大家都质疑著我的决定。 　　有些人总是认为我会把他们走向灭亡。 　　在晚上凌晨时分，我们的队伍已经平安无恙的抵达至鲁鲁加村旁边的一个森林。 　　历经差不多连续十二小时的急行军，冒险者们都呈现出疲惫的姿态，因此我先让他们暂时在森林里面稍作休整，亦趁著这一个空挡派出斥候确认敌军的位置。 　　以猫女缇娜为首，我一共往三个不同的方位派出了六名斥候。 　　“东方十五公里远的地方有军队驻扎的火光，目测大约三百人。” 　　“南方二十公里处也有高等精灵的军队驻扎！恐怕也有三百人！” 　　“东南方二十五公里左右似乎有五百名高等精灵的样子～～” 　　听著缇娜小姐汇报的结果，我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一半，毕竟相比起发现敌人的行踪，我更加害怕找不著地图上该有的敌人，那若非是意味著鲁鲁加村已经早一步陷落，便是军方所给我们的地图完全预判错误──我们一直在依据错误的情报而行动。 　　不过…… 　　敌人的数目比我预想中还要多出不少。 　　假如算上那一些没有被斥候发现的部队，高等精灵的数目大概会有一千六百人至二千五百人左右，对只有六百人的战斗力的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不可能单独攻下的军势。 　　因此，我们必须联合守在鲁鲁加村的兵士。 　　在经过两次防线收窄之后，鲁鲁加村内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少，保守估计军方为了抵御眼前那二千多名高等精灵，至少会在村内设置三千名以上训练有素的守备军，在这一个情况底下，只要我们成功串联村内的守军，那便非常有可能打出漂亮的一记突袭！ 　　但是…… 　　内外夹击虽然厉害，可是作为被孤单在外的一方，我们的兵力损耗恐怕也会很大。 　　所以，除了村内的守备军以外，我们还需要更多更强大的援军。 　　唯有把高等精灵打得没了军心，我们冒险者才能够创造出最完美的突破机会。 　　我希望带上最多的人回家。 　　临战前的一晚，我望著凛冬的月光，彻夜无眠，反覆思量著自己有否遗漏。 　　在漫长的思索中，远方的山岭徐徐冒出了黎明的曙光。 　　此时，负责守夜的冒险者开始叫醒身边的同伴── 　　醒来以后的大家草草吃了一点乾粮和水，便在沉重的气氛中上了马。 　　他们都清楚明白，在这场战斗过后，我们这一个冒险团恐怕不会再有六百多人。 　　由于公会内的冒险者不全是接受过军事训练士兵，因此我无法在短短二十天内将作战的阵型教授给他们，而即使我学了他们，到了实际的战场上，他们亦未必可以把阵型与战法运用自如，甚至还可能因为拘泥于形式，反而失去了他们特有的灵性。 　　带领乌合之众必须使用适合乌合之众的方式。 　　严肃的纪律是属于正规军队的共识，而冒险者最大的利器则是对自由的向往。 　　冒险者自己有自己的一套。 　　唯有给予她们最大限度的自由，我们才能取得最大限度的结果。 　　因此，在阵型排布上面，我只是由冒险团中挑选了九十名善于兵刃战的冒险者交予拉芙坦领队调配，如无意外，在未来的战斗中，我们至少会发动一次或以上的骑兵冲锋，而这九十名战士与拉芙坦小姐则会成为骑兵冲锋的箭头。 　　只要箭头锋利不钝，我们便能够以相对较低的伤亡贯穿敌阵。 　　至于其他人── 　　他们既然爱玩小圈子，那就乾脆让他们维持著自己的小圈子。 　　凡事都有两面，小圈子有时候固然会影响团结，但小圈子之所以是小圈子，那是因为他们存在著一套只有自己人才懂得的语言，唯有透过那一种独特的语言，他们才能取得最舒适自在的沟通环境，从而产生出最强大的力量与拚劲。 　　除了骑兵冲锋的箭头以外，我只规定她们去维持一个简单的长蛇阵。 　　在这样子的指示下，甚至用不著我亲自分组，他们立刻便各自找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伙伴，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尽管他们无法做到全即之一的团结，但也勉强可以构筑小圈子式的团结，以非正规军来说，这种行军状态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在起行后一小时后，我们的马匹也终于追到了敌人的尾巴。 　　当我们抵达战场的边上时，战场上的彼端已经上演著一齣小巧而经典的攻防战！ 　　透过缇娜为我加持的鹰眼术，我清楚目堵了前方的战况。 　　与昨晚斥候回报的情报不相上下，敌方的人数目测大概有著一千九百人左右，整个军势主要是由一些徒步兵种组成，他们没有飞行单位，但有著魔法弩炮之类的强大攻城武器，也因为这一些攻城器具，鲁鲁加村的防守方也明显陷入了一片颓势。 　　轰！ 　　轰隆！ 　　魔法弩炮和魔法投弹机不断在鲁鲁加村内引发出一声声可怕的爆炸声响，由于他们本来就是以屠杀为目标，因此他们也无需顾忌村内的平民，故而可以往著土堡内侧的区域展开无差别的轰炸，直把里面的守军打得血泪与哀呜并出。 　　若然可以，我真想要无视掉这一场战斗。 　　只可惜，眼前的鲁鲁加村是我们回返莫波里斯城的必经之路。 　　仅仅只是回家并没有意义，我们还必须完成任务方能继续存活下去。 　　然而，以目前的状况看来，守城军只是单方面捱打而已，那些控制著弩炮和投弹机的高等精灵根本还没有作出冲锋的动作，而依照这一个进攻节奏，他们也确实没有必要急于抢攻村庄的土堡，完全可以等到土堡被彻底瓦解之后再乘胜追击。 　　「不行，在这种情况之下根本无法突围。」 　　「快点出现吧！两军对攻的情况！」 　　「将军大人呀，你一味当缩头乌龟可是早晚会被全灭的啊！」 　　我威风凛凛地置身于六百名冒险者的尖锋，但就在每一个人都以我为马首是瞻的当下，那守村子的统领先生竟然给我作出如此被动窝囊的打法，难不成他是认为魔法弩炮会像是地精们的机械弩炮一样被弹药吗？拜托，人家用的是大自然的可再生能源耶！ 　　“艾哈德会长？我们真的要冲吗？” 　　“高等精灵的兵力也太多了吧？至少有我们的四倍吧？” 　　“会死的！冲上去绝对会死的！” 　　“妈妈，我想回家──” 　　“闭嘴！我才想回家──” 　　在我伫足犹疑的时候，我的手下也在敌方庞大的军势面前渐渐滋生怯色，在战场上有胆怯的情绪是非常致命的，尤其是作为骑兵的时候，我们就更加要仰赖于一股作气的热血，任何形式的犹疑只会让我们的手脚变慢，发挥不出自身所具备的战斗力。 　　「一定要让城内的守军配合我们才行！」 　　「如果ViVi和白夜有任何一个在的话──」 　　「算了，不会在的人就是不会在。」 　　「但我们公会里面还有其他可以解决这一个困局的人吗？」 　　我回头望向自己的冒险团，内心满满就是无可用之兵的苦涩，在这一个莫波里斯城内，大抵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当会长的这么苦逼，不止是上级冒险者本身人数就比其他公会少，甚至连想要用到她们的时候，她们也一次过给我跑掉了三分之二。 　　「还是拉芙坦可靠呀！果然当骑士的都是信心保证！」 　　「光明神教万岁！万岁！」 　　正当我苦无算计，正打算硬著头皮以不变应当变之时，远方的战场忽尔传来一阵鼓声雷呜，只见方始破晓的苍空之上飞来了数行狮鹫，村落的土堡大门也往外敞开，然后伴随著一阵杀声，土堡内的兵士如浪似海般汹涌而出，奋勇杀向高等精灵的阵型！ 　　「来了！我们要的冲锋──」 　　「但是，单凭十五名狮鹫骑士也未必救得了场面。」 　　眼看著冲锋中的步兵们被高等精灵的弩炮与弓箭不住射倒击飞，纵然没有看见海老安排的奥援，我已是难以继续压抑投入战场为国杀敌的热血冲动，便是高举战斧以作旌旗，勒紧手中缰绳让战马嘶呜，往著背后那一群趋利避害的佣兵振声呐喊── 　　“石头屋萍水相逢的各位──” 　　“纵然我们起点并不相同，纵然我们的信仰互相违背，但此时此刻，我们回家的路途是同一个方向的！我们的剑与盾！我们的骨肉与灵魂都有著同一个最大的敌人！我不期望我们可以团结，只期望你们拚尽自己的所有以取得属于自己的救赎！” 　　“而现在，抉择的时候到了──” 　　我没有准备太多鼓舞士气的台词，而我也不善于虚伪的言语，我只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接著便使劲挥动长鞭，迎著敌人的阵势冲锋而去── 　　我不知道是否所有人都会受到号召而跟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一次冲锋存活下去…… 　　但我明白骑兵冲锋最重要的是箭头！ 　　一马当先者是为军心！ 　　如果没有被木头磨钝的觉悟，斧头是怎么也砍不入树木── 　　如果没有亡命之徒的理念，冒险也不成冒险，冲锋也不成冲锋。 　　因此，我忘了背后，只往著敌阵彼端看去！ 　　「就把他们杀一个对穿吧。」 　　…… 　　…… 25. 卒子（路克） 　　（路克） 　　站上战场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有觉悟的人，一种是没有觉悟的人。 　　我明白…… 　　我是属于没有觉悟的那一种人…… 　　我根本没有任何踏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然而，像是这样子的我却仍然被艾哈德会长选为了冲锋的箭头之一，而且位置还惨无人道地被排到了拉芙坦小姐隔壁的第一顺位，被选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在回答会长的问题时太过老实，竟然一下子就供出了自己除了武器外，我还带上了一柄重装长枪。 　　于是，我便得到了以下的指令。 　　『冲锋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管，平举长枪往前冲就对了。』 　　『照著我的说法去做，便有机会活下来──』 　　纵然艾哈德会长告诉我会有存活的机会，但即使是远远听见前方战场的撕杀声，我的内心已是充满了弱者的绝望，任凭我怎么努力，我也只是区区一个黑铜级而已，像是我这种没用的人，要是碰上了那些视人命如草介的高等精灵，恐怕连一个照面的时间也撑不下去吧？ 　　我不想死。 　　明明已经做好了迎接幸福人生的准备，为什么我还要踏上这一个危险的战场？ 　　我用努力灌溉了我的农地，为何战争要践踏我的收成？ 　　我不想死，但是艾哈德会长高举了突击的战斧。 　　她说：“现在，抉择的时候到了──” 　　为了生存，我必须作出抉择。 　　而事实上，生活轮不到我有所抉择。 　　即使我没有去拉缰绳，我跨下的坐骑也自作主张地追随上领头马的轨迹，在这开始冲锋的一刹那，我的脑袋顿时成了一片空白，眼前是密密麻麻数之不量的大军，耳边前后则溢满了马踏与呐喊的杀声，我瞪直了眸子，然而又似乎什么也瞧不见。 　　敌人的身影渐渐自我的眼中放大── 　　由远远的一个整体，我慢慢能够看清楚她们单独的相貌。 　　她们是高等精灵，长有尖尖的耳朵，白晢的皮肤，身材高挑均称而富含力量。 　　她们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种族。 　　她们的弓箭手向我们拉满了弓，射出了销天盖地的箭矢。 　　“准备！小心箭雨！” 　　“自己想办法挡下它们吧！” 　　“护住要害！护住要害！哇啊！” 　　可怕的箭雨夹带著尖锐的破风声淋打在我们的队伍，我从未被教导过如何应付这一个情况，在外出冒险的时候，我也鲜少会遇上使用弓箭的敌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一些弱小魔物为目标，为数不多会遇上箭矢的情况就只有执行哥布林的讨伐任务。 　　哥布林的箭矢与高等精灵的箭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望向即将降临的箭矢，脑海中仍是艾哈德会长的那一句说话。 　　『冲锋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管，平举长枪往前冲就对了。』 　　于是，我平举著长枪，放空了一切。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一连三波的箭雨倾盘落尽，我的肩膀与大腿都被插满了箭矢，与此同时，我也听见了有人坠马惨叫的声音，若然在这种冲锋中跌落地上，那几乎是百分百会被后面的马匹在胡乱中活活踩死，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坠马的不幸者，大家都只能够踏著前人的尸体继续前进── 　　“拔除身上的箭矢，在下会治愈你们的伤口！” 　　“不会再有下一波的箭雨了！准备迎接冲击！” 　　在箭雨过后，拉芙坦小姐高举著手中的十字大剑，大剑不断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光芒化作羽毛般的飘絮轻轻地落到我们所有人身上，让我们的身体缓缓得到了丝丝舒适与安稳的感觉，而在我拔除了箭矢之后，那些冒血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以的速度癒合。 　　然而我的心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了平安。 　　高等精灵已经近在咫尺，近得我能够看清楚她们此时脸上的表情，从她们的装备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列队于后方的弓兵队，身上除了弓箭以外，就只有一把制式长剑。 　　在这一个瞬间，我目睹了自己未曾想过我的景象。 　　置身于我们面前的高等精灵竟然纷纷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作为侵略者，他们竟然也有害怕的感情？ 　　不可思议── 　　明明当自身生命受到威胁时也会感到害怕，为何她们还要坚持侵略我们的家园？ 　　难道神的旨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世界永恒的未来！！！” 　　轻装软甲的高等精灵在面临我们的冲击之前发出了狂热的呐喊，他们各自拔出了刻有华丽花纹的长剑徒步往著我们这一边反冲了过来，那齐整宏大的杀声与气势顿时把我吓得心惊胆跳，然而更多的则是迷茫与不解的感觉── 　　「为何，我们必须要有这一场战争？」 　　没有人回答我，答案似乎离我们都太过遥远。 　　引领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已经把作为棋帜的战斧横在了半空── 　　斩！ 　　她手刃了第一个敌人，有鲜血飞洒到我的脸上。 　　那鲜血的温度战栗了我的每一个毛孔。 　　不做点什么的话，那鲜血的主人便会是我自己本身。 　　「平举长枪往前冲……」 　　「平举长枪往前冲……」 　　「平举长枪往前冲！！！」 　　我不住朝著自己的内心呐喊，长枪平举在马匹的右方，前方的艾哈德会长十分勇猛，总有敌人怯畏于她的锋茫而漏到了我这一边，我也不必瞄准去刺任何人，马匹与长枪的惯性自己就会在战场中挑起我的敌人，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尸体丢回地上，任马匹踩踏。 　　敌人也不尽是弱小的敌人，也会有懂得还击的敌人，当我们的冲锋穿透了外围的弓兵队之后，敌人的强度也愈来愈明显，不知何时，前方的艾哈德会长已经浑身浴血，无论是她自己本身或者是她的坐骑都不断承受著不同程度的伤势，而在受伤之后，护卫左右的拉芙坦小姐便会立即把她的伤势治癒，只要会长她尚存意识，圣骑士就能让她继续冲锋下去。 　　可是…… 　　强者虽然可以背负很多…… 　　但强者始终无法背负所有…… 　　在冲锋的半途，一只由乱军中投掷而出的闪电长矛贯穿了艾哈德会长的腹部，身中长矛的艾哈德会长当即往左倾倒下去，危急间，却是拉芙坦小姐伸手捉住会长小姐的盔甲，把她单臂拽到了自己的马上，再用缰绳把她固定在马鞍上面。 　　在艾哈德会长的倒下以后，我与拉芙坦登时就成了骑兵队的尖锋。 　　在失去带领者的同时，我也无法退缩到队伍的后方，一旦我刻意把速度降低，后面的另一名冒险者就会把我撞上，到时候我们便会一起完蛋。 　　我只能够继续往前冲锋…… 　　我只能够平举著长枪继续往前锋…… 　　一个接一个敌人不断出现在我的前方，我挑倒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许多个，疼痛与治愈的感觉也不住在我的身上交杂涌现，虽然看似单枪匹马，但真正来到了这一个位置的时候，我立时便明白到刚才支持艾哈德会长屹立不倒的其实并非是她自己的力量。 　　要不然，我是绝对无法不断战胜眼前这一些接踵而至的敌人。 　　「平举长枪往前冲！」 　　冲锋！不断的冲锋！冲锋的每一寸路程是那么的难熬，原来单单只是平举著长枪也是困难得想要让人放弃的一件事情，肌肉的疲劳以及因为大量失血而昏沉的脑袋不住向我传达著放弃的讯号，但还好我是一个足够固执的人，总是会死死记住自己的承诺。 　　「平举长枪往前冲！」 　　任务非常简单，活下去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全神贯注就能做好这一件事，那就算是我这种没有觉悟的平凡人也会有著在地狱中获得救渎的可能性── 　　簌簌簌── 　　又有箭矢命中了我的大腿。 　　我伸手把它们拔出── 　　但治愈的感觉没有像往常那般传来── 　　血涓涓的流出，意思愈渐模糊。 　　我迷惑地往著自己的左方看了一眼，我没有看见圣骑士拉芙坦。 　　是我冲错了方向，不小心掉队了吗？ 　　不对…… 　　我的身后还响著急切的马踏声…… 　　我的长枪仍然不住刺穿著阻碍我们回家的高等精灵…… 　　「究竟还有多长的路啊？」 　　「究竟还有多少敌人啊？」 　　「我已经坚持了多久了？」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挡在前方的敌人全是相似的脸孔，教我彷佛陷入至一个无尽的迷宫里头，然而却有一道粗壮的闪电自天上划落到地上，霸道地似画笔在白纸上面肆意挥洒，战场上也立时传来了血肉与头发烧焦的臭味── 　　「闪电是敌人吗？还是我们的盟友？」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的疑问。 　　无论是艾哈德或者是拉芙坦都已经不在了。 　　由到了下下签的我只被吩咐了一项任务：「平举长枪往前冲──」 　　我只是藉藉无名的路克，一名平凡如同黑铁的弱者，像是这种简单不复杂的任务可谓是最适合我不过，这个任务无关于高等精灵也无关于前方那如群蛇乱舞的闪电── 　　任务是平举长枪往前冲。 　　做完了这一个任务，我就可以回家。 　　家里有温暖的大床，有我存了许多的金币与保险柜。 　　我会开一家咖啡店，让缇娜当店里的看板娘，叫奥多大哥当最英伟的执事。 　　「是的。」 　　「我就是那没有觉悟的一个人。」 　　…… 　　…… 26. 落单（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战场。 　　这是我首次踏入千人以上的战场。 　　亢奋、紧张感、混乱。 　　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自己彷佛都要变得不再是自己，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凋零，每一次都好像有刀割在我的心脏。 　　慈悲的剑，好难。 　　艾哈德会长带领著我们冲出了好远的距离，差不多把敌方的阵营贯穿了五分之三，但在最后的五分之二，我们终是遇上了敌阵当中的强者，其中好几名都是白金级的，但依仗著骑兵冲锋的气势，咱们还是成功把他们逐一拿下了。 　　唯独是那一名雷系魔法师没有。 　　她的闪电矛太快，快得我完全来不及为会长她展开圣盾术。 　　于是，会长她倒下了。 　　虽然我有成功把她救到自己的马上，并完成了紧急治疗，可她仍然是昏迷不醒。 　　她已经尽力了，身上的战铠没有一处是完好无缺的。 　　剩下来的五分之二，该由我来代表她的职责。 　　然而，那在乱军中偷放冷战的魔法师再一次盯上了我们。 　　『骑兵冲锋最重要的箭头。』 　　无论是我和艾哈德会长或者是这一名魔法师都懂得这一个道理，就算箭矢飞得再好再有劲力，只要磨钝了箭头，那它便无法刺穿坚硬的铠甲。 　　必须要有人去牵制这一个狙击手。 　　可是敌方估计至少也是白金级的强者，我们军中只有一名能够与她匹配的战士。 　　「可恶！我应该更早发现她的！」 　　我侧目看向隔壁那名苍白了脸孔的少年，心里不禁充满了自责与挣扎，一旦少了我在旁支持，他那千疮百孔躯体只怕是撑不到我回来，但事到如今，情势已容不得我多作犹疑，也唯有狠心把他独自留下，转了一个方向，往著那放冷箭的魔法师杀去── 　　一脱离骑兵冲锋的阵势，我所承受的压力便徒然多了好几倍。 　　刀来剑往之间，高等精灵的卓越战斗力首次在我的心中有了一个较为鲜明的印象。 　　白银级，她们每一个至少都有白银级的强度。 　　一刀！ 　　对付每一名敌人我几乎都只有一刀的机会。 　　若然一刀不中，那我就要付出代价。 　　「可恶！按照这一个状况下去，我还没有找到那放冷箭的法师，自己就要被这些小兵给围死了！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难不成真的要用那一招吗？」 　　「不行！不可以用那一招，艾哈德会长还在我的马上，那一种状态非常有可能会连她也波及在内，必须另辟蹊徑，找到突破到那魔法师身边的方──可恶又来了！」 　　滋！ 　　砍下敌首的一刹那，那偷袭艾哈德会长的闪电矛又一次射了过来，与一般常见的闪电矛不同，这闪电矛的威力没有特别强，但就是特别的快，快得我们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已经来到我们的身边，然后在我们惊愕的反应下迅速贯穿我们的身体。 　　还好，我的圣盾术只需要一动念就能够发动。 　　滋的一声，圣盾术恰好挡住了一整个闪电矛的威力。 　　但当我沿循著闪电矛的轨迹看去，那名偷袭者也已经失去了影踪。 　　「真麻烦，这一种游击的手法。」 　　「不过，以对方能够追上我们骑兵队的速度看来，她应该是有骑著坐骑的。」 　　「骑马的魔法师……留意骑马的魔法师……」 　　我勉力把一心二用，一边应付著排山倒海而来的精锐士兵，一边寻找著那名骑著马的魔法师，高等精灵的军队以步兵为主，骑兵的数目并不多，我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到一名手持长剑的骑士身上，而她也把目光与毫不退让地迎上了我的视线。 　　与其他高等精灵骑士不同，那名高等精灵身上穿戴着更为华美的装饰品，手里虽然没有持有传统的魔法杖，但一口长剑细长而精致，雪白而没有染上半滴鲜血，若非是她没有杀过半个敌人，那就是她杀人的手段并非是透过剑上的锋刃。 　　前一刻，我们视线对上了。 　　下一刻，她又把身影隐入了混乱的战场。 　　而在此时，天空上面忽尔一阵雷呜电闪，大气中的魔法元素也疯狂地往著天空的汇集而去，半空中隐隐约约就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这第一时间让我联想到了德鲁伊雅各当初在竞技场所使出的闪电魔法，但是，此时的天空中却没有看见暴风鸟的身姿。 　　「难不成，这是那名偷袭者的手笔？」 　　「这种程度的大型魔法，要是我军被命中了的话，那绝对会逆转形势！」 　　望见天上的魔法阵图，我的心都紧张得提到嗓子眼儿去了。 　　但无奈地，乱军把那名魔法师掩饰得很好，任凭我如何焦急，我仍旧是无法主动找出她的位置，只能够默默看著天空中的魔法阵图被吟唱完成── 　　「来了。」 　　嗡──咿── 　　蓦地，万赖皆静。 　　四周无论敌我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有强大的力量将要降临，在那一个可怕的瞬间，我们纷纷停止了攻击与防止的念头，仅是同样地为那阵由心而发的战栗感而停止了生死交锋。 　　轰！轰隆！轰！轰隆！ 　　滋！滋滋滋滋── 　　白光。 　　我的双眼被强烈白光刺痛得难以睁眼，无数闪电不断打落在我的周遭，它们准确地命中了与我交战中的高等精灵，闪电的高温把她们的身体劈得焦黑发臭，头发燃烧的味道把我呛得噁心欲吐，原本还纷纷扰扰的人群此时却是东歪西倒似是暴风雨后的灾后树林── 　　「这种准确的闪电魔法，并不是雅各大师他的手笔。」 　　「但无论如何，这个魔法的使用者肯定是属于我方的助力。」 　　「会是海老他为我们安排的助力吗？」 　　这阵声势浩大的雷电也没有持续太久，当我暗自纳闷的时，雷电的攻击已经歇止停息，于我方圆二十米内的范围终是被雷电净空出了一个空洞得可怕的区域── 　　我孤身骑在马上，四周的高等精灵皆向我投来了怯畏的视线。 　　因为方才的雷电，她们已经彻底战败了。 　　即使再战斗下去，那也只是在临死前多拉几条人命陪葬罢了。 　　“啊──” 　　沉寂声中，围观的其中一名高等精灵向落单的我发起了冲锋。 　　其他的高等精灵都没有配合他的行动── 　　他们只是呆滞地看著我们两人，似是看著斗技场中决斗的两人。 　　我高举起十字大剑，一剑劈下，那冲锋的高等精灵便被当场一分为二。 　　「可惜了……」 　　看著那高等精灵俊秀的脸庞，我叹了口气。 　　这种形式的死亡，壮烈得总教人唏嘘。 　　呜！ 　　呜呜呜！呜── 　　雷电声响罢，号角声响起。 　　这是来自于高等精灵的撤退讯号，在听见这一个讯号之后，围在我四周的高等精灵也纷纷转身而去，对于她们这些趾高气扬的侵略者来说，这场败仗无疑让他们心中布满阴霾，尽然大家终日把她们形容为冷血无情的屠夫，可如今看来，他们也是有著情感的生物。 　　「神呀？为何你要让我们彼此冲突呢？」 　　「罢了，还是先回去主持大局……」 　　「要是他们都把我和艾哈德会长死了，那么这件事情又会变得麻烦了……」 　　我如此想著，便驾驶著马匹转往鲁鲁加村的方向。 　　然而，在这时候，那些死去的尸体中忽然摇摇欲堕地站起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开始偷袭我的那名高等精灵。 　　与绝大部分高等精灵同样，这名雷系法师也有著一张令人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的精致容颜，她有著淡紫丁香色的发色，长发卷得似优雅的贵族，身上的铠甲因为雷击而蒙上了一层冒著烟的焦黑，在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她头上的钢盔似是破壳鸡蛋一般分作了两瓣。 　　当。 　　钢盔碎片掉到了地上，她往我看了过来，眼神非常的混浊。 　　精灵法师一步一步地往著我的方向踽踽行来，血液自发丝的末梢点点滴落在她曾经走过的路上，一口魔法长剑无力地拖在地上，随著她飘浮的步伐在泥土上划出了一条淡淡细线── 　　「她想干什么？」 　　「她还想要战斗吗？」 　　我警惕地把十字大剑高举于空中，作好下劈反击的前置准备。 　　“你……” 　　在来到我的剑尖前的一步，她停下了脚步，缓缓将她摇摇欲堕的身体放下重心。 　　她竟然向我下跪了？ 　　讶异中，她以庄严空灵的声线说道：“主人，请下令。” 　　“……” 　　「什么跟什么？这只高等精灵是被电坏了脑子吗？」 　　我哭笑不得地回答兖 ：“在下不是你的主人。” 　　她重重咳了两声，再以轻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冰冷地说道：“你当然不是我的主人，我海洛伊丝－史宾赛可是天下间最有天分的魔法剑士，你这只血统不纯的杂种野蛮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主人？嗯！？你对我的主人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像是尸体一样昏迷不醒？” 　　「你的主人？艾哈德会长？」 　　「什么跟什么呀？」 　　「我该告诉她，她是高等精灵，我们是她的敌人吗？」 　　我低头望向怀中的骑士小姐，又看往一身重伤的精灵法师，不由得一阵头昏脑脤。 　　我抓了抓脸颊，坦言说道：“艾哈德她是一名人类，而你是一名高等精灵，你觉得自己作为一只高等精灵真的会效忠于一名人类吗？” 　　闻言，自称海洛伊丝的高等精灵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你说──我是高等精灵？拜托！我明明是一只哥布林好不好！” 　　“……” 　　此时，我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绝对是被电坏了脑子了！」 　　…… 　　…… 27. 守护骑士？（拉芙坦） 　　（拉芙坦－弗利兹） 　　“那边的牛头人你给老子住手，那些高等精灵的脑袋可是我们石头屋的！” 　　“大夥们！快点割耳朵！只要割右耳就好！” 　　“尸体上的其他战利品是军方的！你们可不要贪心！被捉到可是要上绞刑架的！” 　　“喂喂喂！你们别一个二个只顾著战利品，还记得要注意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在高等精灵撤退以过，我在鲁鲁加村的另一端找到了已方的队伍。 　　得益于在突如其来的那一阵霸道的闪电，我们的骑兵队顺利地冲到了敌阵的彼端，只以极少数的伤亡就成功与守备军汇合，在安置好昏迷的艾哈德会长以后，我草草清点了一下剩馀的人数，便发现我们此回差不多失去了三四十位同伴，又有一百名重伤者。 　　以我们的战斗力来说，这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果。 　　而人心是坦率得可怕的，在成功跨越了危难之后，幸存者们的气氛也被提升到了一个极点，他们唱起了庆祝的歌，按照我的吩咐开始自行组识搜检战利品的行动。 　　按照战争任务清单上面的写法，我们只要取得四百个高等精灵的右耳，那便等同于完成了一次高等精灵讨伐任务，经过我与守备军统领的协议，我们将可以取得现场都有高等精灵的首级，即亦是将可以获得至少八百个高等精灵的右耳。 　　有了这一些右耳，我们在未来这一个月内将不必冒险再赴战场。 　　「嗯，这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 　　「来去看会长小姐吧？」 　　一想到艾哈德会长，我便由不得一阵头大。 　　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呢？ 　　一只高等精灵被雷劈中把自己当成哥布林，天下间有比这更蠢的事情吗？ 　　可既然对方已经失忆了，那我也自然无法把她当成敌人处置。 　　托赖于石头屋的大家基本上都是脸盲，虽然一同出生入死，但实际上交流不多的他们还是有点认不得彼此，在给自称海洛伊丝的高等精灵戴上我的头盔后，我倒是真的成功瞒天过海，把她混到了我们的阵营当中，与艾哈德会长一起安置在村外的临时帐篷里面。 　　“在下回来了。” 　　翻开帐篷的门帘，我便看见艾哈德与海洛伊丝她们，随即一阵胃痛。 　　胃痛的原因无他，就是这位叫作海洛伊丝的高等精灵似乎真的把艾哈德视为自己所服从的主人，不单止没有攻击她，甚至还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死守在艾哈德身边，可为了安全起见，刚才我仍是为重伤的她扣上禁魔手铐才出去安排其他冒险者的事务。 　　因为我发出的声音，伏在会长小姐腹肚上面睡觉的海洛伊丝迷糊著眼睛转醒过来，纵是带上了手铐，她看待我的眼神仍是那般的高傲：“你回来了？有找到医治主人的方法吗？” 　　「拜托，你主人就是被你自己用闪电矛插到昏迷的好吗？」 　　我无言地抽了抽嘴角，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著她的神态，一边说明道：“艾哈德的情况并没有大碍，相反你的伤势比她还要更加严重，而由于你之前对我方曾经作出攻击性的行为，因此在下必须封锁你的魔力，然后才能为你给予基本的人道治疗。” 　　她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只皱著眉头喃喃说道：“主人的名字叫作艾哈德？我怎么不记得呢？嗯？等等，人类不是应该有名字和姓氏吗？艾哈德是主人的名字？” 　　“艾哈德是会长她的名字。” 　　我耐著性子回答，并开始为她治疗伤势。 　　她又凝望著艾哈德会长的睡容问道：“你说我是高等精灵，不是哥布林，那是真的吗？” 　　我不著痕迹地观察著她的表情，答道：“是的，你的确是一名高等精灵，而我们是光明联盟的人类，理论上我们互相是敌人，你的职责是要杀死我们，但你的记忆似乎因为之前的战斗而出现了损伤，对自我的认知产生了严重的偏差。” 　　“胡说。”海洛伊丝质疑道：“如果我是你们的敌人，你干麻要救我？” 　　我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意欲由她的碧色眼睛中觅见一点伪装的破绽：“没有敌意就不是敌人，但如果你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与信念，那在下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 　　沐浴在圣光当中的她渐渐回复著伤势，也在伤势恢复了八成的此时，她的双手忽然互相交叉转换了一下，接著那禁魔手铐便神奇地被她卸了下来。 　　她以一根手指旋转著手铐，挑起下巴，扬扬自得地说道：“你真以为这样一个破烂手铐可以困得住咱这名大哥布林吗？哼哼，你错了！历史早已证明了，我们哥布林一直都是脱逃的专家，像是这种落伍的手铐，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 　　「……」 　　「好好一位貌美如花的高等精灵，为何总是要自称哥布林啊？」 　　我叹了一口气，暂时放下针对高等精灵的质疑，继而自空间戒指内找出了一颗药丸，这颗药丸是白夜小姐给我旁身用的，说是如果遇上了净化术解决不了的状况，那就可以用这药丸试试看，反正副作用并不大，就算吃错药也顶多只是暂时性尿濒而已。 　　我让昏迷不醒的会长和著水吞了一颗药丸。 　　药丸的效果十分良好，会长苍白的脸上马上就红润了起来，发出懒洋洋的呻吟声。 　　“唔～～伯兰妮，不要打我了，我知道错了。” 　　听著艾哈德会长可爱的梦呓，我偷偷瞄了一眼高等精灵小姐。 　　高等精灵小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本笔记，认真地向我问道：“伯兰妮是谁？” 　　我回答道：“她是会长的妹妹。” 　　她又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叫主人作会长？” 　　“艾哈德她是一间冒险者公会的会长，我们的领导者。” 　　“原来如此，主人不愧是我的主人。” 　　高等精灵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划了起来。 　　虽然非常好奇，但我仍是守著节操，没有去偷看。 　　半晌，咱们爱赖床的会长小姐终于醒了过来。 　　“嘎！” 　　找回意识的她似乎回想起了方才的战场，一睁开眼睛，她就往著自己的腰间摸去，猛地拔出了自己的制式长剑，然后往著床边的海洛伊丝砍去── 　　我连忙伸手拉住骑士少女的动作。 　　“住手！战斗已经结束了！” 　　“欸？那──她是？” 　　刚睡醒的骑士少女指著高等精灵，俏脸上全是迷糊的表情。 　　就在我正在思考如何解释状况时，海洛伊丝已是抢先答道：“回主人，我是海洛伊丝－史宾赛，如你所见，只是区区一名哥布林而已。” 　　少女上下打量了海洛伊丝两眼，摸著自己的不住点头，然后迅速重新倒头睡去。 　　“这一定是我还在做梦！哪里会有哥布林长得这么像高等精灵！” 　　“或者我只是高等精灵和哥布林的混血儿而已。” 　　“究竟是哪一位高等精灵那么重口味啊！” 　　听著海洛伊丝那不靠谱的发言，逃避现实的会长小姐顿时睡不下去，猛地弹起身来大声吐槽，又扭头向我问道：“拉芙坦，请问我是在做梦吗？我绝对是在做梦吧？！” 　　于是乎，我只好把具体的情况由头至尾给会长小姐解释了一遍。 　　经过我的解说之后，艾哈德会长的情绪总算是淡定了一点。 　　“原来如此，被雷劈了，所以就失忆了呀。” 　　然而，她似乎表现得有点过于淡定了── 　　只见骑士少女异常熟练地开始安抚身旁的高等精灵。 　　“海洛伊丝对吧？尽管说失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该怎么说好呢，相信只要你能够抱持著积极向上的态度，事情便一定会慢慢有所改善，算就恢复不了记忆，也可以快乐过日子，像是咱们石头屋就有一只失忆的看板娘萝莉，她现在可是每一天都有在努力卖萌呢！” 　　在蓝农小姐看不见的地方，她家会长笑吟吟的黑了她一把。 　　海洛伊丝拿著鹅毛笔，认真八百的问道：“请问那名失忆人士是──” 　　“她叫做乌鲁－蓝农，待你和我们回到莫波里斯城，你就可以看见她本人了。” 　　一语说毕，好色的艾哈德会长竟是习惯性地把手伸到海洛伊丝的脑袋之上，并且作出了极其失礼的举动：“这就是高等精灵的发质和手感吗？好松软～～好顺滑～～” 　　“谢……谢。” 　　被摸头的海洛伊丝娇羞著脸蛋应了一声。 　　「天呀……」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人类和高等精灵竟然在战争时期相亲相爱？」 　　「God，Are you kidding me？」 　　「不过……」 　　「艾哈德会长刚才是不是说了要带海洛伊丝回莫波里斯城？」 　　「会被当成叛国者看待的吧？如果被发现了的话，绝对会被当成叛国者看待的吧？！」 　　我铁青著脸色看著眼前这满满违和感的一幕，胃痛的感觉不止没有因为艾哈德会长的苏醒而有所减轻，甚至连大姨妈也一起跟著捣乱了起来，但相信骑士少女的决定一定是有著她自己的考量，我现在作为她的副手，与其质疑，倒不如帮忙想想解决的方法。 　　决定了！如果有卫兵问到，那就回答他们── 　　「这只是一只长得比较像高等精灵的哥布林而已！」 　　「呃，这样子回答的话，还是会被当成叛国者的吧？」 　　我凝望亲切与高等精灵交流著的艾哈德会长，心里疲惫的感觉甚至要比方才的冲杀浓烈十倍。 　　…… 　　…… 28. 另一端的战役（白夜） 　　（白夜） 　　「孟儿丫头还真的命大呢，竟然这样子也给她活下去了。」 　　「亏我已经作好为她另外找人打理石头屋的心理准备的说──」 　　透过死鸦知悉另一端战斗结果的我兴味索然地打了一个呵欠，翻手便把记载了十万七千项魔法的法师笔记自空间戒指内变幻出来，利索地将刚才的闪电魔法记录了下来。 　　由于闪电魔法本身的结构良好，因此我也毋须加以改动，可以直接写入魔法书内。 　　「不过，雷系的传说级魔法师？呵呵……」 　　「艾哈德家原来也不是没人的啊──」 　　为那闪电魔法随便登记了一个L7777的编号后，我缓缓打开法师笔记中的另一页，这里有一个魔法是我还没有彻底完善的，毕竟发动的条件太过苛刻，完全没有实验尝试的机会，仅仅只能够单纯依赖脑补的方式去改良设计以及预测它的效果。 　　「真没想到连我也会有创作灵感匮乏的一天。」 　　隔了半晌，我自法师笔记中拂开目光，将数天未眠的视线看向天边，天边是箭矢与魔法飞舞的景色，我正身处于雪狼关内的一个瞭望塔，塔顶有著很好的风景，唯一的缺点就是常常会有流弹落到这一边来，然后又三不五时会有讨厌的侏儒大叔来访。 　　“美丽的白夜小姐，你最近日子过得还好吗？”他踏著绅士的脚步登楼问道。 　　“你们呢？在这场可以避免的战争中，睡得安好吗？”我微笑反问他。 　　“别那样说──” 　　他露出无奈的笑容：“你也应该明白的，反正战争早晚要开始，那倒不如在可以预测的时候让它发生，目前的做法是最能够减少伤亡的做法，而玛格丽特盟主之所以任命我为莫波里斯城的城主，也是因为我具备著最适合执行这项任务的条件。” 　　连亡灵法师也敢威胁，他倒是真的懂得作死。 　　不置可否地浅浅一笑，我伸手向他索要：“上回我已经清楚说过了，如果你们拿不出交易的条件就不要来这里寻求我的协助，而现在，你的筹码到了吗？” 　　苏鲁特城主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轻挑地把它抛了抛，问道：“我真不明白你究竟需要这一个东西来干什么？假如我没有猜错，你的目标应该是肉体与灵魂两者的永生没错，可是你现在要的这一个线索又和你的永生有著什么关系──” 　　我挥动法师之手，将半空中的小盒子挑到我的面前：“与其揣测我，你倒不如多花点精力去对付高等精灵，那才是你智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嗯？” 　　噗嗤！ 　　在我拿到小盒子时，盒子忽然炸出了一团粉末。 　　然后我便发现自己的头上长了一对短小的鹿角。 　　“和狐狸同样程度的无聊把戏，别浪费我的时间好吗？” 　　苏鲁特侏儒摸著下巴戏谑说道：“鹿角对你来说果然太可爱了一点，下次还是给你准备些猫耳朵之类的礼物比较适合，对了白夜小姐，你真的不要当我一个星期的情人吗？抚心自问，本城主除了矮了一点以外，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十分优厚呀！” 　　“单单只是求爱一个星期这点就非常奇怪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再次伸手说道：“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再拿不到约定的东西，那这场交易就乾脆取消掉吧！反正我已经有了肉体上的永生，在时间方面绝对比你们这些长寿种充裕许多，这东西要是我愿意多花一两年时间，那肯定也是会有办法弄到的。” 　　“白夜小姐真没有情趣呢～～ 　　懂得已经到达底线的侏儒无耻一笑，再把第二个小盒子抛了过来。 　　我狠狠刮了他一眼，把自由落体中的小盒子接好，当著他面前打开检察。 　　盒子里面放著一枚夜明珠，若然真实之眼仔看，便可以清楚看见夜明珠内中隐若运行著一个小巧精致的魔法阵图──那是一个通讯与追踪用的魔法阵图。 　　“你确定这就是她的线索吗？”我疑问道。 　　“那就是另一个线索了。” 　　侏儒城主狡滑一笑，不死心地问道：“如果把寻找华勒丝－纳斯农的意图说出，那我未尝不可以和你分享一下我自身对她所认知的一切。嗯嗯，或者这样子讲会更加合适一点，我曾经见过华勒丝她本人，甚至和她有过一段不长不短的交流。” 　　“譬如说，你当过她一星期的情人？”我打趣说道。 　　“拜托，她是建立百合文化的始祖好不好？！” 　　谈及此处，无耻侏儒城主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挤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询问道：“一句到尾，Deal or no deal？” 　　作为四百年前生存到现在的不死者，有关于华勒丝的资讯太多太杂，若只透过翻阅典籍钻研她的生平却未免会与现实出现巨大的偏差…… 　　准确的情报将会对我与华勒丝在未来的会面有著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侏儒城主的第一手情报是十分重要的。 　　“说说你知道的吧？”我说道。 　　“你想知道哪一部分的？”他问道。 　　“她的全部！” 　　我用力回答道：“她的为人、她的生平、她的感情生活等等一系列的资料。” 　　城主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她似乎对你十分重要？” 　　我淡然笑说，没有否认：“一名亡灵法师做的任何事情都十分重要，废话不要多说好吗？” 　　侏儒城主微微颔首，回忆说道：“华勒丝是时流的明镜，有著一双商人的眼睛，绝色无双，身上会以各种形式绑有一条血红的头巾，会把没有用石子变成发亮的宝石，她有两位妻子，一位是家传户晓的贵妇人，另一位是低调而神秘的奇女子。” 　　我笑说：“你的语气怎么听起上来酸溜溜的？” 　　侏儒城主的绅士脸顿时红了一红，自辩说道：“往事不堪回首，那都是年轻时所犯下的错误，她的美貌和风度本来就是非常容易令人一见钟情的类型，纵然她惯于隐姓埋名，但喜欢上她的人还是多不胜数，天生就是一副潇洒的风流命。” 　　我挑细节探问：“但你说她只有两位妻子？” 　　苏鲁特城主于此冁然一笑：“华勒丝似乎十分惧内，就算和许多女子有暧昧也不敢再增加家庭成员，但值得注意的是，与传闻相同，她真的对一切美丽的事物具有非常强烈的占有欲，在某条界线之前，她会千方百计把想要的东西要到自己手上。” 　　“听上去她是一个有点怪癖的好人？” 　　苏鲁特赞赏有嘉地说道：“她是一个好人没错，她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让她自身的行为一直光明磊落，还记得亡灵天灾时的那些故事吗？她有两口具有不同作用的剑，左剑遵从生与死之道，右剑通明自由与束缚的命运，她一个人晓得两种法则的力量。” 　　生与死…… 　　自由与束缚…… 　　华勒丝她所掌握的这两种力量正是我想要去寻找的原因之一。 　　兴许她可以用她的方式来完成我的愿望。 　　但问题是── 　　听苏鲁特的口气，她未必会对一名亡灵法师抱有好感，甚至乎她当年就是对抗亡灵天灾的主力之一，死在她手上面的亡灵多不胜数，就连血统纯正的第一代吸血鬼亲王也被她削去牙齿来作为永生化的素材，要是她一照面就看我不爽的话…… 　　「被她一剑给劈了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一转念，我不动声色地打听问道：“她和她的两位夫人有什么喜好？” 　　苏鲁特侏儒挑眉笑说：“怎么了，想要贿赂人家吗？” 　　我冷声说道：“罗嗦什么？问你就答！” 　　于是，他没趣的摸了摸鼻子，悠然说道：“刚才已经说过了，华勒丝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至于她的两位妻子，我只和她的正妻卡萝女士有过比较多的交流，卡萝女士是一位健谈和善的女士，如果你能够带有一颗真诚的心与她相处，她会为之感到愉悦。” 　　纳斯农商会的卡萝夫人，听说是一位攻于心计的女性。 　　虽然说讨好她的方法非常简单，但由我实行起来却是有著非一般的难度。 　　「攻于心计的女人和攻于心计的女人之间可是非常难相处的啊──」 　　我咀嚼了一下侏儒的说法，追问道：“听你的语气，华勒丝夫人的另一位妻子似乎是一位比较沉默内敛的女士？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鲁特城主指往自己的眸子，流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伊白妮夫人不是卡萝夫人那般典型的大美人，但她有著一双平静而温婉的碧色眸子，话不多，但不会让人感觉无聊，在那她们相处较多的时间，伊白妮夫人总是爱到不同的地方听说书人的故事。” 　　伊白妮夫人…… 　　与华勒丝和卡萝不同，这名叫作伊白妮的女子在历史上没有留下鲜明的事迹，基本上就只有她是华勒丝的侧室这一个情报，可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华勒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些有故事的人，更何况，她也是一名被吸血鬼化的永生者。 　　「美丽、真诚与故事吗？」 　　握著装有夜明珠的盒子，我愈发开始期待著与她们三位的会面。 　　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看见我的沉默，苏鲁特城主笑说：“好了，你要问的都应该问完了吧？现在，差不多也该轮到你来说明自己打探华勒丝的意图了？” 　　闻言，我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把目标告诉你了？刚才的那些情报都只是你一厢情愿要说给我听而已，再说，你当初把我出卖的事情，我一直都还没有跟你算帐，现在这一丁点儿情报就姑且当是利息，至于本金，我改天会再向你讨回。” 　　语毕，我便径直在小侏儒铁青的脸色中离开了瞭望塔。 　　我需要提前准备一点东西，以兑现换取夜明珠的诺言。 　　「自然呀，你们应该明白，死亡是你们的一部分吧？」 　　…… 29. 最艰险的战场（白夜） 　　（白夜） 　　雪狼关的战场是本次自然之怒最重要的战场之一。 　　此地汇通陆路与水路，两旁有高山作为屏障，乃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关口。 　　在了占据这一个有利位置，光明联盟与高等精灵皆是在此地安排了重兵驻守。 　　在高等精灵方面，仅是我所知悉的就有三千人的剑舞者军团、二千人的独角马骑兵团、五百名大德鲁伊，以及六千名作为核心主力的精灵弓箭手。 　　而应付这一万一千五百名高等精灵的则是由苏鲁特城主亲自率领的山巨人军势，整个军势由三万人组合，其中包括了一万五千人的精英射击部队、四千人的野蛮人狼骑兵团、四千人的维多莉亚骑士团、七千人的自由意志魔法团、二千人的解放者特殊部队。 　　然而即使军力差不多有著高等精灵的三倍，但苏鲁特城主仍是在此陷入了苦战的局面，其中的主因是由于高等精灵的兵力质量远远优于光明联盟，只是开战后的第一周，山巨人军势已经折损了一整团野蛮人狼骑兵以及逾半的维多莉亚高级骑士。 　　相反，高等精灵一方只是死了数百人而已。 　　「笨蛋侏儒呀～～笨蛋侏儒～～虽然你要对付的都是精锐，但从帐面的数据看来，我们家的会长小姐似乎还要比你们管用啊！不过……」 　　「这战况还真的非常状观啊──」 　　就在我准备完必要的道具后，雪狼关外已经战得不可开交，满天空都是火球、闪电、矢箭以及其他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飞行武器，双方的地上近战部队也已经排布好兵阵，只要长官打令攻击，训练精良的他们便会立刻奋力往前方冲杀。 　　「不过，还是会再次出现的吧？」 　　「那些大蜥蜴──」 　　我站在城楼上，紧盯著远方的地平线，默然等待。 　　早在一个星期前，这座雪狼关已经一度遭受精灵龙的袭击，精灵龙的力量非常强大，足以憾动万物，那逾半的维多莉亚骑士就是死于巨龙的龙息之下，而对于精灵龙的出现，苏鲁特城主与蛇屋主人则是打出了她们最大的底牌之一──黑蛟龙。 　　那是一尾被科维纳饲养在莫波里斯城地底熔岩内的蛟龙，凭籍著凯撒家的黑蛟龙，苏鲁特城主总算是以赔上一整团野蛮人狼骑兵的代替成功将精灵龙击杀于雪狼关前，然而在此战之后，那黑蛟龙也受到了重创，已经躲回了牠的地底世界，恐怕是要花上不少时间养伤。 　　于失去了黑蛟龙后，苏鲁特城主军中已是彻底丧失了对付巨龙的手段。 　　而高等精灵们却恐怕不只一匹的精灵龙── 　　三匹！ 　　根据间碟的说法，高等精灵似乎为了这次自然之怒召唤了三匹精灵龙。 　　以往联盟应付精灵龙一般都是依靠龙岛上的龙族，但聘用龙族除了价值不菲之外，龙族长老为了维持一整个龙族的永续传承，牠们对于战斗力出口有著严格的管制，在龙口低于某个水平时，牠们便会全面禁止族人介入岛外的战争。 　　而在上两回的自然之怒当中，龙族似乎已经由易危物种升级成为了濒危物种。 　　因此，科维纳她们才会需要我这名亵渎者的存在。 　　吼── 　　两军酣战中，一匹通体海蓝的精灵龙自地平线上飞来，精灵龙是除了有著压倒性的体魄以及可以烧熔万物的龙息之外，牠还是世上最善长使用龙语魔法的龙族，在牠登场的同时，现场的高等精灵也受到了牠的祝福，整体作战能力都有了大幅的上升。 　　所谓的大幅上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 　　就是让拉芙坦的战斗力由一点五个艾哈德直接提升至三个艾哈德的程度。 　　两倍的战斗力！ 　　若然放著这只精灵龙不管的话，这座雪狼关只要一个小时不到就会被攻陷。 　　所以，作为精灵龙的回应，关内也飞出了二十名皇家翼人自卫队。 　　这二十名翼人由两名传说级的强者以及十八名白金级翼人组成，是由西方光明圣国耶路所培养出来的精锐特种部队，平时主要负责保护圣城普罗米修斯，而在自然之怒时候，皇家翼人自卫队将会拨出五成左右的兵力到前线抵御高等精灵。 　　根据以往纪录，皇家翼人自卫队的阵亡率在自然之怒的阵亡率是百分之一百。 　　他们往往会被派去牵制精灵龙，也顶多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他们的任务等同于自杀，更是宗教狂热中的殉道行为。 　　「那么，趁著他们还活著有战力，我也该要有所行动了──」 　　看罢战况，城楼上的我心念一转，将一枚上级魔晶插到地上的魔法阵图上面，接著便是一阵微弱的七彩光芒闪烁在纷乱的战场当中，黑暗剥夺了我的视力。 　　再睁眼时，我已经置身于关外的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位处于战场之内又不属于战场的一部分，由于附近一带地势险要，故此它无法透过一般的步行方式抵达，此时又正值下午三时，日光受到更高的山壁阻碍，照不到山峰中身穿黑袍的我，简直就是一个浑然之天成的犯罪地点！ 　　「不不不～～」 　　「今天的我可是来维护世界和平的。」 　　我自嘲一笑，哼著卡农的轻快节拍逐一把各式各样的神秘小道具摆放在地上。 　　九九八十一枚暗魔晶石──为了拯救世界，玛菲露娜也贡献良多呢！ 　　八八六十四盏不灭灯火──不知道那名看守不灭火的矮人现在变回了人型没有？ 　　七七四十九滴圣女之血──连续夺去同一名圣女四十九次初夜的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六六三十六颗幽灵宝珠──我记得乌鲁说过人类可以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敌人？嗯嗯！ 　　五五二十五组翼人翅膀──宗教狂热者真的太过可怕了！竟然当场就撕下来送给我！ 　　四四一十六名恶人骸骨──海贼艾佛莉？重生者布鲁克？好吧，是谁都不关我的事。 　　三三零零九页死海文书──想也知道只是复本，但应该不会影响术式效果吧？ 　　二二零零四个元素原石──地水火风什么的，无聊的召唤设定。 　　最后的则是连结龙族血统的赤红宝甲一件。 　　望著躺在战场上的巨龙尸体，我只感觉满心愉悦。 　　对一名亡灵法师而言，除了打开死国大门之外，就要数奴役巨龙最令人兴奋了吧？ 　　不过，怎么说好呢？ 　　这次是我的处女召唤，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嘛……」 　　「不管如何，还是先试试看再说？」 　　我闭上眼睛，张开心眼，世界旋即天翻地覆，世间万物以「阴象」呈现于我的神识，于是，我看见了战场上的无数亡魂，亡魂的数目随著战争不断增加，有信仰的有神使把他们领回他们的死后世界，而没有信仰的则是萦缠在战场之上，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这一个世间。 　　没有信仰的人最终会灵魂消散，然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而精灵龙则是自然女神与生死女神的信徒，在牠死亡一天后的此时，有世界树的灵根包覆住牠的魂体，又有女武神伫足在牠的身前，为牠与现场的生死教徒哀歌，指引死者前往轮徊的门径，让生死女神重新分配大家的身份与地位，以不同的姿态再次降生阳间。 　　「美丽的女武神呀，你要跟你抢灵魂了。」 　　我自暗处冷冷一笑，发动脚下的魔法阵图，以暗魔晶石的力量侵蚀精灵龙的魂魄，让不灭灯火烧毁生命树的灵根，在女武神的怒视中，我奴役十六恶人的虚像去把她拦住，因为我黑暗的力量，精灵龙发出了幽幽的呻吟，连灵魂也流下了泪儿。 　　“真抱歉，今天我的立场是要去阻止你们这些杀人魔。” 　　“在盲目的力量面前，以暴易暴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生与死的女武神呀，你看见了吗？这不是轮徊，这是异教徒的报復。” 　　我自言自语似地嘲笑著神明的使者，在精灵龙的头上洒下圣女朱红，让牠的灵魂融入那邪淫暴戾的印记，把牠的意志与记忆分割得支离破碎，然后分别收入三十六颗宝珠之内，致使牠的思绪无法整合，陷入黑至极黑的混乱，再也看不见自己原来的信仰。 　　只一会儿，女武神已经将那十六名恶人斩尽于剑下…… 　　但很可惜，此时的精灵龙已经不再是她们熟悉的生死信徒…… 　　牠的灵魂已经被负面的情绪污染，昔日肉体强大得纵横天下的牠，灵魂与信仰却是那么的脆弱，面对死海文书的低语，牠完全没有辩论的智慧，牠无法反驳，所以我进一步把牠侵蚀，牠无法反驳，所以牠在绝望的黑暗中怀疑了自己的信仰。 　　牠无法反驳，因此，如今的牠不再是自己。 　　牠堕落了，牠疯狂了。 　　“没错，就是这样子，别只听信其他人的片面之词，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只要我们做尽天下间都有恶事，我们也会随之而找到正义。” 　　凝望著颤抖不已的龙骸，我扬起胜利的笑意以翼人的翅膀为牠修补残破的龙翼，再用地水火风的力量重塑牠死后的躯体，在仪式完成的最后一个环节，我隔著千里之远在龙首上面烙下牠死后的使命以及牠的新名：「创造神的质疑者──路西法－晨星。」 　　吼── 　　死去的龙，再次飞翔。 　　重现的身姿，不是骨龙，也不是鬼龙，而仅仅只是质疑的化身。 　　「我好像创造了某种非常难搞的东西呢──」 　　望著弥漫著黑暗气息的巨龙，我心愉悦。 　　质疑若不消失，牠也将不死。 　　…… 　　…… 30. 五十六（白夜） 　　（白夜） 　　天空上，精灵龙与死灵龙战了起来。 　　然而，此刻的我却是没有原在留地观战的闲情逸致，为免被高等精灵盯上，我马上就著手发动第二次传送魔法，以最快的方式回返雪狼关内。 　　「嗯？传送魔法没有反应？故障了吗？」 　　「好吧，就算我再倒霉，也不该是这种巧合。」 　　在我再次使用传送魔法时，以往万试万灵的传送魔法竟然像是失去了风力的纸鸢一样中途停顿了下来，这自然不是因为我老眼昏花搞错了步骤，而是有人针对我的施法作出了干扰的行为。 　　「不过，这种施法速度？！」 　　「总感觉我又不小心作了个大死？」 　　在极度不好的预感中，我身处的山峰之上悄然冒出了一个传送门。 　　咯咯咯。 　　门的另一侧，有人礼貌地敲响了门。 　　“请问有人在吗？”香甜的女声问道。 　　“大祭师，请庄重一点，这里是战场。”另一把冷洌空灵的声线说道。 　　“不好意思，我在换衣服，请你们等等。”我替传送门扭上门锁说道。 　　嘭！ 　　下一秒，门就被另一端的人踢飞到天空，只见门框内分别站著两者高等精灵，左边的一步长发披肩，一身戎装，容姿娟美严肃，单脚站著，曲著右腿，看来就是破门的那位；右边的高等精灵身穿祭师服装，体态曼妙丰满，颜色温婉静美，就是笑容太过善良，令人不寒而栗。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是亡灵法师小姐吗？”右边的高等精灵祭师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平民。” 　　我指著山岸下方，试著糊弄说道：“你们是要找那一名长有三头六臂的亡灵法师吗？他刚才变成了乌鸦飞到山下去了，你们要找他的话，可就要加紧动作了！对了，我记得你是叫作凯兰梅洛没错吧？看在你上次已经砍臂我一只手臂的份上，今天咱们就不要再打架了，好不好？” 　　没错，踢门而出的那名高等精灵就是上次砍掉我手臂的传说级高等精灵──凯兰梅洛。 　　而另一名被她叫作大祭师的高等精灵恐怕也是非常厉害的对手。 　　要是战起来了，我的胜率大概有著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幸的我一如既往地抽中了下下签。 　　“你是上次那一个亡灵法师？天上那一匹鬼龙是你搞出来的把戏？！” 　　认出了我的凯兰梅洛马上就拔出了她腰间的刀子，依她的姿态与语气看来，明显是没有相信我胡乱编造的鬼话，而在这绝对强大的武力面前，我一时也是束手无策，但是，人生五十六年以来，相比起眼前更加凶险的绝境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倒霉早已经倒习惯了。 　　「天无绝人之路……」 　　「一定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 　　我快速阅读著眼前的局面，果断搁下来势汹汹的凯兰梅洛不理，看向另一名高等精灵：“阁下身穿祭师服，手持月神法杖，额上又刻有降神术的印记，想必就是这次率军而来的精灵统帅嘉比里拉吧？我是白夜，没有姓氏，出身于黑暗联盟，幸会。” 　　我一边说著多馀的话，一边向对方作了一个古老提裙礼。 　　见状，对方也礼貌地回了我一个提裙礼。 　　“抱歉，没有自我介绍实在太失礼了。” 　　那清纯圣洁的高等精灵一掩小嘴，化开一抹净若泉水的笑容，轻声说道：“正如你的猜测那般，我是自然女神的眷属，生命树顶的果实，名为嘉比里拉，读作杀人鬼的高等精灵统帅，之所以突然造访找上你，那是因为天上面突然出了一匹幽灵龙，请问阁下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子的回答明显是行不通的。 　　然而一味只讲实话，旁边另一只粗暴的高等精灵游侠肯定会把我秒杀掉── 　　「可恶！她的动作太快了，完全就是我这种施术者的克星。」 　　我一边快速思索著，一边佯装淡然平静：“这匹精灵龙确实是我让牠死而复生没错，但牠并非是你们口中的幽灵龙，而是以另一种生命形态活著的巨龙。” 　　“憎恨、愤怒、迷失……” 　　嘉比里拉一脸忧心地说道：“柏特莱姆他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白夜小姐，你有办法让他回复原状吗？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应该有著一个完满的结局。” 　　我皱著眉问道：“死亡也是一个完满的结局吗？” 　　嘉比里拉以怜惜的眼神看往我：“生即死，死即生，一切都是创造神的旨意。” 　　我指向天上那两匹互相啃咬巨翼的精灵龙，质疑道：“这也是创造神的旨意？” 　　铮── 　　下一刻，凯兰梅洛的剑搁到了我的咽喉。 　　自然界的游侠冷冷地说道：“这也是创造神的旨意。” 　　与嘉比里拉不同，凯兰梅洛是属于盲目的行动派。 　　对于盲目而不加思索的狂信者，我根本无法单纯用言语去动摇她的意志。 　　相反，会思考辩证的嘉比里拉尚且还有一点商量的馀地。 　　我忐忑著心情，笑问：“如果我帮助你们杀死柏特莱姆，我又会因此而获得什么好处？” 　　嘉比里拉捉住游侠的剑尖，把它由我的咽喉移开，淡淡地说道：“巫妖，为什么你要把生命当作交易的筹码？解放每一个无辜的生命是大家共同的责任。” 　　“杀害人类也是一种解放吗？” 　　“那是必要的恶，悲伤的爱。” 　　和想像中一样，嘉比里拉也是一名虔诚的信徒，甚至有点超脱于常理。 　　她的眼神善良温柔得似天使般可怕。 　　我试探问道：“假如我说，我不愿意救回柏特萊姆呢？” 　　一旁的凱兰梅洛冷道：“那我会杀了你。” 　　我又问道：“那在救回柏特莱姆之后呢？” 　　凯兰梅洛又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那当然还是杀掉你！” 　　「小姐……」 　　「救的结果是死……」 　　「不救的结果也是死……」 　　「那我为什么还要救牠啊……」 　　凯兰梅洛完全可以确定是一只死脑筋低等精灵无误。 　　我移目看往讲道理的嘉比里拉：“你呢？你该不会和这个笨蛋想法一样吧？” 　　“你说谁是笨蛋！” 　　游侠的刀子立即又回到了我的咽喉。 　　看见凯兰梅洛的满腔怒气，嘉比里拉立即沉声把她喝退：“凯兰梅洛，冷静。” 　　于是乎，夺命的刀子第二回自我的脖子离开。 　　说到底，在她们之间，身为大祭师的嘉比里拉才是真正管事的那一个人。 　　“阁下，我们高等精灵没有和巫妖交易的习惯。” 　　然而，我并没有由嘉比里拉口中听见预期中的回覆，她凝望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清彻而富有怜惜的意味，彷佛已经完全读懂了我的内心，读懂了我这一个人的全部。 　　她毫不退让地说道：“我们不会把生命当作交易的筹码，如果你不愿意将柏特莱姆回复原状的话，那我们就会用自己的方法处理柏特莱姆，至于你这名半巫妖，嘉比里拉会让你协助我们执行格式化的动作，你富有才华与灵感，将会成为我们巨大的助力。” 　　听著嘉比里拉的语气，我不禁心中骇然。 　　必须想方法逃跑…… 　　要不然的话，我大概会被她们封印，甚至是被加上乌鲁以外的第二条锁链！ 　　忽然，嘉比里拉说道：“孩子，别害怕别怀疑，执行神的旨意只是顺应天道的安排而已。” 　　“你……”我顿时大吃一惊：“你在对我用读心术？” 　　嘉比里拉微笑摇头，略带歉意地否认道：“不是的，我没有用读心术，只是天生可以感应到人们的情绪变化，在高等精灵的世界，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但在保育区内则只有少数上位者知道我的这一项特性，若是因此而侵骚到你的个人私隐，我只能表示深感抱歉。” 　　这个叫作嘉比里拉太棘手了！ 　　逃！必须逃！ 　　我佯装作观看山下的战况，一边缓步走向崖边，一边质疑说道：“保育区？在你们高等精灵眼中，我们这些智慧生命体都是需要保育的动物吗？那为何会有精灵恋上人类，为何会有半精灵的存在，为何不是创造神的你们又要多去创造多一个物种？你们有那一个资格吗？” 　　“白夜小姐，虽然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你最好还是远离悬崖边上，即使这一个位置可以看见更多的景色，可山崖再宽也终有一个极限，再一步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随著嘉比里拉的声音响起，我的身躯亦猛地受到强风吹袭，硬生生被拖回了原来的位置。 　　跳崖逃跑失败的我轻叹了一声，回身懊恼问道：“你们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真的好吗？实话实说，在你们和我纠缠的时候，你们的同袍也在战场上不断战死。” 　　闻言，嘉比里拉看往战场，露出伤心的神色：“正义不是数字的游戏，我的同袍可以凭藉自己的意志为爱而死，而天上的柏特莱姆却因为黑暗力量的污染而坠落无间，我作为他的挈友，我有责任让他以良善正确的姿态死去，重新回到生死轮徊。” 　　看来…… 　　已经没有商谈的馀地了…… 　　嘉比里拉的信仰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系统，面对任何形式的质疑，她都有著自己的解说。 　　正义与正义的冲突最后总是由力量去主导成败。 　　我的胜率大概有著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当初把我弄昏迷的药水已经证明了如此渺茫的概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我看往已经收剑回鞘的凯兰梅洛，果断先下手为强！ 　　…… 　　…… 31. 嘉比里拉（白夜） 　　（白夜） 　　我不会有任何援军，而敌人一共有两个。 　　第一个是以弓箭与快剑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凯兰梅洛。 　　第二个是实力仍然是未知之数的嘉比里拉。 　　可以肯定的是，凯兰梅洛是我绝对无法打败的敌人。 　　胜利的唯一希望乃在于未知的嘉比里拉。 　　以最快速度击倒嘉比里拉，再拿她来威胁凯兰梅洛，那是我唯一的希望。 　　「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的脑袋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可就在这一个瞬间，嘉比里拉的脸色却是迥然一变。 　　她流露出伤心与慈悲的神情。 　　“为何你们要反抗创造神的旨意？” 　　亿万分之一的机率并没有出现，我才刚刚动了杀念，精灵祭师就以无形的力量握住了我那正要念诵咒语的咽喉，而在一整个过程中，我竟然都没有感受到一丝魔力的流动。 　　「神术吗？」 　　我看向额前的降神术印记，心里快速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而对方则似乎没有再让我开口说话的打算── 　　在把我握住的当下，一种层层叠叠的声音便不住传入我的耳内。 　　“lim ama mba iok mko, Jahho jowa habuitiok.” 　　“ia ko hanuan vahuoia famoksiso……” 　　怪异的音节出自于嘉比里拉的灵魂，那既不是精灵语也不是通用语，甚至不是我知悉的一百二十六种语言中任何一项，但纵然听不懂这一种语言，我的身体却是对它们作出了反应，就好像是弱者面对巨龙怒吼时会本能产生怯惧的情感一样。 　　无法自控！ 　　我竟以可笑的姿态跪拜在地，灵魂逐渐与这些怪异语言同步。 　　「这一个感觉是……」 　　「洗脑？！」 　　「开……什么玩笑！」 　　在一声接一声的怪声当中，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物逐渐植入我的灵魂深处。 　　此时此刻，我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自救。 　　而可以确定的是，我并没有办法抵御对方所施展的灵魂魔法。 　　换言之，灵魂受到改造是一个必然的未来。 　　「既然是那样的话，那就让随便她改造好了──」 　　「照目前情况看来，当这一个术式被完成时，我也将会被她们彻底控制。」 　　「必须舍弃这一具肉体。」 　　理清思路后，我马上就开始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把自身灵魂的质量以四比一的比例分割成两份── 　　然后再将自身的记忆复制出新的一份── 　　接著再把两份记忆分别放置在两个不同的灵魂当中── 　　当我做到这一步时，承载了新的那一个灵魂便成为了那灵魂魔法新的目标，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异动，那不知名的语言亦暂时有了不和谐的停顿点，趁著这一个停顿点，我强行把灵魂由自己的躯体抽离而出，然后全速逃出怪异音节的影响范围。 　　然而…… 　　于我离开躯体的前一刻，我隐约听懂了那未知语言的其中一句。 　　那句说话的意思是── 　　『铲除一切不利于自然平衡的负面因素。』 　　我马上抚心自问。 　　「世界上最不安定的破坏因子是什么？」 　　「乌鲁－蓝农。」 　　不好！非常的不好！ 　　被洗脑后的另一个白夜要是还有记忆残留，那她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回到莫波里斯城去解决那一个只会卖萌的蠢萝莉，这不仅只因为她是天狼星的宿主，更因为她的灵魂记忆里面藏有著一股几近于法则的力量──宛如神明化身一般的力量。 　　必须尽快回去石头屋！ 　　不然的话── 　　一整个莫波里斯城都有可能被我一个人给毁掉！ 　　那不是说笑话的！而是我真的有著那一种的能力。 　　毁掉一个不团结的城市其实远远要比追求永生简单太多，那就像是叠叠乐游戏，只要将支撑整个高楼大厦的支柱拔掉，剩馀下来的砖块就会在多米诺骨牌效应中崩塌在一片混乱当中，更何况现在的莫波里斯城正值战争时期，满满都是可以见缝插针的破绽。 　　「必须先找个可以让灵魂附身的躯体。」 　　虽然舍弃肉身逃跑这一招有成功瞒过嘉比里拉，但在把灵魂割成两边之后，我的精神状态也差到了一个极点，我的魂体晃晃忽忽地于胡乱的战场内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挑选了一具比较好看的女法师身体钻了入去，暂时凑合用著。 　　由于是新鲜战死的尸体，女法师的躯体被我占据时已经受了致命伤，故此我又多花了不少额外的时间和精力去修补它破损的地方，而就在我做著这些愚蠢的行为时，另一个白夜也不知道已经被高等精灵洗脑成怎么的一个样子。 　　「自己打倒自己什么的，真是最差劲的情况……」 　　「像我这么完美的女人，完全就没有被人打倒的可能性嘛……」 　　我拿著自己开玩笑，既笑自己的弱小，也笑自己的强大，战争上风云变色，我撑著与昔日完全不一样的躯体由关外走向关内，关口的巨门有骑兵往外冲锋著，生与死的双龙在天上狂舞激斗，大量的灵魂飘散在这片战场，我的赝品将会取得大量的灵魂补给品。 　　我的赝品与本尊不同，她没有继承到灵魂契约的内容。 　　她将不受乌鲁的禁制影响。 　　「为何？为何天上的柏特莱姆没有被我的半身修正过来？」 　　「可恶──高等精灵的信仰渗透究竟对我的半身产生了怎么样的影响？」 　　「不妙……非常的不妙……」 　　「跟上次试探乌鲁后的情形一样，灵魂受损后的我又变得脑子不灵光了。」 　　「无法预测……」 　　「变脑残的我无法预测另一个智障半身的行动……」 　　「不对，她有动作了。」 　　在我踏入雪狼关内的一刻，战场的灵魂力量猛地有了疯狂的变化，像是有一个龙卷风在大海中心出现，它以横蛮的力量把海水似的灵魂引入自己的中心点，让它们与自己形成一体，让它们修补自己身上的空缺，继而演变成更具破坏力的灾难。 　　这么大量的灵魂完全足够让我那智障半身回复受损的灵魂。 　　不过，混杂了其他灵魂记忆的她也将会失去最原始的人格特质。 　　如此一来，她将会失去我最巅峰时期的智力。 　　「以这种自残的方式补充魔力……」 　　「我的半身到底急著想要去做什么？」 　　思及此处，我马上迈开脚步，走往这数天以来自己所居住的旅馆。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我特地在房间内设下了一个能够直达莫波里斯城的超远距离魔法阵图，而作为有著我完整记忆的半身，她也理所当然会知道这一个传送门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想要袭击乌鲁，那她便绝对不会放著这一条捷径不用！ 　　「好了！」 　　拖著刚刚死而复生的僵尸躯体，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了旅馆房间的门口。 　　然而，因为我那该死的多疑性格，我的房间门口可是一共设下了七层保安禁令。 　　只要有人尝试以外力入侵这一个房间，禁令就会引发房间周围的魔法陷阱，径直把某些过于好奇的入侵者送到黄泉路上，让他们确切体会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硬道理。 　　「下次的禁令还是弄成灵魂识别系统比较好……」 　　「必须加紧动作了，那家伙应该很快就会来到……」 　　品味著难以言喻的心情，被自家禁令挡在门前的我马上就展开了破解禁令的行动。 　　万幸，这些禁令都是我由自主研发而不是抄袭得来的，因此我十分熟悉它们的结构与弱点，纵然只是剩下五分之四的智力，我仍然顺利完成了破解禁令的步骤，在十五分钟之后突破了自家旅馆的房门，觅见了那藏在床下底的传送魔法阵图。 　　「这个又是一个坑死老娘不偿命的大烂货……」 　　与方才那七道禁令相同，这一个超远距离传送魔法阵图也设有使用者识别系统，以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具肉身，这座传送阵图只会当场发动空间扭曲的魔法把我像是麻花绳一样折成一团没用的肉酱，而绝非是温柔地把我送到莫波里斯城的石头屋。 　　「十五分钟已经足够让我的半身回到城内……」 　　「没有时间慢慢破解这一个魔法阵图了……」 　　「可恶！明明是我一手创造的东西，怎么就是我自己用不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调动这个驱体内所馀无几的魔力，然后以最精简直接的方式在魔法阵图上面多加上几笔，偷偷将魔法阵图的目标坐标由莫波里斯城的石头屋改到凯撒蛇屋下方的岩漿层，要是我的半身真的傻到用上了这一个阵图，那我便要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我一定要自己谋杀自己啊？」 　　「我灵魂的五分之一啊，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死了你可不要怪我啊！」 　　弄好了陷阱后，我当即迅速自旅馆房间抽身而出。 　　却不知道我的半身是否继承了我那倒霉透顶的气运，就在我恰好走到旅馆二楼的楼梯口时，白夜她也正好由旅馆的正门走了入来── 　　她瞧见了我，我也瞧见了她…… 　　但她不认得我，只有我自己认得我自己…… 　　在一种极度微妙的气氛中，我与她与自己擦身而过，暗中勾起一抹冷笑。 　　犹记得那一个被称作『doppelgängers 』的怪谈传说吗？ 　　我就是那一个要杀死自己的自己。 　　蓦地，在我即将踏出门口的刹那，她忽然停步，转身向我问了一声。 　　“小姐，请问你有和我在哪里见过面吗？” 　　我没有片刻的停步，我没有理会她的疑问。 　　因为我深明她是怎么一个多疑的人。 　　我只是笔直地往前走去，走出了战火纷飞的雪狼关旅馆，骑上一匹没有了主人的战马。 　　「回去莫波里斯城吧。」 　　…… 　　…… 32. 伊莎贝拉（小蓝） 　　（乌鲁－蓝农） 　　到水世界走了一趟的我拿了不少纪念品。 　　譬如说南海玉露、海参、花胶、海马之类的补身圣品。 　　自维多拉阿姨一直以来的表现不难看出，她是真心对孟儿姊妹好的一名长辈。 　　无论是孟儿或者是伯兰妮，她们都是那一种努力得让人想要好好掬在手心呵护的乖孩子，正因为她们有著良善高尚的品格，所以周遭熟悉她们的人们才会受到她们的感染，认同她们的理念，信赖她们的动机，以至于和她们站到同一阵线，成为她们忠实可靠的后盾。 　　嘛…… 　　话虽如此，目前来说，我们石头屋也只有那么几个可靠的冒险者。 　　而且其中一半以上还是精神病患。 　　此时此刻，战争已经开始了两周共十四天，城内的报章与杂志每分每秒都有机会向我们传来前线最新的战况，战况大部分都是撤退与撤退的战况，每间公众媒体的战术分析师皆是信誓旦旦作出了同样的预测，表明最后高等精灵她们一定会兵临莫波里斯城下。 　　随著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战争的氛围也愈渐浓厚。 　　但是…… 　　对于某些人而言，战争似乎只是屁大的一点事儿。 　　“啊呜！啊呜！” 　　“不准耍脾气，你是因为小测不合格才要补课的。” 　　“啊──呜──（悲伤手势）” 　　即使千万里外打得血流成河，伯兰妮的房间内却仍是一片温馨和谐的景象，据说是因为钟楼被生命树公会临时租用了下来，因此居住在里面的伊莎贝拉老师便住到了我们公会，而对于这一件事情，被影响最多的就是我们的小怜儿──与自己的老师住在一起什么的，呵呵。 　　天见犹怜，她这几天连去找小斑玩耍也不敢过于张扬。 　　要是被伊莎贝拉女士瞧见，大概就会被她批抨为玩物丧志神马的── 　　「呃，虽然说懒散的怜儿受到适量的监督是一件好事没错……」 　　「但是呀……」 　　「为毛连我也要被她老人家督促学业呀。」 　　这不！ 　　我才稍稍分了神一下，伊莎贝拉女士就立刻宛如懂得心灵感应一样瞪了过来。 　　她以温柔的语气笑说：“蓝农姑娘，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可当不了任务鉴定师的呦。” 　　“对……对不起！” 　　不知怎地，伊莎贝拉女士身上就是自带著一股教师的气质，在她那犀利无比的眼神之下，我彷佛又重新回到那些年的学生时代，便是不由自主地直了腰板，推了推那因为穿梭时空而不再存在于鼻梁上面的眼镜架子，猛地低头用功读书，正襟危坐的研究博大而精深的学问。 　　『地水火风，地克水，水克火，火克风，光暗相克。』 　　『地亦作金木水火土，水亦作金木水火土，火亦作金木水火土，如此类推。』 　　『是以有火水之水，水火之火，是以有水火互相平衡，光暗相生相克。』 　　『然而又有阴阳四季正邪，万事万物生而不尽相同。』 　　『需有真实之眼明察一切，何谓真实之眼？神术也。』 　　读至此处，我不由得一整个头大。 　　「伯兰妮的伊莎贝拉老师，你确定这真的是魔法理论书？我怎么觉得它比国文还要国文？」 　　「而且白夜她们这些魔法师们一天到晚就是在读这一些鬼东西吗？」 　　我无言地扯了扯嘴角，决定不再求助于书本：“伊莎贝拉老师，请问什么叫作真实之眼？” 　　正在一边教导怜儿数学，一边阅读我那手语书的伊莎贝拉女士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而是香袖一翻，翻出另一本书页发黄的典籍，一言不发地放到桌面上。 　　「老婆婆她读书的样子真专心呀。」 　　我暗自为著伊莎贝拉女士读书时的静貌为之叹美，然后在看清那典籍的那一刻颓然吐出了一口大老血，确确切切体会到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的大道理。 　　此时，我手里拿著的书本叫作《伯鲁特式魔法元素理论》，作者是经师灰月。 　　而伊莎贝拉老师刚刚给我的另一本则是叫作《伯鲁特式魔法元素理论注疏》。 　　「为毛我总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我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翻开注疏本的内文，然后猛地喷出了第二口老血。 　　『真实之眼？神术也。神术者，道生上帝，上帝生百神万物，道即万物，万物即道，是以人我互通，是以神人互通，玄之又玄，真实之眼。』 　　你姑奶奶的…… 　　老子就是看不懂古文才要去找翻释，你丫的一下子又给我多蹦出十句古文，完完全全就不是在帮忙我解决问题，而是倒过来增加我的工作量呀！ 　　什么叫作人我互通？什么叫作神人互通？什么又是玄之又玄？ 　　你妹的！这不是又要我去查字典吗？ 　　这样子查下去根本就是一个没完没了的节奏！ 　　我婉转地向伊莎贝拉女士说道：“老师，我的古文学得不好，看不懂这一些注疏，请问有其他更简单易懂的白话文翻译吗？” 　　闻言，伊莎贝拉女士自手语书抬起目光，微笑向我做了一个不可以的手势：“学习不会总是有著特快的捷径，而且这本书也不存在任何白话文翻释，古文字是先人们留给我们最大的财产之一，可也要等到我们真正搞懂了它们，这份财产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完全被当成十二岁的小孩子教训了！ 　　而且老实说的句句属实，让我完全没有反驳的馀地。 　　难道真的要读书吗？然而…… 　　平时让我凭著一股热血去背背道德经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说到要我去研究这一些古文字上的学问，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刀一刀的把我自己凌迟，什么鬼之乎者也，什么鬼耶哉焉耳，读著读著就只是令人一整个人头大，国学修养倒是半点也没有增加。 　　不过……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一名任务鉴定师…… 　　那么，这些古文字我也只能够硬啃下去了。 　　殊不料，伊莎贝拉女士又是冷不防地说了一声：“对了，除了古通用语外，老身迟阵子也会去买伯兰妮一些灵魂语，灵魂语是生灵们最原初的语言之一，十分常用于制定各种契约，学懂了这一种语言会令你在判断某些性质特殊的任务时有所助益。” 　　“……” 　　我哑然问道：“老师，请问这一个世界有多少门语言？” 　　伊莎贝拉嫣然一笑，一脸皱纹挤成了温柔的一团：“因为自然之怒的关系，世上所存在的语言系统直可谓是无穷无尽，但在现今存活的文明当中，最常用的语言大概就那只有二百七十七种左右，而只要学懂老身所知晓的一百二十八种语言，那就能走遍世界各地。” 　　“伊莎贝拉老师，你该不会想要让我会完那一百二十八种语言吗？”我苦笑问道。 　　伊莎贝拉女士似是摸怜儿一样揉了揉我的脑袋，笑说：“当然不是，你又不是要和伯兰妮一样专门要研究琴棋书画的，作为一名任务鉴定师，你的首要工作还是去熟记与善用各式各样的冒险者知识，因此你需要学会的就只有总共二十一种语言而已。” 　　“呃──” 　　语至此处，我也无法维持尊老敬贤的表相，当即提出了对老人的质疑：“伊莎贝拉老师，我真的不认为自己会有多馀的时间去学习二十一种语言。” 　　“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学不会呢？” 　　伊莎贝拉女士一下敲醒已经睡倒在书本的怜儿，扭头微笑说道：“二十一种语言听上去虽要有点吓人，但其实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可怕，语言与语言之间往往是相通的近亲，只要有条理地学习，用心去学习，以你享富盛名的聪慧姿质一定可以轻松应付它们。” 　　聪慧的姿质？ 　　拜托，那时候我是用了系统计数机才被当成高智商萝莉的好不好？！ 　　“其实我只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类。”我欲哭无泪地说道。 　　“放心放心！” 　　伊莎贝拉女士举起手中的手语书，对我充满信心地说道：“连伯兰妮她也可以在半年内初步掌握二十六种语言了，相信以你优秀的语言天份一定不会学习得比她差太多，相信不出五年时间，你和伯兰妮都会能够在古莫夫湖泽上面说得一口流利的鱼人语。” 　　呜哈哈吗喀喀！！你妹啊！ 　　咱好好的一只迷之精灵，为毛一定要去说什么鬼鱼人语？ 　　而且谁能够想像出那一位惜字如金的白发少女与鱼人族对话的情景？ 　　「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咱不想学鱼人语呀！咱不想上语文课啊！」 　　「谁来把尊贵的伊莎贝拉女士请回去她的钟楼啊？」 　　在资深退休语文系女教师的柔和目光中，不管是无知无觉的怜儿，还是说有知有觉的我都像是高三的应考生一般努力学习，声声翻页书声里头没有文学少女的诗情画意，而只是两名苦逼十二岁女孩的上课地狱，我们皆需要那象徵下课的钟声── 　　只可惜…… 　　最近的莫波里斯城只是剩下一阵又一阵象徵战争的号角声。 　　呜── 　　天外又传来了嘹亮的一声，其中还夹杂著狮鹫骑士出勤的响呜。 　　兴许又是前线战况告急？ 　　兴许明天又会在报章上面读到更坏的消息？ 　　譬如又有新的游戏资料片推出上线？（笑） 　　…… 　　…… 33. 凯旋而归（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幸存者：五百四十一人 　　阵亡者：四十四人 　　轻重伤者：三百二十人 　　永久残缺者：二十六人 　　战利品：1323个高等精灵左耳 　　“……” 　　以鲁鲁加村那一个规模的战斗而言，我方冒险者仅仅只是出现这么一丁点伤亡简直就是我这名统帅最好最完美的成绩表，即便死了四十四人，残废了二十六人，昔日那些质疑我的部下却都没有在此时向我发出抨击的声音，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自责反省。 　　「一定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自责的情绪没有令我太过难受，只是因为不懂得怎样去化解那些由心而发的悲伤，所以才把它们全数归于自己一个人的责任，理性的反省会令我变得更加强壮，让我在不得不说出这并非我的责任之前尽可能把自己锻炼得有着以一敌万的力量。 　　然而，现在似乎并非是一个适合检讨自身的时间点。 　　在我自昏迷中甦醒后，我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位自称是哥布林的高等精灵。 　　理论上，我应该是要把她当作俘虏关起来或者直接把她宰掉的。 　　但我与拉芙坦小姐都同样无法对一个脑子坏掉的人施以毒手，毕竟我们之所以要对抗高等精灵是因为他们要把我们这些智慧生命灭绝，而不是出自于种族与宗教之间的仇恨，如此杀害一名失去记忆的高等精灵，那就是等同于处死一个无辜的生命。 　　就算是黑骑士也不会去做这种卑劣的行径。 　　要杀死敌人，就要让敌人死得明明白白。 　　“海洛伊丝，请好好戴上它，别让其他人看见你的尖耳朵。” 　　在拔营起行回返莫波里斯城前，我向海洛伊丝抛去一个头盔，叮嘱说道：“在公开的场合，如果没有我的批准，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跟并他人讲话，你的声音太特别了，会让人发现哥布林的身份，一旦你的秘密曝光，届时我也将会受到连累。” 　　自以为是哥布林的海洛伊丝有着高尚的言行与谈吐，举手投足无不带有一股贵族骑士般的优雅，亦因为她这一身卓越出色的气质，我更是对她无法放心，为免她突然恢复记忆来给我背刺一剑，我不仅卸除了她的武装，也让她戴上了一枚封魔手环。 　　听拉芙坦说，这位海洛伊丝就是用闪电矛把我丢到昏迷的那一位。 　　“艾哈德大人，可以让我脱下这一个手环吗？” 　　戴上头盔后，海洛伊丝一本正经地说道：“有这一个无聊的东西在，我的魔力会受到非常严重的阻碍，再加上我的兵器也被大人你征用了，如果有不长眼的宵小之辈冒犯了大人，那到时候我应该要怎样保护大人你？恳请大人三思！解放海洛伊丝的武力！” 　　呃── 　　就算你一脸忠臣的样子，你还是一名高等精灵啊！ 　　我只得向一直千依百顺的魔法剑士说道：“海洛伊丝，我自身也是一名高级骑士，如果有任何人公开要来挑战我，我会亲自去面对他们，而如果真是宵小之辈，我所带领的冒险者团将会代替我把他们远远排除出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原来如此。”海洛伊丝以崇拜的目光凝望着我：“不愧是艾哈德大人。” 　　呃── 　　怎么说好呢？ 　　有种被称赞得飘飘然的感觉。 　　于是乎，在全罩式头盔的保护下，高等精灵海洛伊丝成功完美融入至我们的部队当中，可由於我平日与其他冒险者并没有太过亲近，外加上刚刚打了胜仗，因此当我向他们说明她是我的护卫时，他们都没有把怀疑的方向联想到高等精灵那儿，只是戏称我金屋藏娇之类什么的。 　　在安置好海洛伊丝后，我们便率领众团员拔营起行，回返莫波里斯城。 　　有鉴于在上一场战斗中折损了不少战马，故此我们又在加鲁鲁村添置了一些座骑，而为了减轻我的负担，细心的拉芙坦小姐特别给我安排了一轮马车，让大伤方愈的我得以舒适的躲在马车里头静养伤势，同时好好去思考安顿死伤者家属的方法。 　　在牧师团的照料下，轻伤者与重伤者几乎已经恢复了六七成，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我们还有四十四名阵亡者以及二十六名永久残缺者。 　　无论是前者或者后者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用小蓝她的说法就是我们冒险者公会其实并没有为冒险者们提供良好的保险制度，按照合约的内容，以上44名死者和26名残废者基本上是一毛钱赔偿金也不会拿到。 　　纵然说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但如斯萧索的结局却又未免过于无情。 　　「以后，还是更清楚为大家讲解战争佣兵的责任好了。」 　　「这群笨蛋那时候完全就是把合约条款当成耳边风在听！」 　　「或者还需要设置一点保险合约，以防万一。」 　　「等等，先不说以后！问题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些死者当中可是有不少人是家里面唯一的经济支柱呀！」 　　「等到她们的家属哭着过来领取遗体时，我还不是要帮忙他们照料身后事？」 　　「糟糕！这波真是亏死了！亏死了老娘了！」 　　「都怪他们擅自战死！要是他们没有战死，那老娘就不用花钱帮他们做法事了！」 　　我这人有个怪异的特质，就是生气的时候特别容易肚子饿，也才刚吃了早餐不久，那一些硬绑绑的军粮饼干就已经被我强大的胃袋消化得半点不剩，让我的肚皮在一名优美的高等精灵面前发出了咕噜咕噜的不雅声响，搞得我像是一个笨蛋食货似的。 　　“大人你大伤初愈，必需好好补充营养才行。” 　　聽見我肚子打鼓的聲響，海洛伊絲便向我遞來了一個淺藍色小饅頭。 　　我起初不以為己，徑直接下她的饅頭，一口咬掉了一半。 　　但馒头的美味却让我不禁为之一愣── 　　“这是造食术造的馒头？戴上了手环的你还能使用魔法？” 　　海洛伊丝理所当然地一点头，自豪地说道：“身为一名大哥布林，就算戴上了禁魔手环，咱们也可以稍稍调动一点魔力，像是使用造食术这种小魔法自然是不在下话！” 　　看来是因为天生的元素亲和度太高，所以禁魔手环的效果也未能全功吗？ 　　不过，只要她无法作出攻击就可以了。 　　而且她看起来也真的像是环掉了脑子，没有想要攻击我们的意图。 　　我干脆地把余下的半个馒头吃完。 　　在碳水化合物的強勢支援下，我的脑袋顿时有了全新的思路。 　　「细细回来，白夜妖女之前的手臂不是也斷過的嗎？」 　　「换言之，她有着为伤残者复原肢体的方法？」 　　「呃──可以的話，真不想求助於她呀！」 　　「但以她的性格，除非我和小蓝亲自开口，否则她未必会因此而向大家伸出援手。」 　　在恶趣味的思路躯使下，我稍稍想象了一下白夜妖女乐于助人的情景── 　　感觉可怕。 　　『为何我必须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些愚蠢的人类身上？』 　　白夜妖女一定会说出这种类似的对白。 　　为了世界和平，她必须说出类似的对白。 　　否则，我会真心觉得世界末日离我们大家不远。 　　「不过，除了伤残佣兵的问题，现在我似乎还有第二件事有求于她呢──」 　　凝望着端正地坐在我对面的海洛伊丝，我不由得想起了伯兰妮和小蓝她们，前者是父母在自然之怒中捡回来的妹妹，后者是在盘龙之森捡回来的幸运星，活像是我们石头屋就是要有一些人往外面胡乱捡些东西回来饲养，从而养出更多幸福的回忆。 　　「必须想办法把她的长耳朵遮住，而且她这一身高等精灵到不行的气质也十分难搞。」 　　「但仔细想来，养一只高等精灵来当护卫不也是一件非常炫酷的事情吗？」 　　在起伏无定的马车中，受伤的身体让我渐渐有了倦意，再加上已经确定脱离了战场的前线，因此我暂时放下了那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天的戒备，毫无防备地让睡意占据我的身体，使得绷紧的肌肉和思绪得以有了短暂的放松，一扫堆满了战争和血肉的心室。 　　我稍稍打了一個盹，可再睜眼時，天色已是黃昏時分。 　　我对面的海洛伊丝仍然维持着方才那端正的坐姿，目光专注于马车窗外的情况，一双眸子满是搜寻戒备的目光，仿佛是真的在把我这名人类当成主人看待，纵然被我们收缴了武器，封印了魔法能力，她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我。 　　“海洛伊丝。”我向她问道：“你会想要成为我的敌人吗？” 　　高等精灵向我报以惶恐的目光：“大人？是海洛伊丝做错了什么吗？” 　　“沒有，並沒有。” 　　我似要说服自己一样对她喃喃说道：“曾听说现在的我之所以活着，乃是因为上一刻的我已经死亡，生命是一种不断经历革新的变化，所以说，当下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未来的我也不会是当下的我，而亲爱的海洛伊丝，你认为过去的你已经逝去了吗？” 　　经过一番沉思，高等精灵回答说道：“过去的我活在当下的我。” 　　“……” 　　我嘆了一聲，无奈说道：“那未来我们或许还少一个朋友，多一个敌人。” 　　她严厉问道：“有谁敢与大人为敌？” 　　“你暫時不用知道，眼下不是正确时机，我还没有想清楚。” 　　…… 　　…… 34. 东城门（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当天晚上，我们一行人如期抵达至莫波里斯城的东门。 　　有鉴于自然之怒是一场对抗外族的战争，因此在防备自己人方面，军方的安检措施倒是要比想像中要松懈不少，在我们的保证下，自称种族是哥布林的海洛伊丝便在卫兵们的眼皮子下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一整个过程简直顺利得让我和拉芙坦皱眉不已。 　　拉芙坦：“在下真不敢相信这种程度的保安可以拦住得那一个鬼影子鲍里斯。” 　　我：“如果我们是叛徒，这个城池恐怕就要完蛋了吧？” 　　海洛伊丝：“那是因为我向他们施加了心灵暗示。” 　　！！！ 　　拉芙坦和我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面面相覷。 　　我胃痛地扶额问道：“为什么你要向他们使用魔法？” 　　海洛伊丝一脸困惑地回答道；“是大人你让我隐藏自己的身份的，有什么问题吗？” 　　拉芙坦苦笑说道：“东城门口有著侦察魔法反应的地精发明──” 　　闻言，海洛伊丝竖起大姆指说明道：“没问题的！我使用的心灵暗示不是什么魔法，而只是单纯利用了一下人类的心理漏洞，大人你们别看我只是一只丑陋的哥布林，其实在心理学方面，我可是拿了好几个高级文凭，甚至还写了好几篇国际著名的论文。” 　　是是是…… 　　有高级文凭的哥布林小姐…… 　　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光明联盟的战争罪犯了，你知道吗？ 　　不过，既然已经将她混入城内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害怕一味这个害怕那个的。 　　在拉芙坦小姐诧异的目光中，我一手按在海洛伊丝的肩上，鼓励说道：“海洛伊丝，你做得非常好，记得要一定掩饰好你的哥布林耳朵，谁她妈的想要动你的耳朵，你就一边大叫非礼，一边使用防狼术对付他就对了！明白吗？” 　　海洛伊丝流露出因为受到信任而喜悦的笑容。 　　“是的！艾哈德大人，海洛伊丝会赌上性命守护这一个秘密的！” 　　“嗯嗯，请务必赌上性命守护好自己的身世，大哥布林小姐。” 　　一语方毕，我便给贪恋著新鲜的海洛伊丝重新关上头盔的一体式面罩── 　　在领团通过东城门后，我们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回返冒险者公会，由于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钟，正值宵禁的时段，故此城内的道路都冷清得十分宽广，纵然一次性塞了我们将近六百名冒险者入去也依然没有出现半点堵塞的现象。 　　如此，我们踏著月色，回到了石头屋。 　　石头屋门口，仍旧是那一名猫族的老人看守著。 　　猫族老翁是一只冷漠的猫，即使看见我们浩浩荡荡六百人回到了公会，他仍是专心致志地做著自己剪纸的艺术，不过，老翁的冷漠并没有影响我们此次凯旋而归的欢愉，被留在公会内的其他冒险者马上就觅见了我们，然后欢天喜地的将消息传遍了公会上下。 　　大家纷纷带上笑容来迎接存活回来的我们。 　　此夜的青云之路，大概就要数我们这一家公会有著最多的笑声与眼泪。 　　在安顿好一众冒险者们后，我问了海老应该如何处理死者与伤者的事宜，他听了以后便主动揽下了这个棘手的责任：“大小姐你只管去休息好了，死者家属以及伤残者方面，老朽会依照以往惯例给他们作出妥善的安排，不会让他们感觉受到屈辱。” 　　海老办事情，我是放心的。 　　“等战争平息后，我想要对这方面作出调整，到时候我们再作讨论。” 　　“好的，大小姐。” 　　答应了一声，海老敏感地将视线投放至拉芙坦那儿。 　　那儿，海洛伊丝正站在圣骑士旁边一同等候著我。 　　海老一语中的问道：“这一个捂头捂面的女人是谁？” 　　此时，公会大堂的耳目尚多，为防有人听见，我只伸指在老人的手背写了一个名词。 　　认得这一个名词的海老立时脸色剧变：“为什么？” 　　于是乎，我简略地向老人说明了事情的始末。 　　最后，他不赞同地说道：“我并不认为这一个聪明的作法。不过，如果大小姐你认为有这样子做的必要，那么老朽认为你必须尽快让她和白夜见上面，那怪物会有方法掩盖掉她的气味和特徵，而且还可以对她的记忆作出保障性的检查。” 　　在高等精灵的事情上面，海老似乎不欲多谈，未等到我有所回应，他率先向我点头致意离开，去时的脸色不阴不晴，一根竹杖随著他的步伐在地上敲得咯咯作响。 　　就是因为这一个脾气古怪的老人，我们才会在鲁鲁加村等到那决定性的奥援。 　　「不过……闪电魔法？」 　　「该不会是他吧？」 　　纳闷中，我扬手把伯兰妮和海洛伊丝一并叫了过来。 　　我先为海洛伊丝介绍了伯兰妮，然后再向白发少女如此介绍这名高等精灵：“这位是海洛伊丝，我新捡来的失忆人士，伯兰妮，你可以替她安排一间乾净的空房吗？” 　　伯兰妮想了一想回答说道：“空房，没有了。” 　　闻言，海洛伊丝认真地说道：“哥布林的话，只要住在马槽就可以了！” 　　堂堂一名高等精灵怎么可以住在马槽？！ 　　我连忙更正说道：“伯兰妮，你可别听海洛伊丝胡说，她的脑袋被雷劈了，说话就算经过了大脑也不怎么靠谱。如果没有空房间的话，那就让她住到了我的房间好了。” 　　这时，伯兰妮补充了一句：“虽然没有空房间，但也不是所有房间都没有空位。” 　　言下之意，就是伯兰妮认为没有必要让海洛伊丝与我住到同一个房间。 　　但问题是，除了我和拉芙坦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冒险者能够接受一名凶残成性的高等精灵睡在自己隔壁呀！倘使海洛伊丝不住在我的房间，难不成是要让她介入到拉芙坦她们两姊妹的二世界？不行不行，那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我隐晦地解释说道：“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海洛伊丝不能跟陌生人住在一起。” 　　伯兰妮盯著海洛伊丝问道：“姐姐和她很要好？” 　　当下，海洛伊丝受宠若惊地接口说道：“不不不，请伯兰妮小姐莫要误会，我和艾哈德大人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而已！关于住宿安排，我真的只需要一间简朴的马槽就可以了，虽然那儿的马粪确是臭了点，屋檐有又点破烂，但应该是死不了人的。” 　　“欸！你们要让一名高等精灵住在马槽？！” 　　就在此时，我们三人当中忽然冒出了一只野生的小蓝，而且自她的口中还惊天地泣鬼神地爆出了海洛伊丝的真实身份！就在身份败露的当下，海洛伊丝已是迅速单手反扣于小蓝的咽喉，既是制住了女孩说话的能力，也是制住了她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力。 　　她冷冽地问道：“大人，要灭口吗？” 　　看著小蓝骨溜溜充满了惊怕的眼睛，我不住抽搐著嘴角，心中满满无奈：“小蓝是自己人，可以运用真实之眼检察出黄金级的人事物，透过鉴定你的随身物品，她也不难推敲出你的真实种族，话说回来，你是自称大哥布林的吗？怎么突然又会对高等精灵有反应？” 　　“高等精灵不就是大哥布林的代名词吗？” 　　海洛伊丝缓缓松开扣在小蓝颈项的手，一脸困惑的表情。 　　小蓝一边大口喘息著，一边指著海洛伊丝问道：“这货是怎么一回事？！” 　　伯兰妮淡淡说道：“同问求解。”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再把情况说明一遍。 　　听了我的说明后，小蓝当即严厉地指责说道：“不管怎么说，孟儿姐你这个当会长的还是最好不要和一名高等精灵过从甚密，不然以后她的身份暴露，你又整天跟她同床共枕，届时任凭你如何舌灿莲花，你都没有办法否认窝藏战犯的这一项死罪！” 　　伯兰妮也在小蓝后面补了狠狠的一刀：“白痴。” 　　我只得讪笑默认自己做错，问道：“那你们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面对这个让人犯愁的问题，小蓝倒是一脸儿轻松笑颜。 　　“住宿的问题自然是由我们这些看板娘来照料，那里轮得著你来操心？只要我和怜儿一起搬到白夜的房间暂住，那不就有房间可以空出来了吗？再说，公会这次也折损了不少冒险者吗？要是趁著这个契机去重新安排住宿，也同样可以腾出一些空房。” 　　我不认同地提醒说道：“我希望石头屋的一切决策皆是以冒险者作为最优先项目，与海洛伊丝不同，他们有著确实付出的一群，理应享有最大限度的福利，我们不能因为一已之私而让她们任何人失去享有独立房间的居住权！那是一种不公不义的行径。” 　　听著我这一番严厉的说辞，小蓝登时被激得直反白眼。 　　“所以，我才说要和怜儿搬到白夜的房间住啊！有洁癖的骑士小姐！” 　　伯兰妮也马上紧随其后，以经典的对白作出了冷冽的抨击。 　　“骑士王不懂人心。” 　　我只得高举双手投降叫屈── 　　“我已经在战裙下面穿上黑丝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鼓舞军队士气？” 　　小蓝当即红了脸颊，怔怔的出了神。 　　伯兰妮狠狠踩了我一脚，然后拉住海洛伊丝的手臂，大步走往二楼。 　　「果然我还是咱们家看板娘治愈啊！」 　　望著两名姿态各异的少女，疲惫的我有了满足而由衷的笑意。 　　「或者──」 　　「这份心情就是战争中的正义吧？」 　　…… 　　…… 35. 战争的背后（小蓝） 　　（乌鲁－蓝农） 　　我们的战士们回来了。 　　回程的队伍多了一些长方型的黑箱子。 　　除此以外，孟儿姐也多带了一只高等精灵回家── 　　凱旋而歸的大家都似乎十分高興。 　　石头屋的笑容一时多得令我感觉心寒，但又有隐约带有一种合该如此的滋味。 　　是呀── 　　活着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为何不欢笑呢？ 　　托赖于伯兰妮和高等精灵小姐她们的共同协力，我们只花了十五分便成功将搬家到白夜房间的任务完成，而因为伊莎贝拉的入住，最近怜儿她晚上差不多都会一个人到伯兰妮的房间打地铺，图的就是老人家她那永远说不完的童话故事。 　　呵── 　　可别看怜儿常常一副害怕老师的样子，事实上她也十分喜爱自己的老师。 　　或者说，我暂时还找不到半个被她讨厌的人。 　　她好像可以喜欢上所有人，是一个博爱的好孩子。 　　“呵欠──” 　　“忙了大半晚，好累。” 　　“先去嗑个红豆包，过一下包子瘾好了。」 　　解决掉大部分凡尘俗事的我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举步登上四楼的天台，天台一直是个好地方，引得我常常不由自主地走到清静的这儿，搞得长时间下来我又在冒险者们的口中多出了一个『屋顶上的小确幸』的奇怪称号，甚至还被编造了一些不科学的公会传说。 　　「为毛只要在清晨时分看见天台上的我，未来的一个星期就会有好事情发生？如果我真的能够施展这种牵涉到因果律的魔法，那么我就不用一天到晚待在公会里面对着他们卖萌了吧？直接到赌场赚钱不是更快吗？真是一群迷信的笨蛋！」 　　「要是让我捉到那一个造谣者，我发誓绝对要给她一个好看！」 　　「嗯？」 　　「那是──路克？」 　　缓缓把昨天忘记锁上的铁门推开，天台上竟是多了一只野生的海藻头。 　　虽然我是不太介意偶尔有人入侵到我的休息地点，但问题是这一只海藻头的情况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妙，在灯火通明的夜色中，他站立于天台边缘，背影满是萧瑟与离索，一身衣裳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由我的视角看去，禁不住想到了那句诗词──我欲乘风归去？ 　　我慌忙地叫了出声：“拜托，少年人！你不是鸟儿，可不会飞呀！” 　　“哇！哇哇哇哇哇哇──” 　　孤独少年顿时受到了惊吓，手踏足蹈地在四楼天台边缘寻找着微妙的平衡感。 　　跟地球时代的楼房不同，咱们公会的楼层可是建得特别高的呀！ 　　一层楼大概有十四米高，三层楼就是有四十二米高。 　　基本上人类由四十六米高的地方直接撞击地面就是十死无生。 　　那么，如果由四十二米高的地方掉下去的话── 　　「还是会死的吧？一般都会死掉的吧？」 　　万幸，路克没有让我犯下过失杀人的罪行，他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以沙哑的声线没好气地向我发出抱怨：“蓝农小姐，人吓人吓死人呀，你知不知道？！” 　　我橫目反瞪回去，不让奇怪的罪责落到自己的身上：“我这不是害怕有人跳楼才叫住你吗？而且你人长得这么胆小就不要学人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好吗？会搞出人命的。” 　　听见我严厉的怪责，少年飘开了视线，流露一抹带着苦味的微笑。 　　“或许，我真的不是那一种适合冒险的人。” 　　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改变。 　　注意到他那轻飘飘的、空荡荡的衣袖。 　　他为冒险留下了代价。 　　“啊！你的右手──” 　　震惊的我捂住嘴巴一时无以言语。 　　他牵强一笑，看向缺失的右臂：“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感觉它是存在的，但实际上它却又是已经不翼而飞？明明几天前，我还曾经用过它来泡咖啡，最近我已经学会用它们来做出迷你龙样式的拉花了，但现在又是少了它们的一半。” 　　据我所知，若然肢体脱离主干太长时间，治愈系魔法便将无法识别躯体原来的形状，届时即使捡回了断裂的残肢，最后还是无补于事，也正因为这一个原因，治疗技术良好的这一个异界才会在战争时期产生大量肢体残缺者。 　　不过，如果是白夜的话，她兴许会有重新建构肢体的方法。 　　不对！是她绝对有修补肢体的方法！毕竟她已经断过了一次臂膀，而且那次她的臂膀过好像被那名高等精灵用净化之火烧过，情况是绝对要比一般的断手断脚来得严重！ 　　可问题是，白夜她可不一定会答应治疗伤者。 　　一场战争会造成上千万的残缺者，她才没有那份好心去逐一治疗她们。 　　然而，看着眼前这名消沉的少年，我又是非常的于心不忍。 　　“路克……” 　　我轻唤了他一声，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他背对着我，看向远方的灯火，看向他们在东方的战场，喃喃自语。 　　“那时候，我被艾哈德会长安插到先锋的位置。” 　　“她们告诉我，只要平举长枪往前冲就可以了。” 　　“战场十分混乱，但冲锋的一开始却十分顺利，会长她非常勇猛，如果没有那一道闪电矛，我毫不怀疑她会径直带领我们贯穿到敌阵的另一端。” 　　“可她倒下了，连拉芙坦小姐也跟着失踪了。” 　　“由那一刻开始，战场就好像只剩下我自己一个孤军作战一样。” 　　“平举着长枪往前冲──平举着长枪往前冲──” 　　“我不断覆述者她们的命令，一边害怕得瑟瑟发抖。” 　　“四周不断传来震天憾地的杀声与雷鸣──” 　　“最后的最后，我带着空白一片的脑袋去到了战场的另一端──” 　　“我们胜利了！我们成功了！──不知道是谁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路克！你实在太勇敢了！我现在对你刮目相看了！──也有人无缘故赞赏我。” 　　“在那一个时候，我的脑袋空白了很久，像是作白日梦一样呆滞。” 　　“直到某个灵感到来，我才惊觉──” 　　“啊！原来我还没有死！我还安然活着！” 　　“当时候我兴奋不已，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觉就像是幸运的得到了不该属于我的丰厚财富，大家的狂欢和赞诵让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是这场战斗中的英雄！可就在落马回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就在我想要把右手的长枪交换到左手时，我才发现──” 　　路克的声线焉然而止。 　　他蹲了下来，像是要把声音吞掉一样拚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男生总是不能容许自己在女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姿态。 　　受了伤的话，我们往往习惯在孤独中复原。 　　一个男人要坚强…… 　　一个男人要强壮…… 　　一个男人要巍峨而风雨不倒…… 　　世俗总是要这么要求着我们这些男人，否则就要惩罚这些信条的背叛者。 　　路克他是一个软弱的男孩。 　　但谁规定男性就必须刚强？ 　　谁都有自己的强项，谁都有自己的弱点，谁都有会有伤心的时候，你真以为自己不会流泪是冷血无情的生物吗？你真以为自己不会恐惧是能笑对阴天的勇者吗？那是那箭矢尚未射中你的亚基里斯腱，而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是你真的变成了无血无泪的非人。 　　可千万别忘记，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战斗不降生到这世界上的。 　　若然智人们单纯只是一种战斗的生物，那我们的身体构造理应更加强悍，大家都要浩翰如天上的巨龙和海里游的怒蛟，我们不该懒洋洋地去享受下午的阳光和餐点，不能做无聊的游戏，开不实际的玩笑，无所事事的过著名为悠闲的幸福时光。 　　那样子的世界，不是太无聊了吗？ 　　世上既有软弱而美好的男人，也会有刚强而伟大的女性。 　　说实在，在我眼中，路克他的确不是一个优秀的人。 　　他不止傲慢，而且自私，既没有同情心，也做事急躁，但是── 　　“登登登，有红豆包哟，要吃吗？” 　　我把今晚唯一的红豆包摇晃在泪眼汪汪的海藻头前面。 　　他环抱着自己膝盖，伸出颈项向红豆包咬去── 　　喀。 　　牙齿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咬到软乎乎的包子。 　　他伤心地再次埋首于膝盖。 　　“路克先生的话，不是已经达成自己的目标了吗？” 　　“欸？” 　　听见我的说话，路克湿着眸子地抬起了头来。 　　我咬了一小口红豆包，含笑说道：“你在战场上受伤残废了，以艾哈德会长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再任命这种伤员上战场的了，换言之，你现在已经可以全心全意去思考咖啡店的事情，只要等到自然之怒结束，你就可以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了。” 　　“蓝农小姐根本不懂得我现在的心情。”他嗡嗡地说道。 　　“我也对你的少女心没有半点兒兴趣。” 　　我一反白眼，对软弱的他抱怨说道：“我只是讨厌有人在我吃红豆包时流泪而已，给你这种人喝水简直就是浪费世界的水资源，妥妥的就是引發自然之怒的元凶之一，你知道长颈鹿喝咖啡的时候到喉咙都冷掉了吗？没有，因为你只想到自己。” 　　“蓝农小姐，你怎么还忍心说出这种话？”他抽泣问道。 　　“不然你是要我对一个比自己幸福的人说什么安慰的说话？”我反問他。 　　“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我，咽哽说道：“可是，就是好痛苦呀。” 　　我似是抚摸小狗似揉了揉他的海藻头。 　　我本想再说些什么。 　　而他的眼泪却是早一步流下。 　　或许这就是适合他的姿态── 　　悲伤时流泪，痛苦时弯身── 　　似小草般软弱，似小草般强韧，似小草般卑微而伟大。 　　…… 　　…… 36. 我是谁（？？？） 　　（？？？） 　　记忆混乱一片── 　　记忆翻涌在黑暗的混沌── 　　记忆似大海般参杂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水分，有时候我是一个立志成为高雅骑士的兽人，有时候我是一个育有两名子女的妇人，有时候我是一名为了维持平衡而奋战的高等精灵，有时候我是一条自由飞翔在青空的精灵龙，有时候我是一只误入了战场的兔子…… 　　我的記憶似乎被混雜了許多不屬於我的記憶。 　　但在诸多记忆当中，唯独有一段是特别鲜明的。 　　总有几句说话是特别刻骨铭心的。 　　有人说： 　　『我的孩子，我的小公主，請切記──』 　　『不要相信任何人！』 　　『只需要听命于一个人。』 　　『成为最强，你将远离死亡。』 　　『成为最锋利的镰刀，你必不会被舍弃。』 　　那全是一把温柔之至的女声，女声富有魔力和韵味，声声句句都是深入心坎的教诲，纵然教诲都有点奇怪，但我就是没能对它们生出太多质疑的情绪，我想要去相信它们，我想要去相信这一把幽怨的女声，总感觉这一把女声就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忽然，在迷一般的黑洞中冒出了破晓的黎明光。 　　为着这一道光，我宛若忆起了自己的过去，又似乎失去了什么。 　　“我是谁？” 　　睁开眼眸的我孤身站立于山峰之上，山下是刀剑与血肉的战场。 　　“我是谁？” 　　沒有人能夠回答我的疑問，我自己也記不起這一個答案。 　　我的脑袋就好像是缺了页的日记一样──而且还有人故意删掉了许多关键字。 　　但至少我还依稀记得某些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自己必须要去把她复活？ 　　嗯？等等？她是谁？ 　　记不起来了！怎么会记不起来呢？ 　　恐惧的感觉自我的内心徙然滋生，似黑烟挤压在火车的烟囱中发出嘶心裂肺的叫喊，我抱头蹲在悬崖边上，一个人瑟瑟发抖。突然，有另一把纯净如水的女声自我的内心浮出，她告诉我活着的另一个使命，另一个可以为其付出自身一切的沉重使命。 　　『铲除一切不利于自然平衡的负面因素。』 　　不利於自然平衡的負面因素？那是什麼？ 　　只要完成這一個使命，我就會找到我的幸福嗎？ 　　只要完成這一個命令，我就會找到復活她的方法嗎？ 　　只要…… 　　『成为最锋利的镰刀──』 　　『只要听命于一个人──』 　　我便不会再被遗留下来了吗？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孤身一人吗？ 　　没错！ 　　只要铲除掉那些无聊的障碍物，那我可以和她团聚了！ 　　只要可以再看见她一眼，即使被人利用我也甘心情愿。 　　吊墜呢？我的吊墜呢？！她呢！ 　　忆起某事的我疯了似的抓向自己的胸口，胸口没有找到记忆中的吊坠，在哪里呢？我的吊坠到哪里去了？她的灵魂到哪里去了？窃贼！是哪一个可恶的窃贼把她偷去了！没用的家伙！快想想！想想你是在哪里弄丢它的？！是哪里弄不见它的！ 　　对了！我记起来了。 　　我记起自己好像曾经把一个吊坠送给一个女孩…… 　　该死的！我为什么一定要把那吊坠送给她？她是我的什么人？！ 　　对了，我记起来了！她就是破坏自然平衡最凶恶的根源！ 　　她就是那一个该死的窃贼！必须把她杀死！必须取回最爱的她！ 　　想想看！快想想看！ 　　那个该死的窃贼会在哪里？在莫波里斯城吗？在莫波里斯城的哪里？ 　　对了！她是在一个石头屋的当看板娘的！可怜的卖笑女人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真是太愚蠢了！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我会让她品尝到最痛苦的死亡！让她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对了！让她多生一点孩子来当我的实验素材吧！为了复活她，我还需要更多实验品。 　　但是？ 　　我目前在什麼地方？ 　　为何山下面的高等精灵要和其他智人类战斗在一块？ 　　『为了永恒的未来而战。』 　　对了，记起来了！这是一场神圣的屠杀！ 　　高等精灵会需要我的帮忙吗？ 　　天上面的精灵龙似乎有着不敌于另一匹亡灵巨龙的迹象，真不知道是谁把那亡灵巨龙召唤出来，这种暴虐的气息根本就无法由施术者控制，亡灵巨龙之所以会攻击精灵龙，那是出自于他本身的负面情感，而一旦精灵龙被他击倒，那他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又会是谁？ 　　算了，不管了！ 　　反正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只是要取回我的宝物。 　　记起来了，这里是雪狼关，莫波里斯城北方的一个重要关卡，自这一个地方南下，我便可以沿着闪狮路回到莫波里斯城，其中的路程大概需要费时两天。 　　两天？太慢了！ 　　只消想到那吊坠落到其他人手上，我便半刻也无法平静下来。 　　有其他更快的方式吗？要是那下贱的女孩逃掉了的话，要找她便不容易了。 　　走捷徑！ 　　走哪一条捷径好呢？记起来了，在雪狼关的旅馆我设下了一个传送阵图。 　　传送阵图的座标就是设置于莫波里斯城的石头屋！ 　　记起来了，我好像是那间叫作石头屋的其中一名冒险者。 　　天啊！我纡尊降贵帮助他们，他们竟然敢倒过来恩将仇报？ 　　凡是有灵智的，果然都是不能信任的。 　　要复仇！要让她们明白背叛我的下场！ 　　怒火炽烈到一个极点的我自山峰朝往雪狼关内而去，途沿上我检查了一下戴在左手尾指上的骨灵戒，在戒指内，我找到了许多不认得的事物，包括一本厚厚的魔法书以及其他不少我认不得的炼金素材，甚至还有一个刻着特例通行的金属令牌。 　　在去到雪狼关门口时，一名卫兵拦住了我。 　　我试着向他出示那金属令牌，于是我顺利获得了放行── 　　然后又有一名可笑的男性侏儒来到了我旁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以质疑为动力的巨龙，真是美丽而疯狂的生物，简直就像是某人的化身一样。” 　　我没有理会他古怪的发言，只径直略过他身侧，往旅馆的方向而去。 　　“你真是冷漠的一个人呢，白夜小姐──” 　　他又淡淡地送来了一声笑语，这说话刺得我的脑袋疼痛难耐。 　　白夜？！ 　　白色的夜晚？！ 　　记起来了！就是在那一个白色的凌晨，光明夺走了我的黑暗！ 　　而是白夜小姐則是── 　　一个卑鄙的女人！我的半身！ 　　一个被不知名邪魔控制了的半身！ 　　她夺去了我绝大部分的记忆，是那窃贼的最忠实的守护者！ 　　目标再多了一个了。 　　我要杀死我的未来，取回我未来的记忆。 　　载着满脑混沌不清的记忆，我行至雪狼关旅馆，我的空间戒指内有着旅馆房间的钥匙，让记忆杂乱的我也能知道自己是住在哪一个房间，但就在我准备回房使用传送阵图时，刚刚踏入旅馆一楼的我忽然被一名三十岁左右保养得尚算不错的中年大妈给吸引住了目光。 　　请不要误会我的性向，我对一般的人类大妈并没有任何特殊兴趣。 　　她之所以令我感觉奇怪是因为她是由二樓走下來的。 　　而我的房間也是位處於二樓的。 　　在这一个敏感的时间点，我很难不把她和我半身联想到一起。 　　我停步下來，朝著她的後背叫了一聲。 　　“小姐，请问你有和我在哪里见过面吗？” 　　咯──咯──咯──咯── 　　她似是沒有聽見我的叫喚，只筆直地繼續往前走去。 　　缝在她肩上的少尉阶级章说明着她很可能具有白金级以上的战斗力，而为了杀死那一个可恶的窃贼**，现时的我无疑需要低调行事，并且尽可能保留自己的实力，若非必要，更无谓因为一个没有根据的直觉而去节外生枝，为自己增加额外的敌人。 　　抱持着这样子的想法，我走往了楼上，回到自己的房间。 　　违和地，原本设置在房间本口的防卫阵图此刻竟是一个也没有正常运作。 　　「有人改动过我的杰作！」 　　「刚才经过的那一个中年大妈！」 　　惊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我使劲踢开房间的门扉，响闹吵杂的声音引得旅馆人们纷纷注目于我的身上，有旅馆主人对于我此番毁坏物品的暴力行为似乎颇有意见，但在看见我一身亡灵法师的装扮以后，他倒是识相地敢怒不敢言，没有过来缠扰盛怒中的我。 　　「可惡！可惡！可惡！」 　　房间内，原本用来掩盖的魔法阵图的床铺明显出现了被他人移动过的痕迹，而如果入侵这一个房间的人真是我未来的半身，那刚才她只怕已经在我的传送阵图上面作出了不少改变，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我是一个脑残，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再去使用这一个传送阵图。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不好用了？！」 　　「我未来的半身该不会除了智慧以外，还把我的智商给偷走了吧？」 　　「可惡！可惡！窃贼什么的最可恶了！」 　　赌气的我自旅馆二楼一跃而下，迅速在马槽内偷了一匹壮硕的骏马，骏马有着善于长跑的血肉，而若是再让牠稍稍再燃烧一下自己的生命之火，那牠便将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速度和韧性，带我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回莫波里斯城，杀死那一个万恶的女孩。 　　无论是为了私情或者大义，她都必须一死！ 　　…… 　　…… 37. 想要杀的人，蓝农小姐（？？？） 　　（？？？） 　　到了…… 　　莫波里斯城。 　　这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城市，战火的烟硝味让它四处充斥着不信任的戒备感。 　　入城的方法十分简单，仍然是那一面金属令牌。 　　虽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一个官方的通行证，但它的存在确是赋予了我许多的方便，若然没有它的帮助，我起码也要搞上一整个晚上方能入城。 　　「我来了，我的半身，你到了吗？」 　　骑着即将燃尽生命之火的马儿，我依循着记忆中那模糊不清的地图，在青云之路中来回绕了数圈，走了一点冤枉路，最后在一间叫作生命树的大公会前面觅见了比它矮上一截的石头屋，当我来到石头屋时，这间公会的冒险者们却正似乎在庆祝着什么愉快的事情。 　　「歌唱吧～～跳舞吧～～」 　　「前提为我庆祝那窃贼的死亡吧！」 　　「我会在她身上种出漂亮玫瑰的～～」 　　怀着喜悦的微笑，我徐徐步入吵闹喧嚣的石头屋，并且作好被挑剔与质疑的心理准备，然而他们则彷佛已经习惯了有我这一号行装古怪的人物存在，对于我的出現只是轻轻一瞥，然后就把我当成空气一样略过了眼神。 　　不过，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对我作出无视。 　　我的未来却似乎在这间公会内仍然有着那么一点人缘。 　　一只绑双马尾的棕髮萝莉小跑了过来。 　　她兴奋地向我问道：“白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你都跑哪里去了？” 　　她是誰？回想不起來了。 　　除了脸蛋有点可爱以外，我看不出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我装作病弱，揉了揉额头，轻声说道：“抱歉，我的精神不怎么好，想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以后晚点再说，好不好？” 　　“好的！好的！姐姐你先去休息！古山也回去工作，不打扰你了！” 　　在目堵我这出色的演技后，自称古山的小女孩当即倒过来催促着我回去睡觉休息，她这可爱的行为配上她那可爱的脸蛋不禁让我有点窝心，然而转念一想，我又警惕地发现自己实在过于松懈，像是这种看似可爱的事物，往往就是在关键时刻最靠不住的背叛者。 　　『绝不可以相信任何人，包括说这一句话的我。』 　　她的声线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耳畔，宛若祝福，也如咀咒。 　　我把目光自小看板娘精神奕奕的抽回，转向冒险者公会的二楼举步走去。 　　444室是我的房间号码，但我现在要找的是那罪该万死的窃贼。 　　她是住在那一个房间的？233吗？还是872來著？ 　　忘記了。 　　但我的双脚却神差鬼使地停步于一道门前。 　　那房间门沒有号码牌，而是挂上了一个刻有Ulu Lennon的名牌。 　　「乌鲁－蓝农。」 　　「对了，这就是她的房间没错，这里的公会长早前已经直接把这个房间的号码牌改成了女孩的名字，目的是要增加女孩对于公会的归属感，让女孩居住的客房正式成为她自己的房间，也间接让她完全融入石头屋之中，彻底成为这里的一分子。」 　　「是的，她就在里面，杀掉她就没事了。」 　　咯咯咯。 　　我以一般寻常的力度与节奏敲响了门。 　　咯咯咯。 　　没有得到回应的我，又去敲了第二次。 　　第二次还是没有得到戶主的回应。 　　那竊賊女孩刚好不在嗎？ 　　除了房间，她还有什么可能会去的地方吗？ 　　印象中，她好像是这里会长的得手助手。 　　或者，她可能会出现在会长室？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凭藉模糊的记忆走往石头屋的会长室，会长室不难辨认，除了门口旁边摆着一副俗气到不行的盔甲装饰以外，门上还挂着一个写着会长室的牌子。 　　咯咯咯。 　　我再一次敲响了门。 　　这一次倒是终于有人来应门。 　　出来应门的是一名白发少女，一双平静的眸子似是有着敏锐的目光。 　　“白夜小姐？” 　　白发少女发出了一声疑问，对她印象全无的我有点拿捏不住这声疑问的意思，从而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样回应她的这声疑问，但按照沿路上的所见所闻，未来的我大概在这个公会里面还算是颇有人缘，大概也是跟这名白发少女互相认识的。 　　“我是来找蓝农的。” 　　“蓝农？”白发少女以古怪的眼神看向我。 　　「糟糕！是我说错话了吗？」 　　我顿然心里一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然而会长室内的另一个人却为我化解了危机。 　　一个容姿秀丽英气的金发少女挤到门前，谐谑说道：“白夜你竟然活着回来了？你干的坏事难道还没有开始报应吗？对了，因为住宿床位供应不足的原故，我让小蓝和怜儿她们临时搬到你的房间去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介意？ 　　猎物自己跑到我的锅子里，我又怎么可能会介意？ 　　为了不被怀疑，我故意追究问道：“她们住到了我的房间，那我现在是要住哪里？” 　　这回却是轮到金发少女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和小蓝她们一起住来着，难不成你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收藏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物吗？。” 　　尽管嘴巴里头是调笑的语气，但金发少女的神态却充满了一名优秀骑士所拥有的谨慎，如果说每个人的眼睛都有自己不同的焦点，那么这名金发少女则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宽阔的焦点，活像是要把别人身上的优缺与善恶通通吞噬至她的碧色瞳孔之内。 　　不知怎地，我有点怕她。 　　直觉告诉我，被她盯上会是一个大麻烦──纵使她比我弱小。 　　现在尚且不是对上她的正确时机。 　　面对金发少女的质疑，我只扬起模棱两可的笑容：“是呀，或者我的房间里面真的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物，毕竟我可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亡灵法师，不是吗？” 　　殊不料，这般回答的我却是仍然未能摆脱金发少女的疑虑，她环抱双臂，作出了进一步的质疑道：“白夜妖女，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怎么完全没有了平日那一种滴水不漏的从容感，老实说你这次离开公会到底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白夜妖女？」 　　「听她的用词，她似乎和未来的我关系不太友善？」 　　「既然不是融洽相处的关系……」 　　捉住这一个细微之处，我佯裝不耐，沉喝道：“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但是…… 　　与我方才的联想不同，我的半身与这名少女的关系又好像没有我想像中那么恶劣。 　　因为我那错误的演绎，金发少女略微露出了担忧的表情：“连平日那一种假掰到不行的优雅也无法如常，看来你真的在外面受到不少剌激呢。不过，即使说你的那些破事我根本不想插手多管，但是如果你有需要公会援助的话，公会也会按照合约的内容为你服务。” 　　「怎么好像愈多愈多破绽？」 　　耳闻少女的傲娇式表白，我果断冷哼一声，借势转身而去。 　　这么率性而去，会长室内的两名少女倒是没有追来。 　　难不成我未来就是这么一个态度恶劣的人吗？ 　　我纳闷着，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纵然不太记得其他人的房间号码，但回家的路我还是非常有印象的。 　　444室。 　　可以自己挑选的话，无论是以前、现在或是未来我都会挑战这种不吉利的号码。 　　如果连没有根据的不幸也无法征服，那我要如何掌握永生的方法？ 　　嘛…… 　　先不要提什么永生，现在还是赶紧把那女孩干掉比较实际。 　　「嗯──444室？喔，到了！」 　　行至444室门前，我径直把门锁扭开。 　　喀── 　　生硬的声音和触感告诉我，门是锁上的。 　　于是乎，我掏出钥匙，把它插入钥匙缝内。 　　此时，门内出现了一些吵杂的人声，隐约好像是有人在争辩。 　　「奇怪！」 　　我当即一急，加快手边的动作，把门推开入内。 　　门内有两个人一只狗，其中一人正是我的目标，那个偷走了吊坠的女孩。 　　而另一个人则是一名戴着头盔的女人，她的战斗力不低，即使运用真实之眼也无法完整探出她的战斗力，只可惜她的手臂正被扣上了禁魔手环，已是失去了阻挡我的能力。 　　“小心，她要來了。” 　　一看见我的出现，那女人立即把小賊子护在身后。 　　不过，那小贼子倒是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她绽放出无奈的笑容，自女人的背后走出，充满自信地保证说道：“海洛伊丝小姐请放心，白夜虽然是一名亡灵法师，但她已经改过自新，现在已经不是坏人，她不会伤害我的。” 　　“是的，我不会伤害她的。” 　　在戴头盔的女人戒备的目光中，我缓步走近那毫无防备的小贼子，佯装作亲切和善的大姐姐，把手探向那小女孩的脑袋── 　　「永别了，该死的贼子。」 　　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那女人却是挥臂架开了我伸出的手。 　　“恶意！在你的身上，我闻到了恶意！” 　　“真是一个敏锐的女人。” 　　被一语道出心境的我当即脸色一笑，往着她们两人发出一记炎爆术。 　　蕴酿已久的赤色火球一下子轰到女孩的脸门，但在即将命中目标之时，忽然有一股魔力自那在壁炉旁边睡觉的小犬只抽调而出，为女孩她们架设了一个巨大而坚实的魔法屏障。 　　察觉到房间出现异状，那正在睡觉的小犬立即自梦中甦醒！ 　　牠徙然变成了一匹巨型改造犬，毫无迟疑地往我扑咬了过来，意欲一举把我击毙。 　　而一早作好两手准备的我也马上赏了这只笨蛋又一记炎爆术，火炎的温度没有在牠的身上形成构成太大的伤害，但气浪的余劲却是成功让牠的大脑受到剧烈的振荡，使牠在一声悲呜之后，昏倒于正在燃烧着柴枝的壁炉之内。 　　为防那窃贼女孩再次自改造犬身上提出魔力形成护身法盾，我沒有就此罷手，而是再给壁炉内的改造犬补上一记法力抽取，把牠一身容量庞大得吓人的魔力抽得一干二净，也顺道以魔力衰竭的负面状态来杜绝这只大家伙在短时间之内再次甦醒扰局的可能性。 　　说时迟，那时快。 　　再回眸时，那戴头盔的女人已是抱着女孩跳窗而逃── 　　望着跃至半空的两人，我瞬发了一个风刃术。 　　效果并不怎么好，那女人以一种特殊的身法躲去了绝大部分。 　　…… 　　…… 38. 漏算了的队友（白夜） 　　（白夜） 　　愚蠢！ 　　对我而言，没有比智力不全更难受的状态。 　　就是因为智力不全，我上回才会无缘无故被艾哈德狠揍了一顿。 　　就是因为智力不全，我才会被小蓝弄上了那堆绑手绑脚的契约。 　　脑残是一种重症，必须及早根治！ 　　然后，在离开雪狼关旅馆后，我便乘上快马全速回返莫波里斯城。 　　在回程途中，我透过身上的小物件搞懂了现时这一副躯体的身世。 　　前一手的使用者乃是一位叫作玛莉亚的水系法师，她是一名白金级的水系魔法师，年约三十五岁左右，身份是自由意志魔法团的一名分队队长，而死因則是被一柄长剑挑破了心脏。 　　由于玛莉亚有着军人的身份，因此在入城时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來说明自己由战场前线突然回到莫波里斯城的理由，否则勢必会引起守门卫兵的怀疑，最后把我这一个冒牌的玛莉亚视为逃兵看待，关押送到大牢去慢慢等待军事法庭的审讯。 　　为防发生上述悲剧，在临入城池前，我又在自己的肚子开了一个看得见肠子的破洞。 　　自残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一看见我吊着半条肠子自马上倒落到地上，那些憐香惜玉的男卫兵們便非常有效率地把我送去急救，接下來也不用我本人多作解释，他们自己就在我的身上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身份证明的文件，核实了我这名冒充者的身份。 　　当我偷偷离开军医部时，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时。 　　由于身上有着军人的身份证明，因此即使堂然皇之走在宵禁的夜街，负责巡逻的卫兵也能够给予我最大程度的通融，让我顺利回到来莫波里斯城的石头屋。 　　才刚来到公会的门口，我便瞧见有一群笨蛋在唱歌跳舞，似是在庆祝着什么。 　　依照这个情景看来，艾哈德她们该是打了一场胜仗。 　　「玩得这么开心，那就是代表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事发生是代表我的半身还没有来到吗？」 　　「还是说她在准备其他针对乌鲁的阴谋？」 　　「真麻煩……」 　　「无法透过脑残后的自己去想像更脑残的自己究竟有多脑残……」 　　但是即使我的半身已经失去了五分之四的智力，但若然只是单凭我目前所拥有的这一副身体去对抗另一名白夜，那恐怕还是有点儿力不从心，当务之急仍然是先要将灵魂分裂的状况通知艾哈德她们，让她们有所防范之余，同時也要尽早找出可以帮助我们击倒另一个白夜的助力── 　　要打倒现在完整的我，那至少要有一名传说级的战职者。 　　为防事态走向我控制不了的方向，我当即以最快的步调走入石头屋内。 　　而由于我身上穿戴着军方的制服，所以歌舞升平的现场马上就转换了一个气氛，四周围有著许多猜疑与不善的视线纷纷淋打在我的身上，看来光是头一个战争任务，联盟军方过去在冒险者们心中树立的良好印象已经被彻底消磨殆尽，反而成为了冒险者唇舌相传的阴谋家。 　　而实际上，凯撒夫人她们也确是一群阴谋家。 　　“军人小姐！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是要来咱们石头屋寻欢作乐吗？” 　　“要来跟叔叔们玩玩骰子吗？输一局，喝一桶。” 　　冒名顶替玛莉亚的我既然受了职权上的方便，自然也要相对地背负上她们军方的骂名，然而在这种局势中，我真不明白石头屋的这些笨蛋为何还有胆量对着一名军人叫嚣？他们就怕人家运用自己的职权以公报私，暗地里下给他们绊子，拿自然之怒借刀杀人吗？ 　　我冷着玛莉亚的脸孔说道：“可以帮忙叫一下你们的会长出来吗？” 　　“我们又不是你的部下，你凭什么叫我们做事？” 　　“喝酒可以，跑腿就免了吧？” 　　在我提出与艾哈德见面的要求后，四周又传来了不善的耻笑声。 　　万幸，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并不如她们的冒险者们那么脑残，察觉到这边冒出了浓浓的火药味后，亲爱的半精灵安妮她便马上由酒馆那儿走了过来：“阁下是军队的使者？” 　　“我私下有要事找贵公会长商议。” 　　我没有当场表明自己就是白夜，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逐一向她们解释此身的变化。 　　在玛莉亚严肃认真的目光中，安妮随即便把我带到二楼的会长室。 　　咯咯咯。 　　“请问艾哈德会长在吗？有客人来访，想要见你。”半精灵于门外问道。 　　“可以，请进。”门内的少女应道。 　　获悉答覆后，安妮开了门，领我入内，然后退出回去，让我与艾哈德独处。 　　“请问阁下是？” 　　久别重逢，艾哈德会长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有鉴于时间紧逼，我也不作二话，径直开门见山说道：“白夜背叛了你们，你们石头屋正置身于莫大的危机当中，她的目标是要杀死你们公会内的一名看板娘。” 　　“白夜背叛了？怎麼回事？” 　　艾哈德急得猛地站了起身。 　　我半真半假的说明道：“她在战场上被敌方的心灵魔法师捕获，被改写了记忆，在苏醒的时候，她一直念念有词的叫着蓝农小姐这一个名字，说是必须要把她铲除──彻底铲除！” 　　“你说白夜要杀小蓝？！” 　　一声惊叫，骑士少女马上带着慌乱的表情夺门而出。 　　「为何艾哈德表现得这么惊慌？」 　　「难道？！」 　　稍作联想，我也頓時吃了一驚。 　　另一个我的动作好快！ 　　但按照艾哈德的表情看来，另一个我大概也是刚刚到步而已。 　　现在或者还来得及亡羊补牢！ 　　兵叮！ 　　思绪快速运转间，一间突兀的玻璃爆裂声传入了我的耳内。 　　「后园！」 　　迅速对声音的来源作出判断，我推开会长室中的窗户，从二楼飞跃而下。 　　【水平台】 　　以水平台作为中途的缓冲点，我轻巧地降落到后花园的地下。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个黑影也由二楼的另一个房间跳了下来。 　　「小蓝，还有？」 　　在花后园的中，我所认识的乌鲁正被一名戴头盔的女子横抱胸前，女子身上满布了可怕的伤痕，有由死亡之指造成的，也有由骨矛造成的，虽然这些攻击都没有命中她的要害，但大量的失血无疑早已把女子逼至最大的极限──如今，她只是在勉强自己的身体而已。 　　察覺到我的出现，女子以厌恶的语气喃喃说道：“亡灵，又多了一个。” 　　「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心中对此存有疑问，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详细研究。 　　与我同步落到花园的黑影不是谁，正正就是另一个的白夜，此时的她双目充满了暴戾残虐的气息，手中拿著一柄巨型的血色鐮刀── 　　「這傢伙是──」 　　「过去我心中最强的权威。」 　　尖锐的一声，乌鸦为晚空送上啼鸣，镰刀舞动于劲风之中，她踏着曼妙的舞蹈来到了我的身前，凭藉直觉想要把我这一个未知的变数优先消灭。 　　【冰盾術】 　　镰刀咬上了冰盾，今日的我与昔日的我互相对视。 　　我沉聲问道：“你的名字是？” 　　她玩味笑問：“你的名字是？” 　　我向她發射出一道冰箭，答道：“白夜，没有姓氏。” 　　“我的未来，你让我想起来了，我的过去以及我的名字，莉拉－德古拉。” 　　她盈盈一笑，说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躲过了我的冰箭，朝我挥刀过来！ 　　我本欲抽身後退閃躲。 　　卻在此時── 　　“白夜！不许动！给我停手！” 　　被陌生女子抱在怀中的乌鲁使劲喊了出声，一股来自于灵魂契约的脉动把我强行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然后我的双脚便传来了火热似的剧痛，视线亦在诧异的情绪中徐徐往着地面降低，似是一株被闪电劈中的树枝，斜斜倾倒于残留着惨白积雪的泥地之上。 　　我被截去了双脚。 　　“乌鲁！我才是白夜！那边的才是占据了我身体的赝品──” 　　“什么？你……才是白夜？” 　　意识到自己误伤了同伴的乌鲁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然而现场的变化已不容许我们多作交流，刚砍掉我双腿的黑发少女马上就回身再杀，此次她的目标不再是我的四肢，而是径直朝着我的脑袋割来，看来是一点情面也不想留给我这一个半身，欲要把我赶尽杀绝。 　　【冰盾術！】 　　我當即重施故技，以冰盾術護住頭部。 　　见状，黑发少女临时变了一招，削下了我的右臂。 　　近距離目堵了我這狼狽的姿態，黑髮少女張狂大笑了起來── 　　“未来的我呀！你比我想像中要弱上不少啊！哈哈哈！” 　　“你太过依赖自身的力量了，我愚昧的过去。” 　　我冷冷反讽了黑发少女一句，那长柄战斧加入至战场，一斧把她由我身边逼开。 　　“亲爱的骑士小姐，你来得可真不是時候，只差一點，莉拉就能幫你殺掉白夜了。” 　　看见骑士少女的出现，莉拉掩嘴娇笑了起来，这时的她只是一个无知自大的女孩，她不知道何谓善良和信任，她自小被教导去怀疑别人，她自小被教导去设计别人，她是杀戮的武器，如果无法成为一件称手的武器，那也意味着她将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真没想到灵魂吞噬的效果会是以这种方式呈现……」 　　「我的半身啊，我会杀死你的，绝对会杀死你的。」 　　「这种愚蠢的姿态，太可悲了。」 　　…… 　　…… 39. 逃（小藍） 　　（乌鲁－蓝农） 　　白夜有两个？ 　　正当我为着石头屋死掉了数十名冒险者而有点小悲伤之际，我的经营类网络游戏又一次擅自走入了猎奇血腥的戏情路线，但正所谓一次生两次熟，就算不小心把想要保护我的那一个疑似白夜的大妈坑得身体分成了两截，我也只是稍为呆了一呆而已。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剧情的走向大概就是白夜因为某种原因而一分为二，其中一个操控着原来的身体想要把我干掉，而另一个作为本尊的白夜则是开出她的小号来阻止不慎被盗了帐号的亡灵法师角色──所以说呀，打游戏不要常常乱去下载奇怪的外挂工具。 　　像我这样子堂堂正正玩游戏的通常都不会出问题！ 　　最多就是被DDOS临时掉线而已。 　　但话说回来，目前的状况还真的不是一星半点的难搞。 　　虽然敌方的阵容只有狂化版的白夜一只，可我方的阵容却也不怎么好看。 　　我們有什麼呢？ 　　一只被禁了魔的高等精灵，一只受了重伤的大妈白夜，一只黄金级的骑士少女。 　　妥妥的就是要被外挂级亡灵法师虐杀的节奏。 　　不过，敌方有外挂，我方也有一名课金战士。 　　穿越七个月来每日坚持登入抽轮盘的我终于等到了又一次课金的时机。 　　有着666个水晶币的我第一时间就在商场里面买了一组三枝的超级新手药水。 　　【超级新手药水（3）：可以目标回复80%生命力的神奇药水。】 　　系统小姐：你对大妈型白夜使用了超级新手药水，大妈型白夜脱离了濒死状态。 　　也不知道是否受到我自身的心理活动影响，在白夜看不见的地方，我们的系统小姐狠狠地黑了白夜一把，而与此同时，被「少女莉拉」割下双腿的大妈型白夜也在伤口断裂处重新长出了两条白花花肉乎乎的熟女型长腿，一整个肉体复原的过程猎奇得不能再猎奇。 　　而被药水淋了一脸的大妈白夜也是对此为之惊讶。 　　“乌鲁，你这是哪里来的药水？” 　　在白夜提问的同时，刚刚飒爽登场的孟儿姐已被血色镰刀削去了一臂。 　　見狀，我立即又給孟兒姐丟了一瓶藥水，指挥喊道：“关于这一点，我们晚点再说！白夜，你快来解开海洛伊丝小姐的禁魔手环，她会是我们的助力！” 　　其实还没有等我把话讲完，大妈白夜她已经用一枚冰箭射破了高等精灵的手环。 　　而解脱禁魔状态后的海洛伊丝随即便往着自称莉拉的少女投出一只闪电长矛，长矛没有成功命中目标，但也恰好逼开了抢攻中的莉拉，让会长小姐暂时脱离危机。 　　自鬼门关前走了遭的骑士少女也用不着高等精灵提醒，当即就在自己的空间戒指内找出了对方的魔法长剑，把它物归原主，提升自己一方的战力。 　　然而，即使多了大妈型白夜以及海洛伊丝小姐，目前的局势还是非常不明朗，刀来剑往之间，白夜的原身不单止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甚至还显得愈来愈从容，而孟儿姐她们则是渐渐开始落于下风，不断被那血色镰刀和各式各样的魔法制造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酣战中，白夜分析说道：“必须速战速决！莉拉她吸收了许多战士的灵魂，随着不断战斗，那些分散的记忆和灵魂会渐渐和她产生同步，如果让她完整吸收消化所有灵魂记忆中的知识和力量，那么她将会获得一千人以上的战技！” 　　海洛伊丝质疑道：“可她的肉体不是只有一个而已吗？” 　　白夜不安地说道：“现在是只有一个，但就怕是她逃跑了以后会弄出更多自己。” 　　闻言，交战中的黑发少女不攻反退，吃吃笑道：“我的未来啊！你真是提醒我了，我现在想要改变主意了，我会在这场自然之怒中找到合适的素材，然后弄出一支强大无比的亡灵大军，届时候，我会带着百鬼夜行，取回属于我的事物。” 　　察觉到黑发少女有了退意，孟儿姐立时喝骂叫道：“笨蛋白夜！你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你要是再给她出谋献策，我看等会儿还是先把你劈掉比较省事！” 　　目送着抽身而退的黑发少女，白夜浑然不在意地笑说：“凶什么凶，你以为我是跟你讲真的吗？我要是真的有办法不断灵魂分裂，那昔日的我不是早该用出了来吗？哪里还会整天一个人躲在公会里头每日每夜的研究──” 　　本来准备逃离现场的黑发少女当即身形一滞，回身挤出一脸怒容直往旁边的海洛伊丝挥镰横扫而去，冷笑问道：“杀千刀的赝品冒充者！你竟敢说所谓的灵魂分裂是假的？那你对于我们目前的存在形式又有什么解释？” 　　质问中，无辜的海洛伊丝直被刚才那镰刀击飞到十米远── 　　虽然不知道白夜刚才说的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名叫作莉拉的黑发少女的确是在不断增强着自己的战斗力，即使多了海洛伊丝的加入，但孟儿的生命值流失速度仍然是没有太大的改变，甚至还有更加恶化的趋势。 　　若非白夜一直施法治疗，前面两只近战单位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 　　必须争取更多助力才能战胜白夜的原身！ 　　也大概是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白夜她刚刚才会以语言刺激对方。 　　打不赢出口术虽然没有什么体育精神，但却也是真剑胜负中的一门独特艺术。 　　「只不過，光出一张嘴始終是贏不了對方的。」 　　「若然没有援兵的话，这个赝品白夜早晚会成長到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强度。」 　　我思索着要否临阵脱逃去找救兵，一方面担心着胡乱走位妄动会给孟儿她们帮倒忙，另一方面又担心事情没有碰上其他及时的转机，仅是一面倒的恶化下去。 　　不过，我的疑虑似乎只是多虑。 　　在危急中，战斗的声响还是吸引了冒险者们的注意，以拉芙坦为首，数以百计的冒险者纷纷自公会内冲了出来，将那占据了白夜原身的赝品团团围住。 　　眼見敵眾我寡，我們唯一的敵人也停住了攻勢。 　　她操踪着白夜的身躯，吃吃的娇笑出声，直把以往幽雅清冷的白夜演绎成十八年华的叛逆少女，不惧不怯地向大场的所有人冷嘲热讽：“愚昧的人啊！你们真认为自己所坚持的立场是正确的吗？你们真认为与我为敌会有好结果吗？” 　　她缓缓以战镰于双足之下划出一个正圆── 　　“我的未来，这次是莉拉失败了，但我并不介意失败。下一次见面时，我会变得比现在的你更加强大，我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出现，我会取回你偷走的全部。” 　　莉拉自信满满地叫嚣着，随着她的声音响起，她踩在脚下的正圆圈亦冒出了一阵淡淡的魔法光华，只见她轻轻一跃，便以违反地心吸力的姿态飘浮于半空之中，要是再给她配上一套闪亮亮的变身动画以及羞耻到爆表的装束，那妥妥的就是一只野生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型的白夜？」 　　「可以！这个设定我可以接受！」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纵然莉拉大放厥词，口口声声全是报复，白夜和孟儿她们却是没有阻止她离开的动作，实际上也不是说没有阻止，而是她们的攻击都没有什么诚意，使得天空上的魔法少女活像是拍电影的特工一样穿梭于枪林弹雨当中，最后有惊无险地安然离去。 　　莉拉的身影就此融入至夜色当中，消失不见了。 　　半晌，我把目光投向白夜和孟儿。 　　“为什么你们不把她当场解决掉？她明明不断在变强。” 　　“同感。”海洛伊丝也是疑问：“她十分棘手，放虎归山不是一件好事！” 　　闻言，孟儿摇摇头，皱眉答道：“表面上这是我们一方的优势，但事实却是不然，白夜她有着亡灵复生的法术，刚才除了拉芙坦之外又多了这么多杂鱼，要是她刚才一个范围魔法轰炸下来，然后再补上一个复活术，那咱们可就要输定了。” 　　白夜甜甜一笑，附和说道：“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眼见敌人已经脱逃，那一边的拉芙坦便把召唤到此的援兵们解散回去，接着完全不知道事情始末的她便端着一脸疑惑的表情走了过来：“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白夜小姐无缘无故忽然性情大变，成了刚才那一种愤世嫉俗的模样？” 　　孟儿立即装傻笑说：“啊啦？难道她平时不也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吗？” 　　大媽型白夜牽起一如既往的恐怖微笑，左手一個水球，右手把冰劍，冷冷地說道：“愚蠢的艾哈德，嫌命长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可以把你干掉的。” 　　见此状况，护主深切的海洛伊丝当即一剑搁到白夜的颈项之上。 　　“艾哈德大人，请问这只无礼的亡灵应该要怎么处置？可以当场处死吗？”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连续剧，眼见闹戏快要没完没了脱离事情重心，我这个唯一的男人只好厚着脸皮充当四者之间的磨心，调和说道：“孟儿姐你先不要胡闹，让海洛伊丝先放下武器，白夜！这件事情由你而起，你应该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说着，她们才稍为消停了一下，白夜也徐徐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 　　…… 40.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小蓝） 　　（乌鲁－蓝农） 　　是夜凌晨两时正。 　　“总的来说，这不全是白夜你自己惹来的祸吗！” 　　听了白夜诚实的叙述后，会长小姐发出了巨大的怒吼声。 　　而拉芙坦小姐则是站到了白夜那一边：“话虽如此，但白夜小姐不也是为了对抗高等精灵才会踏足战场，从而才不慎被敌方控制了原来的躯体吗？” 　　深明白夜性情的孟儿冷冷地说道：“你可别以为她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才踏上战场的，这妖女敢情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作出这种程度的冒险，而话说回来，她贪小便宜而惹出来祸害凭什么又要我们公会来替她收拾残局？天下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由于时间超过了晚上十二点，因此我的睡意已是全面来袭。 　　为了尽早回床休息，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平息干戈，主持讨论方向：“好了好了，关于白夜胡作非为的举动，我们大可以迟阵子再来给她问责，现在问题的重点可是怎样去保住我这一条小命，还有解决白夜她所分裂出来的复制人格──嗚啊──好睏──” 　　这时候，会长小姐宛若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抬起了頭來，沉声喝道：“慢着，白夜妖女你可还有一件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为什么另一个白夜会想要取小蓝她的性命？为何小蓝在你心目中会是妨碍自然平衡的最大变数？” 　　对呀？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呀？ 　　白夜回答说道：“因为烏魯的身世比较特殊，在机遇巧合之下，我由她的身上发现了上两个文明史的勇者血统，传说勇者亚留斯具有拔出山中剑爱多兰优斯的资格，只要联盟获取了这把传说圣剑的力量，那高等精灵便将会彻底失去侵略联盟的机会。” 　　在说话的同时，白夜也在桌底下偷偷向我打了一个手语。 　　手语的内容是──『我说谎了。天空、野狼、星星。你自己看着办。』 　　简言之，白夜刚才只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是為了防止天狼星的秘密外洩才這樣子說的。 　　毕竟会长室此时可是有着一只高等精灵坐着，不该说的事情理当让它闷在肚子里头。 　　为求配合白夜的谎言，我只好佯装惊奇，叫道：“什么？白夜你知道我的身世？！” 　　而精明的会长小姐则是务实地作出了质疑：“什么勇者亚留斯？什么山中剑爱多兰优斯？全是一些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白夜你该不会是在胡乱编造故事来瞒骗我们吧？小蓝她明明就是魔武绝缘体，就算她真有什么勇者血统，她也没法子上战场打仗啊？” 　　白夜一眼不眨地说道：“小蓝她是只要成功拔剑就会变成传说级的设定。” 　　被坑过了一次的拉芙坦加入了质疑的一方：“为何在下总感觉白夜小姐你现在所讲的说话跟当天的魔法少女传说有三分相似，只是触法条件和素材称谓由骑圣人变成了拔剑，由魔法少女改为了勇者？白夜小姐，你是否有着某种难以之隐而致使你无法说出真相？” 　　纵然受到双方夹击，白夜仍是坚持自己的论调：“没错，我说的都是事实，咱们这一个世界就是曾经存在着勇者、魔王和七只小矮人的史诗级设定，历史就算再怎么荒诞也不会因为你们区区凡人的质疑而有所改变，请你们尊重先人们的既有历史！好吗？” 　　“勇者？魔王？？七只小矮人？真的假的？” 　　此时，起初极为质疑的会长小姐却是有所动摇。 　　当原本就非常荒诞的事物变得更加荒诞时，人们有时候反而会倒过来对真相与常理产生莫名其妙的怀疑，像是长年足不出户的宅宅朋友突然说自己交了一个可爱的女朋友。起初我们普遍都会对其中的可爱成份产生怀疑，嚷著没图没真相不是吗？ 　　但是，当他进一步补充女朋友是个Cosplayer的时候，我们恐怕就要信了个六成，心里开始想著：这家伙是哪里来了狗屎运搞上妹子的？怎么这种好事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 　　察觉到艾哈德会长的动摇，我立即加入与白夜的联合战线，搔著脸颊说道：“尽管说我不太想要承认自己身上有著什么鬼勇者血脉，但刚才我已经用灵魂契约让白夜她不讲假话只说真话，而结果就是她真的认为我的身世和那传说中的勇者有关──” 　　“听起来十分厉害呢，蓝农小姐的血统──”“绝对要比哥布林高贵百倍。” 　　当下，拉芙坦小姐和海洛伊丝小姐皆是不约而同地向我投来敬仰的目光。 　　「总感觉非常羞耻啊──」 　　「白夜有那么多借口不说，为毛一定要编造这种奇怪的故事？」 　　「她是全心要看我出丑的吧？绝对是全心要看我出丑的吧！」 　　我牙痒痒地看向白夜，她笑淫淫地正对著我。 　　我把心一横，调转枪尖，把炮火引到这坏女人身上：“总之，现在事情的重点根本不在我的血统上面，问题是我们要怎样阻止那一只异变了的白夜，在刚才的战斗不难看出，那家伙几乎就要进化到传说级的强度，而且还非常有可能持续成长著！” 　　闻言，一向惯于攻击亡灵法师的孟儿立即火力全开：“所以说，那边的玛莉亚小姐，请问你知道白夜小姐究竟是在发什么神经吗？平时已经足以讨人厌了，现在还突然给我们人格分裂，搞到自己一整个中二病的小屁孩似的。” 　　殊不料，拉芙坦小姐却是语焉不详地说道：“小屁孩？会吗？在下感觉那位白夜小姐还蛮可爱的说，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位真正的十六岁少女，而非一名无所不知的亡灵法师。” 　　“啊啦～～意外的得到了赞赏呢！谢谢你，拉芙坦！” 　　听见圣骑士小姐的说法，大妈型的白夜小姐脸上乐开了花：“不过，事实上我的那一个半身确实是少女时期的我，不对！正确的说法是十二岁左右的我，当其时我才刚刚自黑暗联盟出走，各方面都非常不成熟，现在看来还真的蠢毙了呢！” 　　孟儿姐一本正经地反驳说道：“不不不，如果可以二择其一的话，本会长情愿把你这一个老妖婆干掉，也不想要去动你的半身，那种把自己的目标和意图的挂在口唇边的嚣张性格感觉超有大小姐的气派，貌似非常具有愚弄调戏的价值。” 　　我忍不住吐槽说道：“会长你难不成只要是萝莉就想要捡回家养吗？” 　　孟儿理所当然地指著隔壁的大妈说道：“白夜的话是例外，我严重怀疑她的良心打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腐烂成沼泽般的烂泥，要是让我在盘龙之森捡到这么一只萝莉，我绝对不会往公会里面带！顶多就是把她丢到太阳神教会之类的地方。” 　　白夜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我初次来到莫波里斯城后的第一站好像真的是被人丢到太阳神教会去了，怎么说好呢？教会的大家都太过少见多怪了，人家母亲只是把女儿的身体改造成移动兵器库而已，他们竟然就硬是把一只十二萝莉关起来喊著要净化，你们不觉得非常过份吗？” 　　拉芙坦小姐：“我觉得神殿的祭师们应该有著自己的考量。” 　　艾哈德会长：“看来他们当年是没有成功净化你邪恶的心灵呀，真可惜。” 　　海洛伊丝：“亡灵邪道，死不足惜。” 　　我：“请诸君集中讨论正事，敌人的目标可是俺的脑袋，呵欠～～” 　　白夜：“乌鲁想要睡觉就上床睡去吧！你的性命有我们照看着。” 　　因为白夜的一句睡觉，爱操心的会长小姐立即就用尖锐的目光看了过来，连拉芙坦小姐也搬出了的青少年发育保舞理论，于三方夹击之下，本来还想要坚持到会议最后的我最终也只能够败阵下来，乖乖顺从自己的睡意回到白夜的房间准备休息。 　　说来奇怪，在这种被人瞄准了脑袋的情况，以往的我应该是会一整个人紧张兮兮才对，但如今的我却反而没有太大的顾虑，就是感觉只要把事情给白夜她们安排就没有问题，彷佛就是平时把冒险者任务分配出去时的心理状态。 　　搓着困倦的眼儿，我翻开白夜的房门，由于白夜现在只是剩下水系的魔法能力，因而无法像是往常那般用时空魔法修复战斗后的房间，眼下就是满地都是玻璃碎片以及被火炎烧焦的痕迹，而窗子也因为穿了个大洞而呼呼的往室内漏风，看著就令人觉得冷冰冰的样子。 　　“小斑？怜儿？” 　　此时，治疗后的小斑正蜷曲在白夜的床上睡觉。 　　「这孩子今晚也为了保护我而拼尽了命呢──」 　　「发生了这种意外，伯兰妮应该是直接让怜儿在她们房间过夜了吧？」 　　为免连累到没有战斗力的伯兰妮和怜儿她们，我稍稍清理了一下杂乱的房间，然后便在强烈的睡意中倒卧到床上，因为又有棉被又有小斑，尽然窗子漏着凛冽的冬风，被窝里头还是暖烘烘的，让我不一会儿就安心的睡至梦中，暂时忘掉了那段被追杀的经历。 　　…… 　　…… 41. 不乐观的战斗（白夜） 　　（白夜） 　　表面上是谈笑风生，实际上情况仍是不容乐观。 　　坦白说，能够阻止我的半身莉拉的方法并不少，但令人懊恼的是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够买下这一个确切的保险？莉拉身上存在太多可能性了。 　　首先，她是我的半身。即使她只是馀下五分之一的智力，莉拉也仍然非常难缠，而且以战斗时的状况看来，她的智力和知识皆似乎正随着时间推移而所有增加，也就是说她未来将会采取更富有策略性的行动，而并非像是一开始这般横冲乱撞。 　　她会挑选在我们最困难的时机出现，然后尝试取去乌鲁的性命！ 　　第二，莉拉的出现是因为高等精灵的神术。神术对她所造成的效果是未知，且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该名叫作嘉比里拉的祭师应该还没有得悉乌鲁的存在，若非如此，今夜的攻势绝对不会只有莉拉自己一个人，而是更多来自于高等精灵势力的强者。 　　而倘使莉拉她未来自己跑过去联络高等精灵，那情况可就要演变得更加恶劣了。 　　第三，莉拉她曾经使用过灵魂吞噬的魔法。这种魔法可以瞬速补充灵魂质量，但代价就是记忆的遗失以及他人记忆的侵占，就像是我们为一条裙子打上补丁后，那条裙子便不会再是原来的裙子，而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要是给她刚好融合了某些强者的灵魂，那她也会变得十分强大。此外，由于灵魂上多了其他人的杂质，我对她的性格也将会失去掌握，从而在无法作出更有效率的决策。 　　咯…… 　　咯咯…… 　　思索間，忽然一陣三條腿的腳步聲自房門後響起。 　　“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智囊呢！就是來晚了一點。” 　　在乌鲁她离开会长室后不久，撑着竹杖的海老也终于姗姗来迟。 　　听见我的调笑，老人没好气地说道：“老朽和你不同，早已行将就木，有着十点半就去钻被窝的固定习惯，你们在楼下打得乒乒乓乓的，把我老人家吵醒就算了，而且还没能当场捉住对方，是嫌弃自然之怒不够剌激，想要额外弄些余兴节目吗？” 　　“所以，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也不用我多作解释，这海老已是认得换了躯壳的我，他缓缓在艾哈德和海洛伊丝之间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去联络科维纳吧！尽早把她找出来，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你的尸体满满全是臭味，只要用对方法，应该不会非常困难。” 　　闻言，我不禁苦笑说道：“只怕就算是科维纳也找不出我的半身，我的魔法书内记载了许多隐藏行踪的方法，这两年间城主先生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要锁定我的行踪，但实际上她们还是没有成功破解我所创造的潜行魔法──连我自己也暂时束手无策。” 　　一旁艾哈德当即讽刺说道：“瞧！你閒閒没事把自己强化得这么厉害干什么？！” 　　万幸，色老头子倒是没有像是他家会长一般尽是说些不切实际的废话。 　　他一边盯着海洛伊丝的精致脸蛋，一边悠然说道：“既然找不出你的半身，那我们就只能相对地采取防御，值得庆幸的是，会长她这次出门一共完成了四个任务，因此我们会长上下足足会有一整个月的空窗期，可以专心应付你所制造的麻烦。” 　　我连忙更正他的说法，娓娓说道：“我可是因为召唤亡灵龙才落得如此田地，确切而言，这完全算是用者自付，若然没有人帮忙挡住精灵龙，雪狼关就会早一步陷落，届时科维纳她们的部署就会因此而大乱，最后吞下恶果的也是你们光明联盟全体人民。” 　　色老头子瞅了我一眼，笑骂：“讲得你好像一等良民一样。” 　　我含笑反问：“难道我不是吗？！” 　　他摇摇头，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还差一点，不是吗？”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我看向艾哈德问道：“是肢体移植的魔法，对吧？” 　　海老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热茶：“我们的大财主小姐，要来委托任务吗？” 　　我含笑问道：“传说级的任务，你们公会吃得下来吗？” 　　海老淡淡地说道：“吃不下来就改外判，其实非常好处理不是吗？” 　　静夜中，在少女们看不见的地方，老旧的香油灯烧剩了短小的蜡烛，空气里是传统清新的气息，苍劲而有力，似是最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味道。 　　我问他：“你真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他挑了挑眼眉，自信一笑：“至少老朽的运气没有你那么差。” 　　我沉默了片刻，思考了片刻，向在座众人说道：“这件事情不适宜让军方知道，不然他们调查起上来会非常麻烦，而我自己这边则暂时没有敢用的人脉，那些人都太过危险了，非到了最后的一刻，我不希望让我们公会跟他们扯上关系。” 　　闻言，来自于外地的拉芙坦理所当然地沉默不语。 　　另一边的高等精灵则是一味盯着海老旁边的艾哈德。 　　总的来说，这里算是有点人脉的就只有会长小姐和色老头子而已。 　　此时，会长小姐向海老问出了我也感到好奇的问题：“海老，在加鲁鲁村那儿帮助我们的是什么人？据说，他所使用的是极为精准的闪电魔法。” 　　“闪电魔法？”海老面露诧异之色，回答说道：“那一个人大概就是你所联想的那一个人了，真没想到他竟然怕回家怕到跑去别人公会去，关于这一方面，老朽明日会亲自拜访水世界，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他请回来帮忙。” 　　旁边，听不懂两人对话的拉芙坦小姐问道：“他？你们说的是哪一个他？” 　　我开口为圣骑士小姐解惑说道：“他们说的是艾哈德的爷爷葛里菲兹，他是一名大魔法师，二十年前出走石头屋，行踪成谜，有人说他是因为经营公会失败而发了心疯，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去完成更重要的事情而离弃同伴，但终究仍是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於此，艾哈德肯定地說道：“当其时，爷爷他的精神状态确是非常差劲没错。” 　　差勁。 　　能够让艾哈德对亲人说出差劲二字，那葛里菲兹的情况恐怕真是相当差劲。 　　为了完全掌控石头屋，我基本上已经对这一间公会的所有历史前后整理了一遍，但有关于葛里菲兹出走的这一段却离奇地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真实而具体的情况大概只有葛里菲兹本人以及某些特定相关者知道，算是一桩难以追查的悬案。 　　然而，就算多了一个葛里菲兹，情况却仍然未算乐观。 　　海老深明情况，因此他把目光投向艾哈德。 　　他以无奈的语气说道：“大小姐，如果你不想公会少一个傻丫头的话，那请你务必亲自到隔壁生命树走一趟，也只有你有这一个身份去完成这一件事。” 　　海老的言下之意就是去讓艾哈德到生命樹低頭求人。 　　似是自然之怒这种特殊状况，其实每一家公会皆差不多被科维纳她算计得焦头烂额，尽然是七大公会中的生命树，他们的人力资源应该被用得相当吃紧，為防意外發生，各家公會都會偷偷給自己留下一點底牌，以防不時之需。 　　简言之，在自然之怒期间，每名传说级强者的租用价格都是一个天价。 　　而以讨伐【白夜小姐】为任务目标的话，当中只恐怕是要花上一两个月时间去守株待兔又或者是等到我的灵魂恢复完好，然后再去破解莉拉手中那本魔法书内的隐匿魔法。 　　思绪一转，我插口说道：“生命树方面，我会和艾哈德你同行，一来有助于说明具体状况，二来我不希望石头屋因为这件事情而欠上生命树的人情，假如以肢体移植作为交易条件之一，相信我们可以取得更宽裕的谈判空间。” 　　闻言，一旁的高等精灵小姐立时紧张地抢道：“听你们的语气，那一个生命树似乎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艾哈德大人，请你务必带上海洛伊丝前往生命树！就算我只是区区一名哥布林，但在关键时刻也是能够奉献生命，成为大人你的一点助力！” 　　一听见海洛伊丝的发言，艾哈德和拉芙坦皆是一脸胃痛的表情。 　　由此看来，海洛伊丝的存在应该是一个难以解释的偶然。 　　但生命樹是什麼地方？ 　　海洛伊丝绝对会被他们的强者识破身世，甚至还有可能被当成战争间谍处置。 　　而事实上，无论是我还是海老由开始到现在也一直在提防着这名陌生的高等精灵。 　　尽管她方才有冒死帮忙救下蓝农小姐，可这也有相当大的可能只是她用来取信于我们的苦肉计，但问题是若然她真是高等精灵派出的间谍，那她为何要混入我们石头屋，又为何要没有和我的半身结成同一阵线，一齐去排除掉乌鲁这一个危险因子？ 　　于是，我开始编造谎言。 　　我明正言顺地说道：“海洛伊丝，你的种族特殊，我们不可能直接带你到生命树。” 　　海洛伊丝皱起眉头，郁郁不乐地说道：“确实，我的身份会让艾哈德大人蒙羞。” 　　我诱惑说道：“我可以为你制作能够掩藏身份的法器，但你必须单独跟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受测量与检查，然后才能让法器的设计与你相符。” 　　面对我所提出的條件，海洛伊丝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艾哈德大人。 　　而此时的艾哈德也是如我一般猜疑着这名高等精灵。 　　“海洛伊丝，你就去给白夜检查一下吧，这会对你有好处。” 　　“是的，艾哈德大人。” 　　如此，我和她单独去到了乌鲁原来的房间。 　　…… 　　…… 42. 一夜難眠（艾哈德） 　　（孟兒－艾哈德） 　　白夜和海洛伊丝的检查没有花上许多时间。 　　只是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她们就重新回到会议室，而海洛伊丝也脱下了她的兜帽。 　　「人类？」 　　在看见海洛伊丝的第一眼，我的脑袋自动浮现出这一个直觉的印象，而她那长长尖尖的高等精灵特徵也真的消失没有了影踪，取而代之则是一双形状是地精而肤色是人类肉色的耳朵，配上她原来优秀的相貌，那也就是一个略为带点小缺憾的大美人。 　　显然，白夜又在以为他人实现愿望的名义而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如你们所见，现在的海洛伊丝已经不是哥布林而是一名出色的混血地精了。” 　　“不，她由始至终都不是一只哥布林。”拉芙坦小姐似乎没有忍住吐槽的欲望。 　　“没错！正确而言，我是一名大哥布林！”海洛伊丝也有著古怪的坚持。 　　“相比起哥布林，大哥布林的智力水平要高出不少呢。”海老提供了他的专业知识。 　　我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说道：“言归正转，除了搬救兵之外，我们还需要更加周详的安排来保护小蓝她的安全吧？要知道，就在我们一起坐在会议室讨论这些细节的同时，小蓝她其实也是完全暴露于莉拉她的威胁之中，假如她突然再出现的话──” 　　白夜满是自信地说道：“失败后的犯人短时间内不会重返现场，更何况莉拉她看上去就是一个笨蛋，只要她来到石头屋周围，海老所布置的警报措施也会马上发现她的踪迹，届时同处于二楼的我们仍然也來得及马上前去保护烏魯。” 　　我略微讶异于海老无声无息的动作，旋即又专注于目前的状况：“但如果海老的警报措施失效了呢？你既然说你的半身融合了许多不同的灵魂，那未尝不会有着能够破解警报措施的方法，如果有的话，你能承担这当中的后果吗？” 　　受到我的质疑，白夜沉下了脸色。 　　“乌鲁死，我也会死，你忘记了吗？与其担心她，你倒不如担心自己。是的，我们这里全部人都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可别因为一心保护别人而倒过来弄丢了自己生命。注意，这不是一般的劝说，而是严正的警告，你们最好慎重把这一番话儿放在心里，明白吗？” 　　多听少说的拉芙坦小姐忽地问道：“请问你所讲的意思是──” 　　白夜似是而非地说道：“没什么，你们听得懂就算，听不懂我也爱莫能助。” 　　海老为白夜斟了半杯茶，问道：“或者你可以再多透露一点。” 　　白夜看了她一眼，拿起茶壶，也为他倒了半杯，冰冷地说道：“你可以把这句说话看待为我可以为了保护乌鲁的性命而不择手段，我会用尽这世间上全部有价值与没有价值的事物来让她获得永远的人生，我不会容许她的死亡，那是特属于她一个人的命运与祝福。” 　　白夜的话儿冷血极了…… 　　可兴许是因为她换了一副皮相，此时我竟是从中品出了一丝担忧的情绪。 　　白夜她仿佛在忧虑着什么── 　　能够让白夜妖女也为之忧虑的事态想必不会简单。 　　我不作声，仔细观察。 　　海老则是为著白夜的发言而戏谑说道：“没想到白夜你竟然会关心我们，感觉非常不像是平时的你呀，还是说连现在的这一个你也已经被高等精灵控制了？” 　　白夜无视掉海老的调笑，看向静穆的圣骑士说道：“关于乌鲁的护卫安排，我们要视乎情况发展而再作讨论，至于明日白天，在我们出门寻找援兵的时候，乌鲁她的人身安全就有劳拉芙坦小姐你帮忙照看了，若是莉拉突然出现，请务必不要恋战。” 　　圣骑士小姐认真的想了一下，沉著地问道：“假如白夜小姐的半身真的出现，在下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单独一人拖延太长时间。” 　　在圣骑士小姐答允帮忙后，我们又稍作了一些较为深入的讨论。 　　在讨论完毕后，经历了一整天辛劳的大家也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不出所料，伯兰妮她也是一直熬夜等在我的房间。 　　出门一个月没有回家，她肯定担心得要命。 　　“姐姐，小蓝她发生什么事了？” 　　瞧见我的出现，她顶着一双黑眼圈，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大概是现场的其他冒险者把莉拉袭击小蓝的情况告诉了她。 　　我故作轻松，一边换下身上的铠甲，一边回答说道：“没事儿，就是她遇上了一点小麻烦而已，我们会负责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不是小麻煩。” 　　伯兰妮平静地检视了我一眼，一如既往地说穿了我的心事。 　　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呢？怎么伯兰妮总是可以看穿我的伪装？ 　　我苦笑了一下，如实上报：“確實不是小麻煩，白夜她──” 　　我简短地说明了一下目前所遇上的事态，她端着平静的表情把事情的始末听完。 　　最后，她既没有提问有关于白夜的状况，也没有询求更多的资讯。 　　她只是有一个要求：“不准骗我。” 　　我答应她：“好的好的，我以後也都不會騙你。” 　　她冷淡地说道：“姐姐的承诺没有骑士精神。” 　　我禁不住一阵苦笑，抱怨著生活：“没办法反驳呢，最近说谎都说习惯了。为了让事态走向正确的方向，我必须隐瞒真相，甚至要制造假象，让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而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开诚布公，在讨论后才作出最后的决定。” 　　是的，自从踏出了一个石头屋，在一整段征战的路上我一直都在说谎。 　　我欺瞒了底下的冒险者，没有把第二幅地图的情况如实交代。 　　我也欺骗了守门的卫兵，没有将海洛伊丝的身世告知他们。 　　除此之外，我还说了许多谎言。 　　因为无法相信别人，因为别人无法理解自己，因为彼此的利益互相冲突── 　　所以，我说了谎。 　　说谎是一种弱小的行为。 　　我深深地反省着，反省着如何才能不说谎。 　　但伯兰妮似乎对我的抱怨没有太大的兴趣，自从我当上会长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对生活与工作有了明确的区别，私底下她总是不怎么和我谈论工作的事情，也从不主动对我的工作提供任何意见，而只是想要如同平凡的姐妹一般相处。 　　当下，她无视了我的抱怨：“听说，我们这次完成了三次任务。” 　　“嗯嗯，所以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我们都不用再为战争任务操劳。” 　　白发少女缓缓让话题带到另一个的方向：“总感觉这次的战争会很快结束。” 　　“哦？原来咱家的好伯兰妮也懂得行军打仗？要来当我们的军师大人吗？” 　　然而，与我轻忽的态度所对应的不同，伯兰妮她似乎是认真的。 　　她重申说道：“不是单纯的期许，而是我真的认为战争即将结束。” 　　缓缓把脱下的盔甲归位到盔甲架上，我以专业的角度分析说道：“高等精灵的大部队已经攻至雪狼关，以白夜的说法，我方应该是陷于劣势的一方，在这种占据优势局面之下，我可不认为高等精灵有着任何退兵需要的理由。” 　　听着相反的论调，伯兰妮的玉指轻轻扫过《自然之怒战史》的书本封面，两个蓝色的眸子静若止水，似夜空深邃，仿佛是在剧院中看见了古人的魅影。 　　她淡淡地说道：“历史早为我们勾勒出和平的轨迹。” 　　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我不相信命运。” 　　白发少女以清澈的目光迎上我的质疑：“历史的轨迹不是所谓的命运，它类似于一种有根据的预言，汲取历史教训的人可以成就新的历史，但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存在多久了？一切都宛若只是在覆辙重蹈。亿万年来，又有多少个伯兰妮曾经说过了同样的话？” 　　我为感性的伯兰妮晃了晃神，心中油然一乐：“这是一个月分量的台词了。” 　　少女用书本敲了敲我的胸膛，抱怨：“因为姐姐你一个月没有回来了。” 　　“想念我吗？” 　　“想念。” 　　“我也想念你。” 　　“骗人。” 　　“没有，这次真的没有。” 　　“你不只想念我一个人。” 　　“吃醋了吗？” 　　“吃醋了。” 　　在一片甜腻温韾的姐妹对答中，她的平静目光卻悄然变得尖锐了起來。 　　盯── 　　盯── 　　「看来不给她一点甜头，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呢。」 　　「整整出门一个月没有半点音讯，亲脸颊亲额头这些老招数，应该是行不通的吧？」 　　「我的空间戒指里面有什么可以拿来当礼物的东西吗？」 　　「喔！有了！有了」 　　我由自空间戒指找到了鲁鲁加村的风味梅子饭团。 　　“伯兰妮，我给你带了宵夜，要吃吗？” 　　望着香蕉叶上的饭团两眼，白发少女蓦然沉默不语了起来。 　　「这种感觉──」 　　「难不成是我又做了什么蠢事吗？你们女人心真的很难懂耶！」 　　漫长的等待中，我绷紧着每一条神经。 　　良久，白发少女從飯團之上抬起了目光── 　　“我去厨房弄点橙汁。” 　　说着，少女就出了房门，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我。 　　…… 　　…… 43. 生意（小藍） 　　（乌鲁－蓝农） 　　一觉醒来，旁边躺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妈。 　　呃── 　　说是不认识也不怎么恰当。 　　就是一只胸部整整涨了一圈的白夜小姐。 　　而事实上，白夜她也只是睡到自己的床上而已。 　　还好白夜不是孟儿姐之类的色狼，不然我绝对是要被闷在胸部里面醒来的。 　　“早安，乌鲁。” 　　同在床上是醒着的，也大概是彻夜未眠的，此时的她换上了一袭雅致而略带性感的黑丝睡袍，棒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似是贵族妇人一样阅读在和暖的被窝当中，纵然她已换了一副上了年纪的躯壳，但在配上她所独有的谈吐与神态却仍是别有韵味。 　　不知怎地，我突然生出一种这个女人才是白夜的错觉。 　　五味陈杂中，我揉着眼睛，送上问好：“早安白夜，你昨晚没有睡吗？” 　　她往灯桌上的马克杯比了一个眼色，笑说：“喝点特制咖啡不就好了吗？” 　　我不禁一阵无言：“又嗑药？你见过了鬼，还不怕黑吗？” 　　白夜抚摸着熟睡的小斑，嫣然一笑：“我感觉上帝应该没有那么缺乏创意，同样形式的不幸要是连续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那剧本也未免太无聊了吧？” 　　随着白夜的抚摸，小斑舒服地翻转了肚皮，也舒服得醒了过来── 　　呜？呜！ 　　待得看清楚谁在抚摸着自己后，这只笨狗便立即流露出活灵活现的惊恐表情，一溜烟连滚带爬地跌落床下，然后在呜呜的悲鸣声中冲了出房门。 　　见状，白夜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见着我就跑，难道我长得非常可怕吗？” 　　我没有吐槽白夜的明知故问，而是对某个细节感到好奇：“话说小斑是怎么把你认出来的呀？当时候你的半身可是第一眼就被小斑识穿给咬了呢──” 　　白夜打了一个呵欠，以柔和的口吻回答说道：“灵魂契约，我和小斑之间所签订的灵魂契约有着不同的内容，除了没有硬性的奴役效果以外，我还为牠装了一个内置的感应魔法，让牠可以随时随地找出我这一个主人的方向，原意是让牠不用走失迷路。” 　　话至语末，她伸手轻轻为我梳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神色温柔非常。 　　我禁不住为着她这一份古怪的温柔而心里一惊。 　　我希冀地疑问道：“今天的白夜怎么好像特别温柔的样子？” 　　白夜先是一愣，繼而含笑反問：“我不是一直都很溫柔的嗎？” 　　怎麼形容好呢？ 　　我想了一下，说道：“感觉现在白夜你的温柔变得更加直接了。” 　　白夜的眼睛往下瞄了一眼，打趣说道：“你是用胸部的大小太衡量温柔的定义吗？” 　　闻着白夜身上的香味，我的脸皮热了一热，正色反驳说道：“我看是白夜你的灵魂受到了损伤而间接影响到你平时的言行吧？明明平时总是满身交易的味道！” 　　“什么叫作总是满身交易的味道？你这话可得好好解释喔！” 　　听见交易这一个动词，白夜立时露出了凶相，拉扯起了我的脸颊。 　　然而，一脸怒容的白夜根本不可怕，反而令人感觉有点儿可爱。 　　我果断不作任何解释，把话题转移到昨日的事情上面。 　　“对咯，白夜。你们昨天都把事情讨论成怎样了？我的小命还保得住吗？” 　　“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真明白自己被怎么样的东西盯上吗？” 　　“那不就是白夜你本人吗？” 　　听见我的反问，白夜却是对我投来一道复杂的眼神，浅浅一笑：“是的，就是我自己本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若然不是因为我的存在，石头屋的大家便用不着为了保护你而忙个不停，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的话，命运也将不会如此。” 　　为何，我总觉得白夜话中有话。 　　我不解问道：“白夜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白夜以宠溺的神态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说道：“如果你爱惜身边的友人们，那你就不要把自己落到任何危险的地方，因为爱着你的人很多，大家都会为了保护你而竭尽全力，你有多危险，爱你的人们就会付出多少代价，直到把那危险的坑洞完全填上，使你平安。” 　　听着白夜的话儿，我不禁被逗得一笑。 　　“谁怎么会吃饱没事特地跑去作死？” 　　“我眼前就有这么一个笨蛋。” 　　白夜以笑着把我胸前的骷髅吊坠收入衣内，叮咛说道：“收好我给你的吊坠，不要给人看见你背上的图腾。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艾哈德会一起出门，留下来的拉芙坦小姐会负责贴身保护你，你记得不要四处乱跑，要乖乖听她的安排，尽量不要走出这一个石头屋。” 　　我无言地望着一脸母性的亡灵法师，吐了个槽：“你是我妈吗？白夜小姐？” 　　白夜也不怯于我的调笑，她随手放下手中的魔法书，一边作出准备脱下睡袍的前置动作，一边含笑问道：“我要换衣服出门了，你要留下来看吗？” 　　“不用了，谢谢。” 　　在这方面被吃得死死的我连忙扭过脸去，迅速起身钻入了房内的卫生间。 　　就在我认真用牙刷清洁着自己每一颗牙齿时，卫生间内也传来了一下短促的开门声，觉著有出入的我便叼着一根牙刷走了出去四处巡视，最后便发现白夜已经消失不见，一整个宽阔的房间就只是剩下清晨的鸟语，以及我自己一个人而已。 　　「说好的保护我呢？为毛一个人都没有？」 　　察觉人去楼空的我，不禁有点小寂寞。 　　然而就在我正对着门口发呆之际，房门也被人打了开来。 　　“你好，小蓝小──姐？” 　　前来负责保护我的拉芙坦小姐顿时望着我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我瞄了瞄被我叼在嘴里的牙刷柄子，立时也是一阵窘逼，心里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对于拉芙坦而言，这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吧？」 　　我迅速向她点头致意，快步返回卫生间内，完成一名淑女应有的梳洗。 　　为了挽回自己在圣骑士小姐心目中的形像，我在临出卫生间之前，再次确认性地照了一次镜子。镜子内是一只黑发红瞳的精致萝莉，无论是那元气满满的神情，还是一身用烫斗整理得没有皱褶的制服，皆是处处鲜明地反映出她对于工作所抱持的强烈热情。 　　毋庸置疑！ 　　这是一只认真于工作的萌萝莉！ 　　我先是满意地对着镜子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阵胃痛。 　　「为何我总感觉自己在男子汉的道路上愈走愈远去了──」 　　「嘛……」 　　「其实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人的人品，不是吗？」 　　我用着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然后踏出卫生间，正式向圣骑士小姐送上问候。 　　“早安，拉芙坦小姐，要你特地前来保护我一个人，真是非常过意不去。” 　　此时的圣骑士小姐已经进入了全面的备战状态，除了头盔的部份以外，她的全身上下已经穿戴上厚重的护具，大概只要莉拉一出现，她就能够由空间戒指内变换出十字大剑以及巨型塔盾，作出即时性的迎击和护卫动作，看上去十分的可靠。 　　听见我客套的用辞，拉芙坦小姐倒是一下子认真了起来── 　　她一板一眼地說道：“请务必不要这样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吾辈份所当为之事，更何况昔日在行军狼的旅程中你我和白夜小姐也曾出生入死，而当日若非有蓝农小姐你以弱制强，单凭在下自己独自一人，却是未必能够带着昏迷中的白夜小姐脱离危境。” 　　“原来如此，仔细想想，其实我也蛮利害的嘛！” 　　经过拉芙坦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当时候还真的有过一段超水平发挥。 　　“不过──” 　　然而，就在我沾沾自喜的同时，拉芙坦也一语击沉了我的自信心：“如果今后遇上任何敌人，在下希望蓝农小姐千万都不要独自面对，能够逃跑的话，那就尽量逃跑，如果逃不掉的话就尽量拖延时间，如非必要，千万不要胡乱冒险去攻击敌人。” 　　“敢情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只只会卖萌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就是了……” 　　“你要这样想的话，在下也不会否认。” 　　“请给我否认！” 　　面对我愤愤不平的怒吼，拉芙坦小姐挪开了目光，问道：“请问蓝农小姐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预定行程？如非要事，在下希望蓝农小姐能够尽量留在石头屋内。” 　　由于战争的缘故，所以海老的任务鉴定服务已经全面暂停。 　　因此，我的行程表根本上可以说是空白一片，每天都充满着弹性。 　　“没有喔，今天我没有特别需要亲身去处理的事情。”我说道。 　　闻言，拉芙坦小姐的眼神立时亮了一亮，继而积极地询问道：“那请问蓝农小姐你现在方便和舍妹见面吗？最近听索菲说，她有一个生意上的想法困扰着她，但蓝农小姐你也知道的，关于行商之事，在下是一窍不通的，所以说──” 　　原则上，任何商业谘询，我都应该收费的。 　　不过，看在拉芙坦的面子份上，我也只能无偿向她们提供一点意见了。 　　我笑说：“我想先去见见怜儿她们，回头来去找你妹妹，好不好？” 　　拉芙坦用力握住我的双手：“那就拜托你了！” 　　…… 　　…… 44. 光明联盟368年（索菲） 　　（索菲－弗利茲） 　　『贵族为斗争而生。』 　　『没有斗争，就没有贵族存在的必要。』 　　『因为人们需要强者的领导去面对残酷的战争，所以才要有贵族的出现。』 　　我的亲父亲总是这样子教导我们姐妹，他是典型老派的古法洛林贵族论的追随者，口口声声就是我们贵族有着为人民带来幸福的义务，而我们也就在他的教导下成为了一对和他同出一辙的姐妹，又仿佛相继被这一个不需要贵族的时代的抛弃。 　　在这一个时代，人们需要的是自由。 　　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的自由。 　　在我们来莫波里斯城的第一年，自然之怒就发生在飘雪中的寒冬，用苏鲁特城主的说法就是在黄梅花开了以后，那就是意味着春天已经来临，可是由军方这一个月以来的应对动作看来，趁着花期误差突袭边关的高等精灵却是半点也占不了便宜。 　　这不禁令人怀疑，其实联盟军方其实旱已知道自然之怒会提早来临。 　　人们崇尚自由，而说到底，大家身上仍是被绑满了锁链。 　　鎖鏈各式各樣，其中綑綁著最多人的則是一條名為利慾的原罪。 　　透过这一条锁链，军方不止控制了冒险者的行动，也控制了传媒的舆论，几乎每一篇报章都在以极度压抑温和的文字去叙述着战场上的失去，几乎是每一篇报导都在大肆宣扬着前线报捷的辉煌，然而敌军却一步接一步地走近我们，即将兵临城下。 　　因为战争的出现，市场的物价也出现了浮动。 　　有人说是莫波里斯城马上就会被敌方围场，糧食供應在不久之後就會失去外來供應，於是五穀雜糧物价疯涨，大量商人开始屯积粮食，他们日夜祈祷着这场战争打得愈久愈好，只消等到城内民众的储粮全数吃完，他们就可以大赚一笔，让大米变作他们的金币。 　　虽说买卖是你情我愿，但这些无疑是极为缺德的交易。 　　民眾與商人之間存在著巨大的资讯不对等。 　　商人们長時間經營的人脈會足以他們在短時間內獲取比一般平民多上百倍的情报，他们会更早知道哪里会有粮食进货，也更为熟悉每次物价升跌背后所代表的具体意义，也就是说他们在苏鲁特城主宣告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开始买下所有入口粮食。 　　就算最近一个月不断有粮食由南方运来，城内粮食的总量也未必足够城内军民共同渡过自然之怒期间的六个月，可那群商人却一早运用财富积累上的优势以及民众对于高价进口粮食的犹疑而预先把粮食全数收购，若是围城于这一个月内开始，并且持续两个月以上，那他们的奸计便会如愿得逞，很有可能会联手为粮食设置一个天价。 　　而为免石头屋为他们所害，厨房的史特隆先生也早己委托我于价格最便宜的时段买下了八百人份量的六个月份的储粮，而对于其他老百姓，资金只有数千金币的我却是一整个爱莫能助，也唯有看着后知后觉的她们为着日益减少而昂贵的粮食而暗自发愁。 　　“索菲酱──” 　　正当我在忧国忧民的时候，一把傻得让人发疯的声线自远方悠悠飘来。 　　那是我的白痴姐姐。 　　除了她以外，她的身后还跟了一只野生的蓝农小姐。 　　“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想也没想，我一抬手就是一记重拳揍在朝我扑来的花痴脸上面。 　　野蛮人天生的蛮力让我顺利地把她击飞到一旁。 　　当当当的。 　　骑士的重铠与地面的碰撞声在三楼响个不停。 　　也幸好因为任务鉴定服务已经暂时中止，所以石头屋三楼的人流也少了许多，大概也就只有个位数字的路人看见了这败坏家声的一幕。 　　“怎么说好呢，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呀──” 　　看见这失礼的情景，与姐姐同行的蓝农小姐立时一阵感叹。 　　听说她昨天受到了白夜的袭击，所以姐姐今天要负责贴身保护她。 　　我好奇问道：“什么似曾相识的一幕？” 　　她可爱地眨眨眼，指著倒地的姐姐笑说：“你看！你不觉得现在的拉芙坦姐姐和艾哈德会长很像吗？难不成每一个妹控骑士都需要拳头的力量来确认彼此的亲密度？” 　　望著摸著脸颊傻笑的拉芙坦姐姐，我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玩意？好恶心的感觉。” 　　“索菲小姐真是不老实呢，明明心里十分喜欢这样子的接触来著。” 　　“谁会喜欢用拳头揍人呀！” 　　面对蓝农小姐的调笑，我立即大声作出了吐槽，但我激烈的否认却全然没有得到她的承认，她的两颗深遽的红眸立刻只有满满促狭的意味，直教我牙痒痒的想要把她捉起来**按掐捻拍打好好教训一番，叫她知道什么叫作贵族的威严，伯爵的气度！ 　　不过，幻想是美好的，事实我倒是连她的一根汗毛也不敢碰。 　　我还指望著她给我出意见，一起谈谈生意经呢！ 　　“对了！蓝农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我向蓝农小姐问道。 　　“是我叫她来给你出主意的。”复活后的姐姐献宝似地说道。 　　蓝农小姐微微一笑，在我的店内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俏皮地说道：“看来你的回收场生意不是已经渐渐上了轨道吗？怎么你还是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整天皱著眉头的话，可是不会讨金币喜欢的哟，记得保持笑容！服务业最重要的是笑容！一笑值千金喔！” 　　确实，最近我的生意算是有点起色了。 　　但作为一名贵族，我总觉得自己必须为著这场战争做点什么。 　　我忧心地说道：“蓝农小姐，你有留意到市场的粮食物价吗？” 　　蓝农小姐拿出摊位上的一个古董陶器，问道：“五十个银币卖我好不好？” 　　闻言，早前已经连续被她坑了数次的我决绝回道：“不要！再次声明，我的回收场中心不做你和白夜的生意！有真实之眼的家伙来掏宝市场买东西简直就是作弊！” 　　“耶──” 　　蓝农小姐歪了歪嘴巴，鄙视说道：“明明你自己也请人鉴定过这些货品的说。” 　　我不禁被她说得脸色一红，语气心虚：“什什什么呀！就算我预先请人鉴定过它们，那我仍然是在做你情我愿的买卖，再说，我又不是全部物品都有拿去给专家鉴定，客人们要是真的识货也不是不可以在我这里捡到便宜货。” 　　“糟就糟在像我这种识货之人却被你拒诸于门外了。”她委屈地控诉道。 　　“你有看过赌场欢迎职业赌徒吗？！”我僵硬著脸色说道。 　　争辩中，她挑了一块天外殒石，扬眉问道：“一个金币？” 　　价格是合理的价格。 　　我点头说道：“成交。” 　　女孩径直往我抛来一个金币，便把那石头收入自己的空间戒指之内。 　　此时，她才开始回应我的疑问：“索菲小姐在关心商人们垄断粮食的行为吗？” 　　看著高深莫测的女孩，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黑发女孩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军方有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吗？” 　　我理解地答道：“军方自然是有想到这些问题，但就怕是她们**。” 　　蓝农小姐不同意地说道：“自然之怒的性质和一般战争的性质不同，失了莫波里斯城就是等同于失了一整个智人类的文明，连文明也要遭受威胁，财富又哪里留得住？对于已经拥有权力和财富的人们而言，国家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第一要务。” 　　“在这一个基础之下，军方与官方皆是不会乐见于任何投机倒把的恶质商业行为，但在现今崇尚自由的社会氛围当中，她们又不可以硬性限制资本家的行动，如此一来，她们便唯有去采取其他较为婉转的动作，而参考过去数次自然之怒的历史，那些商界的老贼恐怕都已经隐约意识到这是军方故意设下的蜂蜜陷阱。” 　　对自然之怒没有研究的我问道：“怎么说？” 　　蓝农小姐扬起自信的笑容，解答道：“最近伊莎贝拉老师刚好让我读过了自然之怒的战争史，战争史的篇幅虽长，但经过我的整理之后，我便发现在过往这么多次自然之怒当中，咱们莫波里斯城虽然常有粮价上扬，可始终都没有出现饥荒的记载。” 　　“没有出现饥荒的记载？怎么可能？！” 　　我不敢置信地问道：“明明大家都说莫波里斯城以前曾经出现过极为严重的饥荒，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一百二十年前，那时候不是还一次性饿死了莫波里斯城九成的人口吗？蓝农小姐，你确定自己所读的战争史不是官方自行编造美好过去的伪本吗？” 　　蓝农小姐吃吃一笑，像是小人得志般摇起了她的小手指：“难怪伊莎贝拉老师总是教训我们要明辨历史，光明联盟三六八年的自然之怒根本之所以死了九成人口是因为精灵龙与龙族在莫波里斯城上空开战，绝大部分死者都是亡于敌我双方的龙息，而非饥荒。” 　　“欸？为什么？”一旁的拉芙坦姐姐也不解地插口问道。 　　看著我们两姐妹迷惑的神情，蓝农小姐笑说：“正如索菲小姐一开始说的那样，官方在美化历史，为了淡化公民对于龙族的惧恐感，军方故意用谣言把九成人口的死亡调换成饥荒所引致的不幸，与此同时，透过这些谣言，他们还可以趁机捉住市场垄断者的尾巴。” 　　“嘛──” 　　语末，蓝农小姐不负责任地耸肩说道：“这些都是伊莎贝拉老师教导我们的！如果未来的事实与我刚才所讲的不符，那请你务必去找她老人家投诉，不要怪罪到我身上哟──” 　　…… 　　…… 45. 光明联盟488年（索菲） 　　(索菲－弗利兹） 　　“想要发一笔战争财还真的不容易呢──” 　　听完蓝农小姐的叙述，我顿时一阵感慨。 　　而姐姐她也是深有感受：“或者好有好报，恶有恶报就是这一个意思了。” 　　看著我们俩姐妹脸上复习的神色，蓝农小姐笑说：“所以我从来都说，君子有财，取之有道，要是没有白夜的智商，那就不要学人去当什么金融大鳄，要发财就去做些有利于社会大众的事情，著眼于人民之所需才是致富之关键。” 　　蓝农小姐的这一番话立时赢得了姐姐她的激赏：“没错！那才是良心商人！发国难财什么的简单就是世界上最要不得的行为！为世人所不耻！” 　　我当即白眼看向自家姐姐：“我们的圣骑士小姐，你所不耻的商人就是你的小妹哟！” 　　姐姐她顿时一惊：“什么！难不成菲索你也学著那些无良商人大量收购了粮食？” 　　「……」 　　我冷眼瞪了她一眼，直恼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边厢还是蓝农小姐懂得我的心意：“拉芙坦小姐，我觉得索菲小姐所想的国难财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子，像是军火呀、情报呀、雇佣兵呀，这各式各样的资源都会成为战争期间的交易品，譬如为联盟军方搞来更多战争器具就是一桩良性的交易。” 　　“喔！原来我们家索菲是这么厉害的啊──” 　　听了蓝农小姐的解释，姐姐她随即向我投来了家长式的目光。 　　我也懒得理会她的无知，只把握机会和时间向蓝农小姐请教：“嗯，没错，其实我已经留意好一段时间了，你们冒险者公会不是在战场上取回了许多高等精灵耳朵吗？其中绝大部分是用作任务之用的，但仔细想想看，即使交了任务，你们不也剩馀不少数目的耳朵吗？” 　　蓝农小姐顿时眼前一亮。 　　而且是贼亮贼亮！ 　　她笑骂：“好家伙，连那玩意你也想拿来卖呀！” 　　我进一步推测：“事实上，应该不止耳朵能卖。” 　　她秀眉一挑，道出了我的心声：“你想看我们的任务清单？” 　　我吐了吐舌头，厚颜说道：“高等精灵耳朵的话，我已经走遍六十三间公会，把它们收集得七七八八了，但你知道的，没有人会嫌钱多，或者我们可以趁机由军方那儿多嫌一点？另外，若然可以的话，我还需要海老的帮助分析一下哪些任务素材会比较热门。” 　　蓝农小姐当即换上了一副冷嘲热讽的嘴脸，讲话含沙射影起来：“好呀，下手够快呀！走遍六十三间公会的意思就是只有我们这一家没有被你关注对吧？” 　　闻言，我连忙堆起谄笑，否认叫道：“才不是呢！石头屋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据我所知，你们不是有著1323只高等精灵右耳吗？我这里刚好有著另外300只耳朵的存货，请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光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帮忙清理一下这批无人惠顾的存货？” 　　“好呀！拉芙坦小姐，你家妹妹真是懂得做生意呀！” 　　听见我把如意算盘敲打得响响亮亮的，蓝农小姐立时把促狡的目光投向我的笨蛋姐姐。 　　面对蓝农小姐凶狠的眼神，姐姐她顿时一脸尴尬：“我家妹妹似乎稍稍要比在下想像中成材呢──不过，站在公会的立场，能有多买些高等精灵右耳回来完成战争任务不也是非常好的做法吗？在商言商，在下认为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然而蓝农小姐却是有著全然不同的看法。 　　她的红色眸子陡然换上了认真光泽，唇角扬起了斗性的弧度：“双赢？拉芙坦小姐你真的明白你家妹妹做了怎么样的好事吗？你的妹妹她可是独力垄断了高等精灵右耳这项交易品的市场，也间接地令我们公会手里头的一百多只高等精灵右耳得物无所用。” 　　此时，我的拉芙坦姐姐仍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可只要你们跟索菲她买下那一些右耳，不也照样可以完成任务吗？” 　　蓝农小姐顿时一阵激愤：“可是价格呢？你家妹妹会开出便宜的价格吗？如果没有伯爵小姐的垄断行为，我们公会原本不是照样也可以由其他六十三间公会手里以较低的价格补充剩馀所需要的任务素材吗？去到最后，你家妹妹的开价一定会是一个天价吧？” 　　“欸！是这样子吗？” 　　拉芙坦姐姐马上一脸难以置信地往我看了过来。 　　我有点心虚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部，硬着头皮朗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已经替石头屋算过了，完成这一项战争任务你们可以获得八万个金币，以四百个精灵右耳为任务条件去计算，每一只精灵右耳的价值平均就是一共两百个金币。” 　　听著我的算数，那边厢的蓝农小姐反是绽放出一抹妖魅的笑意。 　　这种笑容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好像由…… 　　白夜小姐那里看到过？ 　　黑发女孩她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笑问：“所以，伯爵小姐你的开价？” 　　我咽了咽口水，道出许久以来的盘算：“仔细看来，除却要拿起交任务的1200只耳朵，你们还需要再277只耳朵才能完成第四个战争任务，在277只耳朵可以换取八万个金币的基础之上，如果我开价320金币一只高等精灵耳朵应该不算非常过份吧？” 　　蓝农小姐同意地点了点头，笑说：“只算是有点过份，不算非常过份，但我相信紧接下来你应该会提出更加过份的要求，不是吗？” 　　是的，这项交易我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条件。 　　但是，置身我眼前的蓝农小姐却是让我非常不安。 　　然而事到如今，尽然不安，我也只能照著预定的剧本演下去。 　　我强作平静，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由于我这边的存货稍为多买了一点的关系，所以除了那277只耳朵外，你们还要多买23只耳朵这项交易才能够正式成立，总而言之，这款交易的内容就是300只高等精灵耳朵──九万六千个金币。” 　　听闻这个价码，我的笨蛋姐姐立即叫了出声。 　　“报酬八万个金币的任务，索菲你竟然开价九万六千个金币。” 　　面对这个质疑，我搬出了自己所认定的说法：“姐姐，你可别忘记，战争任务带给你们的除了八万个金币的报酬外，其实还有著两个星期的和平时间，在这场分分秒秒都有死伤者出现的时刻，任谁都想要窝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战争过去吧？” 　　“这……” 　　拉芙坦姐姐一时语塞起来。 　　我当即把握住良好的气势与氛围，推销说道：“而且你们仔细想想看，在上回的出征中，你们石头屋不是一口气赚了二十四万个金币吗？现在，只要你们挪出其中二十分之一也不够的财富就可以换取两个星期的和平，其实也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奇怪地，蓝农小姐此时却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她一边散步在我的店内，一边慢悠悠地分析说道：“若然这笔交易当中那一万六千个金币由公会馀下的五百多人共同摊分的话，那每个人也就只需要交付三十个金币左右而已。无论用哪一个角度去看，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们都会非常乐意去同意这项交易──” 　　“伯爵小姐，你一定是这样子想的吧？” 　　又来了！ 　　在蓝农小姐身上，我又一次看见了白夜小姐。 　　那种被黑暗凝视的感觉又攀上了我的心脏。 　　蓝农小姐艳美地笑著，轻轻地挥下了九尾鞭似的话语── 　　“太天真了吧？你。”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玉指点在我的眉心，咯咯笑说：“你犯错了，这一个错误在于你和我们之间太过熟悉，也在于你太过轻视每名冒险者在战场流血所换来的财富，作为石头屋的管理者，我有责任为她们讨价还价，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会不择手段。” 　　“你………这是怎……怎么意思？” 　　感受著由那指尖传来的冰冷感，我的牙齿竟是被冻得互相打架了起来。 　　被发现了吗？我的弱点？！ 　　下一刻── 　　“你欠债了吧？伯爵小姐。” 　　她一语道出了我的痛处。 　　她扬起征服者般的笑颜，丝毫不带同情地开始了践踏：“想想看？数个月前才为了租金而苦恼的伯爵小姐究竟是哪里来的金币一口气买下那么多高等精灵耳朵，即使一只耳朵算作一百五十个金币，你也得要足足四万五千个金币才能吃下这一批货。” 　　“四万五千个金币？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是怎样才有办法弄来四万五千个金币？” 　　蓝农小姐把问题抛向拉芙坦姐姐，我的姐姐茫然看向茫然的我。 　　而恶魔自身则作出了解答。 　　她以感觉有趣的口吻悠然笑说：“答案是高利贷，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高利货，那是复利息百分之五十，每月月底结算一次的华尔兄弟信贷，而让我们看看墙上的月历？看看今天已经几号了？没错，正正就是本月结束的倒数第二日。” 　　“只要这两日结束，你所借下的四万五千个金币就会变成六万七千五百个金币，而在下一个月，它就会像雪球一样被滚成十万一千二百五十个金币，再下一个月则是十五万，接下来就是二十五万！四十万！八十万！一百万！一百五十万！永远还不清的无限！” 　　恶魔…… 　　恶魔凝视著我。 　　冷── 　　好冷── 　　在恶魔的低语中，我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没事的，姐姐在。” 　　然而，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包裹住了我紧握的拳头。 　　一个笑容照亮了黑暗。 　　…… 　　…… 46. 商人本色（索菲） 　　（索菲－弗利兹） 　　“蓝农小姐，请不要继续戏弄舍妹了，好吗？” 　　就像是以往一样，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坚定不移地站到了我的身边。 　　与我不同，姐姐和蓝农小姐有著较深的友谊，她更加清楚这一只小恶魔的为人。 　　而在听见姐姐的抱怨声后，小恶魔她也换上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换上清澈的笑容：“抱歉，一个不小心就演得有点儿入戏了，但这的确是索菲小姐的不对哟，你太看轻金钱的力量了，也太看轻同为商人的我了，现在──令我为难的可是索菲小姐啊！” 　　没错…… 　　站在石头屋的立场，蓝农小姐她现在可是有责任为公会谋得最大的交易利润。 　　为了偿还债务，就算她现在开出四万五千个金币这种我一分钱也赚不到的价格，我最终也只能默默接受。甚至乎！她还可以连成本价的四万五千个金币也不给我── 　　为了偿还高利贷，我唯有尽快把货物套现…… 　　我犯下了最为愚蠢的错误。 　　我垄断了货源，但也让自己只是剩下一个的买家。 　　在一般情况下，尽管我找不到买家也可以等待正确的时机把货出清出。 　　但问题是我还欠著高利贷的钱。 　　而且还让蓝农小姐知道了我债务状况！ 　　在商言商，蓝农小姐可是要把我一整个吃掉才是正确的做法。 　　换作是其他不认识的人必定会作出这样子的决定。 　　但蓝农小姐没有。 　　她彷佛由恶魔瞬间变成天使，恬然一笑。 　　“你姐姐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我也不好意思下手太狠，就当作我是不知道你的财政状况好了，亲爱的伯爵小姐，请问你能否为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们开出一个较为合理的价钱吗？那种既可以让你自己能小赚一笔之馀，也能让我们公会渡过难关的价钱？” 　　被放过了。 　　放松下来的我不自觉地双脚一软。 　　我一整个人歪倾了一下，幸好有姐姐她在旁扶住了我。 　　看见我的丑态，蓝农小姐佯装作没有看见，拿起挂在半空上的古董算盘，以不熟练的手法把上面的算珠推演出一个数字：“看来还是我这一边出价会比较方便吧？我们会用四万七千个金币的价钱去购买你手头上全部存货，这样子的价钱，伯爵小姐你能够接受吗？” 　　“我可可可可……” 　　“不用急，慢慢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在蓝农小姐和善的目光中，我稍稍平复了心情，让混乱的大脑重新运作。 　　如果按照蓝农小姐所开出的条件交易的话── 　　一千个金币！我仍然有著一千个金币的利润！ 　　我以恳求的语气回答道：“蓝农小姐，请你务必用这一个价钱和我交易！” 　　此时，蓝农小姐耸了耸肩，换上严肃的语气问道：“在达成这一笔交易之前，伯爵小姐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这种情况下还给你开出一个保有利润的价格吗？要知道，那多给你的每一枚金币都是冒险者们在战场上拚命换来的宝物。” 　　「……」 　　我无法回答蓝农小姐的问题。 　　我不知道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拉芙坦姐姐却帮我回答了：“因为索菲她值得这笔报酬，对吗？” 　　蓝农小姐以无奈的眼神看了姐姐她一眼，向我叹声说道：“你有一个好姐姐，她对你十分保护，甚至还有点过于保护。没错，我认为你的行动是值得这笔报酬的，至少你比我早一步想到了去购买那一些任务素材，而且你一开始给我们报价也不算非常离谱。” 　　从蓝农小姐的语气听来，她似乎对我并没有非常失望。 　　最后，她也安慰性地赞赏了我一下。 　　“其实由整件事看来，索菲小姐你的立意是好的，就是在借高利贷以及其他小细节上面做得不够完善，正如一开始我们议价时所讲一般，用三十个金币去购买两个星期的平安其实真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交易，假如今天我是你的话，我甚至还会开到五十个金币以上的价码。” 　　她双手抱在胸前，似是在反思自身，也似是在向我解释，喃喃地自言自语。 　　“纵然说垄断市场的行为会破坏到市场的竞争机制，还有影响社会资源的分配以及有著其他一大箩筐的缺点，但归根究底，所谓独占其实也是市场竞争的必然结果，就像是大富翁玩到最后只会剩下一个人不会破产，构成房地产的独占局面。” 　　语至此处，她却是突然一握拳头，宛若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理念，断言说道：“但是！归根究底，一名不想成为市场垄断者的商人并不会是一名好商人，想想看？如果我们由一开始就能收购掉莫波里斯城的所有进口粮食，然后再在粮食危机出现的时候再把那些粮食以比收购价稍为高一丁点的合理价钱转售出去，那岂不也是一件美事？” 　　却在说完这番伟论的同时，原本笑吟吟的蓝农小姐忽然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怎么了吗？”我疑惑问道。 　　蓝农小姐确认似地问道：“索菲小姐，我记得咱们石头屋这段时间的粮食是史特隆委托你帮忙收购的吧？当时候你到市场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那些抢粮的商人？” 　　说到这方面，我倒是依稀仍然有点印象：“抢粮的商人？虽然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但我还是有记得当时候的情形，当其时可是有著数十名商团代表待在市场，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去指控他们，可她们当时候可是用了围标方式买下了绝大部分粮食。” 　　“围标？” 　　蓝农小姐咕哝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当时候入最多货的是哪几家商会？” 　　入最多货的── 　　啊！有了！ 　　我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当时收购得最凶猛的是分别是小彼德商会、伊斯奈联合商会以及四口剑有限公司，它们三家合共买下了那次交易中的六成粮食，因为她们的代替不是帅哥美女就是怪人，所以当时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我的印象，直到现在还记得一点。” 　　闻言，蓝农小姐问道：“它们是什么性质的商会？”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情报库，竟是没有回忆起任何资料：“不知道！这三家商会都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也不知道是过去没有名气，还是说根本是新注册的商会。不过，既然它们能够联合其他商会来达成围标这一个动作，那不也意味著它们有著非凡的背景吗？” 　　“非凡的背景？小彼德……伊斯奈……四口剑……” 　　蓝农小姐低头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然后猛然抬起了兴奋的目光。 　　“这个商业世界实在太有趣了！” 　　一声莫名的赞叹以后，黑发女孩以更为兴奋的语气捉住我的双手叫道：“索菲小姐！有一件事情是我想要拜托你去调查的！请你帮我去统计一下这三家商会买下的粮食总数，最好顺便替我估算一下这批货物可以支持这座城市的人民多久的粮食需求！” 　　看著莫名激动的黑发女孩，我好奇问道：“可以当然是可以的，但怎么蓝农小姐会突然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你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Money！” 　　蓝农小姐比了一个金币的手势，自信笑道：“世界是金钱的世界，智人类是政治的动物，相比起能言善道的媒体，我更加相信资金的流动，金钱是世界第一的占星术！噢──还好多莉丝小姐已经跟她妈妈回家去，不然要是让她听见这句说话，她一定要来找我麻烦！” 　　“什么跟什么！” 　　完全没有听出一个究竟我的一头雾水地问道：“蓝农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连姐姐她也感觉新奇：“对呀，究竟是什么事情令蓝农小姐你如此雀跃？” 　　蓝农小姐分别竖起姆指、食指和中指，喜吱吱地说明道：“小彼德、伊斯奈和四口剑，这三项事物不都是正正与那一位华勒丝有著间接的关联性吗？” 　　闻言，我仍是不解：“华勒丝？你是说世界第一财团，纳斯农商会的那位持有人吗？” 　　蓝农小姐点头表示正确，进一步说明道：“作为世界第一财团的同时，纳斯农商会它也是对抗自然之怒的最大资助者，可以说是把自然之怒当成了它们自身的责任，而如今它们资助的军队正在前线打得血流成河，你觉得这个财团会放任大后方的城镇陷入粮食危机吗？” 　　说到这里，我顿时懂了一半：“蓝农小姐你的意思是纳斯农商会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来调控战争状态中的粮食价格？但为什么蓝农小姐你刚才又要我去调查他们的存货量？” 　　蓝农小姐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因为我家姐姐已经早一步说出了问题的答案，她对这一方面的事情尤其敏感：“如果把纳斯农商会看待为军方的秘密后勤部队，那么他们的粮食存货将大约等同于军方自身对于战争时间长短的估算数字。” 　　语至此处，事情的始末也已经不需要蓝农小姐多作解释了。 　　真没想到只是透过这么小的一个细节，竟然可以推论出那么巨大的一个情报。 　　──战争还有多久结束！ 　　全世界所想要知晓的这个情报。 　　尤其是我们这一些商人。 　　谁能把握这一个关键，谁就有发财的机会！ 　　…… 　　…… 47. 父亲、牧人。（小蓝） 　　（乌鲁－蓝农） 　　听懂了我的解释后，伯爵小姐便立即搁下自己的小店，风风火火地调查我所交代的事情去了，幸而现场还有一只打工的犬族正太帮忙看店，不然的话，她这店里的东西恐怕不出一个小时就要给咱们公会的盗贼们偷了一个精光，而且还不会有人报以同情。 　　对莫波里斯城的盗贼们而言，一切无人看管的财物皆可以沿用无主物先占的原则。 　　反正就是先偷了再说。 　　自索菲的回收中心离开以后，我今天的行程已是完全没有了方向。 　　放在平日，我应该是会去带小孩，陪怜儿一起玩耍的。 　　但问题是怜儿现在正接受著伊莎贝拉老师的指导，我要去傻到自己跑去伯兰妮的房间，那肯定又会被她老人家捉去研究战争史什么的。 　　虽然刚才证明了学以致用的道理，但问题是现在的我已经成了危险的泉源。 　　「要是白……莉拉她忽然跑过来杀我，那怜儿她们想必也会受到波及吧？」 　　「还是去找个清醒的地方坐坐吧？」 　　思绪一转，我自二楼的走廊看了眼突外晴朗的天色，心里不禁一阵轻快愉悦，便向那守护在我身旁的骑士问道：“拉芙坦小姐，我可以到公会的后花园去吗？” 　　她欣然点头：“在下也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在告别了索菲小姐后，拉芙坦小姐也随即换回了平日那一板一眼的脸孔，虽说是人前人后两种模样，但这变化却是丝毫也不惹人讨厌，而是会为她会心微笑。 　　在拉芙坦小姐的保护下，我来到了石头屋的后花园。 　　这个花园没有多大，就只有篮球场的大小，平日是不会开放给其他冒险者使用，基本上就是属于艾哈德姐妹她们用来练武种花的一个小天地。 　　“原来这个地方里面是长这样子的呀？真不错呢。” 　　踏入花园内部的拉芙坦发出了赞美声。 　　我走往花园的长木椅，一边清理上面的落叶，一边问道：“会长她以前没有带你来过吗？” 　　圣骑士略带尴尬地回答道：“在下和会长她的关系应该还没有亲密到一起逛花园的地步。” 　　我疑惑地看向拉芙坦，微笑说道：“不会呀，我感觉孟儿和你的关系还蛮不错的呀，单纯就冒险者而言，孟儿姐她应该是最信任你的吧？当初她因为战争任务而受到大家质疑的时候也是你第一个跑出来帮她助阵，我想你所做的一切，孟儿她一定有看在眼内。请坐！” 　　“喔，谢谢。” 　　在拉芙坦小姐就坐以后，我也跟著坐在她的旁边，致歉说道：“真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现在拉芙坦小姐就可以陪伴在索菲小姐身边了。” 　　拉芙坦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一组编织用具，点头笑言：“蓝农小姐多虑了，在下其实也挺喜欢现在这种清闲的节奏，而且索菲的生日也快到了，在下刚好可以趁著这段时间给她织上一条颈巾，当然！就算是在织颈巾，在下亦仍然会为你监视周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看见拉芙坦也有自己的一点细活，担心会把她闷心的我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兴许拉芙坦就是不想让我紧张才故意拿出毛线球来织点东西吧？」 　　「嗯嗯。愈想就愈觉得是这一个原因。」 　　在鸟雀风呜的详和宁静中，我们各自各做著自己爱做的事情，天上云朵也按著微风的悠闲节奏往著它们共同的方向缓缓飘去，仔细回想，其实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拿过大假，难得来到这么一个色彩缤纷的异世界，不出门去去旅行不是太浪费了吗？ 　　甜甜的微风中，我读着伊莎贝拉给我的书本。 　　小桥、流水、人家。 　　书中所记载古法洛林王国夹杂著地球那水都威尼斯与罗马帝国的风味，虽说已经它已经被战争破坏得满目頹垣敗瓦，但理论上该是多少仍然存在著那么一点值得瞻仰的遗址，就像是不信仰上帝的旅行者也因为圣经而想要一堵耶路撒冷的风采，去看看那故事中的十字架。 　　“蓝农小姐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长久的沉默中，拉芙坦小姐忽尔飘来了一句。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仍然专心做著她的针织围巾。 　　我看回手中的《古法洛林异闻录》，微笑说道：“说是毫不紧张是骗人的，说是非常紧张也是骗人的，如果硬是要去找个恰当的形容词，那我恐怕是觉得有点在意吧？我在意著那一个叫作莉拉的少女，听白夜的语气，她很可能是白夜的过去。” 　　她拿起匕首，割断编坏了的部分：“你对白夜的过去有兴趣？” 　　我翻往书的下一页：“你不好奇吗？” 　　她磊落地说出了自己的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过去才能造就出这样的一个人？” 　　而令我更感好奇的却是：“到底白夜为何总是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 　　拉芙坦重新执起织针，没有了回应，也没有必要回应。 　　我们不该对别人抱有太多的好奇，谁都会想要一点私隐，些许孤独的时间。 　　忽地，一袭白影由天下降落到我的书本上。 　　白影是一只白鸽，虽然牠来得突然，可也没有把早已习惯各种动物乱入的我吓倒，更沒有因為牠那可愛的外表而心軟，登時就是一下揮擊將牠橫掃的一旁── 　　“白鸽先生，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我没好气地抱怨了牠一声，牠却又拍着翅膀又跳上了我的书本。 　　这样子是要人怎样看书呀？ 　　扫开！ 　　又回来了…… 　　疯狂抓击！ 　　又回来了…… 　　连续挥击！ 　　“噗唔。” 　　在我与白鸽先生的持续战中，长椅另一侧的圣骑士终究仍是忍不住喷笑了出来。 　　她含笑说道：“牠好像很喜欢你呢。” 　　我以尽可能锋利的眼神攻击着白鸽先生，反驳说道：“不！牠是我的敌人！如果牠是喜欢我的话就应该乖乖走开让我看书，而不是一味待在这里死缠赖打！白鸽先生！你知道吗？这个年代只凭一股蛮劲已经是把不到妹的了！想要攻略老娘，请使用更精湛的技巧！” 　　咕咕！ 　　白鸽先生以同样锋利的眼神回应了我，发出一阵雄性生物的斗性叫声。 　　“什么！你说自己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奶油小生，你自己有自己的打妹方法？这是何等硬派的男子汉作风？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喜欢上你的！你死心吧！” 　　这时候，我自娱自乐的剧本完美地获得了圣骑士小姐的吐槽。 　　“那个，蓝农小姐，我想牠应该是想要让你看看牠脚上扎着的书信而已。” 　　“书信？哦，真的呢！” 　　经圣骑士小姐一说我这才发现白鸽先生的脚上被人绑上了一个小竹筒，竹筒有典雅而优美的雕花，意味着里面是藏有十足诚意的信函。 　　我不安地问道：“不过这信我们真的可以看吗？” 　　拉芙坦小姐也不作回答，只伸手把竹筒子的另一面掰到我的眼前。 　　『致有缘人。』──竹筒上刻着这么一行小字。 　　由此看来，这封飞鸽传书只怕是一个类似乎飘流瓶的玩意，有见及此，我当下便放宽心来伸手把竹筒打开，抽出卷缩在里面的信纸。 　　与信筒相同，信纸也是充满诚意的信纸，纸质上乘之余又带有淡淡余香。 　　『致有缘人──』 　　字体是清新隽永的笔端，像是伊莎贝拉婆婆那古朴的淡雅，又较为靠近年轻又富有生命力的伯兰妮一点，总的言而却是完全迥异于她们两者的笔劲，那是一种细腻至最细腻的华丽与优雅，纵是如此超凡脱俗，这笔触倒仍是一派自然，不显做作。 　　即使是行外人的我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手好字。 　　我试着往内文继续阅读── 　　内文不长不短，就只有简短的故事。 　　『某处的某人，你好。』 　　『或许你会为这封信感到疑惑，但请不要担心，这只是我单纯的一个疑惑。』 　　『我是一名負責看守的牧人。』 　　『小时候，父亲买下许多盛产羊毛的绵羊，为了让绵羊们平安长大，我们必须小心照料牠们的起居饮食，我们怕牠们生病，也怕牠们打架伤了彼此，更担心牠们会因为住在山上的恶狼而死，要是牠们死了，我们一家六口整年的生计也就沒了。』 　　『狼群是危险的──父亲总是这么告诫我。』 　　『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我特别的强壮，因此我被赋与了保护羊群的责任。』 　　『起初，山上的恶狼数目并不多，只有寥寥数只，单凭我自己一个人也足以应付牠们的侵略，但仅仅驱逐牠们却明显不是长远之策，渐渐地，牠们的族群愈逐繁盛，数目愈来愈多，多到我不得拿出魔法猎枪去攻击牠们才勉强在寒冬守住了羊群。』 　　『隔年，为防事件重演，我告诉父亲，告诉他我要在春天登到山上，试着为恶狼绝育，让牠们不会过于强大，好让我们不必痛下杀手──然而父亲为此苛斥了我，他用愤怒的洪亮声线唾骂我那邪恶的思想，他说谁都有生育后代的权力。』 　　『于是，那年的狼群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我们的牧场，咬死了我們的羊。』 　　『翌年，我开始驯养狼群，叫牠们去对抗自己的同类，效果非常良好。最后，父亲赞赏了我，被父亲称赞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我们一家六口也能因为羊毛而迎接那丰足的一年。可是……某时某地的有缘人，为何这个世界要有狼与羊的故事？』 　　全文于此结尾，信内没有署名。 　　…… 　　…… 48. 回信（小蓝） 　　（乌鲁－蓝农） 　　看罢信件，我把求助的目光看往拉芙坦小姐。 　　“拉芙坦小姐，你说──我应该怎样回信好？” 　　感受到我无助的目光，一直佯装作不在意低头织围巾的拉芙坦小姐当即抬起了脑袋，双眼放光地问道：“信里面写了什么？是在下可以知道的内容吗？” 　　信内没有写不可以让其他人看。 　　那应该是意味着可以传阅的吧？ 　　而且，像是这种又哲学又严肃的书信，我是真心不懂得怎样回覆。 　　转念一想，我立即双手把信纸奉上，把这个烫手山竽丢了出去：“应该是可以的！写信者对世界和人生产生了疑惑，我个人认为他十分需要光明神教的辅导！” 　　在我灼熱的目光中，拉芙坦小姐的脸上多了一抹严肃而认真的娇羞：“其……其实辅导和传教的工作并不是在下的专长，不过，既然写信的人遇上了困难，那在下自然是不能视若无睹，如果是在下的能力范围之内，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于是，拉芙坦小姐阅读了信件。 　　然后，拉芙坦小姐把信件交还了给我。 　　最后，她完完整整地把烫手山芋交还了给我。 　　她一脸为难地说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正义，在下认为对方想要听的是蓝农小姐你所认知的正义，她在信件的最末不是那样写明了吗？某时某地的有缘人，为何这个世界要有狼与羊的故事？既然白鸽先生选中的人是你，那答覆这个问题的人也自然是你。”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这种问题呀！ 　　要是我有聪明到可以破解这种哲学题，我就不用待在这里当看板娘了吧？ 　　为何会有狼与羊的故事？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 　　我在心里底用力吐槽，但人家既然诚心诚意发问，那作为守护世界和平以及贯彻爱与正义的NPC角色，我也唯有硬着头皮在白色的明天去回答他的疑问。 　　『你怎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 　　一个没留神，我仍是不由主自地写下了这句糟糕的东西。 　　重写！重写！ 　　『有些事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就不知道，认同请分享。（背景花朵）』 　　情不自禁就画了一幅长辈图出来了…… 　　重写！重写！ 　　必须认真看待回答寄信人的问题！ 　　为何会有狼与羊的故事？ 　　这一个问题是一个巨大的问题，由自然科学的角度去看，我兴许可以搬出达尔文进化论自然选择的那一套东西去分别解释狼与羊的演化过程，但是，对方给我的感觉却并非是要寻求这方面的答案，他想要明白的是为何世界要存在着争斗？ 　　为何神要创造出一个有斗争的世界？ 　　这是一个神学的问题。 　　放在地球时代，这或许会被我认为是一个非常无聊的问题。 　　但是！照着这一个世界的正史去思考，创造神却又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倘若创造神是真实的存在，而又假设创造神是有意识地去设计这一个异世界的每一个环节，那狼与羊的故事便就是设计图内的一环，在这一个基础之下，我们是否可以更加积极地思考这一个问题，以问题真的存在着答案的前提下认真思考「争斗存在的正义」？ 　　反过来思考，为何神没有为我们创造一个永恒和平的世界？ 　　因为世上只有狼或者只有羊的话，那故事就会失去有趣的冲突点？ 　　但是，斗争的形式有许多，为何却又偏偏要是狼与羊的故事？ 　　斗争不是可以采取更加温和的手段去判别高下吗？ 　　「慢着慢着，这样子搞下去我岂不是也要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一些神学问题里面吗？就好像在证明一条物理公式的时候必须要由此延伸出一大堆微积分之类的副本魔王，而为了推倒这些副本魔王，我又要首先干掉沿途把关的众多小头目……」 　　「也许我应该换上另一种思路回信。」 　　「对方既然给了我一个问题，我就应该交还对方一个问题。」 　　思及此处，我坚定了眼神，捉紧了炭笔，在信纸中写下了一行短句。 　　『致有缘人──』 　　『你有想到比狼与羊更好的故事吗？』 　　没错没错，我根本没有必要为着一封信件搞得自己那么苦恼，这样子回覆就足够了。 　　但总感觉回覆的内容少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想了一想，我又在信中加添上一点小补充。 　　『备注：莫波里斯城石头屋的红豆包非常好吃，它不在餐牌上面，但你还是可以向看板娘下单点得到，另外，在吃红豆包的同时，笔者也强烈建议阁下要去配上一杯少甜少冰的草莓牛奶，它们是为了彼此而存在的伴侣，两者缺一不可！』 　　完美！ 　　我实在太聪明了！ 　　在强推一波广告之余，又个性化的充实了内文，我简直就是写信当笔友的天才！ 　　在懒得继续思考人生的情绪下，我快速卷好信纸，利索地把它塞回白鸽先生脚下的竹筒里面，并且关上竹筒的盖子，但在收获回信以后，挡在书本上的白鸽先生仍是没有想要上天离开的预兆，牠只一味歪着脑袋盯视着我，不断的发出咕咕的响呜声。 　　见状，拉芙坦小姐提醒说道：“牠应该飞了颇远的路程，需要食物和水。” 　　“这年头连白鸽也懂得收邮费啊──” 　　我无言地吐槽了一声，便自空间戒指内掏出红豆包，然后又在花槽那儿的储水池中给牠斟了一小杯净水，在看见食物和水以后，白鸽先生马上就拿出了**公鸡的气势在地下不断啄食了起来，只是短短十分钟，牠就把整个红豆包吃了一个干净。 　　“这是我看过最能吃的白鸽。”我说道。 　　“这其实是一只魔物，只是被驯化了而已。”拉芙坦說道。 　　“魔物？” 　　好奇的我马上就给白鸽先生拍了一个鉴定术。 　　系统小姐：目标神秘度过高，请提升鉴定术等级后重试，鉴定术经验值＋10 　　区区一只白鸽竟然也白金级？ 　　我哑然地向圣骑士问道：“拉芙坦小姐，你难道不觉得牠有点儿危險吗？” 　　圣骑士看了白鸽先生两眼，懵然说道：“危险？为什么？不就是一只很平常的圣洁鸽子而已？除了可以使用一点低阶治愈魔法以外，牠就没有什么特殊用处了。” 　　谨慎起见，我往着白鸽先生退开了半步：“你确定？” 　　圣骑士捉起白鸽先生检查了两眼，然后喃喃说道：“无论是肉体强度或者是元素亲和力都在正常水平，若然牠身上没有发生被恶魔附身一类的情况，应该是不会具备太大的战斗力，而且这也只是一只传信用的鸽子，大概是不会心怀不轨。” 　　“这样子呀──” 　　我感叹了声，没有向拉芙坦小姐说出自己的惴测。 　　如果这只白鸽只是单纯普通的一只白鸽，那这只白鸽的神秘度高至白金级以上的原由便非常值得推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主人才会饲养这么一只白鸽，又是怎么样的牧羊人才会神秘到连自家宠物也能够有着白金级以上的神秘度？ 　　「……」 　　沉吟片刻，我猛地抬起頭來，便想要把那白夜先生捉住。 　　却仿佛察觉到我的意图，白鸽顿时振翅而飞，啪啪数声，牠就到了青空之上。 　　看見我這違和的舉動，拉芙坦小姐擔心問道：“怎么了？蓝农小姐？” 　　“没什么。” 　　既然白鸽已经飞走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纵然说随便结交朋友是一件不太恰当的事情，但反正只是书信往来而已，有了第一次也不见得会有第二次，就算有往后的发展也不见得会有面对面的真实约会，搞不好去到最后笔友还只是单纯的笔友。 　　目送掉白鸽先生，节奏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 　　拉芙坦小姐继续织起了她的围巾，我继续读著书中尚未完结的篇章。 　　倘使我沒有錯記，孟儿和白夜她们应该会在吃完午餐之后一起回来，届时候拉芙坦小姐就不用无时无刻跟在我的身边，估计主要是由白夜她来作为护卫，而孟儿作为公会的会长则大概会有著许多未完的事务要忙，最麻烦的就是处置死伤者的后续。 　　而就在我心不在焉地读著《古法洛林异闻录》时，拉芙坦小姐却忽然抬起了闪亮亮的惊喜目光，同时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起了织针和毛线球等等作案工具，取而代之则是一本叫作《我的姐姐不可能这么可爱！》的可疑小说。 　　大概是因为我尚在现场，因此，即使有注意拉芙坦小姐手中的奇书，她也的脸色也只是僵了一僵，然后就马上换取了正常如昔又带点小兴奋的表情向我报告说道：“蓝农小姐！你早上吩咐的资料我已经调整好了！如果你的推论是正确的话，那这将会是大好的消息。” 　　“说说说，赶快说！” 　　相比起艰涩的法洛林历史，像是粮食供应方面的事情明显更符合我的性格。 　　伯爵小姐兴奋地抱住自家姐姐，满脸笑容地叫道：“两个月！算上百姓们的粮食储备再加上那三间商会所购买的粮食总量，莫波里斯城顶多只能够在围城状态中唯持两个月时间，以蓝农小姐的逻辑推断，战争应该会在围城的两个月内结束！” 　　听见这个消息，我也是笑容满脸，乐观地想到：“也就是说，若再加上索菲你买来精灵耳朵，一共完成了四个战争任务的石头屋便将不再需要为了战争义务而主动前往战场，可以被动地等待这场战争结束，等待和平的到临。” 　　奇怪的是，与我和索菲小姐不同，听见这个推测的拉芙坦小姐却是流露出复杂的神态，她看向东方的远方，活像是想到了天边的某个谁。 　　“等待吗？我们真该等待吗？” 　　她喃喃低语片刻，然后扬起一抹笑容：“今天，大家要一起吃饭吗？我请客。” 　　…… 　　…… 49. 世界树（白夜） 　　（白夜） 　　生命树的意义是什么？ 　　我看往石头屋对面那巍峨的建筑，心中的直觉泛满了而强烈的排斥感。 　　我很少会对某项陌生而不认识的事物感到排斥，大部分时候我总是对世间百态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无论是灵魂无损的过去，还是受了损伤的现在，我们都一致认为自己尚未来到那一个探究这座迷之城堡的合适时机，就像是刚学会舞剑的小孩不该踏上自然之怒的战场。 　　但为著乌鲁，我仍是不得不提前来到这片未知的领域。 　　而最糟糕的是，我们今天要约见的人物是生命树的当家会长。 　　这位生命树的会长名叫富宾恩－法玛，单看名字的意义就是一个种豆子的农夫，但一旦了解到她本人的真实身份，便不禁让人联想到那叫魔豆藤的童话故事，故事中的男孩种出了魔豆而踏上了冒险的旅途，最后由巨人的手中夺下了生金蛋的母鸡和奏佳音的竖琴。 　　谁是巨人？谁是母鸡？谁又是竖琴？ 　　为什么一个女生要用男生的名字？ 　　而这个故事又是否发生於法玛女士的人生当中？ 　　最耐人寻味的是，至少有著四百岁的法玛女士是一名小人族，小人族是一个早已在大陆中消声匿迹的种族，平均体积只有成年人类的一个拳头，但尽管如此，作为生命树会长的法玛女士仍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历史中的多场战争皆说明她是一位万人敌。 　　「有机会的话，真想去解剖一只小人族看看。」 　　「即使只是尸体也没有所谓。」 　　「唉……」 　　「想要解剖的生物愈来愈多，但素材的供应量却远远不足──」 　　「乌鲁啊～～乌鲁～～你该要怎样赔偿我的损失～～」 　　在林林总总复杂的心思中，我与艾哈德和海洛伊丝并肩同行，走入生命树内。与平日的繁华景况不同，正值战争时期的生命树公会并没有闲著不做事，绝大部分冒险者皆已出城执行他们的战争任务，而负责迎接我们三人的则是一个红发的苗条女生。 　　“你好，洛军儿，我们今日是来找你们会长的，请问法玛女士在吗？” 　　“她们两位是──” 　　洛军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把探询的目光看向我和海洛伊丝。 　　见状，艾哈德也不疑有他，径直介绍说道：“这两位是我们旗下的冒险者，长著地精耳朵的是海洛伊丝，她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而站在旁边的则是──玛莉亚女士，她是一名白金级的水系魔法师，我在战场上偶遇了她们两位，也因而有事要与你们会长共同商讨。” 　　“有事？”洛军儿问道：“什么事？” 　　与传说级公会生命树该有的作风不符，这名叫作洛军儿的看板娘好像特别的多嘴。 　　可我们艾哈德此时明显也有点不耐于对方过多的好奇心，少女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以不亲不疏的语气婉委说道：“不好意思，洛军儿，关于这件事情我想要等到看见法玛女士本人之后我才能够详细说明，可以请你尽快按排我们和法玛女士见面吗？” 　　殊不料，洛军儿仍是异常地执拗，刨根问底：“诸位不好意思，最近会长她的事务较为繁多，如果你们想要约见法玛女士，我想最好还是让洛军儿来替你们先行进行简单的风险评估，然后再按照事情轻重缓急来安排双方会面的时间。” 　　面对洛军儿毫不退让的态度，艾哈德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了一下，朝红发的少女微笑问道：“请问现在你们会长在哪里？” 　　红发的洛军儿也不疑有诈，在一怔之后，回答说：“在三楼的会长室。” 　　“嗯，谢谢你。” 　　说著，我就径直转身举步走往前往上层的楼梯，而在察觉到我的行为后，艾哈德和海洛伊丝也非常配合地跟随在我的身后，我们三人的脚步走得急烈，被我摆了一道的洛军儿立刻慌忙小跑从后追了上来，以洪亮的声线为我们惹来一整个公会的视线。 　　“石头屋的各位！请你们尊重我们生命树的规矩！” 　　看板娘此话一出，二楼上面顿时就多了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我们的前路，而位处于楼下的冒险者们也纷纷张牙舞爪地展示出自己的兵器，往我们投来不善的目光。 　　以一个冒险者公会来说，除了最高权力的公会会长以外，最不能得罪的就算是每日辛勤为著冒险者们服务的每一名看板娘了，谁要是惹到看板娘不高兴，那就等同于捅到了树上的蜜蜂窝，女性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可是象徵著土地与家园。 　　守护家园与守护妻女是同一个意思。 　　家里的女性是人们最重要的财产。 　　而招惹他们一整个公会不满正正就是我想要营造的效果。 　　在大部分服务业者眼中，所有无礼的客人都是必须优先而审慎处理的。 　　而此时的我们不也正是期待着对方最优先审慎的处理吗？ 　　假如光用石头屋的名衔去轮候约见生命树会长，天知道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于是，我故意用冰冷的声线回首向洛军儿命令道：“我们要尽快见到你们的会长。” 　　因为我那命令式的语气，洛军儿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起来，她刮了一眼艾哈德，堆起一个极为勉强的微笑，含沙射影地说道：“一年时间不到，你们石头屋的气焰倒是如日方中，让我这名小看板娘来招待你们似乎真是有失远迎了呀──” 　　见状，艾哈德立刻带上歉意打完场：“那里那里，我们两家之间也只不过几步路距离，那里算得上有失远迎？再说，我们这次也只是因为一时心急才冲撞到生命树的规矩而已。” 　　虽然说她的举动失却了一名石头屋会长该有的风范，但这样子一个人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也是不错的模式，反正我早已当惯了丑人，她也爱做她的英雄，无形中也是分工明确，最重要的还是彼此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结果，不至于把事情搞砸。 　　听到骑士少女的道歉后，洛军儿的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她望著我冷哼一声，一甩高高的长马尾，别开一张俏脸说道：“我会去帮你们问问看会长的，你们先在大堂等一下。” 　　说著，她便踏著烦躁的步伐上了三楼。 　　在经过我们的时候，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低声发出了一阵咕哝抱怨。 　　“真是的……一个二个都是这样子……尽是把麻烦的工作所交给我……就不能有点责任感吗……明明都已经是战争时期了……还一个躺在更衣室喝酒……另一个就一天到晚宅在房间里面装忙……真是让人想要把她们一起作伙送到老人院……啊啊啊……” 　　红发看板娘的抱怨声不禁使我一阵浮想联翩，照著我对冒险者圈的认识，一般的长生种通常都有会著几个人类没有的怪癖，与其说是怪癖，那应该说是时间把他们所具备的特质放大到一个超出标准的水平，像是魔豆藤因为没有寿命限制而生长成高入云端的奇观。 　　像是苏鲁特城主，作为万年侏儒的他就有著极为强盛的虚荣心。 　　他的虚荣心是要成就伟大，他对自己有著一个伟大的想像，为了完成这一个伟大的想像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在战争的领域方面他算是做得非常好，但我想他应该还是有心想要去完成一段美满而令人欣羡的婚姻，而在此之前，他更需要一场史诗级浪漫的恋爱。 　　只可惜，以我的观察看来，他的桃花运已经是差到贴地。 　　不过，也不是说所有长生种都是性情古怪的。 　　举例说── 　　嗯…… 　　好吧…… 　　必须得要承认，我所认识的长生种都是一些奇怪的家伙。 　　“玛莉亚小姐，你还真敢乱来，就不怕洛军儿给我们下跘子吗？” 　　在众多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下，与我一同坐在大堂的艾哈德露出了一抹苦笑。 　　“那你方才又为什么要跟著我一起冲？”我反问她。 　　“让你自己一个冲上去不是最糟糕的状况吗？”她再反问。 　　将她的不信任态度一笑置之，我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我们石头屋和生命树之间应该没有特别的交情吧？但刚才看你和洛军儿的对谈，你们好像蛮熟的样子？难不成又是你到处拈花惹草搞来的好知己？开后宫是挺开心的没错，但要记得适可而止喔──” 　　这时候，长地精耳朵的高等精灵也是一本正经地认同了我的说法：“艾哈德大人，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海洛伊丝也认为大人要学习清心寡欲。” 　　“开什么鬼后宫！” 　　艾哈德登时白了我一眼，澄清说道：“我和洛军儿有交情是因为她们公会就开在我们门口，小时候平时闲著没事，自然会好奇跑过对面溜达，但说到底，小孩子时期的我就顶多只接触到这里的看板娘和冒险者而已，像是法玛女士这等大人物，我可是一点也不了解。” 　　「一点也不了解？」 　　我疑惑问道：“至少你们也曾经出席过一些公会间大型会议吧？” 　　闻言，艾哈德亦是一脸困感：“不知为何，每次有关于六十四间公会的大型会议，法玛女士她本人都是一概缺席，无论大小事项，每次都是由海伦娜代替她来参加会议，自我当上会长这三年以来，我甚至不曾亲眼见过法玛女士一眼。” 　　讨论至此，才上了三楼不久的洛军儿已是出现于楼梯口上，她带著不好脸色快步朝往我们走了过来，撑着纤腰不情不愿地说道：“法玛女士说是现在就可以接见你们。不过，先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们，我们家会长可是相当任性的一个人，法律和常规对她来说可没有任何意义。” 　　抛下一句傲娇式的关心，红发姑娘便一甩马尾，转身为我们三人带路。 　　…… 　　…… 50. 甜点国（白夜） 　　（白夜） 　　与石头屋那种充满踏实感的阶梯不同，生命树的旋转楼梯是一个奇妙的旅程，在楼梯的周围种满了色彩缤纷的植物，又有故事感丰富的精致壁画，若是细心品味，便可以发现每一级楼梯都是故事新的篇章，而由一楼到二楼的旅程就是造物主创造世界的壁画。 　　此外，由二楼到三楼的故事则是人类的诞生。 　　第一对智人类男女叫作亚当与莉莉丝。 　　根据壁画的叙述，亚当与莉莉丝是原初纯种的人类。 　　后来，她们两人彼此相爱，**并且生育了自己的子孙，但是，人类的族群比起其他同时出现在洪荒时代的生物都要弱小，因此，创世神特别为她们制作了一个叫作菲莱斯的半神巨人，巨人孔武有勇、所向无敌，把纯种人类守护成为的强壮一方之霸。 　　三楼的故事于此结束，我们也没有继续往上而去。 　　离口了楼梯口，行在走廊上，我向洛军儿搭讪说道：“奇怪的故事，这跟人们平日所接触到的创世记不一样，这些壁画对于你们公会而言有特殊的含意吗？” 　　洛军儿一边带路，一边以淡漠的口吻答道：“不知道，由我来到这个公会之前，楼梯的壁画就已经在了，至于是否有著你口中的讲的特殊含意，那我是不清楚的，你或者可以去问会长她本人，还有我们公会内的其他长年种，而不是我这个年轻的人类。” 　　在去到会长室前，我想要尽可能多收集一点情报。 　　因此，我换上了较为轻松的语气：“在你看来，你们家公会会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听说她一位小人族，你们公会的冒险者对于这样子的一位领导者不会感到奇怪吗？” 　　“奇怪？玛莉亚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奇怪一点？为何你会有这么多问题？” 　　虽然只是区区一介看板娘，但洛军儿她仍是不耐烦地驳斥了我这名客人。 　　由此看来，在生命树中，看板娘们的权力恐怕是半点也不小。 　　像是那个被艾哈德叫作海伦娜的女人就有著代表公会长出席公开会议的权力。 　　不过，前有我们石头屋的乌鲁作为先例，现在有其他冒险者公会如斯重用自家看板娘也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尽然说看板娘们缺乏战斗能力，但在筹谋献策方面倒是不会构成太大的影响，自身的力量不足完全可以藉由外力补足，更不用凡事亲力亲为。 　　一名将帅只需要懂得纸上谈兵就可以了。 　　面对洛军儿的质疑，我单刀直入坦然回答：“之所以那么多问题，那是因为我对于你公会乃至于你们的公会会长感到非常好奇。四百年了，你们公会在这四百年内为莫波里斯城写下了无数辉煌的历史，但是，令我不解的是，你们公会究竟有著怎么样的企图？” 　　“企图？” 　　洛军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阁下倒是把我们生命树讲得好像阴谋家似的。” 　　“不不不。” 　　我连忙把自己的语意解释清楚：“这只是一个中性的用词，任何行为皆有动机，我不认为承认自己的行为抱有企图心就是等同于有所阴谋，像是我们石头屋就有著探索未知世界和维护文明发展的目标，而我深信贵公会也应该有著一个伟大的经营方针。” 　　言语间的礼貌总是会让人听著悦耳，在我接连放软自己的态度后，生命树的洛军儿好不容易也收起了些许敌意，颇有傲气地说道：“虽然同为冒险者公会，但我不认为生命树和你们以及其他公会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此时，艾哈德会长也加了一把口进来：“洛军儿，你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见，什么叫作你们和其他公会？你又知道我们石头屋什么？论辈排份，我们石头屋的历史可是要比你们生命树还要长一丁点儿，咱们是前辈，你们才是后辈！” 　　我禁不住脱口赞叹戏谑起来：“真是好大的口气呢，艾哈德会长。” 　　洛军儿不爽地双臂环抱胸前，脚步走得更急：“切──不就是一间差点倒闭的老古董公会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凡事都是愈古老就愈伟大的话，那天下间只有百年寿命的人类岂不是全部都是庸俗之辈？那些什么英雄伟人都去给长生种当不就好了？” 　　我看向红发的人类看板娘小姐，笑说：“然而在数据上，一个人寿命的长短跟他们的能力确实是有著正比关系，古往今来名留青史的伟人有多少是人类又是多少是长生种？现实就是大部分短命种都是弱小的一群，长生种与生俱来的优势让他们可以累积更多财富与成就。” 　　闻言，红发马尾娘像是被刺痛了一起往我身上怒瞪了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反驳我，只是默不作声地往前继续为我们带路。 　　这时候，反驳我的是海洛伊丝，她以严肃好口吻说道：“玛莉亚小姐，我不认为伟大者的伟大不在于他们的能力，伟大的从来是意志的本身，而非宏大壮美的结果，伟大是人们每一个抉择时的信念，是凌驾于历史之上的一种超然。” 　　却是未等到我所有回应，关于伟大的讨论也于此中断，带路的洛军儿于一对叶绿色的巨门前停步，她轻轻地敲响了左方的一扇门，往内喊道：　“豆豆，石头屋的客人到了，你准备好接见她们了吗？其中一个叫玛莉亚的是个烦人的女人，你自己看著办吧！” 　　喊完话后，洛军儿便大咧咧的推开了左右两扇巨门，一甩马尾回头离开了现场。 　　看见这么一个离奇的状况，艾哈德和海洛伊丝皆是面面相觑。 　　艾哈德：“这是表示让我们自己进去吗？” 　　海洛伊丝：“那个叫作洛军儿的人类真没有礼貌，毛毛躁躁像是我们哥布林一样。” 　　我苦笑劝道：“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少在别人地方说别人坏话好吗？” 　　在片刻的停滞后，我们便以会长小姐为首，相继踏入了会长室内，当我们一走入两扇巨门之内，便马上有一阵清甜如蜂蜜的香气扑鼻而至，视线也在刹那间被五颜六色的童趣布置搞得一阵迷惑，只感觉自己是进了小孩子的童话世界，而不是生命树的会长室。 　　而除了离奇的装潢以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张摆满了甜点的桌子。 　　桌子上的甜点不是普通的甜点，这一些甜点不止是最采用上等食材作为原料，而且作工也是精巧绝伦，光是用肉眼看就知道它们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上乘佳品，可是放眼过去，每一个蛋糕上面却只有一个被人吃过的小缺口── 　　无论怎么看，这一桌蛋糕都不是要用来款待我们的。 　　由此看来，相比起他人的欲望，这里的主人恐怕会更优先满足自己的私欲。 　　至少这位叫作法玛女士的小人族不会那一种舍己为人的大慈善家。 　　“鸣嘛～～鸣嘛～～鸣嘛～～” 　　在我们三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只姆指姑娘般的萌物正拿著一个大汤匙向一个接一个蛋糕发起了忘我的攻势，萌物的背部有著一双透明的羽翼，拥有小巧体积的她是黏土娃娃一样的三头身，再加上她此时又是一脸陶醉于甜点的幸福表情，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卖萌的存在。 　　“请……请问阁下是法玛女士吗？” 　　看著这一个神奇的画面，艾哈德会长尴尬地问了出声。 　　“嗯？” 　　姆指姑娘咀嚼著一块蛋糕，往我们来了过来，然后缓缓化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咳咳！欢迎光临！欢迎光临！请坐请坐！” 　　她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扇动翅膀，一边招呼著我们，一边以软糯的声线笑说：“虽然吃甜点时间被人打扰令咱感觉不太愉快，不过你们这一个新奇的组合倒是大大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命运真是有趣，人类和巫妖和高等精灵竟然会在自然之怒中以同伴的姿态出现。” 　　失效了吗？ 　　我给海洛伊丝的吊坠失效了吗？ 　　听见对方的惊人之语，艾哈德和海洛伊丝皆是露出了警惕之色。 　　「看来在回去石头屋后，我必须要为乌鲁的吊坠作出修改了。」 　　「这只小不点萌物……非常的危险。」 　　心里也是惊涛骇浪的我表面保持镇静，询问说道：“阁下想必就是法玛女士了，请问你是怎么样识破海洛伊丝身上的伪装魔法的？现在海洛伊丝已经失去了作为高等精灵时的记忆，她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公会会长想要在一定程度之下保护她的安全。” 　　法玛女士深深再看了海洛伊丝一眼，飞到半空中，重新拿起汤匙，天真笑说：“白夜小姐，你不是也有著一双真实之眼吗？只要你和本源连结更为紧密一点，其实你也是可以看见事物的更深处。当然，与本源接触是要付出代价的，又或者你是天生被大道选中的命运之人？” 　　「果然，这棵生命树还不是现在的我该来的地方。」 　　「这个小豆丁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面对小人族清澈的眼神，我躲开了目光，把发言的空间交还给艾哈德。 　　要克制天然黑的阴谋家，正直之人会是最好的选择。 　　“抱歉，法玛女士，由于时间紧逼，请容我马上切入正题，好吗？” 　　…… 　　…… 51. 豆子姑娘（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抱歉，法玛女士，由于时间紧逼，请容我马上切入正题，好吗？” 　　虽说是一名娇小可人的小人族，但眼前的法玛女士确是一名无庸质疑的强者，只是一个照面的时间，她就让善于运用语言艺术的白夜主动把话语权交还给我，这恐怕是因为白夜害怕讲多错多，既是以沉默来避免自己犯错，也是以沉默来观察对方。 　　可是，根据坊间的风评，法玛女士该是一个好人才对。 　　但目前她带给我们的直观印象除了天真可爱以外，就是富有机心的深不可测。 　　虽说是深不可测，然而这名生命树的第一人此时此刻却是像小孩子一样沉醉在自己的甜点世界，就算旁边多了我们这三个外人，她也仍是像蜜蜂蝴蝶一样围著美味的奶油和巧克力飞舞，让人感觉比起登门造访的客人，桌面上的美食才是更加重要的事物。 　　她美美地舔了一大口草莓忌廉问道：“正题？什么正题。” 　　“这件事情要由一个月前说起──” 　　于是，当下的我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了法玛女士。 　　虽然一直在努力吃著甜点，但法玛女士却是清楚地把我的叙述听了进去，而且她还精确地把握到问题的重心：“整件事情就是你们的一名冒险者叛逃到高等精灵的一方，然后因为你们公会的其中一名看板娘有著勇者的血统，故而想要把她杀害？”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肯定地回答说道。 　　不知为何，听见我的回答后，小巧的法玛女士却是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她改以一种奇妙而深邃的眼神打量我，两颗水蓝色梦幻的眼瞳似是在寻觅著某种事物。 　　忽地，她打了一个饱嗝。 　　“抱歉，吃太饱了～～” 　　她可爱一吐香舌，放下银匙子，飞上天空，坐到一个吊在天花板的小秋千上面，甜甜地向我们说道：“根据艾哈德会长的描述，你们今天来到生命树的原因，豆豆咱是也大概清楚的了，不过，在答应帮忙你们之前，咱想要先亲眼确认一件事。”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作为生命树的会长，法玛女士多少也有点交际的手腕。 　　我面不改色地问道：“敢问法玛女士想要亲眼确认何事？” 　　姆指姑娘般的法玛女士甜甜一笑，双手在空中舞动起来，随著她的舞动，桌面上那些被她吃过了一口的甜点也纷纷飘浮到半空，却见她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天空中的食物便在贬眼之间化作了美丽的花瓣，花瓣被窗户的冬风一吸，便全数送到高高的蔚蓝天空。 　　做完了清理的动作，她笑说：“我想要亲眼确认那名勇者后裔的身份。” 　　就在我嘴巴微张欲要回答之时，白夜突然插口问道：“法玛女士，乌鲁身上的血统是经由我的实验所得出的结果，因为素材有限，而实验的结果也在我的半身那儿，因此法玛女士你想要看到的实验结果恐怕是无法亲眼目睹了。” 　　“不要紧，咱还有真实之眼。”法玛摇著秋千高兴地说道。 　　“即使是真实之眼也不一定可以看出全部事物的真相吧？”白夜质疑说道。 　　“大丈夫～～大丈夫～～咱会尽力尝试的！哇──救命！” 　　轻松的言谈声中，法玛一个没注意就被秋千晃到半空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刚好就飞到了我的方向，在清脆的惊呼声中，我连忙伸出双手把她轻轻地掬在手心。 　　救下她以后，我无言问道：“你不是有翅膀可以飞的吗？” 　　闻言，法玛叫惊地一捂小嘴：“欸？对耶，咱明明能飞的呀！不过，与其自己拍翼，直接让艾哈德会长你把咱接住不是更加方便直接吗？话说回来，会长小姐你和你的曾曾曾曾曾祖父长得可真相似呢！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咱差点就以为他由古法洛林的坟墓爬出来了。” 　　长得相似？ 　　听起来，我的祖先们好像和法玛女士有点渊缘？ 　　我不由讶异问道：“我的曾曾曾曾曾祖父？法玛女士说的是我哪一位祖父？” 　　法玛女士流露出困惑的表情，犹疑地说道：“唔……那个……是叫作大卫吗？还是说亚历山大？嘛，因为那段回忆已经太久远了，咱也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反正他就是你们石头屋的创始者，他和你一样，生命与灵魂都闪耀著同样的光芒。” 　　“光芒？什么光芒？”我问道。 　　“那是一种可能性。” 　　法玛女士打了一个呵欠，一脸困倦地在我的手掌坐了下来：“不过，咱这有感而发的评价对你而言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对了，你们是想要生命树派人帮助你们保护那一个被叛徒盯上的小女孩吧？那就赶紧把她带到这儿接受检查，咱可是赶著去睡午觉呢！呵欠～～” 　　说著，法玛女士还真的直接在我手掌心躺睡了起来。 　　像是这样的一只萌物，真的令人很难联想为这座生命树的第一人。 　　完全就是让我想要掳回家养的类型。 　　或许伯兰妮她们骂得我没错，我似乎真的对可爱的少女有著强烈的收集癖。 　　只可惜，眼前这一只小人族姑娘是千金难买的真稀品种，是我不能够染指的宝物。 　　“海洛伊丝，可以请你回去石头屋把小蓝她请来吗？” 　　“好的，艾哈德大人。” 　　像是我的直属骑士一般，海洛伊丝马上就把我的请求答应了下来，她的这一份忠诚简直就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甚至乎即使由我这儿收到了切腹自杀的命令，她也非常有可能面不改色地照著完成，让我徒然生出一种利用他人感情的罪恶感。 　　而事实上，我亦的确正在利用著海洛伊丝那错爱的忠诚。 　　但是，当时如果没有海洛伊丝为我们争取时间，白夜的半身恐怕已经成功得手了。 　　由结果看来，我们确是需要海洛伊丝的力量，至于未来── 　　「等到这一边结束后，再另外去拜托海洛伊丝吧……」 　　「绝不能让她分文不收为著我们工作……」 　　「当然，我们石头屋于她也有救命之恩，我该把它当作议价时的资本吗？」 　　我一边思索著海洛伊丝的事情，一边伸出手指头戳在昏昏欲睡的法玛女士的脸颊：“法玛女士，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想要作为后辈向你请教一件事。” 　　被我戳到脸颊的法玛女士打了一个激灵，呜哇的一声惊醒了过来，搓著水灵灵的眼睛昏昏欲睡地问道：“请教？你想问的是那一位半精灵小姐的事情吗？” 　　我带上敬仰的语气问道：“不愧是法玛小姐！正是有关于海洛伊丝的身世，借问如果今天法玛女士是我的话，你会怎样处置一名已经失去了记忆的敌人？” 　　“这种事情？凭感觉不就好了吗？” 　　醒来的法玛女士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往著空气闻嗅起来，然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拍动背上的透明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凭感觉？怎样去凭感觉？如果我不杀她，任由她回到高等精灵的阵营，那她便有可能会再一次成为我们的敌人，但若然我杀了她，那就等同于杀害了一名没有战意的无辜平民，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实在无法单凭感觉作出判断──” 　　在我疑问声中，法玛女士在房间内飞啊飞，飘飘然地飞到了白夜身上，接著又再白夜僵硬的脸色中钻到了她上衣的口袋，隔了一会儿，她愉快地举著一块巧克力爬了出来，一边拆著巧克力的包装纸，一边随口说道：“但你最后不是把她带回来了吗？” 　　我明白法玛女士的意思。 　　但我的疑虑并不仅仅如此：“可接下来的日子呢？将来我应该怎样去处置她？她现在尚且把自己当作是一只哥布林，可抱不准你会突然回忆起自己高等精灵的身份，届时候，她非常有可能二话不说就在城内展开另一场屠杀……” 　　只可惜，对于法玛女士而言，海洛伊丝的问题似乎完全没有一块巧克力来得重要。 　　她无视了我的疑问，只烦恼地望著一块八格的巧克力沉思了起来。 　　见状，白夜便出手帮忙她把巧克力掰成了均等的八块。 　　如此，法玛女士才露出了快乐的笑容，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我的身上。 　　她开心地咬著有她脸颊大的巧克力块，含糊不清地笑说：“如果捡到高等精灵的人是我自己的话，我会把她交给军方，而按照军方以往的做法，他们九成会先把她的拷问一番，然后再把她吊上处刑架，这就是最简单最直接最保险的处理方式。” 　　没错，按照正常程序，我的确应该把海洛伊丝交给军方。 　　可是── 　　这时的海洛伊丝却是那么的信任著我── 　　背叛他人的善意，背叛他人的信任，就因为对方潜在著未知的危险性而亲手把对方亲手送到死刑架上，那真的是属于我的正确做法吗？难道就没有一个毋须任何人作出牺牲的做法吗？两全其美的方法一定是存在的吧？只是我没有想到而已。 　　但是…… 　　万一海洛伊丝真的在路上突然发疯了，我又要如何去弥补那当中所带来的后来？ 　　迷茫中，白夜开了口。 　　“艾哈德，你相信命运吗？” 　　“欸？” 　　我扭头往她看去，不明白她为何要在此时对我说上这一些。 　　她凝视著大快朵頤糖果的姆指姑娘，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话，那你救下海洛伊丝就是一个善的决定，正因为你救下了海洛伊丝，在我赶回石头屋支援之前，乌鲁她才能安然无恙……” 　　真没想到…… 　　沒想到我竟然也会被白夜安慰的一天…… 　　我自嘲一笑，又不甘示弱地反呛了她一句── 　　“你倒是善长为自己辩解。” 　　“呵……” 　　对于我的批评，虚伪的玛莉亚小姐只一笑置之。 　　…… 　　…… 52. 豆子仙女（白夜） 　　（白夜） 　　不妙。 　　非常的不妙。 　　与上回在雪狼关遇上的精灵祭师嘉比里拉相同的不妙。 　　富宾恩－法玛，我们眼前的这一只小人族完全不是什么可爱天真的存在。 　　如果危险指数以十分为满分，那么我给自己和科维纳七分。 　　然而，这个富宾恩和嘉比里拉却是比我更加危险和疯狂的存在。 　　后者作为高等精灵大祭师是自然之怒意志的主要执行者，在智力与武力方面，嘉比里拉都是当今世上最首屈一指的存在，基本上如果被她这种程度的存在盯上的话，那就是要和一整个高等精灵势力对抗的局面，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万幸，嘉比里拉她并没有真的盯上我。 　　相比起我这只小老鼠，她应该更为重视雪狼关的战局。 　　然而富宾恩的危险性却是比起嘉比里拉不遑多让。 　　但凡翻过她的覆历书，我们都能够由数据层面直观地了解到这一位姆指姑娘是怎么样一头可怕的战争机器，根据记录，这位魔豆仙子特别善长奇术，能够运用包括衰老魔法、即死魔法、天使之门等等多种神话级魔法的能力，而令人感觉遗憾的是── 　　除非特例，否则她不会亲身参与自然之怒的战争当中。 　　至于不参战的理由？ 　　在亲眼与其见面后，我多少也有一点猜测。 　　可由于感觉太过荒谬，因此我还是决定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那个，尊贵的法玛小姐。请恕白夜唐突冒昧，敢问阁下为何在这四百年中都没有参与到自然之怒的战争当中？相信联盟军方要是能够获得了阁下的帮助，我们人民的损失定当会大大减少，甚至还能抑止高等精灵进犯的意欲。” 　　听见我的提问，被部分人称作魔豆仙子的法玛女士先是转了转骨溜溜的眼睛，然后又径直低下头来，一边咬著巧克力，一边口齿不清地对我说道：“由于梗觉灰长麻烦，锁依咱完穿布想回打你的问题。（由于感觉非常麻烦，所以咱完全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一如我预想那般，这只魔豆仙子也是个脾气古怪的主儿。 　　于是乎，我指往她手中的巧克力，试著讨价还价：“我都已经忍痛割爱把自己的糖果分给法玛小姐吃了，莫不成法玛小姐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也吝嗇回答吗？” 　　“谁是吝嗇鬼！你才是吝嗇鬼！” 　　把自己吃得满嘴巴都沾满了巧克力浆的法玛小姐立即激动地抗辩了起来，她愤愤不平地叫道：“那么一个无聊的问题也用得著咱亲自解释吗？不想参战的原因就是咱们根本没有参战的理由，就算文明倒退回到洪荒时代，对咱们小人族还是没有影响！” 　　洪荒时代…… 　　小人族…… 　　捉住这两个陌生的字眼，我立刻追问道：“为何小人族不会受到文明倒退的影响？” 　　只可惜，被我用巧克力骗了一次的法玛小姐已经不卖帐了。 　　她往我拉下一个鬼脸，牙痒痒地嚷道：“一块巧克力只值一个问题！吝嗇鬼小姐！” 　　闻言，我立刻把神识探入玛莉亚的空间戒指，再变出一块同样的巧克力。 　　瞧见再一块巧克力，法玛小姐却是流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抱歉！同样的巧克力对咱可是起不了作用，而且你的巧克力也没有多好吃。” 　　尽管说著没有多好吃，但法玛小姐仍是舔了舔残留嘴巴周围的巧克力浆。 　　而在这一个时候，另一枚亮橙色的糖果也被递到了法玛小姐的身前，却是艾哈德也对于小人族的事情感到兴趣，想到一探究竟：“法玛小姐，赏面的话，请试试看我们石头屋厨师的手制柑橘糖果，还有再说说刚刚那一些有趣的事情。” 　　法玛小姐极为挣扎地看了那圆滚滚的糖果许久，终是忍不住跳到会长小姐的手心把它收了下来，然后一边拆著透明的糖纸，一边软软糯糯地抱怨道：“呜！你们都是坏蛋，尽是拿食物来诱惑咱，唔──闻起来真香！哇！甜甜的酸酸的真好吃！” 　　抱怨到一半，法玛小姐就被圆滚滚的糖球给占服了。 　　把握住这一个契机，艾哈德追问道：“呢呢，法玛小姐，为什么你们小人族会不受自然之怒所带来的文明倒退影响？你们小人族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种族？” 　　此时，为了方便自己吃到糖果的法玛小姐已经以精湛而细腻的技巧用火魔法把糖果的内部熔化，然后再拿出一只吸管像是喝椰子汁一样喝起了里面的糖浆。 　　“小人族呢～～就是小人族，哇呜，好吃！感动！”她回答说道。 　　“所以，你们小人送为什么会不受文明倒退的影响？” 　　眼见法玛小姐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艾哈德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提问。 　　这回，法玛小姐倒是有好好回答我们：“在自然之怒后，高等精灵会施展一个类似于时空还原的术式，他们会把所有混血种族的血脉还原到最原初的设定，然后再按照自然法典的规定把新一轮的幼苗安放于创世神所命定的发源地，暗中看顾他们健康成长。” 　　法玛小姐美美地糖球内的爆浆喝了一个乾净，一脸满足地说道：“而因为伟大意志的眷顾与大福音，我们小人族被获许成为不受创世神所规管的一族，我们自由于大陆之上，既不属于高等精灵的一方，亦不属于智人类的一方。” 　　眼见著法玛小姐快要连剩下来的糖果外壳也要啃个乾净，艾哈德连忙追问说道：“为何你们小人族能够在这么多种族中特别具有超然的地位？创世神是为了什么原因而不让你们一族的文明倒退？祂究竟赋与了你们小人族怎样的一个使命？” 　　但她显然问错了方法。 　　如此连珠炮弹式问出三个问题，一直态度表现消极的法玛小姐只会避重就轻挑选最无关痛痒的一项回答：“不是创世神让我们具有超然的地方，伟大意志是伟大意志的自身，我们是执行伟大意志的信徒，像是高等精灵之于创世神一样。” 　　不过，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法玛小姐这回的答覆倒是甚有内容。 　　「伟大意志和小人族……」 　　「创世神和高等精灵……」 　　文明的毁灭与再生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古老拼图。 　　为了达成自然之怒的条件，创世主为大陆留下了高等精灵这一个管理者，也因为他们是神选的管理者，因此他们的文明被允许永恒地传承下去。 　　永恒是有义务的永恒。 　　而小人族又是基于什么理由而被允许传承自身文明的？ 　　那一个被法玛女士称之为伟大意志的存在怀有怎么样的企图？ 　　一转念，我抢在艾哈德之前问道：“法玛女士，敢问何谓伟大意志？” 　　却是天意弄人，就在我的问题说出口时，爱糖果的姆指姑娘忽地打了一个喷嚏，就因为抖了抖身体，被她抱在怀中的糖果就滚落到了桌面，接著就是一段符合物理学的球体滚动，那糖球滚啊滚一直滚到地上，姆指姑娘也屁颠屁颠的追啊追，追到了地上。 　　最后，糖球和她一起钻入了茶桌底。 　　尽然一同看到了趣味的画面，但我和艾哈德的脸色却是一点也不有趣。 　　艾哈德担忧地唤了一声。 　　“法玛女士？” 　　“来了来了来了──” 　　一阵娇滴滴的童声马上自桌底下冒出，随著声音的出现，法玛女士也一边推著糖球，一边自茶桌底下走出，抱怨说道：“呜，真可惜，就算捡回来也脏掉不能吃了。对咯，你们两位刚才问咱什么？虽然咱很聪明，但可不是所有问题都懂得回答哦！” 　　当下，艾哈德代我把问题重覆了一遍：“请问什么是伟大的意志？” 　　咯咯咯。 　　却在此时，房间的门却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了海洛伊丝的声音。 　　“艾哈德大人，我把蓝农小姐带来了。” 　　因为敲门的声音，法玛小姐的眼睛也顿时没有了天真烂漫，那小巧可爱的樱唇也恬然勾起了成年人的弧度，发出了悠然而富有知性的声音：“虽然咱也觉得说给你们听也无妨，但命运看来并没有想要让咱回答你们的疑问呢──” 　　语毕，姆指姑娘便挥动小臂膀，施以法师之手，为乌鲁她们打开了房门。 　　翠青色的两道门徐徐往内展开，挂在门上的叮当也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声，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略带茫然的乌鲁，然后才是持剑守候在她身后的海洛伊丝。 　　实话实说，若非有著急需调动援兵的迫切性，否则我是不会让乌鲁她来到生命树与这个深藏不露的法玛小姐见面，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只来路不明的小人族具有一双比我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真实之眼，一旦乌鲁的身世被她识穿，也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态。 　　但是，往好的一方去想。 　　如果法玛小姐当真可以为我们检测出乌鲁她的背景，那法玛小姐又并非是属于我们敌对的一方，那我们便可以为著乌鲁的身世作出安排。 　　而之所以我敢于把乌鲁暴露于风险之中，那主要是因为天狼星的存在。 　　由于天狼星的特性，现在的乌鲁是具有绝对不死性的。 　　「那么，神秘的小人族，你能为我揭开乌鲁的迷题吗？」 　　我不著痕迹地打量著法玛小姐，试图由她的表情寻找我想要知道的真相。 　　…… 　　…… 53. 豆子女孩（小蓝） 　　（乌鲁－蓝农） 　　空气弥漫著糖果店的甜腻气味，翠绿如叶的两扇巨门缓缓朝内打开── 　　「马上就要和生命树的会长见面了，真不知道对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听说是一位小人族，但应该也是穿著端装礼服而富有威严的大人物吧？」 　　在海洛伊丝的护卫中，我用力咽了咽口水，以最自信的微笑踏入生命树的会长室。 　　门内，令人诧异地是少女童话般的景像，白夜和艾哈德她们正违和地坐在一张可爱逗趣的蘑菇椅子上面，天花板的挂灯是一个正在邪恶微笑的太阳公公，地板倒是普通的木质地板就是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都铺置了绿草地样式的地毡。 　　作为一间会长室，这里没有所谓的书桌。 　　餐桌倒是有著那么的一张。 　　我四目张望，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小人儿。 　　“那个，艾哈德会长？那位法玛女士呢？” 　　“嘻嘻～～” 　　隐约地听见了小孩子的窃笑声，但由于声音太过微妙，我不太确定是否自己的幻听。 　　而与此同时，房间内的两名女士皆是一脸玩味地望著傻傻站在门口的我。 　　孟儿托著腮帮子含笑说道：“上面。” 　　白夜她则是多说了两个字：“往上面看。” 　　随著白夜的指示，我本能地往上面看去。 　　然后就有一道虫子般的黑影往我的脸上扑了下来！ 　　“哇！虫子！有虫子跑到我脸上！不要！不要钳住我的鼻子！什么？不能鉴定？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虫子？为什么神秘度会那么高？白夜！艾哈德！你们两个在那边笑毛啊！还不快点来帮忙？唔？等等，难不成是我误会了吗？这只虫子不会就是──” 　　慌乱中，联想到前因后果的我登时一阵无言。 　　扑到我脸上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法玛小姐。 　　在猜到对方身份后，我只死寂著眼神往自己的鼻梁看去── 　　大概是感觉恶作剧已经演得差不多了，在我静止以后，我鼻梁上的虫子也拍动了自己的虫翼飞到了半空，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看清楚她的真容。 　　「是粘土人吧？绝对是异界版可动式粘土人吧？」 　　「难不成这里的创世神也是一个动漫迷？创造出这么一只萌物也太犯规了吧？」 　　在半空中玩了一个花式转圈，黏土人小姐端装地微微向提起了自己的裙襬，向我行礼自我介绍道：“你好！初次见面，咱是富宾恩－法玛，人称魔豆仙子是也！” 　　“你好，小女子乌鲁－蓝农。” 　　我先是简短介绍了自己。 　　然后在莫名的冲动下提出了一个作死之至的要求：“说来非常唐突，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阁下可不可以让我摸一下？只是出于好奇心，所以想要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样抚摸你而已，对天发誓，这当中绝对不含有任何不道德的邪念。” 　　在说这话时，我的十指已经像是八爪鱼一样蠢蠢欲动。 　　而作为一只萌物，法玛小姐显然也具备著自己侦测怪叔叔的本能，她没有被我这副无害的女性躯体欺骗，马上就以蜜蜂般的速度躲到了会长小姐那儿── 　　只见！ 　　会长小姐向另一名会长小姐使用了摸头绝招。 　　效果拔群。 　　生命树的会长小姐陷入了陶醉状态。 　　“对不起，法玛小姐，一个不小心就……” 　　“不要紧，你摸得我很舒服，请继续……喵呜……” 　　「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只有笨蛋会长可以摸？咀咒她！」 　　「咀咒她上厕所后卫生纸永远都只用剩最后一格！」 　　摸头失败的我当即向会长小姐投去幽怨与记恨的目光，而由我这儿接收到庞大负能量信号以后，少女也就把手中的萌物放开，扯回正题：“法玛小姐，现在既然小蓝她本人已经来到了，那就有劳你帮忙检查一下她的血统，看看她是否真是勇者的后裔？” 　　「什什什什什……么！勇者的后裔？！」 　　「有没有搞错！当时候拿来忽悠孟儿她们的设定怎么还会沿用到今日？」 　　「白夜！你是怎么办事的？！」 　　内心一片惊涛骇浪的我当即把审问的目光瞄向白夜。 　　却见白夜香肩微耸，表示爱莫能助，你自己看著办。 　　在我那心虚到不成的情绪中，长昆虫翅膀的黏土人小姐也慢悠悠地飞到了半空，她瞪著水灵灵的可爱大眼睛一边围绕著我飞舞，一边观察，喃喃自语：“看得到吗？看不见吗？勇者的血脉是怎么样的血脉？是太久远所以被遗忘了吗？还是说那根本不存在于世界上？” 　　毫无疑问，法玛女士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判别著我的身世。 　　我把目光狠狠瞪向白夜── 　　白夜只是一脸玩味的微笑，看似全然不为谎言有可能会被对方拆穿而感到担忧。 　　又听法玛女士自言自语说道：“不是的，咱记得在两个文明史前，世界好像真的有著那么一名勇者，但勇者的血脉不会被历史重塑吗？还是说他的血脉是藉由道具的方式重现于人间？又或者血脉指的并非所谓真正的血统？嗯──看不见呀看不见──” 　　左歪歪脑袋，右歪歪脑袋，法玛女士望著我好一会儿，终是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鉴定失败！蓝农小姐的身世咱还真是看不出来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血统绝对不会平凡，要不是全新的品种，那就是久远到不行的古代种，要不然咱的记忆库里面一定会有著相关的记载，就算咱自己记不得，世界的本源也该有能力看出。” 　　听见这一个鉴定的结果，我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作为一名优秀的穿越者，我深深以为系统的事情是决计不可外泄的机密资料。 　　至于我的迷之妖精血统以及天狼星契约则更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计时炸弹，在搞清楚它们的性质之前，把它们一同作为高等机密资料封存该是一个较为恰当的处理方式，毕竟知人口面不知心，现在我们眼前这只法玛女士看著虽然可爱，可保不准也是一枚甜死人不偿命的黑芝麻粉圆──自白夜事情当中，我已经汲取到足够的教训。 　　在对我完成了鉴定以后，法玛女士又悠然拍翼又飞到了孟儿那儿，在她的头顶坐下，尽管是无礼之至的举动，但由这么一只娇小的黏土人做来倒是毫无违和，反而格外让旁人感受到一股率性而为的友善与亲近，便是马上接受了这个会长小姐坐著会长小姐的奇葩画面。 　　“唔哼，关于勇者血统的事情，咱是真的分不出真假，呵欠～～” 　　在鉴定结束后，法玛女士又回复到最初那副懒洋洋的姿态。 　　她以软绵绵的语调说道：“不过呢，为防万一，咱还是会接受你们的护卫委托任务，可是由于正值战争时期，所以咱们生命树能够分给你们的战斗力也不会有多少，顶多就是一两名传说级冒险者，要是不够用的话，你们就要自己再想办法罗──” 　　孟儿一脸无奈地两眼朝天，向著头顶上的小不点问道：“那请问阁下会安排哪一位传说级冒险者给我们，白夜的半身具备多数攻击手段，而且甚有可能会秘密培育大量不死者，因此本人希望阁下尽可以派遣一些善长对抗亡灵的冒险者给予我们。” 　　“善长对抗亡灵的冒险者？” 　　法玛女士趴在孟儿头上左翻右滚了数个圈，没精打采答道：“没有呢，我们生命树没有这个类型的强者，那些专门捉鬼的大部分都没有成长起来。这样子啦，咱把德鲁伊雅各和他的两名弟子交给你们，那大概是足以应付白夜小姐你的半身了吧？” 　　白夜她沉吟片刻，继而保守地回答道：“要是有德鲁伊雅各的帮忙，那情况应该会得到很大程度上的控制，可是，法玛小姐你刚刚说的是愿意接受我们委托吧？那敢问你们要对于这一项委托内容提出多少酬劳？” 　　“酬劳啊，就订在两万个金币好了，可以吗？” 　　娇小的法玛女士一开口就是巨大的价码。 　　然而白夜她倒是连眉头也不皱，以最快的速度答应了下来：“可以，这两万个金币在成功打倒我的半身之后，我会马上交予你们生命树。” 　　就连抠门鬼孟儿她也眼也不眨地拿出了一大袋金币：“按照以往惯例，这里是委托任务的四成订金，总共八千个金币，请法玛女士点算确认。” 　　纵然看见了沉甸甸的金币，法玛女士却仍是面不改色，甚至连看也没有去看那袋金币一眼：“你们呀，真是一群认真到无聊的人，自从来到咱这儿就颤颤竞竞的提防着咱，明明咱长得这么超级无敌可爱，你们却把咱当成冷血的怪物看待，真是令人伤心呢──” 　　为了争取抚摸黏土人的机会，我第一时间举手表白澄清误解。 　　“不是的！法玛女士，我由始至终都只是把你当成非常可爱的玩具看待而已！” 　　再次因为我那超凡脱俗的发言，野生的萌物小姐又躲到了孟儿那里去了。 　　于是乎！ 　　会长小姐向另一名会长小姐使用了摸头绝招。 　　效果拔群。 　　生命树的会长小姐陷入了陶醉状态。 　　“哎！对不起，法玛小姐，这次也是不小心的……” 　　“不……不要紧，请务必继续！呜汪……” 　　…… 　　…… 54. 你喜欢这一个世界吗？（小蓝） 　　（乌鲁－蓝农） 　　令人嫉妒不己，孟儿那混蛋竟然足足独占了黏土人小姐三分钟时间！ 　　连六岁小孩也应该要懂得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身边的朋友吧？！ 　　「呃，慢着？」 　　「法玛小姐好像真的不是玩具来着？」 　　「该死的迷之妖精血统！」 　　这边厢我暗自反省着自己的脑洞与不雅的想法，另一边厢的法玛小姐也由孟儿的五指山中带着满脸红晕爬了出来，被当作是萌物看待的生命树会长明显有着相当的觉悟，全然没有把方才那羞耻的一幕放在眼内，马上就重新振作，高飞了起来！ 　　她以欢快的语调说道：“石头屋的各位，难得今日有缘相会，在告别之前，咱们再多聊一会儿好不好？虽然说咱对于除了糖果和蛋糕以外的东西都不太在意，但有关于你们这些年青人新世代的想法，咱还是相当感兴趣的。你们可以向咱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吗？” 　　“心得？”我疑問道。 　　“是的。”法玛女士拍翼去到千秋架上，这回她有安份的坐好：“咱想要知道的不是所谓的真理，咱想要知道的是你们的一己之见，而咱要问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就仅仅只是想要了解你们的心情。借问在座各位，你们喜欢这一个世界吗？” 　　语末，法玛女士把目光投注到白夜身上。 　　“亲爱的白夜小姐，作为一名亡灵法师，你有什么意见？” 　　被问的白夜小姐微微一笑，在她的身边待久了，我渐渐也学会了阅读的的微笑，她的微笑富含着不同的意义，而现在她的微笑则是不想让别人看穿自己想法的微笑。 　　淡淡的微笑中，白夜文雅地回答说道：“亲爱的生命树会长，恕白夜我未能马上回答你的问题，作为一名研究者，我明白自己知之甚少，既然我连世界的部分也未发现，那我又要如何去判断自己是否喜欢这一个世界，我认为现在谈论这些，仍然言之尚早。” 　　法玛女士摇着秋千，再问道：“那么，换一个问法，白夜小姐你喜欢自己吗？” 　　白夜思索了片刻，摇头说道：“我不确定。” 　　在白夜听见了犹疑的答案，法玛女士就像是失去了好奇心的纯真小孩一样把注意力投注到别的方向，这次她盯上了沉默一旁的海洛伊丝：“那么，这位优雅的小姐，你喜欢这一个世界吗？你对于这一个世界有着怎么样的期望？” 　　海洛伊丝木无表情地回答说道：“我喜欢这一个世界，但我讨厌斗争，我不明白种族之间为何会存在那么大的隔阂，那么多年下来，为何人们都无法找出一个让所有智慧种族安乐而平等相处的方式？似是我们哥布林就常常要遭受人们的打压以及异样的眼光。” 　　在获得确切的回答后，法玛女士依旧不予评论，只把视线移到下一位作答者身上。 　　“那么你呢？艾哈德会长你作为一名冒险者又有着怎么样的看法？对于创世神为你们所设计的这一个世界，你可有感到满意？还是说，你其实默默憎恨着这一个为许多人带来悲惨命运的世界？甚至想试图借由冒险来改善这一个不成不变的世间？” 　　“憎恨？” 　　孟儿先是一愣，继而皱眉反问：“法玛女士你为何觉得我会憎恨这一个世界？” 　　“难道这个世界不可恨吗？” 　　法玛女士像孩童般发问：“它夺去了你的父母亲，也同时也夺去了作为骑士游侠的梦想，其实你是不想要当石头屋的会长的吧？假如可以选择，你不是更喜欢那浪漫激昂的侠客故事吗？然而，尽管你怎样努力，你都只能被绑死在这一个莫波里斯城內。” 　　孟儿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法玛女士，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小人族女士指向自己的眼睛：“那都是真实之眼让我看到的。” 　　听着法玛女士的解释，我心里不由得满满的既视感，这种把所有不合常理的情报全数归咎于真实之眼的行为简直就是我平日的所作所为，可是作为一个用鉴定术去伪装真实之眼的冒充者，我又确是不了解真实之眼的实际运作方式…… 　　不過，我的直觉还是认为法玛女士相当的可疑。 　　可是，以法玛女士由开始到现在的言行看来，她对于我们还是倾向于友善的一面。 　　至少，她已经答应了派人来保护我。 　　而孟儿她也是略为惊讶了一下，便没有继续纠结于过去被对方知悉的事情，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把小不点的问题思考了数秒钟，接着回答说道：“不会，就算我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幸，我还是热爱着这一个世界，因为如果没有不幸，那就没有相对的幸福。” 　　此时，海洛伊丝插口了：“抱歉，艾哈德大人，容我打断一下，我认同不幸与幸福是相对的存在，但是，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背负着一辈子的不幸，而又有另一些人又能享受着一辈子的幸福？用他人的不幸来衬托自己的幸福，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吗？” 　　面对海洛伊丝的质问，孟儿先是沉默了下来，但很快就有了回应。 　　骑士少女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所以我们才要把自己的幸福分给不幸的其他人。” 　　海洛伊丝的质疑仍是没有退让：“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慷慨。” 　　这一次，骑士少女连片刻的迟疑也没有，她马上回应：“如果没有小部分人的自私，又哪能显得慷慨的可贵？这同样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这回轮到海洛伊丝陷入了沉默，但任谁也看得出她并没有放弃讨论，合上嘴巴的她只是在思考，而思考也很快取得了结果，随即开口再问：“善是恶的相对，但为何世界不能够是全然的善，为何一定要用恶来衬托善，而非让绝对的善单独存在？” 　　蓦地，白夜响起了怀疑的声音：“问题来了，善真能够摆脱恶而单独存在吗？” 　　海洛伊丝看向白夜，皱眉说道：“神是全知而全能的。” 　　白夜永远地怀疑下去：“神能够创造一块祂无法拿起的石头吗？” 　　海洛伊丝肯定地回答说道：“可以。” 　　白夜进一步问道：“神，存在吗？” 　　海洛伊丝沉默了。 　　作为一名高等精灵，海洛伊丝她质疑了自己的神明了？ 　　还是说，她只是作为一名哥布林而把神明遗忘了？ 　　气氛一下子在沉默中变得郁结起来，就是一群认真的家伙在讨论一个认真的话题的时候所产生的那一种气氛，但作为这个房间的主人，法玛女士明显是没有想要追求严肃的氛围，她打了一个呵欠，无视了她们的讨论，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么你呢，蓝农小姐，你有喜欢这个世界吗？” 　　问题的答案我是肯定。 　　“虽然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喜欢这一个世界的，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人事物，丰富近乎无穷无尽的历史，每一个人有着每一个人的故事，有卑微的，也有伟大而壮阔的，这一个世界充满着篷勃的生机！” 　　这异世界的美好使我由衷的赞叹，然而法玛女士却突然把问题推至另一个层次。 　　“那么，你觉得这一个世界是完美的吗？” 　　法玛女士在左手变幻出一个布丁，再在右手变幻出一个红豆包，说道：“打个譬喻，布丁是很好吃没错，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如果有机会让你在甜点店任意挑选一项自己喜欢的甜点，那你仍会依旧选择这一个世界吗？” 　　地球和異界…… 　　布丁和紅豆包…… 　　我稍稍神游了一下，才微笑答道：“如果是在布丁和红包之间作选择，那答案自然是咱们石头屋可洛洛小姐的红豆包。不过，谈到世界的好坏，那又不是我的专业，就算让我自己去挑选，我也未必会选到最适合自己的世界。” 　　法玛女士眨眨眼，会心一笑，认同说道：“确实，就像是前阵子夏天咱自己也以为自己会想要吃仙草冻，但等到洛军儿买回来后，我才发现自己想要吃的其实是巧克力冰条，而就算是制作甜点的糕点师，其实也未必可以马上制作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毫无疑问，法玛女士正在给我们隐喻着什么。 　　她的隐喻马上就招来了海洛伊丝的批判：“神是全知全能的。” 　　而白夜则是另有看法，这时她的眼神罕见地透着一股兴奋：“然而创造神却未必是全知与全能的，在创世神之上，也许还存在着某些更为伟大的意志，像是一本小说中的作家角色是由另一个次元的作家角色所创造一样，请问我说得对吗？亲爱的法玛女士？” 　　终于，白夜提出这个疑问的瞬间，法玛女士终于露出了与生命树会长相称的神态。 　　那不是邪恶的脸孔，也不是圣洁的表情。 　　仿佛是一张白净得透明的画纸，纯粹而不带半点感情。 　　而那声音则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却又令我无法确切联想到那相似者身上。 　　她套用白夜的句式，不急不缓地反问：“那么，伟大意志，存在吗？” 　　…… 　　…… 55. 创造神的神（小蓝） 　　（乌鲁－蓝农） 　　“那么，伟大意志，存在吗？” 　　「不可知。」我心想。 　　人与神的关系总是活在这一个状态当中。 　　在无神论的鲜亮旗帜下，总有一群不可知论者被归入于无神论当中。 　　在我对自己的自我认识中，我的思维该是靠向不可知心灵主义的。 　　就是认为神是否存在都有可能，并不信仰特定的宗教，而又在不可知的世界中以自卑而自大的方式可笑地依循着某个有规律的道德观而行动。 　　同样地，在座的孟儿和白夜她们也都是未知论者的一员。 　　不过，法玛女士口中的伟大意志却与全知全能的上帝不一样。 　　我们的白夜是那一种永远对未知抱持积极态度的研究者，虽然说她整天都说着非常可怕的说话，开口閉口不是解剖就是死者苏生，但在探讨未知方面，她却是忠实地高举希望的火炬，并不因为不可知现况而妥协，反是积极地在不可知中寻求可知的未来。 　　像是海老所描述一般，这样子的白夜无疑是一匹異常的怪物。 　　鮮有人会如她这般机械式地走在这一条路上。 　　因此，即使面对不可知，她也没有沉默。 　　她向法玛小姐询问道：“为何要向我们提问呢？法玛小姐，你们的小人族不是受命于伟大意志的一群吗？换言之，在你们心目中，伟大意志是存在的，而作为可能的证据之一就是你们小人族的文明从来不会被自然之怒所摧毁。” 　　闻言，法玛小姐换回了正常的神色，扬起甜美的笑颜：“话虽是那样子说，但祖先的传承也未知是真实的全部，或者所谓伟大意志只是我们小人族用来解释文明发展不受限制的神秘主义，像是光明神教把亡灵的畏光性看待为太阳神对生者慈悲的守护。” 　　与方才的谦逊不同，如今的白夜已是毫无伪装。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白夜宛如着了魔一样分析说道：“归纳法虽然无法确保结论必须为真，但用来观察未知倒是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手段，而且由法玛小姐的神态看来，关于伟大意志的存在，你们小人族理应有着更多的线索，唯有具备足够多的线索，伟大意志它才能在你们当中建立信仰。” 　　“信仰？” 　　法玛小姐比出一个无聊的身体语言，消极地说道：“白夜小姐的联想力真是比常人丰富，竟然可以一本正经地在和咱这个闲人讨论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但是啊，对咱来说伟大意志就像是搬糖果的蚂蚁一样麻烦，讨论它们可是半点也不有趣。” 　　说着，法玛小姐就由秋千架往空中一跃。 　　她的翅膀捉住空气，攀登到更高处的柜子。 　　在柜子中，她抱出了一个老旧老旧的糖果罐子，那种老婆婆用来储物的透明罐子。 　　抱着老旧的罐子，她拍翼飞到了我们面前，在桌上放好罐子。 　　“时候不早了，咱午睡的时间到了。” 　　三不五时打着呵欠的她冒着泪花说道：“呵欠──但来者是客，咱也很喜欢你们，所以在离开之前，请你们务必每人都在咱这里拿上一个糖果。放心，这些都不是什么奇怪的恶作剧糖果，就是咱这个老人家的小小心意，望你们笑纳，也不用说什么多谢。” 　　【魔豆】：可以增强体质的古代种豆子，具有延命益寿的作用。寿命＋100年。 　　！！！ 　　在看见这罐糖果后，白夜与我皆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礼物！ 　　百年寿命…… 　　仅仅只是拿着其中一颗去卖也最少可以卖到千万个金币。 　　与这么一颗糖果相比，我们为委托所付出的酬劳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跟我和白夜这俩知情人士不同，孟儿在看见糖果后便大大咧咧地从中拿了一颗，然后把它丢入口中，因为糖果只有黄豆般的大小，所以一下子就在她的口内融化干净，吃过了糖果的孟儿顿时笑开眼笑，惊喜地叫了一声：“好吃！谢谢你，法玛小姐。” 　　感谢中，她又伸出魔爪去摸法玛女士的脑袋，直把娇小的黏土人摸得眼睛眯成一线。 　　“呜嗯，都说不用客气了，嗯嗯，再左一点，没错，就是这里！好苏胡──” 　　“抱歉，一个没注意又不小心逾越了。” 　　就像是前面两次一样，揩完油的孟儿又一次后知后觉地向法玛女士道歉，而就在这一个时候，她忽地伸手探入糖果罐子里面，像是抓爆米花一样抓了一把魔豆，接着再以自然流畅到不行的手法一口气把目测至少有着十粒以上的魔豆全数送入了自己的嘴巴。 　　喀咧巴哒的咀嚼声响罢，咱们的会长小姐忽地多了千年寿命。 　　此时，刚刚回过神来的法玛女士也是望着孟儿一脸懵逼。 　　“笨……笨蛋！” 　　法玛女士马上就骂了起来：“每次吃这么多，你的血糖会过高的！笨蛋！” 　　「虽然生气的情绪是对的，但总感觉吐槽点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还是说法玛女士是有心想要隐瞒魔豆的功效才故意这样子说？」 　　「没错没错，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们一定要好好替她保守秘密。」 　　忘羊补牢地把糖罐子抢了回去以后，法玛女士又是一脸心痛的从中再取出三粒，分别逐一派发到我们剩馀三人手上，在派糖的同时，她千叮万嘱：“如果不想现在吃掉，可以拿回家吃，但注意不可以放太久，咱这些糖是全天然产物，没有添加防腐剂的。” 　　「不可以放太久？」 　　我望法玛女士手中的老婆婆零食罐子，忍住没有吐槽：“敢情这个玻璃瓶是可以抽真空的神器吗？不过，她之所这么警告我们，大概是希望我们将这些魔豆尽快吃掉，避免它们外流到坊间吧？而且按照以往惯例，白夜她肯定会设法研究这一颗逆天的豆子──」 　　联想到这一层，我顿时惊觉法玛女士看向白夜的眼神竟是特别的凌厉。 　　盯── 　　盯── 　　在黏土人强烈的视线中，白夜挤出古怪的笑容，答应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品尝这一颗糖果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慷慨的法玛女士。” 　　因为白夜那不配合的答覆，法玛女士先是嘟长了一张小嘴，后又旋即换上一脸释然，变得浑身懒洋洋地说道：“嘛，总而言之，今天咱很高兴你们几位能够莅临鄙会，接下来是咱固定的午睡时间，虽然深感失礼，但也请你们自行离去，咱是不送客的了。” 　　礼貌地和我们一行人说完再见，法玛女士便由一身可爱的裙装瞬间换成了小孩子样式的宽身睡衣，然后就拍翼飞到了一个被布置成床褥的竹篮子里面，也才刚躺下去没有几秒钟时间，竹篮子里面就不断发出一大波怪异的梦呓──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听见这阵梦呓声，我禁不住伸手往著自己的口袋探去。 　　理在当然地，我是没有摸到我想要摸到的东西。 　　「这种震动的频率，满满就是手机震动的既视感啊──」 　　「呜呜呜，手机呀手机，我开始怀念我的手机了，好想上网呀！」 　　纵然好想把震机状态中的法玛女士捉起来滑上一波，但人家始终是生命树的会长，不是我可以肆意妄为的萌物。在她睡了以后，我们一行人便规矩地自行开门退了出去，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先回到一楼的大堂找到了洛军儿，向她说明了我们在房间内商谈的内容。 　　在听见密谈的结果后，红发的御姐小姐立时一脸诧异。 　　她立时仪态尽失地大吼了出声：“什么！你说会长她把雅各大师他们拨给你们石头屋用了？你们真确定会长她这样子讲的吗？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如果是咱们会长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作出这么不靠谱的决定。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们几个先在这里等一下！” 　　在短短数十秒钟之内，洛军儿小姐一个人完美演绎了「愤怒、犹疑、苦恼、放弃」这复杂而微妙的四段式情绪变化。接著，她一边继续低声咕哝著什么，一边把火红色的长马尾往后一甩，便是大步流星地登上旋转楼梯，前往生命树的上层。 　　过了一会儿，她便带著三个人来到了我们面前。 　　这三个人正正就是我们需要的德鲁伊雅洛，还有他的弟子玄洵和小西溪马鹿。 　　当玄洵那家伙看见了在场的我，便又是堆起了一脸傻笑。 　　就算是被众人围观，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走过来特别向我一个打招呼。 　　“早安，蓝农小姐，这么巧呀！” 　　“是呀，真是无巧不成书呀，哈哈哈，哈哈。” 　　听著他那蹩脚到不成的搭讪，我既是无限佩服他的勇气，又是满肚子的哭笑不得。 　　这不！站在我身边的女士们马上就向我投来了促狭了目光。 　　「玄洵呀玄洵，你这样子求爱，作为被追求的一方可是会觉得困缠的啊。」 　　望著满脸阳光笑容的玄洵，我也不特别说些什么，只是客套地向他微微一笑，然后就刻意地站到了白夜和海洛伊丝之间，有了令人陌生的海洛伊丝作为阻隔，玄洵的热情顿时就被挡了下来，只能像是一只哈士奇那般，三不五时可怜兮兮地往我探看过来。 　　为了尽早打断他的念想，我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窥望。 　　…… 　　…… 56. 傳說（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凛冬的一月时节，天气如少女多变，朝晴暮雪。 　　自生命树回到石头屋后，我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份踏实的安全感。 　　相信只要有雅各大师坐阵，就算那个自称莉拉的白夜半身搞出怎么样的花样，我们这一边最后都会有办法应付，但令人感觉讶异的是，老谋深算的海老竟然没有成功给我们搬回半个援兵，用他自己的讲法就是他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类型，像是现在这种涉及传说级冒险者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真可惜，原本以为会有机会再次见到爷爷来着……」 　　「不过，以加鲁鲁村时的状况看来，爷爷他也恐怕是没有要和我们見面的意思……」 　　「真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 　　在回到石头屋后，我先给雅各大师他们三师徒安排了三间干净的房间，然后才在确保小蓝已经获得充分保护的情况下回到自己的会长室去处理那一些逐渐积累成山的公务。 　　可是，在我回来之前，会长室内已经有其他人在。 　　除了某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以外，胆敢擅自进入会长室的人也只有那么两位。 　　一个是根本不知机密资料是为何物的怜儿。 　　另一个则是我的好伯兰妮。 　　房间内，她们两个都在读书写字。 　　而在我开门以后，她们皆是一同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盯── 　　盯── 　　正所谓近朱者赤，跟在伯兰妮裙边学习的怜儿也渐渐染上了一点文静的气质。 　　当然，那也不是说她完全由那活泼的孩子转变成了另一位文学少女，而是在读书写字这些特殊情况之下才会显露出文静的一面。就像是哪一句说话来着？ 　　喔！想起来了！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就是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那才不会变成如同某狐狸那种不讨喜的灾星。 　　看见我回来，伯兰妮淡淡地问道：“姐，事情谈得怎么样？” 　　闻言，我先是瞄了一眼旁边正在观察我们的怜儿。 　　怜儿她是不知道小蓝的性命正受到威胁的。 　　为免怜儿牵扯其中，我故意采用暧昧的说法：“结果非常完满，雅各大师加入了我们的阵营，事情正向着乐观的方向发展，而且玛莉亚她今日额外提出了一个秘策。她说她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引出我们正在追踪的猎物，让我们化被动为主动。” 　　伯兰妮放下书本，疑问道：“方法？” 　　此时，听不懂对话内容的怜儿已经挪开好奇的目光，重新专注到自己手边的功课上面，那是一本鹅毛笔书法的练习本，原本完全不懂得文字的她此时已经可以把一直简单的文字写得有模有样，抱歉点讲一句，怜儿的字甚至还要比旧时小蓝的好看。 　　嘛…… 　　只是小蓝平日的习惯是用炭笔书写就是── 　　远远检视了怜儿的功课后，我安心地把注意力转到伯兰妮身上：“大概是计划的内容牵涉到个人的秘密，所以玛莉亚小姐没有向我们明说自己的方法，虽说她这个人不能够完全相信依赖，但在这桩意外中，她想必是最上心的那一个人。” 　　说到这里，伯兰妮自我的会长席上开始收拾了起来。 　　见状，我把她按回了原位。 　　“不用在意，我坐你的隔壁就可以了。” 　　“嗯。” 　　伯兰妮同意地答应了一声。 　　我搬动一旁的椅子，坐到她的隔壁。 　　当我凑近一看时，便发现她写在纸上的文字可一点不少，那些都不像是她平日闲时的随笔小诗，而是有着长长段落的文字，骤眼看来，上面的内容又不似是普通的公务信件。 　　“故事？”我随口问道。 　　这声音立时引来了伯兰妮她的激烈反应，说是激烈其实也没有多激烈，就是以冷淡的眼神快速瞄了我一下，然后便把那堆正在书写的纸张不徐不疾地收藏起来，活像是非常不想要让我看见一般──无论怎么看都令人感觉可疑。 　　“为什么要藏起来？” 　　“因为……” 　　伯兰妮的檀口微启，似是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解释任何事情，她只是撒娇似地把我的腰间肉用力一扭，说道：“总之就是不能看。” 　　「有趣！」 　　看着伯兰妮一副别扭的样子，我心里顿时大呼过瘾。 　　我故意追问：“为什么不能看？” 　　她木无表情地回答道：“因为不能看，所以不能看。” 　　“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没有任何秘密。” 　　虽然嘴巴里头说着没有秘密，但她已经用文件夹挡住自己的脸庞，摆出防守的姿势。 　　尽管感觉继续逼问下去有可能会被她讨厌，可是…… 　　由于实在太有趣了，所以完全停不下来。 　　我贼贼一笑，猜想说道：“刚才我可是看到了喔，伯兰妮是在写故事吧？是在写怎么样的故事呢？有写色色的内容吗？如果没有写色色的事情，那应该可以让姐姐我看吧？” 　　嘭！ 　　最终，被我逼到悬崖边上的伯兰妮向我行使了作为妹妹的合法暴力。 　　那强大的左勾拳给了我的脑海整整一秒的空白。 　　在一秒的空白過后，白发少女向我问道：“姐姐刚刚有问我什么问题吗？” 　　我自然是没有因为这一拳而失忆，但正确的答案不是相当明显吗？ 　　“问题？姐姐並没有问你问题呀。” 　　“原来如此，那是伯兰妮多此一问了。” 　　在姐妹间的独特默契中，我们顺利地由交战状态中脱离出来，既然那是伯兰妮不愿意让我看的东西，那作为她唯一的姐姐，我就更加要比任何人也努力去捍卫她的这一个秘密，只要是伯兰妮想要而正确的，我都会尽力为她达成。 　　可是，她想要的却事物似乎不多。 　　从来都没有听过她有问我要钱去买什么。 　　大概就是平日给她的薪水，她每个月也花不到两成。 　　像是她这种物欲底到极点的女生，真的非常好哄好养，只要给她一张纸一支笔，她自己就能开开心心玩上一个下午，完全轮不到我们来担心她会寂寞无聊。 　　「话说回来……」 　　望着收起了纸笔而换上史书阅读的伯兰妮，我忽然想起了早前的某一件事。 　　“伯兰妮，你之前和我说过，历史的轨迹是最强的占卜术吧？” 　　闻言，伯兰妮疑惑地抬起了她那一双清澈的蓝眸。 　　怎么了吗？她的眼神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于是，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明道：“今天下午，小蓝她告诉了我一个有趣的分析，她说根据她针对粮食物资流动的方式推算，这一次的自然之怒会在两个月多之后结束，虽然说这个分析并非是百分百准确，但这可不是和你当天的说法不谋而合吗？” 　　这时候，早前甚有自信的白髮少女反而谨慎了起来。 　　她不温不火地提醒我：“太乐观也不好。” 　　我拿起的一分信件，让她一同观看：“这是战争任务的完成确认书，伯兰妮你看看，在交付了一千二百个精灵耳朵后，我们可是一口气获得了一个半月的空窗期，而若然再加上索菲伯爵后来卖给我们四个精灵耳朵，那就是一共两个月的空窗期！” 　　看见我满面笑容的傻瓜模样，白发少女毫不留情地拉长了我的两边脸颊。 　　“说过了，太乐观不好。” 　　“我的好伯兰妮啊，虽然凡事都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但咱们也要适当地为最理想的情况准备，纵然我们上回大获全胜，但那时天时地利人和与运气共同结合的侥幸，若然可以，我真不想再让石头屋的冒险者去和高等精灵作战──他们都不适合残酷的战场。” 　　伯兰妮反問：“会有适合战场的人吗？” 　　“以前我不认为会有，但现在……” 　　想着自己在战场上时的冷静和那因为能够保护同伴时所产生的荣誉感，我对于这一个问题有了新的想法：“现在我渐渐开始对战场产生了不一样的见面，它虽然非常恐布，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舞台，它的存在体现了我们骑士努力锻练的理由。” 　　“姐──” 　　此时，伯兰妮的语气罕见地急了一拍：“你的想法错了。” 　　我明白她所讲的错误在哪里。 　　但那真的是錯誤的嗎？ 　　战士的价值存在于和平，而和平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战争，这三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少了它们任何一项都无法构成那由和平到战争的无限轮回，而一个国家若是和平得太久，人民的警惕性就会逐渐被安乐而麻痺，从而间接令到战场的待遇下降…… 　　唯有当战争确确切切的到来，人们才会以敬仰的目光看向勇猛的战士们── 　　与冒险者们不同，在鲁鲁加村的战士的面容上，我看见了笑容。 　　即使他们的部队当时只是剩下两成的人员，但他们还是展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笑容，那不是欢喜的大笑，也不是庆幸自己仍然生还的卑劣笑容，那是自信的笑容，那是在战场上寻找到荣誉的笑容，那是用鲜血证明了过去努力没有白费的浅笑。 　　不过…… 　　“也许，是对是错都不要紧了，姐姐我已经不是一名战士了。” 　　“姐姐是我的姐姐。” 　　“现在，我只是石头屋的艾哈德会长。” 　　…… 　　…… 　　…… 　　…… 57. 煩人的蜥蜴（白夜） 　　（白夜） 　　自离开石头屋后，我便与艾哈德她们分道扬镳。 　　为了尽快完成针对莉拉的诱饵作战，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然而，不知为何，我的身边却是无缘无故多了一只跟屁虫。 　　“请问尊贵的玄洵公子，你不去找咱们家乌鲁办家家酒，来我这一边找我干嘛？” 　　没错，尾行在我身后面的不是谁，正正就是那一只长着蓝色龙角的笨蛋玄洵，原本我还以为有乌鲁待在石头屋，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来找我麻烦才对，但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想像中发展，活像是我每次灵魂受损，这家伙都会跑出来给我添乱。 　　而且他跟踪我的理由仍是那么的了无新意。 　　“我作为蓝农小姐的守护者，经过仔细的分析之后，我深深地认为你才是那一个对蓝农小姐构成威胁的元凶，而事实也是如同我的想像那般呈现，现在想要袭击蓝农小姐的凶徒正正就是白夜你的分身，如此一来，难道你不是理应要被例入监视名单之内吗？” 　　玄洵這話說得其實也不無道理，但是── 　　“是雅各大师要你來监视我吗？”我反问他。 　　“这种程度的侦查工作那里用得到大师他来提点！”他自豪地说道。 　　“换言之，这个监视行为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肆意妄为了？” 　　“怎么了？难不成白夜你是心虚了？刚才好好声声说是要去准备诱饵，但其实你是想要去给你的邪恶分身通风报信吧？说来也是，一旦多了咱们生命树的援助，你那微弱的分身即使有什么阴谋，最终也只有失败的结果而已。” 　　望着眼前这一只自信心爆棚的半龙人，我心里满满就是想要把他合法解剖的欲望。 　　幸而，此行我要去做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就仅仅只是要去到报纸社那儿刊登一篇新闻稿，给那藏在不知何处的莉拉捎一封信。 　　思绪一转，我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妥协说道：“虽然你光是站着也让我感觉碍眼，但你让跟在我的后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答应我，在你完全确定我是犯罪者之前，你不可以向其他人透露我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到过什么地方以及做过什么事情。” 　　听了我的条件后，笨蛋玄洵立刻提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你要让我封口不向其他人汇报你的行程？在你的邪恶思想里面果然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决定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乌鲁嫁给这种脑子不好使的爬虫类……」 　　默默在笨蛋玄洵的婚姻覆历书上打上好几个血红色的交叉，我牵起祥和的笑容，停步于茫茫人海当中，转身对半龙人笑问：“那么，我马上就要甩掉你了，你已经准备好追踪我的方法了吗？还有，请不要在我的身上装追踪冰晶好吗？这是没有用的。” 　　清脆地打了一个响指，依附在我身上的冰晶粉尘就被冬風吹到了人海当中。 　　瞧见这个形势，笨蛋玄洵立刻脸色一慌。 　　“慢……慢着！”他急叫道。 　　“怎么了？要改变主意了吗？”我问他。 　　他歪了歪嘴巴，不爽地说道：“好好好，我可以勉强答应你的条件。我发誓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你是犯罪者之前，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你接下来的行程，但是相对地，你也必须让我自己决定监察的范围，而不是由你来决定我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什么，明白吗？” 　　明白吗？ 　　这种训示式的语气真是令人不悦。 　　不过，有他跟在我的身后作为见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说灵魂契约的力量很大程度上能够说服艾哈德她们对我报以信任，但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令她们存有戒备，假使有玄洵担任监察者的身份，大家都会感到安心一点。 　　思路至此，我也懒得再去搭理年幼的半龙人，当下回身就走。 　　“喂！怎么闷声不坑就开始走了？真没礼貌。” 　　无视着不断抱怨的玄洵，我赶在宵禁之前去到了奈落报纸社，这是莫波里斯城最大的一间新闻媒体，透过这一个资讯流通点，我不单止可以在这间报纸社发出公开声明，还同时可以委托他们帮忙在其余各大报纸社刊登同样的声明稿件。 　　要引出藏身于暗处的莉拉，那就必须要让她看见我所发出的声明。 　　而作为我的半身，只要她尚且存有一点理智，那就一定会买下一些报纸来收集情报。 　　在报纸社的门口柜抬处，负责接待的犬族女士用友善的笑容拦住了我们。 　　“你好，这里是奈落报纸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阁下的吗？” 　　“我想要在莫波里斯城内的所有报纸上都刊登一份公开声明。” 　　“怎么样的公开声明？”她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预先写好的信件和酬金交给她：“公开声明的内容就是这一封信件，刊登声明的时间和相关的细节我都已经全数写在信件里面，相信只要你们报馆的编辑看了，那就自然会明白应该怎样处理。最后，这里刊登的款项，多了就算是给你的小费。” 　　把信件放在桌上，我也不等到接待员小姐应答，便径直转身往门口而去。 　　旁边，玄洵在瞧见我准备离开后，顿时也顾不着信件的内容，只快步追在我的身后。 　　“白夜妖女，你刚才是在报纸社刊登什么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隐，不是吗？” 　　“但明显你刚才所做的那件事是和蓝农小姐她有关的。” 　　“你说得没错，那封信确是和乌鲁她有关的，但这与你无关，即便你知道了那一封信的内容也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而仅仅只是多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再者，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会在每一份报纸中刊登信中的内容，你自己可以去查看。” 　　话虽如此，尽管我真是把信中的内容刊登到各份报纸上面，但如果阅读者没有正确的解密方式，那就算让他们成功找到信件的正本，他们也只不过是找到了一堆没有意义的文字符号，还有就是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人生。 　　譬如说，在奈落报上的第一天，我刊登的内容是这样子的。 　　『亲爱的莉莉露丝：我很抱歉由你的女儿那儿听见你亡故的消息，我和我的妻子都为此伤心不已，当初你遗留在我们这儿的戒指，我倒已经归还给了她，听说她会在下星期天夜晚把戒指送入你的坟墓一同安葬，望白色神圣的火炎可以净化一切罪恶，愿你不入地狱。』 　　其中，「莉莉露丝」与「白色神圣的火炎」都是只有莉拉自己才会懂得的词汇。 　　同样地，在其他报章上面我也刊登了类似的内容。 　　『致多纳迪厄商会主席：因应阁下的要求，我本人威尔弗里德－西蒙郑重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吾不该贪心觊觎阁下的财产，并作出那些低劣的行径，为了证明我的悔意，我特此公开向阁下及阁下的商会道歉，且在不日之后把脏物交还贵会。』 　　在这一篇道歉书上，多纳迪厄、威尔弗里德都是我人生中最为深刻的人名，我不可能忘记他们，甚至只是偶尔刚好听见类似的发音，我的神经都会不自望地紧张起来，只要莉拉还是当日我所看见的那一个莉拉，她一定会遵从着我留下的线索找上我们。 　　我们都是飞蛾，我们向往光明，我们扑火自焚。 　　至于半龙人玄洵？ 　　他和他的同伴都没有足够的智慧拆解我所留下的暗语。 　　要在對我的过去没有任何认识的情况下解开这一些谜语，除了蛇屋的科维纳以外，我暂时还想不出第二个人。不对！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二个人，只是另一个人未必只是单纯运用智慧去解决问题，生命树的法玛女士有着强大得不合理的真实之眼！ 　　对于法玛女士，我有着一个假设。 　　那就是她已经知道了乌鲁她的种族之迷。 　　虽然她当时候对我们声称没有成功看出乌鲁她的血脉，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是得到了某些特殊的资讯，纵使她已经极力掩饰压抑，但我还是从她身上嗅到了欣喜若狂的情绪。 　　她给我们的魔豆是可以增加百年寿命的至宝。 　　「为何她当时要给只有一面之缘的我们这么珍贵的圣药？」 　　「为何她要逐一询问我们那些问题？」 　　我的心中充满是疑惑，然而我对于法玛女士的认识实在太少。 　　我不清楚她的性格，也不清楚她的背景，亦不清楚她的智力水平，在目前这个什么也不清楚不了解的情况之下，我实在难以判斷她每一個行為背後的意圖。 　　「或者在灵魂自然恢复之后，我应该多花一点时间來去接触这一名小人族？」 　　「但是，过度接触对方也有可能会产生反效果……」 　　「在我试探别人的同时，别人其实也在试探我……」 　　呜── 　　呜呜── 　　正当我一边沉思，一边像是溜狗一样溜着玄洵行走在黄昏色的街道上时，天上忽尔传来了一阵比沉重而悠长的铜管声，铜管声的节奏单调得很，但却可以为莫波里斯城带来最混乱而精彩的舞蹈，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皆奔跑了起来── 　　“开始围城了！开始围城了！” 　　“大家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大家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除了舞踏，还有歌声。 　　讽刺的是，此时只有十二岁情商的半龙人却是一如我这般冷静。 　　他昂首看向远方，似一匹龙族，守望著自己的天空。 　　虽然是个笨蛋，但也算是个有男子气慨的战士。 　　…… 　　…… 58. 和长辈聊天（小蓝） 　　（乌鲁－蓝农） 　　黄昏的天空毫无预兆地传来了围城的响号。 　　这意味着在这座巨大的城池之外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高等精灵大军，在围城的状态当中，我们莫波里斯城将会被中断绝大部分的物资供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有谁能救救我吗？」 　　事实上，天上的围城信号虽然是一个巨大的噩耗，但此时令我这名小看板娘感到焦虑的压力却是另有源头，自从由生命树回来以后，会长她们便更改了对我的护卫安排，重新编排了护卫时间，让玄洵他们每个人每天只负责保护我大约四个小时左右。 　　而令人不理解的是，在黄昏色的晚餐时间，坐在我面对的竟然会是雅各大师。 　　在我看来，生命树三人当中，最难搞的不是玄洵，也不是河童，正正就是这一名德鲁伊大师，原因不外乎就是他是一个严肃认真到不行的长辈，身为一名有责任感的长辈，他会非常先入为主地认为我这一名后辈正期待着他的指教。 　　自接替拉芙坦的护卫开始，他已经各种明示和暗示了我的缺点。 　　在到厨房点餐的时，他以营养师般的口吻和史特隆说：“老夫认为你们的蓝农小姐身体太孱弱了，她需要再多吃一点肉类或者豆类食物，而且饮料的糖分也不符合一名人类的正常摄取水平，还有冬天其实比较适易热饮，冷饮喝多了会削胃，增加患上胃病的风险。” 　　当时候，被数落的史特隆和我皆是露出了急性肠胃炎的表情。 　　然而，谁叫他是一名德鲁伊大师？最后史特隆仍是替我调整了一下菜单。 　　而调整菜单后的结果就是我无法吃到喜欢的草莓巧克力冰淇淋。 　　「明明我是迷之妖精来着，不是普通的人类……」 　　随后，在我美美地在白夜房间吃着红烧猪肉盖饭的时候，伟大的德鲁伊大师则是一边吃着自己的蔬菜沙律，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蓝农小姐你平时是不是没有怎么运动身体？虽然阁下是魔武绝缘体，但多做一点运动还是比较有益健康，也能起到美容护肤的功效。” 　　事实上，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晚餐时间中，我被指点的次数也不只以上两次而已。 　　像是现在这般，身为一名德鲁伊大师的雅各先生还认真地替我对公会看板娘这个职业的出路与前景展开了详细的分析：“公会看板娘这一行的职业寿命不长，蓝农小姐你有想过退休后的计划吗？老夫认为，像是学个会计之类的技能旁身会是一个比较保险的作法。” 　　为免爱操心的德鲁伊大师继续操心下去，我当即佯装作惊怕，略带慌乱地说道：“雅各先生，先不要说我的事情了，刚才围城的警报声是不是响了？” 　　雅各大师露出了一个「喔，好像是那样子呢」的淡然表情。 　　“嗯，是的，围声的警报声确是响了没错。但蓝农小姐请不用担心，这其实也是军方他们早已预料得到的局面之一，这场战争仍然处于光明联盟的控制之内，我们并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慌乱，维持冷静和遵守纪律就是大家可以为这场战争作出的巨大贡献。” 　　「莫名的烦躁呀……」 　　「对于这种毫无幽默感的大叔，咱真的没有办法……」 　　「正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雅各大师他难得和颜悦色地给我意见，我本来是应该要和他说谢谢的，又怎么可以倒过来嫌弃对方麻烦？还是说他只是因为找不到别的话说，所以才一直向我提供各式各样的建议？」 　　「对呀，很可能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就像是过年回老家的时候，长辈们都不是要循例问一下小辈们的婚姻和工作状况，尽管这些问题会令到不少人感觉尴尬，但其实大部分长辈也没有真的对家中小辈们的人生非常上心，他们只是无法对一个有血缘陌生人突然谈到其他话题而已！」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 　　抱持着以上的想法，我主动把话题集中于围城的状况上面。 　　“雅各大师，请问你对于这一次战争有什么看法呢？我有一位朋友说，她认为这次的自然之怒很快就会过去，你觉得她的说法会是正确的吗？” 　　雅各大师略微皱了皱眉头，反问：：“蓝农小姐你对战争有兴趣吗？” 　　我带着忐忑的心情回答说道：“实不相瞒，我正以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而努力着。” 　　“任务鉴定师？” 　　雅各大师的双眼随即流露出长辈式的欣赏目光：“纵然说对于一名魔武绝缘体而言是一个遥远的理情，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值得花费心力追逐的志愿。只要碰上一名优秀的导师，那即使是没有战斗经验的蓝农小姐，其实也有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任务鉴定师。” 　　「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了我身上来了？」 　　「亲爱的雅各大师，你究竟是有多关心我这名后辈的前景呀？」 　　转移话题失败的我唯有奉上一抹苦笑。 　　“现在，我的导师是海老先生──虽然我并不觉得他会承认我这个学生就是了。” 　　“海老？那个落穴的海老吗？”雅各大师疑问道。 　　“落穴的海老，那是什么？”他的疑问牵起了我的疑问。 　　闻言，德鲁伊雅各把吃完的沙拉盘子放到一旁，回忆说道：“落穴的海老是你们石头屋二十年前著名冒险者，因为行事作风极其卑鄙无耻，故而享负盛名，后来却是不知为何突然没有再活跃于冒险活动，最後大家便自然而然把他给淡忘了。” 　　卑鄙无耻？ 　　听见这一个形容词，我当下就肯定雅各说的就是我们的海老。 　　大为好奇的我立刻雀跃地追问：“大师！你所说的卑鄙无耻是有多么卑鄙无耻？” 　　德鲁伊雅各凝重地说道：“想当初老夫仍是白金级的时候就和他本人合作过一次，那时他虽然只有黄金级的实力，可他的小聪明却很灵敏，除了善长使用落穴魔法把敌人困在极深的地穴之内，还精于言语欺诈和心理战术，是个连队友也会想狠揍他一顿的混蛋。” 　　…… 　　…… 59. 笨嘴专家（小蓝） 　　（乌鲁－蓝农） 　　“听起来，雅各大师你似乎和他也有一段故事？”我笑說。 　　雅各先生也没有否认，他一点头，脸上展露出缅怀的微笑。 　　“人们都说落穴的海老性格乖僻，可他那种谁也瞧不顺眼的嘴脸偶尔还是颇管用的，记得当时候有一只手脚不干净的猫女与我们一同执行着任务，她先是偷了大家的财物，然后再把小部分脏物嫁祸到老夫的身上，到发现失窃时，老夫便马上成了众矢之的。” 　　“接下来，海老他识破了凶手，替你解围了？” 　　“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差一点。老夫记得他当时候是那样子说的──” 　　雅各大师朗声一笑，清了清噪子，模仿起傲娇老人的声线：“什么？！你们竟然说他就是偷走老子魔法书的凶手？拜托！少侮辱人了！这只笨手笨脚的大龟熊根本连老子的衣角也碰不到，他是要怎样偷走我那放在四角裤后面的魔法书？” 　　“他为什么要在四角裤后面放魔法书？”我不解问道。 　　雅各大师憋了一下笑，並没有忍住，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托赖于他的解围，那时候作为队长的葛里菲兹才开始调查在场的每一个人，终于是我们成功找到了真正的犯人，而盗贼猫女最后也把脏物归还给了大家，其中同样包括了那一本染血的魔法书。” 　　染血的魔法书？ 　　我若有所悟地賊笑問道：“痣疮？” 　　德鲁伊雅各不置可否，只对我劝说：“切记，少吃剌激性的食物。” 　　我认同回道：“多做提肛运动。” 　　他赞赏提眉：“避免久坐久立。” 　　我补充笑说：“多吃绿色食物。” 　　德鲁伊雅各满意地点头，赞道：“不愧是海老先生的弟子，所谓的知识就是在失败和成功当中汲取教训，你作为他的继承者请务必不要和他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会牢记的！雅各大师！” 　　此时此刻，我终于是确定雅各大师是个怎么样的长辈，也明白到要如何和他交流。 　　在日常生活和工作场上，我们总是会遇上各式各样的人，而像是雅各大师这一个类型，我会把他们统一归为「可爱的笨嘴专家」。 　　人类是一种社交动物，但并非每一个人都是善长交流的动物，同时也有着只善长与某些特定群体交流的类型，而当中那些不善交流而且自身具有丰富专业知识的人，我会把他们统称为「可爱的笨嘴专家」，如果你身边有着「笨嘴專家」的话，那你就有福了── 　　根据我自身的经验，笨嘴专家通常都不会吝惜自己所拥有的知识情报。 　　人们通常在笨嘴专家那儿碰钉子的主要原因都是缺欠一颗尊重他人的心。 　　每一个人都会有想要表现自己的欲望，透过分享经验和提出自己的见解，人类是可以由智慧中获取满足感，然而不善言辞的人们往往会在表达自身意见时受到旁人的忽视，因为他们的语言往往既不动听又艰涩难懂，甚至有时会令人觉得他在自言自语。 　　久而久之，笨嘴的他们也就不爱说真心话了。 　　或者是他们学精明了，让自己说话的方式变得公式化。 　　但是，我认为其实每一个笨嘴专家心里头都存有着一颗热情的心，在我们看不见的某个柔柔的地方，他们是一同既往地等待着一个同样渴求知识的听众，他们有许多话儿想要与人分享，他们往往都在等待一个知己以及一个适合的时机。 　　在跟笨嘴专家交流时，我们首先要怀有一颗拥抱知识的心。 　　我们要当一个感觉再无聊也不会低头滑手机的倾诉对象。 　　其次，我们也要有一张礼貌而直接的嘴巴。 　　在碰上不愿意听见的对话内容时，我们要有说不动听的勇气。 　　敷衍的态度是很容易被识破的。 　　一旦被识破，那就会被钉上背叛者的标签。 　　人们总是可以简单容易原谅自己的敌人，却难于原谅自己身边的朋友。 　　对待「朋友」，「真诚」是最好的策略。 　　「已经不想再被教训母亲是女人的道理了。」 　　我心里如此想着，便大口深呼吸一下，向正说得畅快的德鲁伊开了口：“雅各大师，有一件事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其实我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意见，在健康和前程方面，我自己有着自己的想法，假如大师你一味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待的话，我会十分伤脑筋的。” 　　因为我的直接，德鲁伊的脸色顿时凝固了起来。 　　有时候，太过直接的话语也会把人伤得恼羞成怒。 　　但雅各大师是一名有修行的大师，德高望重的他是有器量的人物。 　　渐渐地，这名高大的壮汉向我挤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虽！这真是老夫失礼了，说来惭愧，可别看老夫一辈子活了百年以上，但时至今日，老夫还是非常不懂得和孩子们相处，所以在和你见面的时候，才会单方面认为你会需要老夫的意见……” 　　看见他这失落的神色，我连忙给他补一补血。 　　“不不不，这也不完全是大师你的问题，放着是其他小孩子，他们应该都巴不得大师你多多赐教，而我的情况则比较特殊一点，我这个小辈比较自满也比较骄傲，我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不喜欢别人给我说教，而是更喜欢其他相对平等的交流方式。” 　　这时候，雅各大师自嘲苦笑：“蓝农小姐没有必要妄自菲薄，真正自满骄傲的人是老夫才对，光是多活了百年而已，老夫竟然就擅自以长辈自居，殊不知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仔细回想起来，当时閤下的晨星迷题，老夫可是半个也解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在长辈面前树立了一点自信，我自然没有在这时太过退缩谦让。 　　“术业有专攻，晨星的迷题是我的长处，要是雅各大师你们可以轻易破解，那我岂不就要一无事处？话说回头，尽管我不喜欢听別人说教，但我对于你们生命树的事情，我还是相当的好奇，不介意的话，雅各大师你可以为我这名后辈讲解一下吗？” 　　直把嘴巴说得半干，雅各大师的态度终于才恢复如常。 　　他疑问道：“生命树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讲解的吗？” 　　事实上，那所谓对于生命树的好奇也只是我方才随便讲一下而已。 　　但在这一个瞬间，我记忆深处倒是浮现出了法玛女士的可爱身姿。 　　于是，我有了由衷的好奇。 　　“譬如说你们的会长法玛女士？” 　　“你说法玛女士？你不是也见过她本人了吗？” 　　“是的，我今日见过她本人了，她给我第一印象就是一位优雅可爱的小人族，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更深入的了解，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她的身份，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就是你们生命树的会长，所以我才认为在法玛女士身上一定存在着某种我未能发现的特质。” 　　听了我的解释，德鲁伊雅各皱上了眉头。 　　他以困惑的语调说道：“事实上，即使老夫加入了生命树这么多年，对法玛会长的认识也仅是凤毛鳞角，只知道她是一位生性疏懒爱玩的小人族，还有就是任何困局都没有办法把她难倒，每逢生命树陷入绝境，她每每都有匪夷所思的手段把我们带往出路。” 　　“匪夷所思的手段？”我問道。 　　宛若回忆起什么似的，德鲁伊大师以崇敬的语调说道：“当中包括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强大魔法，也曾经用奇怪的铁管发射金属丸子把魔物击倒，还有就是可以准确预言未来的天气变化，懂得制作可以让人隐身的神奇衣服……” 　　「用奇怪的铁管发射金属丸子把魔物击倒？」 　　「据我所知，地精和矮人们虽然已经成功制作出黑火药，但现代枪械应该还没有诞生才对？可假如小人族真是如同法玛女士自己所说那样，她们的文明不会被高等精灵重置，那么她们一族能够拥有热兵器技术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智人类的文明重启了那么多次，总该有一次是和地球人走上差不多的发展路线。」 　　「可是……」 　　「为何那些高等精灵没有使用逝去文明的武器和技術？」 　　為了尋覓腦海拼圖那缺少的一块，我一下子把与雅各共同讨论的话题跳到另一个领域，激动地问道：“那么！请问大师你知道文明格式化是怎样进行的吗？除了我们智人类以外，高等精灵她们的文明也要遵从创世神的旨意而重新书写吗？” 　　纵使话题跳跃的幅度好像有那么一点也大，但雅各先生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就老夫自己对于高等精灵的认识，他们对于自己的文明也似乎存有格式化的举动，但那应该不是与自然之怒同步的计划，保守估计，至少智人类的文明史被消灭上三次以上，他们的文明才会同样格式化一次，若非同此，世上就不会存有逾万岁的高等精灵。” 　　在听了雅洛大师的说法后，高等精灵在我内心的形象已是不如当初那般高高在上了。 　　真正控制着这一个世界的种族绝非策动自然之怒的高等精灵。 　　「小人族……」 　　「真正控制着这一个世界的是小人族。」 　　…… 　　…… 　　…… 　　…… 60. 箭（白夜） 　　（白夜） 　　晚风微凉，我伫立于石头屋的天台，眺望着东方的城墙。 　　在那儿，有战火在燃烧，有战士在流血。 　　然而却有一整个有能力的族群漠视着这一场战争──法玛女士的小人族。 　　毫无疑问，小人族的立场绝非是和平，文明不曾断续的他们理应拥有着世间最无可匹敌的武力，他们可以阻止这一场战争，但他们没有阻止，他们甚至还可能有能力让所有生灵都变成不死不老的永生者，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子做…… 　　小人族是一个低调的民族。 　　低调得世上活像是只有法玛女士一名小人族。 　　可如今我已暂时没有多余的精神和时间花费到小人族的谜题上面，捕捉莉拉的饵食已经撤下，我手中的报章已明确展示出我要传达的内容，但说到底莉拉她也并非百分百会透过报章杂志来取得资讯，除了大众媒体以外，她还有像是死雁之类的手段可以利用。 　　不过，以我对莉拉的认识，我还是深信她会被我的诱饵引出。 　　即使理性会告诉她我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去把那唯一的吊坠毁掉，但由于那吊坠的价值已經近乎无限大，所以，即便只有億万份之一的可能，她也断然无法漠视吊坠被毁的危险而拒绝我的邀请，在最近一个星期内，她一定会来袭击乌鲁。 　　然而高等精灵她们的围城战略偏偏给我在此时开始。 　　战争是亡灵法师最美味的粮食，莉拉一定会弄到一支强而有力的亡靈部队。 　　不过，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她的亡灵部队理应会实行精英策略，而不是在守备森然的莫波里斯城一带制作满满的骷髅海，要是她真的蠢到召唤亡灵大军，那用不着我们一方冒险动手，不日之前自雪狼关撤退回来的苏鲁特城主自然会代我教她做人的道理。 　　簌！ 　　思量间，远方有一枚冷箭朝我迎面射来。 　　最终，箭射到了我那瞬发的水护盾上面。 　　箭上绑了纸条，纸身有凤凰炎火的饰纹。 　　不死鸟凤凰象征着光明联盟的玛格丽特盟主，而那蛇屋的科维纳以及苏鲁特城主就是玛格丽特的亲属之二，在经过上次在森林公园的合作以后，如今的我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她们的派系当中，可若要稳住得来不易的地位，我还仍然需要接受她们更多的考验。 　　「致玛莉亚小姐：我们已经在帮忙寻找你那走失的宠物，有鉴于你的另一只宠物早前发现优异卓越，因此我们一致决定不和你算得太过清楚，可现时正值自然之怒的关键时段，为防万一，我们只能够拨出少量人手，还有就是把牠列入危险名单之内。巨人亲笔。」 　　信中的巨人就是那爱面子的城主侏儒无误，照他信中的语气，莉拉她该是没有聪明到去和他们联系，假如情况倒转，如今的我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颠倒黑白，把玛莉亚小姐说成奸狡之徒，再把叛逆的自身打造成正义之师，接着再将军方的力量转化成自己的尖刀。 　　基本上，只要成功請到狐狸恶徒林恩來幫忙，就算我们多请到一个德鲁伊雅各，还有他的两名弟子，最后林恩他仍然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石头屋。 　　而最令人满意的是，林恩他是一个不讲理的神经病，就算识穿了我是赝品，他还是有可能会为了杀人取乐而装傻，作为一只由狐狸化人的妖怪当家，他有十足的理由讨厌人类，削减智人类的数目某程度上是有益于狐狸族群的行为。 　　幸运的是，命运并没有让莉拉太过聪明。 　　“白夜？你怎么一个人待在天台？真少见。” 　　“午安，白夜小姐。” 　　正当我收好了軍方的捎信箭准备下樓回房間的时候，乌鲁和负责保护她的拉芙坦也恰好来到了天台。此时此刻乌鲁她除了如厕的时间，身边都必然会有着一名白金级以上的冒险者贴身保护，而话说回来，在这一个星期内，她差不多就是莫波里斯城内最贵的看板娘之一。 　　想想看！除了我以外，日夜保护她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只自称是大哥布林的高等精灵魔法剑士…… 　　一只混血的野蛮人圣骑士…… 　　一只传说级的德鲁伊大师…… 　　一只非常适合充当炮灰分裂河童…… 　　一只智商令人遗憾的半龙人冰魔法师…… 　　要是撇除掉人情和手段，将以上这批冒险者的日薪屈指一算下来，十万八万个金币是保证跑不掉的，然后莫要忘记，全力参与此次保护战的人当中还包括了老娘我自己，以及代替着一整个石头屋公会的艾哈德……假如连带着这一些也一并计算在内的话…… 　　光是保守估计，乌鲁她在这一个星期之内就烧掉了二十万个金币。 　　是的！这一个柔弱的女孩很贵。 　　在我心目中，她要比二十万个金币更贵。 　　甚至乎，她可能还要比那吊坠在我心目中占有更重的地位。 　　倘使可以时光倒流，我决然是不会透过那灵魂契约中对自己施行实验。 　　这简直就是等同于要我付出自己的所有。 　　我已渐渐分不清自己对这一個神秘女孩的情感是真是假。 　　然而真假仿佛已经变得毫不重要。 　　就像是我对她的爱已经失去了质疑的意义。 　　我已渐渐无法去质疑身边的一切，我的理性由遇上那契约订立开始便慢慢地被那人类病腐蚀，被腐蚀的理性使得心灵也跟着软弱，逐渐变得想要去盲目地相信世间上更多的事物，不再怀疑一加一等于二的真理，同时又懈怠于爱的怀抱。 　　稍稍整理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外衣，我微笑回答女孩的问候：“我在看看你平时爱看的风景，叨一点你的好运气，要不然每次都在关键的时间点才来掉链子，我就算急才过人也未必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届时候，乌鲁你就要少一个任劳任怨的……朋友了。” 　　因为拉芙坦的关系，我临时修改了最后的奴隶两字。 　　若然被她知道了我和乌鲁的关系，这个死脑筋的拉芙坦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旦被她问到了艾哈德那儿，死丫头她恐怕是不会帮我主动保守秘密，只会一五一十地把我当初对乌鲁的所作所为全数供出，让我再一次陷入麻烦的道德困境。 　　与我这名稀客不同，乌鲁她是有上来天台散步吹风的固定习惯，最近她好像迷上了摆弄自己的长发，几乎是一天一个花样，但最讨我喜欢的还是如今这一把不加修饰随风飞扬的黑发，那纯粹的黑色中是一个富有破坏力的无限可能性。 　　“看风景？” 　　听了我到来天台的理由，敏感的乌鲁略微皱了皱眉，打趣笑说：“这听起来真不像是白夜你的风格。不过，我真希望你能够在工作的同时也能够领略到这片夜色的美好，像是这样子闲闲看著星轨移动，难道不是上天赐予我们最便宜实惠的娱乐吗？” 　　一直以为乌鲁和我非常相似，但就是有一点与我截然不同。 　　“你啊，也太容易满足了吧？”我不同意地说道。 　　她走到一旁，自入口水塔的墙壁附近为自己和拉芙坦搬来两张椅子，笑言：“不然你以为我还需要什么？金钱？权利？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可以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就已经太常好了，再来就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不觉得自己太闲了吗？”我向拿出红豆包开吃的女孩问道。 　　“胡说！在莉拉来杀我之前，咱的行程表可是排得满满的！”女孩爭辯叫道。 　　“我指的是心灵上的悠闲。” 　　“不然你是认为我应该要有多忙？” 　　乌鲁说的确是有道理的，她现在要钱有钱，要权力有权力，在个人、工作、家庭、朋友等等各方面都正处于良好的状态，实在是没有迫切的理由太过努力。 　　但是…… 　　为何我在她身上总是会找到一份古怪的违和感。 　　我坦白说出自己的感受：“乌鲁，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我并不认为你生来只是为了去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假如你相信这一个世界有命运与天命的话，那你最好还是多拓宽自己的眼界，努力充实自己的内涵，好让自己将来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 　　“天命？我有什么天命？白夜你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女孩自心爱的红豆包上移开了视线，好奇地往我看了过来，期待着我的答覆。 　　“我所知道的，你全部都知道。” 　　违憾地摇了摇头，我继而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不严谨的观察结果：“但如果说我身上寄宿着不幸的命运，那乌鲁你就是天选的命运儿，不幸与幸运的程度极端到令我总感觉有着一只大手在左右你我的人生，让我们邂逅在这一座莫波里斯城内。” 　　闻言，乌鲁也感同身受地沉默了下来。 　　她皱眉，看向星空，任由手中的红豆包被冷风吹凉。 　　在女孩的旁边，圣骑士小姐是满脸儿困惑的表情，在这沉静的瞬间，她带上不好意思的语气插口问道：“请恕在下愚钝，其实你们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 　　…… 61. 雾（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兹） 　　从很久很久以前行军狼事件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语文水平似乎有点儿差劲。 　　明明白夜和蓝农小姐说的都是字正腔圆的通用语，明明她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得字形字音与字义，但结果却是只有她们两位可以流畅交谈，而我却只能够装作是一名沉默寡言的硬派骑士，默默守候在她们两位身边，暗自苦恼沉思她们的对话内容。 　　凡事都总有极限，在听不懂的时候，还是要不恥下问。 　　“请恕在下愚钝，其实你们两位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见我的疑问，善解人意的蓝农小姐立刻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拉芙坦小姐！都怪我们都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你的感受……” 　　“不会，蓝农小姐现在正接受着我们的24小时贴身护卫，自然是无法时时刻刻都说着我们这些护卫都能听懂的话题，甚至乎，作为一名称职的守卫，在下是应该装作充耳不闻，如同一件舒适的衣服一样不让受保护者过于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我明白蓝农小姐不会在意这些，但我仍是本能地表明了自己的专业立场。 　　不出所料，看板娘小姐马上就礼貌地澄清说道：“拉芙坦小姐，请你千万不要把自己当作是我的守卫，你是我的朋友，是在用朋友的身份无条件保护我的安全，在这方面，我感谢你也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让你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儿置之不理？” 　　蓝农小姐果然是个得体懂事的好孩子呀…… 　　如果是索菲的话，她可以说出这种话儿来吗？ 　　大概是可以的，但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索菲的话虽然可以让人感觉受到尊敬，但就是不会像是蓝农小姐这么令人如沐春风。 　　而另一边的白夜小姐也是有着与蓝农小姐类近的气质，在绝大部分时候，她的吐谈也是优雅如四季自然，教人耳悦：“其实我和乌鲁刚刚说的不过都是一些空穴来风的猜测，主要是跟她那勇者的血脈有关，并非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知怎地，蓝农小姐的表情却在此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黑发女孩喃喃说道：“是呀，是勇者的血脉，就是这一个令人吐槽的设定。” 　　“令人吐槽？”我不解地问道：“蓝农小姐身上的勇者血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蓝农小姐苦笑了一下，以诡异的眼神盯着白夜小姐说道：“拉芙坦小姐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一个设定非常中二吗？完完全全就是由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意淫出来的奇幻情节，无论怎么想，咱这只看板娘也不可能拿起圣剑去砍翻那些高等精灵吧？” 　　对于蓝农小姐的疑虑，我倒是抱有相反的看法。 　　“蓝农小姐不用妄自匪薄，虽然在下目前给你的建议是遇上危险能逃就逃，但于在下的心目中，蓝农小姐你一直都是一位坚强的女孩，就你当时冷静应对那名白金级刺客的优异表现看来，说你是勇者的后裔，在下是半点也不会怀疑。” 　　“不怀疑个大头鬼！这中二度爆表的剧本明明怎么看怎么不对呀！” 　　对于自己背负着勇者的血脉，向往平凡日常生活的蓝农小姐似乎久久未能释怀。 　　她大声嚷叫勇者亚留斯去死，然后狠狠地把红豆包当成自己的祖先一口咬掉。 　　末了，她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看来，勇者亚留斯的味道意外的不错。 　　为了让蓝农小姐早日释怀，我尝试替她往好的一边联想假设。 　　“虽然说勇者的血统眼下为蓝农小姐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至少蓝农小姐如果想要寻回失去的记忆，那这一个血脉便是一个非常鲜明的印记，只要找到同样有着勇者血统的人，那就很有可能找到你的亲人。” 　　“亲人吗？” 　　蓝农小姐若有所思地浅浅一笑，摇头说道：“既然随缘而来，那就随缘而去吧，对于过去的我，目前我不想强求，就像是白夜说那样，假如这一整件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刻意安排的话，那尽管我什么也不去仿，真相恐怕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听着蓝农小姐的这番论调，白夜小姐嫣然一笑，打趣说道：“说到底，乌鲁你也只是单纯一个懒字而已，如果什么都交给命运安排，那到了故事的最后，你也不过只是命运的一部分罢了，既谈不上伟大，也谈不是睿智，只是一个既定而消极的必然。” 　　当下，蓝农小姐狡黠一笑，反驳诡辩说道：“白夜，你误会咯，所谓的怠懒就是我的积极态度，人类的进步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满足懒惰需求，我现在的懒惰可是为了储备劳动时的能量，当到了我真正要忙起来的时候？哼哼，那画面连咱自己也觉得害怕。” 　　以慈爱的目光凝望着调皮的看板娘，白夜小姐难得露出了「败给你了」的表情，嘴里夹带着幸福的笑意，叹息说道：“我呀，现在是情愿你这个不消停的小不点永远也没有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最好就是把所有麻烦的事情都交由我们来解决。” 　　巧言善辩的蓝农小姐马上就捉住白夜小姐的语病，调笑问道：“那边说人家没个消停，这边又叨唠着我生性懒惰，亲爱的白夜小姐，你究竟是想要我行动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不过，同样舌灿莲花的白夜小姐却没有这么轻易就被蓝农小姐驳倒，毕竟现实又不是语文考试，语法上的错误未必是真正的错误，矛盾又未必是真正的矛盾。 　　依仗着不合理的合理的可能性，白夜小姐给予了我们肯定的回答。 　　“答案是慢一点也再快一点。” 　　这般横蛮的回答立时就引得蓝农小姐直反白眼。 　　她單手插腰，指著白夜小姐，用力吐槽：“照着你这一种逻辑，至尊神上帝他老人家不也就可以造出那连他自己也搬不动的石头吗？亲爱的白夜小姐，你这话可真是大大方便了那些有神论者，每次只要推搪说上帝有着自己的方法，那不就能把全部质疑解决了吗？” 　　“呵呵──” 　　看着女孩气鼓鼓的认真模样，白夜小姐掩嘴轻笑出声。笑声中，她忽地挪开目光，目光似尖刀般扫向夜空，夜空传来一阵鸟儿拍翼降落的声响，是一只纯白如雪的鸽子。 　　“喔喔！白鸽先生，你是来送回信的呀？” 　　那边的蓝农小姐一眼就认出了这只白鸽，她踏着雀跃的步伐往前走去，想要捉住那朝她正面飞来的信鸽，然而白夜小姐的动作却是更快，右手似闪电般把飞至半途的白鸽牢牢捉在手心，沉声喝道：“慢着，这白鸽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闻言，我立即把蓝农小姐挡在身后。 　　蓝农小姐呆呆地问道：“不就是一只普通的白鸽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夜皱眉说道：“总感觉，牠身上散发着令我讨厌的气息。” 　　蓝农小姐旋即莞尔一笑：“这世界被你讨厌的东西还少吗？” 　　白夜小姐默不作声的检查了那白鸽好一会儿，终是没能够看出端疑，便是把那白鸽脚上的信匣子打开，取出信件，径直交到蓝农小姐手中，询问道：“这是谁给你写的信？” 　　“不知道，是和上次一样的匿名信。”看板娘回答道。 　　“信中的内容讲的都是什么？你是怎样发现这一只白鸽的？”白夜小姐追问道。 　　“看来我不把这白鸽先生的来由讲个清楚，白夜你今日是不会放过我了呢──” 　　于是乎，蓝农小姐当下便把信鸽在后花园出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除此之外她还额外说出一项我完全察觉的非常事项：“话说回来，这一只白鸽先生的神秘度可不是普通的高，至少有白金级以上，要不然我的真实之眼没理由看牠不穿。” 　　“难不成牠是某位公主王子的宠物？”我惊问道。 　　“某时某地的有缘人……为何这个世界要有狼与羊的故事……” 　　另一边厢，白夜小姐在听了看板娘的叙述以后便是低头一阵喃喃自语，接而用上不确定的语气分析说道：“照乌鲁你的说法看来，这的确只是一封单纯的交流信，寄信者虽鱼身份特殊，可字里行间也没有透露出明显的恶意。” 　　“所以，我该回信吗？”蓝农小姐问道。 　　白夜小姐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可以回信，但最好不要主动问及对方的身份，也不要提到自己真实的个人资料，假如信中人想要约你见面，那就先来通知我一下，我会为你确认信中人的真实身份，然后就是我要对这只白鸽的灵魂动一下手脚。” 　　语未，白夜小姐对信鸽流露出不善的目光。 　　见状，女孩怀中的信鸽立时不安地挣扎了起来。 　　只可惜，蓝农小姐并没有因此而怜惜牠，反而二话不说就把牠交到白夜小姐手上，然后才询问其中的原因：“白夜你想对这只信鸽做什么？” 　　白夜小姐解释说道：“信鸽的记忆被人施加了禁制，鸽子的主人很可能是一名心灵魔法师，为防寄信者单方面读取我们这一边的资讯，我要再给鸽子的记忆多施加一层封印。不过，在我施加封印之前，乌鲁你们的样子其实也有可能已经被对方看见了。” 　　…… 　　…… 62. 回信（小蓝） 　　（乌鲁－蓝农） 　　白鸽先生的记忆被施加了禁制？ 　　想起来，白夜以前也被我的系统给坑了一遍。 　　这也怪不得剛才她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然而对于白鸽先生的回信我还是多少有点少男情怀式的期待，就算是只觉着飘流瓶是一件破坏生态环境的蠢事，但当轮到自己是捡到瓶中信的那一个人却又会稍为有种被幸运之神眷顾的错觉，而且这次飞鸽传书的内容也确是非常有意思，能为我带来许多思考的空间。 　　像是在旧日在地球时代那阵子，我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考虑一封信件的写法。 　　光是某些通讯软件的已读功能就令人十分烦恼。 　　要是回覆慢了一点，某些正在等你讯息的人就会以为你是故意忽视他的存在，而其实咱只想要在喝牛奶思考人生的过程中顺便寻觅最适合用于回覆的句子，继而因为思考的回路实在太过曲折离奇，最后在一个没留神之下直接把回覆讯息的事情澈底忘却── 　　嗯？等等？ 　　无论怎么想都是那个爱牛奶的拖延症患者自己有问题呃？ 　　可是…… 　　那个所谓的拖延症患者不就是我自己吗？ 　　呜…… 　　总而言之，比起即时的手机信息，我个人是真心比较喜欢亲笔信的感觉。 　　要判断一封信件的好与坏，光是看笔迹就能够知道其中的诚意，再来是文句和格式，错字的多寡，押韵与平仄，插图与注解，纸质与墨香，透过书信中各式各样的细节，我们总能够读到文字以外的许多讯息，正因为有十足的时间，我们才得以为对方书写最完美的信件。 　　而记得我上次回信的主要内容是：「你有想到比狼与羊更好的故事吗？」 　　在白夜和拉芙坦的围观中，我好奇地阅读起对方的回信。 　　「致有缘人：很感谢你的回信，有机会的话，我也真想试试看你所推蓦的红豆包，最近的天气又转冷了，柑桔和蜜糖会是很好的养生饮品。关于你上次提出的问题，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认为世界有许多不错的故事，但我自己并没有判断其中好坏的能力。亲爱的有缘人，你自己有想到这一个问题的答案吗？」 　　与昔日同样，撰信者仍然处于迷惑的情绪当中，然而我在上次回信中提出的反问其实不也就是生命树法玛女士给予我们的同一个命题吗？ 　　记得当时候，法玛女士的问法是：你们喜欢这一个世界吗？ 　　除却狼与羊这一个故事的隐喻性，这两个问题乃是同一个相同的问题。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会一天到晚思考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 　　难不成写信给我的人就是隔壁生命树的法玛女士吗？ 　　如果是出身神秘而又实力强大的法玛女士的话，那么白鸽先生身上的记忆禁制以及那高到离谱的神秘度也就自然而然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人与文字的气质是同源之相，自这两封信的文字当中我并没有感受到当日法玛女士带给我的感觉…… 　　「嘛，其实我对法玛女士也没有多了解，是不是她还真的很难说。」 　　不过，既然这封信的主人采取匿名方式，那大概也是不希望让一名陌生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者，乞丐说的真理仍是真理，这信件的内容出自谁的手笔并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就只是为着这萍水相逢的缘份写下自己的一点心得。 　　由于我的思路已经是成年人的思路，除非遇上佛家所言的顿悟，否则像是这一种牵扯到宇宙世界的人生观，我的立场与信仰可不会在一时半刻有所改变。因此，我要在回信中写下的自然仍是当日我给予法玛女士的那一个答案。 　　「致有缘人：谢谢你的贴心意见，我这里刚好有上好的蜂蜜和柑桔，今天晚上我就会来去泡上一杯试试看，近来自然之怒已经包围了我所身处的城市，让白鸽先生继续捎带信件只怕不太安全，咱们可没有必要为著狼与羊的故事来牺牲一只白鸽。」 　　「我从来都不是一名完美主义者。我与你同样，无法判断故事与故事之间的优劣，因为我明白自己是无知和主观的，正因为我的视野狭窄，所以我努力学习，在我的周遭同样有著许多发奋上进的友人们，她们都在努力寻觅两全的方法。」 　　「然而因为这是这个星期之内我第二次回答同样的问题，故此请容许我离题些许，进一步回答我自己所提出的疑问。假使必须让现阶段的我作出抉择，我认为保留狼与羊这一个故事会是一个比较好的作法，毕竟这是一个经典的好故事好题材。」 　　「那么，不知何方的有缘人，眼下的你又有著怎么样的见解？」 　　笔至此处，本来就不大的信纸已被我写满了文字，由于鹅毛笔的笔法较为生疏，所以我又再当场把回信的内容仔细誊写一遍，如此一来，信中的字体才勉强与信中的成年人思维沾上边角，不至于让人看了困惑，认为这是小孩子手笔。 　　而当我写好了信件以后，天台上已是没有了白夜的身影。 　　我一边把回信放入匣子，一边向拉芙坦询问：“白夜人呢？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掉了？” 　　闻言，拉芙坦尴尬地抓了抓脸颊。 　　她回答说道：“不是白夜小姐一声不吭走人，而是蓝农小姐你写信写得太过专心，对我们的话儿充耳不闻，白夜小姐见你不应人了，便嚷着不想浪费时间先行回到房间去了，另外她又叫在下帮忙传话，说是有个东西让你看，叫你今晚不要四处溜跶，早点回去找她。” 　　因为不想浪费时间所以跑掉了？ 　　我把信鸽放到天空飞翔，打趣笑言：“啊啦，这样就生气了？她意外的小器呢──” 　　此时，拉芙坦抬头望了一下天色，自星星的位置分辨出现在的时间，点头笑道：“时间差不多八点正了，接下来该是由白夜小姐接手保护蓝农小姐了。现在，请让在下尽快把你送回房间，否则让我们家索菲自己一个人等得太久的话，她可是会一整个晚餐时间都黑著脸。” 　　“谈到索菲小姐，拉芙坦你的心情总是会特别好呢──” 　　“谁叫她是我最宝贵的妹妹？” 　　在拉芙坦的护送之下，我回到了白夜的房间，此时的怜儿已经完成了伊莎贝拉的家课正待在房间与小斑玩耍，我们没有让她知道我的危机，只让她过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但就是她自己会对于其他人的变化感到疑惑，为我的疏离而更显亲近。 　　一瞧见我回房休息，这小妮子就马上丢下小斑不管，飞扑到我的身上。 　　望着怜儿的这一个破坏力十足的举动，力量只有五点的我立即扎好马步，像是一名美式足球的中锋一样全力把怜儿的突击硬抗了下来── 　　“呃，好重！怜儿，我不是跟你讲很多遍了吗？不准对同年龄的朋友飞扑，你的力气太大了，会把我们推倒弄伤的！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嗯，等等！不要，那里不行，笨蛋怜儿！别……別一直蹭我的胸部，呜唔，好痒，唔哈哈哈，别搔我痒，我投降！我投降！” 　　也不知道是跟那一个混蛋家伙学坏的，我家怜儿竟然用出了毛手毛脚的那一套绝技，小孩子灵活的手指头一下子就把我身上敏感的笑点全部戳了一遍，直把我戳得笑不可竭到满身大汗她才一脸自豪地停住了动作，而一旁的白夜则是带着玩味的笑容把这情景尽收眼底。 　　“这小不点似乎是知道你的事情了。”白夜笑說。 　　“啊呜！啊呜！”怜儿双手插腰，接连点头。 　　“欸？！你是怎么样发現的？”我惊讶问道。 　　作为问题的回答，怜儿用把自己的头发捉起了两条短短的双马尾。 　　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多嘴的古山萝莉无误。 　　不过…… 　　“等一下，我记得古山应该也是不知道这一件事情的呀？” 　　对于我的疑虑，白夜猜测说道：“当日目睹你受袭的冒险者那么多，公会内部自然会有着不少传言，古山她们会知道这件事情也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让她们知道我们目前的状况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我们已经这一连串反常的安排，不会再受到冒险者们的怀疑。” 　　确实，在看见生命树的三位强者出现时，我们的冒险者们都有一点负面的声音。 　　主要都是一些不好的猜疑，认为我们公会上层对他们隐瞒了某些巨大的危机。 　　但只要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只是个人层面的冲突，而并非公会层级的战斗，那爱胡乱联想的他们便会随之而放下戒备的心态，继而选择性漠视这一个事不关己的麻烦与危险，享受于他们那藉由奋战而得到的和平时光，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我们願意看见的情况。 　　用白夜的说法就是猪队友愈少愈好，不帮忙就不会帮倒忙。 　　然而…… 　　“白夜，你真有信心你撒下的诱饵可以成功钓出莉拉？以我对你的认识，你可是非常善长潜水的类型，等到她真的上浮冒泡了，只怕已经做到万全的准备了吧？” 　　…… 　　…… 63. 新玩具（小蓝） 　　(乌鲁－蓝农) 　　“白夜，你真有信心你撒下的诱饵可以成功钓出莉拉？以我对你的认识，你可是非常善长潜水的类型，等到她真的上浮冒泡了，只怕已经做到万全的准备了吧？” 　　听见我的质疑，白夜一边施展法师之手把怜儿捉到小斑那儿，一边说道：“别把人家说得好像那些深海怪物好不好？而且相比起这件事，我还有一件更有趣的玩具要和你分享，只要有了这件道具，以后你出门买东西就不用时时刻刻带上小斑了。” 　　玩具？道具？ 　　“武器！是武器吗？白夜！是武器吗？” 　　迅速利用白夜的话儿加以联想，我一颗黯淡无光的战斗魂马上就重新燃点了起来。 　　只要能够战斗，上帝你就算要让我做魔法少女我也甘愿！ 　　「嘛，反正现在我都已经是以卖萌为生的看板娘了……」 　　「总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完全接受这一种与小丑相似的角色定位了……」 　　「但话说回来，能够为娱乐他人而主动戴上面具不也是一种值得尊敬的想法吗？」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白夜打开了放置在房间一角的储物箱，箱内有着许多原本被摆设在床下底的鬼灵娃娃，而除了这些娃娃以外，还有其他一些杂物，在这看似杂乱无章的小山包之内，白夜探手挖出了一个左轮手枪状的物品。 　　Gun！I need a Gun！ 　　看见左轮手枪的出现，我马上就心花怒放了起来。 　　在这天下间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玩具，也没有一个男人在真正喜爱的玩具面前不会变回一个小男孩，我登时就快步从白夜手中抢下这只左轮手枪，兴奋地问道：“白夜！白夜！你是那里搞来这么一只左轮手枪的？为什么有这么好玩的玩具不一早拿出来和我分享？” 　　看见我这么高兴，怜儿和小斑顿时也一起围了过来。 　　围观中，本着探究精神的怜儿大胆地眼睛放到了枪管口上往内窥看。 　　见状，我立即把左轮手枪拿回来，喝道：“怜儿，这东西危险，别乱搞！” 　　被我喝到的怜儿旋即委屈地嘟长了小嘴，然后用会说话的眼神控诉我的罪行。 　　「为什么只有你可以摸，怜儿我就不可以摸？」──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it’s for your own good！” 　　因为拿到有可能适合自己的武器，所以我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起来，就连是怜儿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儿也无法让我自左轮手枪上面挪开目光。 　　我一边感受着由枪身传来的冰冷触感，一边雀跃地向白夜问道：“白夜！白夜！你是怎样弄来这把手枪的？子弹呢？你有准备跟这把手枪配套的子弹吗？” 　　与兴奋不已的我不同，此时的白夜却是恬淡极了。 　　她没有像是平日那般满足我一切的欲望，为我送来子弹，而是双手抱在胸前以令人发毛的眼神凝视着脑袋发热的我：“乌鲁，这一件武器是我透过古代遗迹文字重现出来的魔法产物，在三个星期前，它根本不存在于现时的文明之中，你为何会把它叫作手枪？” 　　「糟糕，因为太兴奋，所以不小心露出破绽了。」 　　「虽然白夜她应该老早就猜出了我没有失忆，但是，地球的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 　　面对白夜那冷淡的表情，我的笑容僵硬得慢慢变成了一道沉默的水平线。 　　“我……” 　　我尝试想要说些什么，但脑袋却是一片混乱。 　　望着犹疑不决的我，白夜叹了一口气，一边把看不懂状况的怜儿拥入怀中抚摸，一边以忧心不已的语调直接挑破阻隔我们彼此沟通的暧味屏障：“乌鲁，你是由始至终都没有失忆的吧？你是知道自己的过去的，请告诉我，为何你的过去会跟这一把武器有所连系？” 　　我…… 　　我害怕回答白夜的疑问。 　　总感觉自己一旦回答了她的疑问，那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一个异类。 　　我一直以人类自居，但系统却说我是迷之妖精。 　　只要我向她们说出了其中的一个秘密，她们就会接连不断问出更多深入的问题。 　　好煩惱……好煩惱…… 　　烦恼中，白夜的言语也持续在敲打着我的底线：“乌鲁，莉拉之所以会选择袭击你是因为你的身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所有为你挺身而出的人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就算是你不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公开，我想你至少也该把它们告诉我。” 　　白夜的建议是有道理的，要对付莉拉，情报自然愈多愈好。 　　但是…… 　　“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再被人占据身体吗？事实上，就算是身负灵魂契约的你也未必可以百分百替我保守秘密，而除此之外，在我自己看来，纵使我的身世真是莉拉袭击我的原因，但它也无法成为这场战斗的助力。换言之，我的过去是你们不需要的情报。” 　　最后我决然拒绝了白夜的提案，让秘密继续成为我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闻言，白夜流露出理解的表情，重新牵起微笑：“好吧，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会再一次失手，但既然你有着保留秘密的理由，我也不会勉强你把它完整交代。而根据古代文献的表面记载，现在被你握在手里的武器并不叫作手枪，而是魔法丸子发射器。” 　　「魔法丸子发射器？好奇怪的名称。」 　　纳闷不己的我当下就往着手中的铁管子拍了一个鉴定术。 　　大概是因为我本身对于这项物品已经存有一定的认识，因此这次的鉴定并没有被系统小姐直接宣报失败，而是得出「不完美成功」的结果。 　　【白夜的复古魔法丸子发射器（可以重新命名）】： 　　某失落文明的初期特色科技武器，能够透过发射填充了特殊魔法阵图的子弹瞬间释放各式各样的魔法，此武器的使用方式非常简单，只要解开保险，扣动板机即可，就算是等级一的哥布林也可以顺利使用。武器的威力主要视乎魔弹的强度以及使用者的命中率。 　　看罢了鉴定结果，我秒速动手就把道具的名字改成：M29左轮手枪。 　　把手枪改好了名以后，我装作一名枪械专家，背诵起在FPS游戏裡学到的知识：“M29左轮手枪，八又八分之三英寸长枪管，口径10.9公厘，六发弹巢，三点式准星，发射速率每分钟12到18发，是一把属于威力强大但射程较慢的双动操作式左轮手枪。” 　　“……” 　　听了我的话儿，白夜掐着怜儿的脸颊为我的发言而沉默了起来。 　　感觉羞耻的我随即讪笑说道：“以上都是我的胡说八道，白夜你不用管我。” 　　殊不料，回答我的却是白夜她的认真点头：“你的要求没有很难，我今晚就可以帮你把它改好，就是你说的那个三点式准星我没有听明白。” 　　敢情白夜她真的打算改呀…… 　　话说所谓的三点式准星其实是什么呀？是那个吗？是那个吧？ 　　我指着枪管口附近的位置，带上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就是…就是一种用来瞄准的辅助工具，先在这里和这里弄上两个立柱或者是圆珠，然后在后面挖个凹槽作为照门，具体来说瞄准的时候就是尽量让准星待在照门里面，用起来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语末，我把手中的左轮手枪举起，模拟了一下射击瞄准的动作。 　　白夜的脑袋是好用到夸张的，即便我的叙述是那么的不靠谱，她仍是一脸我能够理解的样子，赞叹不已：“乌鲁你这是哪里来的想法呀？虽然你所讲的那种瞄准方式会产生较大的误差，但却不像原来的设计那样子要在瞄准时牺牲大部分的视野……” 　　接下来的时间，白夜便开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堆我完全听不懂的内容。 　　对于入了迷的白夜，习以为常的怜儿对我摊开双手，摆出了一个无奈的姿势。 　　我顿然会心微笑，也跟着偷偷向她打上一个手语。 　　「姐姐她傻傻的。」 　　「没错，姐姐她傻傻的。」 　　灰发的女孩无声地赞同了我的说法，然后她就被白夜她狠狠敲了一下脑勺。 　　大妈型白夜端出极为符合肉身年龄的声线训道：“你们两个死丫头可别以为老娘看不懂你们的手语，暗地里偷偷摸摸骂人可不是淑女的行为，有意见就要光明正大在对方面前说出来，拿别人的缺点来开玩笑那简直就是庸俗不已的取乐方式。” 　　被训斥的当下，我果断闭嘴听话。 　　然而怜儿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她带上纯真和疑惑的目光，用手语向白夜表示：“可是……我们……刚刚……也是……光明……在姐姐你的眼前……说你坏话的呀……” 　　见状，明白怜儿意思的我马上帮口声讨：“对对对！怜儿她说得没错，我们刚才是明知道你懂得手语才故意在你面前讲你坏话的，那才不是偷偷摸摸骂人，反而是白夜你自己神经过敏，胡乱猜测别人的对你的想法，那是一种欠缺自信心的自卑心理！” 　　在我和怜儿的联合声讨之下，白夜那有着鱼尾纹的眼角窝火地跳了几下，露出一个凶恶的微笑：“你这么伶牙利齿，我看任何武器对于你来说都是多余的了。” 　　“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我闭嘴。” 　　为了左轮手枪，我马上屈服于强权之下。 　　眼见我临阵退缩，怜儿她立即啊呜啊呜的嚷喊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语言。 　　下一秒，白夜又祭出了另一招杀手锏。 　　“怜儿你也一样，不乖乖听话的，姐姐以后就不够糖你吃。” 　　“啊呜？啊呜！” 　　在听见糖果这个敏感词汇的一瞬间，灰发女孩旋即正襟危坐，端出一副了我是好宝宝的模样，无论是那期待的目光，还是那诚恳的笑容皆与蹲在她旁边的一只伪柴犬如出一辙，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是谁教坏了谁？怎么都是一脸犯二的蠢样？ 　　…… 　　…… 64. 谈话（小蓝） 　　（乌鲁－蓝农） 　　云掩寒日，飘雪方罷。 　　吃完饭的我正与一名河童在石头屋后花园玩雪浇花。 　　河童叫作小西溪野鹿，自称是一名诗人，也疑似是玄洵他的好朋友。 　　与生理年龄的既定印象不同，在花园内认真浇花的是十二岁的本妖精，而淘气玩雪的家伙则是我的护卫小西溪野鹿，在好久以前，他就是我们石头屋的常客，最爱安妮的调酒，每天晚上总是会喝个半死，基本上当他醒来的时候就是一天的下午。 　　“我的毛毛虫朋友，你有让雅各大师变得温柔的妙策吗？可以让他别再把一个深受宿醉所苦的诗人强行由睡床上拉起吗？我的毛毛虫朋友，雅各大师他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想法，其实我的懒床和醉酒只是化蝶前的结蛹，待得春天来了，我自然会翩翩飞舞。” 　　「河童？化蝶？翩翩飞舞？」 　　「一种恶心感觉……」 　　看着河童那光头洒花的我禁不住把握住喷壶的手給抖了一下。 　　为了让这只河童早日死心，我刻薄地说道：“算了吧，就凭你那奇葩的审美观，别说是当一名杰出的词人，你甚至可能连给我们石头屋写餐牌也成问题。小西溪先生，明明大家都说你的头脑很好，非常适合当一名冒险者，怎么硬要去做自己不善长的事情？” 　　“嗚啦啦啦啦──” 　　宿醉中的河童对着花园空置泥地呕吐了一个痛快，然后一边开始用水魔法清理着现场，一边没精打采地说道：“亲爱而美丽的蓝农小姐，难道坚持不懈和永不放弃不是你们所赞颂的美德吗？为什么大家总是要告诉我没有天分，完全没有期待我的进步……” 　　“如果坚持不懈是一遇到批评就会深受打击，那所谓的坚持不懈也仅仅只是用嘴巴说说的永不放弃而已，我们叫你放弃是因为我们真心认为你没有天分，我们对你没有期待是因为你由始至终都不曾有过好的作品，是因为你的审美观存在太过差劲。” 　　“好过分！什么叫作不曾有过好的作品！我好歹也是一名诗人好不好？” 　　河童先生直气得急跳了脚起来，连带着他那一张绿油油的脸庞也红了一片。 　　由于早已在酒吧摸清了他的性格和酒品，所以我並不怎么害怕他这一只亚人类。 　　我小心为花朵挑开一只害虫，以涼薄的语气敷衍问道：“是是，小西溪先生是一位伟大的诗人，那请问你有什么代替作吗？” 　　然而我的讽刺却似乎只是在挖个洞给自己跳而已。 　　谁都知道这只笨蛋河童什么都不缺，就是最缺给他评诗的读者。 　　在听见我的挑衅后，河童先生立即两眼放光地冲到我面前，牢牢抓住我的双臂。 　　“蓝农小姐，我听见了喔！你刚才说是要听我的诗──” 　　“虽然没有半点期待，但你还是赶快把你的破诗念一念吧……” 　　依稀回忆起以往小西溪所创作的诗句，我便不由得羞耻得一身鸡皮疙瘩。 　　坦白说，小西溪的作品其实一点也不平凡。 　　只是不平凡的地方是他的诗会羞耻到连旁人也会情不自禁替他的品味感到羞耻和绝望。 　　别的不光，光是他念诗时那夸长高八度的演绎方法就足以让所有听众当场自杀。 　　“《桃花缘》” 　　“桃花开，飞花似秋雨零落，” 　　“花生，不生在树下，在泥下，” 　　“当桃花遇上花生是炒粟子时节，” 　　“炒粟子好吃，花生也蛮不错，” 　　“就是桃花比不上茶叶，有种大婶的味道……” 　　本着为全天下名字带上桃花二字的女性同胞复仇的决心，我精确地把握住這首诗歌的停顿点，一个喷水壶欧拉的砸到这只白痴河童身上，打断了他的演绎！ 　　“够了！你特么的第一句就是病句，明明桃花开的季节是春天，你是哪里来的秋雨？你是莫波里斯城人吗？你见过的春天一年只有两秒钟吗？如果写桃花飘零，那总该是桃花落，而不是桃花开吧？连落花和开花都分不清楚，你是真心想成为一位诗人的吗？” 　　“不不不，蓝农小姐，你误解我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说话吗？所有的结束都是全新的开始，也就是说花开是花落的状态，从生命的角度看来，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步向死亡，死亡是进行式的，所以花落即是花开，两者只是同一个状态的别称──哎呀，干麻打我的光头！” 　　“因为你的光头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想这一些！而且按照上文下理，我也完全不能由你这首破诗当中找到任何相关的隐喻！你以为胡乱在画板上涂鸦几笔，然后再看图说故事把它描述得天花龙凤就叫作艺术吗？不！你是在侮辱艺术！” 　　“蓝农小姐！你的说法我不能认同！诗可以是偶发性的创作，诗在被完成了的那一刻就已经和作者没有关系，任何事物都是透过观察者的解读才被赋予意义，你认为我的诗不好是因为你自己不能在我的诗里面寻求共鸣，那是你自己个人的问题！” 　　小西溪他就是这么一只惱人的河童，他一方面对于自己的作品极不自信，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诗歌有着极强的保护欲，他既渴望他人的品评，又要像是一只护崽的母亲一样保护自己所创作的词句，非要去驳倒每一个批评他的读者不可。 　　然而我这人天生却喜欢办论，在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上，我总是难以退让。 　　我坚持反问说道：“那你有拿这首诗去问过其他人吗？有任何人赞赏过它写得好吗？” 　　河童被我问得語塞了一下，脸色既黑且红地叫道：“没有！都是一群不懂得欣赏伟大艺术的蠢材！但就算一整个莫波里斯城都看不懂我的诗歌，那也不代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和我对同样的事物有着同样的共鸣，这只是时间地点人物三元素没有配对上罢了！” 　　“放心，在你的有生之年内，你那三元素绝对不会有配对成功的一天。” 　　“蓝农小姐，你这样子咀咒我的梦想真的好吗？” 　　“醒醒吧！别再做梦了！认真面对你的社会和人生吧！” 　　“你真的是十二岁的萝莉吗？不是那已经被社会腐蚀掉童真的可怜大叔吗？”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要当一名拳击手的。” 　　“一个魔武绝缘体可是当不成格斗家的喔！蓝农小姐。” 　　“但后来我发现拳击手的平均薪金并没有特别高，所以我就果断放弃了这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再说呀，真正的拳击手可是要严加控制自己的体重，也就是说一定会出现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情况，相比起梦想，我们不是更需要先满足人类基本的生存需要吗？” 　　“不……你这仅仅只是因为想要当一个食货而放弃了梦想罢了。” 　　“当一个食货有什么不好的！没有食物要如何生存？没有美食又谈何人生！” 　　“那个，蓝农小姐，如果你喜欢美食的话，不是更应该去当一名厨师吗？” 　　“愚蠢的小西溪！你有哪一只眼看得出我有烹调美食的天分？那些出自我手里的食物充其量也只能够称之为粮食而已，粮食是要来充饥的，而美食则是用来享受的，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明白到只有金钱才能为我带来美食，换言之，金钱就是我人生的目标！” 　　“虽然感觉得出来你是在开玩笑，但这发言可真是满满的负能量呀──” 　　“小西溪，难道你不觉得凡事亲力亲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假如今天我是你的话，我就会好好努力工作，然后拿冒险得来的报酬去供养一名比自己更有潜质的诗人，从而间接为这一个世界带来更好的诗句，而不是大量制造那一些半个人看得懂的废纸。” 　　“喔──有道理！才怪呐！给钱去买诗和自己亲身创作完全就是两回事好不好？再说我写诗的主因从来就不是要去满足别人，对我而言，诗是智人类内在思想情感的升华，是世界奏动我的心弦而发出的响鸣，这响呜不为任何人服务，是自然而然的声音。” 　　“所以小西溪你的脑袋里面就只有花生粟子以及大婶的味道吗？” 　　“请容许我保持缄默，我创作这首诗的时候是喝醉酒的状态。” 　　“既然连自己也感觉羞耻，那你刚刚为毛还要把它大声朗诵出来！！！” 　　“因为这已经是我感觉得最不羞耻的一首了呀！！！” 　　在石头屋后的小花园中，我和一只秃顶河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那些与斗争不著边际的话儿，我们没有去谈自然之怒，也没有讨论莉拉给我带来的危机。 　　我不提及它们是因为不想庸人自扰。 　　他不提及它们是因为它们没有比诗句更为美妙。 　　凡事正经的事情都只字不提，就像这样子单纯用悠闲而无聊的对话填满一天，那未尝也不是一种对待未知的态度，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把目光放长远时也要记得把握伸手可及的快乐，不能因为长远的未来而忘却足下的现在。 　　“那个，蓝农小姐，我突然有灵感作诗了，你要听吗？” 　　“不要。” 　　…… 　　…… 65. 试枪（小蓝） 　　（乌鲁－蓝农） 　　“那个，蓝农小姐，我突然有灵感作诗了，你要听吗？” 　　“不要。” 　　“来嘛来嘛，就一首！就一首而已！” 　　“不要就是不要，你真烦人。” 　　“真的只是一首而已，真的只是一首而已！” 　　正当我苦恼于怎样拒绝河童先生的第二首烂诗时，后花园门口却是适时出现了一道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人影，那是身穿一袭漆黑长裙的白夜，一看见她的出现，小西溪河童脸上的神态马上多了一丝怀疑，但这怀疑很快就化成了欢迎的笑容。 　　他狡猾了一转眼睛，张开双臂向少妇体态的白夜欢迎问道：“噢，亲爱的白夜小姐，你来得真是时间，鄙人刚才恰好想到了一首好诗，请问你是否愿意拨兀一听？” 　　然而白夜她是何许人也？ 　　她只用眼角瞄了一下河童就识破了他的意图，继而露出一抹名媛贵妇式的虚伪微笑，婉拒说道：“抱歉，这次我是来找乌鲁的，至於阁下的作品，请容我改天再来拜读。” 　　“其实……” 　　受到婉拒的小西溪本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精于掌控谈判节奏的白夜又怎么可能会再给你说话的机会，当下便装聋扮哑，无视掉他的发言，只和我说话：“你昨夜拜托我改良的左轮手枪现在已经调整好了，想要马上试试看吗？” 　　左轮手枪改造好了？这么快？ 　　明明昨晚才给她画了外观素描设计图的说…… 　　看着白夜脸上的两个黑眼圈，我以怀疑的语气说道：“尽管说现在你的这一个躯体只是暂时借来用用而已，但总归来说还是玛莉亚小姐的，等到你取回自己的原身之后，人家还是要漂漂亮亮的出殡，你可不要常常熬夜，把别人的遗容搞得残花败柳似的。” 　　“所以──”白夜只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要来试枪吗？” 　　这种事情还要用问的吗？ 　　我似好孩子般举手回答：“要！当然要！” 　　听见我精神满满的回答，白夜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一把闪耀着优美银光的手枪出来，毫无疑问，它就是我心爱的M29左轮手枪，白夜完美地重现了昨夜我绘画在设计图上的想像，就连是枪管上smith & wesson的水印也好好地打磨了出来。 　　“太感动了！这简直就是艺术！” 　　默默感受着这经典的手枪外壳为我所带来的触感，那些年在沙漠遗迹奋战的回忆也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作为一名钟情于轻狙的恐怖分子，M29左轮是我常伴左右的最爱，一发轻狙不死，那只要再补上一发M29左轮，那地上就再多一具尸体。 　　嗯…… 　　在绝大部分时间，那尸体都是我的尸体。 　　因为没怎么在练，也没多么多时间玩游戏，所以我的枪法其实很烂。 　　甚至钟情于轻狙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我通常都没有多余的钱去买AWP。 　　但就算玩游戏打枪的技术再怎么烂，那也不妨碍我对于枪械的喜好，就好像是小西溪河童那般，即使再没有作诗的天份，他仍是会在工作之余把时间投放在自己的兴趣上面，而在拿到这把M29的那一刻，我已是急不及待地想要开火射击，测试一下它的弹道轨迹。 　　我满心期待地拨开弹巢，弹巢内是空空的六个小洞。 　　“白夜！子弹呢？子弹呢？” 　　“子弹在这儿，都是测试用的弹药，只可以造成物理伤害，不是特制的魔弹。” 　　白夜笑吟吟地六枚子弹放在我的手心，我本想出于礼貌跟她说声谢谢，但她的表情却是满满给我一种给怜儿派糖的既视感，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中，我拿了她的子弹就扭过头去，而这突兀的举动当下就把她引得浅笑出声── 　　“呵呵……”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而已。” 　　白夜没有作出解释，接着把图谋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河童先生：“小西溪先生，听说你十分善长分身的技能，现在乌鲁她要测试一种射击类的武器，请问现在你方便弄出分身来当她的活靶子吗？还是分身技能会令你损耗大量的魔力？” 　　对于自己的分身绝技，小西溪河童倒是没有刻意隐瞒情报。 　　他大方地分享说明，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我的分身技能可以随时随地使用，数目限定为一，只要分身没有受到损害，我的魔力最后就可以完整回收。但是，如果是要以射击训练作为目标的话，我想蓝农小姐应该由固定靶开始。” 　　我也赞同河童先生的说法：“没错，新手就该由固定的目标开始。” 　　闻言，白夜化开微笑，悠然说道：“我自然是没有打算马上就让你射击移动的目标，刚才也只是提前询问一下小西溪先生的态度而已，以乌鲁你这种没有战斗意识的菜鸟来说，固定距离五十米的箭靶便已经够你玩上一两个小时了。” 　　一语说毕，白夜便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她的响指声，一个水蓝色的水幕也出现在花园墙壁那儿。 　　水幕包裹的范围很广，只要瞄准的误差不要太离谱，那就不会射到水幕以外的地方，而在水幕的正中心则有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光圆点，估计那就是我要射击的练习目标。 　　在白夜她们鼓励的眼神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壮起胆子解开保险制，然后按照模糊的记忆调整全身的射击姿势，然后把目光的焦点专注于前准星进行瞄准。 　　「嗯哼？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那么？可以开一发来试试看咯？」 　　“等等，乌鲁。” 　　正当我想要开火测试效果时，白夜却是突然用力叫停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来，为我重新调整了握枪的方法。 　　她解释说道：“你的力气小，要握紧一点。” 　　白夜说得一点也没错，M29是一种威力较强的手枪，眼下只有五点力量的我要是不特别注意握枪的手势，那等到真正开火的时候便会存有反作用力把手枪震飞脱手的风险，届时我不单止无法准确命中眼前的目标，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而弄伤自己。 　　牢牢记住握枪的姿势后，我瞄准着水幕中的金光圆点，扣下了板机。 　　呯！ 　　响亮得清脆的枪声贯穿了我的耳膜，猛烈的后座力把手枪震得像怒马仰首而起，我使劲把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那子弹则在远处的水幕中钻出了一个涟漪，涟漪眨眼即逝，但也足够让我确认自己命中了哪一个地方──大概是离目标圆点的二十厘米处。 　　在我仍然为着这记枪击而发呆时，小西溪河童已经检查完水幕后的墙身，然后带着满脸古怪的表情溜了出来：“就算通过了黃金级的水护盾却仍然在墙身留下了少许印痕，总感觉一般的防具在这玩意前面完全就是和纸片一样形同虚设啊──” 　　「被黄金级的水护盾也可以击穿啊？」 　　经过小西溪河童一说，我才感到讶异，亦同时意识到这件武器的价值。 　　枪械是一种可以让普通人获得巨大杀伤力的武器，就算是一个小孩子拿到我手上的M29左轮，她也将具备着杀死一名强大战职者的能力，假如这种热武器能够做到量产化，那无疑可以把这世界的武力平均水平拉上另一个高度…… 　　可是，让枪械出现在这一个世界真是一桩好事吗？ 　　在我为世界文明而困惑的时候，脑袋灵活的小西溪野鹿立即有了进一步的联想：“白夜小姐，请问你手上面这件火器的制作过程复杂吗？假如可以大量制造的话，那它便将能够成为我们对抗自然之怒的一大助力，甚至能让我们全民皆兵！” 　　自然之怒让智人类渴望着力量…… 　　然而，枪械却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它的可怕之处在于每一个人只需要付出极少代价就能换取剥夺他人生命的能力。 　　枪械的普及化是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无形中成为一个可怕的炸弹，我们的匹夫之勇都可以为社会带来巨大的麻烦，而不像是这个异世界这般，凡是拥有强大武力的人们都是经过一番苦练，而在武力训练的同时，他们也普遍会追求品格上的修行。 　　骑士道的信念…… 　　光明神教的信仰…… 　　盗贼的行规操行…… 　　剌客的秘密信条…… 　　这一些无形的精神力量都是武力的拘束。 　　然而枪械没有品德，它只有一个无法自控的保险制。 　　我实在不认为强大的武力可以为人类带来真正的和平，即使枪械真能为我们打败眼前的高等精灵，它也不能驱散我们彼此之间的斗性，在打倒最大的敌人之后，智人类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下一个敌人，没有外敌时就会选择内乱…… 　　要取得和平並不是要去打倒任何人。 　　而白夜则似乎对枪械这项发明有着自己一套的想法。 　　她先是以玩味的眼神瞅了我一眼，然后向河童先生说了一个谎言：“不行，以目前的技术而言，每一把左轮手枪都必须连结庞大的魔力才能如常运作，若果想要量产化它们，那就得先要取得海量白金级魔法师支援才能继续谈下一步──” 　　…… 　　…… 66. 试枪（小蓝） 　　（乌鲁－蓝农） 　　“这样子呀，听起来似乎很麻烦很复杂呢──” 　　在白夜那儿得到了不怎么正面的回答后，小西溪河童便变得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歪了歪嘴巴，帶上不以為然的語氣問道：“那个，白夜小姐，你这玩意还有其他更有趣的功能吗？光只有这种程度的射击，蓝农小姐她顶多只能够对付白银级程度的敌人罢了。” 　　我当即不满地吐槽了一下：“抱歉，我的角色定位从来就不是强悍的战斗单位！” 　　闻言，白夜也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一盒子弹，自信笑言：“这作品自然不光只有这种程度的破坏力，它的神奇之处仍在于与它相配的魔弹！每一魔弹之内就储存了我所拥有的魔力以及魔法，在发射子弹的同时，魔法也会随之而发动，譬如说──” 　　白夜借过我手中的左轮手枪，并自子弹盒内挑出一枚橙色的子弹，把它装填到弹巢，介绍说明：“譬如说这一枚魔弹之内就储存了一个赤炎炮，而只有我扣下板机──” 　　说话的同时，白夜扣下了板机。 　　于是，子弹便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往水幕射击而去── 　　接着，在子弹与水幕接触的一瞬间，一团火炎便在水面炸裂了开来！因为魔法火炎的高温，水幕被瞬间蒸发成了水蒸气，也幸亏水的比热容度足够的高，否则这一个花园的其他事物便恐怕要被这赤炎炮魔法波及，从而由石头屋的小天堂变成石头屋的小地狱。 　　看见了这枚子弹的效果以后，河童先生顿时一脸儿目瞪口呆。 　　“这也太夸张了吧？” 　　白夜呼气吹去枪管上的硝烟，解释笑说：“其实也没有非常夸张，这里每一枚魔弹都是有限制的炼金道具，其中每枚魔弹都会消耗对应的魔法位。换言之，一旦我拿赤炎炮制作成为魔弹，那我自己本身就会丧失使用魔弹的权力。” 　　闻言，河童先生立即想到了另一方面：“那我们是否可以这么假设──就在你刚才射出那一枚赤炎炮魔弹之前，其实你的半身莉拉其实是无法使用赤炎炮的？” 　　“理论上就是这样子没错。”白夜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覆。 　　河童先生随即露出了灵光一闪的神情，继而追问：“那白夜小姐你都制作了那些魔法弹药了？要是可以提前得知敌人丧失了那些攻击手段，那将会大大增加我们的取胜机会！” 　　“其实也没有多少──” 　　白夜低头检查着被魔弹装得满满的弹盒，细数说道：“就只有六十个光明系魔法，七十七个火系魔法，九十九个水系魔法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魔法，合共九百九十八枚子弹，而在这九百九十八种魔法之外，莉拉那儿則仍然能够使用一千种以上的魔法。” 　　末了，白夜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笑容：“需要我逐一把它们写成一份清单吗？” 　　河童先生抽了抽眼角，果断答道：“好！请你务必列出一份清单。” 　　白夜一挑秀眉，答应笑说：“好的，那就有劳河童先生来当我的抄写官了。” 　　小西溪河童马上变得一脸慒逼的样子：“什……什么？” 　　装了许久淑女的白夜终究仍是展露出那亡灵法师式的微笑── 　　“很难理解吗？就是由我来陈述每一枚魔弹的内容以及性质，然后再由你来把它们的情报抄写到纸上面，需要是一项非常繁琐而无聊的工作，但只要你使出那一分为二的奇技，我们的工作效率不就可以一口气提升到两倍以上吗？因此，抄写员的工作，非你莫属。” 　　坑人不成反受其害的河童先生立时不敢造次，马上改了口风：“不不不，既然我们的敌人还有一千多种以上的魔法可以选择，那我们在这里逐项分析魔弹的内容其实也没有意义。所以，那关于列出魔弹清单可笑的建议，请务必当我没有说过，把它丢到垃圾筒里头吧！” 　　在反咬河童一口以后，白夜婉然一笑，把左轮枪口对准河童说道：“让我把那无聊的提醒忘掉不是不可以，但我家乌鲁现在正需要一个会跑会跳又不会死的活靶子，请问亲爱的河童先生，你可知道这天下间哪里有着这么一个完美的训练素材？” 　　被枪口指着的河童猛地一点头：“让我们去石头屋的地下室吧！” 　　白夜放下手中左轮，满意一笑：“我很高兴听见这个美妙的答覆。” 　　默默看完白夜把河童完爆以后，我们一行人便把位置由后花园转移到石头屋的地下室练武场，而由于枪声和爆炸声的缘故，公会里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我们这一边来，为防引致不必要的恐慌，在前往地下室的路上，我也向前来关心的冒险者简单解释了状况。 　　在听了我的解释后，她们都只以为是普通的战斗演练。 　　不一会儿，我们就成功摆脱围观的吃瓜围众，来到了石头屋的地下室。 　　在来到地下室后，白夜便将地下室的入口反锁了起来。 　　“为什么要锁门？”河童登时警惕了起来。 　　在伟岸的白夜小姐面前，这只白金级的河童，也仅仅只是一块可口的小蛋糕而已。 　　白夜笑吟吟地解释说道：“安啦安啦，只是以防万一才锁上门而已，如果照着正常的剧本走的话，我保证一定不会出现少儿不宜的猎奇画面。” 　　河童先生无言说道：“你这样子讲，我反而更加不安了。” 　　白夜吃吃一笑，摆出邀请的姿势，乐道：“总而言之，咱们还是赶快继续让乌鲁她打靶子练习枪击吧？亲爱的河童先生，现在是你使出分裂技能，贡献肉身的时候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于白夜那笑得诡异的眼神中，河童先生的身体缓缓透出一团史莱姆状的粘液，这一些粘夜不断地快速变形，继而在我们面前组成了河童先生的形状，然后才像是变色龙那般模拟出他本人原来的颜色，成为当日隆冬竞技时我们所看见的那一个会自爆的分身。 　　呯！ 　　鬼使神差之下，我出奇果断地对小西溪河童的身份扣下了板机。 　　子弹簌的一下在河童分身的耳边擦过，然后在他身后的远方爆裂成一个幽深的黑洞。 　　“蓝农小姐，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河童的正身与分身不约而同地喊道。 　　“可能是因为看见两只以上的河童令我的密集恐惧症发作了吧？” 　　没有想到任何合理原因的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然后瞄准河童的分物，再度俐索地扣下了板机，这回，河童的分身没有继续坐以待毙，他一转身闪过了下一枚魔弹，接着像疾走的小强似地在武斗场内采取S字形射击规避动作，而且还满脸春风的样子── 　　「看看这**的走位……看看这细腻到恰到好处的微操……」 　　「咱今天不把他射到满身窟窿简直就是愧对各位观众！」 　　我抽了抽的眼皮儿，重新把弹巢内的魔弹重新装填，透过鉴定术，我可以清楚了解它们的性质与效用，而现在被我填装于弹巢内的魔弹则是顺次序的附有高阶旋风术、高阶加速术、地穴术、重力术、追踪术以及连环落雷等等额外魔法效果。 　　在明晓子弹的性质以后，我马上就拟定好驱除害虫的策略。 　　首先，第一枪是用来试手感的。 　　呯的一声，魔弹在小西溪河童身旁的一米处炸裂，产生出一个附带強大吸力的旋风。 　　受到旋风的影响，河童的动作随即慢了一拍。 　　此时，我把握机会，迅速瞄准，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纵然子弹已经附带了加速术，但由于我准头太差，因此并没有成功命中小西溪。 　　不过，也因为第二枚子弹的原故，为了闪避攻击的河童仍然置身于旋风的引力当中，于是乎，我的第三发子弹也就隐隐地往着他的位置飞了过去── 　　面对第三发子弹，动作被旋风困住的河童略微抬脚，极为巧妙地闪过了子弹。 　　只可惜，他仅仅只是闪过了子弹的物理伤害而已。 　　而且，由始至终我的射击目击都不是他本人。 　　我的目标是他身下的那一片土地。 　　“落穴！” 　　望着小西溪河童带着惊惶的表情跌入地穴，我冷冷一笑再扣下连续板机。 　　呯呯！ 　　倒数第二发子弹是重力术。 　　在河童身分焦急地想要由地穴跳回地面时，重力术错乱了一整个空间的引力，使得即将登上地面的河童又瞬间沉回地穴之内，而与此同时，地穴的天下已是多了一片不该出现在地下室内的乌云，那是连环落雷的前兆，也是一个白金级的闪电魔法。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就算是早已作好心理准备，强烈的电光还是让我的视力有了短暂的失明，耳朵也被可怕的雷声贯满充盈，直等到脚下地板的摇晃与震动完全消失，我的视力和听力才恢复过来，然后我就看见了两只活跳跳又精神奕奕的河童在对我耻笑！ 　　“很抱歉，蓝农小姐，这种程度的雷击可是杀不了我的。” 　　＃＃＃＃！（怒） 　　呯呯呯！呯呯呯！ 　　我迅速换上新的子弹，又是一波六连发招呼过去。 　　…… 　　…… 67. 海洛伊丝的报酬（小蓝） 　　（乌鲁－蓝农） 　　在把白夜给我准备的九百九十九枚魔弹烧掉一半以后，我终于成功把小西溪河童的分身杀了两次，不过在小西溪先生不能作出反击的情况下，这两次的成功是完全不能代表我自身的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一名白金级强者──更何况，我杀掉的也只是一个分身罢了。 　　「嘛，总而言之，打完手枪的感觉就是精神爽利……」 　　「不过，真没想到，原来光是扣板机也会造成大量的体力消耗……」 　　「今天的我至少可以一口气吃掉五十个红豆包！」 　　带着做完带氧运动的愉快心情，我踏着轻快的步伐在海洛伊丝的护卫之下去到了石头屋厨房的休息室，这时候古山她们都正忙得不可开交，仅仅只有我一名看板娘游手好闲，但谁叫我是这里的大股东？谁叫我现在正被大魔头追杀？ 　　「嗯？等等？被大魔头追杀这一点是值得自豪的地方吗？」 　　「亲爱的蓝农小姐，你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我咬着红豆包，喝着桂花蜜，暗自思量着这世界的宇宙运作与世界和平的奥秘。 　　「决定了！今晚的晚餐就吃烧鹅！听说史特隆昨天好像入了一批肥美的鹅肉！呜，只是想起那一种由肉汁鲜美的鹅肉烧烤而成油亮的色泽，我就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餐了！嗯？慢着慢着，今晚的七时到九时还是雅各大师他当值吧？那──” 　　「让我们来把晚餐时间改到十点钟好了！」 　　在肉類的誘惑下，我又再硬着头皮多啃下了好几个美味到有点腻的红豆包，让自己的饱食度有所提高，不至于在德鲁伊大师面前肚子打鼓，从而被他唠叨小孩子一定要填饱肚子之类的饮食健康知识，再强行逼我在他面前点上一个健康度满分的小童营养餐。 　　满脑子想着食物的我徐徐把思绪飘到了身边的高等精灵身上。 　　“那个，海洛伊丝，话说你知道高等精灵们平时都是以什么食物维生的吗？” 　　“基本上和人类没有差别。”海洛伊丝回答说道。 　　“也就是说，他们也会宰杀动物？”我问道。 　　“没错，高等精灵都是杂食性动物，但他们不吃智商超过哥布林以上的生物，但另一方面，因为智力得到了认可，所以我们哥布林一族也会被他们列入自然之怒的名单当中，要是在野外地区不小心遇上他们，我们若是没能逃掉，那就百分百会被他们杀掉。” 　　我沉默了一下，接口问道：“高等精灵会为敌人埋葬吗？” 　　海洛伊丝目无表情地摇头答道：“若果没有卫生需求，高等精灵不会为自己的敌人埋葬尸体，假如亡者的死亡地点是野外，他们会任由尸体被动物啄食，在他们的宗教观中，身体若失去了灵魂就再没有伟大的价值，他们甚至没有为自己同族设坟的传统。” 　　看着这样的海洛伊丝，我忍不住有此一问：“海洛伊丝，你讨厌高等精灵吗？” 　　因为我的疑问，她先是顿了一顿，才平淡地回答说道：“没有特别的感觉。” 　　望着这个样子的海洛伊丝，我心中莫名的一阵难受。 　　“要吃红豆包吗？”我把吃不完的存貨分了她一個。 　　“好的，谢谢。”她平静点头接下了包子。 　　然后我们便一同沉默地啃咬着手中的红豆包。 　　啃着啃着，一只野生的会长小姐就走入了休息室。 　　“呼，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呀！” 　　瞧她额角生汗的模样似乎已经少了我们好一段时间。 　　我好奇问道：“有急事吗？” 　　孟儿微笑摇了摇头，看向海洛伊丝，坐下来解释说道：“急事倒是没有，只是有事儿想要找海洛伊丝她商量。” 　　闻言，我站起身来：“那我先──” 　　孟儿连忙把欲要抽身离去的我按住：“欸，我也还没有说要跟海洛伊丝商量什么，你怎么就马上想着走呢？其实我等会儿要讲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光的事儿，而且说不定有乌鲁你待在这儿还可以给我们两个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 　　“这样子呀。”我露出了然的神色，重新坐了下来，嚣张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想要征求我的意见，那我就只好大发慈悲哎呀！干麻打我！” 　　孟儿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说道：“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怎么认识你愈久，我反而觉得你愈来愈幼稚了？你是传说中那种一生下是老人家，然后愈长愈年轻的奇葩种族吗？” 　　我想了一想，满脸认真地回答说道：：“我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孟儿白了我一眼，也懒得理我的秀逗，只回头看向一旁的海洛伊丝，切入正题：“海洛伊丝，你来到莫波里斯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吧？还习惯吗？” 　　海洛伊丝用力点头，挤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以自豪的语气说道：“没问题！我们哥布林一族的适应力可是出了名的地面最强！只说是有着高床软枕的石头屋，就连是龙潭虎穴的生命树公会我也自信待得下去！不过，说来惭愧，有一件事是我始终都无法习惯的。” 　　“是哪一件事让你无法习惯呢？”孟儿马上关心问道。 　　海洛伊丝沉著地说道：“我发现石头屋平日产生的厨余十分多，平均每份食物都会剩下二十分之一左右的份量，而这一些厨余大多都会被厨师们集中丢弃处理，但就算有流浪猫狗来分一杯羹，最后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掉全部厨余。” 　　“所以？”孟儿疑惑问道。 　　而我则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海洛伊丝以极其认真的口吻问道：“以后可以让我直接食用这一些厨余而不是另外给我安排食物吗？身为一名有自尊的大哥布林，我实在无法做出任何浪费食物的行为。” 　　听见海洛伊丝如此极端的发言，我哑然提醒说道：“其实能够处理厨余的方式有各式各样，海洛伊丝你实在没有必要自己一个人跑去吃别人不要的垃圾，而且被客人们丢掉的厨余多少都会有点不卫生，长时间下来反而会令你吃坏肚子。” 　　“不可能！咱們哥布林的肚子是出了名的吃不壞！” 　　「大姐！醒醒呀！你可是高等精灵啊！」 　　我内心用力咆哮着，孟儿姐在此时插口把话题拉回正轨：“慢着慢着，厨余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说，再在我们先来谈工资的问题──” 　　工资的问题？ 　　我和海洛伊丝一同把倾听的目光投向会长小姐。 　　会长小姐严肃着脸孔，一本正经地对高等精灵小姐说道：“海洛伊絲，自加鲁鲁村来到莫波里斯城直至现在，你都在各方面帮忙了我许多，因此我想要因应你所建立的功劳而给予相对的酬金，这是我们石头屋所有冒险者都能拥有的待遇，望你不要拒绝。” 　　被叫到不要拒绝的海洛伊丝沉实地一点脑袋，淡淡地说道：“报酬的话，我想要魔石以及宝石类的物品，我们大哥布林和小哥布林不同，比起能吃的食物，我们更加喜欢这些闪亮亮的石头，至于详细数目和质量则请由艾哈德大人你自行定夺。” 　　会长小姐苦恼一笑，为她设想说道：“除了魔石和宝石以外，你多少也还需要一点现金周转去维持日常生活，这样子吧？我支付你现金，至于魔石和宝石，日后你可以自行到街上购买，最不济也可以到三楼光顾伯爵小姐的那一间黑店。” 　　在索菲小姐看不见的地方，会长小姐又暗中替她倒了一把米。 　　海洛伊丝回答说道：“一切听从艾哈德大人吩咐。” 　　会长小姐无奈说道：“请不要叫我大人，叫我会长好吗？” 　　海洛伊丝认真一点头，更正说道：“好的，艾哈德会长大人！” 　　会长小姐露出胃痛的表情：“你还是叫回大人好了。” 　　“好的！艾哈德大人！但是──” 　　“但是什么？你有什么需求所可以说出来看看。” 　　海洛伊丝脸上露出难以之色，慢吞吞地说道：“可以的话，海洛伊丝不想要成为石头屋的冒险者，我是一名有志向有抱负的大哥布林，也十分敬仰艾哈德大人你的优良品行以及领导力，因此在我的心里面，其实是更想要以直属的身份效忠于大人你的！” 　　语至终末，海洛伊丝眼中已是一片赤诚。 　　这一种令人心动的目光，兴许她也曾经展露在某位高等精灵眼前。 　　大概是考虑到这一点，因此孟儿她犹疑了。 　　在经过一番认真考虑以后，骑士少女却是大胆地说出了一个肯定的答覆：“如果这一个意念真是出自于你本身的意志，那我也未尝不能接受你的投效，但事先声明，我纵然有当好一名会长的自信，可身为一名骑士，我亦同样仍然处于修行的路途之上。” 　　海洛伊丝当即激动地自椅子站起，单膝跪在石头屋会长座前。 　　只见骑士少女剑指微动，轻轻点在高等精灵的右肩，完成了慈悲之剑的仪式。 　　我本来还以为孟儿会有所迟疑，但此刻的她似乎已经有了带领别人走向未知的勇气。 　　那是不负责任的我，所不能拥有的勇气。 　　…… 　　…… 68. 无题（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小蓝她最近似乎遇上了麻烦，听说白夜前几天突然攻击了她。 　　然后又突然跑出了另外一个白夜，一个长得成熟像是古代女性雕塑般丰美的白夜。 　　现在一整个公会的强者都在保护小蓝，甚至连隔壁生命树的雅各先生他们也被姐姐她重金聘请了过来帮忙，这是从小至大一直生活在石头屋的我也从未见过的现象，若然让其他不知内情的人晓得我们的守卫安排，只怕会被以为是在保护某位皇亲国戚吧？ 　　小蓝是一个特例── 　　但我却难免因为姐姐对她的重视而羡慕，甚至还有可能会有点儿嫉妒。 　　因此，在小蓝被严加保护的当下，我在关心之余又略有庆幸。 　　在与孟儿姐共进晚餐后，我舒适的洗了一个澡，然后带着小确幸的愉快心情爬上软绵绵又不乏硬度的床褥，准时在一天的晚上十时关灯入眠休息，以迎接新的明天。 　　然而，就在我关上灯的同时，我的房门却被是被人敲响了。 　　咯咯咯。 　　节奏平实而富有力度，是光明正大的敲门声，是我姐姐她的敲门声。 　　我拨开盖好的绵被，披上外衣，在冬风中打着冷战快步赶到房门。 　　喀擦开了门，我看到了孟儿姐。 　　“怎样了？”我问道。 　　“来找你聊天，不行吗？”她好看的笑了笑。 　　“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有工作要忙。”我如实说道。 　　“那正好，我们许久没有一起睡了。” 　　姐姐她牵起一抹略有异样的笑容，径自躺到我的睡床上，这时她已经换上了睡衣，洗过了身体，自她身上我闻到了橘子味的香泡味，这是她最近新换的一个牌子，她也很常习惯于尝近新鲜的事物，甚至乎令人觉得她有种喜新厌旧的错觉。 　　虽然感觉今晚的姐姐有点异样，可我仍是没有多问，只是关上房门，再爬到床上。 　　上刚回到房上，姐姐她那温热的胴体就一下子贴了过来。 　　“姐姐？”我疑问一声。 　　“怎么了伯兰妮？你讨厌这样子？”她以魅惑的语气笑问。 　　讨厌？ 　　虽然说不讨厌，但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仿佛不想再和姐姐她这般亲近，又仿佛想要更加紧密地与她同在。 　　我以婉拒的姿势推了推她。 　　殊不料，她不单止没有退开，更反而更加地贴近我的身体，跨坐到我的身上。 　　接下来的事情无须言语，她给了我一个着了魔似的眼神，我读懂了她的眼神，也无法避开她的诱惑，她的身体就像是最甘美的果实，双手宛若母亲当年怀抱呵护俩般和暖而柔软，我只能够顺从地依偎在她的怀抱，而潜藏在深处的记忆也发出了渴求的呼声。 　　“姐姐，不行……”仅馀不多的理性说道。 　　“更多，还要更多吗？”被燃点起来的感性嘲弄。 　　化身成魅魔的姐姐巧笑着，钻入了遮羞的被窝，不断受到刺激的感官令我情不自禁地扭动起了腰部，在我看不着不地方，有湿润而狡猾的小东西撩拨在我的心头，痒痒的滋味似燎原火般燃烧在我一整个精神世界，连牙齿也因为想要仰压呻吟而咬得发痛。 　　忽地，从未体验过的愉**觉在瞬间登上了高峰。 　　身体高兴得连腰也拱了起来。 　　就在如此愉快的当下，她也徐徐自绵被中探出了**的身姿。 　　然而，不知怎地，这时的她却是换上不一样的神态。 　　金发少女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多了一层黑与红互相交杂的色彩。 　　那色彩是多么的浓烈，霸道而强硬的似是她钳制住我双腕的力度。 　　“呢，伯兰妮，那刺青是怎样一回事？”她冰冷地问道。 　　“那是……” 　　我想要解释，可她却早一步堵住了我的嘴巴。 　　她像是要吞噬我一样吻着我，目光要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于我的身上。 　　在唇齿厮磨之间，她疯了魔似地喃喃低语。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和那狐狸精走到一块呢？” 　　“为什么就是要做我告诉你不要做的坏事呢？” 　　“为什么刺青会在那一种私密的地方？那还算是友谊的证明吗？” 　　“坏孩子……” 　　“必须惩罚……” 　　言语间，她的脸孔渐渐变得可怕而狰狞，她吻着我咬着我，毫不温柔地撕扯起并弄破我的衣裳，她把性当作报复，把怒火倾注到我的体内，然而我却因此而感到大为刺激，甚至还因为她的责骂与咆哮而体会到更上一层的快意与高潮。 　　呜嗯哼…… 　　我忍不住呻吟出声，于一阵羞人的嘤咛之后，我的脑海忽尔一阵清明。 　　强烈的羞意似潮涨的海浪一般急涌了上来。 　　「我究竟是怎么了呀……」 　　我自怨自艾地睁开双眸，以绝对清醒的思路重新直视真实的世界。 　　此时此刻，我的**已是一片难以启齿的湿意，而近在眼前的却不是那名为孟儿的好色女子，只有一个还没有戒奶而含住我胸部不放的笨蛋怜儿，除此之外，床的另一边还有一名夜半读书的优雅老人，注意到我醒来以后，她含笑问了一声── 　　“睡得很不好吗？” 　　我顿时被她的一句说话调笑得耳根发热，听她刚刚的语气，明显就是我在作梦的时候不自觉地发出了某些奇怪的声音，而且按照刚才的梦境，我的身体动作恐怕也不会少，就在暗中回忆过失的同时，我更悲愤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是湿的…… 　　「明明平时都没有那方便的习惯……」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是在伊莎贝拉老师面前……」 　　「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这次老师好一定会以为我是不好的孩子了！」 　　在平静到面瘫的淡然表情中，我内心的长城已经崩毁得似是四百年前的古法洛林王都一样，碎得一干二净，碎得像面粉一样随风而逝，更是前所未有地产生了跳楼自杀的冲动，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像是我这种思想纯洁的女孩也会作那一种梦？！ 　　难不成是我平日禁书看多了的缘故吗？ 　　我偷看向伊莎贝拉老师，此时她已放下手中书本，在冬夜中被上了保暖的外衣。 　　“老身要去弄点饼干之类的宵夜，伯兰妮你也要一点吗？” 　　“喔……嗯。” 　　在伊莎贝拉出了房门后，我连忙爬起床来到房间的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遍，依照老师她的步伐，由我房间到厨房的距离她大概要单程花上三分钟时间，一趟来回加上弄吃的就是八分钟以上，假如我不洗头光是洗身体的话，那就可以在八分钟之内回到床上！ 　　为了达成这一个目标，我甚至连热水器也没有预热就马上开始淋浴。 　　而当我冷著身子换好衣服走出浴室时，我的房门口也传了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未几，伊莎贝拉老师开了门，看见沐浴回到床上的我。 　　大概是被水打湿了的头发出卖了我，伊莎贝拉老师当下就注意到我的异常。 　　她皱眉回答：“这么晚了才洗澡？” 　　我心虚地推搪说道：“洗掉怜儿的口水。” 　　而与此同时，伊莎贝拉的疑问也重新让我燃点了希望，假如她真是察觉到我作了那样子的一个怪梦，那她不是也该心里明白我这么晚跑去洗澡的理由吗？还是说方才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犯疑心病，其实老师一直都在专心读书，毫不知情？ 　　呃…… 　　好烦呀…… 　　看著安静为我沏茶的伊莎贝拉老师，我的内心充满了纠结。 　　与是在沏好茶后，老师她又似有含沙射影般说道：“假如今日睡不著的人是老身，那老身便会去读书写字，安静的阅读可以令人放松心情，也可以调节身体的气息，睡觉这件事情就是那么奇妙，要是一直心不在焉，有些人就是怎么睡也睡不著。” 　　欸？ 　　「该不会是老师以为我睡不着，然后偷偷躲在被窝里面自……自……」 　　「不妙……」 　　「怎么愈想愈觉得情况糟糕……」 　　我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但我没有让我自己为着同一个问题纠结太久，艾哈德的姓氏是出了名的果断，我们不习惯等待更好的时机，我们深明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因此，我没有继续犹疑，而是开门见山地向伊莎贝拉老师坦白。 　　“老师，我不是睡不着，只是因为作了一个春梦而睡醒了。” 　　我说出了真相，伊莎贝拉老师则是回应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接下来，她微笑说道：“老身原本还在想着要怎样装作自己没有察觉，不过既然你自己勇敢说出口，那事情就简单多了。那个……虽然说老身自己是不曾有过你这样的经历，但年青时也听过不少友人有着你同样的情况，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本来会令尴尬症发作的话题在坦白以后反而没有让我和伊莎贝拉老师之间产生隔阂，这全赖老师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而且已经生儿育女的她也早有那方面的经历，就算是我当面说出那般令人瞠目结舌的话儿，她心里顶多就是偷偷窃笑一下罢了。 　　呀！对了！ 　　“话说回来，老师你的女儿目前人在哪里？” 　　…… 　　…… 69. 切奇利娅（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话说回来，老师你的女儿目前人在哪里？” 　　是的，独居的伊莎贝拉老师是有子女的母亲，我记得她说过自己有一个当冒险者佣兵的女儿，但却始终没有见过她女儿本人，而按照老师她平日的口吻，她们两母女之间的关系恐怕是有著有一层无形的隔阂，那也是扎在老师心中的一根尖刺。 　　老师她悲伤地说道：“没问题的，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我担忧问道：“她不在莫波里斯城吗？” 　　伊莎贝拉把眼帘低垂，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甚少会早动联络我，我也不知道她的联络方式，听她的朋友讲，她似乎是在做某些危险的事情，自从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头，她的思想就开始变得畏畏绪绪，好像是恐惧着什么，甚至离家出走。” 　　“老师女儿今年也有三十岁了？” 　　“三十六岁了，她是在十五岁那年失踪的，已经没有见到她二十一年了。” 　　以老师她的性格，当时候她一定找自己的女儿找得很苦，而在十年前，她的老伴又过身没了，最后只剩一只宠物恶魔猫陪伴在钟楼的她想必须是寂寞极了的，可就算是怎么样挂念自己的女儿，她这样子的一个老人家又要如何在这世道中四处去寻找一个避着自己的人？ 　　“老师，你想要找回自己的女儿吗？” 　　“她有心避着我，那我又何必去找她，给她增添额外的麻烦？” 　　说来也是，伊莎贝拉老师的女儿之所以长时间不见自己的母亲，其中未尝不可能有着某些特殊的考量，那未必会是不孝的表现，也有机会仅仅只是无可奈何的一个选择。但另一方面，她私底下还是有寄信给老师，那难道不是代替并没有打算完全杜绝与老师的联系？ 　　“老师，请问老师女儿写给你的信，信中的内容主要是什么？”我問道。 　　“只是简单地向我报平安而已，她一直都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她也未曾向我索要过任何事物，她每次都在信中向我们道歉，但就是怎么也不愿意回到我们身边，你告诉我千万不要来去找她，否则就有可能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老师她担忧地说道。 　　不知为何，对于老师女儿的行踪，我总是有着一种古怪的预感，那就好像是在读小说时洞悉到作者伏笔的灵光一闪，只要捉准了作者留下来的伏笔和暗线，许多被人称作沉闷的经典故事便会别有一番滋味，仿佛似是一场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游戏。 　　在莫名的灵感中，我试着向老师她提出建议。 　　“老师，我们石头屋可以帮助你。” 　　只可惜，老师她似乎对于我的建议没有十分感兴趣，她不同意地摇头说道：“切奇利娅从小是一个有分寸的早熟孩子，她叫我们不要去找她肯定是有原因的，而我担心的是，她会因为被我们找到而惹上麻烦，甚至乎是陷入涉及生命的危险当中。” 　　切奇利娅就是伊莎貝拉女兒的名字。 　　然而，虽说遭受到老师她的反对，但我还是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我再尝试提出一个折衷的方案：“我们可以秘密收集你女儿的情报。” 　　老师她仍是对此不感安心：“再怎样优秀的潜行者也会有行踪暴露的一天。” 　　我不死心地劝道：“别把自己的敌人想像得过于强大。” 　　这时候，沉浸于过往悲伤的伊莎贝拉老师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皱眉问道：“我忠实的伯兰妮，到底是什么让你对切奇利娅的事情这么上心，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吧？” 　　我如实回答说道：“没有，我只是有着一种强烈的预感想要去寻找老师你的女儿。” 　　顿了顿，我又进一步解释：“这是冒险者生活以及书本带给我的预感。” 　　闻言，伊莎贝拉老师稍稍出了神一下，接而开口提醒：“书本的故事是只是故事，不是每一个故事都可以与生活互相连结。再者，无论是现实世界或者是书本世界都要讲求逻辑与证据，不能单纯依靠预感，伯兰妮你有在这件事情上找到切切实实的伏笔吗？” 　　我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唐突的要求。 　　“伊莎贝拉老师，我可以看看你和你女儿之间的信件吗？” 　　“我说过了，那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她一直都很小心。” 　　“老师，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我明白你的意思……” 　　谈及自己与女儿之间的信件，伊莎贝拉老师罕见地有了情绪，但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唉，既然你那么有心，等到自然之怒结束，我就回到钟楼把信件整理给你，可我希望在取得我的同意之前，你绝不可以派人去找寻切奇利娅。” 　　“我明白了，伊莎贝拉老师，信件好会好好珍惜的。” 　　在取得我的承诺后，伊莎贝拉老师困倦地打了一个呵欠，她老人家的生理时钟和一般人类不同，非得要等到凌辰三点才会上床睡觉，但令人佩服的是，即便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她第二天的精力也依然旺盛，用她本人的说法就是从小体质比较特殊。 　　于是乎，她很快吃好了宵夜，再到浴室梳洗刷牙，然後便躺到我的床上就寝了。 　　无论看多少次也好，年老的伊莎贝拉老师确是优美的令人欣羡，那优美并非不会变老，她的脸上同样有着岁月的纹理，但那举手捉足却雅致得似是挂在窗户的风铃，会在一年四季的不同时候响在人们的心室，再加上她的面样仁慈静美，也就更显平易近人。 　　按时间，我本该重新上床再睡。 　　但因为那梦境和洗澡时的冷水，我现在倒是清醒得可以抚琴作曲，即使硬是强迫自己入睡，那大概只是干瞪着漆黑中的天花板发呆，还是老师她的建议比较实在，睡不着的话就不要去睡，反正已经是凌辰三点，就当是提早三个小时起床罢了。 　　默默把老师拿来的饼干吃好，便把残余的包装纸连同垃圾筒内的垃圾一同打包整理，便提着袋子出了房门，走往二楼那专门收集房客垃圾的的弃置站。而就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那般，同样来丢垃圾的也有孟儿姐，她满脸子困倦的样子。 　　在看见彼此的下一刻，姐姐她立即扬起欣喜的笑容。 　　“我的好伯兰妮，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在夜晚读书对眼睛可不好。” 　　“没有，我是睡饱了，姐姐？” 　　闻言，孟儿姐姐打了一个呵欠，古怪地移开了目光：“我呀，我是做了恶梦所以才醒来的，但不怎地，醒了以后就开始失眠，然后又肚子饿，一直等到我饱了肚子，脑袋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睡意，不过，就算是现在爬上床，估计明天也是要多喝几杯咖啡才行。” 　　做恶梦？ 　　“姐姐做的都是怎么样的恶梦？”我问道。 　　被问到孟儿姐姐随即流露出可疑的表情，支吾说道：“你问是怎么样的恶梦呀──怎么说好呢？应该怎么形容才好呢？其实是怎么样的一个梦呢？唔……忘记了！虽然那个梦给我的感觉很可怕，但我一觉睡来以后，我就完全记不得梦境的内容了！” 　　虽然感觉姐姐好像隐瞒了什么，但由于我自己刚刚也作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所以我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转移话题，问及小蓝的事情：“姐姐，你们还要严密保护小蓝多长时间？怜儿很想念她，没有小蓝陪她，她很不习惯。” 　　孟儿姐姐她左右察看了两眼，在确定周遭没有其他闲人，才严肃地把内情告诉我：“我们设下了诱饵，相信在不久之后的数日内就会有结果，你就帮忙多带着怜儿数天，而尤其是最近这数日，千万不要让怜儿她跟在小蓝她身边，清楚吗？” 　　我点头示意明白，再说起另一件事。 　　“姐姐，你不去派人找爷爷他吗？” 　　“我本来也想要找他，可海老并不建议这一个做法。” 　　“他说爷爷正在做自己的事情，就算我们联系到他也无补于事。” 　　正因为家里也有亲人长期失踪，我才能那般切身体会到老师她的哀伤，然而老师她的境况却是更加凉苦，被女儿遗下的她全然就是一个孤家寡人，纵使身边多了我和怜儿她们，这老人的一颗心其实始终仍是系在自己的骨肉那儿，永远无法释怀。 　　我想…… 　　伊莎贝拉老师的心情与我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就算他不愿意回来，我也很想见他一面。” 　　孟儿轻轻搂过我的肩膀，笑言：“也对，就算他不愿意回来也阻止不了我们去见他，待得小蓝的事情结束，自然之怒的问题解决，我就会试着去派人寻找他的行踪，这光明联盟这么小，我偏不相信他一个老人家可以躲着我们两个孫女一辈子不見。” 　　感受着姐姐碰触在我肩膀的温度，我不其然再次忆起了方才的梦境，当下不由得心中一慌，便是不由自主地推开了身边的她，惹得她一脸疑惑。 　　“有什么不对的吗？”她问道。 　　“我要回去读书了，你也该早睡。” 　　我随便找了一个借由，带着满肚子的羞赧落荒而逃。 　　…… 　　…… 70. 我的出没地点叫作天台（小蓝） 　　（乌鲁－蓝农） 　　午日清丽，万里无云。 　　天台、太阳、红豆包、蜂蜜柠檬…… 　　这恐怕是我在这一个异世界最喜爱的日常。 　　然而这时的我却是一点也不自在。 　　甚至还有点儿焦躁。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内负责守护我的人是一只正值童年**期的半龙人。 　　没错！就是那一只玄洵！ 　　明明心理年龄只有十二岁左右，但这只半龙人满脑子却只有交小女朋友，想当初我十二岁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他这么大的色心，平时光是应付学校的工作，若再加上要照顾妹妹乌兰，那更是让我忙得不可开交，又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去谈什么恋爱？ 　　不过…… 　　凡事都有例外，像是古山那一只十二岁萝莉最近已经彻底缠上了安妮前辈了。 　　可是，即使我不排斥早恋和同性恋，但我也不会容许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 　　只可惜，无论我表现得怎样冷淡，玄洵他还是会死皮賴臉地粘上來。 　　再加上他目前是我的护卫，也就更使得我没有把他赶走的借口。 　　“我说呀，蓝农小姐，你真的不考虑我看看吗？” 　　几乎是每次面见时的日常，无论失败了多少次，玄洵他都会持之而行地求爱，即使是撞到了南墙，他也不觉着痛，甚至隐约还令我感觉他身上有着一股要把南墙撞破的傻劲儿，假如我打从一开始就是女生，搞不好我还真的会喜欢上他。 　　面对这样子的他，我只好端出更决绝的态度：“你的条件很好，但我真的不喜欢你，再讲白一点就是我不喜欢男生，所以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听见了我的理由，他俊秀而稚气的脸庞有了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蓝农小姐你会喜欢女生？一般来说，女生不都应该会喜欢像我这样子年青有为的异性吗？”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女生？”我反问他。 　　玄洵马上就有了肯定的答覆：“因为女生是漂亮的生物，而在我这龙生二十四年见过的所有女孩子当中，蓝农小姐你是最温柔最成熟的！就仿佛是黑夜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是繁花中最娇美的一朵，而且还有富有凡人所缺乏的智慧！” 　　我借用他的答覆，说明道：“你自己也说了，女生是漂亮的生物，那我喜欢上女生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倒过来说，我有漂亮的东西不去爱，反而跑去跟较不符合自身审美观的事物谈恋爱，那才是一件令人感觉奇怪的事情吧？” 　　“原来如此……” 　　玄洵认真地沉思说道：“换言之女生喜欢上女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为免把年轻的半龙人掰弯，我连忙补充说道：“话虽如此，但这世上大部分女生应该还是会比较倾向于喜欢男生，毕竟从人类学的角度出发，女生与女生的血液里面总是天生存在着彼此竞争的心态，再加上社会的舆论，她们喜欢同性的机会也就更加低了。” 　　“原來蓝农小姐是喜欢女生的啊……” 　　玄洵失落地叹息了起来，而下一秒钟，这只半龙人却是如有灵光一闪地抬起了眼睛，说出了一个非常劲爆的假设：“但是！如果我由男生变成了女生的话，那么，蓝农小姐你是不是就更有可能喜欢上我了？若然是这样子的话──” 　　我当即喝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虽然说我本身是鼓励可洛洛小姐改变自己去追求史特隆的，但另一方面，我可不希望这世界上有更多的可洛洛小姐出现，如果一段爱情就连性别的障碍也无法跨逾，那又谈何死生契阔？谈何永恒与伟大？一味只拘泥于性别的人，又如何值得你改变性别去爱？ 　　“够了！我不值得你为我做到那一步！假如我真的爱上了你的话，我就会去想办法接受你的所有缺点，而不是只嚷着你是男生一味叫你死心！还有就是你的骨架是男生的骨架，就算切掉也肯定没有可洛洛小姐那么好看！” 　　然而我说的道理却似乎只是把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我明白了！蓝农小姐！我会继续努力用男性的姿态追求你的！” 　　“等等！我这才不是在鼓励你！你赶快给死了这条心好不好！” 　　就在我欲要为玄洵少年重新沟输正确思想时，天际忽然猛地传来一阵可怕的巨响！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声响如同雷呜，层层叠叠的似海浪一般拍打在人们的耳膜。 　　我诧异地朝声音的源头送去目光，竟惊讶地发现许许多多的巨石弥漫于一整个天际。 　　“那……那是什么……”我喃喃问道。 　　“高等精灵的攻城手段！”玄洵咬牙说道，手中已是多了一柄魔法手杖。 　　天上的巨石大得可怕，石头屋的北方八百米远左右的位置是生死神殿，那是一个由数座神殿组成的建筑群，但那苍空中的巨石却是要比它更加强而有力，仿佛是陨石降落到了星球，那巨石就在我们眼中盖住了一整个神殿。 　　轰隆隆！轰隆隆！ 　　在大地的悲鸣声中，我所爱的一个风景就这么被战争毁得只剩一枚小山似的陨石。 　　可是，事情尚没有就此结束。 　　天上面还有更多更密集的石头！ 　　因为天上那些宛如末日降临般的巨石，一整个城市都发出了恐惧的悲呜。 　　但尽管悲呜，但在这几乎可以用铺天盖地的攻势之下，城内的百姓又能往哪里逃去？ 　　无处可逃，连神殿也会被巨石整个压毁，就算逃到了地底也有着被活埋的风险。 　　我脑内的思绪飞快，可天上的巨石却也降落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v=gt 　　就算连同空气阻力一并算入去，这些巨石也不会违背万有引力的法则。 　　除非这世界有奇迹的出现，除非这世界有魔法的存在。 　　这世界…… 　　有魔法的存在。 　　当──当当──当──当当── 　　南方的钟楼响起了钟声，一整个城市的钟楼皆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钟声，鐘聲的音色富含著神話的氣息，金石交鳴之聲似是人民的呼喚。忽地，千均一發之間，有一个灰白色的巨人虚影出现于城市的中央，巨人**着身体，非男也男女，似神佛怒相化身。 　　【喝！】 　　巨人沉重地呐喊了一声。 　　说是一声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那不是空气粒子震动再由耳朵感应而听见的声音，而是一股憾动我们内心某项事物的一种波幅，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被憾动的事物大概就是白夜口中常说的灵魂，也由于虚影巨人的这记呐喊，原本要降落并毁灭这一个城市的巨石也就停止了下来。 　　活像是时间停顿了一样，它们以古怪的姿态凝滞在空中，然后慢慢缩小乃至不見。 　　见状，玄洵忽地兴奋地叫道：“成功了！” 　　听玄洵的口吻，他似乎有知道关于那巨人的事情。 　　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洵沾沾自喜地回答道：“其实我们生命树这回负责的战争任务就是要抵挡这一波由山巨人们投掷的攻城陨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要四处租用城内的钟楼建筑，借由钟声结合魔法阵图的力量召唤半神巨人菲莱斯的力量来抵御山巨人的攻击。” 　　“那就是说，我们現在已经安全了？” 　　玄洵摇摇头，换回专注的表情，看向远方说道：“还没有，半神菲莱斯的力量只是挡住了第一波攻势罢了，要完全阻止高等精灵一方的山巨人，我们必须彻底把山巨人击倒，就算无法击倒它们，也至少要把它们的行动限制住。” 　　我推测问道：“你们有人在城外狙击山巨人？” 　　玄洵一边看向天际，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边回答说道：“最初我们也有想过这样子布置，但在仔细计算后，我们发现山巨人它们的射程范围实在太广，甚至很有可能位处于高等精灵的后方，结论就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绕过敌军的大部分去攻击后排的山巨人。”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闻言，玄洵举臂指向天际，冷笑说道：“以牙还牙，以石还石。” 　　我沿循着玄洵所指的方向看去，仅见天上兀然多出了十七支水晶长矛，光用看的就知道长矛已被注满了魔力，由于强大魔力的汇集，长矛附近一带的影像也出现了隐约的扭曲，那是由魔法面上的超负荷而对现实面产生的溢出效果── 　　这十七支水晶长矛每一根都有着禁咒般的效果，俨就是异世界版的导弹。 　　正当我为之诧异不已时，玄洵徐徐介绍说道：“这就是我们回应高等精灵的答案，在山石人们投掷出岩石时，我们的人同时也计算出了他们的方位和距离，现在只要我们把这些长矛投出，相信战场彼方的山巨人们将会……” 　　说时迟，那时快！ 　　还没有等到玄洵他解释完毕，天上的巨型长矛已是急射而去，没入茫茫至天际之中。 　　良久，城市上方的巨人消失了，苍空的彼端也再没有巨石投撕到这一个城市。 　　看来生命树他们设计的长矛已经成功起到理想中的作用。 　　“你们是怎么知道山巨人会有这番攻势？”我问道。 　　…… 　　…… 71. 未完的攻勢（小蓝） 　　（乌鲁－蓝农） 　　“你们是怎么知道山巨人会有这番攻势？”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公会里面的大人们总是神神秘秘的。”玄洵聳肩答道。 　　听玄洵的口吻，他看来是没有深入生命树公会内部，而只是那一种听从上级指示做事的打手而已，当然这也不能代替他不受公会重视，这其中或者有部分原因是出自于他那老是长不大的心理年龄，像他这种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小少爷，又哪里能在会议桌上指点江山？ 　　然而，纵是未能深入公会内部，眼下的玄洵却已是比我知道得更多。 　　他继续看向天空，沉着地说道：“蓝农小姐，虽然山巨人的攻势已经中止，但我们莫波里斯城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也不会安宁，假如我们继续留在这么当眼的位置，无论是你或者我都很有可能成为敌方的目标。因此，我们最好还是回到室内去吧──” 　　在玄洵的护送下，我快步离开天台的范围。 　　“成为敌方的目标？什么意思？” 　　“根据我们的情报，除了山巨人的攻势以外，高等精灵她们还有进一步针对城内居民的行动，套海伦娜她的分析就是高等精灵在这场战争已经放弃了全面胜利的想法，这次攻城的目标是要制造恐惧，目标乃在于瓦解冒险者势力以及在平民当中埋下猜忌的种子。” 　　听玄洵的说法，生命树的海伦娜似乎也同样认为战争会在短期内结束。 　　但是…… 　　“玄洵，你口中所讲的进一步行动是什么？” 　　“空降部队。” 　　玄洵以忌惮的语气说道：“高等精灵他们打算直接把自己的精英部队分散空降到莫波里斯城的各处，虽然我们的情报人员洞悉了他们的这一个计划，但却没有具体得知他们空降的位置和方式，也就是说，由这一刻开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我们身边。” 　　我当即大吃一惊：“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你应该一早把这件事告诉我们大家！” 　　玄洵委屈低语：“雅各大师他没说，我哪里敢偷偷告诉你们……” 　　说来也是，在这一个紧要关头，放着我是玄洵他们也不可能把高等精灵的情报透露给我们石头屋知道，万一我们不小心走漏风声，那高等精灵他们便很有可能会临时改变计划，从而令我们失去毁去敌方山巨人部队的最佳机会。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们的立场，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情通知大家！” 　　在得悉高等精灵的计划以后，我帶上玄洵快步走往二楼，直奔会长室而去。 　　喀的一下，我打开了径直打开了会长室的房门。 　　门内的孟儿和白夜一同转身往我的方向投来一个戒备的眼神，此时她们两人的位置皆是靠近窗边，看来正在为刚才那场战进行相关的讨论。 　　瞧见我行色匆匆，孟儿疑问说道：“怎么了吗？小蓝？” 　　我不作二话，马上把玄洵提供的情报说出：“生命树她们一早就知道高等精灵今日的计划，除了山石人的投掷攻城以外，听说话会有空降部队会来到我们这一个城市！” 　　闻言，孟儿冷静地向玄洵问道：“小蓝说的都是真的吗？” 　　玄洵也不再作隐瞒，承认说道：“是真的没错。” 　　“空降部队的时间？地点？战力人数？” 　　“详细的时间和地点我们也不清楚，但战力至少都是精英级别。” 　　此时，白夜提出了一个了极为大胆的假设：“所谓精英级别就是清一色传说级了，那不会是白金级更不会是黄金级，他们会分散在城内各处，估计主要目标会是平民和贵族居住的区域，然后就是商业区，他们的目标是要打击这座城市的民心。” 　　到了这一个地步，我们的会长小姐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和白夜斗嘴，只专注于目前的危机，专注于每一个细节，问道：“那么，我们冒险者公会呢？高等精灵有多大的机会袭击我们石头屋以及其他冒险者公会？玄洵，你们生命树都是怎么说的？” 　　玄洵补充答道：“他们说高等精灵的目标是平民和冒险者。” 　　因为玄洵的答覆，白夜深深皱起了眉头，接口说道：“这样一来，那位我们等了许久的莉拉恐怕差不多就要出现了，但问题是如果有高等精灵刚好出现于石头屋内，我们又应该要怎样去分配人手？要知道，那怕只有一名高等精灵，我们石头屋也有被全灭的可能。” 　　孟儿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让雅各大师去守住高等精灵那一边？” 　　玄洵马上激烈地发表了自己的质疑：“那蓝农小姐呢？少了雅各大师，我们就少了一分力量对抗白夜的半身，再说我们所承接的任务是保护蓝农小姐，而不只是你们石头屋的专属雇佣兵，你们要对付抵抗来袭的高等精灵就应该运用你们自己的力量！” 　　“玄洵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忧心地分析说道：“在扣除掉你们三位外援以后，我们石头屋就只是剩下白夜和拉芙坦两位白金级冒险者而已，就算我们能够联合石头屋上下的力量集中火力，那也只怕要付出许多条宝贵的人命。” 　　孟儿建议说道：“或者我们应该暂时把小蓝她藏起来。” 　　白夜不同意说道：“找不着乌鲁的莉拉会把目标转移到其他无辜者身上。” 　　孟儿继而提出了另一个思考方向：“有办法避免高等精灵找上我们吗？” 　　白夜看向玄洵，不怀好意地浅笑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把来袭的高等精灵吸引到生命树那儿，但考虑到当中所带来的副作用，我个人是不太不建议使用这一种做法。当然，乐观一点去想，其实那些高等精灵也未必看得上我们这间破烂公会。” 　　呜丫── 　　就在我们躲在公会里面讨论的时候，窗外忽地传来了一阵又一阵金雕怒呜的声响。 　　在听见这些声响以后，会长室内的众人具是脸色一变。 　　白夜淡然笑说：“看来游戏要开始了。” 　　孟儿凝重地说道：“玄洵，你快去联络大师和拉芙坦他们，让她们集中在大堂门口。” 　　玄洵却是一脸不喜欢被命令的样子：“那你呢？” 　　孟儿怒瞪了爱废话半龙人一眼，以烦躁的语气反问：“我这是要去叫石头屋那堆炮灰原地待命，还是说你要代替我来完成一个动作？” 　　被怒视的玄洵一时也是不敢辩驳，只是一耸肩头就往外快步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孟儿也是出了房间，前往召集石头屋的冒险者们去了。 　　“白夜，情况怎样了？” 　　待得他们两人离开了以后，房间就只是剩下白夜和我。 　　白夜指向窗外，说道：“你自己看。” 　　于是，我凑往窗旁，看往大街。 　　经过方才山巨人一乱，此时的大街已是没有半个路人，而在生命树与石头屋中间的位置则是兀然多出了七只巨鸟以及八名生有长耳朵的高等精灵，假如事情真如白夜推测那般，目前这八名高等精灵恐怕全数都是传说级的强者…… 　　「往生命树哪边去……往生命树哪边去……」 　　曾经亲眼目堵过高等精灵强大的我当下就有了怯惧，侥幸的想法也随之而来，毕竟我并不是什么圣人，没有多少伟大的情操，更没有高尚牺牲精神，当不幸必须降临时，我会祈祷它们会落在他人身上，我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家伙。 　　在我和白夜的注视中，门前的高等精灵先是放飞了他们各自的座骑，然后又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最后，八名高等精灵当中有六名走到了生命树隔壁的那儿，而剩下的两名高等精灵则是往着我们石头屋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名精灵并肩而走，左边的手持双剑，右边的拿着法杖，貌似是一物理一法术的配置。 　　他们都是陌生的脸孔。 　　“白夜，我们石头屋有足够的战斗力应该两名高等精灵吗？”我忧心问道。 　　“如果算上那只失忆哥布林的话，应该勉强足够。”亡灵法师回答说道。 　　“你不怕她临时变节吗？” 　　“根据我早前的测试，她没有主动变节的可能性。” 　　白夜不乐观地摇头说道：“而眼下我们的问题是莉拉，有所准备的莉拉她的危险性并不会比眼前这两名高等精灵低上多少，若然真的要同时对付两名高等精灵以及莉拉，那我们这一方将会处于非常不利的状况，必须作出有人会因此而牺牲的心理准备。” 　　有人会牺牲？ 　　“没有其他方法吗？”我急问道。 　　“你有吗？”白夜反问我：“譬如说，更多的药水？” 　　我看眼水晶幣的數目，回答說道：“還可以多弄七支藥水出來。” 　　我没有说出商场内的其他选择，因为除了生命药水以外，其他够钱买的都不是有着即时效果的道具，而即使其中有被我遗漏的选项，此时此刻也明显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我逐项复述给白夜她来仔细参详！就在这一秒钟，那两名高等精灵已经行至公会的门楣之下。 　　闻言，白夜已有决断。 　　她轻松笑说：“乌鲁，来跟我一起去讨伐高等精灵吧。” 　　欸？ 　　…… 　　…… 72. 守护公会（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好不容易，在拉芙坦小姐的援助之下，我总算成功让其他冒险者全数集中到三楼。 　　参照公会冒险者目前的能力和默契，要是让她们对上传说级的高等精灵，那充其量也只是一团炮灰而已，虽然说人海战术多少也可以为，胜负带来一点正面的影响，但当中投资与回报明显非常不划算，即使最后让我们成功战胜敌人，最后仍是不免要付出巨量的伤亡。 　　为了让大多数人得以存活下去，我特意任命了最重视自身利益的艾富里作为其他冒险者的临时领队，相信只要我们一战败，他就会果断带上石头屋的冒险者开始逃亡，照他那圆滑的个性，他应该可以很快安排好彻退的路线，为公会的其他人争取最大的生存率。 　　在短短三分钟时间，玄洵已经替我把所有用得上的人手聚集到了公会大堂。 　　其中包括德鲁伊大师雅各、分裂河童小西溪野鹿、笨蛋半龙人魔法师玄洵、弱化版白夜妖女、圣骑士拉芙坦、高等哥布林海洛伊丝还有我自己本人── 　　然而…… 　　不知何故，白夜她竟然也带上了乌鲁和小斑来到現場。 　　「白夜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心里充满了疑问，但站立在石头屋门前的两名不速之客明显并不容许我把事情仔细问个清楚，而作为交战双方，他们两位也似乎没有打算跟我们坐下来商谈一番，在看见我们一行人以后，他们当中的男性魔法师就开始吟唱起咒语── 　　白夜立刻提醒说道：“那是疯狂植物的魔法，大家注意自己的脚底！” 　　随着白夜的提示声响起，大堂的地面立时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临时中断对方施法已经是一个不可能的选项。 　　隆啦！簌簌簌簌簌簌！ 　　蓦地，许许多多的植物一下由地板下方破土而出，植物具是有生命有攻击性的肉食性植物，在它们冲出泥土的那一刻，富有经验的雅各大师便立刻把它们的根茎以火炎燃烧了起来，而剩余不多的数目也很快被我们用刀剑割断，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太大的威胁。 　　却在此时，白夜又叫喊警告：“这是持续性的场地魔法，除非有人去中断那名魔法师的吟唱，否则这么食人植物就会不断长出来，还有！所有人小心留意自己的周围，剩下来的一名高等精灵是一名魔法强化型的魔法剑士，他的出剑会非常快！” 　　呜啊！ 　　白夜话音方落，我们这一方已经有人中剑。 　　中剑的小西溪河童，他的脑袋被高等精灵的长剑挑飞到半空，然后── 　　爆炸！ 　　嘭的一声，刺中河童分身的女性高等精灵剑士被震飞到一旁。 　　她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数圈，但显然只是单纯在卸力，马上又毫发无伤的站了起来。 　　“维吉妮亚，没大碍吧？” 　　“没事，继续吟唱！蒂耶鲁。” 　　短暂的交谈之后，持剑的维吉妮亚又再次挽剑冲向我们的阵型，此时大堂的地下又再度涌出了一大波可怕的食人植物，在食人植物的掩护之下，维吉妮亚那迅捷的身影也就更加难以捕捉，如无意外，在维吉妮亚身上至少被她施放了五个神速符文。 　　要在自己身上施放多个神速符文并非难事，然而要完美控制那超乎寻求的速度才是其中最困难的关键所在，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白金级战士，光是在要他们控制三层的神速符文就已经到达他们的极限，至于五层以上，那可是货真价真的传说境界。 　　叮的一声！ 　　那边的拉芙坦就中了一剑，剑尖挑破了她的胸甲，刺穿了她的小腹。 　　我相信敌方的魔法剑士是不会失手的，那是圣骑士小姐在电光石火之间护住了要害。 　　「同场的我们又会有和她同样的防御力吗？」 　　一个消极的念头悄悄溜入我的脑海，一个微乎其微的预感在我心田泛起了涟漪，在那么的一个刹那间，我听见了剑尖划破空气声响，那声音离我非常近，近得就像是在我的咽喉附近──死亡的气息一下子填满了我的胸膛，战栗了我的每一条神经。 　　正被四株食人花围攻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背对那看得见的可怕敌人，而去把那唯一可以依靠的长柄战斧护在身体的主轴，以防备那看不见的敌人。 　　噗嗤！ 　　我的后背传来了被食人花酸液溶化的声音。 　　叮当！ 　　隔壁的不远处发出了剑尖与硬物交碰的响鸣，被攻击的人不是我，而是变化成为了大地魔熊的雅各大师，他成功用爪子挡住了维吉妮亚的闪击，但也在下一个瞬间失了维吉妮亚的位置，在这一个愈渐浓密的食人花阵中，她简直就是一缕无法捕捉的风儿。 　　再这样子被维吉妮亚牵制下去，我们早晚会被那些食人植物围攻至死。 　　就在我众人一筹莫展的当下，白夜妖女终于有了属于她的动作，她先以水盾挡了维吉妮亚一剑，往我喊道：“艾哈德，你先来替我保护乌鲁一会儿，注意不要让那女贼子刻意散发的杀气误导，要相信自己的五感，暂时不要依赖自己的直觉。” 　　「杀气误导吗？」 　　我心中豁然开朗，马上便与白夜交换了位置，来到了小蓝身边，替她砍落一株食人花。 　　我向脸色苍白的她问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她拿着一个奇怪的武器，往另一株食人花发射了一个火球，紧张地大喊道：“我也不知道白夜为什么要我留在这儿！哇呀！死吧死吧！笨蛋植物都给咱变成经验值吧！哼哼！我升级了！变强了！哇哇哇！没子弹啦，会长小姐，先帮我撑个五秒！”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地食人花秒杀的小蓝一转眼就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我的背后── 　　可是，我的背后却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在混乱的战场中，我的眼角余光盯见了一抹偷偷溜向我后背的银色流光。 　　大地震击！ 　　我想也没想就推开小蓝，往那流光的方向抡下战斧。 　　轰的一下，我砸到了空氣。 　　精灵的剑身在我的身体栏腰而过── 　　當下， 　　我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被一分為二的未來…… 　　死亡的未來…… 　　但天下突然降下了一個玻璃瓶── 　　瓶中有药水，使我在这次失误中得以毫发无伤。 　　然而，虽然具有神奇的效果，但这种药水的数量估计该是有限，若然我继续失误下去，那就只会成为白夜她们的负担，而在就被治愈的瞬间，那名为维吉妮亚的高等精灵也越过了我的保护去到了小蓝的身前并且飞快地向她刺了一剑！ 　　讽刺的是，眼下的小蓝似乎还要比我更加安全，在被刺中的一瞬，那久违的魔法屏障便连续生效，借由小斑牠的魔力挡下了维吉妮亚二十多下连续刺击，也为不习惯快节奏战斗的小蓝争取到一丝反击的空间，朝那精灵再发射了一枚奇怪的弹丸。 　　嘭的一声，小蓝手中火炮管子散发出一缕白烟，而那高等精灵则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高速翻滚撞到了大堂的墙壁上面，想必是受到了很大的伤亡。 　　“命……命中了吗？”女孩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回身替发呆的女孩砍去一株食人花，肯定地回答说道：“没有，大概是白夜搞的鬼，纵管说你手上的武器速度很快，但在你扣下发射机关的那一刻，对方就可以预判出弹丸的射击轨迹，我不会犯下这种错误，那名高等精灵也自然不会。” 　　这时候，另一名叫作蒂耶鲁男性高等精灵也立即向倒下的同伴发出了一阵淡绿色的治愈波，由他的这一个举动看来，他应该在维持疯狂植物的同时还仍然留在不少余力，但对于同伴的突然倒下，他显然如同我们一样大感疑惑。 　　“怎么了？维吉妮亚？” 　　被询问的维吉妮亚一个箭步消失在我的视线，重新踏入植物森林对我们展开攻击，在此起彼落的兵器交锋声中，一阵女性高等精灵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小心，她们有魔法师可以盗取强化魔法，刚才她偷走了我一个神速符文……” 　　陌然，战斗中突然传了玄洵的惊叫声：“雅各大师！” 　　我沿循着惊叫声转身看去，只看见一匹千疮百孔的巨熊倾倒在血泊当中，就在我们辛苦抵御食人花植物的时候，雅各大师已经被那高等精灵击败，纵然同样是传说级强者，但大师他本来就比较适合倾向于大型战争的场面，而且现在还要带着我们这么多个拖油瓶── 　　不过，就在我以为大师他快要挂掉的时候，又是一瓶药水淋洒在他的身上。 　　然后我们就看见一只奄奄一息的大地魔熊再一次昂然站起身来…… 　　“小蓝，你这药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治愈能力也太夸张了吧？！”我哑然问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它就是這麼犯規，我也沒有辦法！” 　　小蓝不负责任地一耸肩头，向那正在吟唱法术的高等精灵射了一弹丸。 　　咣！ 　　弹丸在一个奥术护盾上擦出了一个大爆炸。 　　我们可爱的看板娘顿时成功吸引到高等精灵蒂耶鲁的注意力！ 　　“哎呀，不小心拉到仇恨了。” 　　小看板娘一脸无辜地向我眨了眨眼睛。 　　…… 　　…… 73. 咒文（乌鲁） 　　（乌鲁－蓝农） 　　“哎呀，不小心拉到仇恨了。” 　　我向会长小姐故作无辜一眨眼睛，她当场尝了我一个暴粟，拉着我就往不远处的拉芙坦小姐快步跑去，而那叫作蒂耶鲁的精灵法师则是已经完全记恨上了我，把目光牢定到了我的方向。其实我也不过只是不小心中断了他的施法罢了，用得着满脸非要把我生吞活剥不可的样子吗？ 　　啧啧啧，真是个小器的男人。 　　小器的男人**一定特别小！ 　　不知为何，愈是投入战斗，我的身心就愈是亢奋起来，每脑子的想法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但又更加的清醒而且准确，譬如说刚才针对蒂耶鲁的那一击就是由于我從他的表情看见了必杀技的前兆才冒险把它强行打断的。 　　这感觉愈来愈有像是在玩网络游戏的感觉，全然忘却了死亡的后果，不是一味追逐胜负所带来的**，也因为忘却了死亡的可怕，所以更能看清楚眼前的景况，既不把自己当成是这世界的一员，亦不将自己完全由这世界划分出去。 　　I am a Player。 　　仿佛有某个声音在提醒著我的身分。 　　渐渐被我主动忽略掉的生命条也回到了我的视线之内。 　　－1882 　　＋772 　　－992（中毒） 　　＋777（淨化） 　　混战当中，上百个数字不停在画面中跳动，自我的队伍列表上面，我能够马上确认到不同位置的队友的血量，其中但凡被维吉妮亚盯上的目标几乎都会突然被她扣掉至少一半的血量，而即使是我们最厉害的雅各大师也不免持续累积伤害。 　　然而，系统给我的便利也不是万能的，像是那移动速度超出常理的维吉妮亚就没有办法在我的视野中显示出生命值，按照我长时间下来的观察，要显示出目标生命值一般都先要达成两个条件，首先是要看得见的目标，其次则是被我认为是有生命的目标。 　　像是一枚石头，那就不会有生命值显示。 　　至于不死者骷髅一类的怪物，那倒也会如常呈现出游戏中的生命值。 　　而现在战斗已经持续了五分钟时间，假如我没有眼花看漏，白夜她应该一共使用了五瓶新手药水，当中一次是用来救孟儿的，又一次是用来救雅各大师的，至于玄洵和小西溪也各自被用上了一瓶，而最后的第五瓶却是被小斑来消耗掉的。 　　直到此时此刻，就只有海洛伊丝、拉芙坦、白夜她们三人仍然维持着不死之身。 　　而之所以战况会陷入如此的劣势，那全是因为敌方两人之间存在着最佳契合度。 　　他们的自然魔法师以疯狂植物这个场地魔法把我们的阵势完美地分割了开来，而不断死去而重新的食人花则为另一名风系魔法剑提供了良好的掩护，使得我们在各自为战之余，还要处处慎防她的偷袭，从而彻底陷入被动。 　　混乱中，我瞄了一眼生长于身前的食人花，尝试使出鉴定术。 　　【疯狂植物：赤色食人花（黄金级）：由自然魔法召唤而出的肉食性食人花，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会使用消化用的酸液作为武器，酸液可以溶化绝大部分钢铁，除非击倒施术者，否则它们会不断再生。弱点是火炎，使用冰雪系技能把它们冻结也是一个选项。】 　　冰雪系技能？ 　　我看向玄洵── 　　只见他正站在雅各大师身侧戒备一脸戒备的样子，而在短短数十秒间，他便已被敌方的剑手连续攻击了五回，若不是雅各大师有在一旁协助，他恐怕早已魂归天国，依照鉴定术的结果看来，这笨蛋玄洵大概是因为精通冰魔法才惹得敌人的重点关照。 　　“大家──” 　　我才刚想开口通知大家保护玄洵，现场就有了逆转性的转折。 　　现场的所有食人花纷纷停止了攻击我们的动作。 　　它们清一色把长满尖牙的花蕊对准它们了原来的召唤师── 　　“Pele Faalenatura, sauā faalenatura ma ou tau faatasi ai！” 　　“Ou te fiafia e gaoi le tomai o le isi! E faapefea? Utia aʻu Kipea, valea!” 　　这时候，敌方的自然魔法师再也没有诵念咒文，取而代之则是白夜的声音以清淅而富有恶意的口吻贯通了战场，作为本游戏的前前任Boss，她自然是不会在劣势中坐以待毙，恰恰相反，当她突然沉默不语没有作为时，那也时最需要提及的时刻！ 　　“可恶的贼子！她偷了我的咒文！” 　　“就警告过你了，愚蠢的蒂耶鲁。” 　　作为先后被白夜偷去魔法的受害者，自吃其果的蒂耶鲁和维吉妮亚此时皆只能在食人花的倒戈中四处逃窜，而另一方面，少了食人花牵制的众人也相对地少去了许多压力，终于首次占有上风，向两名敌人作出有效的反击，连连逼得对面的魔法师调动魔力施展护盾。 　　「能行！照着这个气势打下去，我们会赢！」 　　在众人的联手牵制之下，那快得肉眼难办的维吉妮亚也终于慢下了动作，纵然只是匆匆的一眼，我还是成功把她的生命值识别出来，与从容优雅的动作迥然相异，被七人一犬围攻的她其实已经被扣掉了一半的生命值，而且还有着失血、中毒、冻结、缓速等等负面状态。 　　只可惜，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眼看我们快取下胜利时，石头屋的大门也徐徐冒出了一个惨白色的人影。 　　那是过去的白夜，或者说是莉拉。 　　此时的莉拉已经换去了一身黑衣，她披上了白色的长袍，手持一口赤色的镰刀。身后跟着两名相貌怪异的恐怖生物，当中左边的是一只有着蜘蛛下半身以及人类上半身的怪物，而右边的则是一团直径一米的肉球，肉球飘浮在半空中，肉上有着许多不同生物的脸孔。 　　与这样子的莉拉比较起来，两名传说级高等精灵的派场反而矮了一头，至少后者是光明正大的强敌，而前者却是一把深藏于黑暗当中的利刃，只等待时机成熟才来收割，像是白夜和莉拉这一种异类，任谁都会多把注意力多花在她的身上。 　　就连是与我们作战中的高等精灵也不例外。 　　不由分说，一看见莉拉的出现，那维吉妮亚便立即挽起攻势凛冽的双剑招呼过去！ 　　风快的双剑方始一动，那蜘蛛怪物亦随即上前格挡。 　　咣当两声，高等精灵的双剑在巨型蜘蛛的两只外骨骼前臂上刻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也在此时，白夜而非莉拉的玛莉亚小姐也传来狡滑的声音：“白夜！小心那高等精灵的符文剑，她们懂得净化之炎，你要是被她伤到了肢体，所有魔法都不能起到治愈效果！” 　　听了白夜的话儿，维吉妮亚的双剑随即燃起了白色的神圣炎光。 　　见状，莉拉冷冷地喝道：“愚蠢的高等精灵，我是来帮你处决人类的。” 　　维吉妮亚不屑说道：“我们不需要亡灵的协助。” 　　因为莉拉她那高傲的态度和亡灵的身份，维吉妮亚正中白夜下怀，她并没有相信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一言不合就再度集中攻击气质妖异的莉拉，出手迅捷狠辣，似秋风无情，若灵蛇刁钻，只见一袭青衣倩影如飞叶疾走，那巨型蜘蛛的血量也就在叮叮叮叮的响鸣声中疯狂倒扣，也不过是十秒钟罢了，蜘蛛怪物的血量已是只剩一半。 　　维吉妮亚这边潇洒地打出了传说级的身价，然而她的魔法师同伴却在另一边厢被打得焦头烂额，在莉拉和维吉妮亚纠缠的时候，雅各大师他们自然是没有站着看戏，当下就一致决定先把蒂耶鲁围殴，试图尽快把魔法师这种极具变数的职业者排出去战场之内。 　　与可怜的蜘蛛怪物同样，蒂耶鲁他的血量也飞快地被我们伟岸的雅各大师用魔熊型态刷到只剩一半，和维吉妮亚不同，蒂耶鲁的脑袋似乎要好用一点，感觉情况愈来愈不对劲的他暂时放下了种族间的成见，往自己的同伴连连叫道：“维吉妮亚！维吉妮亚！” 　　“再多撑一会儿，笨蛋蒂耶鲁。” 　　“撑不住了！撑不住了！让她来帮忙我们吧！” 　　“让一个亡灵帮忙我们？” 　　“让一个亡灵帮忙我们！” 　　简单的言语交流，效果却是出众意料的好，维吉妮亚登时就放弃了继续攻击被她认为非常不对劲的莉拉，把双剑的锋芒转向至同样不对劲的白夜身上，被盯上的白夜马上就被砍掉一大截血量，又被逼喝了一瓶药水，狼狈地躲到雅各大师那儿。 　　本来，维吉妮亚还想要继续追击，但她们自己创造的食人花地型阻碍了她。 　　一来一回之下，我们的敌不止没有减少，甚至还多了一只野生的莉拉。 　　与那天晚上同样，莉拉她的目光由始至终都不曾自我身上离开半刻，在少了维吉妮亚的纠缠以后，她便徐徐举步行往我的方向，以憎恨的语调说道：“竟然敢拿我最珍视的事物来威胁我，你是把无知当作是必然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吗？” 　　她的嘴角缓缓牵起一个狠戾的弧度── 　　“今日，我会为你们带来血色的死亡。” 　　啊啊，真是中二到不行的台词。 　　完全可以列入为白夜的黑历史。 　　…… 　　…… 74. 决杀（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兹） 　　情势在莉拉与高等精灵的联合以后必转直下。 　　纵然我们一方成功取得了疯狂植物的地利优势，但随著时间渐渐推移，原本具有牵制作用的食人花们也因为战斗而受到折损与破坏，且由于白夜她此时并没有具有任何自然系的魔力，所以她无法像是敌方的魔法师那般重新召唤出那些吃人的植物。 　　而此时此刻，我方最强的雅各大师已经澈底被那叫作维吉妮亚的精灵剑手缠上，她们两者的实力不相上下，由不善长单挑的雅各大师略居劣势，不过，有鉴于我们早前已经给维吉妮亚造成了不少伤害，再加上小西溪河童的协助，想来这一边该是可以暂时放心下来的。 　　至于第二名传说级高等精灵蒂耶鲁则正在与玄洵与小斑它们对峙，纵然他们一龙一犬只有白金级的实力，但他们却刚好具备着种族上的优势，天生的抗魔性让他们占了不少便宜，再加上蒂耶鲁的魔力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因此这条战线即使放着不管也不会一下子崩掉。 　　真正麻烦的仍是新加入战场的莉拉。 　　除了她本身以外，她还带来了两名怪异的手下，而我们一方则仅是剩下4个战力。 　　在目前这场混战中，海洛伊丝已经迎上了那飘浮在半空的肉团。 　　而剩下来的半人蜘蛛怪物则是主动找上了落单的我。 　　那是一个上半身是人类男人的蜘蛛怪物，我从来没有听闻这世界有任何种族是长有这个模样的，而无论是他那扭曲的表情，还是愤怒似野兽的咆哮声，那都让我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智慧生命的气息，于他狂乱的行为举止看来，他大概是仅保留有战斗本能的奇美拉。 　　也不仅只是奇美拉而已，他同时也是一只强得离谱的奇美拉。 　　除了刀锋般锐利的蜘蛛爪子，他手中还有一柄长宽巨剑，长宽巨剑在他的挥舞之下虎虎生风，即使貌似失去了理智，但他的剑路仍是条理有序，是攻以为守的一套剑法。 　　兴许在他成为奇美拉之前也是如我这般是一名视荣誉为己命的骑士。 　　混战中，他的大剑一下接一下地落到我的塔盾之上，仿佛似是痛苦的呻吟。 　　“想死吗？” 　　铮。 　　“想要得到解脱吗？” 　　登。 　　怪物无言也无语，他那狂乱而有序的巨剑本该有着更富灵性的用法，单纯的混乱是无法为人们带来真正的力量，那仅仅只是破坏的意念，既不能守护，也无法创造。 　　野兽拿到工具也仍然只是野兽罢了。 　　真正能够妥善运用工具的是有智慧的人。 　　同为骑士的我有义务去解放这一口不幸沦为野兽的剑。 　　同时，我也不能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这只怪物上面，我的战友们都需要我的支援。 　　在一连串的盾牌格挡中，我捉准蜘蛛怪物的一个破绽，由他的正面转身绕至他的背后，然后卸去防守，朝着他空门大露的后背砍下重重的一剑── 　　「可恶！算漏了！」 　　「奇美拉……」 　　我本该要成功一剑把他一分为二的，但我不小心算漏了一点，算漏了这奇美拉下半身的生物性，眼看我快要得手之时，巨型蜘蛛向我发射了一团灰白而酸臭的粘液，粘液在接触到空气后便迅速硬化变成我们平时所熟悉的蜘蛛丝线，将我的动作完全封锁住── 　　绝杀的一击不中以后，我旋即也迎上了同样猛烈的重剑回击。 　　「动作……不妙！」 　　正当我举盾欲挡之际，那蜘蛛丝竟是顽固地缠住了我的手脚！ 　　这蜘蛛丝不是普通的蜘蛛丝！ 　　逼不得己下，我耗尽圣盾术的储量，连续把它们施加在头顶上方。 　　铮──铮──登！ 　　怪物的全力一击沉重得不可思议，狂暴的巨剑一口气破开了两层圣盾，直至到了第三层的时候才堪堪停住，可即使成功挡下这要命一击，我的危险也还没有完全解除，那封锁行动的蜘蛛丝依然缠绊著我的手脚，而我却没有任何有效的魔法去消除这种負面状态。 　　物理性的限制往往只能够采取物理性手段去应对…… 　　要对付力量就要运用更大的力量…… 　　「更大的力量……」 　　心念一决，我的一整个思绪就像是炸裂了开来。 　　自脑海的深处，有一个远古的声音在向我暴戾地咆哮…… 　　它要叫我由人类变回野兽，它要我相信自己，而不是那些繁琐的事项，它习惯把最复杂的事情用纯粹的暴力简单化，它是野蛮的象征，它也是对智慧的侮辱与讽刺，在我无奈动用它的力量时，它仿佛也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性，证明弱肉强食是这世界的真理。 　　「慈悲？」 　　「为何我要原谅我的敌人？」 　　「碍眼的家伙，干掉不就好了吗？」 　　「不对，你要保持清醒，骑士。」 　　在原始力量发挥作用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顿时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睽别五年没有接触过它，它似乎有变得更加壮大，也变得更加蛊惑人心，在原始血液的驱动下，那些灰白的蜘蛛丝恍如无物地被我撕裂了开来，而我的十字大剑也毫不硬让地对上了对方的宽刃巨剑！ 　　轰！当当当！ 　　轰轰当轰！当！ 　　当当！轰轰！ 　　被攻击与攻击敌人的我渐渐亢奋了起来，双手也似是抡着木棒一样与对方的巨剑不断交断，要的并非是要打败对方，要的是要宣示自己的力量。 　　沒錯。 　　我十分強大。 　　强大得没有必要运使任何額外的技巧。 　　于是，工具折断了，双方的剑刃都分裂成两截。 　　我一方面为自己错误的使用而伤心，一方面也为此而感到愉悦。 　　工具什么的，根本不是必须品。 　　「可以运用的力量不是还有许多吗？」 　　失去大剑的蜘蛛怪物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他的八只长脚猛地一屈一伸，便把整个毛耸耸的躯体往我的身上飞扑了过来，行动的企图大概是想要借由身体重量的优势、外骨骼的硬度，还有锋利的肢节来把我压倒吧？只可惜，此时的我已经不是一名单纯的人类。 　　【聖盾術（改）】 　　在那凶恶的昆虫口器面前，我把圣盾术以更原始自由的方式施加在自己的双手── 　　首先伸到来我身边的是它的两只蜘蛛前臂。 　　我没有回避，捉住了它们，锋利的它们顿时与圣盾术发出一阵咯咯的剧烈磨擦声。 　　不出数秒，它们就能刺穿圣盾，割下我的手掌。 　　但是── 　　数秒钟时间还是来多了。 　　我捉住两只前臂，使劲把双脚踏在它的昆虫脑袋往后一撑，它的一双前臂就带着墨绿色的血液离开了它的身体，而强烈的痛楚也为它的身体带来了不自控的抽搐，还有一阵野性的狂乱，但请放心，它的痛楚不会维持太久，我并非那种会折磨猎物的猎手。 　　“那么，落地狱去吧，虫子。” 　　失去了两臂的蜘蛛怪物已失去了最佳的平衡，它的动作冲动极了，没有了猎食者该有的耐性与精准的判断，我轻屑一笑，在一个攻守转换间又扭断了那人类上半身的右臂，从而使得它的下半身与上半身都为着肢体的疼痛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是的。 　　它死亡的命运已经是注定了的，不因为它太弱，只因为它比我更弱。 　　所以，我重新拾起地上断裂了的十字大剑，决定要给它一个终结。 　　「要赶快结束战斗……」 　　「不然的话……」 　　「那最原始的野兽就要跑出来了……」 　　我调整着自己的心理状况，努力不让那已经动摇扭曲的情绪更为扩大，在那久远的少年时代，我已经与那声音的本质有过一次直面的接触，那是一段非常不好的经历，当时候我为它付出极大的代价，有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而在这关键的时刻，我更不能重蹈覆辙。 　　「集中精神，用理性去驾驭力量……」 　　「记着！拉芙坦！」 　　「你要的只是由血统中抽取力量而已，并非真的想要和那野兽同化……」 　　「看著！拉芙坦！」 　　「你的剑虽然被那野兽折断了，但慈悲的剑却仍然完整无缺……」 　　「那野兽已经造就太多无谓的痛苦了，拉芙坦！你必须尽快斩断这不必要的罪恶。」 　　我自言自语着，想要透过言语来消除内心的暴戾，也因为没有十足的信心去完成这一个艰钜的使命，所以我才要自言自语，毕竟从来真正的强者都不需要用言语来催眠自己，事情要是明显处于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那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动作罢了。 　　不过，幸运地，这次我没有失败。 　　至少没有完全失败。 　　我牢牢捉紧了断裂的大剑，大剑的断裂口在我的引导下延伸出了全新的剑刃，那是在圣盾术基础上所创造的魔法元素物质，它不比钢铁坚硬，但也足够的锋利，可以轻松割裂人类的肉体，而这个应用方法则是在上回我与艾哈德对战以后所想出来的新技巧。 　　运用这个新技巧，我手中的断剑甚至变得要比以往更长── 　　“吼啦！” 　　那怪物往我撲咬了過來。 　　半透明的光芒贯穿了他的胸瞠，再由上往下一切，也切断了牠的身体。 　　也許，我解放了他們。 　　也许，我只是徒增杀戮。 　　…… 　　…… 75. 笨蛋才会计较翻译（玄洵） 　　（玄洵） 　　同样身为一名魔法师，我能体会蒂耶鲁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严峻。 　　受到雅各大师连番重击他眼下不过只是强弩之末罢了。 　　即使是一名传说级的魔法师又是一位元素亲和力极高的高等精灵，但他的魔力总量其实并没有比我这名半龙人高出许多，但与我相比，他熟练的魔法数目却要多上一倍不止，而且施放各个魔法时的手法也更加细腻而高效，最令人佩服的是，他有着许多优秀的原创法术。 　　不过，现在并不是佩服别人的正确时机。 　　我必须尽快把这只高等精灵魔法师打倒，然后再去帮助蓝农小姐。 　　在这场混战当中，大家皆各自找上了自己的对手。 　　此时，与我共同对抗蒂耶鲁的是白夜的改造犬小斑。 　　如果没有白夜的这一只改造犬从旁协助，我恐怕已经死在蒂耶鲁手下。 　　虽然我本身讨厌白夜，但我并不讨厌她的这一只宠物犬，在和高等精灵蒂耶鲁对抗的过程当中，小斑牠展现出了十足的勇猛和斗性，不止逼得蒂耶鲁没有空馀的时间吟唱较强的高级法术，甚至连连以自己的身身替我挡下了许多攻击。 　　小斑为我争取了不少吟唱魔法的时间。 　　「急冻龙息──」 　　好不容易，在改造犬被自然魔法打得满身伤痕后，我终于成功对身手敏捷的蒂耶鲁作出了第一次相对较为带有威胁性的攻击── 　　由十六节高阶龙语咒文吟唱而成的龙息瞬间喷发袭去远处的男性高等精灵，而早有预备的他也使出了奥术盾牌作为应对，挡住了这龙息的寒冷炎流！ 　　但是！ 　　他的奥术盾牌只挡得了寒流，阻碍不了无形的巨龙气息！ 　　旋即！他敏感的身影被我的龙息当场定住！ 　　而由一开始就没有片刻停止猛攻的改造犬则也十分争气，毫无悬念地把握住了这一个宝贵的机会，呼啦的一爪子就把纤瘦的蒂耶鲁拍飞了出去。只可惜，这一击并没有让难缠的他即场毙命，尚存一息的他立即又调动魔法把自己的伤势治愈了四成。 　　之所以只治愈四成，那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因为他在保留为数不多的魔力。 　　对一名魔法师而言，肉体的素质对于战况并没有非常大的帮助。 　　最重要的就是确保自己吟唱时嘴巴能动，观察环境时耳聪目明，再来则是双手要有留有基本的力量握好有着法术威力增强效果的权杖…… 　　至于用来奔跑的双脚？那就是一个较为次要的因素。 　　因为相比起闪躲，魔法盾牌的防御往往才是最有效率减低敌方伤害的手段，若然要在两者之间作出取舍，我是情愿自己能够再多放一次寒冷护盾也不要自己的双腿。 　　然而，蒂耶鲁并没有作出与大部分魔法师相同的抉择。 　　他花费为数不多的魔力，治愈了自己的双脚。 　　这是因为他十分清楚，他仅存的魔力量已经不足以打倒我和小斑。 　　对他们这一方而言，目前的情况是能够拖延多久就尽量拖延，假如受到幸运女神眷顾的话，他们将有可能等到由生命树那儿离开的高等精灵同伴，但以我对生命树那群变态暴徒的认识看来，他那六名高等精灵同伴能够活着出来的机率大概不足两成…… 　　滋滋！ 　　滋滋滋── 　　我暗自分析着眼前的形势，那边的蒂耶鲁向我劈了两道B级强度的闪电。 　　纵使我们这方的战况似乎微妙地倾向了我这一边，但实际操作上来倒仍是半分也不能马虎，只要一个大意不小心，我们就有可能会被蒂耶鲁他找到破绽，逆转战况。而一旦我们这边意外失陷，空出来的蒂耶鲁就会为其余的战场打破平衡，届时我们就要满盘皆输── 　　「不能失误……」 　　「我要守护大家……」 　　寒冰护盾！ 　　咬牙催动魔力以护盾挡下闪电，我再度吟唱起急冻龙息的咒文，打算重施故技。 　　但在这个决胜时刻，新的问题出现了。 　　长时间承受蒂耶鲁魔法攻击的改造犬小斑终究还是呈现出明显的疲态。 　　即使改造犬的抗魔能力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但蒂耶鲁的打击却都是富有智慧的针对性攻击，每每都是集火在小斑他的右前肢关节上面，就算我已经处处为改造犬周全掩护，可最后仍是被蒂耶鲁在改造犬的关节上面蚕食出一个深可见骨的创口。 　　受到前肢的伤势影响，小斑此时的动作已是明显慢了下来。 　　而凭借着高等精灵们天生的灵活性，蒂耶鲁就像是最难缠的蚤子一样不停跳跃在改造犬周围，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此时的小斑已经失去了牵制的作用，且就在我把急冻龙息的咒文吟唱到第十二节时，蒂耶鲁亦朝我正面发射了一个火球术，迫得我不得不临时中断施法。 　　寒冰护盾！ 　　轰── 　　炎流与寒冰激烈碰撞，升腾起雾白的水烟。 　　「不行，少了小斑的牵制，盲目的吟唱都会被对方轻易中断……」 　　「可恶……吟唱时间长的大威力魔法是行不通的了吗？」 　　「要用小型魔法决胜负吗？」 　　「从魔力消耗方面而言，这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吗？」 　　吼啦！ 　　苦恼思量间，前方的改造犬又一次发出暴怒的嘶叫声，这是野兽受伤后的叫声。 　　又是一个闪电魔法打中了牠的右关节。 　　不行！必须改变策略！ 　　要是我继续沿用原来的方针，一味把改造犬当作是自己的肉盾，那么只要我的吟唱再失败两次，蒂耶鲁就要一举把牠的一整个关节打断。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够舍弃尽快拿下对方的想法，转而采取另一种掩护性较高的战斗策略，借由各式各样的瞬发型魔法来限制蒂耶鲁的行动，如此一来，我才能随时随地储备好寒冰护盾的法术使用量，以避免小斑在失误之间继续被破坏右前肢的关节。 　　在我转换了策略以后，小斑牠所承受到攻击量马上就降低了一大截，但取而代之的就是蒂耶鲁他的魔力量亦渐渐有了回升的迹象，其中的主因是他已经没有必要一边闪避防御小斑的攻击，再一边施放攻击魔法以中断我的施法吟唱。 　　在我不再吟唱有威胁的大型法术后，他的工作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他要做的就只是逃跑、防御、牵制以及储存魔力。 　　而我和小斑的行动方针则是要把他击倒以及防止他储备过多的魔力。 　　两相比较起来，在我转换了作战策略以后，得益的反而是身负重伤的蒂耶鲁，假如让他的魔力储量持续上升下去，他早晚会恢复至最佳的身体状态，换言之就是那胜利的天平正慢慢向他的方面倾斜，若是不作出必须取舍，败北便将会是必然的收场。 　　「只剩下两个选项了吗……」 　　「一是牺牲小斑，二是牺牲我自己……」 　　为求速胜，我有了觉悟。 　　我停住了追踪的脚步，重新开始十六节咒文的吟唱── 　　“Dragon, 'mè oa ka, mamela lentsoe la ka.” 　　（元龙，我的母亲，请聆听我的声音。） 　　“Ice, tsimoloho ea ka, ka kōpo araba thato ea ka.” 　　（寒冰，我的本源，请回应我的意志。） 　　“Laʻu pele, faamolemole, aumai ia te au le malosi.” 　　（亲爱的，请给我力量。） 　　“Tuu atu i le lalolagi i lalo o le mamalu o le kiona…… 　　（让世界降下荣耀的风雪。） 　　“ Tuu atu i le lalolagi manatua le faiga tarako……” 　　（让世人铭记巨龙的风采。） 　　所谓十六节咒文就是以十六个小节组成的节奏语言，其中一个小节是一个四拍，十六节咒文就是一共六十四拍，这是一段极长的吟长时间，足够给小西溪野鹿那笨蛋慢悠悠吃完一整碗泡面，但时间与威力是相对的，这急冻龙息是一个具有追踪特性的A级破坏魔法。 　　尽然是传说级的强者，蒂鲁耶也不能无视这龙息的威力。 　　更何况，我刚刚已经成功得手一次了。 　　毫无悬念地，在我吟唱至第十个小节时，蒂鲁耶他也有所动作了。 　　那是一发火球术。 　　与正常传说级火球一同，为了保存魔力的蒂鲁耶主动抑制了火球的魔力强度，只让它保留有足以牵制我的效果，但他低估了我的觉悟，也低估了半龙人惯有的坚执。 　　熊隆── 　　自然的火炎包围了我的身体，烧焦了我的毛发、皮肤与鳞片── 　　我平生首次体会到被火炎焚烧的疼痛── 　　这火炎很要命，直教人想要仰天大吼── 　　但巨龙的尊严教我忍下了弱者的声音── 　　我只继续未完的吟唱。 　　想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Faavalea, o le leo o le oti, e faalogo mai ia te aʻu?” 　　（愚者，死亡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O le a avea lou olaga oti.” 　　（你的生命将要凋零。） 　　“Le a le i ai o le a faaumatia lou lumanai” 　　（你的未来将要被吞噬。） 　　合共十六节的魔法咒文于此完成，我没有说错任何一个音节，也没有搞乱半个节拍，完美的吟唱引伸出百分百完美的效果，急冻龙息响起了前所未有的声势，在我愈渐模糊的视线中，那风雪中似乎真有巨龙潜伏的身影，活像有那么一个她向我送来了赞赏的微笑。 　　「会成功吗？」 　　「己经不会再失去了吗？」 　　「弟弟……」 　　我想亲眼见证最后的结果，可晕眩的感觉压过了我的坚持，让我堕落了无尽的黑暗。 　　…… 　　…… 76. 战斗的当下（小蓝） 　　（乌鲁－蓝农） 　　在莉拉加入高等精灵的阵线以后，战场随即被分割成了不同的部分。 　　而我和白夜和孟儿则是预先占据了那长有食人花的大堂中央。 　　此时此刻，我们三人所要迎击的敌人就只馀莉拉独独一人。 　　可是…… 　　光是由白夜和孟儿她们两个人去对付莉拉也未免过于勉强，即使再加上海洛伊丝和拉芙坦两女，在第一次袭击战中，我们一方也仍然处于劣势，更何况如今事隔一个星期，根据白夜早前的说法，此时的莉拉已经成长得更加强大── 　　「情况不太妙啊。」 　　看着逐步朝往我行来的莉拉，我用力咽下一口唾液，早前因为战斗而产生的亢奋感马上就在黑发少女的凝视中一扫而空。与白夜不同，莉拉的恶意没有那么深沉而内敛，也没有她那八面玲珑的算计和谋略，但尽管如此，莉拉还是让我大为感到不安。 　　有一点她和白夜是绝对相同的──她们都是極度自私的存在。 　　一个自私的人会不择手段去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且，莉拉她似乎十分确定自己的目标。 　　她想要我死，还有就是由我身上取得某项重要的物品。 　　“竟然敢拿我最珍视的事物来威胁我，你是把无知当作是必然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吗？” 　　“今日，我会为你们带来血色的死亡。” 　　与初次见面时不同，莉拉这时的神态变得更加狠戾而狰狞，她看向我的眼神是愤怒不已的，简直就是在瞪视一个有血海深仇的恶人，可假如她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替高等精灵铲除变数的话，那她又何必对我抱持这么强烈的敌意？ 　　就算是维吉妮亚和蒂耶鲁，她们也只是顶着一张满脸公事公办的脸孔而已。 　　归根究底，站在高等精灵的立场，格式化文明的动作是为了让物种存续，是爱的表现。 　　然而，这时的莉拉却明显憎恨着我。 　　“你想要由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我闪身躲入孟儿身后问道。 　　“因为你该死呀，**。”她恶言相向，似乎没有谈判的余地。 　　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这一个世界的战争风气要说是有什么不好就是废话太少，大家都习惯先将对方彻底击倒再来慢慢谈条件，像是那些热血骑士小说中刀来剑往的激情对话只会出现在笨蛋与笨蛋的战斗之间，更很少打着打着就化消了彼此之间的误会。 　　大家都固执得很，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在我们戒备的目光中，只见那一双纯白的礼服鞋子轻轻往地面一点，黑发少女的身体便徐徐飘飞到空中，而在下一个刹那，使用了飞行魔法的莉拉便以令人诧异的速度一口气突进来到我的面前，然后迅捷地往我的脑袋挥下手中的血色镰刀── 　　叮的一声。 　　急袭的镰刀被吊坠的魔法屏障挡了下来。 　　见状，弹刀的黑发少女抬手又是一发炎爆术往我直面轰来── 　　危急间，孟儿拦腰抱走了我，使我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1800／2500 　　仅仅只是在中途不小心碰到炎爆术的热浪，孟儿她就被扣掉了700血，而根据队伍列表的状态栏信息，小斑此时的魔力也已经完全见底，若然方才没有孟儿她的救援，那炎爆术肯定要把我当场轰作残渣飞灰，只不过── 　　“孟儿！小心！还有一大串在后面！” 　　“干！” 　　听见我的预警，背对着莉拉的会长小姐登时爆了一句粗口，马上回身去确认那连珠火球的正确位置，然后挥舞手中的长柄战斧把它们逐一击打拦下。 　　－334 　　－444 　　－111 　　－29 　　虽然说我们的会长小姐拦截火球的熟练度在短短的一瞬间有了显着的提升，但在吸收经验的同时，她的血量也被刷得只剩三位数字，而另一方面，莉拉她也自然没有闲着，在放完了火球的当下，她立即追击了上来，径直绕过被火球绊住手脚的孟儿，再度来到我的面前。 　　“这次你跑不掉了。” 　　她冷然邪笑，一道血红的刀芒自上方笔直而落！ 　　嘭！ 　　千均一发之间，终于回过神来的我朝着镰刀轰了一发魔弹，魔弹恰好碰上了镰刀，从而成功引发了内部的魔法阵图，形成一个弱化版的圣盾术。 　　圣盾术只为我們争取了半秒钟的时间，然后就被镰刀斩成了两段，破开了缺口！ 　　万幸，我们要的也就只是这半秒钟的效果。 　　看戏看了许久的白夜小姐终于有所作为，她以类似于死亡之指的手法发射了一束高压水枪，水枪在眨眼间贯通了莉拉的脑门，让她停止了攻击的动作，然而根据系统介面给我的资讯，莉拉她只是暂时陷入了瘫痪状态，实际上她仍然生存，而且还有大把血量！ 　　“当心！她还没有掛掉！”我一边逃离莉拉周边，一边提醒喊道。 　　“爆头也不死？白夜你这是什么构造！”会长小姐破口骂道。 　　“糟糕，她把自己完全巫妖化。”白夜解释说道：“现在如果我们要杀死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使用净化系法术，还有就是把她轰得连渣子也──噢！” 　　还没等到白夜解说完毕，莉拉已经苏醒过来，并用一个禁言术让她闭上了嘴巴。 　　她望往白夜的眼神也半点不客气，甚至还要比看向我时更加愤怒。 　　她一时没有动作，盯着白夜喃喃说道：“我的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经历令你变得如此扭曲，你是忘记了她的温柔了吗？还是说你移情到其他无聊的事物身上，从而背叛了她当初的忠诚？你啊，真可悲，连那唯一爱你的人也可以背叛，你真是可悲极了。” 　　白夜皱着眉头，费了一点时间，自行解除了禁言术，然后嚣张地牵起一抹冷笑：“可悲？可悲的是你吧？你忘记了她当初告诫我们的第一事项了吗？自己放弃了智慧的你现在是要怎么去质疑世界上的各种事物？可怜的莉拉，眼下的你甚至连我的想法也无法猜透。” 　　“愚蠢？” 　　听见这一个形容词，莉拉脸上绽开了不可置信的灿烂笑容。 　　“说到底，智慧也不过只是构成总体力量的某项元素而已，只要我能够成为无所不能的存在，智慧的影响力便会随之而变得不明显。白夜，你终日崇尚谋略算计，但数十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你难道不认为自己距离复活她的目标愈来愈远了吗？” 　　白夜歪了歪嘴巴，不屑笑说：“拿镰刀的你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一些，终归究底你仍然是那一个离不开父权阴影的莉拉罢了，力量发展到尽头仍然只是力量，没有足够的智慧就不能把它引导到正确的方案，而我现在看到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受到他人控制的傀儡。” 　　“傀儡？”莉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是谁控制了我？” 　　白夜挑眉嘲讽说道：“两个高等精灵，一个叫嘉比里拉，一个叫凯兰梅洛，前者是高等精灵族的大祭师，她入侵了你的灵魂，在你的记忆写入了密令。不过，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现在甚至连为自己解除密令也没有办法做到。” 　　“呜……真麻烦……” 　　此时，莉拉忽然一脸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跪倒在地上。 　　半晌，她又满脸邪气地站了起身。 　　她重新把险恶的目光盯向我，痴狂地说道：“嘉比里拉的事情怎么样都好，智慧文明的事情也怎么样都好，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光，只要我和她可以继续好好活着，那其余事情变得怎么样都好，对了对了！只要能够拿回吊坠，那就怎么样都好！哈哈哈哈哈！” 　　在短暂的对话以后，白夜不单止没有成功让莉拉停止攻击，甚至还进一步刺激了她的狂性，使得她浑身的魔力以更加霸道的方式迸发出来，假如白夜和孟儿她们和我一样是个网络游戏玩家，那定然可以看见莉身的状态栏下方又多了一个Buff。 　　【魔力超频】：角色攻击力提升百分之五十，每分钟流失4％的最大魔力。 　　我立即作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急问道：“白夜，你有想到应对的方法吗？” 　　白夜语焉不详地说道：“再努力一下我们应该可以等到援军吧？” 　　“援军？援军？援军！你们没有机会了！乖乖受死吧！哈哈哈哈哈！” 　　于莉拉的疯狂言行中，我再次被迫中断了与白夜的对谈。 　　用不到半個呼吸的时间，极速飞翔的少女已经又一次杀到了我眼前，她先是一记小火球把会长小姐一炮轰成残血，然后又是一镰刀挥向我的脑袋，在这个关键时刻，白夜及时为我施放了一个水护盾，然后又一道临时乱入战场的蓝色身影把我救走。 　　“噢！亲爱的白雪公主，为什么你要发什么大的脾气？” 　　“是经期到了吗？还是帅气的王子舍弃你了？” 　　“明明已经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孩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你啊你啊，为什么要拿刀子砍我？明明我不是大野狼，而你也不是小红帽的说！” 　　“什么？你说我真烦？拜托！这可是咱的个人特色好不好！” 　　突然乱入的狐耳小丑抱着我跳跃在一株又一株食人花的脑袋。 　　才刚登场不久，她就把自己的仇恨值提升到现场的最高点。 　　只可惜，在大魔王莉拉面前，这无法无天的家伙也难免吃瘪，没等她嚣张多久，莉拉就利用食人花的尸体召唤出许多藤蔓，利用它们把我们一同从大堂半空抓了下来！ 　　“触手？” 　　降落前的狐女欢快地叫道：“咱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剧情！哇噢！” 　　…… 　　…… 77. 諸己之眼（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我又一次战败于我的敌人。 　　莉拉的火炎烧坏了我的身体，又仿佛烧掉了我心中的某个巨大的障碍。 　　在濒死的弥留之中，有一双古怪的眼睛自我的灵魂深处苏醒了过来。 　　那眼睛既是我的眼睛，也不是我的眼睛。 　　它看见了我看不见的事物，它有着我不懂的知识，它宽阔而我狭窄。 　　本源…… 　　真实…… 　　真实之眼…… 　　一个可能的假设飘入了我的脑海，但马上就被遭到我的否定。 　　这大概也是一双出自于世界本源的眼睛，但并非是传说中的真实之眼。 　　潜藏在我内心的眼睛只是用来观照自身的门径。 　　这一双眼睛没有自己的名字，我姑且把它暂时称为「灵眼」。 　　而更光怪陆离的是，自身上苏醒的竟然不只这么一双灵眼。 　　在灵魂的另一个地方，在那汇聚成灵魂整体的精气神三者当中又有一只神妙的独眼诞生于「气穴」当内，它所看见的是灵眼与肉眼所看不见的，但无疑它也是一颗连结至本源的眼瞳，它是一只隐密而专注的眼睛，它无时无刻都在观察我的敌人。 　　『Flames, lasracha na ifreann.(炎火，地狱的火炎。)』 　　『Géill mo treoracha, treoracha diabhal.（听从我的指示，魔鬼的指示。』 　　晃忽间，炎爆术的咒文如同清凉的泉水一般流入了我的记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学懂了它的使用方法，唯独是因为这具身体缺少了魔法天赋而无法把它使用出来。 　　也不仅仅只有莉拉的炎爆术而已，过去任何曾经把我打败的招式此时皆纷纷出现于我的脑海，那一千次的战败让我学会了一千个以上的技能，但凡是我想得出的武器，我如今几乎都懂得它们的一式半招，我的记忆俨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技能库！ 　　复仇！ 　　那沉着的独眼是一只为了复仇而诞生的魔眼！ 　　千胜千败…… 　　明镜止水…… 　　这兩项条件在这场战斗中被同时满足了。 　　它们开启了我的天赋，为我带来了一双非善非恶的灵眼，还有一只混乱的魔眼。 　　根据灵眼给我的反馈，我应该还会有一只性质倾向秩序的眼瞳。 　　而对应那秩序之眼的，大概就是那个名为经年累月的解锁条件。 　　嘛呐…… 　　虽然我对自己顿悟后的改变非常感兴趣，但这个纷乱的战场明显不是适合静心研究自身的场合，就在我硬吃下火球的那一个瞬间，白夜她也准时给我丢了一瓶药水，托赖于这瓶药水，我的伤口马上好了泰半，除了皮肤仍然留有灼伤的刺痛感，基本上已经可以继续全力战斗。 　　「力量強化。」 　　每个人的灵力都有不同的属性。 　　在灵眼开启之前，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每一个人都以为我的属性就是纯粹的力量，这是一个单调枯燥的属性，无法像是地水火风它们那般作出复杂的变化，独独只能够增加所握物件的质量和硬度，让一块豆腐可以掷出砖头般的效果。 　　可灵眼的判断却是更加精准的。 　　它告诉我，力量強化只是我天赋的一部分。 　　创世神给我的礼物是「姓氏」的力量。 　　所谓姓氏的力量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血脉的能力，那是统合了一整个艾哈德家族而诞生的无形力量，最终因应战斗的需求而以特定的方式呈现── 　　像是我们艾哈德这一个姓氏就包含有「勇敢、顽强、荣誉、尊重」这四大价值。 　　透过培养这四大价值，我的身体素质便会有所提升，若然我的个人修养堪比圣人，又受万人敬仰的话，那要我一拳打倒面前的莉拉，也未必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啦？」 　　当我自火炎中恢复过来时，战场内已经多了一只调皮的蓝毛狐狸，而这只抱住小蓝的狐女小丑也在我的眼中被一堆藤蔓捉住了脚腕，眼看着马上就要重重地由半空中摔到地上，而追击在她背后的莉拉则正在准备补上最后的一击。 　　「白夜她那边来得及救援吗？」 　　我当下万分疑惧，但时间已不容许我再与白夜她慢慢交流参详，当下只得飞快地在脑海中寻觅解决的办法，想着想着，我就在脑袋里面极速罗列了一大堆技能名字！ 　　当下，我想到了一个计划。 　　「等等！笨蛋孟兒！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尽管感觉非常不靠谱，但也只能够试一试了……」 　　烈炎冲锋、神速强化、暗影追踪、阳炎之術、水流滑步、迅雷一闪…… 　　在动念起步的一瞬间，我同时使用出技能库内全部三十六个瞬发型的加速技能。 　　虽然说当中绝大部分技能都因为我自身没有魔力而效果甚微，但累加堆叠起上来，它们在一口气烧光我体内大半的魔力之余，又确是让我成功一举突破了过往的界限── 　　「呃，糟糕……」 　　轰！ 　　运用多个技能来大幅增加自身加速是可行的，但我这一个仓卒而成的粗糙计划却是存在着一个莫大的漏洞，与神速魔法不能堆叠太多的原理一样，过度的加速让我失去了方向，当我重新确定自己的位置以后，我的右臂也因为撞到了墙壁而产生了严重的骨折！ 　　【自癒】 　　吃痛的瞬间，我咬牙强行把骨折的地方移到原位，再使用新学到的技能治愈伤势。 　　而就在我在自己伤害自己之際，那边的白夜也成功用自己的方法救走了下坠至地面的小丑与小蓝，在援救她们的过程中，白夜她自己使用了最后的一瓶药水，也大概是因为这一个不乐观的因素，优雅如她也终于淡定不能，只凶巴巴地朝我喝骂了起来── 　　“艾哈德！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卖什么蠢萌！” 　　“知道了！知道了！啊！小心！” 　　我自忖理亏地应答着白夜，想要快步赶回去阻挡莉拉，但莉拉的攻势却如狂风暴雨，那边的狐女小丑才刚死里逃生不久，便又被一发强力空气炮轰飞出了窗外，瞧那似猛虎咆哮的声势，这名正面被重炮命中的小丑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才刚等到援兵，我们又马上失去了援兵…… 　　而且过程中，我们还用掉了最后的药水…… 　　「难道真的阻止不了莉拉吗？」 　　我看向其他地方的战况，只见拉芙坦她们都仍然在和各自的敌人纠缠不清，暂时还没有明显看出有任何一处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而就在我这分神的一瞬间，莉拉已是再一次将赤红的镰刀指往小蓝的方向，她的口中念念有词，似是正在吟唱某种强大的魔法。 　　我望了白夜一眼，只见她才刚从瓦砾堆中爬出，状甚狼狈。 　　「不行，白夜那边是来不及的……」 　　我瞬速作出判断，而方始觉醒不久的灵眼也为我送来了一份迟来的惊喜，它自己计算出了目前我高效能的技能加速组合，其中它筛选了合共十二个使用不同能源的魔法，还有一个通用系灵力技能，即使同时使用它们全部，我也不会再次自己挡上墙壁。 　　「虽然不知道这灵眼信不信得过，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眼看着快要即将要把魔法吟唱完毕的莉拉，我一咬银牙便提枪按照灵眼提供的技能组合全力加速了起来，仓卒间，我猛地大步而奔，耳边便立时传来“篷”的一下风声，周边的景物和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让我默然有种在风中漫步的快意── 　　“嘎──” 　　踏风而行中，我朝着吟唱中的莉拉大喝一样，试图用声势影响她的专注力。 　　出乎意料地，这种九流的举动竟也真的成功让她分了心。 　　她不屑地朝我这边杏目圆瞪，临时中止了吟唱，反手就是一记血色镰刀挥来！ 　　当── 　　长柄战斧和血色镰刀交鸣出一声巨响，在与血色镰刀直触的那一刻，我的体内顿时冒出了一股力量被隔空抽去的不良感觉，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碰上这口镰刀，早有防备的我马上便为战斧添上三分力量，以补足失去的力量，不让战斧的架式失去原来的效用。 　　被我接下一击的莉拉露出三分赞赏七分愚弄的表情。 　　“哦？变厉害了吗？那就给我去下地狱去吧！” 　　在她作出威胁的同时，我体内的灵眼也为我警示出自己此时暴露出的弱点。 　　「怎么会是这样？！」 　　我暴露在莉拉面前的弱点几乎就是身体的全部！ 　　「两秒！还有两秒就要被命中！」 　　灵眼兀然向告知我这一个讯息，但它没有告诉我应该要怎样去脱离这个致命的险境，而在我惊疑与思虑之时，我的六感也近距离地感受莉拉身上有着极为庞大的魔力聚集，如此看来，她应该是即将要使用某种强大的魔法来攻击我，而且那还是──炎爆术！ 　　玄之又玄地，身体传来了被炎火击倒时的记忆。 　　气穴内那一只无形的独眼更宛如取代了我自己的一双肉眼。 　　「看见了。」 　　威势猛烈的高温火炎在顷刻之间席卷在我所站立的位置，然而我却没有因此而被烧伤，那暴虐的火炎终究还是有弱小的部分，我在魔眼的引导中踏入了那火炎最柔弱的地方，踏着熊熊烈火，朝着我的敌人挥下反击的一戈。 　　喀擦。 　　斧尖传来了斩到肉体的触感。 　　…… 　　…… 78. 白热化的战况（白夜） 　　（白夜） 　　令人大感意外地，那只会卖蠢卖傻的艾哈德竟然临时有了突破性的进步，不单止凭借著一己之力中断了莉拉的魔法吟唱，更独力砍下了莉拉她的一只臂膀，瞧见看此情此景，我心里不由得百感交杂，只感觉这骑士少女还真是我的克星，总是能够以弱制强。 　　不过，光是砍下莉拉的一只臂膀，我们仍是无法嬴得最后的胜利。 　　纵然我和乌鲁已经马上对受伤的莉拉作出了密集式的追击，但莉拉最后还是让自己成功争取到重塑肉体的空挡，一眨眼间，我那可悲的过去除了再消耗了一点魔力以外，便已又一次回复至完整的状态，而受到了教训的她也将会变得更加谨慎而强大。 　　正如我料想那般，她开始调整战斗的策略，舍弃速攻的节奏，取消掉魔法超濒。 　　“你们啊……” 　　“一个二个都是碍事的家伙……”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 　　“那就先除去你们再来夺回胜利的果实好了！” 　　飘飞在天上的白衣少女缓缓把目光放到战场的其他地方。 　　最终，莉拉她首先盯上了正和维吉妮亚打得不可开交的雅各，其实她一早就理应先去解放自己一方的战力，但她的傲慢使得她浪费了许多不必要时间，而在这个战况更变的时刻，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亦同时出现在我们双方眼前…… 　　其中的好事就是拉芙坦成功独力打败了那半人蜘蛛。 　　而那坏事则是海洛伊丝不敌于另一只肉团怪物，她陷入了昏迷，眼看就要被对方干掉。 　　呯呯！ 　　我们家的乌鲁不是瞎子，但就是个博爱到教人伤脑筋的蠢材，在发现海洛伊丝身陷困境的当下，她立即就往着那能力不明的肉团怪物射了两发魔弹，其中一发射偏了的误杀了一旁的食人花，另一发则打中了肉团的正中心，发动了其中的连环闪电。 　　滋……滋……滋…… 　　肉团怪物因为那闪电而产生一阵诡异的蠕动与扭曲，最后毫发无伤地朝往乌鲁的方向看了过来，往好的一边想就是乌鲁她成功拯救了一名同伴的性命，往坏的一边想就是她主动为自己吸引了更多的火力，替我制造了出更大的麻烦…… 　　“圣骑士小姐！帮忙挡住那堆难看的肉团！” 　　“嗯？为什么？喔……好的。” 　　刚刚打败了蜘蛛怪物的拉芙坦在听见我的命令后迟钝地答应了几声，尽管我感觉她的情况有点古怪，但由于莉拉也有了新的动向，故此我也一时无暇分心在身上，只默默留了一个心眼，便是一边护着乌鲁，一边赶往大堂北面，与酣战中的德鲁伊雅各汇合。 　　轰隆隆！ 　　却是还没有等到我赶到雅各那边，战场的另一侧又发生了变故，一阵巨大的建筑物崩毁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齐齐循声看去，便发现改造犬小斑那边的一整个战场已经完全被倒塌下来的天花板石材所覆盖，也致使在那区域交战的三人完全失去了踪影。 　　随着战场接连不断的变化，战局的重点也愈渐明显，当务之急还是要努力争取传说级别的战力，确保德鲁伊雅各他能够继续发挥牵制敌方高等精灵的效用。 　　而有鉴于我们双方都有治疗单位存在，因此即使是重伤的战力只要经过一番治疗，那也可以迅速回到理想的作战状态，那亦即是说，我们双方要是谁先成功把对方的传说级战力干掉，那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然而在这一个目标上面，莉拉她却是占足了便宜。 　　就算是我也无法时时刻刻兼顾到雅洛和乌鲁她们这两边── 　　「或者我应该让乌鲁她独自逃走？」 　　「这里速度最快的就是能够使用传送魔法的莉拉，要是乌鲁她在落单后被莉拉找到正确的位置，我们这边可没有任何人来得及支援她……」 　　「所以乌鲁必须留在大堂。」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维吉妮亚若然得到了莉拉的援助，光靠德鲁伊雅各和那只没有品味的河童是肯定撑不久的，甚至多了进步良多的艾哈德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善，若然拉芙坦可以尽快解决掉那一只肉团怪物的话，那我就可以相对自由地行动……」 　　「可恶！人手好像有点不太够了。」 　　我瞬速重新回忆了一遍石头屋的冒险者名单，最后只是想到了一团炮灰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半个中用的家伙，而转移阵地后的莉拉最终还是做出了那令我胃痛不已的行动，她换着一个法子，利用亡灵复生的手段重新召唤出一开场的食人花植物！ 　　其实，仅仅只是食人花植物也没有多麻烦，可对于那名为维吉妮亚的精灵剑士而言，这种错综复杂的植物地型简直就是最美妙的祝福魔法，我们一下子又再次失去了她的踪影，甚至也同时失去了莉拉她的动向，她们皆一同消失在我们视线当中。 　　我们的位置一览无遗，而敌人却躲入了暗处。 　　在亡灵食人花的包围中，德鲁伊雅各急声叫道：“她们不见了，大家小心。” 　　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河童的声音传来：“哎呀，我的分身用光了，怎么办？” 　　少顷，乌鲁低声向我汇报了自己的观察结果：“白夜，这些食人花比刚才的弱。” 　　在瞧不见敌人的诡谲气氛中，艾哈德谨慎地走到了我的身旁。 　　她向我耳语了一段不该出现在她嘴巴的咒语── 　　“Wind waait door het bos, aan de deur van het lot te openen.” 　　（清风吹拂在森林，开启了那命运之门。） 　　不止是这么一段咒文，她还告诉了更多。 　　“Bluebird dansen in het bos, het tempo is niet de minste Moyoushengyin.” 　　（青鸟舞踏於林间，脚步没有半点声响。） 　　“Shadows skimming zijn ogen dof Han kon niet Irakezen vinden.” 　　（倩影飞掠他的眼，愚钝汉寻不着伊人。） 　　虽然不知道艾哈德是哪里得来这么三段非通用语系的高等咒文…… 　　但這一些咒文却非常有可能就是维吉妮亚目前正在使用的加速咒文！ 　　于上一回我破解了神速符文以后，受创的维吉妮亚就换上了全新的加速系统，也因为她换上了更为复杂咒文的类型，故此我也难以再次偷取她的魔法，然而要是有了艾哈德方才给我的咒文资料，那么我便有自信给这舞蹈于林间的鸟儿再设下一个套圈。 　　“艾哈德，准备补上最后的一击，不要带有任何一丝不必要的仁慈。” 　　“我明白。” 　　两声简短的耳语，我和艾哈德就达成了共识。 　　而就在我暗自追踪符文魔法的气息时，食人花阵中也传来了莉拉那幼稚的戏谑声：“白夜，你真认为自己成长了吗？你以为自己逃出了罪恶之地就不是当初的罪人了吗？没有，你和你身边的人们并没有半点不同！” 　　猛地，一道风刃术刺到了乌鲁的后背，我及时推开了小看板娘，以右手的前臂为代价挡下了这次的偷袭，而由于已经没有了半巫妖的特征，玛莉亚的身体马上就为我传来了鲜明而剧烈的痛楚，而这痛楚也使得我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休克── 　　吃痛中，我装作若无其事，反嘲说道：“莉拉，在你的记忆中我是那一种需要别人认同的人吗？放弃吧，不要再尝试揣恻我的想法了，像是疯狗一样乱咬或者你还有机会把我伤害得更加厉害，可一旦你开始想要模仿人类思考的话，呵呵。” 　　在我的记忆中莉拉是一个非常有自尊心的少女，她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她被上位者寄与厚望，也长期受到下位者的质疑和唾骂，面对各种挑战，她必须武装自己，必须有足够的自信去保护自己、去还击的敌人、去证明自己是不好惹的强者！ 　　反是试图伤害自己的人，莉拉都会以夺去她最心爱的事物作为报复。 　　那是她的习惯。 　　一个不聪明的坏习惯。 　　我笃定地在乌鲁的身上施放了三重水护盾。 　　而下一刻，食人花迷宫内就有一束死亡之指朝着女孩的脑袋急射而至── 　　嗤的一声，我成功用三个B级法术抵消了一个S级法术。 　　这招死亡之指是我拥有最强的攻击魔法，而它的冷却时间是三分钟。 　　除了死亡之指以外，莉拉的其他瞬发型法术应该都不会对我们产生太大的威胁，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更加专注于研究艾哈德所提供的咒文，让那只把德鲁伊雅各当成乌龟穷追猛打的鸟儿早日自天空堕落，叫她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连一根手指头也不留下。 　　「很好，符文和艾哈德说的一模一样……」 　　「嗯？慢着……」 　　「不妙……」 　　在成功将维吉妮亚那加速咒文解开的当下，我也同时懊悔地想到了一个被自己所遗漏的决定性因素──那名消失不见了的高等精灵！蒂耶鲁！ 　　假如蒂耶鲁真的阵亡了，那莉拉肯定会把他回炉重造，驱使为自己的亡灵士兵。 　　但由蒂耶鲁倒下直至现在，这一整间石头屋皆没有出现任何亡灵魔法的气息。 　　换言之…… 　　那名为蒂耶鲁的魔法师只怕还没有死！ 　　骇然地，一股强大的自然系魔力自我的后背急剧凝聚！ 　　「要糟了！」 　　…… 　　…… 79. 倒下的强者（白夜） 　　（白夜） 　　「要糟了！」 　　一转头回望，我便看见一个混杂了绿色叶片的龙卷风直面扑来，这龙卷风的攻击范围很广，并不止针对我自己一人，也包括了同场的小西溪和孟儿她们。 　　呼拉──嘎嘎！ 　　龙卷风发出了恐怖似野兽的吼声，一路拉朽摧枯地破坏掉所有与它接触的事物，无论是石头屋大堂新添的桌椅，还是那最近才打过蜡的地板都被那暴虐的狂风绞碎并融入成为它的一部分，使它的威力变得愈来愈强，也愈来愈难以抵御── 　　「躲不过了吗？」 　　毫无办法之下，我按照脑海中清淅的思路，背对著龙卷风，回身把那女孩护在怀中。 　　即使这只可以为乌鲁多增加一点生存率，这已是我唯一能够做得到了。 　　可这里还有其他人比我更富牺牲精神。 　　在这世界，总是会有著某些笨蛋抢著出来送死。 　　德鲁伊雅各是其中一个。 　　纵然他所化身的熔岩玄武已经被维吉妮亚在龟壳上面砍出了上百道深至极深的伤痕，他还是第一时间站到了最需要盾牌守护的我们面前，假如要说西莉亚联盟和光明联盟之间有著怎么样的差别，那就是西莉亚联盟永远培养不出如雅各他这么疯狂的一个笨蛋。 　　“白夜小姐，剩下来的就拜托你了。” 　　沉稳而平淡地说了那么一声，赤红的巨型玄武就与那可怕的龙卷风正面对抗了起来，混浊的烈风在他坚忍的身影中被左右分割成了两道庞大的气流，气流一口气冲撞上石头屋的墙壁，像是割破玄武鳞片一样把陈旧的墙壁磨擦出两个巨大的破洞，最后溢出屋外── 　　吃了这么一发大招，雅各他是绝对没有可能继续作战下去的了。 　　但对于某些人而言，仅仅只是无法继续作战的程度仍然是有所不足。 　　她们要的是他的性命。 　　除非有亡灵法师，否则死人是不会无故复生的。 　　因此，有龙卷龙即将停竭之时，莉拉她出现在了玄武的背上。 　　她把镰刀搁到了巨兽的颈项，只要她用力把武器往上一拉，雅各他就要身首异常。 　　由于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快，所以当下的我也是对这个状态无计可施，然而眼前的危险却是用不到我出手救援，雅各他自己救了自己的性命，就在莉拉要把血色镰刀往上拉向天空的时候，雅各也把玄武的脑袋像乌龟一样缩到壳内，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这一刻，乌鲁急叫道：“大师他陷入昏迷状态了！快救他！” 　　就像是要响应小看板娘的呼喊，一只野生的河童格斗士自玄武的肚皮子下翻身跳到了莉拉的后方，他舞动装备了钢铁护甲的拳脚，与莉拉在熔岩玄武的背上迅速近身对接了十七回攻守，而就在两人打得不相上下之际，潜藏一旁的维吉妮亚也终于显露出影踪！ 　　她一株食人花为跳台，倒竖著两柄长剑，欲要刺往玄武背上那受损最严重的破洞。 　　令人赞赏不已的是，乌鲁她这次竟是准确地向半空中的维吉妮亚发射了一枚魔弹，这明显不是平日的她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像是当日利用魔法粉末杀死两名白金级刺客那般，这神秘的女孩又再次进入到那一种反常的精神状态── 　　我不知道在场的大家有没有发现…… 　　可我由乌鲁的俏脸中看见了一抹的浅笑。 　　那是武者们陶醉于生死相博时才特有的愉悦…… 　　然而，我们所认识的乌鲁却是一个不谙武艺魔法的女孩…… 　　「乌鲁，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心中纳闷，纳闷而无解，只得把纳气渲泄于某人的身上。 　　在维吉妮亚成功用双剑挡下魔弹的那一刻，魔弹也在她附近发动出一波闪光术，闪光的强光顿时迷住了高等精灵的视线，她本能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我笑着为她的咒文再增加一段更为强力的加速符文，使飞跃展翅的她可以去到更高的天空。 　　“Bluebird, ogen zien, dit is de gevallen engel van het vagevuur.” 　　（青鸟，睁眼看吧，这是堕天使的炼狱。） 　　在我无声的祝福中，维吉妮亚活像是一只长出了六翼的天使，她幻化成了一袭虛幻的青影，登上了那凡人看不见的阶梯，然后隆的一声撞上了石头屋的天花板，再笔直地堕落到地上，她剧烈地在地上翻滚了数圈，身躯与四肢以猎奇到极点的姿态扭曲成为一个球体。 　　「真可怜，摔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挂掉。」 　　我冷笑著，而她那负伤的同伴则是发出了凄惨的呼声。 　　“维吉妮亚！你等著，我一定能救回你的！” 　　真可惜，他的维吉妮亚在临死前所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薄弱的谎言，在高等精灵坠落地面的那一刻，侍机良久的艾哈德已是笔直地抱著长柄战斧去到了她的身边，作为一名称职的骑士，她严格执行了我给她的指示，她高举起战斧，首先砍下了她的首级。 　　“不──维吉妮亚！” 　　蒂耶鲁伤心欲绝地叫了出声，无助得像是在平原中失去了子女的大象。 　　但他即将要看到的却不止是这种程度的景象。 　　接下来的数秒钟，艾哈德又再砍下了维吉妮亚的四肢，为了防止尸体被莉拉再利用，会长小姐必须要把现场所有强者的遗体分尸，而如此残忍的一幕则像是一柄铁槌，冷酷而无情地粉碎了蒂耶鲁纯粹的心灵，也剪断了他强忍重伤支撑至此的最后一条意志之线。 　　没有了。 　　那忠于信仰的高等精灵不见了，现场只剩下一个断了线的扯线木偶。 　　是的，木偶他自由了，被解放了。 　　自由了的木偶可以肆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是为了憎恨而报仇，为了想要杀死某个人而去杀死某个人，名为蒂耶鲁的木偶呜呜的哭泣了起来，如果没有了那长长的耳朵，任谁也不认为他会是一名优雅的精灵，反倒会以为他是一个失意的人类。 　　一旦抛却掉那理性中的意志，我们就会是这么的相似。 　　“人类……该死的人类……人类都该死……” 　　失去了理智的高等精灵是多么的可怜，他以法杖苦苦支撑着宛如风中残烛的身体，这枯干了魔力精灵是多么的无能为力，他咬牙切齿似疯犬般死盯着艾哈德，但他早已为这场无聊的战斗燃尽了生命，只能以如斯可悲而执着的姿态站着僵死在石头屋的大堂── 　　在维多吉妮亚死后，蒂耶鲁也在憎恨中死去了。 　　同一时间，拼尽了全力的小西溪河童也被我的半身莉拉击败在战场的另一端，他的真身惨烈地被莉拉用镰刀一分为二，但由于河童本身有着某种古怪的生物特性，因此他并没有就此死去，而是进入到一种奇特的休眠状态，并且缓慢而持续地恢复着自己的生命力。 　　而在打倒小西溪以后，莉拉她也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难以彻底消灭的河童身上，她去到了逝世的蒂耶鲁身边，以细不可闻的声线和他的灵魂暗地里交谈，我深信她一定是在鼓惑蒂耶鲁成为她的亡灵傀儡，而我也肯定蒂耶鲁会答应她的要求。 　　于是乎，扯线木偶换了一个新的主人，一心报复的他睁开了空洞的眼睛。 　　战况又再度回到了二对二。（不计算乌鲁在内） 　　此时，就算是个笨蛋，艾哈德她也意识到情势已经走到了一个失控的方向。 　　“白夜，你应该更早确定蒂耶鲁的生死的。” 　　“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 　　“复活后的蒂耶鲁会有多强？” 　　“原來有多強，現在就有多強，但他的魔力量十分有限。” 　　“有限？多有限？” 　　“大概还可以多使用两次S级的破坏魔法。” 　　听了我的分析，会长小姐她立时脸色剧变，善于分析战况的她马上就意识自己应该被布署到哪一个位置，假如我们想要取得胜利，那无论是艾哈德，还是我自己都必须要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水准，要能以弱胜强，要能以巧破力。 　　“我去对付蒂耶鲁，白夜你给我看好小蓝！” 　　用力抛下这么一句，艾哈德她便躲到食人花阵当中，尝试隐密地接近远处的蒂耶鲁。 　　而在复活了蒂耶鲁以后，莉拉便又马上有了新的动向，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横持着他的血色镰刀，往着我和乌鲁的方向缓步而来── 　　我快速瞥了另一处的拉芙坦，只见她仍然和那肉团战得如火如荼。 　　然而，即使置身于如此险恶的形势，乌鲁她还是保持着十足的冷静。 　　女孩她看出了我的无能为力，所以站到了我的前方，正对着莉拉问道：“莉拉，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请你不要伤害其他人。” 　　莉拉没有回答她，她自然不会回答她，因为即使得到了能够复活母亲的吊坠，她也仍然要去执行嘉比里拉的命令，她必须先杀死乌鲁，然后再杀死这一整个莫波里斯城内的所有人智人类，帮助高等精灵她们毁灭并重塑这片大陆上的智慧文明。 　　「或者……」 　　「可以再試一試……」 　　我上前把女孩护在背后，自空间戒指内随意抽出一把钥匙。 　　“莉拉，没有这一把钥匙，你将会永远才不到她的灵魂。” 　　…… 　　…… 80. 谈判与决裂（莉拉） 　　（莉拉－德古拉） 　　“莉拉，没有这一把钥匙，你将会永远才不到她的灵魂。” 　　在走投无路的最后关头，我的未来也终于拿出了她最后的手段，她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失去与她重聚的机会，她清楚我也明白我，但相对地，我亦非常了解她的价值观，而与此同时，她也必须接受一个极为讽刺事实，那就是── 　　“输了，我和你都是输家，我们输给了高等精灵，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杀死你和你想要保护的女孩，那精神魔法和灵魂契约的约束力不相上下，我必须杀死你们，而我也即将要杀死你们，所以，我的未来，请你把吊坠交还给我好吗？那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我向我的未来坦白了自己的状况，可她却不愿意相信我的说辞。 　　她眯起数日未眠的眼睛，冷漠地回应说道：“抱歉，我不会照你的说话去做的，虽然你有着我的一小部分灵魂和记忆，但你始终不会是我，当我死了，那一切就结束了，甚至是连她的生命与存在也会变得与我无关，一切就是虚无，虚无亦是一切。” 　　听见她这消极的想法，我顿时心里一急：“我不晓得这丫头的灵魂契约对你造成了怎么样的影响，但唯心主义的那一套仍然是未知之数，胡乱妄下判断只会让你无端葬送掉复活她的唯一希望，我的未来！请你务必把吊坠交给我，我会代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使命。” 　　只可惜，成为了白夜的她仍是一脸玉石具焚姿态。 　　“真抱歉，我不能接应你的要求，我用我的方法设下了机关，只要我和乌鲁没有一同在对应的时间回到那一个地方，吊坠就会彻底被我摧毁。拜托，我的过去，别用那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我和你同样，我们都只是在执行一个那看似唯一的选择罢了。” 　　『杀死她！杀死那个女孩！快杀死那个女孩！』 　　混沌间，我的脑海出现了那权威的声音，衪要我杀死那个姓作蓝农的女孩，杀死那一个唯一可以让我寻回母亲灵魂的途径，衪是那么的强硬而令人无法反驳，因为就连我的潜意识也明白到现在就是杀死女孩的最佳时机── 　　「不要……不要……不要……」 　　我心里哀伤地呼喊着，但手里的镰刀还是依旧朝向白夜和女孩那儿展现出嗜血的光芒，就是昔日他役使着我去杀死他的仇人那般，如今的衪也强迫着我去排除衪的障碍，它们都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麻木不仁！但我就是没有反抗它们的力量！直到某个变革的到来！ 　　父亲的镰刀走得犀利而刁钻，它在眨眼之间就破除了白夜所设下的水护罩，继而割断了她的前臂，由她身体所流出的血液马上就被镰刀所吸收，接着快速转化成为我体内的魔力，同时也治愈了我身上部分的伤势，这一切一切都大大违背了我个人的意愿。 　　「停下来……」 　　「停下来……」 　　「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已经不想为了别人而杀死别人了……」 　　灰色的回忆又一次涌见在我的眼前，但就算怎么样的不愿意，我还是听从著命令去攻击她们，她们都很弱小，因为衪让我变得很强，由诞生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为了被设计成为一把武器而存在，除了战斗而外，他们都不希望我存在其他思想。 　　唯独只有她希望我保留独立的人格。 　　她在很早很早以后，早在我还在她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告诉了我。 　　她说：我的孩子，你要怀疑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本身和我的这一句说话。 　　但眼下的我虽然可以怀疑一切，可除了自己的思想，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需要再一次看见那白色的夜晚。 　　然而她就是因为那容不下半点罪恶的白光而消逝于我的眼前── 　　她们告诉我，我是无罪的孩子，所以她们放过了我，只杀死了我认识的每一个人。 　　神呀，那是多么慈悲的神呀，衪拯救了我，让所有的罪恶只留在我的回忆。 　　真是令人恶心不已！光明神！自然女神！ 　　「这一次！我要经由自己解放自己，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一个无知的女孩！」 　　「过去已经是过去，而现在……我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对！我有自己的未来！」 　　父权的镰刀是那么的锋利，神权的咒语是那么的强横，可即便不断受到伤害，逐渐走向灭亡的悬崖，我的未来终究还是没有放弃希望，她轻屑地笑著，那是因为她永远怀疑著这世界的一切，所以她永远怀抱有希望，她怀疑，所以她相信，相信绝境一定有著某个转机。 　　可是…… 　　她的怀疑似乎只是薄弱的一个空想。 　　吸血鬼的镰刀很快就来到了她的颈项，在紧接下来的下一刻就要刺破她的动脉。 　　但愚蠢的事情没有如我想像那般发生，在最后的一秒钟，我的右足踏入了一个地洞。 　　我因此而失去了平衡，高等精灵们错失了杀死白夜的机会。 　　「来吧！杀了我吧！」 　　「然后……白夜，由你来代替我完成我未能完成的使命吧！」 　　失误的一瞬间，那被世界所忌惮的女孩对我扣下了板机── 　　魔弹瞬间射入了我的琵琶骨，在我体内不断钻动，然后产生了一阵強力的电流。 　　只可惜，这种程度的攻击尚不足以让一名巫妖的身体机能完全停止运作，这枚魔弹甚至不能为她们多争取一秒钟的时间，我径直就拔出了失陷的右足，而我的未来则向我送来了一根尖锐而寒冷的冰矛！太弱小了，这攻击太弱小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徒手就接住了这冰矛，把它掐得了粉碎。 　　“想要杀掉我的话，你们可得要更加努力，明白吗？” 　　我愤怒地吼叫了出声，继续发动猛烈的攻击，这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大堂的一根石柱后面躲藏了一只胆小的虫子，刚才那无端出现的地穴就是他搞出来的好事，我由衷感激和欣赏这老人的机智，但马上他便要遇上麻烦了！他已经被盯上了！ 　　出乎战术上的考虑，「我」认为有必要先一步把碍事的他解决掉。 　　他是这场战斗中的巨大变数！ 　　我转眼间就滑步去到老人的面前，我依稀记得这个老人的名字，他给我一种不差不坏的感觉，是少数不我讨厌的人，可曾经是一个强者，但他现在似乎十分虚弱，光是施展一次地穴术就已经令他的气息十分紊乱，但他卻十分勇敢，并没有因为我的逼近而逃走。 　　他冷静地向我说道：“不回头看看自己的背后吗？” 　　我没有理会他的言辞，只挥下手中的镰刀。 　　也幸好我没有回头去看，否则我就要成功夺去老人的性命。 　　有一个肉团由远方砸中了我的后背，那肉团不是别的，就是我融合尸体缝合重生和恶魔召唤仪式所创造的一个亡灵生物，这个生物则有强大的不死性，只需要少量魔力就可以不断复生，而且还可以使用多种不同的强力法术，是非常好用的一种召唤生物。 　　但现在它似乎已经寿终正寝，用尽了所有魔力，只余下一个丑陋的空壳。 　　被肉团砸到的那一刻，那使用大地魔法的老人随即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由四周围的魔力痕迹看来，他大概是运用了遁地术之类的移动魔法逃命，而与此同时，成功打败了那肉园的圣骑士小姐则是开始朝往蒂耶鲁他们那边的战场移动── 　　这时候，叫作艾哈德的騎士少女已经在与蒂耶鲁近身搏斗，虽然骑士少女她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了意料之外的战斗力，可终归还是被亡灵化了的蒂耶鲁占据了上风，当然我把注意到投放到她们那一边时，蒂耶鲁也正在吟唱可以终结这场对战的最后一个魔法。 　　而相对地，此时的骑士少女已经被蒂耶鲁用藤蔓束缚在原地。 　　骑士少女根本无法由自己来阻止蒂耶鲁的吟唱，再加上有我一直在旁牵制，白夜她们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支援，但幸运的是，她们的圣骑士刚刚成功打败了我的召唤物，而两个战场的地理位置又恰好就在彼此附近…… 　　「蒂耶鲁的魔法会被打断。」 　　我如此作出判断，正准备前去援助蒂耶鲁，但接下来又发生了教人傻眼的一幕。 　　全身装备着重甲的圣骑士大步流星地略过了蒂耶鲁，径直去到了被藤蔓封锁住行动的艾哈德身旁，而她的到来却不是为了要给骑士少女带来自由，圣骑士她只是振臂挥动手中的木柱残骸，把它重重击打在少女的肚皮子上，将她远远击飞到空中，撞破墙壁，掉落屋外。 　　在打伤自己的同伴以后，她才緩緩把空洞的目光挪移到蒂耶鲁身上。 　　「疯了……」 　　「她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失控了……」 　　我遗憾地作出如此的假设，再度由那端的战场抽回目光，看向那手持火器的蓝农姑娘。 　　她向我扣动了板机，露出一抹挑衅的浅笑。 　　真是一个怪胎…… 　　真是一个危险得不能忽视的暗潮旋涡…… 　　就是因为她这副姿态，我才会认为她是自然之怒最大的变数。 　　…… 　　…… 81. 天狼星之死（莉拉） 　　（莉拉－德古拉） 　　「天狼星……」 　　在巫妖漫长的视觉世界中，那魔弹徐徐向我飞来，火药燃烧的光明点亮了我的回忆，我忆起了一部分我的未来，我看见了白夜后的更遥远的明天，我终于明白到为何我会这么执着于这么一个弱小的公会看板娘，就是因为那天狼星的祝福与咀咒── 　　那简直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灾祸，所以高等精灵才想要早一步把它毁灭。 　　它让女孩得到了不死不灭的永生。 　　那永生是命运上的安排，尽管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剑也伤不了她的生命，因为命运会为她安排一面最坚实的盾牌，即使只身失足掉落了火山，火山也会为她而熄灭，每当她愈接近死亡的边缘，命运就会为她改变世界更多，她仿佛成了比神明更为崇高的存在。 　　而我现在所做的就是要去弑杀这么一个超然的存在。 　　我要杀死一个根本不会死的人。 　　若然逻辑仍然是我所认识的逻辑，那我必将得到失败的未来，但另一方面，为了自然之怒的稳定性，我又必须尝试把她杀死…… 　　曾听说过有人声称幸运与不幸是相对存在的事物，有幸运的人出现，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像是这么一个不会死的女孩，我实在难以认定她是一个不幸的人，反过来说，她绝对就是世界上最幸运那群人的其中之一。 　　她的幸福会招至不幸。 　　她的不幸会降临到其他人身上。 　　假若她没有被天狼星附身，她的同伴如今便没有理由命悬一线，那两名高等精灵也未必会死得这么惨烈，一切都是因为命运要维持不幸与幸运的天平，既然有人得到了安全，那就要有其他来承受危险，而这命运的运作方式，白夜她明显是十分清楚的。 　　可即使她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她还是全心全意地保护着这位看板娘，也透过各种形式为她召集了大量的守护者，老实说，我真的十分好奇她这么维护这位蓝农姑娘的意图，是因为她被蓝农姑娘用灵魂契约控制了吗？还是说暗地里还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原因？ 　　真可惜，被高等精灵控制了的我已经无法问出内心的疑惑。 　　不过，瞧那名小看板娘的傻样，白夜她该是没有将天狼星的一切全数告诉她本人，那背后的理由恐怕是不想让女孩受到天狼星附身的影响，以女孩她那圣母般的性情，一旦让她发现自己会为她人招致不幸，那她便非常有可能会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只要她一直让自己留在安全的地方，不到处乱跑的话，那她就不会遇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危险，既然没有危险，那其他人就不会因为她而受伤，甚至是牺牲丧命。 　　而令白夜最担心的是寄生于人类内心深处的罪疚感。 　　如果让女孩知道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由于她自身的幸福而变得不幸的话…… 　　她的心灵能够承受得住吗？ 　　我不敢肯定，白夜她也不敢肯定。 　　我们的这个世界是一个黑色荒诞的童话，在命运的安排之下，前一刻的幸福日子只要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变成无穷无尽的炼狱，我自身也经历过炼狱，我出生于炼狱，在被神明拯救以后，在渡过了那白天的夜晚以后，我便发现这世界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我唯有发疯，成为了如今的我，也造就出未来的我。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相信，我这有形与无形的存在只余下那么一个执念。 　　我想要让她复生，如果连这个愿望也被剥夺掉，我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那么，我们的蓝农小姐是一个疯子吗？ 　　她有足够的意志去承受一切吗？ 　　疯子…… 　　在这一个冒险者大堂，我闻到了许多疯子的气息。 　　维吉妮亚一直都是一个疯子，几乎所有高等精灵都是要命的疯子。 　　蒂耶鲁也是一个疯子，他刚刚由一个疯子成为了另一个疯子。 　　我的未来是一个疯子，是一个自以为是疯子的疯子。 　　圣骑士小姐曾经也是一个疯子，但刚刚她好像变得有那么正常了那么一点。 　　至于那被打倒的艾哈德，她是十足的疯子，具有攻击性的疯子，就算是被关入神殿那严加监管，她也会想尽辨法去攻击其他人，她是最可悲的那一种疯子。 　　没错！大家都是疯子！哈哈！所有人都是疯子！ 　　混血人型蜥蜴…… 　　光头绿色怪物…… 　　动物系变态怪人…… 　　狐女小丑…… 　　他们一个二个全部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其实…… 　　我并没有发疯，因为由始至终我都是一个疯子。 　　一个疯子不可能变得更疯。 　　在这一个混浊而荒谬的世界，尽管是地面上一块平常无奇的小石子都仿佛被染上了疯狂的血液，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所以我们可以随意相信，因为一旦不去寻找一个立足点，那我们就一直往下堕落，堕落到那一个甚至连疯狂也做不到的深渊。 　　那深渊究竟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只曾经远远地凝视深渊，那里没有信仰，没有任何价值，那里什么都没有，活像是所有成功到达那儿的事物都已经被摔得支离破碎到虚无，哎呀！那才不是虚无呢！那深渊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深渊是什么呢？那深渊到底是什么呢？ 　　我唯一晓得有关于它的，那就是它不是一个想要到达就能到达到的地方。 　　或者它由始至于就不存在，可我们就是能够远远凝视它的存在。 　　或者…… 　　或者只要能够到达那儿，我们就可以脱离这疯狂的一切。 　　那么…… 　　我们的蓝农小姐她有抵达深渊的意志吗？ 　　女孩向我扣下板机，她向我笑了，她仿佛是来自于第二个世界的存在。 　　兴许她就是来自于深渊…… 　　兴许她是因为接触到我们这一片罪恶的土地才变得如斯疯狂…… 　　「原來如此！」 　　我忽然明白了！明白到我的未来为何会对她这么关切。 　　那是由于这女孩与我们同样接近深渊── 　　那是由于我们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一个疯子而想要变得正常。 　　正正因为想要变得正常而无法变得正常，因此我们才会把目光与希望寄予他人身上。 　　“亲爱的蓝农小姐，原来你是我们的实验品呀！” 　　纵然是自然女神的咒文也无法压抑得住我这由衷的喜悦，我用了一个简易的风系魔法改变了魔弹的轨迹，紧握手中的镰刀猛地飞行到黑发女孩的面前── 　　在这么的一个刹那，我高兴得忘记了自己的执著！ 　　我变得真正想要杀死这一个女孩了！ 　　“一个不会死的人要是死了，那衪能够回到深渊的本身吗？” 　　“真有趣！真有趣！蓝农小姐，让我们来试试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名为莉拉的少女忘我地大声狞笑着，从上而下朝她朝下了血色镰刀！ 　　我的未来再一次用水护罩挡下了镰刀，她自然同样明白我的想法，她愤然呵斥了我，她对自己以及大家的人生充满了悲观的想法：“没有人能够到达那儿，有的只是永无止尽的堕落，然后就是在这毫无意义的堕落当中毫无意义地思考──” 　　“你难道不想知道吗？无限大究竟有多大！” 　　“一切针对这命题的思考和试验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堕落罢了。” 　　“反正一切本身就是毫无意义，那就姑且让它继续毫无意义下去吧！” 　　“莉拉！你的未来──我──已经停止堕落了呀。” 　　“你不是我！你不是我……你只是毫无意义的一个存在。” 　　愈是与自己的未来对话，我便愈渐陷入到那深渊的旋涡，我的思绪豁然开朗，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淅，我挥舞着镰刀，施放着魔法，白夜不停以毫无意义的形式尝试阻挡接近那被命运选中的女孩，而毫无意义的我最后则是成功排除万难地来到她的身前── 　　“来完成这一次的实验吧！” 　　我带着狂喜的快意向她斩落镰刀，镰刀在女孩的惊叫声中绽开出毫无意义的血花。 　　死了…… 　　有那么一个老人，毫无意义地死亡在我的眼前…… 　　镰刀割开了他的肌肉、肩骨、胸骨，径直把他的心脏分成了两半。 　　“海老！海老！你醒醒海老！” 　　“海老……嘎……嘎……海……老……” 　　“一定有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想到某个办法！我会救活你的，海老！” 　　“对了，白夜！你快救救海老！他要死了！他流了很多血！” 　　这叫作海老的男人似乎是少女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呵呵…… 　　在这短短的半小时之内，毫无意义的我出现来到了她们的生活，毫无意义地干扰了她们所喜爱的和平，继而又夺去了她们一直所珍视的宝物，而让这一切发生的则是那同样毫无意义的命运、毫无意义的剧本、毫无意义的一切、毫无意义的毫无意义…… 　　有那么一个女孩抱着珍爱者的尸身，脸颊不断滑落无助的泪珠。 　　望着如斯悲伤的她，我不禁被它逗得一乐，开始毫无意义地胡言乱语：“恨我吗？那就恨你自己，恨所有人，恨这一整个世界吧！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今日我所做的事情，你们也同样在做，我们都没有差别！没有半点差别！那现在──你也准备好去死了吗？” 　　…… 　　…… 82. 毫无意义（小蓝） 　　（乌鲁－蓝农） 　　“那现在──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拿镰刀的疯子似乎在问着我某个毫无意义的问题，落在我怀中的老人那朱红色的血液不断向我传来生命的温度，他殒落的身躯是那么的消瘦又是那么的沉重，他压住了我的身体，让我失去了那重新站起了作战的气力，甚至连维持正常的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 　　铮！ 　　脑袋的上方传来了镰刀与金属碰触的声音。 　　大概又是某个谁为了保护我而和莉拉战斗在一起。 　　是白夜吗？ 　　我抬起头来寻找白夜── 　　使用着玛莉亚遗体的她没有了自信的浅笑，如今的她一脸虚弱地靠坐在一条倒塌的梁柱旁边，她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不单止缺了一只右臂，而且还被火炎烧伤了一整个上半身。 　　倔强如她，若非真的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否则她是断然不会在战场上流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而这时候她的生命值也已经下降到二十分之一以下的极低点，血条的下方也因为她的伤势而堆叠了数十个负面状态，若非她的意志力远超常人，她恐怕早已休克过去。 　　“白夜……你有办法救回海老吗？”我问她。 　　她看向正在与莉拉战斗的拉芙坦，摇摇欲坠地站了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使用亡灵复生，我也要先换一副身体，如果能取回莉拉的身体自然是最好，但就算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也要尽快把她打败，然后再让我到别的地方寻找合用的寄宿体。” 　　「没错，白夜说得没错！」 　　「当务之急是打败莉拉！当然之急是打败莉拉！」 　　理性明确地告诉了我目前自己最该做的事情，但身体就是因为浓浓的悲伤而抽不出半点力气，而且在与刚才白夜的对话当中，我由她的表情和语气中察觉到她有说谎的迹象，讲是说谎也不尽然，但她一定有在向我隐瞒着某些不好的事情。 　　「也许海老已经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呢？明明只是一场虚拟的游戏，我为何要因此而伤感流泪呢？」 　　「是呀……」 　　「这只是一场游戏，也许只要我死了，我便可以登出回到现实了。」 　　「对了！莉拉她之所以攻击石头屋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我被那个叫作天狼星赋身了吗？既然是这样子的话，只要我从这个游戏世界中彻底消失，那发生在这里一切的争斗不就可以得以平息了吗？只要我这个害人精死了，那所有问题不就近刃而解了嗎？」 　　凝望着那边为着我与莉拉对抗的拉芙坦和白夜，我缓缓把手中的左轮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只要我扣下板机，子弹就能够瞬间贯穿我的大脑，然后再带着我的生命由脑袋的另一边穿过去，这死亡的过程也许会有着所么的一点痛，但其实也就是那么的一点痛罢了。 　　我想要扣下板机。 　　可这世界的回忆却涌现来到了我的眼前── 　　我忆起了海老的许多教诲，他没有教导我如何去分辨这一个世界的真假，他也没有教导我任何做人的道理，可他昔日的一言一语都是那么的令我伤心而自责。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为了让任何人走向死亡，他十分看重每一个冒险者的生存率。 　　他不会希望自己的牺牲会招至更多的死亡。 　　假如他的牺牲无法挽回我的生命，那岂不就代替他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不行……」 　　「海老他是我认识最出色的任何鉴定师。」 　　「他的名誉可不能葬送在我的手上。」 　　我凄然笑着，轻轻放下海老的尸身平放到地上，重新站了起身。 　　既然海老选中我来完成这一个任务，那我就必须替他完成这一个任务。 　　敌人只余两个，一个是白夜的半身莉拉，另一个是莉拉所召唤的蒂耶鲁。 　　而我方人马在失去了海老以后就只是剩白夜和陷入混乱状态的拉芙坦两人而已── 　　不对！ 　　除了白夜和拉芙坦以外，早前被拉芙坦重击飞出场区的孟儿并没有丧失战斗能力，她透过一种不知明的方式治愈了自己的伤势，而就在方才战斗时的某个时刻，她的角色等级也由59提升去到60，继而踏入了白金级的领域，也令我的鉴定术暂时不能再对她产生作用。 　　而从屋外回到屋内的孟儿此时则仍然继续在和蒂耶鲁对抗，纵使无法在一名传说级魔法师面前占有上风，但骑士少女却有着层出不穷的手段来中断对方的吟唱，使得满腔愤怒的蒂耶鲁难以干频另一边的战况，也没有那个心情把目光由仇人身上移开。 　　当场将维吉妮亚一卸八块的孟儿完全吸引了蒂耶鲁的仇恨。 　　只要孟儿她一天不死，莉拉所召唤的这一个强者也就发挥不出他最大的作用。 　　可是，即使少了一个蒂耶鲁，我们这一边的情况却仍然非常不乐观。 　　这时的拉芙坦小姐大概是因为自身的野蛮人血统而陷入至一种名为蛮荒血源的特殊狂乱状态，那是一个非常强力的正向魔法，可以提升自身百分之一百的力量和速度，而作为相对的代价，拉芙坦身上也出现了敌我不分的负面效果。 　　总而言之，光靠拉芙坦和白夜她们两个，我们这一边是肯定不能战胜莉拉的。 　　若果我们有着那一个实力，那海老方才就用不着主动牺牲自己。 　　「我们需要更多战斗力……」 　　「要去楼上搬救兵吗？」 　　「不行，楼上的那些冒险者只会令战况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那生命树呢？我们可以向生命树她们求助吗？」 　　「那也行不通，找生命树帮忙难免花上一点时间交涉，等到交涉完毕，我也差不多可以回到石头屋來帮大家收尸了，而且从刚才到现在，那前往去到生命树的六名高等精灵皆还没有任何声息，我们贸然到生命树搬救兵也有可能是搬来敌人的救兵。」 　　我飞快地在脑海中检索着各种可能性，最后仍是全然想不出一个有用的办法。 　　毕竟睿智如白夜，她也没有想到任何能够逆转局面的方法。 　　若然说有什么是我比白夜她优秀的，那也就只剩下系统这么一个因素而已。 　　然而如今的我已经花光了全部的水晶币，平日所修习的技能也尽是一直无聊的玩意，完全不能为战斗带来任何决定性的影响，至于白夜给我的魔弹，那别说是拿来狙击莉拉，就算是用来抵御残余在大堂内的尸化食人花也十分勉强…… 　　游戏系统这一次不会是属于我们的答案。 　　我们的答案在哪里呢？ 　　致使一切发生的是依附在我身上的天狼星，而为何白夜在明知天狼星带有危险性的情况下却仍然放心把天狼星和我定立契约？假若我没有记错，白夜她当初好像是用祝福这个字眼来形容天狼星的，但那所谓的祝福具体究竟又是怎样的一回事？ 　　照理说，与我同生共死的白夜根本就没有理由把我暴露在危险当中。 　　嗯？不对…… 　　反向思考的结果该是莉拉觉得我是自然之怒的障碍，所以被高等精灵控制了的她才会想要致我于死地，而除非再有类似于莉拉的情况出现，否则只要我一直把护身吊坠戴好，不把背后的纹身暴露在他人眼中，那天狼星这一个因素便不会为我带来麻烦。 　　但是…… 　　目前的重点仍然是要如何对付所向披靡的莉拉。 　　遗憾的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无解的残局就是无解的残局，在新的转机出现前，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扣动手中的板机，努力确保弹巢内的每一发子弹都能够准确地命中莉拉，尽量使她多把自身的魔力分散到闪躲和防御魔弹上面。 　　可惜，随着战斗的时间渐长，莉拉她也逐步适应了左轮手枪的攻击，我所射出的魔弹要不是自己射偏了，就是被她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也只有偶尔触发到火炎旋涡之类的大范围魔法，我的魔弹才能消耗到莉拉她少量的魔力。 　　纵然说天下间满满皆是集腋成裘的先例，可这么微薄的影响力还是相当令人绝望。 　　也才等到我射空了一次弹巢，莉拉她又成功撇开白夜和拉芙坦，再一次带着那割破了海老胸膛的镰刀杀来了我的身前，黑发少女她疯狂大笑，语无伦次地问道：“让我们一起来想想看吧！在这个糟透了的情况下，究竟要发生怎么样的事情才能使你继续存活下去？” 　　少女没有留下半秒钟时间让我为她解答，她当即就使劲挥下了那染血的镰刀。 　　噗。 　　耳朵飘入了一丝利器刺入棉花的声音。 　　镰刀勾入了肩膀，卡在坚硬的骨头里面。 　　一个虚影渐渐在我面前化作了立体的影像，那是一只戴上了穿着小丑服的蓝毛狐女。 　　在镰刀割入她肩膀的同时，她的两只匕首也没入到了莉拉的心脏。 　　“咱睡醒了哟，有感觉惊喜吗？surprised！” 　　“惊喜吗？完全没有呢，倒不如说，世界仍然这般荒诞而可悲！” 　　“真可怜！真可怜！疯子不需要小丑的表演──” 　　“那你可以滾了！” 　　被两柄匕首刺中了心脏的莉拉浑然没有半点疲态，只见她霸道地一脚踢击在狐女的腰肋，这才刚登出没有多小丑便又再度被击飞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再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只像是一片落叶一样飘落到了海洛伊丝的身旁，两女的人物状态皆是写着昏迷二字。 　　“来吧！世界！让我再看看你究竟还能变得多么荒诞吧？” 　　在解决了狐女小丑以后，莉拉她又一次把疯癫的目光投放到我的身上。 　　不对…… 　　从不知何时开始…… 　　她执着的已经不是我的本身…… 　　…… 　　…… 83. 荒诞而黑暗的世界（小蓝） 　　（乌鲁－蓝农） 　　“来吧！世界！让我再看看你究竟还能变得多么荒诞吧？” 　　她的镰刀三番四次地逼近我的生命，然后又有牺牲者三番四次前来救助我，然而即使我们石头屋已经前所未有地团结，也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出现太多的失误，那胜利的天平依旧还是逐渐倾向于莉拉她们的一方，而我也渐渐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悬崖下面是什么呢？是深渊？是解放？还是永远的死亡。 　　我不知道，而莉拉的镰刀也再次我朝我挥舞了下来── 　　壓縮水炮！ 　　幸亏有ViVi中途加入帮忙，白夜她的水魔法才刚好赶上了莉拉的节奏，仅见一柱水炮由左至右喷射而来，飘浮在半空中的莉拉也就一下子被水流击退到了大堂的边缘，趁着这一个空挡，我立刻转移位置，一路退到孟儿和蒂耶鲁她们的战场附近。 　　沿途上，我又花了数枚魔弹，为那边的孟儿来了一波掩护射击。 　　说来我也是幸运的，即使没有怎么瞄准，五发魔弹当中竟然也有着那么一枚成功命中蒂耶鲁，逼得他中断了魔法的吟唱，也因为这次魔法吟唱的失败，一直挨打的孟儿终于成功抢占了先机，立刻把长柄战斧在半空中用力一拽！拽出了一弯新月似的波光。 　　波光走得飞似，只听见簌的一下破风声，蒂耶鲁的五只指头已是离开了身体。 　　被仇人砍伤的蒂耶鲁顿时怒极，他怒喝一声，四周围的环境随即升起一阵怪风，连同室内的温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就算是我这个外行人用肉眼去看，也妥妥的晓得这是一个使用强力绝招的前奏，作为他的敌人，我们定然不能够让他成功把魔法吟唱完成── 　　见此状况，孟儿又把战斧朝天一举，意欲再次砍下一道斧气。 　　但在此之前，蒂耶鲁身上忽然又出现了新的异变，有一大团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自他的体内抽离而出，迅速飘飞去到了莉拉她的方向，然后不断没入她的体内。 　　而随着黑雾不断地涌出，蒂耶鲁的身躯也以惊人而恶心的姿态干瘪收缩了下来，我们都知道他的生命力是被莉拉所吸收掉的，而作为自然界的宠儿，这名高等精灵也在最后的一刻由莉拉那儿听见了莫大的嘲讽：　“只有那么一点营养？真是中看不中用的食物。” 　　吸收了蒂耶鲁所有生命的亡灵法师癫狂地大笑了起來── 　　虽说是疯狂，可她的行动又理性极了。 　　她之所以决定吸收掉蒂耶鲁的生命力，那是因为她明白到一切复仇的蒂耶鲁已经没有了那属于魔法师的细腻心灵，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摆脱孟儿她的牵制，在某种形式的权衡之下，她才狠下心肠把蒂耶鲁吸成干尸，用他的力量来强化自身。 　　看见这副姿态的莉拉，白夜大声向我们发出了警号。 　　“艾哈德！看好乌──” 　　话才刚刚说到一半，莉拉的身影已是毫无先兆去到了拉芙坦的背后。 　　狂乱中的野蛮人立即有所察觉，那穿戴着链甲护具的大手迅捷地抓住了莉拉的面门，但即使已经把自身的力量与速度两倍化，狂暴化的野蛮人仍旧敌不过电流的速度和伤害！ 　　莉拉早已预判到赤手空拳的拉芙坦要和她身体接触，于是乎，亡灵法师便先用闪电魔法攻击自己，再让电流传到失去理智的拉芙坦身上！也就在这自毁式的攻击之下，圣骑士小姐终于停止了一切狂乱的行为，她全身冒着过热的黑烟，昏倒了下去。 　　“来吧来吧！还有人要阻止我吗？哈哈哈！” 　　“还有人要阻止我接触深渊吗？还有任何毫无意义的价值要来阻止我吗？” 　　“哎呀！你们这么看着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是疯子还是傻子？哈哈哈！” 　　在击倒拉芙坦后，莉拉似是舞蹈般飞翔大堂的空中，她不断胡言乱语，说着只有她自己理解的话语，我从前以为当初的白夜已经足够疯癫，可想没到眼前的莉拉一下子又刷新了我对于疯狂这个字词的定义，也疯得令我无法对她报以憎恨。 　　使得海老死去的是那些高等精灵。 　　无论是莉拉、白夜，还是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我们全数皆是受害者。 　　叮！噗嗤── 　　蓦地，耳边传来了短暂的金属交碰声，以及那令人不愿详细了解的怪声。 　　-1772暴击 　　那红色的大字跳跃呈现于我的眼线之内── 　　镰刀深深地由孟儿的肩头割入去到她的胸膛…… 　　这伤口简直就是和海老身上的伤口与出一辙…… 　　“哎呀，怎么要用这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呀？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以为我能控制住自己吗？你以为我们能够左右命运的安排吗？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些悲伤的事情发生的，我现在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对不起！真对不起！呜呜呜呜……” 　　莉拉既哭且笑，被镰刀割破血肉的孟儿尚存一息，镰刀在落到第二节胸骨的位置时，孟儿用尽了她最后一分力气的格挡住了那要命的刀刃，只要莉拉的镰刀再进一分，骑士少女就要步上海老的后尘，被割破心脏，也割坏我的心窝。 　　未几，狂笑中的莉拉也察觉到了孟儿的状况。 　　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挤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一边微微摇动卡在血肉当中的镰刀，一边吃吃笑问：“咦，原来她还没有死透呀？是呀！她自然还没有死，因为这是我刻意保留力度的结果，那么，亲爱的蓝农小姐，你喜欢几成熟的死亡？十成熟的好不好？” 　　“不要！” 　　我已无法理性地回答任何问题，我厮声力竭地喊叫出绝望的呼声，我这一生都未曾经历过这么糟糕的情况，我明白所有坏事情背后总有着一堆合理的原因，每个人总有着自己的信念和意志，可是──为什么──这些毫无意义的事物要来擅自搞砸我的生活？！ 　　我以质问的目光瞪视着莉拉，少女流露出悲伤而可惜的神情。 　　“这不是答案！Byebye，可爱的会长小姐。” 　　她残忍地用力拖动镰刀── 　　而在这危急关头，少女手中的镰刀却是忽然崩解成了一滩血水。 　　看见这个怪异的变化，我和莉拉皆是不约不同地转头看向那边的白夜。 　　只见白夜缓缓放下施法后的左臂，无力地挨在梁柱之上，虚弱地说道：“我的过去，別再做我己经做过了的事情好吗？不要尝试挑战命运，就算突破了命运，外头还有更深一层的命运，你所追求的不是天堂，而是深渊，你此刻的追求不会让你得到任何幸福。” 　　体内没有了镰刀支撑的会长小姐陡然倒了下去，莉拉也终于因为白夜的警告而由骑士少女身上分散了注意力，轻而易举地，她再次召唤出全新的血色镰刀。这次，她沒有急于夺去我的性命，她选择先去面对未来的自己，去回答她的质疑，去否定她的背叛。 　　莉拉飘浮在半空，似是机械般冷冰地说道：“白夜，我和你不同，你比我更加聪明，但我却比你更加勇敢，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我现在就要代替你去寻找真理，不仅仅只是要寻找真理而已，我们还要否定真理以及改写真理。” 　　此时，莉拉的语气动摇了一下，她带著淡淡地悲伤说道：“我很抱歉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情，也很抱歉你的计划被我打乱，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再坠落。现在，我感觉那时机已经来到了！我要么得到我们所寻求的答案，要么就是迎接永远的死亡，那么──” 　　“白夜，我的过去──请充当我最后的见证吧！” 　　穿白披风的少女被血染红了全身，她与她自己说完了话，便拖着镰刀缓步往着我的方向飘飞过来，我把手枪对准着她的身躯，手头却是惧怕得无法扣下板机，因为我明白小蜘蛛吐出的丝线根本无法伤及巨大的人类，我只能任干看着她前来夺走我的性命。 　　另一边的白夜她也已经没有了动作。 　　她放弃似地挨在柱子上面，默默看着我和莉拉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忽然。 　　屋顶上面传来一阵雷电似的隆隆声── 　　一听见那声音，莉拉她便立即加快了接近我的脚步──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可我还是由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恐惧。 　　她的恐惧是有理由的，因为在紧接下来的下一刻，有一块山巨人的大石掷穿了我们的房子，大石恰好降落在莉拉的头顶上，纵然莉拉已经飞翔得快如流星，可是突然出现的大石仍是把她的颈项以下的部位重重压倒在地上，使她受到了几近致命的重创。 　　－10883暴击 　　一个荒诞到极致的数字顽皮地跳跃到我的眼前。 　　“哈哈哈嘻嘻嘻嘻……恶啦───哈哈哈嘻嘻嘻嘻！！！” 　　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的莉拉发出了疯狂的大笑，精致的小嘴惨然地吐出了朱红浓稠的鲜血，纵然不断地流血，她还是止不住地在这世界留下自己的狂笑，也在最后的最后向我送来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浅笑以及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看！我没有说错吧？这世界就是一个黑色荒诞的笑话。” 　　“呀。” 　　我木无表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呯！（赤炎术） 　　呯！（麻痺术） 　　呯！（深度寒冰） 　　呯！（再生停止） 　　呯！（精神冲击） 　　呯！（亡灵净化） 　　喀喀！ 　　弹巢空了。 　　某个没趣的冷笑话终于结束了。 　　…… 　　…… 84. 骑士苏醒（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头……好痛。 　　阳光……好刺眼。 　　「慢著！」 　　「我……」 　　「不是还在和莉拉战斗吗？」 　　「镰刀？！」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血色镰刀把我吓得心头猛地一震，那些闭上的眼睛便立刻由极端的疲倦中挣了开来，然后我便看见了那名浅睡在我床边的白发少女，而灵眼也随即让我明白到自己那受损的躯体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全身上下甚至连半点疤痕也没有留下。 　　沙啦。 　　我的惊醒由起了床被磨擦的声音，也引得旁边的伯兰妮也醒了过来。 　　现在的时间是正值黎明时分，窗外的和煦的阳光把她雪白的脸颊照出了淡淡的粉红，也教我清楚看见了她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究竟是谁把她弄哭了的呢？ 　　瞧见我醒来以后，她只一味盯视著我，不说半句话儿。 　　“怎么了吗？”我问她。 　　噗沙。 　　激烈地，她用一个拥抱回答了我的疑问。 　　就像是一只自风暴中逃离的小帆船，必须牢牢紧靠著一个宽阔的港湾。 　　瞧见她这副姿态，我心里顿时一沉。 　　毕竟伯兰妮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若然我因为战斗而受了重伤，她虽然也会担心和难过，但在我醒来以后，她更该是表现得生气，而不是这么的无助……这么的哀伤…… 　　我抱著她的脑袋，轻声问道：“我没事了，大家也没事吗？” 　　伯兰妮没有回答我，只在埋首在我的怀中，在沉默中瑟瑟发抖。 　　我心里不由得更加难过，可也不得不勇于面对现实。 　　我用力地再一次问道：“伯兰妮，告诉我，事情怎么了？” 　　隔了半晌，伯兰妮才缓缓自我的怀中抽离而出，她稍稍整理了一下仪态，平静地报告说道：“因为这场战斗，我们石头屋的建筑主体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坏，以初步的测度与观察看来，石头屋已经成为了一座危楼，必须拆卸重建。” 　　显而易见，伯兰妮正在回避我的提问。 　　我深深吸上一口气，进一步问道：“伯兰妮，请你直接告诉我，大家到底怎么了？” 　　伯兰妮往窗外的黎明送去目光，淡淡地说道：“大家都没事，就是海老死了而已。” 　　我顿时陷入至深深的沉默，也不知道该是为此感到庆幸，还是因为海老而悲伤。 　　参照当时的情况，莉拉她可是要准备全灭我们所有人的啊── 　　为何我们会有这么高的生存率？ 　　我独自纳闷着，沉默中，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咯咯咯。 　　紧接著，也不等到我们回应，门外的那人就擅自推开了门。 　　「是莉拉！？」 　　一看见推门者的脸容，我顿时绷紧了神经。 　　但随后我又马上意识到来著的真实身份。 　　她只是取回了自己身体的白夜，而不是那可怕而疯狂的莉拉。 　　“醒了的话，就去帮忙收拾这一个烂瘫子吧。” 　　看见我醒来，白夜她似乎不感到半点喜悦，只是用着那恼人得令人感觉亲切的语气向我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就在你躺着休息的时候，你的公会也在逐渐瓦解，有人开始质疑你的能力，更有人已经擅自离开了公会，你最好尽快做点什么──”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和白夜她追究责任，当下我只关心问道：“其他人呢？他们安全吗？在我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出手救了我们？” 　　在听见我的问题以后，白夜她的脸上却是绽开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你问是谁出手救了我们？没有任何人拯救我们，如果你硬要为自己找一个恩人的话，那就是高等精灵她们的山石人吧？它们所投掷的其中一枚巨石恰好降落在石头屋，在关键时刻压死了莉拉。” 　　一枚巨石刚好压死了莉拉？ 　　我难以置信地说道：“白夜，你是在给我开玩笑吗？” 　　白夜看向伯兰妮，以讽刺的语调笑说：“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说对吗？” 　　伯兰妮微微点头，肯定了白夜的说辞。 　　在知道了真相以后，我也是禁不住自嘲而笑：“如果山巨人的石头可以早一点丢下来，我们当时就不用花上那么多气力了，而海老他也──” 　　思及海老，我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虽然说过去对这高傲的老人没有太多好印象，但在小蓝来了石头屋以后，我们也对这个狡猾的老头子有了新的认识，可万万想不到的是，在刮目相看后的第一个春天，他就因为莉拉这种毫无意义存在而离开了我们。 　　「嗯？慢著！」 　　忽地，一个念头自我的脑内油然而生。 　　我猛地抬目看向白夜，疑问道：“连你也没有办法救回海老吗？” 　　亡灵法师将一个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一个陶瓷罐子交到递到了我的面前，以淡然的口吻说道：“其实在参战之前，他的身体就出现了魔力衰竭的状况，再加上在与莉拉的对战中多次使用了超出肉体负荷的能力，因此魔力崩溃的状况便提早出现了在他的身上。” 　　所谓的魔力崩溃是施术者们的一种老年病，在病发以后，大气中的魔法元素就会迅速侵害施术者的身体和灵魂，直到施术者死亡，灵魂脱离原有身体为止。 　　可是…… 　　“海老他不才五六十岁而已吗？怎么这么早就开始魔力衰竭了？”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也许跟他在年青时代常常乱来有关吧？” 　　白夜把我没有接下的陶瓷罐子移交到伯兰妮手上，接而说道：“我在他的房间找到了他的遗书，也按照了他的意愿火化了他的尸体，请你派人把他的骨灰洒在随便一个地方，但信上面写著他喜欢河流和大海，或者你可以在最后多给他一点员工福利。” 　　我明白地一点头，确认问道：“他还有交代其他事情吗？” 　　白夜摇摇头，以厌恶的目光看向天边的黎明，轻声说道：“没有了，他不是那种罗嗦的男人，信里面并没有给你们姐姐留下那怕是半句话儿，他本人似乎不希望留下太多事物给后人追思，甚至在我看完信件以后，信纸也立即启动了法术，自行火化掉了。” 　　虽然白夜是个爱说谎的女人，但她这番描述倒是非常符合海老他惯有的风格，就是那一种带有淡淡闷骚的潇洒，而在确定了海老的死讯以后，我倒是出奇地没有失去冷静，明镜止水的效果让我在伤感之馀也仍然留在最大的理性。 　　谈过了海老的事儿，我便把焦点重新放回整件事件的源头。 　　“白夜，小蓝她现在状态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表现得像个失去了重要事物的小孩子。” 　　听著白夜这淡然的语气，我就明白到小蓝她眼下一定十分之悲伤，毕竟除了白夜和怜儿以外，海老就是她在石头屋最亲近的一名长辈和朋友，老头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可能还要比我和伯兰妮来得更有份量。虽然有实而无名，但他们之间确是老师与徒弟的关系。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想到了另一件事。 　　于是，我看往抱著海老骨灰的伯兰妮，借故把她支开：“伯兰妮，你先去安排海老的身后事，我另外有事要和白夜商谈，出门时帮忙锁一下门。” 　　闻言，伯兰妮顺从地点了头，带著骨灰罐子离开了我的寝室。 　　白夜随即往我投来一个好奇的眼神：“你现在还有比整顿公会更要紧的事情吗？”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为问题先找上一个突破口：“关于之前的战斗，拉芙坦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失去控制？是野蛮人的血统令她变成那一个模样的吗？” 　　“不止是野蛮人的血统，是野蛮这个概念的本身令她变成这样。” 　　白夜解释说道：“拉芙坦当时候所面对的危险超出了她的能力，所以她冒险使用了潜藏在她血统深处的力量，力量的代价是由文明倾向于野蛮，用你们的价值观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一种邪恶信仰的力量，愈是频繁使用，它就会在人们内心生根发芽。” 　　惊讶的我急问道：“那拉芙坦现在没好吗？” 　　黑发少女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平淡地说道：“光明神的信仰让她勉强可以和那野蛮的血统和平相处，只要她不要再使用那种偷吃步的力量，那就没有任何问题。话说回来，我们亲爱的会长小姐，请问在你的身上又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 　　语末，白夜向我投来了一个危险的眼神。 　　那是一种想要排除危险的眼神。 　　要是我不老实交代，她就会用她自己的方法来让我老实交代。 　　然而，我之所以让伯兰妮离开，也就是想要向白夜坦白自己的变化。 　　那由顿悟而来的力量，连我自己本身也感到忌惮。 　　我很害怕…… 　　害怕会像是拉芙坦那般失去理性，对自己的同伴作出可怕的事情。 　　“白夜，你对眼睛有研究吗？” 　　白夜流露出兴味的表情，指往自己的眼睛：“眼睛？你说的是这一种眼睛吗？” 　　“不是真实之眼。” 　　“那可就更加值得仔细研究一番。” 　　听见我的补充，白夜的微笑看起来似乎更加愉悦了。 　　…… 　　…… 85. 恶魔苏醒（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主动向白夜说明自身状况。 　　“在和莉拉的对决中，我曾经被莉拉的炎爆术击至濒死，也正因为那次的濒死状态，我也完成了千胜千败以及明镜止水的条件，在达成这两项条件以后，我便从中获得了一双可以明查自身的灵眼，还有一只可以剖析失败经验的独眼魔瞳。” 　　听了我的说法，白夜托著下巴一阵沉思。 　　半晌，她精准地问道：“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感到不安呢？” 　　白夜她十分清楚，平白无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分享自身的情报。 　　但如今在失去了海老的情况下，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去借助这位亡灵法师的学识。 　　于是，我开口说明道：“刚才说过了，我现在有一双灵眼可以明查自身，但它的作用也是有著一定的限制，根据它的观察，在我的体内除却人类的血脉以外，还有著其他智慧种族的血统，但由于它目前尚未被我完全激发，因此我的灵眼也无法完全透析。” 　　听见了我内心的不安，可恶的亡灵法师登时刻薄地嬉笑起来：“换言之，你是想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只杂种？来来来，再给姐姐我多说一点情报吧──” 　　「杂……杂种？！」 　　若非身上有著明镜止水的效果，背负家族荣誉的我简直就要当场丢下手套，向对方发表决斗宣言，可眼下的我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青春期，便把这口闷气暂时忍了下来，只铁青著脸色回答说道：“由在战场回来以后，我的情绪就开始出现了一些古怪的波动。” 　　“怎么样的波动？” 　　看著白夜那精致而性感的脸庞，我的内心陌然多了一份强烈的屈辱感。 　　「果然我不应该来找白夜商量吗？」 　　「不对！正因为难以启齿，所以白夜才是最佳的人选！」 　　明镜止水的效用马上就让我平复了下来，我脸不红耳不赤地说道：“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最近我突然开始……嗯！对性产生了强烈的欲望，这些欲望在白天的时候我还能够凭着自己的理智来制止，但到了夜晚熟睡时，它们便会悄悄伸出爪牙。” 　　像是为了试验我此时的状态，白夜她刻意地往我身上靠了过来，以巧妙而令人感觉舒服的角度把胸部贴上了我的手臂，在我的耳廓吐气如兰地问道：“那么，假如伯兰妮她像是我现在这样子做的话，你会想要上她吗？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小蓝？” 　　卟咚！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窥看在白夜的**，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躁动随即活跃了起来。 　　不过，在我有意识地控制下，明镜止水的能力还是把它一举抑制住了。 　　当下，我不留情面地将亡灵法师推开，冷冷地说道：“滚开！我不想和你这肮臓的肉体产生任何亲密的关系，但你的实验确实是成功了，我刚才的确有产生想要侵犯你或者被你侵犯的欲望，而在较早之前，我甚至还以伯兰妮为对象作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 　　被我粗暴对待的白夜却是不气，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以她的经验作出了几个假设：“谈到与**有著强烈欲望的种族，魅魔会是其中一种，而说到色色的春梦，大陆上最普遍的就是梦魔，但除了以上两者以外，实际上还有其他许多可能性。” 　　白夜拿出笔记本和鹅毛笔，接而微笑问道：“还有其他徵状吗？” 　　其他徵状？ 　　那也不是没有…… 　　但那种感觉非常的淡，淡得连我自己非常不确定。 　　不过，灵眼对于那一丝情绪却是有著非常肯定的判断。 　　那是一个非常令人难以致信的判断！ 　　我完全不敢想像，要是没有明镜止水的存在，如今会是多么的害怕。 　　我如实向白夜说道：“我开始渴望著鲜血，还有想要吃人肉。” 　　语至此处，白夜唇间的笑意也浓烈得不能再浓烈：“你作出了非常好的一个判断，以你目前的徵状看来，你必须受到严密的监管，以你成长后的实力，要是你突变成为了吸血鬼之类的怪物，届时候，你将会是一个不亚于莉拉的灾祸。” 　　说到莉拉，我也有了自己的好奇。 　　“白夜，对于莉拉所做的事情，你有感到内疚吗？” 　　“坦白说，一点也没有，她是她，我是我。” 　　“真是一个冷血的人。” 　　却不知道是否要故意报复我的讽刺，她忽地风情万种地白了我一眼，再一边以温柔无比的手法按住我的右臂静脉，一边含笑说道：“我不止是一个冷血的人，还是一个要帮你抽血的医生，你要是再给我多讲半句废话，我就马上帮你放光体内所有血液，一了百了。” 　　这样的白夜离奇地让我生出了一股想要征服的欲望，但明镜止水的心境还是持续地发挥著优秀的效用，我很快就摆脱了情欲，回到了平常的思绪，然而此时的白夜也实在靠得有点儿太近了，为免完全再次被那欲望占据，我故意寻求某个严肃的话题。 　　“白夜，你是怎样由莉拉变成白夜的？” 　　闻言，白夜抽血的手忽然抖了抖，然后我便看见了自己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上了天。 　　我连忙改了一个口风：“你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亡灵法师装作可爱的笨拙，毫不合适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吃吃笑说：“抱歉，咱不小心插错动脉了，马上就会帮你止血，请不要过份担心。至于你刚刚问的问题，那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说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好奇的我仍然抑止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换上了另一种问法：“那么，你过去也曾经碰上过莉拉那样的疯狂吗？在那样的疯狂当中，你是怎样重新取回理智的？” 　　白夜没有立刻回答，她在沉默中替我抽了满满一管子的鲜血，才和缓地说道：“孟儿你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那就代表你还不理解莉拉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在我看来，目前的你既无法理解莉拉，也没有必要理解莉拉，最好就是永远都不理解我们。” 　　“白……” 　　“艾哈德。” 　　我本来还想要问点什么，可白夜却是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了我。 　　她收好血液样本，冰冷地说道：“你的血液我会拿回去化验测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出潜藏在你体内的血脉真相，而根据我初步的检查，你在清醒的时候确实是有著非常强的自制力，就算我刚才偷偷用上迷惑魔法也影响不了你的心境，但是！” 　　她又拿出一大瓶古怪的药水以及一堆可疑的药粉，以强调的语调说道：“为了确保你不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乱来，你必须长时间服用这些精神药物来维持清醒，一包药粉开一杯水，它可以让你维持二十四小时清醒，但也有著一定的副作用。” 　　“副作用？” 　　“长期依赖药物不睡觉会导致生物时钟紊乱，个人的建议是最好每个星期休眠一次，而最保险的作法就是让我亲自来看管你，毕竟由上回对战的表现看来，目前石头屋内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是你的对手。” 　　已经没有其他是我的对手？ 　　咦？我原来已经变得那么厉害了？ 　　我疑惑地问道：“雅各大师他们已经回去生命树了？” 　　白夜看穿了我心思似地白了一眼：“所以，请你打消掉能够战胜传说级的妄想吧。” 　　“那么，你认为我现在可以继续如常处理公务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有一个建议。” 　　白夜站了起身，开始收拾行装。 　　我好奇问道：“什么建议？” 　　亡灵法师淡淡地说道：“虽然我们这次成功让许多冒险者存活了下来，可一旦自然之怒结束，相信他们大部分都会带著巨款退出公会，因此在最近的这段时间内，你的重点应该放在挑选有潜力的新人，还有就是准备新一轮的招募行动。” 　　白夜所言属实，绝大部分冒险者都是一些看钱份上的佣兵，由于我们成功在这场战争中以优秀的表现完成了四项战争任务，平分下来的酬金已是足够他们每一个人退役还乡，一旦自然之怒正式落幕，他们肯定会一口气跑光光。 　　不过，这其实也是每一家冒险者公会都会遇上的问题。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员工跑了不要紧，重点是要能够找到对应的替代者。 　　而在这一个时候，我们在自然之怒的表现也就可以拿出来充当招幕新成员的噱头，假若没有紧接下来没有新的变故，我们公会目前的生存率简直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但其中最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失去了海老，失去了我们的王牌任务鉴定师。 　　「唉……」 　　纵然满手鲜血，可直至今时今日，我也未能看淡战场上的生死。 　　我慨叹著，用视线捉住白夜离开房间前的最后一道影子，郁然说道：“白夜，在我忙完那些麻烦的事情之前，小蓝就暂时先拜托你了，好吗？” 　　“呀。” 　　亡灵法师这么答应了一声，轻轻地自我的房间离去。 　　…… 　　…… 86. 混乱（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由上回大战结束，今天已是第二天，姐姐昏迷了一天多才醒了过来。 　　而海老却是永远的不见了。 　　纵使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听见熟人们的死讯，可这回却是出奇的格外伤感。 　　不幸中的万幸是，山巨人的大石砸坏了小半边的石头屋，这个巨大的伤害一下子为我增添了许多工作，也使得我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工作可以让我忽略伤悲。 　　但这一个方法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 　　事后，小蓝她哀恸非常。 　　她把自己藏到了海老的寝室，把他的离去归究在自己身上。 　　因为实在太担心她了，怜儿和小斑目前是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她的左右。 　　尽管本人屡次否认，但根据怜儿的证词，小蓝她几乎每天都有偷偷流泪。 　　我和古山大家都非常担心这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但白夜说，我们要多给她一点时间。 　　对于小蓝的一切事情，白夜她总是看得比较透彻，而事实上，她也是除了怜儿以外，花上最多时间去关心小蓝的人，有著白夜的陪伴，我深信小蓝她一定可以走出伤痛，毕竟她还有任务鉴定师的愿望，她还有自己由衷想要完成的事情，不是那种裹足不前的懦弱者。 　　她只要需要一点儿时间休息，而且即使要发奋前行，她也不急于一时。 　　没有必要催促她，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再以自己的节奏抵达终点就好。 　　在联络礼仪师处理好海老的骨灰以后，我追赶著时间表上的行程，抱著药箱去给大战中的各位伤者们换药，首先是海洛伊丝，虽然伤势极为严重，但这名高等精灵却是恢复得非常好，在用药后的一天，她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甚至还到地下室练剑去了。 　　“作为一名大哥布林竟然输给区区的肉球，那简直就是毕生的耻辱！” 　　对于自己的落败，这名魔法剑士似乎非常在意，每次替她换药时，她的伤口皆已重新迸裂流血，无论我怎么样千叮万嘱，最后仍然给我弄得一身伤势。 　　循例对海洛伊丝说教了一下，我便改往拉芙坦小姐的寝室去了。 　　但我似乎来得不是正确的时候，而拉芙坦小姐也好像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 　　当我打开房门时，拉芙坦已经赤身**地接受著索菲伯爵的照顾。 　　“失礼了。” 　　“伯兰妮小姐，你别──” 　　在索菲小姐的叫喊声中，我识趣地关下了房门，径直离开了她们两人的寝室。 　　姐妹间那么亲密接触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听说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姊，那就更加没有问题了。 　　嗯嗯。 　　虽然剧本好像有著那么一点不对劲，但那一定是我自己的错觉。 　　于是乎，我抱著药箱子，转道去到了那名异类的房间。 　　除了我和安妮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会来探望和关心她。 　　大家都害怕和她产生关联。 　　她活像是一个会移动的灾星，也确是那么一个不该受人欢迎的人物。 　　她这个人行为古怪乖僻，外人根本猜不到她的脑袋在想些什么。 　　她曾说要来跟我做朋友，但后来却又是一整个人消失不见，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那场战斗结束以后，她就一直没有醒来，白夜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要休养较长的一段时间。现在，被我换上寻常少女服装的她正恬静地安眠在舒适的床铺之上，如果不瞎搞不捣蛋的话，仅看外表，她倒也是一个俏丽甜美的佳人。 　　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只要醒来，她大概又会回到那混世魔王的性子。 　　不过，要是这名狐耳少女不再是那副疯癫的副样，而是忽然变成了像是小蓝那样子活泼可爱的乖宝宝，那恐怕只会让我们大家感到更加不安而已。毕竟谁也不能肯定爱演戏的她什么时候在说真话，什么时候在说假话，甚至是不真不假，仅是单纯地胡说八道……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只狐女小丑似乎在早前的大战中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嗯，先洗身子吧。」 　　一个昏迷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自己照顾自己的卫生，这一天多下来一直都是由我来替她清洁身体，而令人松一口气的是，这小丑不是普通人，似乎因为种族的性质，所以没有秽物需要我代为清理，除了在高烧期间要帮忙擦汗，其馀时间都是乾乾净净的样子。 　　至于我那同样昏迷了一天多的姐姐…… 　　呃…… 　　那就比较尴尬了…… 　　基本上应该会被我们默认为不用说出口的秘密吧？ 　　没错没错，只要我不主动提起，姐姐她应该是不会主动给自己挖坑的。 　　「不……」 　　「孟儿姐的话，或者还真的有可能会傻傻的明知故问……」 　　「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好啊……」 　　在准备好热水和毛巾后，我默默为狐女脱去衣服，然后帮她清洁身体。 　　她的肌肤很滑嫩，白晢得不像是一名武人，而是不知道哪里的贵族少女，她的身体是那一种非常适合拿来作画的题材，但这样子静止不动的她根本一点也不好看，她没有成为睡美人的潜质，像是白夜、小蓝、伊莎贝拉老師她们会更适合静态的描绘。 　　我希望她醒来。 　　就算她会给我们添麻烦也希望她能醒来。 　　“你呀，快醒来吧，孟儿姐会认同你当我的朋友的。” 　　我试著把她叫醒，但她仍然紧闭著眼睛。 　　不过…… 　　她那摇曳不停的狐狸尾巴却是**裸地出卖了她。 　　大概早在我替她擦身子的时候，她就已经苏醒了过来。 　　不…… 　　甚至乎，她有可能由始至终都没有昏迷，而是一直在给我装死。 　　ViVi的话── 　　百分百做得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冰冷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要叫醒睡公主，可是需要王子的吻哟。” 　　她嘟长了嘴巴索吻。 　　“那你永远不要醒来好了，就这样子睡到死掉吧。” 　　“真是毒舌呢，我亲爱的伯兰妮小姐──” 　　索吻不成，她笑吟吟地蹦了起床，规矩地自己为自己穿起了衣服。 　　「总觉得，目前的她还是有点儿太过乖巧。」 　　「是错觉吗？」 　　「算了，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难以理解的怪人。」 　　直到ViVi穿好了衣服，我才回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房间的目的。 　　没错，我是来给她擦药的，就算人醒了，伤势不也还没有完全复原吗？ 　　“你还没有换药。”我当即提醒说道。 　　“没关系的，剩下来的都是一些皮外伤，过几天自然会好，而且你这些药可臭极了，下次可以换成香蕉味吗？再不济也要有点牛油味吧？像是面包一样均匀地涂上薄薄的一层，然后再放入焗炉里面加热发酵，那才能够塑造出外脆内软的质感啊！” 　　ViVi一边像是美食家般评论著，一边流露出如痴如醉的幸福表情。 　　可是，有谁能替我解释一下她到底想要发达什么吗？ 　　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想要我把你活活放入烤箱里面吗？” 　　狐女小丑立即瞪直了眼睛，浑身颤抖了起来：“真可怕！小心被告虐畜哟！” 　　「好麻烦，感觉又慢慢被她牵入自己的节奏里头了。」 　　「那样可不行，被当作傻子耍一点也不好玩。」 　　我故意跃过想要吐槽的欲望，抬出另一个话题：“ViVi，当时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呜哇！终于穿上了！咦！怎么颜色怪怪的？靠！穿反了！什么？什么帮助？你指的是哪一件事情？”她一边艰难地穿著超紧的小丑袜子，一边反问。 　　虽然感觉对方似乎正在明知故问，但由于我是真的想要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故此我只能强忍心中的不耐，再次说明了自己的疑问：“当时你为什么要冒险去救小蓝？只要你不主动现身，其实白夜也是没有办法发现完全潜行的你，不是吗？” 　　“哦哦哦！竟然是这个问题呀？那还用得著咱亲自解释吗？独自完成了销毁粮车任务的我当然有必要全力保护石头屋啊！假如石头屋被那个疯女人搞坏了，那属于我的十万个金币可不就要全部付诸于流水了吗？没有会长小姐，咱自己可交不了任务啊！” 　　因为要交付任务，所以必须帮助石头屋。 　　听上去真是一个充足的理由。 　　不……慢著！ 　　“你自己完成了销毁粮车的任务？” 　　“说好的惊讶表情呢？我可是自己一个完成了一个战争任务啊！” 　　“我已经非常惊讶了，在内心深处。” 　　“那有个毛用！咱追求的是你脸上的表情！” 　　狐女小丑悲愤地捶著地板，带著不真诚的哭腔叫道：“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了，差点就给高等精灵万箭穿心的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表情，可恶！像是我这种资深的小丑竟然也有表演失败的一天！不行！必须来去作弄会长小姐，给失败的自己锻练一下！” 　　“站著！” 　　我急叫了一声。 　　没有理会我的喝止，只穿著睡衣和小丑袜子的荒唐狐女一下子就蹦出房间的窗子。 　　然后外头就传来了一阵闪电的雷呜以及少女的惨叫。 　　为了防止有宵小入侵破损后的石头屋，取回原身的白夜特地在屋外增加了一系列全新的保全措施，并且严加禁止我们以非正规途径进出，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应该死不了的吧？」 　　望著被法術雷翻在草地上的笨蛋小丑，我哭笑不得地默默想道。 　　…… 　　…… 87. 缓冲（白夜） 　　（白夜） 　　随著灵魂渐渐恢复完整，我也渐渐意识到过去数星期中的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我犯下了许多失误，作出了无数的误判，从而让石头屋陷入危险的乱局。 　　当然，由其他人的角度看来，这场败果都是因为有著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因此，即使自己以及两名弟子皆在大战当中身受重伤，甚至差点一命乌乎，德鲁伊雅各也没有对于我的指挥提出任何质疑，只把这场苦战当作是一场无妄之灾。 　　不只是由生命树请来的三位外援，就连待我最刻薄的艾哈德也没有责怪。 　　虽然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我自己仍是非常不满意自己的表现。 　　就算乌鲁她有著天狼星的守护，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但整场战斗的调配仍是错漏百出，其中最错的就是误判了自己这一方的战力以及高等精灵的战力，我实在不敢相信高等精灵竟然会一口气往城内投入那么多弃子，那至少有著一百名以上的传说级战士。 　　嘉比里拉这一著所带来的效果就是六十四间公会一口气被消灭了四十间，其中甚至包括了七大公会中的「贤者之心」以及「宝石结社」。 　　贤者之心是以持有一流魔法师精锐而闻名的组识。 　　而宝石结社则是善长情报工作，与军方之间的瓜葛多得不能尽数。 　　大概是因为太过碍眼，所以高等精灵她们才会不惜一切全灭它们。 　　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我们冒险者不要帮助军方，否则高等精灵会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我们。 　　但令人疑惑的是，以一百名传说级战士来换取这样的战果实在是有点儿浪费，甚至可以用奢侈来形容，我并不认为那个嘉比里拉会这么没有效率的运用己方的兵力，但在激战两日后的今日，我们还是没有看到紧接下来的后著。 　　正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我的内心才更加的烦躁。 　　就像是读小说发现了伏笔却找不出与那伏笔互相对应的事物。 　　但找不出的真相就是找不出的真相，我姑且留了一个心眼，就把这些千丝万缕的国家大事暂时丢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把握这段混乱的过渡期，以最有效的方式重建石头屋的秩序，关于这一方面，刚刚醒来的艾哈德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话说回来，出现在她身上的成长实在令人感到好奇。 　　那灵眼与魔眼怎么想都是类似乎真实之眼的事物，亦即是说艾哈德如今也已经开始接触世界的本源，像是我和她这种努力家，只要让我们拥有一间图书馆，我们就会如同海绵一样吸收知识，相信用不了多久，那只傻傻的会长小姐就可以晋升为传说级的战职者。 　　但是…… 　　在正式解决她的血统问题之前，最好还是尽量抑制她的成长为妙。 　　哎呀，都怪那不稳定的灵魂转移仪式，我差点就忘掉由艾哈德那儿回收锦囊。 　　既然她已经自己达成了千胜千败的条件，那就没有必要让她继续拿著我的锦囊。 　　虽然让她看见了那些东西也没有所谓，但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平时的艾哈德。 　　没有自诩正义的一方，我这一个反派可是会寂寞的。 　　我自嘲著，推开了死者的房间。 　　现在怜儿正在跟伯兰妮的老师学习，房暗里面只有乌鲁和小斑一人一犬。 　　自从取回原身以后，我一直都没有来找这个碎了心的神秘少女，只是简单的吩咐了小斑和怜儿她们来陪伴她而已，毕竟我可没有送上门给人唾骂的特殊嗜好。 　　她一定不会想要看见我这一张脸，但她总需要面对这样的过去。 　　所以我才故意没有更改自己的容貌。 　　我要让她牢记著是莉拉杀了她尊敬的导师。 　　我轻轻地停步在她面前，她瑟缩在两腿之间，在小斑的注视中不发一言。 　　“还要消沉下去吗？” 　　“……” 　　她抬起头来，扁著薄薄的小嘴巴，把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 　　她没有说话，我静待她说话。 　　良久，她破开了沉默。 　　“肚子饿了，有吃的吗？” 　　“嗯，为你准备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可洛洛也拜托了我送上今日的早餐。 　　早餐非常的丰富，其中包括了花生酱凉面、玉米忌廉汤、蜂蜜果汁等等各式各样的美食饮料，作为一名小姑娘的早餐，这绝对是超了标的分量，但考虑到这女孩已经一晚上没有半颗米下肚，这样子的准备却是必须的细心的。 　　我把食物自骨灵戒中拿出，端到她的面前放好。 　　沉默中，她大口吃著面前的食物。 　　嘘！嘘嘘── 　　吸吮著面条的声音不雅极了，补充了水分的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眼泪和汤汁东一点西一滴的落到了地下。 　　可洛洛的这一顿早餐看来是又要浪费掉了，吃到一半的她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又放下了汤碗，走到一个我和小斑都看不见的地方抽泣了起来。 　　她想要坚强，但她无法坚强。 　　然而此时的我也不能一味看著哭，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 　　“会长小姐醒来了，她会需要你帮忙她的，尤其是在失去了海老之后。” 　　“白夜，你知道吗？她还在──” 　　她？ 　　莫名地，乌鲁说起了古怪的话语。 　　我谨慎地问道：“乌鲁，你说的是哪一个她？” 　　乌鲁模拟著握著手枪的姿势，幽幽地说道：“莉拉……莉拉她还没有消失……就算我杀了她……她也还没有消失……她的精神还没有消失……白夜……你也知道莉拉她的本质是什么的吧？她不会消失……她永远存在……永远……永远的……存在著……” 　　乌鲁她真的非常像我。 　　她像是我过去那般发现了莉拉的存在。 　　她恐惧著莉拉。 　　但莉拉这一关，我早已经跨过去了。 　　或者我可以让乌鲁停止坠落，她没有必要被莉拉的幽魂带入深渊。 　　我轻轻地说道：“我就是莉拉，所以我十分明白，莉拉她由始至终都不存在。” 　　黑发女孩用受伤的眼神看向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概率的问题。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刚好，没有人可以天天中彩票，莉拉只是一个极端特例，我们并没有非常不幸，恰恰相反，其实我们十分幸运，还有许多事物可以失去才真正失去所有。”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失去的感觉。 　　一般来说，人们的经历都是普通的不幸和普通的幸运。 　　但偶尔还是有著个别极端的例子。 　　纵使有著微弱的差异，可人们的本质往往是那么的相似，就算智力出类拔萃，莉拉她也只是一个平凡人，她一开始就和大家没有太大的差异，是命运让她诞生在那样的家庭，是命运让她得到那些，又是命运让她失去那些，也是命运让她憎恨命运。 　　在命运（fate）面前，人类并没有自主性。 　　所有的正义都是自以为是。 　　所有的正义都是疯狂的思想。 　　无论是有思想的人都是疯子，只是疯狂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在莉拉的眼中，正义审判邪恶与邪恶挑战正义，那只是疯子与疯子之间的混乱。 　　于是，莉拉与昔日的我同样，在觉悟里疯狂了。 　　她走上了另一条不相同的疯狂之路，她尝试去挑战既定的绝对的命运。 　　就算不能忤逆命运（Fate），她也想要尝试打破天命（Destiny）。 　　结果她两边都没有成功，她死在了那千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一枚从天而降的大石之下。 　　然而乌鲁却说莉拉并没有死。 　　那是因为她认为同样的不幸会在未来历史重演，莉拉会在某个瞬间重新在人间诞生，又会有著某些如同海老一般的受害者出现，而这一份微乎其微的不确定性却是意外地让女孩她心生恐惧，之所以恐惧，那是因为女孩她相信著那所谓的命运（Fate）。 　　唯有相信命运的人才会恐惧命运。 　　假若海老和莉拉的死是因为那千百万分之一的不幸，那乌鲁的存活就是由于那千百万分之一的幸运，在一系列的事件当中，乌鲁感受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幸运，在一个接一个的奇迹和荒诞的故事当中，她产生了世上存有命运（Fate）的假设。 　　而使她害怕的却不是命运（Fate）。 　　使她害怕的是天命（Destiny）。 　　“乌鲁，莉拉是不存在的，不幸与幸运是由自己决定的，莫因为不幸恰好发生在自己的生命当中而觉得上天对自己特别差，轮盘游戏要是不赌到最后，我们是不会知道自己的运气究竟去到那一个地步，而我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化身。” 　　阴暗的房间中，黑发姑娘举起手枪，往著我的位置扣动了板机。 　　喀擦。 　　金属制的机关磨擦出空弹的微细声音。 　　女孩浅浅地露出了微笑。 　　她疲累地说道：“原来只要不填装子弹，就不会射出子弹的呀。” 　　终于，在这次射击中，她找到了信心，暂时摆脱了恐惧的心情。 　　她没有再像是莉拉那般坠落，没有继续凝视那无底的深渊。 　　她回到了愚昧而疯狂的人间，不再追求漫无边际的真理。 　　嘘！嘘！ 　　她慢慢地吃著面条，看上去仍是那么的伤心，但至少没有陷入魔障。 　　…… 　　…… 88. 落葬（小蓝） 　　（乌鲁－蓝农） 　　虽然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但我终是走出了梦魇。 　　我好想去憎恨谁，最后却是谁也懒得憎恨，要憎恨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譬如说艾哈德会长那一种天生具备统御力的性格就非常惹人讨厌，都说是每个人皆有著独立自主的人格，那她究竟是凭什么去左右别人的想法，让大家按照她的意思做事？ 　　那不是太霸道太一厢情愿了吗？ 　　看── 　　只要怀著一颗充满恶意的心，我们就可以轻易憎恨一个人。 　　憎恨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累人了。 　　况且我也没有想要把海老的死归咎于任何人身上。 　　种种证据都反映著海老他是死于不幸。 　　至于策动自然之怒的高等精灵？憎恨她们是世间上最无聊的事情。 　　算了，不去想这一些无聊的事情了，过去两天下来，我已经想得足够多了。 　　在离开和鎖上海老房间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把海老他与其他冒险者的葬礼事宜由伯兰妮手中交接了下来，本来我只想著亲力亲为把海老的后事处理妥当，然而当我真正接触到这些实务时，我才惊觉这异世的丧事竟是半点也不比地球时代的华人简单。 　　先不说当中所要花费的金钱问题，光是前前后后的仪式就要跑上合共十四天的流程。 　　老实说，在接手丧事的第一日后，我就忙得没有时间悲伤了。 　　因为要连同其他壮烈的冒险者一并处理，所以我这几天都要不断接触许多亡故者的家属朋友，看著她们哭得涕泗同流的样子，我心酸之馀又觉著麻木，到了某个要替海老哭丧的环节，伤心了好几天的我反而一时挤不出眼泪，最后只好拉来怜儿她来给海老充当孝女。 　　呵呵。 　　也用不上什麼眼藥水，那坚强了好久的小女孩在看见海老骨灰罐子的当下，眼泪就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啊呜啊呜的声音混和著泪水实在教人难以分辩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如果是海老的话，想必一定能够把怜儿的心情确切地鉴定出来吧？ 　　托赖著那一大堆接连不断的仪式，一天到晚跟著礼仪师先生东跑西钻的我终于渐渐平复的悲伤，而由伤愈中醒来的孟儿姐则似乎因为公会的事务而犯愁了起来，但即使一脸快要被工作压坏的样子，她仍是让我先去把丧礼的事情处理好才回来帮忙。 　　“你一天到晚心不在焉，就算回来也帮不了忙吧？” 　　在坚持帮忙公会时，我被骑士少女这样子说教了。 　　由于无法反驳，因此我也只是委托白夜帮助照看她一下，便马上重新回到丧礼当中。 　　一直去到了筹备丧礼的第七天，这时我已经和叫作凯林的礼仪师先生混得很熟，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带著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助手小姐，一看就是那种有故事的男人，工作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谨慎而细腻，是个不只是因为金钱才工作的职人。 　　这莫波里斯城虽然命运多舛，可认真做正事的人就是特别的多。 　　在为诸位冒险者的遗体化妆时，凯林他曾经若有所思地和我说了那么一番话。 　　他说眼前的丧礼最重要的并非是去给死者们告别，而是一帖煎煮给生者的药，一帖能够减轻哀悲伤痛的灵药，因为过去也曾经被这药给治愈过，所以如今他才会选择成为一名专业的礼仪师，想要为活在低谷的人们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做一点事。 　　然后就在他说著这番帅气的说话时，咱们的白夜也刚好在他的背后出现。 　　那时候，亡灵法师小姐给我们说了不少鬼魂界的秘辛，像是咒灵是真的存在的，又像是对死者不敬有可能会遭受咀咒的事实等等，说著说著，我们的礼仪师凯林就一个人躲到了卫生间入面，许久没有出来，直等到疑惑的我去问他的助手小姐时，才知道他本人其实十分怕鬼。 　　不过…… 　　由于一直有称职地工作，故此凯林他倒是未曾对死者们的尸体作出不敬的行为。 　　等到白夜走了以后，礼仪师先生也回到了工作当中，并不断向我们强调著一点。 　　『鬼魂是不存在的！那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那个叫作白夜的女人一定是骗人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服著自己，但他紧接下来的工作态度已是非常明显地出卖了他，他把每一个死者的妆容都化得非常完美，假如说刚刚只用上了百分之九十的功力，那在白夜恐吓完他以后，他便变得百分之二百的专注，最后把所有冒险者都画得栩栩如生。 　　若然白夜没有把海老烧成骨灰的话，凯林他大概也能把他老人家提不起劲的样子重现于世吧？不过，对我和海老来说，一具被化妆的尸体其实也不过只是一具被化妆的尸体，那不会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一个人，所谓的死亡就是我们真的失去了他。 　　丧礼的事情就这么在我和礼仪师先生的筹备中顺利的进行著。 　　而高等精灵也在海老亡故后的第十一天退了兵。 　　在我整理著丧礼果品的一个夜晚，东城墙上响呜了十一声魔法礼炮。 　　一个接一个色彩缤纷的魔法火球閃亮在莫波里斯城的晚空，火球似烟火似生命般短暂而美丽，象徵著烈士们用鲜血所换来的和平，象徵著我们所眷恋的美好生活又一次回到我们大家身边，然而即使和平回到了莫波里斯城，我们又有多少人会愿意留在这座城市？ 　　自和平的礼炮声响起以后，我们许多的冒险者们都开始收拾行装，其中绝大部分人在拿到巨额的酬金之后决定回乡享福，其馀似是路克这些已经习惯莫波里斯城生活的冒险者则也兴高采烈地规划著退休生活的美好蓝图…… 　　除了如同拉芙坦小姐这种有着特别理由的，剩下来的冒险者基本上都会离开石头屋。 　　大家都会离开这个残破的边城。 　　但我深信这只是一段新陈代谢的过程，等到停战的风声传回光明联盟境内，那一些想要飞黄腾达的冒险者就会一窝蜂跑到这个掏金地，就算上回自然之怒死了多少人，人们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摆在眼前，便会忘记自身的安危，直至莫大的危险真的来到他们面前。 　　由于海老的死，我这数日里也有考虑过离开。 　　可最终我仍是决定留下。 　　海老会想要我留下的，因为他知道我是喜欢这一个城市的。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落葬的日子，在战争中死去的冒险者们都会被埋葬到城镇中心的烈士纪念园，由于海老没有详细交代，所以我们也擅自在那里寻来一个安静的地方立下一个墓碑，为想要追念他的生者提供一个实在的去处。 　　至于他的骨灰，我们按照他本人的意愿，洒落到了一条混濁的小河里头。 　　当我们苦恼着应该把骨灰投落哪一条河流时，那名和海老相熟，叫作的车夫便在某个巧合之下告诉我们一条位处于莫波里斯城内的小河，虽说是小河，但其实就是一条特别宽阔的雨水渠，他说以前当小孩子时，他和海老会常常在这条雨水渠里玩耍。 　　他说这条小河会汇入江流，翻过平原高山，通往西方大洋，周而复始。 　　他说像是海老这种脏肮的老头子就是适合这种清浊不分的水流。 　　他留在这座城市已经太久了，也该是时候出门看看外面的风景。 　　所以我们听信了马龙先生的说法，把他的骨灰落投去到城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河。 　　若如让被海老本人知道了我们这么对付他的遗体，他大概会破口大骂吧？可即使嘴里头十万个不愿意，那傲娇的老头子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口是心非罢了。所以……请姑且让我们单方面作出较为浪漫的幻想，期待他某天四周列国回来给我们报一个梦吧。 　　要是能够梦到就好了。 　　这几天下来，怜儿和古山她们都有梦到海老，那可把她们高兴坏了。 　　可是，就像是他老人家要故意作弄我一个人似的，在石头屋的大家当中，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夢到海老。 　　甚至连白夜她也有梦到海老，说是差点就把他误认为怨灵，把他当场给净化了。 　　在将海老的后事全部打理妥当的那一个晚上，我鼓起了勇气找上了那时负责医治众多伤者的白夜，有一个问题是我一直没敢问她的，那是一个不怎么聪明的问题。 　　但我还是想要亲自确认那背后的真相。 　　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好好了解那位已经逝去的老人。 　　当我找上白夜时，白夜她正在为小斑检查身体，因为与莉拉的那一场战斗，小斑的肉身出了许多毛病，所以最近常常要动手术，整天显得没精打采的样子。 　　“小斑牠的状况还好吗？” 　　“没事，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也强化了能力。” 　　大概因为是刚刚才开完刀，房间内的临时手术台仍未有收拾，四处布满了令人心寒的血迹，而小斑本身倒是已经被白夜清洁干净，正窝在棉被堆里安眠休息。 　　望见小斑那安稳的睡姿，我不由化开一丝微笑。 　　白夜关心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特別的事情吗？” 　　我轻咬下唇，深吸一口气，问道：“白夜，回答我，为何你不救海老？” 　　…… 　　…… 89. 今后的道路（小蓝） 　　（乌鲁－蓝农） 　　“白夜，回答我，为何你不救海老？” 　　虽然语气略为冷漠了点，但这只是单纯想要问出真相而采取的策略罢了。 　　当然，假如使用灵魂契约的效力，白夜她也没有回避的馀地。 　　可一旦我使用了灵魂契约，那白夜一直以来和我的和谐关系就恐怕要付诸于流水了。 　　而白夜也明白我的意思。 　　她在向艾哈德解释海老的死讯时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纵然说根据白夜自行编写的笔记，这一个世界的施法者的确存在著魔力衰竭的限制，而作为追求永生的白夜自然对这一方面有著极为深入的研究。 　　其中，「亡灵化」就是白夜她对于魔力衰竭这项病症的答案。 　　只要把抛弃原来的肉身，更换新的躯壳，魔力衰竭就会停止。 　　理论上，白夜当时候应该还有时间复活海老。 　　而且即使无法复活海老，她也没有必要采用魔力衰竭这一种说法。 　　被我严肃钉问的白夜牵起了赞赏的微笑。 　　“看来你有好好读过我的笔记呢──那么，你认为我是为什么不复活海老的？” 　　“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你猜谜。” 　　“那我就直接说明好了。” 　　白夜走到血迹斑斑的手术台上，一边收拾现场，一边回答我的疑问。 　　“是海老不让我救他，他没有回应我的复活仪式。” 　　“为……为什么？” 　　白夜有条理地把工具收回箱子之内，以事不关己的语气反问说道：“为什么？与其来问我为什么，那倒不如问问自己，你跟在海老身边都有好一段时间了，他有心栽培你，你应该多少晓得他的性情，像他这种愚蠢的老頑固，来来去去不也就是那么几个理由。” 　　听白夜的语气，海老的死看来有部分是他自己做成的。 　　嗯…… 　　我明白了…… 　　不会问多馀的问题了…… 　　『死亡才是冒险的开始。』 　　海老他有著他自己的想法，大概是他认为启程的时间到了。 　　白夜之所以没有向孟儿她清楚说明，恐怕是不想增加额外的问题，假如给孟儿她们知道海老他其实还有救的话，她们就算是用强的也肯定要白夜她把海老由鬼门关硬拉回来，然而由白夜的角度看来，强行救回海老则只是单纯在剥脱他死亡后的自由。 　　与其让大家因为海老的复活而烦恼，直接说他己经死了反而能够将事情变得简单。 　　就这么把海老死亡的真相吞入腹内，我没有再向白夜印证自己的惴测。 　　我忐忑问起了其他事情：“海老的遗书有交代其他事情吗？” 　　白夜瞟了我一眼：“你也还真喜欢他呀。” 　　“请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词汇来陈述这一个事实，我们都会觉得恶心的。” 　　“不否认吗？呵呵。但他真的很懒，信中一只字都没有留给你。”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子。” 　　我耸耸肩，看著白夜用空间戒指把一整张手术台藏起，说道：“但既然精灵和人类双方已经停战了，那城内的戒严应该也差不多快要被城主取消，在失去了海老以后，我们要另外招募一名有经验的任务鉴定师，你有什么好人选推介吗？” 　　“你不打算自己来吗？” 　　白夜收拾转身向我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 　　可我没有因此而动摇。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远远还比不上海老。” 　　“即使比不上他，你也已经胜过不少人了，你有一颗真实之眼。” 　　“那不是真实之眼。”我坦言。 　　“就当是真实之眼吧，那事情会简单许多。”白夜走向衣柜说道。 　　“但即使有真实之眼，我也仍然欠缺实际的冒险经验。” 　　“你想要出门冒险吗？” 　　白夜停步在衣柜前，从中拿出一袭长裙，开始除下身上染血的衣服。 　　由于常常有机会看见她的**，也知道她并不介意，所以这时的我也没有避开目光。 　　我肯定地回答她：“没有，我只是想要去观察大家的冒险。” 　　白夜利索地换好衣裳，提问道：“或者可以让冒险者们为你撰写工作报告？” 　　我点头说道，赞同她的说法：“这也是一个方法，但我还是想要亲身体会一下，文字能够表达的信息十分有限，行军狼之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听见我的话儿，白夜沉默了一下，勾著我的肩膀把我当到她的寝室。 　　我们在寝室的两张沙发对坐了下来。 　　细思以后，她沉稳答应说道：“可以，这件事我会代你和艾哈德她商量，我们会替你找一个称职而合适的护卫，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答应我们，在遇上生命危险的时候，第一个逃跑。” 　　“欸？为什么？” 　　不知为何，白夜此时的表情异常地凝重。 　　她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家长式的灌输说道：“就算有比年纪小的弱者在你的团队，你也必须以自己的安全作为最优先的选项，如果没有办法以这项条件作为前提而行动，我们不可能让你去观察佣兵们的冒险，那只会连累到彼此而已。” 　　我哑然笑说：“谁会那么笨主动跑去危险的地方呀──” 　　“……” 　　白夜没有说话，只用看笨蛋的神情打量著我。 　　好吧…… 　　必须承认我的个性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圣母…… 　　“老实说，我真心认为自己做不到无视弱者的求助。”我苦笑说道。 　　“好的，那就不准出门，冒险观察的行程取消。”白夜不假思索断言说道。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定会做到安全第一的！”我连忙叫道。 　　白夜摇著脑袋，苦恼地叹了口气。 　　“答应得这么乾脆，你绝对是做不到的吧？” 　　“为什么一定要我见死不救，面对逆境时不是要守望相助的吗？” 　　对于这一点，白夜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说法：“你忘了咱们之間的灵魂契约了吗？只要你死了，我也会跟著你一起死，在你身上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是合共两条人命，假如我的生命是被你的仁慈所终结，我会死不暝目的。” 　　虽然的说法合情合理，但我却是对此产生了某种一闪即逝的违和感。 　　由于没有具体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因此我只以为那是单纯的错觉。 　　而在听见白夜的补充说明以后，眼下的我倒也真的多出了那么一个理由去见死不救，便是带有自信的答应了下来：“好的好的！我会见死不救的，就算有可爱的猫耳萝莉跌倒在我面前，我也会无视她的，这一点我可以用毕生的节操作为保证。” 　　“不用拿自己的节操作保证，毕竟那玩意从来不存在。” 　　亡灵法师促狭地瞄了我一眼，换了一个话题：“好了，你的冒险观察，我们会替你仔细安排护卫，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艾哈德她应该还没有告诉你。” 　　“喔？什么事情？” 　　“水世界被自然之怒毁灭的，其会长维多拉在战争中牺牲了。” 　　我当下被这消息震惊了一下，可也很快得以平复。 　　思忆著维多拉阿姨绮丽的音容，我深感遗憾：“虽然听说有不少公会倒了，可没想到水世界竟然会是其中之一，在这场灾难里头，维多拉女士她们真的帮助了我们石头屋许多，在情在理我们都应该为她们出一分力，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周全的地方。” 　　不认识维多拉的白夜自然是不感悲伤，她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可见的利益：“水世界的事情他们的残馀会员能够自己打点好，艾哈德前阵子也已经亲自前往送上了问候，重点是她在回来的时候多给我们生命树多带了三个人，说是要聘请他们。” 　　“是幸存下来的冒险者吗？”我好奇问道。 　　“不是，其中两个是水世界的主厨和副主厨，听说你也认识她们两位，但我要说的并非是她们，而是剩下来的那一个人，他是水世界三名任务鉴定师的其中一人，艾哈德在水世界那儿和他谈好了价钱，已经决定会由他来代替海老原来的工作岗位。” 　　水世界的主厨和副主厨？ 　　换言之，半龙人少女玛莉洛和蜥蜴人猛甲他们要一起加入我们公会？ 　　多了她们两个，总感觉我们的厨房又要变天了。 　　嘛，先不管厨房，那个新的任务鉴定师是怎么的一回事？ 　　对于孟儿没有和我商量就擅自聘请鉴定师继任人这件事，我乍然感到一阵吃味，可一想到会长小姐她最近为了整顿公会已经忙得差点连饭也没时间吃，我心里面的那团乾火马上就变得烟消云散，而且以孟儿和维多拉阿姨的眼力，那名新的鉴定师应该也是一位能人。 　　“白夜，你见过了那名鉴定师了吗？” 　　白夜把人当作机械般形容：“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可以代替海老的零件。” 　　怀著接触新事物的雀跃心情，我笑问：“你觉得我可以跟在他身边学习吗？” 　　白夜托著下巴，不置可否：“新来的是位务实的鉴定师，你将来见著他就会明白，我跟他真的只有一面之缘，就是用十秒钟互相介绍过的程度，骤眼看来是个不错的帅哥，谈吐举止温文儒雅，是个会让十二岁萝莉心动的好男人。” 　　“安啦，只差二十天我就要从十二岁萝莉毕业了！啊呸！我本来就不是十二岁萝莉！” 　　…… 　　…… 1. 重建计划（小蓝） 　　（乌鲁－蓝农） 　　光明联盟488年3月1日，新绿初春。 　　在停战消息传出后的第二日，莫波里斯城消除戒严，官方正式宣告自然之怒结束。 　　在这一天，莫波里斯城重新焕发出智慧文明最顽强的生命力。 　　暴风雨过后是重建的开始。 　　因为石头屋被山巨人的大石拆了半庭，故此孟儿招聘了建筑商帮忙重建。 　　有鉴于战争为城市带来了极大的破坏，所以重建的费用也一时上升到五十年来的历史最高位，在收到建筑商所提出的价目表时，会长小姐的表情可是精采得不能再精采。 　　但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肉疼，毕竟我们也发了好大的一笔战争财。 　　连同重建费和慰问金之类一次过计算下来，我们石头屋这次可是整整有著八千多个金币的盈馀，而说到底，会长小姐之所以终日碎碎念著建筑商们都是奸商，个中的主因其实是由某只狐狸小丑自己独吞了十万个金币而引致的心理不平衡。 　　『凭什么她一个人就比我们整间公会富有呀！』 　　据古山的说法，她曾经在洗手间听见了某人用熟悉的声音，说著以上的台词。 　　而我们的会长小姐则对于这一项趣闻展现出极其不闻不问的态度。 　　是的…… 　　我们大家都明白那声音的主人【绝对不会是她（笑）】。 　　且由于公会需要重建的缘故，我们这么长年居住于公会的员工也就被公会小姐下达了临时搬迁令，一口气地被全部赶了出来，像是古山和可洛洛他们几乎投靠亲朋戚友去了，而那些决定离去的冒险者们也正好收拾正装，离开莫波理斯城去了。 　　至于剩下来无家可归的三十多名员工及冒险者，会长小姐则是忍痛使用公会库存，包下了一家小旅馆以安置这批石头屋的原住客，径直就被坐地起价的旅馆主人以一个金币三天的价钱坑掉了三十多个金币，直使会长小姐暗地里碎碎念的时间又变得更加频密。 　　神奇的是，由于有魔法的存在，所以这世界建房子的效率快得非常吓人。 　　用不到一天时间，建筑师们就成功按照设计图还原了石头屋的旧貌。 　　比较麻烦的是则是屋子里头的装修，听说要花上一个多月才能完全弄好这一些细致的部分。虽然彻底完工要花上一个多月，可实际上只要等一个星期不到，我们就能重新入住，因为在妥善的规划和沟通之下，工人和用家之间的活动其实不会互相干扰。 　　如此这般，我和怜儿她们就一起在那家叫作缘色魔怪的旅馆住了下来。 　　与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还有新加入的水世界三人。 　　玛莉洛小姐一如既往地不符合半龙人的生长周期，虽然比起玄洵年长二十岁，但却仍然只有一米四零左右的身高，似乎是一个心灵年龄和生理年龄相符的半龙族异类。 　　而久违的猛甲则是不知为故地弄得一身伤势，但基本上都是暂时性的皮外伤。 　　除了以上两位，在入住旅馆的当日，我也首次见到了那位任务鉴定师。 　　我们的相遇是在旅馆附近的一个公园。 　　那时正值饭前的黄昏，我带著怜儿四处溜狗散心。 　　由于小斑是一只有灵性有品德的缝合犬，所以我们一向都没有给牠牵狗绳。 　　可是，那天却出现了意外的状况。 　　刚刚给路旁野花施了肥的小斑竟然忽然追着一个兽耳男狂奔了起来── 　　因为这情形实在太罕见了，所以我和怜儿一时都忘记了阻止牠。 　　而被狗追的男人也登时绕著花园逃跑了起来。 　　那时，望著一逃一追的人与犬，闷闷不乐的怜儿快乐地笑了出声。 　　可作为一名负责任的饲主，在回过神来的一瞬，我却只被吓得一脸苍白。 　　拜托！那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宠物犬！ 　　要是不小心被牠咬到，那可不是简单打几支破伤风疫苗就可以了事的呀！ 　　会当场暴毙的吧？绝对会当场被咬死咬出暴击伤害的吧？！ 　　“小斑！给我站著！不然把你捉去爱护动物协会喔！” 　　我远远向兴奋地奔跑的小斑大喝了一声，知道爱护动物协会是怎么一个组织的小斑立即停止了越轨的动作，以更快的速度夹着尾巴回到我们这儿，又狡滑地躲到怜儿背后寻求庇护。只可惜，放在平时我或者还有可能会看在怜儿份上而原谅牠，但这回牠实在做得太过份了！ 　　“谁叫你乱跑了！未来这一个星期都不会有人带你散步了──” 　　明白我要怎样惩治自己的小斑立即耸拉著脑袋趴在地上开始装死狗，可这次我才不会轻易过放牠，当下就冷哼一声，无视牠可怜兮兮的表情，代牠向那被追得一脸苍白的男人低头致歉：“这位先生，真是抱歉！是我家小斑太不乖了，回头我会好好料理牠的！” 　　被狗追的男人是一名犬族兽人，穿著月白色的长袍，当时手里正拿著几本老旧的书。 　　他就是我们新来的任务鉴定师。 　　可我给他的第一印象却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 　　“只是芝麻绿豆的一件小事而已，用不着把牠煮来吃吧？狗也有灵性的！” 　　“呃，我只想要惩罚牠罢了，才没有想要把牠给吃了……” 　　“喔！那实在太好了呢！” 　　在晓得我没有想要吃掉小斑以后，被狗追的犬族男人登时松了一口气，他似乎一早透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我，主动向我介绍了自己：“你好！蓝农小姐，在下叫作南伯特，如无意外我将会继任为你们石头屋的首席任务鉴定师，请多多指教。” 　　老实说，一个被狗追的男人忽然变成了我的上司，这种事情真的非常难以置信。 　　在微妙的心理状况下，我偷偷对他使用了鉴定术。 　　然后便发现他也是一名白金级战职者，也使系统小姐得出了鉴定失败的结论。 　　不过，虽然这次鉴定失败，但我的中级鉴定术也因此而上升到了R8的程度，只要再继续累积经验，持续使用这个技能，到了下个月中旬，鉴定术应该就能够由中级鉴定术晋升为高级鉴定术，到时候我就可以透过它来探查出白金级神秘度以下的人与物。 　　简单聊过一下以后，这名新任鉴定师便和我们分道扬镖了。 　　至于小斑忽然暴走的原因，则是暂时成了一个未知的谜题。 　　而由于小斑违犯了纪律，所以当下我们提前结束了散步的环节，小斑对于这一个惩罚表现得非常无辜，可犯了错就必需要好好调教，要不然他日牠再次重蹈覆辙，甚至是真的咬了别人，那我们这些当饲主的，可就要陷入更加为难尴尬的局面。 　　嘛…… 　　但小斑实际上的主人是那个白夜，就算暴走咬了路人，她大概也有办法摆平吧？ 　　不不不…… 　　我这种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想法似乎有点儿不当呀…… 　　沿路上一直叨念着各式各样的安全守则，我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缘色魔怪旅馆，此夜艾哈德会长约了相熟的几名亲友吃饭，分别有伯兰妮、怜儿、安妮前辈、我自己以及不请自来的白夜，而伟哉的伊莎贝拉老师也终于在战争结束以后回到了自己的钟楼。 　　不过…… 　　虽说伊莎贝拉的教育方式略为有点令人喘不过气，可想着她常常自己独居在钟楼渡日，我们大家也是于心不忍，便都有在她回去的时候提出让她长住下来的邀请，只是她老人家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说是要去伴陪她那已去世的丈夫，就决绝地回去了钟楼。 　　在这一个傍晚，我们这六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生围坐在同一张饭桌。 　　旅馆的饭桌圆圆的，我们六女恰好坐满了一桌。 　　这画面不禁让我产生出一种华人过年吃团年饭的既视感，然后我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顽固的老头子，伤感的情绪来得很快，然而为免搞坏晚餐的气氛，那心酸的滋味马上就被我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再用大大的一只鸡腿塞满自己的嘴巴。 　　这异世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可这些日子的大家都十分专心地用餐。 　　除了吃以外，我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连怜儿也能读懂这郁结的气氛，没有再啊鸣啊鸣的吵吵闹闹。 　　幸好这孩子天生有股傻劲儿，不开心的情绪来得快时也去得快，尽管不敢打破饭桌上的闷局，但也自娱自乐，觉着无聊便拿人吃的美食去挑逗桌底下的小斑，渐渐地脸上也偶尔会重现出由衷的笑颜，就是不晓得是小孩子不懂事，还是骨子裡她要比我们大人看得更开。 　　沉默的並不止是我们这一桌。 　　我们石头屋的其他人也是哀伤的沉默著。 　　桌子与桌子之间安静得可以透过咀嚼的声音清楚分办出用餐的人数。 　　根据官方的数字，本次莫波里斯城的存活率是八成。 　　但我们谁也不相信这一个数字。 　　因为那战争给我们所带来的创伤实在和这一个数字相差太多太多了…… 　　就算真只是缺了五分之一，一组拼图要是少了任何一块都不能叫作完整。 　　我们就是因此而沉默。 　　纵使若干年后，事过境迁，若是忆起今天，我们还是会因此而沉默一时。 　　…… 　　…… 2. 新的工作日（小蓝） 　　（乌鲁－蓝农） 　　重建完的石头屋在七天后再度对外开放。 　　纵使新的石头屋是按照原设计图所兴键，但这座合共三层高的楼宇却是没有为我们带来任何熟悉的感觉，新的砖瓦净白而光洁，内部的梁柱没有半点岁月的皱纹，那一个别致的后花园也因为工程的关系而毁掉了伯兰妮昔日种下的花草。 　　一切一切是那么的不同。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自然之怒结束，除了冒险者以外，我们旗下的看板娘们也出现了人员流失的状况。 　　看板娘离去的原因主要是出自于对战争的恐惧。 　　大部分看板娘的家乡都不在莫波里斯城，作为异乡客的她们如今已经切身体会到战争的可怕，明白到和平的可贵，综合著个人与家庭等种种因素以后，为我们石头屋服务的十六名全职看板娘有八名提出了请辞，至于兼职的十二名也一口气下跌至四名。 　　这情况可直教负责管理的古山慌乱不已。 　　石头屋如今已不是当初那日落西山的小公会，在重新开张以后就有不少客人上门光顾。 　　一时间，楼面的人手变得不够用了。 　　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来去帮忙古山招募一些新看板娘的。 　　但伯兰妮却是忽然说要重回石头屋，说是伊莎贝拉老师已经不用她每天到钟楼上课。 　　由于伯兰妮的回归，一楼的劳动力危机倒是得到了及时的缓解。 　　至于在补充冒险者的事情方面，孟儿她则是看似非常可靠地说要自己独力扛下，她严辞拒绝了我的帮忙，又以莫大的决心承诺如果真的无法独自应付，便会主动去寻求白夜她的意见，看来是希望由此而证明自己的成长，不想对我产生过份的依赖。 　　如此这般，本来还以为要忙于收拾烂瘫子的我反而被大家变相架空了起来。 　　按著这一个节奏，我这不是又只能去找海── 　　「已经不在了呀。」 　　走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我的脚步顿了一顿，接著又继续往上攀登。 　　不能因为少了谁而却步不前。 　　新来的南伯特先生应该可以教导我一些有用的知识。 　　「上次小斑的事情实在太失礼了，必须再一次好好向他道歉才行。」 　　我努力让自己怀有积极的想法，登上石头屋的三楼。 　　然後，我便看见了那身穿白袍的南伯特先生坐到了海老昔日的位置。 　　这名新鉴定师看上去比大部分任务鉴定师都要来得年轻，五官秀气儒雅，正值四十知命之年，光看外表是非常容易给人安全感的类型，要是由他来担任鉴定师一职，那些以貌取人的冒险者们便不会多花额外的时间来质疑我们的专业判断了吧？ 　　我深呼一口气，扬起专业的微笑，往南伯特走了过去。 　　“你好，南伯特先生，我是前任鉴定师的助手兼学徒，请问你有需要我的帮忙吗？” 　　“早安，蓝农小姐，你的事情会长她已经跟我讲过了，日后请多多指教，请坐。” 　　继任的南伯特向我报以一个温文的笑容，颇有绅士风度地为我搬来一张椅子。 　　和初时与海老见面时相比，这真是南辕北辙的待遇啊── 　　回忆又一次在不经意之间涌现于我的脑海，我缓缓眨了一下眼儿，扇下那快要忍不住的泪意，还好上天把我变成了女生，不然我要是忽然当场哭崩，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我沒有再哭。 　　没有再像是过去那般吊儿郎当，只端正地在南伯特身旁坐了下来。 　　闻着由犬族男士身上传来的薰衣草香，我凝重地说道：“南伯特先生，请你把我当成一名纯粹的学徒来训练，千万不要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也无须顾虑到我那石头屋股东的身份，假如我犯下了错误，便请直接指出，好让我检讨改善。” 　　注意到我这认真的态度，南伯特古怪地皱了皱头，露出了一个宠溺后辈的微笑。 　　“不要这么紧张，要成为一名任务鉴定师又不是一时三刻的事。” 　　说着，他提起一早煮热了的茶壶，为我倒了一杯。 　　杯子是小巧的杯子，茶叶是珍稀上等的龙井，他是一个素雅懂享受的人。 　　而且…… 　　他十分的溫柔。 　　但是！ 　　在这一个职场上，我并不需要一名导师的温柔。 　　我没敢去接茶杯，更没有去品尝。 　　在南伯特不解的神情中，我先是问道：“南伯特先生，请问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我收敛起笑容，换上伯兰妮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犬族任務鉴定师。 　　正好，这时有一名冒险者往我们这边笔直地走来。 　　“那就有请蓝农小姐来替这名客人鉴定任务，可以吗？” 　　他举起手中茶杯，不温不火地向我行礼致意，先饮为敬，干了一杯。 　　我微微点头，同意了他的提案，便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冒险者。 　　首先自然是使用鉴定术来确定这名冒险者的等级。 　　姓名：列夫－罗宾 　　性別：男 　　等级：黄金级（Lv41） 　　职业：人类弓箭手（Lv41）／潜行者（Lv30） 　　（再往下看就是装备技能之类的详细资料。）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你呢？” 　　“早安，蓝农小姐，我是回来接任务的。” 　　罗宾先生他是为数不多没有退出公会的冒险者，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幸运逃过了自然之怒这个飞来横祸，在封锁城镇的时候，他刚好在莫波里斯城外头执行其他冒险者任务，直至到本城宣告和平，他才鬼鬼祟祟地重新出现于我们面前，向公会报到。 　　或者在罗宾先生心里面，没有回来为公会效命的自己是懦弱的。 　　但其实他只是作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判断。 　　虽然城内的死亡率大约只有三成左右，但当初科维纳所讲的数字是正确的。 　　冒险者们每年的平均阵亡率是百分之五十，而这次更是因为高等精灵的针对性袭击而一下子上升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不像是我们这一家石头屋，其他幸存下来的冒险者公会几乎都只是剩余一些精英部队，白银级至黑铁级的战力更是令人绝望的重灾区。 　　作为不幸中的大幸，只要我们拿出实际的存活率给新人们看，我们石头屋想要请到质量优秀的新人绝对不会是一件难事，当下最令人烦恼的是我们石头屋这一家公会本身无形中存在着一个冒险者人数上限，我们并没有办法完整消化掉这批蜂涌而至的人潮。 　　不过，招募新人的事情眼下是孟儿她的任务。 　　我眼下的目标是要成为一名出色的任务鉴定师。 　　稍稍分了一下神，我随即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这名冒险者身上。 　　“罗宾先生，请问你对这次执行的任务有特别的要求吗？”我含笑问道。 　　却在此时，罗宾先生他把视线来回看向南伯特和我之间，摸着脑勺地狐疑问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海老先生呢？他老人家今天休假了吗？若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我还是感觉臭老头子的鉴定比较让人安心呀──” 　　闻言，我看了旁边的南伯特的一眼，只见他脸上仍是文风不动的平和表情。 　　感觉就是一个不懂得生气的老好人。 　　当下，我压抑着内心的惆怅，为罗宾介绍说道：“海老爷爷他已经在上回的自然之怒中不幸去逝了，所以我们公会聘请了这位新的任务鉴定师，他叫南伯特，也是一位资历的专业鉴定师，过去曾任职于白金级公会水世界──” 　　“哦……这样子呀……抱歉。” 　　三十出头的罗宾先生尬尴地半张着嘴巴，故意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之上：“既然那位已经不在了，那在下也只能把自己的性命托负他人了，那么，是新来的南伯特先生没错吧？我想要找一个短期的白银级至黄金级任务，任务的范围最好不要离莫波里斯城太远。” 　　“好的，这位客人的想法鄙人明白了。那么，蓝农小姐，请问你意下如何？” 　　南伯德先生不答，他按照最初的提案，先把问题让渡给我。 　　“请稍等──” 　　由于才刚刚回到这个岗位不久，因此我要花上一点时间查阅最新的任务清单。 　　「短期的……」 　　「白銀級的……」 　　「任务地点为莫波里斯城一带……」 　　在自然之怒发生之前，海老他一直都非常有系统地整理着任务清单的资料，只要运用适当的方法，我们就能经由任务册内的各种索引标签快速找到所需要的任务，而早我一步来到这个岗位的南伯特明显已经弄懂了海老的旧系统，同时顺利把众多全新的任务分门别类了。 　　由开始到现在，南伯特的表现得完美得令我无可挑剔。 　　我很快就找到了数个有可能适合罗宾先生的任务。 　　其中分別是「采药师保护」、「打雷鸟讨伐」、「地下洞穴探索」。 　　我把三个任务罗列到南伯特面前，特别地把打雷乌讨伐的任务独立展示出来。 　　把讨伐任务的羊皮卷轴拿起来一看，弓箭手罗宾立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打雷鸟吗？虽然是种难缠的魔物，但我应该可以独自应付。” 　　“嗯嗯！而且打雷鸟出现的地点是利利根森林，你可以加以善用森林的地型。” 　　“有春天的森林作掩护的话，那就更加没有问题了！” 　　“就算这样也不能大意哟！” 　　“是是，親愛的蓝农小姐。” 　　我快速瞥了南伯特先生一眼，他满意地对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子，我通过了南伯特的试验，成为了他的学徒。 　　…… 　　…… 3. 南伯特先生（小蓝） 　　（乌鲁－蓝农） 　　在正式工作的一天，南伯特先生高效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他比我想像中还要优秀。 　　根据冒险者周刊的报导，由他负责分配任务的水世界冒险者为百分之四的死亡率，这一个数字大约与昔日的海老同样，而南伯特先生在这一天内所执行的各个决定也都和我印象中海老如出一辙，然而这并没有让我生出任何一丝怀念的感觉。 　　我自己也明白…… 　　我正排斥著取代了海老的南伯特先生。 　　我想要从中他的工作寻找出缺点，以烘托出海老他往日的优秀。 　　这样子的想法非常的傻，但在刚刚开始的一整天，我就是这么的思考著。 　　最后的结果是，南伯特先生毫无阻碍地取替了海老他的功能，现实证明了这一个世界不是没有了谁就不能继续如常运作── 　　石头屋没有了海老也可以。 　　我不想承认这一个状况。 　　我自虐地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悲伤，想要其他人也同样意识到海老的重要性，从而为著失去他而感到惋惜，怀著这种想法的我是多么的可悲，被我整天以批判的目光注视的南伯特是最无辜的，他做好了自己的工作，不应该因此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在今日的工作中，我作出了许多不必要的质疑。 　　我想南伯特先生本身也应该老早注意到了我那异常的情绪。 　　可他并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只是耐心地为我解释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南伯特先生是一个温柔无比的绅士。 　　我为此而感到羞愧。 　　在工作的收尾阶段，我终于让自己放下了无谓的成见。 　　我从不是一个容易向别人道歉的人，除非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否则我通常都会据理力争，作为服务业的一分子，这是一个莫大的缺点，但我这性格就如同海老一般顽固，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亦恐怕是一辈子的死性不改。 　　但我知道自己欠了南伯特先生一个道歉。 　　在他拿起法杖要离开的时候，我下定决心叫停了他。 　　他用防备的眼神看了过来，我向他诚恳地鞠了一躬。 　　“今天一整天，真的非常抱歉，南伯特先生。” 　　“没关系，明天会更好的。” 　　我微微抬起道歉的脑袋，视线的上方依稀看到了他那从一而终的温和微笑。 　　南伯特先生是一个非常懂得做人的男人。 　　大概只要是当上任务鉴定师的，那都是十分优秀的社会精英。 　　然后，他邀请了我一起共进晚餐。 　　我答应了他。 　　这还是我首次和自家的任务鉴定师一同用餐，从前的海老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孤狼，他几乎做什么都喜欢自己一个人，但这位南伯特先生则相反是一只社交性的动物，是那种长袖善舞的类型，除了似乎有点怕狗以外，我暂时还找不到他的缺点。 　　「感觉会是那种桃花运很好的男人呀──」 　　在跟他一起走出石头屋门口时，我如此想著，然后马上忍不住一阵恶寒。 　　像是这样子和一个帅哥走在一块，由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不是有点儿暖昧吗？ 　　「不不不，以南伯特的年纪，就算要被误会也只会被当成父女吧？」 　　「慢著慢著，我又没有长著兽耳，所以应该不会有人将我们当作父女！」 　　「……」 　　「一个四十岁帅大叔加上一个十二岁女孩，这是怎么一个组合？」 　　「会被当成援助交济的吧？绝对会被当成不三不四的坏女孩吧？」 　　在各种堪比古山萝莉的脑洞加持之下，路人们的视线便被我主观地染上了一丝恶意，而风度翩翩的南伯特先生自然是没有那么多有羞没羞的想法，说是知道一家好餐厅的他只挂著温文尔雅的微笑，沿路闲谈著一些有趣的逸闻，把我带到了一家小餐馆前面。 　　这家餐馆有著一个响亮的名字──犬食。 　　敢情南伯特先生是带我来吃狗粮的。 　　嘛，狗粮我在地球时代也吃过，有些还蛮不错吃的。 　　或者我该要把小斑也一起带来？ 　　然后就在我们即将要踏入门的一瞬──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们竟然在大街上被数以百计的汪星人给包围了！ 　　「咱的迷之亲和力已经成长至这个程度了吗？！」 　　“嘎啦！” 　　就在我心生无限绝望之际，一把霸气的女声也自小餐馆内喷发而出，仅见一个穿著黑色围裙的兔族女子威武地拿著一只扫帚，龇牙咧嘴地以旋风扫落叶的姿势纯熟地把所有汪星人赶回到商店街后的暗巷，利索地化解掉我与南伯特先生的危机。 　　“臭畜生！不要再让老娘看见你们！再来老娘就煮了你们吃！” 　　狂气的兔族女子大声叫骂着，接着便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生硬地往著我们这一面露出了一个温柔得十分勉强的表情，骤眼看来，她和南伯特先生该是互相认识的。 　　“西格莉德，不能吃狗喔！吃狗会拉肚子的哟！” 　　“亲爱的！妾身才没有真的那么坏呢！妾身只是想吓吓牠们而已。” 　　“好的好的，为你介绍，这是我在新公会的老板兼后辈──蓝农小姐。” 　　“原来是蓝农小姐呀，真是幸会，妾身的丈夫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南伯特先生该是一个有妇之丈。 　　而且南伯特先生的妻子似乎管得不是一般的严，就算我只是一位年芳十二的小姑娘，她还是摆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备战状态，彷佛只要我跟南伯特先生之间展现出任何亲密的行为，她手中那一根扫帚就要把我们一起击飞到外太空去──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南伯特先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妻子的醋劲。 　　他一脸自然地向我介绍说道：“这位是贱内西格莉德，同时也是这家餐馆的女主人。” 　　如此这般，我便按著正常的社交礼仪，与兔族女子西格莉德握上了手。 　　然后…… 　　Hp-5 　　我惊骇地由对手的手中感受到强大的「妻子力」！ 　　这绝逼不是开玩笑的！ 　　这只兔女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会对十二岁女孩较真的狠角色。 　　我深深为著南伯特先生的婚姻生活感到同情，默默收回那只被握得微微发红的小手。 　　接下来的时间，西格莉德为我们两人安排了用餐的特等席。 　　而为了防止自家丈夫劈腿出轨，这名工作中的老板娘也一起坐了下来。 　　在少了老板娘帮忙后，那负责店面的侏儒族伙计也就立即忙上加忙了。 　　但作为客人，我也仅能替这位不认识的店小二暗自默哀罢了。 　　因为同席的就是店内的老板娘，所以点餐这回事只是用了数分钟时间就搞定了。相反，作为一名新好男人的妻子，西格莉德女士眼下明显更加看重自家丈夫在职场上所认识的女性同事们，才刚把椅子坐暖，黑兔子夫人便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拿出了一本业内享富盛名的杂志──群芳集。 　　“呢呢，你就是这位蓝农小姐对吧？真人比书上的还要可爱啊！” 　　“呃──没有吧。不就是用记录水晶拍出来的影像吗？” 　　嘴巴里头虽然说著奉承的话儿，但西格莉德却只让我感受到满满的攻击性，就算我自忖没有作出任何令人误会的举动，她还是对我充满了戒备。 　　“才没有呢，这记录水晶根本就拍不出蓝农小姐你本身的气质，像是你这种娇小玲珑又脸带愁容的小姑娘完全是最能激发他人同情心的类型，只要看见你流眼泪啊──我看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给你融化掉！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摘下来送给你。” 　　虽然是赞赏的话，但为何听起来这么的吵耳？ 　　碍于南伯特的颜面，我只得苦笑回应：“哪里有这么夸张？假如我真的拥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我们石头屋就不会仍然是这么一家小公会，在我们看板娘这一行，可还有著许多竞争力强劲的大前辈，讲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什么的，还是用来形容三美姬的呀！” 　　为了将西格莉德的强大火力分散开去，我掀开了群芳集内介绍三美姬的一页。 　　所谓的三美姬就是指莫波里斯城内最富人气的三位看板娘。 　　但就算杂志内的三美姬生得多么出落大方，西格莉德她却是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径直重新打开描写我们石头屋的版面，不同意地说道：“什么三美姬的，那可已经是上了神坛的明星了，基本上是不会有男人真正想要得到她们的吧？” 　　顿了一顿，西格莉德又指著伯兰妮的照片，笑吟吟地说道：“呢呢，蓝农小姐你看！说什么三美姬的，你们这位伯兰妮小姐不是也长得十分优美吗？光是用眼睛看就让人晓得这是一位勾死人不偿命的冰山美人，而且还是才德兼备的那一种绝代佳人！” 　　在西格莉德的点评声中，我小口浅尝了一下杯中的梅酒。 　　「酸得很呀……」 　　「酸得很呀……」 　　我再望向被斜对面的南伯特先生，只看见一个专心吃著饭菜的男人。 　　「大智若蠢呀……」 　　「大智若蠢呀……」 　　我后知后觉地识破了南伯特先生的迟钝，暗自向御妻有道的他敬上一杯梅酒。 　　乾了。 　　…… 　　…… 4. 啖人心的恶魔（小蓝） 　　（乌鲁－蓝农） 　　当西格莉德单方面向我逐一点评完我们石头屋的每名看板娘以后，另一边厢的南伯特先生也已经吃饱了肚子，看著他们两夫妇一个爱吃乾醋，一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我除了一直堆著应酬的微笑以外，就是努力寻找其他可以转移话题的契机。 　　不过…… 　　南伯特先生似乎并没有打算一直让我置身于他老婆的炮火当中。 　　这位清雅的书生在吃饱饭后露出了一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容，自公事包里面抽出了一份今日的报纸，翻开其中某页与我们分享说道：“老婆，你快来看看这一则新闻。” 　　听见自家丈夫的发言，原本滔滔不绝的西格莉德立即安静了下来，两只长长的白兔耳朵乖巧地耸拉了下来，俨然就是一副晓得细心聆听的小女人模样儿。 　　让自家妻子闭上嘴巴以后，南伯特先生万分感叹埰说道：“纵然自然之怒已经结束，可我们莫波里斯城却还是不怎么太平呀──似乎是有某种夜行性魔物溜入了我们的城市，已经有数名死者惨遭遇害，每个人的心脏都被那头魔物夺去了的样子。” 　　夺取心脏的魔物？！ 　　我拿来报纸一看，心中不禁骇然。 　　根据这名记者的报导，死者的人数已经在今日上升至六名，发现尸体的日期分别是本月初的2号、4号、13号和15号，每次案发时的受害者人数都不等，现场亦没有任何目击者，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死者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就在青云之路一带！ 　　与我看著同一份报纸的西格莉德也是同样的忧心：“民宅的客厅、樱花街的暗巷、风车竞技场的备战室、夜读书局的女性卫生间……除了都是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凶案发生的地点都没有明显的共通性呀！这是要叫我们怎么防范才好？” 　　像是看待世界有名的救世主英雄一般，西格莉德把依赖的视线投向丈夫身上。 　　而南伯特先生也没有辜负自家夫人的期望，悠然地分析了起来：“尽管骤眼看来凶手的作案方式没有固定规律，但其是时间方面就可以作出针对性的预测。” 　　没错，南伯特先生一开始就已经明说了。 　　凶手是一种夜行性的魔物。 　　思索半晌，我接口疑问说道：“如果凶手是一种夜行性魔物，那牠白天的时候会藏在什么地方？我们莫波里斯城前阵子才在戒严状态，在军方的严密监视中，别说是普通的魔物，就连是高等精灵她们也未必藏得住自己的行踪──” 　　南伯特先生大胆推测说道：“魔物很有可能是有智慧的魔物。” 　　白免少妇害怕地抖了抖自己耳朵：“像是吸血鬼之类的？” 　　精心研读过魔物图鉴的我否定了这个假设：“吸血鬼的进食方式一般都不会直接针对猎物的心脏，照案情的描述，这更有可能是其他魔物所为，但既然目标魔物是有智慧的，那他又为何要冒着公然对抗联盟官方的风险顶风作案？” 　　南伯特先生问道：“死者们的身份有共通性吗？” 　　我检阅报章，没有看出任何共通点：“死者一共六人，一名职业男性冒险者死在自家客厅、两名女性光明系修道士死在樱花街的暗巷、一名清洁工人死在风车竞技场的备战室，后最后两名死者是一对母女，丧生于一家书局的卫生间。” 　　南伯特先生不禁皱起了眉頭：“那名男性冒险者和两名修道士的实力如何？” 　　我再把报导由头至尾看上一回，终是没有找到相关的详细说明。 　　“没有死者的详细资料，就连名字半个都没有写。等等，你们两位先用餐，我出门到隔壁杂货店多买几份不同的回来参考看看。” 　　一语说毕，我就丢下他们夫妇，出门多买了四份时事报章回来。 　　有时候我就是这么顽固，非要去找出一个真相才肯罢休。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四份报章当中，其中最没有职业操守的一份清清楚楚地为列明了每一名死者的身份和姓名，让我们整件悬案有了新的评估。 　　死在自家客厅的冒险者是快乐园地的舞者日杰夫，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角色，估计有着白金级下游的实力，如果连他也不幸受害的话，这还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件呢！ 　　此时，南伯特先生的思绪立即跳跃到另一个层面。 　　他以不认同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连日杰夫这样的冒险者也出了呀，如此也难怪检察厅他们会故意封锁消息，以公正日报的知名度，会留意到这件事情的民众肯定少之有少，虽然说这种做法确是可以防止民众恐慌，但实际上也是把公众暴露于危险当中。” 　　“也就是说，最近都不可以独自出夜街呢──”我苦恼地说道。 　　料想不到的是，刚刚才大吃干醋的西格莉德却是主动打出了这么一个建议：“等会儿吃完饭，请让南伯特他负责陪蓝农小姐你回去吧，由这里到石头屋一定会经过一条小路，那小路在八点钟后便会很少人走，要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别看我这样子，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打跑色狼！呃，好吧好吧！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本想拒绝她们夫妇的一番好意，但最终也只能满是怨念地答应下来。 　　我们就此结束了有关于杀人悬案的讨论，并在西格莉德的好奇心下转入到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然后南伯特先生便用令人佩服的谈话技巧完美地挡下了自家娇妻的腐蚀性炮火，说是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为过。 　　若非是能言善道又懂得装聋扮傻的南伯特先生，其他凡夫俗子要是遇上了西格莉德这位善妒的妻子，即便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也有可能因为某个不小心的失言而引火自焚，像是那个叫作孟儿－艾哈德的骑士少女就是相当容易陷入修罗场的类型。 　　“谢谢款待！西格莉德小姐！” 　　白兔妇人挥挥手，笑说：“说什么谢谢──蓝农小姐，你太客气了，该说谢谢的是我这一边才对，以后工作的时候妾身就指望你帮忙看著南伯特了，如果他有任何风吹草动，请千万要记得来告诉妾身，妾身到时候一定会让厨师给你精心炮制一顿好吃的！” 　　西格莉德小姐…… 　　你在自己丈夫面前声言要派人监视他真的大丈夫？ 　　“好的！我一定会帮西格莉德小姐牢牢看管住南伯特先生的！” 　　“那就有劳你了！蓝农小姐！” 　　带著无言的心情与西格莉德小姐告别，随后我便在南伯特先生的护送下踏上归程。 　　正如西格莉德小姐所言，在回返石头屋的路上真有那么一条小路忽然变得四下无人，再加上周遭没有建筑物的灯光照射，也就更使得现场的氛围显得可怕异常，若然此时我只有独自一人，那我应该会多花上十五分钟时间绕到相对灯火通明的商业大道。 　　由于这条小路实在阴森，我便想要为现场的环境多弄出一点声音。 　　“对了，南伯特先生，你今晚是故意安排我和你妻子见面的吧？” 　　听见我的提问，南伯特呵呵一笑，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图谋。 　　“内人比较缺乏安全感，假如不让她对我的工作环境所有打握，她就会搞得自己一整天神经兮兮的样子，所以才在没有你的同意下，稍稍用了这么一点手段。” 　　“嘛──反正今天的晚餐非常的不错，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能喜欢我们店的手艺，那实在太好了─―嗯？当心！” 　　走著走著，南伯特先生突然伸手把我拦住，阻止我继续往前。 　　在听见他的警告后，我也顿然察觉到空息中有著一阵浓稠的铁锈味。 　　这铁锈味是记忆中的味道，在十五天前，它占满了我脑海的每一处。 　　“血腥味……”我不安地喃喃说道。 　　“准备好战斗。” 　　南伯特先生低声提醒并在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一枚夜明珠。 　　夜明珠是一种十分珍稀的照明工具，它一下子照亮了我们周遭半径五米的范围。 　　虽然有著强大的照明效力，但它只能维持大约三分钟时间左右。 　　于是乎，我和南伯特先生一同发现了一名倒卧在血泊男人，而在夜明珠的其他照明范围内，我们并没有看见其他可疑的人物，只是有一条班驳的血痕往著小路的另一端延伸而去，为了确认那名男子的状况，南伯特先生示意我留在原地，自己拿著法杖走了过去── 　　在他走到那男人之前，我掏出M29左轮手枪，抢先说道：“他己经死了。” 　　南伯特先生诧异地往我看了过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没有看见生命值呀……」 　　为免受到怀疑，我再次旧调重弹：“因为我有一双真实之眼。” 　　南伯特先生微微点头，回到了我的身旁，带著我沿路退回小路的入口。 　　“我们要把这件事告诉檢察厅。” 　　…… 　　…… 5. 恶魔的信件（小蓝） 　　（乌鲁－蓝农） 　　是夜，于是阴暗小路发现了那尸体以后，我们便把事件通报了附近的卫兵。 　　卫兵们和我们做了录笔，然后就让我们回去了。 　　及后两天，我们发现再有报章传出再有猎心凶杀案发生。 　　而發生这桩凶杀案的地点正正就是我们当日所经过的那一条小路。 　　大概…… 　　我们当晚发现的那名死者和猎心凶杀案是同一个死者。 　　而在事隔两天后的今天，按照惯例我们会收到来自冒险者联会的邮包。 　　邮包的内容是新增的任务清单。 　　放在海老仍然健在的时候，我会先行替他把这些新增的任务按照任务的难易度重新分类一遍，但如今是新人事新作风，为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我只把任务清单拆开来快速检阅一遍，便把它们原封不动地送到南伯特先生的办工桌上。 　　“真是阴魂不散啊──” 　　已经看过邮包内容的我以复杂的语气向南伯特先生发出了一声感叹。 　　『怎么了吗』 　　正在整理合约冒险者名单的新任鉴定师向我投来这么一个温柔的眼神。 　　假如今天我是女的，我保准会被他这个眼神给电倒。 　　可我是男的！虽然我自己也有点质疑，但我肯定我自己是男的！ 　　只是内心是男的！ 　　被电眼电得有点脸皮发热的我急急挪开视线，再由沉甸甸的邮包里面找出那一张记载着白金级任务的羊皮纸，将它送到南伯特先生眼前：“看！就这是一个任务，无论怎么想都令人感觉诡异吧？怎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我们这儿来？” 　　“猎心者魔物讨伐？” 　　读过了羊皮纸的内容后，个性温文尔雅的南伯特先生也是禁不住流露出一个别开玩笑的神情：“拜托，冒险者联会那些家伙未免也太过乱来了吧？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只有白金级的程度？光是这匹魔物能够成功击杀白金冒险者这一点就该把它提升到传说级啊！” 　　“所以要REJECT（拒絕）吗？” 　　当冒险者联会所提供的任务不符合实际难易度时，取得任务文件的公会可以提出拒绝接受，被拒绝的任务文件交由冒险者联会的任务鉴定师首长负责重新评估，假如评估后的结果有理，那便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任务的难易度以及任务的报酬。 　　相反，如果由鉴定师首长评估后的结果是维持原判，那拒绝任务的公会就会丧失一次REJECT的权力，每家公会每个月会拥有两次提出REJECT的权力，因此除非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否则我们是不会轻易向冒险者联会提出REJECT的。 　　南伯特先生相当肯定地说道：“不会有比这桩案件更需要REJECT的任务了，让冒险者联会他们尽早提高任务难易级的级别这件凶杀案才能尽快破案。蓝农小姐，我等会儿书写拒绝任务的声明书，希望你能亲身把它交到冒险者联会那一边。” 　　“这么急？” 　　我有点儿吃惊。 　　南伯特先生凝重地回答说道：“凶手的作案频率十分高，我们只要迟一分钟正式发布任务，那就有可能再多一名牺牲者出现。对了，出门的时候记得不要去人少的地方，顺便再带上当日追着我跑的那只小柴犬，一切要以自身安全为首位。” 　　如此这般，依照着南伯特先生的吩咐，我便在怜儿无比怨念的眼神下抢去了护主神犬小斑，风风火火地召来了一辆马车出门往冒险者联会去了。 　　一如过往的印象，在冒险者联会工作的都是慢吞吞的一群，一旦遇上紧急的事情，那群树懒般的家伙就会被层层叠叠的规矩条文卡得死死，半点也不知道什么叫作变通、什么叫作事有轻重缓急，任凭我怎么怨念卖萌，他们还是一昧照本宣科。 　　搞了老长的一段时间，早上九时去到的我竟然在黄昏的时候才正式拿到全新的任务羊皮书，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石头屋所提出的REJECT成功，猎心者魔物讨伐任务由原本的白金级被更正成为亚传说级，任务报酬由三百个金币更正成为了五千个金币。 　　所谓的亚传说级说白了就是黄金级公会也可以承接的任务。 　　由于我们公会有着那么一个疑似已经成为了传说级的白夜，因此我便没有将它的承接权转让出去，而是径直把它带回了石头屋。 　　当我回到石头屋後已经到了任务鉴定师下班的时间。 　　但南伯特先生并未离开，他捧着一本游侠小说，坐在柜位上面等待着我。 　　见状，我一边把新的任务书交给他，一边打趣他：“常常晚归可是会被妻子误以为是丈夫出轨哟，这是你要的任务书，联会那边好像不太同意你的看法。” 　　看了新的任务书后，南伯特先生微微抖了抖耳朵，略带遗憾地说道：“只是由白金级上升到亚传说级吗？嗯？等等五千个金币？作出亚传说级的评价，但又给予这个传说級的任务报酬，联盟那边究竟是怎么想的呀？” 　　我尝试由市场供求的角度来推测：“会不会是因为人手不够了呀？” 　　“这样子呀！” 　　南伯特先生略带惊喜地看向我，同意说道：“或者真的就是这一个原因，自然之怒导致冒险者大量流失，但由于战争的缘故，需要冒险者来处理的工作却是不减反多，最后为了尽快清理掉不断累积委托，联会他们也相对地放宽了任务的审核！” 　　听见南伯特先生的说法，我顿时感到一阵窝火。 　　“这不是将冒险者们的性命暴露在危险当中吗？” 　　“其实理论上我们并没有借此抨击联会的立场。” 　　南伯特先生解釋說道：“一直以来我们冒险者公会的立场都是比较倾向于保护自家的冒险者，而冒险者联会的立场则是较为倾向于委托人的一方，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互相补全也是互相监督，要是不小心被占便宜了，那就是我们这些任务鉴定师的失职。” 　　原来如此…… 　　联会和各个公会之间是这样子维持市场平冲的呀…… 　　了解到事情本质，我心里的恼意也就退减了一点。 　　想了一想，我把话题转回正题。 　　“那么，对于这桩案件，南伯特先生你打算安排我们当中哪一位去完成？” 　　“像是这类型扑朔迷离的传说级任务，自然是去委托白夜小姐的。” 　　听南伯特先生的语气，他似乎对于白夜有着相当的认识。 　　当下我便好奇询问：“南伯特先生你也知道白夜？” 　　谈及白夜，南伯特先生端出了佩服的表情：“当然，情报收集是我们任务鉴定师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像是白夜和拉芙坦她们这些上级冒险者的个人资料，我们更是需要仔细分析调查，更何况我们石头屋的白夜小姐还是那么一位危险的亡灵法师。” 　　此时我不禁出言提醒：“关于白夜，南伯特先生你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深入调查。” 　　南伯特先生也是抱着自己的双臂打了一个寒颤：“是呀是呀，那女人的过去着实不宜太过深入理解，假若不是有着会长给她担保，我都快想要马上迟职了。” 　　“也不用说到迟职那么夸张吧？你调查到哪里去了？” 　　“譬如说上回自然之怒中的晨星魔龙？又譬如说北海商会的倒台？” 　　北海商会的倒台我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当时的行军狼之乱就是由北海商会引起的，记得当时在返莫波里斯城之前，白夜她有讲过会自己摆平他们，但由于那时我因为天狼星事件陷入了昏迷，而在苏醒之后，我就相当顺利成章地忘记了这一件事了。 　　“话说回来，白夜她当初是怎样弄倒北海商会的啊？”我疑问道。 　　南伯特先生艰难地抽了抽脸颊，苦笑说道：“白夜小姐她用非常完美而和平的手段解决了他们，但正因为非常的和平，所以也格外令人绝望，她抓准了那些贪婪者人性卑劣的一面，让他们在沉迷于恶的路途上一步步走向地狱。” 　　由于白夜那时已经被施以灵魂契约，因此她也只能采取那种婉转的方式。 　　对此，我并不认为白夜需要给那些恶人留有任何慈悲。 　　但如果南伯特先生对于这样的白夜感到厌恶的话，那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状态。 　　“南伯特先生你不认同白夜小姐的作法吗？” 　　听见我的提问，南伯特先生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更苦了一点：“我个人的认同与否并不重要，在北海商会的事情上她实在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到简直可以称之为阴谋家的艺术，我不想去评论她，而如果她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我发誓会第一个成为逃兵。” 　　看著南伯特先生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我顿时忍俊不禁的轻笑了起来。 　　“但目前她是我们的同伴，没错吧？” 　　“同伴？她真的有把我们当成同伴吗？” 　　南伯特先生深深地疑惑著，但最后还是在迷茫中有了一个结论：“算了算了，反正既然艾哈德会长认为她没有问题，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桩猎心者魔物讨伐就交由白夜小姐来处理。蓝农小姐，你和她比较熟，就麻烦由你来通知她本人吧！” 　　末了，南伯特先生把任务卷轴交到了我的手里。 　　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十分忌惮白夜的样子。 　　…… 　　…… 6. 任务安排（小蓝） 　　（乌鲁－蓝农） 　　当晚，我根据南伯特先生的指示，给白夜说了猎心者魔物讨伐的事件。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 　　然后白夜就满脸洋溢著笑容，答应了接下这一个任务。 　　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白夜，但我总觉得她又在背着我偷偷在做着某些事情。 　　嘛…… 　　反正白夜在我心目中已经和神秘兮兮这个四字词划上了等号，所以本次我也没有特别去过问她这位亡灵法师的私生活，尤其是高等精灵们已经退兵了，在没有嘉比里拉的情况下，纵使白夜她再怎么样乱来，也应该不至于再造就出下一个莉拉。 　　嗯──应该不会吧？ 　　同一个形式的倒霉应该不会中两次吧？ 　　在动摇不己的心情中，我选择性的把它遗忘掉了。 　　然而即使无法忘掉那一些悲伤，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还是多少有著某些令人想要积极活下去的小确幸，像是路克君就在破灭的城市里头建立了自己的理想，即使因为战争而失去了一条手臂，可他也在莫波里斯城开设了自己的猫系咖啡店。 　　同时，他这个混帐小子也由我们石头屋里成功挖角，一口气就把我们的缇娜和奥多带到了自己的咖啡厅充当女仆和执事，而在孟儿尚在为痛失两名优质员工感到惋惜的当下，那小子也把新店开张的邀请函寄到了我们这儿来，直把会长小姐气得七窍生烟。 　　“到时候我一定会带齐人马把他吃个破产。” 　　不过，说出这种对白的孟儿大概也是诚心祝福这位前员工梦想成真的。 　　相比起极端不幸的白夜，少年路克倒是一个有傻福气的笨蛋。 　　在战后的数日，白夜她便依照昔日和海老的约定，将肢体复生的研究成果交给了光明联盟官方和其他各式各样的势力，在多方合作之下，莫波里斯城坊间很快就出现了有关于肢体重塑服务的交易项目，为所有因为战争而伤残的人们带来莫大的希望。 　　只可惜，由于技术尚不成熟，因此手术的费用似乎相当的高昂。 　　但相信只要路克他能够每天多卖几杯咖啡，想必在不久的将来，他那失去的右手就可以重新长出，届时候，他那左手边的五姑娘可就要面临失宠的危机咯── 　　在上班后的第三天，我一本正经地坐在南伯特先生身旁，脑海编织著只有自己才懂的黄段子，硬要说南伯特先生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为人太正常了，正常得我根本没有办情尽情在他面前开玩笑，俨然就是一个用常识去做事的常识人！ 　　「这才不是咱们石头屋的风格！」 　　「没错没错！好好先生什么的根本没有任何萌点！」 　　「好挂念海老呀，如果海老还在的话，柜位这儿可是会有著永远看不完的群芳集──」 　　「嗯？等等？群芳集？喔喔！这个可以有！这个务必要有！」 　　嗦拉！ 　　用伯兰妮的表情暗中思考的半途，我猛地自南伯特先生站了起身── 　　“怎么了吗？蓝农小姐？”好好先生含笑问道。 　　“失陪一下！大概五分钟后回来。” 　　我用凝重表情回应了一声，便快步跑了出去。 　　我去到了海老以往惯去的那一家杂货屋，买了一次买下了合共十期的群芳集。 　　负责顾店的老婆婆问了海老的下落，说是上次找给他的钱少了五十银。 　　我如实把海老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带著遗憾将剩馀的款项交给了我，她打趣说我长得就像是他的孙女儿，说是给我即是给他，又说她没有亏欠死者的习惯，似乎在这家杂款店景气不好的时候，海老常常会故意多给老婆婆一点钱，然后转身而去。 　　海老虽然已经走了，可他还在石头屋的各处给我留下了许多回忆。 　　就算只是单纯想要买些杂志来解闷，他老人家还是怨魂不散地把我感动了一把。 　　而新来的南伯特先生也是个眼尖的坏东西，明明我已经忍住了眼泪，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我的心情，并且向我递来了一张卫生纸。 　　“蓝农小姐？有什么伤心事吗？” 　　虽然他是位优质的绅士，可我也不需要男人的肩膀。 　　我摇摇头，婉拒了他的温柔，撑起笑容，恶作剧般的给他送去一本写真。 　　“哟！给你一本，千万不要让你老婆看到喔──” 　　“呃，谢谢……” 　　收下群芳集的南伯特先生表情相当微妙，从一名十二岁女孩手中获得写真集道具这件事情似乎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可我才不管自己会否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在把上一期的群芳集赠送给南伯特先生以后，我便大大咧咧地当众翻阅起印有前辈们身姿的杂志。 　　其实仔细想想，当看板娘也有当看板娘的好处。 　　至少在看写真集时绝对不会被外人视为可疑的变态。 　　然后…… 　　一个真正的变态出现了。 　　“我的好小蓝～～可姐姐我抱一下补充一下能量～～” 　　不知何时，万恶的会长小姐已经潜行到了我的背后，并对我的两只小乳鸽作出了非常不礼貌的举动，而在这一个时候，昔才的好好先生南伯特也瞬间变成了一个向强权屈服的窝囊废，只别开眼睛看向窗外，装作感叹外面的风景真美，完全没有想要为我挺身而出。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要是再给孟儿她乱揉下去，我的身体便又要变得怪怪的了！」 　　忆及当初发生在风车竞技场的事情，我连忙把手中的本子巴到会长小姐的脸上，然后用力把她推到一旁，闪身躲到打酱油的南伯特先生背后，喝道：“不要再过来哟！不要以为自己升到白金级就可以胡作非为哦！再过来我就叫人报警把你抓去坐牢哦！” 　　面对我的虚病，孟儿她仍旧像是章鱼那般舞动著自己那十只灵活的手指。 　　她先是看往南伯特先生，勾先了魔鬼的笑容。 　　“南伯特先生，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的吧？” 　　“我──我去泡咖啡！大概五分钟后回来！” 　　“嗯嗯！五分钟就足够了！” 　　在恶雇主的**之下，败犬先生火速离开了现场。 　　被背弃的我顿时陷入至空前的贞操危机── 　　“呼！呼！呼！” 　　“不──不要过──丫！” 　　在众目睽睽之下，孟儿姐向我发动了最后的总攻击，又是好一轮界乎于恶作剧和性骚扰之间的**捻拍，舒服的感觉令我难以自禁地软倒在会长小姐怀里，无论我怎样挣扎，剧本最后还是展着──嘴里说着不要，可身体却十分诚实──发展…… 　　「为什么……」 　　「为什么摸头杀这种主角被动技不是我的？」 　　「为什么我会是被摸头的那一个？这青春恋爱剧本绝逼是有问题的！」 　　悲愤不已间，那有魔力的爪子突然离开我的头顶。 　　仿佛是本能似的，我竟然追随着那舒服的感觉往前蹭靠了过去── 　　…… 　　果不然，我马上就看见了那该死的女色狼向我投来一个促狹的表情。 　　“就这么喜欢被我摸吗？” 　　谁…… 　　谁来帮我把这个四处留情的家伙给砍了？！ 　　若有若无地，脑海里传来了男性自尊分崩离析的声响，我牙痒痒地对面前这始作俑者叫骂说道：“你这是来干什么的，请注意你的行为！这里是三楼！是咱的地盘！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要放纵自己的欲望，那就给我找你的好伯兰妮去吧！” 　　“不用担心！伯兰妮那边我也确切地公平地问候了！” 　　“请不要用这种阳光满满的表情说着这么猥琐的内容好吗！” 　　“对了，小蓝，其实除了例行的问候以外，我找你还有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 　　“因为摸得太开心了，所以一时忘记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 　　我端出没有装填魔弹的左轮手轮，冰冷地表情指向眼前的无耻少女。 　　面对白夜的魔枪，纵是骑士少女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怯惧。 　　她恍然大悟地谄笑说道：“哎呀，别紧张嘛！都怪我最近记性愈来愈不好！但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我找你是要通知你冒险守护者的事情，在我和白夜商量以后，决定以后将会由海洛伊丝来担当你的贴身护卫，只要是黄金级或以下的任务你都可以自由参加。” 　　“真的吗？这么轻易？” 　　听见这个消息，我惊喜得马上收回了M29。 　　原本我还以为自己要额外花上许多时间来说服孟儿的。 　　闻言，孟儿正色叮咛说道：“沒有什麼好訝異的吧？早前我不是已经答应过允许你继续冒险了吗？而且莉拉这件事也证明了我们就算不出门，危险也有机会自己找上门，与其消极地因噎而废食，那倒不如让你的人生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出現了！ 　　那个一本正经说着漂亮话的孟儿又出现了！ 　　我賊賊笑著吐槽：“为什么说了这么多令人害羞的话你也可以不脸紅？” 　　经我这么一说，孟儿才察觉到自己刚刚又发表了一番人生伟论，一张脸色一下子就酱红得似个熟透了的蕃茄：“啰－─啰嗦！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好好表达才才才……呀呀呀！我不管了！我回去工作了！还有！给我把刚才的话全部忘掉！不然就杀了你！” 　　如此这般，我成功击退了一只野生的会长小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 7. 3月18日（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3月18日，无风之夜。 　　美美地调戏完整家石头屋的看板娘，我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会长室。 　　当下，我惊讶而平静地在房间内觅见了那无恶不作的白夜。 　　非法入侵的她大摇大摆地在房间的小客厅内泡了一壶花茶，棒著一本没有封面的手抄古本专心研读，在看见我回来以后，她向我投来一抹恬淡的微笑，送来一声忠告：“我劝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继续玩火，对你对她们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她所指为何。 　　但我不想因为我身体内的异变而改变我为人处事的作风。 　　我才不会轻易输给那区区的血统。 　　“我自有分寸，至少我对她们并没有抱持任何龌龊的想法。” 　　“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吗？” 　　白夜意味深长地一笑，收起了那手抄古本，换了一个更适合对话聊天的姿势，悠然说明来意：“最近我开给你的药都有吃吗？你应该没有偷懒睡觉吧？” 　　“没有。这十四天内我一刻都没有睡，但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 　　为了压抑源自于血统的异状，我开始长期服用白夜所提供的精神药物。实话实说，直到此时此刻我都无法原谅她的过往，但现实就是她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医师，唯有借助她那不道德的知识，我才能继续维持自己的理性，让明镜止水一直发挥作用。 　　此时，白夜向我递来了一个羊皮卷轴。 　　那是我们公会最常见的任务卷轴。 　　“这是什么？”我问道。 　　“你自己看看就明白。”她回答。 　　在她那古怪的微笑面前，我带著疑虑闷闷然翻开卷轴。 　　「猎心者讨伐任务？」 　　我立即看懂了白夜的意思：“你怀疑这是由我造成的？” 　　这时，亡灵法师眯起眼睛，不带半点情感地问道：“喝了药水的你会非常精神，晚上大家都睡著了的时候你自己一个人都在做什么？特别是本月内的二号、四号、十二号、十五号和十六号……这五天的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 　　白夜在怀疑我。 　　我很庆幸这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可以阻止我。 　　但是…… 　　她的怀疑是错误的。 　　“没有，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大部分时候我都在房间里看书，偶然会自己跑到空地练习，也有出门在石头屋附近散步，因为长时间醒著，特别容易会饿肚子，所以我每晚都会到美食街那里买宵夜吃，这一点你可以向飞马亭的店长印证。” 　　作为质疑者，白夜无疑是最称职的。 　　她没有轻信我的言辞，而是实事求事地仔细查证。 　　“二号，你在哪里？” 　　“二号？我们不是一起搬到绿色怪物那儿吗？当晚我了一整天的书。” 　　“什么书？” 　　“泰坦猎人，一本游侠小说，我必须要有一点有趣的事情来对抗睡意。” 　　“你花了多久看完这一本书？” 　　“整整两个晚上。” 　　“还记得小说的内容吗？” 　　“记得！自然记得，才两个星期而已，我的记性一向不错。” 　　“由头到尾将小说的剧情讲一次。” 　　虽然白夜的语气咄咄逼人，但我也明白我必须完整交代一切。 　　我依照白夜的指示，将小说的内容前后交代了一遍。 　　末了，她不置可否地说道：“内容虽然是正确的，但考虑到你的读书速度，你还是非常有可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失去理智。对了，你说自己有吃宵夜的日常习惯对吧？在最近这段时日，你晚上外出的记忆仍然完整吗？” 　　“太久远的我不肯定，但前几天的可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蓦地，我想起了一件事：“白夜，你不是有检索记忆的魔法吗？你可以直接检索我的记忆来证明我的说辞，我允许你做这一件事。” 　　“允许？” 　　白夜勾起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浅笑，她说：“我已经尝试检查过你的记忆了，就在你陈述著游侠故事的那时候。但结果非常有趣，我无法入侵你的记忆，有一肢奇怪的力量阻止了我的入侵，它有可能是你的眼睛，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血统。” 　　真糟糕。 　　各方面都相当糟糕。 　　糟糕得我都不想要去计较白夜的行事手段。 　　我开始感到忧心：“如果我的记忆是不真实的话……” 　　白夜微笑说道：“你需要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内，你最好不要独自一人。” 　　我理解地点点头，看向羊皮卷轴，分析说道：“如果今晚还有命案发生，那就代替作案的凶手不是我。相反地，若然命案没有继续发生，那事情便非常有可能跟我有关，我接受更加严密的审察，直到我体内的真相被查个水落石出为止。” 　　「该死的……」 　　「若然真是我错杀了那些无辜者的话……」 　　就算事情还没有得到确定，一阵内疚感已是油然而生，继而被明镜止水压制下去。 　　无论是快乐的事，还是悲伤的事，在明镜止水的效果下都成为了世界的水，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当东边的海浪在风暴中翻涌不已时，西方的江河是悠然的起伏，在北方的冰川暗潮汹涌时，南方的湖水是平静无波，虽然位置不同，但都是心和水的一部分。 　　这时，白夜指出了我前一个假设里的盲点。 　　她平淡地说道：“就算将来有命案发生，而你有着我这一个不在场证据，那也不能完全说明你和前阵子的凶杀案无关，虽然死者都有着同一个特征，但也不能排除案件的凶手同时有两名以上，而且我的监视未必能够完全确认为没有离开。” 　　“怎么说？”我疑问说道。 　　“譬如说，小西溪野鹿那一只河童──” 　　白夜举例说道：“世界上有着许多能够制造分身的方法，即使你我同处于一个房间，在这一分这一秒也有可能有着第二个你活动在莫波里斯城的夜色当中，尤其是你的血统仍然是一个未解的谜题，即使潜藏者某些未知的特殊能力也不出奇。” 　　“虽然我也很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我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 　　“你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是我要找出找犯人而已。” 　　白夜收起羊皮卷轴，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划了一会儿。 　　我问道：“白夜，关于这桩凶杀案，你有头绪吗？” 　　“嘘──”白夜竖起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嘴边，笑说：“我有头绪也好，我没有头绪也罢，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你都没有知情权。现在，你的责任是重整石头屋以及压止你体内的异变，其他事情我会暂时替你代劳，明白吗？” 　　望着一脸胸有成竹的白夜，我禁不住一阵窝火。 　　“算了算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那我可以睡觉没有？！” 　　“可以，当然可以，但你要先戴上它们。” 　　亡灵法师向我递来了一组手扣，还有一组脚镣，两者都不是普通货色，而是针对我量身订造，拥有抑制灵力和禁锢作用的器具，在戴上它们以后，我将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能力，即便是伯兰妮也可以轻而易举击倒弱化后的我。 　　我把白夜带到我的寝室，在她的监视下戴上手扣和脚镣，躺到了那久违的大床上。 　　我应该很快就能睡着，但在临睡前，我还有问题要问白夜。 　　“关于我的血统，你有新的线索吗？” 　　“虽然血夜样本的化验结果已经替我们缩窄了范围，但还是有着好几十个可能性。” 　　“或者我好好睡一觉会对你的观察更有帮助？” 　　“我很期待会有某些奇怪的东西从你的体内跑出来。” 　　忆及白夜对乌鲁曾经做过的一切，我不忘打趣提醒：“你最好是等它自己跑出来，而不是偷偷把我剖开来看。当然，如果你真判断有着那么一个迫切性，那还是请你果断动手。” 　　白夜仿佛被我逗得一乐，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真讨厌，你作出这样的承诺是想要我期待你失控暴走吗？除了乌鲁以外，你和玄洵可以我目前最希望解剖的对象了，虽然和永生未必有关，但你们各自的灵魂里头都藏有着长生的秘密。” 　　谈到解剖，有个问题我必须要问。 　　“白夜，当初你为何要解剖乌鲁？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想起了这一个问题？” 　　白夜淡淡地笑着，似乎不认为我的提问是单纯的偶然。 　　而实际上，这个疑问已经待在我的心里许久了，只是…… 　　“因为海老，所以我过去才没有问。” 　　“明白。” 　　白夜意义不详地挑了挑眉毛，笑说：“我解剖乌鲁的原因确实不是过去你所必须知道的事情，可既然莉拉的事情已经发生，你便有责任去掌握一切。关于乌鲁的事情，我以后会详细告诉你的，但那要在查明你的血统之后，眼下的你是首要的危险。” 　　“我可以把你方才这句说话视为你对我实力的认同吗？” 　　听了我的调笑，白夜诱人地轻轻一笑，向我抛来一个媚眼：“是呀，你还蛮不错的，到了床上应该会有不错的表现吧？呵呵，有兴趣吗？我可以奉陪喔！” 　　因为她煽情的挑逗，我的心跳顿然漏了一拍，差一点堕入到她的陷阱。 　　「一定是说假的，要是我答应了，她肯定会反口嘲笑我吧？」 　　「这不知羞耻的亡灵法师实在太可恶了！」 　　我心里狂骂不已，赌气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半晌，两个星期不曾阖眼的我便已沉沉坠入梦乡。 　　…… 　　…… 8. 血统之迷（白夜） 　　（白夜） 　　在不显眼的催眠术下，艾哈德的活泼有力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在确认她完全熟睡以后，我在她周围设下了魔法结界，以防备她突然发难。 　　根据艾哈德早前自己陈述的征状，有吃人冲动的她自然是猎心凶殺案的嫌疑人之一，由于她那血统存在着巨大的未知性，因此任凭过去的她如何善良温驯，她方才提供的的所有资料便都只有参考的作用，需要多方论证，不能尽信为真。 　　这一桩猎心凶杀案不是容易解决的案件。 　　目前的死者数目共有七名。 　　根据现场的痕迹，凶手动手的实际时间都非常短，除了在三月二号在舞者日杰夫的寓所有留下少量打斗的痕迹外，其他死者都是被凶手一击毙命的，而发生凶案的现场都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地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目击者出现。 　　现阶段，我们并未有发现死者之间存有任何共通点。 　　检察厅目前是把此案件定性为随机杀人事件。 　　莫波里斯城说大不大，说少不少，在人海茫茫当中要找出凶徒，希望在非常渺茫。 　　假若凶徒从此以外不再出现，这桩案件便有可能从此不了了之。 　　在将针对艾哈德的结界布置好以后，我坐到她房间的书桌，将两日来用来整理侦察资料的笔记本翻开至第一页。说实在，我并不怎么喜欢这类型既费时又费力的工作，可由于这是乌鲁她的委托，所以我只好笑着把它承接下来。 　　任务的目标是要讨伐凶手，但其实光是要找出凶手就已经非常困难。 　　就算是再厉害的侦探，要是现场没有足够的丝索，便无法完成通向终点的推理。 　　可作为一名法师，我多少还是懂得某些非常规的手段。 　　凶案的死者有着那么一个共通点。 　　他们都是被活活挖去心脏而死的。 　　有一种常用的追踪魔法，可以用血液寻找血液。 　　我在七名死者身上都收集了一些血液样本。 　　我寻找一个装了净水的盘子，将舞者日杰夫的血液滴落盘子水面的中心点。 　　在追踪魔法的效力下，落到水面心中的血液会依照其他日杰夫血液的位置，而分裂出微量的血丝以指示方向。首先，血珠往南方分裂了一条朱红的丝线，丝线指向载有日杰夫样本的试管，我试着移动试管，那分裂出来的红线便跟着试管而跑到对应的方位。 　　追踪魔法以正确的方式运作着。 　　接下來，日杰夫的血液又分散出第二條絲線，新的一條紅線指向東南方二十七度，那一個位置是保存了日杰夫遺體的檢察廳。 　　再来是第三条红线，第三条红线指向了凶案发生的现场，日杰夫的寓所。 　　然后，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水盘内的丝线不停地分裂出红线，一条条数之不尽的红线指向着不同的方位，最后组成了一个比血珠本身更大的圆形图案，这个状态不是因为追踪魔法失效，而是因为日杰夫的血液已经被散布到莫波里斯城的全域，几乎任何一个方向都有他的血液。 　　我试着把其他死者的血液同样以追踪魔法试了一遍。 　　结果是相同的，他们的血液充斥在每一个方位。 　　凶徒晓得血液追踪魔法的存在，并且预先对它们作出了防范。 　　由此可以证明，凶徒是有智慧的，而且对检查厅常用的追踪手段十分熟悉。 　　「有趣，或许是个意外好玩的游戏？」 　　笑着收起死者们的血液样本，我改而取出死者们的衣物纤维。 　　与测试血液的原理相同，我把他们的衣物纤维也测试了一遍。 　　结果与血液追踪一模一样，死者的衣物纤维早已被徒凶散满各处。 　　「难怪每件衣服都缺了角，原来是拿来反追踪的呀，是个熟手的呢──」 　　我在夜色中逐一把各式各样的追踪魔法全数试了一遍，可结果仍是没法追踪到凶手的位置，而各个死者的遗体和凶案的现场都没有留下死者们的灵魂，也不知道是碰巧全部都自然消失掉，还是有人为了封口而刻意让他们消失？ 　　我的脑海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噬魂魔之类的假设。 　　「不不不，简单的圣言魔法就有退散亡魂的效果，那是普通人也能学会的魔法。」 　　「……」 　　在由莉拉那儿取回身体以后，我便把它由全巫妖化改回了半巫妖化，纵使作战能力不比全巫妖化强，但半巫妖化的体质更加贴近人类，像是在感到兴奋的时候，只要我没有去刻意屏闭，我皮肤上的汗毛也会笔直地竖立，身体的温度也会稍为增高。 　　追踪无果以后，我把目标重新放在首个案发现场。 　　日杰夫的寓所是众多案发现场中唯一性质属于私人空间的地方。 　　若非是日杰夫的熟人或者有日杰夫的允许，否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出入他的寓所。 　　发现日杰夫死去的是与他同一冒险者公会的女朋友──萝拉。 　　发现的时间是三月二日的清晨，萝拉声称自己有和日杰夫共享早餐的习惯。 　　萝拉说自己有日杰夫寓所的钥匙，但当她开门时，关上的大门并没有锁。 　　日杰夫的邻居们都没有留意到案发当日有任何人进出他的寓所。 　　经过我自身的实地调查，日杰夫寓所的窗户有破损的迹象，上层二楼的其中一扇窗子的玻璃被人从外往内敲得支离破碎，附近一带也有居民表示曾经听见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可由于当时已是深夜，再加上声响微细，因而以为一时听错。 　　此外，日杰夫身亡的位置是客厅。 　　客厅的桌子上有一瓶喝干了的伏特加，还有一只尚余半杯酒的琉璃杯。 　　而根据萝拉的说法，日杰夫是个不善喝酒的，平日也不喜欢伏特加。 　　萝拉和日杰夫交往了六年，自认十分清楚日杰夫的为人。 　　因为萝拉的证词，我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组十六只的琉璃杯，其中有十五只上面留有极微细的葡萄酒味，唯有其中摆在最里侧的一只带有伏特加的气息。 　　由此可以推断，在日杰夫死前，他正在和某人喝酒。 　　会是谁呢？凶手吗？不知道。 　　但由那清洗过的酒杯所摆放的位置看来，和日杰夫对饮的那人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来访日杰夫的房间，因为那酒杯上伏特加的气息是淡得不能再淡的，必须我要去用真实之眼才能确认上面的气息，凶手应该不止是使用清水去冲洗它这么简单。 　　类似乎神圣系的净化術就可以有效地去除物件上的气味。 　　当然，由于不是专门用来清洁的魔法，所以仍然会有着一丁点儿看不见的残留物。 　　莫说是拥有真实之眼，甚至连晓得真实之眼的人也少之有少，这个伏特加酒杯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破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是对方预设真相之眼存在而排下的疑阵。 　　除此之外，我还在日杰夫的房间收集到了一些毛发，这自然不是什么悦快的经历，尤其是当屋主不爱清洁，而且还滥交到不行时，毛发的种类便更是多得不能再多，根据真实之眼回馈的信息，里面少说也七十多女、二十多男的**。 　　这日杰夫还是位罪孽深重的男人。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讲，虽说偷情的日杰夫令人不齿，但那萝拉也见得干净得哪里去。 　　那女人的一言一行也是充满了虚伪的气息。 　　在把各项丝索整理以后，一个矛盾的地方出现了。 　　「如果杀害日杰夫的凶手就是和日杰夫对饮的人，那窗户又为何会被人割破？」 　　「凶手是想要营造非法入侵者攻击杀害日杰夫的假像？」 　　「而实际上她是由大门光明正大进入公寓，再而将公寓主人杀死？」 　　「和日杰夫饮酒的人是谁？他和敲碎二楼玻璃窗的人是同一个人？」 　　「唔……沒有其他絲索了。」 　　「唯有先由日杰夫当天接触过的人着手调查吗？」 　　我闷闷然合上笔记，看往在床上的艾哈德会长，并没有发现熟睡的少女身上有出现任何不寻常的变化，出于意欲查明真相的好奇心，我用飘浮信的方式向隔壁房的海洛伊丝提出委托，她马上就答应帮忙我暂时看管艾哈德，来到会长的寝室，接替了我的位置。 　　是夜，我离开了石头屋，去到日杰夫住所附近。 　　就算落单了，那凶手都没有前来攻击我这名调查者。 　　既然凶手没有想要阻止我去调查他，那我就唯有自己想办法找出他的真身。 　　我在日杰夫的住所附近找到了一名年华早逝的女性地缚灵，经过一番相当愉快有趣的交涉，我从她的嘴巴问到了我想要的情报，在案发当晚，她有看见日杰夫曾经和一名少女一同回到寓所，至于更详细的部分，这名地缚灵小姐则表示没有特别去留意。 　　我又针对那名同行的少女，问了其他一些更深入的问题。 　　地缚灵小姐只记得她大约十六七岁，金发红瞳，长得十分美丽，其余衣饰穿着之类的一概回想不起來，即使我后来入侵她的记忆搜索也只能得出相同的结论。 　　接下来的夜晚，我继续在附近搜证，然后在黎明破晓时回到石头屋。 　　…… 　　…… 9. 我有一个朋友（小蓝） 　　（乌鲁－蓝农） 　　三月十九日，今天的天气很好，很适合晒棉被。 　　特地在中午休息时间将床具整理了一遍，新床单和薄棉被上面的太阳味令人不其然产生出平凡的幸福感，自钟楼学习回来的怜儿马上就愉快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而常伴女孩左右的改造犬小斑则是去到石头屋外面随意溜跶了吗？ 　　不过，以小斑的实力应该也不会有人敢伤害牠。 　　而且我们也给牠挂上了狗牌子，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能马上追踪情况。 　　美美地收拾好房间后，我哼着轻快的小曲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然后就看见那该死的人生赢家正吃着更美的爱妻便当。 　　说起来南伯特先生的实际年龄和穿越前的我好像不相上下的样子，同样是三十岁出头左右，他凭什么就特别事业有成，凭什么每天回到家里都有着一只活像是吃防腐剂长大的兔女郎服待？又凭什么在到了三十岁的黄金时期，上帝突然要把我变成一只十二岁萝莉？ 　　「公平吗？！」 　　我闷闷然咀咒着天下间所有人生赢家上厕所没有卫生纸，然后再在南伯特先生注意不到的时候在他的公事包里面偷塞上一本群芳集，但我的小动作马上就被疑似用**看东西的犬族男子发现，从而引伸出一声非常无奈的叹气声。 　　“唉……蓝农小姐，请问小的是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男女之间互送写真集什么的不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吗？” 　　“请不要愚弄小的，拜托你了，蓝农小姐。” 　　“算了，你不喜欢写真集就算了，真是个没勇气的男人。” 　　我嘟着嘴巴坐了下来，开始整理由早上一开堆积下来的一些文件，由于技术已经被海老锻练到十分纯熟的缘故，我只花了十分钟就把这件一小时的工作做完了，剩下来的时间我便用来翻阅复习魔物和冒险者的资料，间或协助南伯特先生为上门的冒险者服务。 　　由于南伯特先生的人很好，所以工作上磨合期很快就过去了，在此之后，我空余出来的时间也逐渐增多，于是乎，实习体验的事情便又一次爬上了我的脑袋。 　　就在我在任务清单中物色着适合的任务时，一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腼腆地出现了在我们面前，似乎是有着某些事情想要我们开口询问我们。 　　南伯特先生往我看了过来。 　　那是什么眼神？凭什么萝莉就必须要去照顾另一只萝莉？ 　　而且以年龄区分的话，我可是十二岁快十三岁的大萝莉！和柜台前面这一只十岁萝莉可完全是两种不同次元的生物！ 　　只要说声你好就能让人放下心防什么的，你以为我是某某后宮向小说入面的主角喔？ 　　什么？南伯特先生，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你想说萝莉和萝莉之间一定可以顺利交流吗？ 　　混蛋！我不准你看轻萝莉！我不准你看轻萝莉间的生态！ 　　就算同为萝莉，可两年岁月的差异性也有可能要比索马里海沟还要宽阔，当八岁萝莉还在讨论哪一只小精灵比较可爱时，十岁萝莉已经在思考将来要成为哪一位童话公主，而当十岁萝莉在幻想未来要挑选哪一位白马王子时，十二岁萝莉已经开始在自己的班级里面狩猎。 　　「咦？慢着，我是大叔，不是萝莉呀！」 　　内心疯狂演着小剧情的我忽然被惊人的现实吓了一跳。 　　然後…… 　　我认命似地向面前那年约十岁的萝莉送上温和的笑颜。 　　效果非常好，我轻轻松松就成功去除了萝莉的戒备，把她吸引来到我们这儿。 　　让我去拐带小萝莉什么的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被揍）。 　　“不……不好意思……请问……请问……” 　　来到柜台前面的小萝莉吞吞吐吐着，许久也不能说出一句完整句子。 　　如果小萝莉有上学的话，她语文老师一定在哭。 　　为免小萝莉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以及浪费其他客人的时间，我将金发的小萝莉自柜台前拉到没有人的地方，以营造出一个可以安心说话的环境。 　　“好了，这里沒有其他人了，可以放松一点，就算说错话，姐姐也不会吃了你的。” 　　“姐姐会……会吃人？” 　　听了我的话儿，小萝莉向我投来了害怕的目光。 　　没想到玩笑话竟然会被错误理解的我连忙作出修正：“不吃人！无论如何都不吃人，姐姐我叫作乌鲁－蓝农，你可以叫我小蓝。” 　　“我……我叫作紫凤，你好，小蓝姐姐。” 　　这个叫作紫凤有点儿的弱气，穿着平民样式的粗衣麻布，大概是住在这里附近的孩子。 　　我用哄孩子的口吻问道：“你好哦，紫凤，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听了我的问题，她又重新紧张了起来，低头支吾说道：“我……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找……找朋友的……阿加莎她不见了……” 　　找朋友？ 　　我环视了一眼三楼广场，并没有看到其他小孩子。 　　“小妹妹，阿加莎是在我们石头屋走失的吗？” 　　“不是……我不是小妹妹……” 　　不知怎眼前的萝莉突然泪眼汪汪的，仿佛是受到欺负一样要哭喊起来。 　　“好好好，你不是小妹妹，你是紫凤，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 　　金发女孩壮起胆子似的说道：“还有！阿加莎不在这里。” 　　我猜道：“你要我们帮忙找她？” 　　紫凤使劲点点头，自裤袋里面掏出五六个銀币，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是买早餐的零花钱，啊不，这些是给你们的报酬。” 　　怎么回事？ 　　这敢情是来三楼委托任务的？ 　　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没有收下她的金钱，温和地问道：“父母给你买早餐的零花钱就乖乖拿去买吃的，不要浪费他们的一番心意。至于你的朋友阿加莎，姐姐会帮忙找的，你是在哪里和她失散的？” 　　紫凤咬着手指头说道：“她自从上次回家去了就没有再出现了。” 　　听见她的回答，我呆然一头雾水。 　　是我年龄大了吗？怎么现在的小孩子这么难沟通？ 　　“所以，你为什么要急着找她？”我疑问道。 　　“因为我们约好在十天前见面！但她没有来！”女孩忽然激动地叫道。 　　“那会不会是因为某些特别的事情而不能来呀？” 　　“你们……不愿意帮我找阿加莎吗？” 　　注意到我语气的转变，紫凤看向我的眼神又重新有了戒备。 　　我暗自警醒，调整心态，叫自己像是服务其他客人一样服务眼前的女孩。 　　我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明白了，紫凤你要委托的是寻人任务没错吧？但寻人任务所需要报酬并不少，最起码也要十个银币才能吸引到公会的冒险者，毕竟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小孩子们过家家的游戏。” 　　看着手里的银币，女孩难受地扁起了嘴巴。 　　“十个铜币也不够吗……” 　　“没错，就是不够，发布寻人任务最少也要十个银币。” 　　我瞬间因为女孩可怜的表情而动了恻隐之心，但最终还是打消了为对方出资的想法。 　　在我的坚持下，紫凤苦恼地垂下脑袋，转身而去，但才刚走出两门，她又重新往我这边走了回来，并解下自己项上的一条项链，递到了我的面前：“这个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听说花了不少钱才买得到，可以用来这个来支付其余的报酬吗？” 　　我用鉴定术瞄了紫凤的项链一眼。 　　【受太阳神祝福的项链（Lv10）】：可以驱除低等亡灵生物的项链。 　　按照这个项链的功效，它至少价值二十个银币。 　　我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要用它来支付报酬？就为了找一个朋友？” 　　紫凤心痛地把项链递出，用力点头：“嗯！就用它来付钱！但姐姐你可以先帮我把它留着吗？等我以后储到钱了，我会再把它买回来。” 　　虽说一名鉴定师的服务范围并不包括典当，可让这个小孩自己跑去当铺大概也是送羊入虎口，为免悲剧发生，我收下了紫凤的项链，再把装有二十个银币的布袋子交到她手上。 　　“我这里先用二十个银币买下你的项链，改天你可以用相同的价钱把它买回来。” 　　“谢谢你，小蓝姐姐！” 　　紫凤开心的笑了，感觉放松了不少。 　　在谈好价钱后，我便着手为紫凤办理委托任务的手续，并且依照寻人任务的一贯方式替她做了笔录，可纵使这个任务骤眼看来十分儿戏，但实际却是毫不简单，因为除了简单的外貌描述以及「阿加莎－史纳克」这一个名字外，紫凤已不能提供更多的线丝。 　　不过，尽管线索很少，但也尚不至于是不可能的任务。 　　在完成一系列程序以后，紫凤便礼貌地和我们说了再见，离开了石头屋三楼。 　　紧接下来等候在女孩后面的客人是一名翼人族少女，她叫作索拉－考特，名字和姓氏的意思是天空与云朵，她是我们石头屋的旧冒险者，与上回的弓箭手罗宾同样，她也是因为外出工作而没有参与自然之怒的幸运儿之一。 　　在众多冒险者当中，我对她相当有印象，她差不多是和我同期加入石头屋的冒险者，在刚刚加入时，她才是一只黑铜级的菜鸟，但在还不到一年后的现在，她已经进步至白银的上位，根据拉芙坦的说法，索拉会偶尔和她一起出任务，腻在她身边吸经验值── 　　好吧…… 　　吸经验值纯粹是我的恶意猜想，真正的用词应该是实战受业才对。 　　…… 　　…… 10. 冒险者育成（小蓝） 　　（乌鲁－蓝农） 　　索拉是来的缴交和承接任务的。 　　她是一名努力型的冒险者，每个月都可以帮公会消化掉大量任务。 　　但这样的索拉却有着一个性格上的缺点。 　　“两位，请问现在有适合我的讨伐任务吗？” 　　索拉她十分孤僻，与白夜和狐女小丑她们的独来独往不同，索拉的孤僻是不善长和别人交流所引致的，为了不和其他同行产生接触交流，她总是会挑选那些一个人也能够完成的任务来执行，唯一有看见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时，那就是她跟在拉芙坦身边学习的日子。 　　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强若白夜也有和凡人合作的时候。 　　嘛…… 　　以白夜的角度看来，那应该不叫作合作吧？ 　　或者用利用来形容会比较恰当？ 　　看着容姿端美的褐发翼人，我即兴地把紫凤的寻人任务推到她面前：“索拉小姐，我这里有一个寻人任务，酬劳不多，只有二十个银币，你有兴趣吗？” 　　瞧着我突兀的动作，南伯特先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带着理解的神情移开了视线。 　　面对我的询问，翼人索拉以右翼挡在自己身前，这是她退缩时的表现。 　　和一般翼人族不同，索拉她只有一只右翼，另一只左翼是天生残缺的，虽然在魔法的帮助下她仍然能够飞行，可也远远没有其他同种那般敏捷，我曾不止一次有听见其他翼人族私底下拿索拉的翅膀来开玩笑，而索拉也似乎对于自己的残缺十分在意。 　　几乎是出自于本能似地，索拉她劈然拒绝了我的建议：“不要！” 　　我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要？” 　　索拉将好看的脸儿藏在羽翼后面，只露出一双胆怯的眼睛，支吾说道：“我……我不善长处理这种复杂的任务！而且任务的报酬也不怎么样……” 　　我开门见山地指出：“索拉，自己一个人执行讨伐任务可是相当危险的哟。” 　　索拉似受伤的野兽向我瞪了过来：“可是！一直以来都十分顺利！” 　　我板着脸孔淡淡地说道：“真的是那样吗？知道为何我们总是只安排黑铜级的任务给你吗？那是因为所谓的讨伐任务其实并非单纯把魔物杀死的工作，依照实际环境，讨伐者也要灵活变通，更加要学会因应不同的情况和其他冒险者合作。” 　　“蓝农小姐的话是有道理的。”南伯特先生适时附和说道。 　　“可是……” 　　因为我卖力的演说，翼人索拉终于表现得有点儿犹豫。 　　我再下一城地劝道：“索拉小姐，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只跟老好人的拉芙坦组队吧？要是你常常霸占着拉芙坦，那边回收中心的伯爵小姐可是会吃醋的哦！而且我们石头屋还有不少厉害的角色，你难道不想和她们合作，看看她们每一个的本事吗？” 　　“可是……” 　　索拉小姐重覆说着上一句对白，保持着同一个防守型的姿势。 　　按照这个节奏，要是我下一句讲得不够动听，索拉小姐很有可能就要立刻转身逃跑了。 　　意识这个状况，我也不转弯抹角，当即打出手头上最强的一张王牌：“索拉小姐，请不用担心，要是你愿意承接这一个任务，我会和你一起同行，而且这只是一个危害性较低的寻人任务罢了，就算失败也不至于造成人命损失。” 　　得悉我愿意同行，索拉小姐稍稍把翅膀放下一点，露出大半张干净的脸儿，以不确定而又带有勇气的口吻缓缓说道：“如果有蓝农小姐的话，那我愿意一试。不过，在正式答应之前，我想要先看看任务书的内容。” 　　“当然！请看！” 　　我把任务书掀开，让她慢慢查看。 　　取得任务书后，索拉小姐不带一丝轻率地把任务书的内容由上至下看了个遍，然后才拿起柜位的鹅毛笔，在任务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上冒险者印章。 　　在她研究任务书的时间，我也趁机使用鉴定术再次确认她的资料。 　　人物：索拉－考特 　　种族：猎鹰翼人（可进化型血统） 　　角色/职业：飞鹰勇士/猎鹰翼人 　　角色/职业等级：39/39 　　战斗技能：精准射击（Max）、弱点射击（Max）、鹰眼（Max)、狩猎本能（Max） 　　未知能力：？？？（Lv）、？？？（Lv）？？？（Lv）、？？？（Lv） 　　综合战力评价：白银级 　　索拉是飞行射击型的攻击单位，能够善用弓箭和弩箭一类的武器，但由过往种种经验看来，一名冒险者的优劣绝不能只参考其个人能力，其他不牵涉战斗层面的技术也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像是在长途旅行中，如何满足恒常补给就是重中之重的一个课题。 　　正因为索拉在战斗方面具备极高的天赋，所以我们才要针对培养她的其他方面。 　　至少要让她可以做到和其他冒险者清淅交流。 　　在签好了任务书后，索拉小姐就风风火火地站了起身：“蓝农小姐，任务我已经接下来了，请问你现在就可以动身了吗？可以的话，我希望尽快完成这一个任务。” 　　我先向身旁的南伯特先生点头道别，才带着翼人索拉行至公会一旁。 　　我一边为自己添置一些武装配件，一边似是一名考官般向她询问道：“索拉同学，你刚才说是要马上行动，那你是已经想好了要从哪里开始找了吗？” 　　料不到我会这样子提问的翼人小姐立即成了一个哑巴。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酱红了脸儿。 　　为了不让这位怕生的翼人过于紧张，我挤出了一个廉价却又十分有效的温柔笑容，拉着她的手轻快地边走边说：“在找人之前，我还要先去联络一个人，没有她保护我的话，会长小姐可不会让我四处乱跑，所以请索拉小姐不要介意。” 　　“除了你以外，还有其……其他人？” 　　翼人小姐顿时惊起了担忧而激动的声音。 　　我唯有尽量把海洛伊丝美化，让怕生的她稍为放松下来：“别担心！别担心！负责保护我的那家伙还要比你更加不善长社交应对，如果她自顾自地说了什么奇怪的说话，请务必不用在意，尤其是那个叫作大哥布林的万年老梗！” 　　在翼人索拉加入我的队伍以后，我便笔直地去到海洛伊丝的房间。 　　在自然之怒的事件后，会长小姐她也给海洛伊丝分配了大额的报酬，好像有两三百个金币来著，省著来用的话，是一辈子都不用为衣食烦忧，而作为一名高等精灵，海洛伊丝则似乎对于冒险任务没有太大的兴趣，平日只是宅作房间里面研究自己的兴趣。 　　海洛伊丝的兴趣是宝石和魔法，她的长处也是非常烧钱的宝石魔法。 　　在听见我要出门后，名义上是艾哈德麾下骑士的海洛伊丝立即整装待发。 　　当看见海洛伊丝时，翼人索拉明显对于这名御姐的美貌和耳朵感到相当疑惑。 　　“为你介绍，这位是海洛伊丝，是一名混血地精人类。” 　　“更正！在下明明是一只大哥布林！” 　　“……” 　　在难以言喻的古怪气氛中，我们三人一同踏上了寻找阿加莎的旅程。 　　然后，在去到石头屋门前时，我们就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或者说，前进方向什么的，由始至终根本就不存在。 　　考虑到自己与索拉的真正目标，我向翼人索拉表明自身立场：“索拉，虽然说我会和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可基本上也只是一名观察者而已，除非到了完全没有办法的情形，否则我尽可能只会担任辅助者的角色。” 　　听懂了我的意思后，索拉小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先是狐疑地看向天空，然后咬著下唇使劲左右摇头。 　　看来，她对于找人这档时完全没有头绪。 　　作为武斗派的索拉小姐似乎不太晓得人情世故。 　　为了任务可以继续进行下去，我迫不得已地为她提出一个方向：“如果真的想不到要往哪里开始找的话，那就先由目标的名字着手如何？凡是莫波里斯城的居民都会在入境处哪儿注册户籍，若然能够找到目标的户籍，那不就取得更多线索吗？” 　　听了我的建言，索拉小姐圆了嘴巴，向我送来了一个佩服的眼神。 　　接著我们一行人去到了入境处。 　　但在要求查询户籍时，我们遇上了棘手的困难。 　　基于个人资料保护条例，我们平白无事可没有翻阅户籍档案的权力。 　　于是乎，在公务员先生坚定不移的国字脸面前，索拉小姐又一次退却到我们背后。 　　无可奈何地，我只好再次接手这方面的工作，上前代替她进行交涉。 　　我向公务员先生简单地说明了寻人任务的事宜。 　　同样地，不耐烦的公务员先生仍是端出了同样的论调：“不好意思，蓝农小姐，就算申请人是你，我也不可能因为寻人任务这种事情给你翻阅档案库里的资料，假如你真的查找当事人的户籍资料，请让事主的家人向检查厅申请失踪证明，再来我们这儿。” 　　理所当然地，由于我们并非阿加莎的相关者，因此我们是不可能取得任何证明书的。 　　考虑到这一点，我堆起讨好的笑颜，退一步问道：“虽然不能翻阅档案，但只是确认城内有没有阿加莎－史纳克这个人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 　　“这一层嘛……” 　　…… 　　…… 11. 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小蓝） 　　（乌鲁－蓝农） 　　主动技能：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LV MAX) 　　触发条件：向目标对象表示「就当是卖个面子給我？」 　　技能效果：心灵系魔法技能，可以强制性把请求项目的成功率提升三倍，若原请求项目的成功率为20％则上升至60％；若原请求项目的成功率为5％则上向为15%。 　　关于这一个技能，那可得要追溯到自然之怒那时。 　　当我们击倒了暴走的巫妖莉拉，我的角色和职业等级也自然随之而上升了不少，然后我就在看板娘系统的技能树里面找出了这么一个技能，我果断把它点得满满的，而经过连日来的实验，我惊喜地发现这个主动技能的效果实在強得有点儿超乎常理。 　　譬就说，我们眼前这个国字脸的公务员先生。 　　原本态度非常强硬的他如今已经屈服于我面子的**之下。 　　“这一层嘛……程序上没有明确说明可不可以，看你们也不是要拿这些资料来做坏事的，我就私底下帮帮你们吧！可是！你们千万要记得喔！我现在做的事情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喔！不然我会有麻烦的哦！” 　　谨慎的话说完，公务员先生就用检索魔法为我们查了户籍库。 　　魔法的效率很高，才不到五分钟，公务员先生就有了结论。 　　公务员先生略有怨言地说道：“你们确定没有说错名字吗？或者对方真的是这个城市里面的居民？这一整个户籍库都没有阿加莎－史纳克这一个名字啊！” 　　没有阿加莎－史纳克？ 　　“蓝农小姐，这是怎样一回事？”索拉小姐向我送来不满的质疑。 　　我反瞪她一眼，背着公务员先生，向她解释说道：“委托人所认识的目标人物就是叫作阿加莎－史纳克没错，就算城内的户籍系统没有这一个人，我们也要找出这一个人，一个人可以有著许多不同的名字，举凡昵称、伪名等等都是我们可以著手的地方。” 　　想了一想，我回头再向公务员先生问道：“那么阿加莎呢？阿加莎不是什么大路货的名字，我们莫波里斯城才二十多万人口，应该没有多少个阿加莎吧？” 　　因应我的询问，公务员先生又重新作出了一番检索。 　　末了，他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七个名字：“叫作阿加莎的人只有这么几个。” 　　我前前后后把羊皮纸上的名字看了数遍。 　　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叫作阿加莎－戴蒙的名字上面。 　　同样在看羊皮纸的海凯伊丝低声呢喃：“有了，阿加莎－史纳克。” 　　而翼人索拉则似乎仍然没有看懂情况：“什么？什么？” 　　我特意为其解释说道：“史纳克的意思是蛇。戴蒙的意思是恶魔，说到恶魔，在太阳神教的经文中，最初诱惑人类品尝禁果的恶魔就是一条古蛇，所以史纳克就是戴蒙，戴蒙就是史纳克，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但更相信这是一个经过设计的伪名。” 　　这时候，公务员先生忽然插口提问：“蓝农小姐，你说你们是在找一个小女孩吗？” 　　我笑著反问：“是的，怎么了？” 　　他象征性地解下挂在胸前的工作证，疑重地说道：“事先声名，以下的内容不是本人看过户籍档案才知道的。咳咳，你们知道吗？你们所寻找的阿加莎－戴蒙是我们光明神教的前任圣女，在太阳神的教徒当中，这是一个十分普及的常识。” 　　紫凤所认识的阿加莎是光明神教的前任圣女？ 　　这么巧合？！ 　　我吃了一惊，但也马上释然。 　　对方如果是名人的话，那我们作为寻人的一方不是更加便利吗？ 　　想通了的我朗然问道：“那请问你们的前任圣女居住在哪里呀？” 　　公务员先生苦笑了一下，戴回自己的工作证，摇头说道：“别说是我知不知道阿加莎大人的行踪，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好了，你们己经拿到足够的情况了，再多嘴下去就是我的不对，所以三位请回吧。” 　　听公务员先生的语气，我们恐怕是不能在从他身上取得更多情报。 　　不过，既然阿加莎是教会的名人，那找人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这回，纵使是脑袋不灵光的索拉小姐也晓得怎么办了：“那么，蓝农小姐，接下来我们是要直接去光明神殿找人吗？老实说，我并不太喜欢那个无聊的地方。” 　　索拉小姐这话是当著公务员先生说的，我们马上就听见了两声不悦的咳嗽声。 　　见状，我连忙把不识时务的索拉小姐带出入境处门外，免得她再说出更多鬼话来得罪好心向我们提供情报的公务员先生。 　　而对于自己的失言，翼人索拉虽有警醒，但也仍然相当的迟钝。 　　她不确定地问道：“是我讲错话了吗？” 　　我没好气地解释：“人家才刚刚说了自己是光明神的教徒，你这笨蛋没过两分钟就在他面前把光明神殿讲成无聊的地方，这不是妥妥的作死吗？！哎呀，算了算了，反正情报已经问到手了，我们现在就来去光明神殿找人，瞧瞧有没有机会看到阿加莎本人。” 　　与此同时，能干的高等精灵海洛伊丝也已经为我们拦下了一辆马车，也未等到迟钝的翼人索拉问清楚事情始末，我便拉著她上了马车，然后才将刚才在入境处内所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给她分析梳理了一遍，告诉她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说话背后的意义。 　　只可惜，我的说明似乎没有为目前的翼人小姐带来正面的影响。 　　习惯独自生活的她显得有点儿消沉。 　　她在马车上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然后突然自怨自艾起来：“蓝农小姐，你不应该把这件工作交给我来处理的，除了打打杀杀以外，其他事情我根本一概不识。明明名义上这是属于我的任务，可这项任务的所有进展不都是全因为蓝农小姐吗？” 　　索拉的说法有她的道理。 　　她忽略了一个重点。 　　“索拉，记著！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认真地对她强调说道：“在一个团队中，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机会表现自己，刚才我的活跃是因为事情正好需要我的能力。而你说得没错，你的长处是战斗，所以当有需要战斗的时候，请你务必要挺身而出，以确保我们的安全，明白吗？” 　　“喔……好的。” 　　翼人索拉这般答应着，但似乎并没有接受我的这个说法，仍然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说来也是，讲到护卫，我身边其实都已经有着那么一只高等精灵了，若是单纯由武力的角度去考虑，索拉她还真的没有存在于这个队伍里的必要性。 　　当然，虽然说不是必要，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不知怎地，马车内的气氛竟是有点儿的沉默。 　　海洛伊丝本身就是一个工作认真的家伙，而翼人索拉也是个孤僻少言的主儿，在两位女士的特殊气质互相辉映之下，马车内的空气彷佛平添出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力墙，就算是我这种爱讲话、爱交流、爱社会、爱热闹的看板娘也一时无法攻破这种坚固的城墙。 　　这时候我们需要一只古山。 　　如果是古山的话，绝对可以厚著面皮把冰山破开。 　　从某种程度来说，古山她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 　　直至今时今日，她竟然依旧把白夜视为一个善良美丽的大姐姐，这一点着实令人敬佩。 　　蠢得令人敬佩…… 　　在我们三人的漫长沉默中，马车的木材结构移动中发出了喀隆喀隆的碰撞声，沉默的氛围郁闷得甚至要令我自己也不想要讲话，看著眼前这两只风格迥然不同的怪胎，我闷闷然把视线挪往窗外的景色，沉思著有哪个话题是适我们三人的。 　　这令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讨不了女孩欢心的笨拙男生。 　　「可明明我都已经变得这么萌了，应该被讨好的是我这边才对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著，而那沉闷心思亦终于在这一刻由谷底反弹，一口气让我的自来熟程度上升去到历史性的新高，决心佯装作成世界上最无知的妇孺。 　　“两位，请问两位知道光明神教是个怎么样的宗教吗？” 　　在莫波里斯城，光明神教、生死神教、龙神教义被合称为三大宗教。 　　它们的存在于这个城市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非像是我这样子的穿越者或者失忆人士以及其他特殊的例外，否则只要是个正常人，不然的话都应该会知道光明神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也就是说，这可以成为这趟车程的谈资！ 　　“抱歉，大哥布林只信仰生育女神。” 　　“我也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兴趣……” 　　毫无疑问，海洛伊丝和索拉两人都是传说中的话题终结者，可作为一名才智双全的人气看板娘，我才不会让话题在此终结！虽然我刚才说话时略微带有请教的语气，但事实上那请教的问句也可以单纯看待为一个以确认情况为目标的提问。 　　没错！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提问法！ 　　咱才不会让「死空气」出现呢！ 　　“原来如此──既然两位都对光明神教不熟悉，那在前往神殿的中途，就由我来为两位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光明神教吧！” 　　…… 　　…… 12. 老外教老中汉语（小蓝） 　　（乌鲁－蓝农） 　　“原来如此──既然两位都对光明神教不熟悉，那在前往神殿的中途，就由我来为两位简单说明一下这个光明神教吧！” 　　在说出这句对白时，我的内心是五味陈杂的。 　　作为一名穿越者去给异世界土著补充当场宗教历史什么的，这简直就和一个老外来教中国人汉语没两样！而且由海洛伊丝和索拉她们专心致志的表情看来，她们恐怕是真的对这方面完全不熟悉，也是真的把我视为任教神学的临时小老师。 　　这特么的我连拉芙坦的工作都抢来做了！ 　　光明神教他们应该要给我们传教费！ 　　嘛…… 　　算了…… 　　为了不让死空气出现，这宗教课我硬著头皮也得要教下去。 　　“和其他主流宗教一样，所谓光明神教是附属于创世神教以下的一个宗教。它提倡人们要崇尚光明和幸福，主张人们要断罪而择善，根据不同的教派思想，信徒们对教典的演绎也各有相异之处，但唯一相同不变的則是一项叫作「末日审判」的核心思想。” 　　当我说到这里，与我面对面坐着的翼人索拉已经闭上了一只左目。 　　所谓的翼人就是遗传了部分鸟类特征的亚人种，其中她们所承继的也包括雀鸟们为了随时警戒周围环境的特殊睡眠方式，而方才声称对光明神教不感兴趣的翼人索拉则是明显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启了自己的浅眠模式，只要半边大脑来聆听我的话语。 　　「话说，她只用半边脑子也能听懂我的说明吗？」 　　「可以吗？可以吗？」 　　本想要把上课打瞌睡的学生训斥叫醒，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又把爬到咽喉间的喝骂声吞落腹内，就当作没有看见索拉的转变，悠然向某高等精灵问道：“海洛伊丝，你知道什么是末日审判吗？就是那个类似自然之怒的鬼东西。” 　　“末日审判？唔──好像──忘记了。” 　　海洛伊丝困惑地回忆了一下，最后頗是泄气地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用白夜的说法，海洛伊丝的失忆症似乎十分离奇。 　　除了记忆丧失以外，好像还有非常严重的自我认知障碍，所以就算有一大堆证据说明她就是高等精灵，但她最后还是顽固地坚持自己是一只大哥布林。 　　对于目前的海洛伊丝而言，她作为一只大哥布林是第一优先的事实。 　　在确定海洛伊丝对末日审判没有认识后，我这个当宗教小老师的才终于为自己的解说寻找到实际的意义，便是喜吱吱地说明起来：“说到这个末日审判呀，其实就是大多数宗教所采用的一个诡计，是为了促使群众靠近教会信条的一个威胁。” 　　“善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这个世界里头绝大部分宗教都是这么说的，除了信仰生死神教的人们才能超脱善恶进入无限轮回以外，就算是龙族教义的信徒也是要承受众神的道德审判，而致使光明神教成为我们联盟上第一大宗教的则是末日审判的预言。” 　　“想想看，天堂和地狱固然恐怖，但同一个故事说上几千年也差不多让人有点无聊，然后就会有一堆人跑出来说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且隔壁家的生死神教也是个漏洞，因为但凡是生死神教的，他们的灵魂无论善恶都会获得永远的轮回。” 　　“毫无疑问，生死神教的信仰成为了罪犯们的温床。” 　　“所以，光明神教他们就提出了另一个论说去打倒生死神教的永恒！” 　　说到这儿，我禁不住忆起了白夜那一个充满讽刺的表情。 　　每每谈及末日审判，她脸上的表情总是十分精采。 　　在海洛伊丝的耐心倾听中，我继续说着下文── 　　“那项可以破解无限轮回的事物就是末日审判。光明神说，当世界的罪恶满溢，便有神流下悲慈的泪，祂必将重塑世界，衪将舍弃我们，衪是我们的父亲的父亲，衪是无穷无尽乃至无穷无限。所以地上的人啊，你们要走向窄门，朝那苦痛的路而行。” 　　“自末日预言出现，无限的永恒也不再是绝对的永恒。” 　　听到这儿，海洛伊丝摸着小姆指上的一枚戒指，罕见地开了一个玩笑：“假如不是预先知道神明们是真实的存在，光听你的演绎，我还以为那些开神殿的本业是做买卖的，什么天堂和地狱，什么末日审判，感觉就像是艾哈德大人那一些卑鄙的传销手法。” 　　呃…… 　　说来惭愧…… 　　你那卑鄙的艾哈德大人有一半就是我教出来的。 　　我尴尬地傻笑了两声，说道：“姑且先不要去批评光明神教他们，等会儿我们还要到神殿登门造访，是有求于他们。所以呢，在去找前任圣女小姐之前，我必须先得跟你们说明一下神殿的规矩，免得到时候冒犯了人家而不自知。” 　　“愿闻其详。” 　　此时，海洛伊丝又换回了认真模式。 　　谈及认真二字，话说海洛伊丝和拉芙坦虽然都是严肃派的骑士，但两相比较起来，海洛伊丝的严肃只是表面的严肃而已，如果仔细观察她的话，我们便能发现她其实常常偷偷开小差，像是伴装作观察戒备，暗地里偷偷擦拭宝石之类的事情，她可从来不会少做。 　　换言之，纵使表面上是个称职的骑士，但事实上这只高等精灵仍然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存在，直觉告诉我，若然不想惹上麻烦，那就必须好好看管着她！ 　　考虑到海洛伊丝的不确定性，我轻咳数声，便把光明神教的九诫一律逐項道出。 　　“光明神教有九诫一律──” 　　“第一誡：不可崇拜邪神。” 　　“第二诫：不可偷盜。” 　　“第三诫：不可姦淫。” 　　“第四诫：不可与魔类通婚。” 　　“第五诫：不可預言。” 　　“第六诫：不可不信。” 　　“第七诫：不可说一切真名。” 　　“第八诫：不可召唤恶魔。” 　　“第九诫：不可奴役一切生灵。” 　　“至高律：圣人百无禁忌。” 　　我口若悬河地把被伊莎贝拉女士强迫背下的教条全数说出，再看看海洛伊丝那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我的内心不其然地涌现出了一阵浩然正气，自豪的滋味令我的筋骨都仿佛要酥软起来，只暗自赞叹自己真是个博学素雅的文化人呀！ 　　然后，我又向海洛伊丝再深入说明了一些有关于光明神教的常识，当我差不多把脑瓜子里头的知识消耗得一干二净时，车伕先生也恰好让马车停定，告诉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於是，我便主動付了車資，帶著其餘兩女下了車。 　　在车伕前来搭话的时，索拉小姐那紧闭的眼睛也蓦然睁了开来。 　　带着研究亚人种的好奇，我特地向她试探说道：“索拉小姐，还记得我在车上讲过的九诫一律吗？你刚刚几乎一整个车程都闭着一只眼睛，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闭着一只眼睛？呃……怎么说好呢……总之我没有完全睡着。” 　　索拉小姐似乎因为我的提问而感到不适，她再次用右翼挡住自己的脸孔。 　　我不死心地质疑问道：“真的没有睡着？那九诫一律的第八诫是什么？” 　　“不可召唤恶魔？还是不可奴役一切生灵。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虽然语带犹疑，但这无疑就是最好的答覆。毕竟除非是如白夜那般的天赋异禀，否则正常人应该是不能只听过一次九诫一律就马上清楚记得，虽然九诫一律的内容不多，但我当时把它们背诵时也花了大约三四分钟左右。 　　因应索拉小姐的回答，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索拉小姐的大脑内建了一个局部性休眠系统，当身体某部分的元件暂时没有用处时，翼人们能够将它们暂时关闭，让它们进入养浅眠的状态，而一旦受到外界的刺激，这些休眠中的部件也能够立即自浅眠中觉，回到正常的工作模式。 　　难怪白夜整天想要解剖亚人类，原来她们的身体结构真的非常有趣。 　　“好的，你答对了，那么──索拉队长！请带路吧！” 　　我对索拉小姐笑了笑，回身站到了海洛伊丝旁边。 　　翼人索拉也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便站到一个较前的位置，领着我和海洛伊丝笔直地往着光明神殿的入口走去，即使今天不是礼拜天，而是星期四的工作日，午日前来神殿参拜的信众也依然不少，在色彩縯纷的锦簇花团中，是一位位闲庭信步的端美修女。 　　莫说是不善交际的索拉，就连是我自己也在这座神殿庭园内感到迷失，一直在迷宫似的花花世界里漫行游赏了许久，我们才在海洛伊丝的提醒下惊醒找回自己来到这儿的初衷，便见那笨拙的索拉小姐慌忙向一旁的老修女求教，询问起那有关于前任圣女的事情。 　　我们顺利地从老修女那儿取得到一些有用的资讯。 　　首先，前任圣女的确居住于光明神殿的修道院。 　　其次，修道院位处于不公开的私人地区，没有高级圣职人员许可是不能进入的。 　　最后，今天有一名叫作巴萨罗穆的红衣主教刚好来到了这个礼拜庭，老修女告诉我们可以透过巴萨罗穆主教取得进入修道院的许可证，但他今日的心情似乎非常的不好。 　　…… 　　…… 13. 前任聖女（小藍） 　　（乌鲁－蓝农） 　　一个步骤完结是下一个步骤的开始，非讨伐性任务往往就是这么一回事，它首要讲求的是清晰的思路，光是武刀弄枪是无法顺利解决所有问题的，看着翼人索拉又一次流露出苦恼的表情，我深深地认识到只参考武力值来为冒险任务分类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我突然生出了想要为公会改革的想法。 　　除了武力以后，我们也应该要为麾下的冒险者作出更全面的能力评级。 　　可是要将人们的创造力、交际力等等特质量化为数据又是何许困难的一件事，但大概是由于事不可为，冒险者业界才只有一个武力值的评级标准，也因为人是无法单纯用数字来表述的生物，因此我们任务鉴定师方有存在的必要。 　　最后，我还是接替了索拉小姐的领队位置，带着她前往礼拜庭寻找巴萨罗穆去了。 　　所谓的红衣主教还真的是一个全红袍的家伙，在一片象征圣洁的纯白衣服中，我们轻易易举地识别出巴萨罗穆的位置。此时，敬拜团契的环节似乎已经结束，四周围的信众都在随意闲谈，有见及此，我便径直行至巴萨罗穆主教面前，与其攀谈。 　　站在巴萨罗穆主教旁边的还有两名圣骑士，我自他们身上觅见了与拉芙坦身上相同的徽章，因为我们三人的接近，两名骑士也以隐約的方式把巴萨罗穆护在身后。 　　“请问有什么事吗？”巴萨罗穆问道。 　　“请问是巴萨罗穆主教吗？”我堆出友善的笑容问道。 　　巴萨罗穆长一副严肃的脸孔，头发被干净地剃得一根不剩，但面对我这个小孩子，他也是露出了略带温柔的微笑：“你找对人了。但你们好像不是我们的信徒？” 　　“喔喔！是的！我们不是光明女神的信徒，我们是来找你们前任圣女的！” 　　“前任聖女？”他的表情多出一丝讶异。 　　“没错！就是那个叫作阿加莎的女孩！”我肯定地重申说道。 　　闻言，巴萨罗穆主教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他先与身侧两名圣骑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把目光锁定在沉默一旁的海洛伊丝身上，向她问道：“请问阁下是──” 　　“吾乃海洛伊丝－史宾赛，是蓝农小姐的临时护卫。”海洛伊絲答道。 　　为免海洛伊丝被问到某些敏感的问题，我连忙抢回对方的关注：“我们是来自石头屋的冒险者，正在执行一项寻人任务！对了，为你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搜查队队长索拉。” 　　在红衣主教的注视中，索拉只微微一点头，显得相当的高冷。 　　而站在我的角度看来，索拉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要使用哪一个表情而已。 　　可我相信只要索拉能够继续和人们维持一定程度的接触，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早晚会让她产生或多或少的改变，而眼下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让索拉她学习与人社交，而是认真地处理好紫凤她委托我们的任务──找出前任圣女阿加莎，再将她的下落回报给紫凤。 　　然而，我们这项寻人任务又遇上预期之外的阻碍。 　　巴萨罗穆主教向我们展现出不信任的态度，甚至暗中与两名圣骑士对我们结成一个三角形的包围网，仿佛是把我们当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逃走的犯人。 　　他冷冷地问道：“你们这些异教徒为何要来找我们的前任圣女？” 　　感觉异样的我在内心苦笑一下，表面上维持一如既往的微笑，让索拉小姐给巴萨罗穆主教递出有着石头屋印章的任务委托书，并且依照我们所认识的事情说明来意。 　　“你说是有一个叫作紫凤的小女孩要你帮忙寻找阿加莎？” 　　“没错，就是这样！” 　　听完了我们的陈述，红衣主教沉吟片刻，冷道：“抱歉，前任圣女的下落是我们教会的机密事项，请恕巴萨罗穆无法向任何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透露消息。”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我想了一下，提问道：“那请问阁下能否提供前任圣女阿加莎的记录影像？” 　　如果可以拿到阿加莎的照片，相信在紫凤那边也可以有个交代。 　　但前任圣女阿加莎似乎真的是一位重要到不得了的公众人物，就算只是一枚照片，巴萨罗穆主教也是严词拒绝：“不好意思，有关于前任圣女阿加莎的一切事项都是机密，莫说是一枚照片，就连是她的兴趣喜好我们都不一概不能对外公布。” 　　我依仗着自己是个小女孩，佯装作看不懂对方的不耐，接连问道：“那么，你们那儿的阿加莎圣女是长金发的吗？眼睛和我一样是红色的吗？” 　　“抱歉，以上都是禁止事项，我们不能告诉你们。” 　　顿了一顿，板着一张臭面的巴萨罗穆主教话锋一转，以可疑的口吻问道：“不过，本人忝为阿加莎圣女的监护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你们。请问委托你们的那名女孩紫凤是什么人？她现在身在何方？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她？” 　　为什么巴萨罗穆主教想要知道紫凤？ 　　我大感疑虑，一时不知道该要如何回应。 　　就在此时，一个顶着一头鸡窝般乱发中年男人朝着我们这一边行来，他直接越过我和海洛伊丝三人，也没有受到两名骑士的阻拦，顺利地走到了巴萨罗穆主教身边，再以标准的礼仪向他鞠躬致意：“尊敬的巴萨罗穆主教，真不好意思，是鄙人迟到了。” 　　巴萨罗穆主教搁下我们，把男人带到了一旁，和他秘密私语。 　　半晌，海洛伊丝忽地附身到我的耳边说道：“除了我们以外，巴萨罗穆主教也在寻找前任阿加莎，听他们的对话内容，阿加莎她好像是突然失踪了。” 　　前任聖女阿加莎失蹤了？ 　　等等？海洛伊丝她是怎样听到他们那儿的对话？ 　　我无言小声在高等精灵的耳途小声吐槽：“偷听可不是一名骑士该有的作为喔。” 　　海洛伊丝无辜地眨眨眼，笑说；“一名不善于侦查的大哥布林不是一名好哥布林，而且我这也不是偷听，而是他们讲话太大声，声音自己飘到我这儿～～” 　　先不去吐槽海洛伊丝取巧的自辩，若然圣女阿加莎真的失踪了的话，那我们的任务内容可就要重新调整一下，与寻找一名普通的小女孩不同，寻找失踪的圣女可是相当困难而危险的一件事，只要一个不小心，我们可能就要被卷入别人的斗争当中。 　　有见及此，我便向索拉说明了海洛伊丝的发现。 　　我问道：“那么，索拉队长，你还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翼人索拉略带犹豫地说道：“如果朋友出了意外，委托人应该会十分苦恼吧？” 　　“所以你想继续调查。” 　　“嗯，既然接下了委托，那自然要尽力完成它。” 　　在取得索拉小姐肯定的答覆以后，我马上就带着她们两人举步闯入主教和鸡窝头男人的对话之间，因为我们突如其来的加入，巴萨罗穆主教顿时流露出不悦的表情，眼看就要用他那低吼冷淡的声线来喝斥我们这些行为逾越的无礼之徒。 　　在他嘴巴微张的瞬间，我先发制人地抢道：“不好意思，巴萨罗穆主教，我们不小心听见你们的对话了，假若我们没有听错的话，阿加莎圣女她应该不幸失踪吧？既然你们和我们同样都在寻找阿加莎圣女，那让我们加入一起工作不是更好吗？” 　　闻言，鸡窝头男人看着我们疑问道：“主教大人，请问她们是？” 　　“几个无聊的冒险者而已，绿柳先生你不用在意，我现在就把她们赶走。” 　　淡淡地说了声，巴萨罗穆主教便向两侧的圣骑士送去一个眼色。 　　旋即，两名圣骑士便把我们挡在主教前方，两只右手皆已轻轻搭上了剑柄。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我思量着要否放弃任务的当下，一把温厚的男声也响了起来。 　　“等一下，我有事情想要问问她们。” 　　那叫作绿柳的鸡窝头叫住了两名圣骑士的动作，他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走到我们三人面前，问道：“你说──你们也在找前任圣女阿加莎？为什么？” 　　“有一个生活在青云之路附近的小女孩在寻找失踪的玩伴朋友，她说她的朋友叫作阿加莎－史纳克，我们沿着这一条线索找到了前任圣女阿加莎身上。” 　　“玩伴？史纳克？嗯，理解了！” 　　绿柳先生摸着下巴吟沉片刻，接而化开一抹微笑：“你们要找的人确是我们的圣女阿加莎没错。但你们也听见我和主教所讲的话了，前任圣女大人她失踪了，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变得相当凶险，我实在不建议你们为了区区数十个银币来趟这一池浑水。” 　　“阁下说得没错，前任圣女阿加莎的行踪确是不止数十个银币的价值。” 　　我朗然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但讲到寻找失踪人口，雇用我们冒险者却是绝对要比寻求检察厅帮助有用得多，当然！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你们能够自己把圣女阿加莎寻回，到时候请给我们简单捎来一条信息，好让我们这边也能够给委托人交差。” 　　…… 　　…… 14. 委任（小蓝） 　　（乌鲁－蓝农） 　　绿柳先生看了海洛伊丝她们两眼，含笑说道：“听你的口吻，你们好像还没有打算放弃调查阿加莎的下落？是什么让你们这么在意这一个寻人任务？” 　　我快速瞥了一眼翼人索拉，照着她的意愿向缘柳先生说道：“请不用对我们多作猜测，我们只是想要为我们的委托人找回珍爱的玩伴而已。当然，假如这项工作真的过于危险，那不用你们提醒，我们也自然会主动退出，不再和这个委托纠缠不清。” 　　“请稍候片刻。” 　　听完了我的表态，绿柳先生又回头和巴萨罗穆主教低声商量。 　　这回，他们用了特殊的手法掩盖了声音，没有再让海洛伊丝偷听到任何消息。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巴萨罗穆主教便和两名圣骑士先生离去，只剩下绿柳先生独自一人留在礼拜庭内，看来是把我们这些冒险者完全交给这一个绿色鸡窝头处理了。 　　在巴萨罗穆主教离去后，绿柳先生的神态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带着慵懒的微笑，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与我们三人逐一握手说道：“正式自我介绍，鄙人绿柳，是一名不成器的侦探，现在正在执行巴萨罗穆主教的委托，负责寻找失踪的前任圣女阿加莎。” 　　顿了一顿，绿柳先生悠然笑说：“原则上，主教大人他是不介意我寻求外来援助的，而根据最近的进展，我也确实需要更多人手去搜集线索，然而由于事关重大，倘使你们想要和我一齐调查，那就必须签署这一张《保密协议书》。” 　　说话同时，綠柳也向我们展示了一份文件。 　　我接过协议书查看，上面的条文虽然条件略为苟刻，但基本上都没有可疑的地方，比较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如果我们无法完成保密协定，其代价除了巨额的赔偿以外，也同时包括了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光明教会和联盟在背后一定有着某种不见得光的交易。 　　在令人却步的协议书前，绿柳他也相对拿出了诱人的报酬。 　　他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展至在我们眼前，豪言说道：“五百个金币！只要你们能够协助我找出阿加莎的下落，那么这五百个金币就是你们的！记着，我不希望你们牵涉到不必要的危险，所以除了寻找阿加莎外，你们不用也不准去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眼见绿柳先生一派自信的样子，我禁不住给他偷偷拍了一个鉴定术。 　　【目标神秘度过高，无法鉴定，中级鉴定术经验值＋10】 　　一如我心中的预期，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也是位白金级以上的人物，可毕竟他是被主教委任去寻找失踪圣女的唯一人选，要是没有出类拔萃的战斗力，那反而显得奇怪。 　　与索拉她们共同商量了一会儿，我们便爽快地签好了协议书，尽使这项侦察任务伴随着一定的风险，但它背后的报酬可也丰厚得使人难以拒绝，而根据我们和绿柳先生的约定，假如我们认为任务的内容过于危险，我们是可以随时终止任务的。 　　“呵呵，那我们现在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咯！” 　　绿柳先生愉快地将三张协议书收入空间戒指内，然后挪动脚步，他一边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儿，一边把我们带至一个礼拜庭内的一个无人空房。 　　他把空房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房间真的没有其他闲人以后，他才正式谈及圣女失踪案的事情，而他起首的第一句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秘闻：“你们知道前任圣女是怎样变成前任的吗？那是因为她由人类变成了惡魔，所以我们才必须让她退下来。” 　　圣女是惡魔？ 　　消息是惊世骇俗的消息，但在这一整个房间内却似乎只有我一人吃惊。 　　海洛伊丝的脸上仍然挂着一个微笑，就是那一种事不关己的微笑。 　　而菲拉小姐则是微微皱眉，似乎正在努力理解绿柳先生的话儿。 　　看着她们两女的表现，我只得内心苦笑，自己去和绿柳先生交流：“喔！是呀，前任圣女由人类变成了恶魔呀？怎么会这样子的呢？” 　　“我怎么总觉得蓝农小姐你的态度好像有那么一点敷衍？” 　　“当生活在你身边的人全部都是些奇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大惊少怪的自己很蠢。” 　　听了我那生无可恋的自白，绿柳先生带着玩味的表情打量了海洛伊丝她们几眼，扬眉笑说：“哦哦！明白的！理解的！既然连这种教庭丑闻也吓不到你们，那接下来的内容我就干脆讲得更加直白好了，这次失踪的不是圣女阿加莎，而是四十九魔王中的其中之一。” 　　“哦！原来是四十九魔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等等！四十九魔王？！” 　　原本也不算十分惊讶的我立即就被吓得心脏狂跳。 　　所谓的恶魔有很多种，有弱到史莱姆程度的，也有强到可以拿巨龙当宠物的，而那些被人们总称作四十九魔王的恶魔们就是那种很**很**的大恶魔，基本人任何一位来到阳世都会被视为英雄级的灾难，是实力无可估量的存在。 　　然而…… 　　即使听见四十九魔王，海洛伊丝仍是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反而是索拉小姐，她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感觉好像还有点儿高兴的样子？ 　　结果她们两个还是没有呈现出正常有该有的表情…… 　　而把我吓得惊叫出声的绿柳则是满意地笑了，然后说起了历史：“在二十年前，在这一座莫波里斯城，有一名渴求力量的法师召唤了一匹强大的恶魔，他和恶魔订立了契约，想要雇用它成为自己手下，但当时他并不知道，他所召唤的恶魔是名为欺诈的灾劫。” 　　沙啦！ 　　绿柳先生关上了窗帘，阻隔了春夏之交的阳光，在幽暗的房间中徐徐说道：“恶魔的俗世之名叫作莱亚，他用欺诈的手段反噬了自己的主人，接而在阳世取得了自由之身，再来就是好一段不为人知的黑暗历史，恶魔害死了很多无辜的民众。” 　　“莱亚在二十年前的所作所为并不重要，重点是最后把恶魔封印的正正就是如今忽然失了踪的前任圣女阿加莎，至于具体采用的封印方法嘛──” 　　绿柳自空间戒指内拿出了一个棕色小熊布偶玩具，小熊布偶长得十分乖巧可爱，就是一般女孩子会喜欢的那一个类型。小熊布偶的背部却是有着一道长长的拉链，绿柳先生把它拉了开来，然后把手探入小熊的内部，在我们面前变了一个戏法。 　　他把藏在拉链内的另一个布偶角色缓缓拉出，而就像是遭受吞噬一般，原本那可爱的棕熊渐渐地由反面被拖进了拉链当中。最后，当吞噬完全停止，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只外貌几乎相同，但却是通体漆黑而有著邪恶笑容的赤目小熊。 　　“这就是圣女阿加莎和恶魔莱亚彼此之间的关系。”绿柳先生肃然总结。 　　“那我们还真的要赶快找回圣女大人才行啊──” 　　得悉失踪的圣女原来是一个人型核弹，当下的我既惊且忧，内心又有另一个疑问油然而生：“嗯？等等？你说二十年前？可阿加莎她不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吗？呃──好吧，就算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大概是因为封印的术式而一直维持著当年的体形吧？” 　　“就是这样没错。你们看，这是圣女大人的尊颜。” 　　绿柳先生点点头，向我们递来一张记录水晶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有著柔和笑容的小女孩，年约十至十二岁，金色长发，碧蓝眼瞳，身穿著纯白无瑕的修女服，就算记录水晶拍出来的图像不能后制，可这位圣女大人还是依稀自带著一个圣洁净美的光环，是那种彷佛不吃人间烟火的小天使。 　　看了这张照片后，我苦笑著说道：“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让这位圣女大人独自在莫波里斯城溜跶都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呢。话说回来，你们都没有接获圣女大人的消息吗？她长得这么漂亮，随便到街上晃一圈都应该会被莫波里斯城的傻叔叔们盯上呀！” 　　对于我的提问，绿柳先生一脸尴尬地说道：“事实上，我们的圣女大人是属于那种上镜比真人好看的类型，再加上平时出门她都会使用一些脸容修正的术式，所以平时的她也就只有普通的漂亮而已，实在不会比蓝农小姐你更加引人注目。” 　　“绿柳先生认识我吗？”我狐疑问道。 　　“鄙人的住所刚好在青云之路附近。”绿柳笑说。 　　“所以？” 　　“蓝农小姐你可是一位名人啊！” 　　望着绿柳先生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顿时想起了那堆被我胡乱配点的看板娘职业技能，当初为了点出「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这招主动技，我可是沿着技能树的分枝点了不少可以大大提升知名度的被动技。但如今看来，我的知名度却是似乎提升得太高了！ 　　「拜托！我可不想将来每天出门都要带著一大队保镖啊！」 　　…… 　　…… 15. 圣女的寝室（小蓝） 　　（乌鲁－蓝农） 　　在简单解释了圣女和恶魔的关系后，绿柳先生缓缓换上了认真的表情。 　　“那么，现在你们都知道圣女的真相了，你们想要退出吗？” 　　面对绿柳先生的提问，一直闭著一只眼睛的索拉小姐顿时醒了过来，也未等到我和海洛伊丝表态，她就率先回答了绿柳：“我们只负责非战斗的部分。” 　　“其馀两位？”绿柳看向海洛伊丝问道。 　　“蓝农大人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海洛伊丝说道。 　　“这次的领队是索拉，我和海洛伊丝只是随团的小赠品。”我笑说。 　　对于我和海洛伊丝的说法，绿柳先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恐怕在他眼内，在我们这个团队中真正能办实事的就只有我和海洛伊丝而已，甚至如果只有索拉，而没有我和海洛伊丝任何一位，绿柳他也未必会想要雇用我们来充当他的助手。 　　“好吧。你们想要继续，那就继续跟著我吧！” 　　绿柳先生一边带着我们走出房间，一边解说：“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除非发生不可预测的意外，否则我是不会特意让你们去面对能力范围以外的危险，但相对地，你们也要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不然我也没有必要冒险让你们协助调查。” 　　一路追随在绿柳先生后面，我们走出了光明神殿的礼拜庭，然后穿越南面的花圃，一路去到另一座比礼拜庭较为朴素的建筑物当中，由于我们走得很急，因此在仓促之间我未能觅见建筑物的门牌，最后只好对这栋建筑物发动中级鉴定术。 　　【北国修道院：详情未知（需要更高级的鉴定术）。】 　　虽然鉴定术未尽全功，可至少也查到了一个名字。 　　参照刚才那名老修女的说明，前任圣女大人是居住在修道院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绿柳先生把我们带到这里的目的应该是想要让进一步向我们说明案情。最后，他把我们带到了修道院最高层，在这一层的入口处，有七名圣骑士守著，气氛相当严肃。 　　看见我们这些陌生人出现，七名圣骑士的其中一名便马上过来拦阻。 　　而绿柳先生是认识他们的，他先拿出一个令牌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接而再向圣骑士说明我们是暂时附属于他麾下的助力云云，如此这般谈了好一会儿，我们才正式获得放行，朝著修道院顶层更深处迈步而去，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门扉之前。 　　“接下来就是圣女大人的闰房，在入去里面之前，我需要先对你们用一下魔法。” 　　“什么魔法？”负责保护我的海洛伊丝立即提问。 　　“防止你们破坏证物的魔法，没有伤害性的，请放心。” 　　绿柳先生没好气地反了反白眼，便在空间戒指内变出一根短杖开始吟唱咒文，而像是要故意释除海洛伊丝的疑虑一般，他特别把吟唱的声音稍稍放大了一点，让我们大家都可以清晰听见咒文的内容，然后我们便被他施加了一个特殊状态。 　　【潜行准备：辅助类技能，技能生效期间，目标对象的躯体不会直接与外界接触。】 　　望著生效在自己状态栏的魔法注解，我心里立即明白到这个魔法背后的意义。 　　如同刚见面时的自我介绍那般，绿柳先生他真的是一名侦探，而且还是那种具备著科学搜证常识的侦探，他之所以不让我们的身体直接与外界接触，目的是要防止我们的指纹和毛发会破坏到案件现场的环境，也就是说，门后面一定是发生了某些特别的事情。 　　“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施加好魔法以后，绿柳先生便领著我们推门入内。 　　看见门内的景况，我立时明白到这桩案件背后是怎么样的性质。 　　圣女阿加莎的房间相同的简朴，就如同其他的修行者住处一样，房间里面没有太多花俏的东西，简简单单的都是一些以实用性为最优先的生活用具，唯一能够彰显其特殊地位的就是比较宽阔的生活空间以及那一件吊挂在房间一角的圣女长袍。 　　这位深居简出的圣女小姐甚至连一张梳妆台也没有。 　　她只有一面擦拭得乾净的水银镜子。 　　大概也只有真正虔诚的信徒才能够在这间无聊的房间长住下来。 　　而此时占满了这间房间的却是多得惊人的血迹── 　　地上有血迹…… 　　墙壁上面也有血迹…… 　　床上、天花板、衣橱等等地方都有著乾掉了的血。 　　我站在门口吐槽说道：“这是谁的血呀？这个出血量也太不科学了吧？” 　　绿柳先生说明道：“这些都不是圣女大人的血，也不是世上任何人的血，它们是因为血魔法而产生的血，就算用血源追踪魔法也不会找到任何目标，然而令人搞不懂的是它们出现在这一个房间的原因，当我们发现圣女失踪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了。” 　　“圣女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十天前的早上，修道院负责照顾圣女的侍女发现了这一个房间。” 　　“那名侍女有移动过现场的东西吗？” 　　“在发现这一个满布血迹的房间后，她就马上通知主教去了。” 　　我强压下内心的不适感，观察房间各种的细节，问道：“当时，大门有锁上吗？” 　　绿柳先生肯定地答道：“在侍女来到房间之前，圣女房间的大门都是一直锁上的，而房间的钥匙则一共有三把，一把在侍女玛莉身上，一把在巴萨罗穆主教那儿，然后最后一把的钥匙──属于圣女大人的那一把──是在这一个地方。” 　　语末，绿柳先生缓缓拉开房间书台的抽屉，抽屉内好好的摆放著一把钥匙。 　　我指向房间内唯一的那扇窗子问道：“而这一个窗户也是一直锁上的？” 　　绿柳淡淡地说道：“这里的晚上会冷，所以在临睡觉前，圣女她都习惯把它锁上。” 　　此时，有一个人敏锐地捉准了我的思路。 　　索拉突然地以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那么，假设如果巴萨罗穆主教和侍女玛莉都是可以信任的无关者，那这个房间在圣女失踪的期间就是一直处于密室状态？” 　　密室…… 　　总感觉这个词汇很中二呀…… 　　我腹诽著，绿柳先生则在下一刻为我重新剖析了密室在异世界的定义：“不是的，尽管如此，这仍然不是完完全全的密室，透过传送魔法之类的手段，还是可以在门窗锁上的情况进出这个房间。不过，在使用传送魔法时，主教他应该会感应到魔法的波动。” 　　“也就是说，这还是一个密室？”我问道。 　　绿柳先生摇了摇头，指向周遭的血迹，说道：“奇怪的是，明明当天晚上有人在现场使用了大规模的血魔法，可在修道院内的主教却完全没有感应到魔法的波动，依照这一个反常的现象，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人在此使用了魔法屏闭的术式或道具。” 　　看来在异世界当侦探的那很惨啊…… 　　因为有著魔法的存在，所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多不胜数。 　　总感觉这个失踪案不能够顺利像那些名侦探系列一样破案啊── 　　我暗自为著这桩案件的前途忧心，一边信步行巡游在圣女的闰房，一边尝试用中级鉴定术去检验现场的每一项证物，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血魔法的血】：使用血魔法后而遗留的血。 　　正如绿柳所言一般，现场的血迹全都是因为血魔法而产生的鲜血。 　　而目前首要的问题是，这一个血魔法是一个怎么样的血魔法？还有谁是使用这个魔法？ 　　我询问道：“绿柳先生，可以详细说说恶魔莱亚的事情吗？譬如他善长的术法？” 　　缘柳先生闭著眼睛，一边沉思，一边随口说道：“莱亚是以欺诈而闻名的恶魔，他在四十九魔王当中是实在最弱最不稳定的一名，但与此同时，他也是最聪明最狡诈的，他善长的魔法是空间和时间魔法，同时也具备著使用其他各式中低阶术法的能力。” 　　此时，海洛伊丝那清澈的音色响了起来。 　　淡紫色长发的高等精灵拿起一个项鍊向绿柳询问道：“上面镂空的位置本来是放置著哪一种宝石？按照这项首领的设计，这一个地方一定有著某枚宝石才对。” 　　闻言，大家会集中到项鍊那儿，一同观看。 　　项鍊上面镶嵌著许多宝石，而海洛伊丝所指的地方则是极为微细的隐密处，骤眼看来完全不像是欠缺了宝石的残缺点，只令人直觉以为这个位置原本就是长著这个模样，因为一旦在上面装嵌上宝石，那下面的精致雕饰就不会被人看见了。 　　“我记得这是高等精灵出产的项鍊，我去问主教看看有没有原设计图。” 　　得悉这一个突破性的发现，绿柳先生马上就拿著项鍊独自出门找主教去了。 　　然而，虽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迹象，但我总觉得绿柳先生己经开始对海洛伊丝的身世产生了疑虑，作为侦探的他无疑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就算可以外表上海洛伊丝是混血种的模样，但她的言行也实在过于清丽脱俗，半点也不像是那些粗野狡滑的地精。 　　「但愿我们不会根外生枝吧？」 　　我暗自祈求。 　　…… 　　…… 16. 宝石魔法（小蓝） 　　（乌鲁－蓝农） 　　作为侦探的绿柳外表虽是慵懒不可靠，但实际上却有著惊人的行动力。仅是一会儿而已，他就从主教那儿回到了圣女的房间，并且带来全新的线索。 　　“海洛伊丝小姐说得没错，项链上面的确少了一枚宝石，那是出产自北国雪山的玫瑰红宝石，宝石商给它的魔力评级是A级，可以发动五阶以下的火魔法和血魔法。” 　　海洛伊丝接口说道：“五阶的血魔法包括了鲜血传送门。” 　　绿柳先生点点头，沉著说道：“这大概就是圣女进出这个房间的方法。” 　　我问道：“圣女她自己懂得血魔法吗？” 　　绿柳先生以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她是魔法的天才，而且她拥有莱亚部分的力量。” 　　“什么意思？拥有莱亚部分的力量是什么意思？” 　　“作为封印恶魔的容器，圣女她是一个勉强合格的残次品，她曾经说过自己会偶尔梦见恶魔莱亚的记忆，主教他们都一致相信这是被封印的莱亚想要同化圣女，继而夺取整个肉身的主权，可由于记忆侵蚀的过程十分缓慢，所以教会便没有急著处理。” 　　听著绿柳先生的说法，我禁不住为教会的做法感到无比汗颜。 　　都已经开始泄漏核幅射了，还可以说不用急著处理…… 　　这是什么鬼教会啊？！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圣女小姐体内的恶魔已经跑出来了？” 　　“我们不能排除是其他人拐走了阿加莎大人──我原本是这样子想的。” 　　绿柳先生看著少了红宝石的项链说道：“假若阿加莎大人真的是被劫走的，那对方除非事先知道大人她房间里面有著红宝石，否则他们更应该使用自己携带的术法媒介，而这个高等精灵项链是精灵女王为了表扬圣女封印恶魔而秘密赠送的嘉奖，是从未公开亮相的。” 　　海洛伊丝玩味笑问：“会不会是你们教会里面有人反水？” 　　绿柳带著苦笑耸了耸肩：“或者真的会有人心怀不轨，但我们对圣女的保护完全是可以用天罗地网来形容的，若非圣女本人坚持晚上要有自己的隐私权，否则我们都要给她安排一些女骑士通宵陪睡，却是没有想到在有著魔法干扰的情况下，圣女最后仍是失踪了。” 　　不知由何时开始，翼人御姐已经默默做起了笔记：“魔法干扰？” 　　绿柳搔著自己的一头鸡窝，解释说道：“我们在整个修道院设置了多重魔法干扰的术法，如果不是技艺高强的的魔法师大师，否则是十万个不可能由外界入侵圣女的房间。相反，若果由圣女的房间往外便用传送魔法，那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我忍不住吐槽叫道：“你们对圣女大人也太没有提防了吧？” 　　绿柳先生苦笑叫冤：“没有提防是因为圣女大人真的很虔诚啊！一个虔诚的光明信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恶魔占据的，我们大家都是这么相信著的！” 　　我以更加鄙视的眼神质疑道：“被你们相信著的圣女大人可真辛苦呢！” 　　绿柳先生脸上的苦笑也就更苦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然而事己至此，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出圣女小姐的下落，依照目前为数不多的线索，剧本应该是以圣女阿加莎忽然自己使用血魔法离开修道院而展开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影响到圣女突然做出反常的举动？而她那一座血魔法传送门又是通向那一个地方？ 　　思路至此，我先向宝石魔法的专家确认问道：“海洛伊丝，你有办法从魔法阵图的术式著手去确认传送门的目标地点吗？或者上面还有没有残留著其他有用的痕迹？” 　　正在四处东摸摸西看看的海洛伊丝回过头来，肃然说道：“回蓝农大人，由现场的痕迹看来，血魔法是以不稳定的形式被发动的，别说传送门的目标地点在哪里，实际上我们甚至连它是否传送门魔法也无法辨析。” 　　“在什么情况下，血魔法才会以不稳定的形式被发动？”绿柳先生追问道。 　　与回答我的提问时的恭肃不同，海洛伊丝的语气迥然一变，只懒洋洋地应道：“关于这一层嘛，原因有各种各样的啦，譬如说魔法熟练度不足呀，又例如施术者当时本身就正处于精神不稳的状态呀，又或者是魔力供应量不足等等～～等等～～” 　　最终，我们仍是未能自海洛伊丝的回答中取得一个明确的方向。 　　但可以确定的是，施术者当时正处于一个异常状态。 　　此时，翼人索拉停下了抄写笔记的动作，略带局促地问道：“那个……绿柳先生，关于圣女或者莱亚，你知道有哪些地方会是他们特别想去的？另外，为何圣女大人平日会出现在青云之路一带的街巷和孩童们玩耍？关于这一点，你们是知情的吗？” 　　被索拉接连抛来三个问题的绿柳先生苦恼的搔搔头：“老实说，我也是在十天前才接获到圣女失踪的消息，关于圣女流连在青云之路的事情，依照主教大人的说法，那是由于圣女大人她童心未泯，想要结交朋友以及与外界接触──” 　　听见绿柳先生回答，索拉她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她兀然尖锐地提问：“请容在下大胆假设，圣女大人失踪的原因其实有没有可能是由于她耐不住枯躁欠味的修行生活，从而产生反抗的心理，导致藏在她体内的恶魔有机可乘，最后完成你刚才向我们演示的小熊反转作用？” 　　作为光明教徒之一的绿柳先生立时因为索拉的提问而瞪直了眼睛。 　　半晌，他勉强挤出了温和的微笑：“虽然我本身是深信圣女大人不会背叛太阳，但客观而言，我并不能否定你的假设，倘使圣女大人真想由修行中获得解放，那青云之路乃至于这一整个世界都有可能会成为她游历的目标。” 　　末了，绿柳先生流露出相当惭愧的自嘲。 　　他苦闷地说道：“听说，圣女大人小时候的梦想是游历世界，传播神明的福音。” 　　在挫败了绿柳先生以后，索拉小姐便再次棒着笔记本站到房间的一角，翼人姑娘此时的表情认真而沉著，就像一位正在经历必修课考试的数学系女大学生，在不经意间流露著知性的美感之馀，又可爱得似是仓鼠一般啃咬白鹅毛笔的竹杆子。 　　或许，索拉小姐并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笨拙。 　　在她退至一旁后，我乘著她的话儿，说明道：“依照我们委托人的证词，阿加莎圣女她并没有回到青云之路，绿柳先生，在假设圣女小姐能够自由行动的情况下，你认为有什么地方会是她目的地？有什么地方是她特别向往或者可以为她带来安全感的？” 　　绿柳先生盲目地答道：“圣女大人她热爱著这一整个世界。” 　　“原来如此──”我冷冷地问道：“我可以揍你吗？” 　　绿柳先生无辜地耸肩叹道：“我所讲的都是真的，圣女大人由出生到现在已经在修道院生活了三十多年了，这么长时间下来，她都未尝踏出过莫波里斯城半步，似是她这种好奇心旺盛的少女，一旦她刻意放纵自己，我们想要凭空把她找出，根本就如同大海捞针。” 　　我没好气地插腰问道：“那你这边还有没有藏著什么线索没有讲出来？像是日记和信件之类的小东西？又或者她平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绿柳先生不乐观地摇头说道：“阿加莎大人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没有任何固定的笔友，她偶尔会到青云之路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但那只是圣女大人她散布快乐的一种形式，我并不认为这一个行为会与这次的失踪有所关联。” 　　“那个──请问──” 　　这时候，索拉小姐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在房间里面找到了一组画具和颜料。 　　瞧见这些事物，我心里也是一阵讶异，因为老早就有记录水晶的存在，所以这一个异世界的绘画水平实在是进步得非常缓慢，遥想当初伯兰妮她的画作，那简直就是抽象派中的抽象派，而放眼现在，当前这些画具的主人也恐怕会是一名印象派大师。 　　咕鹿。 　　我为我的眼睛不安地吞下一大口唾液。 　　索拉小姐问道：“请问圣女她有画画吗？有没有作品保存下来？” 　　绿柳先生似乎也老早知道这些画具，他即时肯定回答：“有！一共有五幅画，它们都被下人们安置在隔壁房间，如果你们认为这是有用的线索，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我问道：“绿柳先生己经看过圣女大人的画作了？” 　　绿柳先生耸肩说道：“说来惭愧，都说其人如其画，但鄙人著实是不谙此道，横看竖看那些画都是一些寻常无奇的油画而已。” 　　「寻常无奇吗……」 　　默默回忆著毕加索的经典，我带著满腹苦笑，与海洛伊丝她们一起跟在绿柳先生后面往同一层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走去，房间由两名圣骑士严加把守，大概里面也不只是摆放著圣女的油画，应该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证物。 　　…… 　　…… 17. 证物房（小蓝） 　　（乌鲁－蓝农） 　　不出所料，房间确是被绿柳先生临时徵用的证物房。 　　一打开房门，我们便看见房间内的物品已按照某个特殊的规律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 　　其中有五幅油画正连同着画架一同被安放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虽然我也有想要确认房间其馀证物的想法，但还是先和大家一起去到了画油那儿。 　　毫无悬念的── 　　又是一个了不起的毕加索── 　　就算创作者是贞洁无瑕的圣女大人，这儿的油画也仍然是一些抽象派的杰作。 　　循例地，我逐一为它们拍上一个鉴定术。 　　【圣女阿加莎的油画（一）：古怪的油画，似乎画著什么？】 　　【圣女阿加莎的油画（二）：古怪的油画，似乎画著什么？】 　　【圣女阿加莎的油画（三）：古怪的油画，似乎画著什么？】 　　【圣女阿加莎的油画（四）：古怪的油画，似乎画著什么？】 　　【圣女阿加莎的油画（五）：古怪的油画，似乎画著什么？】 　　彷佛是某作者在恶意水字数一般，系统小姐回馈我的答覆是多么的一成不变。 　　但老实说，系统小姐她的评价还是相当中肯的，与绿柳先生方才所说的寻常无奇截然不同，圣女小姐的这五幅油画就算用不知所云来形容也不过分，那抽象的程度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抽象派，横看竖看，我都没能看出画中的意涵。 　　“感觉就像是一些单纯画好看的色块。”我婉转地吐槽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再度鉴常圣女作品的绿柳先生苦笑答道。 　　“呵欠──” 　　海洛伊丝直接无视掉油画，顶著两只死鱼眼溜到一旁去了。 　　未几，高等精灵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啊啦啊啦，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见它呢！” 　　能够引起海洛伊丝注意的事物不多，那是一颗镶嵌在梳子上的紫蓝色的彩钻。 　　绿柳先生连忙向她请教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吗？” 　　海洛伊丝笑吟吟地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颗上好的宝石而已。” 　　“不是和案件有关的线索？”男人问道。 　　“不是和案件有关的线索。”女人答道。 　　看著男人哑然失望的表情，女人勾起了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总感觉海洛伊丝是在故意戏弄绿柳呀……」 　　「存在于我身边的女人似乎只有怜儿和古山不是腹黑属性的啊……」 　　「果然还是萝莉好呀，那些过了保质期的都已经发霉坏透了……」 　　暗自慨叹著红颜祸水，我把正要往海洛伊丝踏去的脚步抽了回来。殊不料，却是一转眼便看见穆然沉著的索拉正拿著一把剪刀将圣女的其中一幅画作从中间一分为二！ 　　“索拉小姐！”我赶忙将她喝停。 　　锵锵两下，剪刀割到了画纸的彼端，她手中的油画也确切地分成了两片。 　　而那位毁灭证件的元凶此时则是一脸茫然：“怎么了吗？蓝农小姐？” 　　我偷偷瞥向绿柳先生，只见他正专心地打量著被索拉她分割的油画碎片。 　　难不成── 　　索拉她成功独自找出某个藏在油画中的秘密？ 　　半晌，绿柳先生响起了没有一丝感情的声线：“索拉小姐，请问你为何要破坏证物？” 　　索拉她没有答话，只是拿起第二张画纸，想要继续用剪刀切割。 　　侦探先生立即用力捉住了她握著剪刀的那一只手！ 　　“你在干什么？！”绿柳先生沉声喝道。 　　“我讨厌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索拉毫不退让地反瞪了回去。 　　“你默声不响忽然做出这种事情，是要让我怎样信任你？” 　　“你不懂……” 　　看著争吵就要全面爆发，我连忙插口阻止：“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架。索拉，这件事情是你的不对，就算你有著多么重要的理由，你都应该先知会绿柳先生再行动，请你明白绿柳先生是因为信任我们才会把我们带到这一个房间。” 　　以索拉过去那百分百的任务完成率观来，毁坏证物一事她应该是有著一定程度的自信才会真正落实进行，但没想到的是，前一秒还令我觉著聪明自信的索拉在下一刻就马上变回原本笨拙的她，真不知道她的大脑回路是怎么样的构造…… 　　由于我的介入，气冲冲的绿柳先生暂时压了下恼意，而索拉她的反抗情绪也因为接触我这名熟人而稍稍平复了下来，言谈重新拾回了该有的理性：“对不起，各位！这次的确是我囱莽了，但我真的只是想要帮忙大家而已──” 　　“你不用著急，慢慢的说，说说你想要对这些画做什么？” 　　我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安抚索拉的情绪，尝试引导她说出事件后面的真相。 　　但即使我告知了她不用著急，她还是显得相当的焦躁，只支吾说道：“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和你们解释！实际让我做出来会比较简单！那不是一两句说话就能讲清楚的！” 　　虽然我心里面是相信索拉的，但每个团队有每个团队的合作方式，在这一个搜查队里面能够作出重要决定的就只有绿柳先生一人，他身上背负著一整个光明教庭的寄托，假如我们无法找出圣女阿加莎，那他便将要承担失败的全数责任。 　　在处理证物的事情上，绿柳先生有着绝对的知情权。 　　而索拉她也应该要学会和陌生的同事沟通，这也是我叫她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主因。 　　我继续试著循循善诱，拿起已经被她割下的油画，缓缓问道：“尽量说说吧，说什么都可以，像是说一下你把它等分成两片的原因？” 　　“不是的，不是等分……” 　　索拉不安地摇动著残馀唯一的羽翼，指著半纸油画的剪接口喃喃低语：“这里才是图画的边缘，再加上部分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啊不，那应该叫作图案吗？还是应该叫作褶纸？抱歉，我太清楚这个东西正确的称谓，总之就是个很奇怪的物件。” 　　听完了索拉的自辩，绿柳先生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顶著两个黑眼圈他压著自己的太阳穴，道歉说道：“索拉小姐，不好意思，刚才鄙人也是失态了，请你务必继续进行你刚才所做的工作，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责任我会全数包揽，所以请不要犹豫，放胆去完成你的假设吧。” 　　在片刻的缓冲动，绿柳先生展现出了一名上位者该有的风度。 　　虽然不知道索拉有没有完整理解绿柳先生的想法，但她也已是非常乾脆地重新拿著剪刀对我们面前五张油画作出裁剪，我在旁边默默看著她的动作，却始终没有看出一个究竟，难道是我以前看过的侦探小说太少了吗？ 　　在漫长而短暂的观看中，剪完了第五张油画的索拉又由到了第一张油画那儿。 　　此时，她放下了剪刀，换上了挂在大腿皮套里面的随身匕首。 　　身为一名弓箭手，匕首术可以说是最常用的近身作战技巧，索拉在这方面的能力也是毫不含糊，一把七寸长的银色小刀在她的手中就像是会飞翔的舞蹈家，在翩翩起舞中在油画纸上划上了一道又一道精准的条线。 　　渐渐地，随著索拉不断的动作，我终于看出了一点门道。 　　此时的我只能说，圣女小姐的抽象画可真不是简单的抽象画！ 　　我甚至都快想要怀疑她是不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了！ 　　拜托！这些油画都是立体的纸板图样好不好？！ 　　“这真是令人讶异，这真是圣女她自己绘画的吗？”我惊问道。 　　绿柳不乐观地说道：“莱亚是由上古时代就存在著的不死魔王，经历了各个不同文明史的他或者会懂得这种超乎常识的艺术也不出奇。但问题是，阿加莎大人或者魔王莱亚为什么要画这一些画？他或者她是想要向外界传达某种信息吗？”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索拉用五张油画所拼砌而出的建筑群，其中一张我们看不懂的油画其实是地图的基底，上面简约的绿色是草地，棕色是山坡，交错纵横的灰色是城市的道路，至于其他那些令人不明所以的部分，在加上配件以后就马上和它们融为一体。 　　其馀四张油画分别对应著四个配件──四个建筑物。 　　其中一座建筑物是伊莎贝拉老师所居住的钟楼，由于亲身到过钟楼几次，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把它向绿柳先生指认了出来，此时画中的时钟正指向七时，而结合背景图上的太阳，画中的时间应该就是清晨七时。 　　配合著钟楼底座和地图纸的纹路，索拉把钟楼归位摆放到了太阳的旁边。 　　而于钟楼和太阳的正南方，那是完整无缺的生死神殿。 　　（实际上，生死神殿已经在自然之怒中损毁，目前仍在重建。） 　　在钟楼东南方、神殿的东北方，那是美食街地标喷泉的位置。 　　三个建筑物在地图上隐约构成了一个正三角形，而在这一个三角形的正中心，那里就是最后一个配件的位置，它是唯一一个不是建筑物的配件，乃是一株画有古怪笑脸的桃花树，假如我没有记错，那一带区域应该是附属于生死神殿的休憩公园。 　　难不成，这幅地图的目标就是要标示出这一株桃花树的位置？ 　　这么转弯抹角很有意思吗？ 　　…… 　　…… 18. 半场休息（小蓝） 　　（乌鲁－蓝农） 　　「难不成这幅地图的目标就是要标示出这一株桃花树的位置？」 　　「但它和圣女的失踪有任何关联吗？」 　　我望著地图陷入了沉思，索拉完成地图以后便拿出记录水晶为地图拍照，在独立处理事情方面，索拉的能力其实是十分出色的，我甚至怀疑此刻在她脑内的思路还要比我们大家走得更前更敏锐。嗯？慢著！索拉她是怎样看出这些油画是有问题的？ 　　“索拉亏你能发现这些油画的真相，你是怎么想到的？” 　　翼人小姐略带犹豫地回应：“就是……那个……用眼睛看出来的？” 　　你是想要骂我们没长眼睛吧？！ 　　你绝对是在骂我们没长眼睛吧？！ 　　听见索拉小姐的解释，我和绿柳皆是不约不同地挤出苦笑。 　　苦笑过后，绿柳先生单刀直入地向我们问道：“你们对这一幅地图有什么想法？” 　　海洛伊丝接口正色答道：“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就给我们乖乖站在旁边打酱油呀！！！ 　　因为海洛伊丝的回答，我差点没有平地摔倒，当下立即开口抢回大家的注意：“我认为这幅油画非常有可能和圣女的失踪有关系！绿柳先生，请问圣女大人的这批油画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而除了这些油画以外，圣女大人还有有没有其他作品？” 　　听见我的疑问，绿柳先生自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笔记，他翻开了其中一页，一边看一边陈述说道：“根据美术室管理员的说法，圣女房间的颜料是在上个月尾某日突然向管理员要来的。而在这此之前，圣女大人她一直都没有任何绘画油画的记录。” 　　“上个月尾？在时间点上，还蛮接近圣女失踪的嘛……” 　　历经一番思量，我凭著直觉指往地图，和在场众人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马上去找看看这幅地图上的桃花树！这绝对就是这桩失踪案的关键线索！假如运气好的话，我们甚至还能够在现场找到阿加莎小姐！直接破案！” 　　“错了。” 　　忽地，绿柳先生八风不动的声线说道：“要去找这个桃花树的人不是我们，而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而已。正如你所讲一般，我们甚有可能在现场直接找到圣女大人，这同时也意味著我们有可能直接遇上已经成功占据身体主权的魔王莱亚。” 　　确实，根据我们一开始的契约，我们必须尽可能安全地行动。 　　“我可以跟著去吗？” 　　当我暗自感觉不甘心时，那边的索拉已是直接举手争取。 　　她的争取只换来了绿柳先生冷酷的拒绝：“你没有那一个实力。” 　　下一刻，海洛伊丝吃吃笑问：“那我呢？” 　　绿柳先生检视了高等精灵一眼，皱眉说道：“你勉勉强强。” 　　海洛伊丝扬眉笑问：“勉勉强强的意思就是可以？” 　　绿柳先生不耐烦地答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在取得肯定的答覆以后，海洛伊丝微笑说道：“好的，明白了。那么，亲爱的名侦探绿先生，祝你一路好走，我们三个就不特别为你送行了！” 　　“你是说……可恶！该死的！” 　　毫无疑问，我们的绿柳先生又一次给海洛伊丝给摆了一道。这回他聪明地没有质疑海洛伊丝那出尔反尔的态度，不然等待他的就只会是自来于伪大哥布林的狡黠羞辱。 　　如此这般，绿柳先生他暂时离开了队伍，独自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等到绿柳先生走了以后，我们三人便一致同意决定先去觅食，虽然绿柳先生曾向我们曾露修道员会免费为我们提供餐饍，但在看过了圣女闺房的我们也已经间接理解到修道士的生活具体究竟有多艰苦，为免和自己的肚皮过意不去，我们都情愿走远一点。 　　走了二十分钟的路，我们才找到了几间食店。 　　有鉴于翼人索拉不吃鸟类的关系，我们没有去吃那人气最旺的鸡煲。 　　我们挑了一间卖热抄的小菜馆，每人叫了两道菜，准备了五香十色丰富的一桌。 　　放在地球时代，要是三个女生叫这么多，我肯定会觉得十分浪费。 　　但作为高等精灵的海洛伊丝却是离奇地拥有著大哥布林般的食量，她每次在石头屋用餐时都会自己一人独占四个人的座位，否则她点到的菜肴便非常有可能会上不了桌。自从她在我们石头屋吃过了第一顿饭以后，看板娘们便都会给她安排一桌子的特等席。 　　而今晚的战况也是相当的激烈，在最初的六道菜以后，我们的伪大哥布林小姐又陆续叫上了两道小菜、五道小菜、外加三瓶小麦酒，在吃完这一大堆东西以后，她终于在索拉那见了鬼的注视下，幸福满满地说了一句：“真不错，刚刚好半饱！” 　　与当初的我同样，目堵一切的索拉对世界的物理法则有了质疑。 　　她盯视著海洛伊丝平坦的肚子，喃喃自语：“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尖耳朵的高等精灵乐呵呵地笑说：“在吃东西的同时，我们大哥布林便已经对腹内的食物完成了消化和转化的程序，所有的食物都会化为体积较细限的能量方块储存在我们体内的某处，这里头的运作原理大概就和魔物们体内的魔石差不多吧？” 　　「所以说，海洛伊丝，你不是大哥布林呀……」 　　听著这个扯淡的解释，不知真相的索拉小姐倒是流露出虚心受教的表情，然后尖锐地提出了一个精警的疑问：“那除了高等精灵以后，像是翼人和兽人这些智人类种族又能不能学习得到哥布林的食量？把粮食预早储存在自己体内？” 　　海洛伊丝回答道：“虽然运作方法不同，但实际上我们的确可以经由人工魔法模拟出相同的效果，话说回来，粮食方块其实也不是每一只哥布林都拥有的技术，因应繁衍环境的各项因素，咱们哥布林们会有有效地调整自己的血统，以尽快适应环境。” 　　时至今日，我们的海洛伊丝仍在努力说服自己就是一只大哥布林…… 　　而理性单纯的索拉小姐则是自有一番见解：“可是，海洛伊丝小姐不是混血地精吗？” 　　是的…… 　　基于安全理由，海洛伊丝目前的耳朵是被白夜用道具伪装而成的地精耳朵。 　　对于自己的耳朵，高等精灵小姐坚定不移地采取著逃避现实的策略：“你是在说我的耳朵吗？这一定是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原来的耳朵给偷龙转凤了！想想看，那些亡灵法师不是非常善长肢体移植的手术吗？那肯定是被她们移花接木了！” 　　“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 　　嘴上带着敬仰的口吻，索拉小姐一本正经地把海洛伊丝的证词写入笔记。 　　由于海洛伊丝的身份实属机密，因此我也不特地去纠正海洛伊丝的说法，以避免思绪意外敏锐的索拉对她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只一边默默喝着我的闷果汁，一边听着伪哥布林和翼人小姐一唱一和地说着那些奇怪的话儿…… 　　她们说着说着，话题就绕到了索拉的独翼上面。 　　没有太多的忌讳，海洛伊丝很笔直地就提出了这敏感的问题：“对了，索拉你的翅膀是怎么少一只的？是天生残缺，还是后天造成的？” 　　面对海洛伊丝的提问，索拉她明显呆了一呆，然后憨实地回答道：“是天生残缺的，实际原因不明，根据父亲的讲法，这是和我母亲当时的难产有关。不过，就算少了一只翅膀，我也仍然可以飞行，只是无法飞得像是其他同族那么好罷了。” 　　“你一定很无奈吧？” 　　海洛伊丝仿佛深有同感地说道：“在任何一个群体，只要成为了异类，那就肯定会遇上许许多多批评的声音，在人们的常识中，没有矮人不会打铁，也没有哥布林不会细步潜行，凡是翼人都是飞行在蓝天白云间的好手，若然做不到这些天生的本份，那就是一种原罪。”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这时海洛伊丝好像特别的沉着。 　　可她这边应该没有被哥布林们歧视的经历才对？ 　　听着海洛伊丝的慨叹与同情，索拉她没有否认，呆然点头说道：“的确多多少少会有些困扰，所以比起故乡，我更加喜欢这个莫波里斯城，这里的人们不会嘲笑我少了一只可以飞翔的羽翼，反而会欣羡我有着一只可以飞翔的翅膀。” 　　「只有半杯水和还有半杯水的逻辑吗？」 　　「话说回来，索拉她不善社交的性情是因为童年时期的歧视而产生的吗？」 　　「不过，虽然这时的索拉看着讨喜，但平日的她言行也有着相当过份的地方就是了……」 　　看着这趟旅程内索拉的表现，我实在认为她值得更受到大家的喜爱，纵使为人处事的方式略为有点儿不合常俗，但怎么讲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由她坚持要为紫凤寻找玩伴的这件事看来，她所看重的根本就不是冒险者任务的报酬。 　　当然，她的善良也为她带来了机遇。 　　多疑的绿柳先生认同了她的动机，也因为我在坊间有着智商卓越的名声，因此我们三人便被侦探先生雇用为他的助手，让寻找阿加莎的报酬由二十个银币上升到大约十七个金币，同时多了一个面对富有挑战性工作的机会。 　　大概不是所有的善良都会被狗叼去的。 　　…… 　　…… 19. 公园（小蓝） 　　（乌鲁－蓝农） 　　冒险者们大多都是懒散的。 　　工时短，回报高，这是他们习惯的工作模式。 　　当然地，一样米养百样人，索拉她就是那种很勤奋工作的类型。 　　她是那种认为努力就能获得成果的人。 　　在吃过了晚饭以后，索拉便主动提出重回证物室继续搜证的工作，眼见她表现得这么有心有力，我自然是乐于和她共同努力，便寻来一名途人往石头屋寄上一封顺风信，告诉怜儿她们我们今晚不会来过夜，但并没有详细透露我们工作的详情。 　　毕竟信不是我们亲手送的，要是被人中途拆开，让圣女的事情传开，那就不好了。 　　话说回来，签署了《保密协议书》的我们还真的必须要谨言慎行，如今只消我们随便说错半句话儿，那等待我们的就是五年有期徒刑以及大额的赔款。 　　而当我们回到置在修道院的证物房时，外出侦察的绿柳先生已经早我们一步回来了，他此时正叼著一个三明治看著窗外的月亮沉思，身上的西装裤比起出门前多了一些泥沙，看来是已经到过了油画所标示的休憩公园。 　　“绿柳先生，有在休憩公园发现什么吗？” 　　看见他的出现，我兴奋地迎了上去：“话说回来，青云之路离我们这里至少四十五分钟车程，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才能在一个小时内跑上一趟来回？” 　　他快速咽下吃到一半的面包，挤出一个疲累的笑容，朗声答道：“我们光明教会在城内各处偷偷设置了不少传送点。记著，这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 　　“那你就不要告诉我呀！”我顿时生气骂道。 　　“要是我不告诉你，你们岂不就要怀疑我了吗？”他无赖笑说。 　　“……” 　　我万般无言著，只感觉自己要守的秘密愈渐增多，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也愈来愈重，仔细想来，我们现在的工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而是一个有可能会威胁到全莫波里斯城兴衰存亡的史诗级任务，实在不应该只有我们这么一点人去跟进这一件事。 　　有虑及此，我迟疑问道：“绿柳先生，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调查这件事吗？” 　　绿柳先生摇头答道：“没有，暂时只我自己一个人在寻找圣女大人，教庭不希望这件事对外公开，而我们外部的主力则是在筹备著面对那一个最坏的局面。或者说，他们都皆一致期望我能找出莱亚，因为莱亚就是当今世上最懂得骗术的恶魔。” 　　此时，海洛伊丝带著微妙的笑颜凑了过来。 　　她自信问道：“最懂得骗术的恶魔？有我们大哥布林厉害吗？” 　　「海洛伊丝大姐，你为毛这么喜欢调戏我们的绿柳先生啊？」 　　「而且你现在的设定是高等地精啊！才不是什么鬼大哥布林！」 　　我腹诽著胡言乱语的海洛伊丝，而绿柳则是为此而露出了苦笑。 　　侦探先生充满无奈地细细解说：“莱亚是四十二魔王中最弱的恶魔，他只有传说级水平的战斗力，但他十分聪明狡诈，知道人类内心最软弱最愚蠢的一面，在二十年前，他就是不断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来让自己的势力壮大，甚至差点成为我们的教宗。” 　　一个魔王成为光明神教的教宗？ 　　这是什么国际玩笑？不不不！这是能够说出口的秘密吗？！ 　　绿柳先生！你这是在害我们吧？！绝对是在害我们吧？！ 　　惊慌不已的我情不自禁地瞪直了眼睛，眼角处则是瞄到了我们的索拉小姐又一板一眼地写著她的笔记，一瞧见她这一个行为，我连忙探手抢过她的羽毛笔，慌忙叫道：“笨蛋！笨蛋！这些教庭秘闻是可以用纸笔写下来的吗？给我脑袋记著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 　　由于心里实在焦急，我便不小心加重了用词。 　　若然被我喝骂的人是会长小姐的话，她倒是有可能会叫著好萌好萌地往我抱来，但眼前的索拉可不是孟儿那只大色狼，受到批评的她立时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接著用她那宽阔的翅膀挡住自己的脸颊，一步接一步地退往房间的角落，似乎想要把自己孤立起来── 　　眼见著索拉小姐有著要开启刺猬模式的趋势，我只好拉著她到证物房一旁兜兜转转地说出一堆好说话，让她明白我方才用辞只是一时的情绪，如此这般又哄又骗地单独面谈了好一阵子，这纤细的翼人小姐才终于重新打起精神，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而与此同，绿柳先生也刚好吃完了他的三明治晚餐。 　　他随意在窗外拍乾净沾在手上的面包碎，回头开始向我们说明自己的发现：“在休憩公园里面的确有著一棵长得特别高大的桃花树，然后在桃花树上面，我发现了一个被人为挖掘而成的坑洞，坑洞里面已经长了杂草，估测是十天前左右被挖掘而成的。” 　　我应和说道：“时间上和圣女的失踪相当吻合。” 　　绿柳先生皱眉说道：“可问题是，除此以外，我没有在桃花树那儿找到更多线索。” 　　我毫不客气地吐槽说道：“侦探先生──你真的是侦探先生吗？” 　　闻言，绿柳先生搔著他的鸡窝头叫屈说道：“拜托──侦探又不是占卜师，在没有线索的情况底下，我也无法凭空找出案件的真相，而且我们的对手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欺诈魔王莱亚，以他的犯案水平，我可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赢得了他。” 　　我没好气地一反白眼：“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了？” 　　绿柳先生尴尬地移开视线：“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到现场看看。” 　　海洛伊丝立时响起了声音：“原来如此，是回来搬救兵的啊！” 　　经海洛伊丝这么一说，绿柳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红了。 　　出乎预料地，绿柳先生的脸皮似乎意外的薄？ 　　这大概就是海洛伊丝那么喜欢戏弄绿柳先生的主因之一吧？ 　　然而把回拉回正题，我可不认为此时此刻会是前去桃花树那儿搜证的合适时机。 　　我揉著自己的太阳穴，婉转说道：“绿柳先生，其实相比去搜集证据，我认为你眼下更加需要适量的休息，再者现在天色已晚……” 　　簌地，绿柳先生打断了我的建言。 　　他牵起了社交式的微笑，带着歉意说道：“的确，这是鄙人的失排安当了，对蓝农小姐你们来说充足的休息睡眠是必须的，我等阵子会叫人为你们在修道院准备寝室，那在前去桃花树调查之前，我们就先在这个证物房整理手头上的线索吧？” 　　“好的。” 　　我点点头代表大家答应了下来，随即索拉那边也提出了疑问：“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再详细说说有关于魔王莱亚的事情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魔王？他由魔界来到这个阳世有什么目的？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才会和你们光明神教成为敌人？” 　　虽然应该没有带有恶意，但询问间的索拉确是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还好绿柳先生并非是那类古板的光明教徒，他以轻松的语气回答：“魔王是顺从着本能而行动的生物，莱亚是的本能是欺骗，成功欺骗别人会为他带来莫大的喜悦，而像是取代教宗来愚弄信徒们这种事情，那简直就是他快乐的罂栗毒品。” 　　我质疑问道：“就只是这么单纯的理由？而且，为何一定是你们光明神教？” 　　绿柳先生搔着头发，耸肩答道：“欺骗他人以获取**是他行动的理由之一，但以我们目前的观察，莱亚针对我们光明神教的原因依然尚未明朗。” 　　此时，索拉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提问道：“根据修女们的说法，魔王莱亚是七原罪色欲的麾下，我们能假设他的行动是在为其他上位恶魔服务吗？” 　　「修女们的说法？」 　　「索拉是什么时候去调查修女的？在我和海洛伊丝一起上洗手间的时候吗？」 　　我暗自为索拉的调查能力感到讶异，而被代表教会方的绿柳先生则也似乎老早就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一直以来，我们光明神教都是打击恶魔的重要力量，但如果莱亚真想要毁灭我们光明神教，那在二十年前他便早己成功。” 　　绿柳先生摆出十分伤脑筋的表情，说道：“那时莱亚他已经爬上了圣衣主教的位置，圣衣主教的职能可以接触到天堂之门，也就是说他其实有方法彻底破坏我们和光明神的联系，只是他并没有那么样子做，而是往难道挑战去冒充我们的主教。” 　　听着绿柳先生的叙述，我不其然地想起了咱们石头屋的蓝毛狐狸。 　　我苦笑起来，无力地趴在椅背上。 　　“假若莱亚只是一个单纯的愉悦犯，那他的心理状态根本就无法分析嘛──” 　　绿柳深锁眉头，断言道：“魔王莱亚是诈欺的专家，我们愈是想要追踪他的思路，那我们就愈容易堕入他的误导，我们愈是想要猜测他，我们就愈容易给他骗倒。智慧无助于解决问题，要解决这名恶魔，我们要的是绝对的力量，二十年前的事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我们现在为何还要在这个证物房内找线索呀？侦探先生？” 　　海洛伊丝露出了戏谑的微笑，将一枚不属于自己的宝石戒指戴在自己右手的中指。 　　…… 　　…… 20. 理性的弱点（小蓝） 　　（乌鲁－蓝农） 　　是呀…… 　　既然魔王莱亚那么吊，那我们现在为何还要继续在这儿寻找线索？ 　　面对海洛伊丝的问题，绿柳先生一向流畅的对答明显顿了一顿。隔了半晌，他才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合适的答覆：“因为圣女大人也是有可能单凭自己的意志而消失的，就算我们没有能力追踪魔王莱亚，我们也可能有著足够的智慧找出圣女大人。” 　　这问题绿柳先生显然答得勉强，海洛伊丝接着又问：“那你就不怕我们在调查圣女阿加莎的途中跌入到魔王莱亚的圈套而不自知？你一方面把自己的敌人形容得才智所未披靡，一方面又要冒险入局和他对抗，请问你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我……” 　　我本以为绿柳先生会有所反驳，却见他竟只是语塞而立。 　　瞧见绿柳的反应，海洛伊丝轻轻地笑了：“其实在你心底里是相当不屑于那个叫作莱亚的骗子吧？所以你才会有自信去挑战它，你认为你自己一定有能力可以破案，你认为天下间不会有完美的谎言，诚实的事物永远要比虚假的表象来得强大。” 　　绿柳先生自嘲的笑了。 　　他拿出手帕一边替自己擦脸抹汗，一边苦笑问道：“阁下真是普通的混血地精吗？” 　　海洛伊丝斩钉截铁地回答：“咱是纯纯的大哥布林！” 　　“呵呵，大哥布林吗……” 　　听了海洛伊丝这不尽不实的戏言，绿柳先生脸上的表情不由更苦了一点：“算了，我的确应该放下那些流言蜚语所带来的不自信。尽管说，一个普通的侦探要和著名的魔王对抗听起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正确的推理就是正确的推理……” 　　这时候，默默钻研着笔记的索拉小姐又举起了手。 　　“不好意思，请问二十年前你们是怎样捉到莱亚的？”少女颦眉问道。 　　听见索拉的问题，绿柳先生自沉郁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他微笑反问：“你们知道华勒丝－纳斯农吗？” 　　对于这一个陌生的名字，索拉和海洛伊丝皆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但只要是在商业界上流内打混过的，纳斯农便是一个不可不知的姓氏。 　　为了让索拉她们进入状态，我轻咳一声，开始卖弄知识：“华勒丝－纳斯农是光明联盟最强商会──纳斯农商会──的所有人，如果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她是一个不老不死活了四百年以上的老妖怪，还有就是她一个女人娶了两个老婆。” 　　听着我的叙述，侦探先生也是笑了：“没错，而这个该死的人生赢家正正就是解决魔王莱亚的关键人物，就在魔王莱亚继任为教宗的仪式上面，她只身用圣剑刺中了莱亚，让他当场显露出魔场，然后就是阿加莎圣女的登场，牺牲自己封印了不死不灭的莱亚。” 　　这回，不用我们发言，绿柳先生就自动自觉地把事情的疑点讲出：“然而，纵使魔王莱亚已经遭受封印，可华勒丝的出现也是一个谜题，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识破莱亚的真身，她仅仅只是用救世主般的身姿现身，筹备封印仪式，在最后关头揭穿了魔王的谎言。” 　　我好奇问道：“现在贵会有办法联络到这名纳斯农小姐吗？” 　　绿柳先生摇头说道：“我已经让主教大人帮忙透过会长找寻华勒丝的下落，可她始终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估计是不会被我们轻易找到──” 　　“这样子啊。” 　　接下来的闲余，我们又逐一对房间的证物作出整理，但整理的结果并不怎么理想，至少在这些纷乱驳杂的物件当中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圣女阿加莎的线索。 　　在这个令人一筹莫展的局面，那些油画所标示的桃花树便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 　　当夜十时半，我们停下了整理的工作，在修道院内过夜休息。 　　起床集合的时间是上午六时，连同梳洗整理吃早餐，我们在上午六时半正式出发前往桃花树那儿，基于保密限制，绿柳没有带我们使用空间传说阵图，只是普通地坐马上前往休憩公园，在这趟车程上面，我们花了一个小时又十分钟。 　　对于莫波里斯城而言，今年春天太得较早，夏花却是开得很晚，虽然已经到了三月下旬，四周仍是处处开着春天的花儿，而那些夏季花期的则仍是朵朵含苞待放，偶尔会看见一两矮雪轮，但都开得不怎么漂亮，小小的也丑丑的。 　　休憩公园其实也蛮大的，但被油画地图标示的桃花树却十分好找，那是整个公园内唯一长得高大成熟的桃花树，正如绿柳先生所言，桃花树下的确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春天的杂草长得极快，因为有雨水的灌溉，被挖出来的坑洞已经出现了点点可愛的绿茵。 　　一株花朵盛开的桃花树…… 　　一个被人挖开了的小土坑…… 　　除了以上两点以外，现场就没有其他事物。 　　第一个疑问是：是谁挖开这个土坑？ 　　第二个疑问是：为什么要挖出这一个半径15里米、深半米的土坑？ 　　第三个疑问是：土坑是如何被挖掘开来的？ 　　我曾尝试对土坑使用鉴定术，但最后只得出「这是一个土坑」这种坑透了的答案。 　　就来也是，除非是那种烂透了的角色扮演游戏，否则普通的鉴定术是不可能直接将剧情的谜底直接反映在道具介绍上面，看来如果我想要顺利通过这一段支线剧情，还是必须规规举举地逐步收集证据，像个侦探一样慢慢推理出真相。 　　这时候，海洛伊丝为我们检来了一条树木的断枝。 　　由于前阵子冬天有过大雪，因此无人负责打理的公园里面自然有着许多枯枝。 　　那树枝是极为寻常无奇的树枝──至少我是这样子认为的。 　　可作为自然的宠儿，种族是高等精灵的海洛伊丝却对它有着不一样的见解。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用来挖掘坑洞的工具。” 　　我立时提问道：“为什么你这么笃定？” 　　面对我的疑问，海洛伊丝恭敬地比划着手中树枝，解说道：“作为一根被积雪压断的树枝，这上面枝条的弯曲程度是不寻常的S型，感觉就是有其他事物对它施压，以致它改变了原来的弧度，而除此之外，它的断裂口也十分奇怪──” 　　海洛伊丝弯腰拾来另一根断枝，把它用力折成两段，接而说明：“如果是折断而成的断裂口是长这样子的，毛毛的有着许多分叉，但这一根树枝就不同，它的裂口相对地圆滑，有磨蚀的迹象，感觉就像是有拿它来和硬物磨擦过一样。” 　　这时，绿柳在一旁站出身来，认同说道：“挖掘出土坑的工具的确是一根树枝，而海洛伊丝手上的树枝和坑洞土壤上面的纹理也是互相对应的，那个──海洛伊丝小姐，可否借你手上的树枝看看？或者我可以找到更多线索。” 　　不知怎地，海洛伊丝忽然一脸不高兴了起来。 　　“别讲得自己很聪明似的，没有我们的话，你连这根树枝也发现不了。” 　　“是是，这都是托海洛伊丝小姐的福。” 　　“你明白就好。” 　　面对处处挑剔自己的混血地精，绿柳先生果断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他堆着讨好的无奈笑容接过魔法剑士手中的树枝，然后换上专注的表情，对它细细观察了起来。 　　少顷，他挑了一下眉头，浅浅一笑。 　　“哦？是发现了什么吗？”我探问道。 　　“使用这根树枝挖掘土坑的要不是圣女大人，那就是控制了圣女大人的莱亚。” 　　他指着树枝中段某处，那儿有一道锐利的刮痕，悠悠解释说道：“请看！这里不是有着一些刮痕吗？那是被戒指刮出来痕迹，因为圣女戴戒指的是无名指，所以握着树枝用力的时候就很容易刮下树皮，也就是说，这十天以来，圣女大人她曾经到过这儿。” 　　海洛伊丝刻薄地说道：“但她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不是吗？” 　　有点天然呆的索拉小姐也写着笔记说道：“而且我们还没有找到圣女阿加莎前来这个桃花树下挖掘的原因，还有就是她为何要在油画上面留下标示桃花树的地图？” 　　才刚解决掉两个问题，新的问题又跑出来了。 　　仿佛就是在玩打地鼠游戏一般，只是没玩没了地在浪费心力。 　　如此想着的我不由得对侦探职业的绿柳先生感到佩服了起来，毕竟现实不是故事家笔下的名侦探系列，总是会有着一些因为证据不足而无奈中止调查的案件，但最困难最痛苦的却是如何去判断那一个中止侦察的时间点？ 　　也许…… 　　再多找到一个线索，真相就会浮现在我们眼前？ 　　也许…… 　　无论怎样努力调查下去，真相都只会沉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所谓的侦探就是一种不断用已知去探索未知的职业。 　　探求未知总需要勇气，需要一无所得的勇气，乃至于会粉身碎骨的觉悟。 　　然而探索未知又是那么令人战栗兴奋的一件事── 　　绿柳先生流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等等看吧！等到时针指向清晨九点正。” 　　…… 　　…… 21. 侦探的触觉（小蓝） 　　（乌鲁－蓝农） 　　“等等看吧！等到时针指向清晨九点正。” 　　清晨九点正？ 　　我隔了半晌才意回会绿柳先生所说的意思，而隔壁的索拉小姐则已经拿出昨天的记录水晶，重新确认油画的影像──在那淡淡的虚影中，钟楼的时针指著清晨九时正。 　　但这真是一个有用的线索吗？ 　　会不会单纯只是因为圣女她想要表示这是一座钟楼才去画上一个时钟而已？ 　　我们都不知道答案，只是勤勉地往地平线的远方前行，却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着我们想要的风景。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过去，在等待九时正到来的期间，我们几人也有在公园的其他地方尝试找寻圣女的痕迹，但终究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觉着时间差不多的我们便回到了盛开的桃花树下。 　　这个世界没有便于随身携带的手表，但绿柳先生却有着一个功能较弱的时间水晶球，时间水晶球一天可以启动三次，每次十五分钟，在运作的十五分钟内，它可以像是在水晶球内模拟出一个时钟的影像，时钟上的时间是符合国际公约的时间，相当的准确。 　　我们等了一会儿，水晶球内的时钟缓缓指到了九时正。 　　九时正，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或者是我们没有注意到事情已經产生了变化？ 　　我看往沉默的绿柳先生，问了个没有内容的蠢问题：“那么，现在是？” 　　侦探先生揉了揉太阳穴，略感失望地叹说：“可能是我自己的想太多了吧？原来我还以为圣女她画下那幅油画的原因是想要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但是以现在的……” 　　說著說著，偵探先生詫異的瞪直了眼睛，我沿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那被挖掘開來的土坑出發出金黃色的光明，那光明不是任何魔法，只是自然的陽光── 　　不知由何时开始，我们大家在站立的地方都被一大片阴影所笼罩，形成阴影的事物是位处于休憩公园内的一座被废弃掉的观星楼，此时的太阳光刚好被观星楼挡了下来，唯有细细的一束光明自观星楼中一个孔洞中倾漏而出，集束洒落在地上的坑洞里头。 　　“为何会有阳光穿透这座观星楼？”我疑问说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绿柳先生如此说着，便领着我们一行人快步走往了观星楼。 　　当我们走近观星楼后，便发现那束照射到桃花树的阳光是由一个非常不合常理的地方透射而出的。由于观星楼是有着一定的厚度，如光线要经过穿越建筑物，那就要确保沿途上没有任何墙壁和杂物成为光线的阻挡物。 　　这是有人强行把整个观星楼打了一个对穿！ 　　透出阳光的孔洞不大，只有一个棒球左右的大小，如果没有刻意去观察，那是不可能发现它们的存在，为了更近距离检视这一些孔洞，我们擅自跨过了观星楼的围墙，强行拆掉观星楼的门锁，以非法入侵的手法潜入到建筑物的内部。 　　才刚踏入观星楼不久，侦探先生便悄然抽出了一把藏在裤管的小刀。 　　他低声警戒说道：“最近有人曾经来过这儿，小心保护自己，不要分散行动。” 　　听见他的警语，我们一行人便都各自掏出了自己的兵器。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没有先去调查任何事物，而是率先确认建筑物内部有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而最后的结果则是反映这里是一间没有任何人居住空屋，已经被荒弃了许多年。 　　确认处境安全以后，我才稍稍放松了心情。 　　要是在这里碰上了魔王莱亚，那我可就要抛弃索拉她们独自逃跑了。 　　我答应了会长她们会确保自己的安全，我必须最优先的完成对她们的承诺。 　　我想要背叛任何给予我信任的人。 　　我默默把魔枪收回道具栏，问道：“绿柳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到过这儿的？” 　　他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回答说道：“门锁的灰尘量不对，有人开了门锁，但却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门内的地板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但你们看──” 　　语至此处，我们已经来到三楼的中间走廊。 　　绿柳先生指往走廓墙壁上那仍然透射出阳光的孔洞说道：“你们不觉得和屋内的其他地方相比，这个孔洞的尘埃数量实在太少了吗？” 　　“有人特别清理过它们。” 　　索拉一边用纪录水晶为另一个孔洞拍照，一边附和着绿柳先生的说法。 　　「是圣女阿加莎清理过它们吗？」 　　我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我相信大家都有着同一个疑问，但单凭目前的证据，我们并不能武断前来这座观星楼的可疑人物就是圣女小姐，魔王莱亚未必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活动而已，他可能还有其他帮手，一个可以长时间管理观星楼的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绿柳与索拉与我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这座观星楼是在谁名下的？”“观星楼是谁的？”“这个物业的所有人是谁？” 　　假设圣女阿加莎的油画是她特意留给我们这些调查者的线索，假设油画的地图其实是一幅藏宝图，假设魔王莱亚就是那一名寻宝人，而这座观星楼则是藏宝图当中最重要最巧妙的一个地标，那莱亚他就必须要确保在他重回自由之前，这座观星楼并不会被遭受破坏。 　　话说回来，假若当时山巨人的石头击中了这座观星楼，那魔王莱亚的寻宝计划并不就要被强制结束了吗？这会是魔王莱亚的失误吗？还是说实情由始至终都不是我想像那般？ 　　怀着各式各样的疑问，我试着对这座观星楼使用鉴定术。 　　结果非常令人讶异，这种观星楼的神秘度竟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 　　【废弃的观星楼】：被废弃了很久的观星楼，原持有人为北海商会，现在的持有人为纳斯农商会，据说观星楼内常常会发生灵异事件，疑似有地缚灵出没。 　　看完了系統給我的鑑定結束，我用力嚥了嚥口水。 　　“那个──各位，请听我说，这里好像有鬼？” 　　嗤哇！ 　　话声甫落，一袭黑影已戛然在我的影前掠过，然后被一道闪亮钉在墙上。 　　在我们出现的是一只脸容扭曲的丑陋怪物，才一刚登场，这只怪物就被绿柳先生用着一根光之长矛钉到墙上，只听侦探先生悠然解说道：“其实一踏入这个观星楼，我就已经发现他了，不过他很会玩捉迷藏，所以才一直等着他自投罗网。” 　　听了绿柳的解释，我便以鉴定术去侦测怪物的资讯。 　　【地缚怨灵（变异）】：被人用残忍手法杀害的怨灵，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与一般的地缚怨灵不同，此怨灵的身上产生了某种特殊而未知的变异。 　　在投出第一枝光矛后，侦探先生又陆续使用圣光锁炼去限制怨幽的行动，全程手法流畅而帅气，一反他平常的我们邋遢慵懒的印象，俨然就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战斗专家，而且很有可能还是那种强得离谱的那英雄人物。 　　受到神圣锁炼禁锢的怨灵像是死了一般平静了下来。 　　仔细一看，那怨灵是一位长着半精灵耳朵的男性，但此时他的身躯已经完全被肉眼可见的黑色邪气侵占，浑身的衣物已经破烂成了一条条碎布，**在空气中的肌肤带着没有生气的灰白的色泽，两只眼睛是没有瞳孔的纯黑一片。 　　在完成禁锢后，绿柳先生说道：“这一匹幽灵不是普通的怨灵，他是接收了恶魔力量而变异的恶灵，若然这匹地缚灵不是原本就处于重伤状态，我们便不能这么简单轻易就把他制服下来，依照我的估计，他的原等级该是白金级，而让他变异的则至少是上位恶魔。” 　　“会是魔王莱亚吗？”索拉写着笔记问道。 　　“就算不是莱亚也和莱亚脱不了关系。” 　　绿柳回答着索拉的问题，突然又脸色一变，接而焦急地看往地缚灵的方向，只见那恶灵身上不断地散发着强烈的黑气，那些黑气没有任何特别的气味，但就是令我感到了巨大的不安，看见这个情形，绿柳先生迅捷地挥动匕首，割断了恶灵的咽喉。 　　“真可惜，我原本还想要从他身上找线索来着──”绿柳苦恼地叹了口气。 　　“刚才的是什么狀况？”海洛伊丝冷靜地问道。 　　绿柳先生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但他用自毁的方式催动了大量的魔力，估计不是想要发生自杀式袭击，就是想要做出其他对我们不利的事情，站在阴谋家的立场，这些没有智慧的亡灵真是最好的棋子，就算不幸事败，也不会走漏风声。” 　　与此同时，被割断了咽喉的亡灵也崩解散落成了一地面的灰沙，但纵使他的肉体已经腐朽殆尽，身上的衣饰仍然没有被岁月完全磨灭，有那么一个金属制的项链名牌掉落到死者的骨灰当中，我带着微妙的心情拾起了察看，便知道了他生前的身份。 　　圣衣主教：门罗－金恩 　　…… 　　…… 22. 兵分兩路（小藍） 　　（乌鲁－蓝农） 　　拾起名牌，我把圣衣主教的死讯连同鉴定术对观星楼的结果一并告知了大家。 　　在得悉圣衣主教的死讯后，绿柳先生陷入了异常的沉默，他特别地没有将门罗的名牌收入空间戒指，而是挂到了自己的颈项，看来他和门罗之间该是关系匪浅，而且以他刚才所展现的战斗能力，他的身份恐怕不止是一名纯粹的侦探而已。 　　而在目睹绿柳的战斗力以后，负责保护我的海洛伊丝则是理所当然地向神秘的绿柳先生提出了质疑：“亲爱的侦探先生，请问你和这名地缚灵是什么关系？又请问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假如你不希望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结，那就请老实回答这一个问题。” 　　要让海洛伊丝问出这一个问题，那只怕绿柳先生昔才所展现的战斗力已经高到极为夸张的层次，又或者是他所使用的招数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玄机，否则海洛伊丝她是不会因此而动摇，不会因此而去怀疑一路上合作愉快的绿柳先生。 　　而被高等精灵质问的绿柳先生则是于此流露出歉意的笑容，这个笑容代表着他当真有在向我们刻意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而他认为自己对我们所有亏欠。 　　他一边把绑在裤子里侧的匕首皮套改到大腿的当眼处，一边平淡地回答说道；“有一件事是我没有对你们说的，其实侦探只是我闲时的副业而已，我真正的身份是一名驱魔人，受命于光明神殿，直属于当今教宗，是被魔物咀咒的人。” 　　“听起来很酷！”我点头评论问道：“然后呢？这有对外隐藏的必要性吗？” 　　绿柳先生以奇怪口吻问道：“你难道不知道驱魔人会带来不幸吗？” 　　我理所当然地答道：“没错，我不知道！” 　　海洛伊丝附和说道：“我也不知道。” 　　索拉憨憨地疑问道：“为什么驱魔人会带来不幸？” 　　面对我们这三个非常识的女人，绿柳先生挤出了一个败给了你们的表情，万般无奈地向我们解释说道：“在坊间的神怪小说里面，我们驱魔人都会被写成不幸的象征，我们每一次的出现都是无情的杀戮，是那种比幽灵更可怕的存在。” 　　海洛伊丝一本正经的评价说道：“驱魔人很可怕吗？我个人是比较受不了史莱姆啦！想想看，最原初的史莱姆可都是高魔抗高物防的怪物，就算锁上了门，它们还是可以由门缝底潜入我们的家里，然后把我们在睡梦中整个吞噬。” 　　闻言，索拉小姐接口说道：“在我们翼人世界里，最可怕的应该是稻草魔人吧？就是那种专门伪装成农夫的魔物，会用新鲜的果蔬把我们的孩子哄骗到过来，然后张开自己的蓑笠把孩子们罩着拐跑，最后带着他们去到没有人的地方烹煮吃掉。” 　　看着海洛伊丝和索拉各自的表述，我总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便接续说道：“我的话就最怕异形吧？所谓的异形就是一种高猎食性的拟寄生魔物，它可以寄生在任何生物身上并且夺取宿主的养份和特征，最后会夺去宿主的性命，破体而出。” 　　海洛伊丝严肃地说道：“听起来是一种相当棘手的魔物呢！” 　　我轻松地说道：“没有啦，虽然理论上异形是拥有着最强适应力的物种，不过它们也不过只是恐怖故事里面的虚构生物罢了，又不会从故事里面跑出来吓人──”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几位还想要帮忙找圣女吗？” 　　眼看着我们三人站在一边闲聊，作为雇主的绿柳先生炸裂出一额青筋。 　　为防火山爆发，我立即采取紧急应变措施，堆起笑容，提议道：“对了，以目前的进度看来，我们的线索最多就是剩下两条而已，一边是已故的罗门主教──” 　　话至半途，绿柳打断道：“罗门那边没有什么好查的。” 　　我愣了一下，马上应变接道：“既然这样子的话，那大方向就只是剩下观星楼这一条线索了，根据真实之眼的结果，目前观星楼的业主是纳斯农商会，而过去的某段时间，它则是由北海商会负责管理的。” 　　“奇怪。”绿柳低声喃喃自语：“为何物业的拥有权会有所更动？” 　　“关于这一方面嘛──”我耸肩说道：“其实那个所谓的北海商会已经倒闭了，倒闭的原因是得罪了我们公会内的一位冒险者，她花了一些手段去解决了这一班奸商，至于她是怎样解决？解决到那一个程度？那就要去问她本人了。” 　　绿柳问道：“请问现在有办法马上联络到你口中那位冒险者吗？” 　　「白夜现在应该在忙夺心凶杀案的事情吧？」 　　回忆了一下白夜的行程，我不确定地回答说道：“估计应该还在莫波里斯城内，但由于她目前正在处理着一个委托任务，所以我们未必可以找得到她，不介意的话，请绿柳先生来到我们石头屋作客，运气好的话，或者我们可以马上联络得到她。” 　　绿柳是个富有行动力的人，在确定了最新的调查方向以后，他便风行雷厉地带着我们前往石头屋，而即使我们彼此之间相处尚算融洽，他也丝毫没有减少戒备，并在与白夜见面之前先作好功课，提前向我们问了有关于白夜的事情。 　　“请问在你们心目中，亡灵法师白夜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的证词如下：“白夜呀──理论上她是个很厉害的女强人，也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守法公民，我并不认为怀疑她会为我们带来任何好处，为了追查一桩失踪案而去调查另一个毫无关联性的不解之迷，那是蠢到不能再蠢的一件事。” 　　翼人索拉的证词如下：“我和白夜小姐不熟。” 　　海洛伊丝的证词如下：“由衷而言，白夜小姐她是我平生见过最善良美丽、最聪明纯真、最富有内涵的好女人，如果要找妻子的话，找她那一型是保准没错的！那个，绿柳先生，请问你有对象了吗？需要我把白夜小姐介绍给你吗？” 　　“不用了，我有妻子，连儿子也生了。” 　　精明的绿柳先生完美地回避了海洛伊丝恶意推销。 　　虽然我们都没有直接评论白夜，但侦探先生仍是准确的读懂了我们的意思：“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口中那位白夜小姐应该是一位不容易相处的女性吧？她和北海商会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为什么她要大费周章去毁灭一个实力雄厚的商会？” 　　因应绿柳先生的疑问，我省却了天狼星的部分，把行军狼事件告知了大家。 　　然而作为一名侦探，绿柳先生有着寻根问底的本能：“奇怪？为何北海商会要利用你们去牵制行军狼和官方？在沃维尔森林里面是藏着什么特别的事物吗？” 　　不得己，我只好换上白夜惯用的那副嘴脸，神秘兮兮地说道：“亲爱的侦探先生，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有关于亡灵法师白夜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抱有过多的好奇心，你不会想要成为第二个北海商会，我也不希望你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绿柳先生眯起眼睛，反唇相讥：“蓝农小姐，你是在威胁我吗？” 　　却不用我发言，海洛伊丝称职地覆行了跟班的职责：“威胁？假如蓝农大人和白夜小姐真的想要威胁你，你以为自己还可以表现得像现在这么淡定吗？举例说，若然我们现在就把圣女阿加莎失踪的情报散布开去──” 　　海洛伊丝话未讲完，一阵肃冷之气己是止住了她的嘴巴。 　　绿柳先生冷冷地盯视着高等精灵，说道：“有些玩笑话，可不能乱讲。” 　　海洛伊丝毫不退让地反嘲说道：“玩笑话吗？我真希望你等会儿见到了白夜小姐本人还能够保持现在这份气焰，如果不能的话，莫怪我一辈子瞧你不起。” 　　绿柳先生皱眉回道：“我所做的事情和我自己本身，都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 　　海洛伊丝不屑而笑：“事物的价值都是他人所赋予的，这是世界的真理。” 　　到此为止，绿柳先生没有再回话。 　　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海洛伊丝和绿柳先生之间总是处得不好。照理说，以往没有交杂的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仇怨才对，难不成真的是单纯在价值观上面出现了分歧？但就算有着矛盾点，海洛伊丝也不是那种没事找碴的无聊人呀── 　　看着冤家似的两人，我纳闷了一整个车程。 　　生死神殿旁的休憩公园没有离石头屋很远，只是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们就回到了石头屋，此时正值上午十时左右，公会之内是满溢了春天的朝气，四周围出现了不少陌生的脸孔，偶尔也有着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视线中飞掠而过。 　　我们大部分都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但总有一两位会永远占有各自内心的一角。 　　带着绿柳他们，我找上了在餐厅当席的伯兰妮，问了她白夜的下落。 　　她告诉我们，白夜昨晚有回来过夜，今天早上还没有出现。 　　「大概是还没有起床吧？」 　　…… 　　…… 23. 终末之光（小藍） 　　（烏魯－藍農） 　　「大概是还没有起床吧？」 　　抱持着以上的假设，我先让绿柳先生他们在我的房间等着，自己改道去到白夜的房间敲门看看她睡醒没有，照她平日的生活习惯，她要不是还没有睡醒，那就是通宵研究未曾阖眼休息，但总的来说，早上到正午都是她不活跃的时段。 　　咯咯咯。 　　进入淑女房间前，我敲了敲门。 　　“嗯……进来吧。” 　　门内传来了白夜那软绵绵的应门声── 　　我开了门，走入房内，只见白夜衣衫未整地躺在睡上，酥胸半露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是性感诱人还是说慵懒失礼，反正她这个样子我早已见怪不怪，以前看到还会觉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时至今日则只是单纯视之为一道好看的风景而已。 　　见她已经醒了，我也不转弯抹角，直接说出正事：“白夜，你之前不是一个人搞掉了北海商会吗？我现在跟进的委托任务正好和他们扯上了关系，和我们同行的一名侦探先生想要跟你做个笔录，你可以帮他这一个忙吗？” 　　白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站身起来为自己投上一袭法师长袍，径直把那些曝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遮掩盖去，慢悠悠地应道：“任务？是怎么样的任务才会牵扯到北海商会？乌鲁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们什么吗？” 　　被白夜如此一问，我不由得有点儿心虚了起来。 　　无论怎么想，调查圣女和魔王的行踪都是危险非常的事情，但是── 　　“抱歉，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陷了进去了。” 　　“你呀──早晚又会付出代价的。” 　　大概是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白夜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白了我一眼，说道：“去请你的客人来吧，我会煮好花茶等他们的，但请记得事先让他们明白我这儿的规矩，我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不要让我因为你而难做，明白吗？” 　　“好的好的，都听你的。” 　　我快步逃离马上又要唠叨起来的白夜身边，转身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让绿柳他们作好心理准备去见白夜，除了我和海洛伊丝以外，绿柳和索拉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白夜她就真的那么可怕吗？嗯嗯，的确是蛮可怕来着，以前会把人解剖来着。 　　我一边想着等会儿要到厨房问可洛洛要些红豆包，一边把他们带到了白夜的房间。 　　白夜的房间非常的整洁，骤眼看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但如果你有一双名侦探般的眼睛，你便会发现白夜的闰房里其实是藏着不少古怪的道具，诸如巫毒娃娃和手术刀之类富有亡灵法师特色的事物几乎分散满佈了这一整个房间。 　　在踏入白夜的房间后，绿柳和索拉的表情似乎更加僵硬了起来。 　　我暗自竊笑不已，只为她们双方互相介绍了一遍，简单说说名字和身份。 　　於简单的介绍以后，白夜先以花茶款待了他们。她那优秀的社交技巧一下子就让不懂得观言察色的翼人索拉放下了戒心，很快就回复到正常的言行举止；而与之相反的是，绿柳先生的脸色只是倒过来地变得更加凝重，大概是已经切切实实地明白到白夜的危险性。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把交涉的主权交到绿柳先生手上。 　　毕竟要与白夜交涉就必须拿出相应的筹码，而这一些筹码就只有绿柳先生本人才拿得出手。当然，我也可以用私下的交情来让白夜吐实，但这也未免对白夜本身有点儿不太公平，世上所有情报都是重要的资源，提供情报的人本来就有资格要求取得一定的收酬。 　　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在交涉的初段，绿柳他爽快地把圣女失踪的事情告知了白夜。 　　他的坦诚是最精明的策略，以白夜的个性而言，我们愈是想要在她身上用小聪明，她就愈想要利用我们的小聪明来反将一军，在白夜面前，像是拉芙坦小姐那一种几近天真的善良反而能够顺利搏得她的信任，继而建立互信关系，甚至是赢取罕见难得的友谊。 　　不过，今天的白夜似乎心情没有很好。 　　因为出自于我身上。 　　在听完了事件的因果以后，她浅浅的笑了：“先不提北海商会，请问阁下和乌鲁她们所订立的契约是怎样一回事？你凭什么认定她们不会遇上危险？假若你想要借助我们乌鲁的才智和海洛伊丝的特殊性，你应该付出更多的诚意。” 　　绿柳先生貌似平静地说道：“那是她们主动想要加入我们。” 　　可惜，白夜并非是那种讲道理的女人：“我不喜欢这个理由。” 　　“我可以调整她们的报酬。” 　　“我不需要你调整报酬。” 　　白夜她风情万种地瞟了一眼，笑说：“我要你对光明神宣誓保护我们的冒险者，她们要是有任何一人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那你们光明神教就会多一个敌人了。” 　　此时，海洛伊丝噗嗤地轻笑出声，随即又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惨遭高等精灵嘲笑的绿柳先生不自然地抽了抽眼角：“好吧，这件事情我自问确实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我愿意承诺尽心尽力保护蓝农小姐她们的安全，但相对地，我希望白夜小姐你也能够提供有关于北海商会的情报──” 　　还未等到绿柳将话题完，白夜又是送上一个过份温柔的微笑。 　　绿柳先生不禁被这微笑吓得一时语塞，海洛伊丝又是贼贼的噗嗤一笑。 　　只听亡灵法师颜色明媚，温婉笑言：“先发誓，我们再来谈其他吧？” 　　其中潜台词的是──小样的，刚才的承诺只是跟老娘见面的入场费而已。 　　无奈形势比人强，纵使有着一整个光明神教当靠山，绿柳先生还是被白夜吃得死死的，脸上的笑容便又是苦上加苦，只得三指向天，极其羞耻地当着我们面前飞快地用自己的名字和信仰说完了誓词，直惹得海洛伊丝的脸色一阵搞怪，暗地裡小动作不断。 　　眼见绿柳先生吃瘪，这只高等精灵似乎相当愉悦。 　　当然，为之愉悦的也包括了操控一切的白夜。 　　亡灵法师小姐的薄唇弯起了满意的弧度。 　　“很好，相信有着绿柳先生你的保护，我们家的看板娘和冒险者一定可以安然无恙，至于有关于北海商会方面，我手头上又确实收集了一些相当有趣的资料，但无奈小女子最近忙于调查一桩神秘魔物凶杀案，那几个月前的资料便因此而有点儿记不住。” 　　“我会联络教会派人接手你的案件。”绿柳立即答应说道。 　　但白夜却没有领情，吃吃笑说：“抱歉，我这次没有想要半途而废。而且，有一件事我还蛮在意的，为何绿柳先生你身上会带有魔物的气息？” 　　魔物的气息？ 　　我和海洛伊丝她们皆是讶异地看向绿柳。 　　所谓的魔物就是与智人类天性不相容的物种，譬如说以人血为食的吸血鬼，又譬如说以负面情绪为食的窃魂小鬼，这一些天性与智人类互相为敌的物种，我们会把牠们统一称为魔物，由食物链循环的因素看来，牠们是无法和智人类共存的一群。 　　而之所以光明神教会严厉禁止人们和魔物**生子，那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混血的情况会导致人们难以准确判断人与魔物的界线，若然出现了灰色地带，在这个愈渐崇尚人权与自由的社会当中，杀与不杀便会引伸出漫长而错综复杂的审讯过程。 　　那么，一直隐藏着自身魔物血统的绿柳究竟是真的魔物，还是染有魔物血统的人类？ 　　被白夜挑破身世的绿柳泰然笑说：“白夜小姐难道不知道吗？我们这些所谓的驱魔人其实都是混有魔物血液的智人类，正因为身上有着魔物的血液，我们才能够更轻易找出潜藏在城市里面的魔物，而且讲到危险，你们这儿不是有着更加危险的种族吗？” 　　更加危险的种族？ 　　绿柳指的究竟是── 　　联想到海洛伊丝身世的我不禁心跳漏了一拍，而那边的白夜则也呵呵的轻笑出声：“魔物与非魔物的界定方法不就只是有危险和没有危险而已吗？像是我这种已经被道德所束缚的半巫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话说回来──” 　　就在谈判的气势略为倒向绿柳那边时，白夜又用新的说辞板回一城：“我记得异端审判局好像是你们这边的机构吧？这时年月下来，小女子可是受了他们不少的照顾呀！” 　　遇上白夜这名债主，绿柳那处之泰然的态度终究仍是重新塌了下来：“虽然那群疯子十分难搞，但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那未来你便将不会再受到他们的滋扰，甚至还可以让你以亡灵法师的身份破例入籍我们光明神教……” 　　语至此处，白夜和海洛伊丝两种不同的笑声同时响了起来── 　　白夜忍俊不禁地摇头说道：“入籍光明神教？！绿柳先生，你这个笑话可真有创意，简直是最新颖的精神攻击技能。这样子吧，让我们来长话短说好了，我是一个热爱追寻真理的研究者，我对你们光明神教的一个天使系魔法相当感兴趣──” 　　绿柳颦眉問道：“是禁咒吗？” 　　“放心，我要的不是召唤的天使魔法。我只是想瞻仰一下终末之光而已。” 　　…… 　　…… 24. 驱魔人的思路（小蓝） 　　（乌鲁－蓝农） 　　“放心，我要的不是召唤的天使魔法。我只是想瞻仰一下终末之光而已。” 　　白夜提出了这么一个交易条件。 　　而绿柳先生则是因此展现出疑惑的表情，他忌惮地问道：“为什么你想要终末之光？” 　　白夜为此竖起了两只手指：“第一，请不要问多余的事情。第二，请不要让我问太多问题。在说北海商会的事情前，现在是你能够补充资料的唯一时机，我将会因应你提供的情报来筛选整理北海商会的资料，若果我是你，我会马上把魔王和圣女的一切都说出来。” 　　绿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白夜轻蔑一笑，反问：“要我开始说情报吗？” 　　面对白夜这居高临下的态度，绿柳先生在只有我看得见的桌底下用力握紧了拳头。 　　看得出来，与白夜对峙的他正承受着空前巨大的压力。 　　我有些同情他的处境，但还是乖乖静看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毕竟白夜这么用力抖出绿柳底牌的原因有很大部分该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危，与愿意相信别人的我不同，白夜她更倾向于排除一切可能的变数来达成最大程度的成功，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不惜在人前建立冷酷无情的形象，甚至以恶徒自居。 　　最后，我所信任的绿柳仍是对我们所有隐瞒。 　　唯有在白夜面前，他才迫不得己地说出了真相：“圣女大人她的身体是圣魔元体，她的身体是现世唯一能够承受上位天使降临的媒介。同样地，她的身体也是唯一能够承受上位恶魔力量的容器，也正因为这个特性，我们才能把莱亚封印在她体内。” 　　听见了这个消息，在场众人都动了一动，除了白夜仍是一脸无动于衷。 　　亡灵法师只轻抿了一口花茶，继续微笑等待着未完的下文。 　　绿柳先生他还有所隐瞒：“作为前任圣女的阿加莎是历代最出色的圣女，根据圣衣主教的预估，她拥有着让炽天使灵降到自己身上的才能。而相对地，她也有着与七原罪同化的可能性，只是，无论是想要召唤炽天使或者七原罪，那都必须要满足许多苛刻的條件。” 　　语至此处，绿柳先生确认性地看了白夜一眼，但白夜仍是没有太多表示。 　　“自上次圣魔大战结束，七原罪的魔器大部分都已经收归于我们教庭的看管，但其中属于色欲之罪的魔器却有三分之二下落不明，直至目前为止我们都未有找到它们的下落，而在这个情况下，隶属于色欲麾下的欺诈却因缘际会来到了阳世。” 　　语至此处，白夜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变化。 　　她那淡淡的微笑多了一丝嘲讽：“明明掌握着社会上很大部分的资源，你们光明神教却连自家圣女也可以出包，最后晃晃转转反而求人求到了我这名亡灵法师来，这真不禁令人忍不住去怀疑我们的社会资源是否错配，是不是该来场革命来改善一下权力的分布状态？” 　　绿柳先生立时有点儿难堪，但谁叫他所代表的正是白夜最讨厌的光明神教？ 　　被白夜握住死穴的他只得搔着他的鸡窝头，一脸铁青地忍着满腔恼意。 　　而白夜也没有过份为难他，她只循例冷嘲热讽了数句便转入到正题：“首先，恭喜你们光明神殿，虽然不慎走失了一只魔王。但莱亚的目标也确实如同你们的预测一般，在圣女阿加莎失踪之前，北海商会那群蠢得要死的饭桶确是有在为某人工作。” 　　绿柳先生问道：“请问北海商会他们如今怎么了？” 　　白夜环抱双臂，流露出怀缅美好过往的笑容：“关键人物全部都死了，因为已经死了，所以你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半个活人问口供，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为那位大人服务的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只要他们再夺回剩下的那一个，他们的夙愿便将要完成。” 　　绿柳先生质疑道：“我要怎样相信你的话？” 　　白夜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嫣然一笑：“我可以说，我看过了北海商会的秘密文件；我也可以说，我曾经混入到他们的内部；我甚至可以说，我曾经读取过他们的记忆……但亲爱的驱魔人先生，请记好，我不是犯人，我没有提出证据去说服你的义务。” 　　此时，绿柳先生第一次强硬了起来：“我不排除采取必要的武力手段。” 　　白夜咯咯地娇笑了起来：“先不说你是否我的对手，就算你嬴了又如何？你能分辨出我话里头的真假吗？魔物的后裔不愧是魔物的后裔，就算当上了教会的核心成员，你的内心还是那么的多疑，完全不晓得无条件的信任是多么伟大善良的美德呀──” 　　绿柳先生不满地说道：“线索太少了，你应该知道更多的。” 　　“別急嘛──” 　　白夜逐一为大家的杯子续茶，悠然说道：“绿柳先生，我不是已经给了最后的一项情报给你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嫌弃情报太少？既然莱亚的目标是想要复活七原罪中的色欲，那你们只要好好守着手头上的魔器，那阿加莎她不就会自己出现在你们面前吗？” 　　绿柳先生坚定着目光，说明道：“光是防守是不够的，能够早一步找出圣女和莱亚的位置，然后针对她们目前的状况回收她们才是最安全的做法。白夜小姐，请你不要继续怀疑试探我了，好吗？我真的己经把该讲的都讲给你听了。” 　　白夜挑了挑眉，莞尔一笑：“我其实没有想要特别去质疑你的，质疑周边的一切是我的习惯，而在寻找阿加莎方面，我可以给你一个思路──任何恶魔召唤仪式都要奉上祭品，除了三魔器和作为容器圣女外，色欲之罪它还会想要些什么呢？” 　　“大量的处男处女？” 　　绿柳提出了一个假设。 　　白夜则是意味深长地笑了：“接下来的意见可是要额外收费的了。” 　　看着面前这个贪得无厌的白夜，我都快要怀疑圣女的失踪是她搞出来的了。 　　光是讲几句说话就可以捞到一大堆好处，这简直是本世纪最丑恶的敲诈。可所谓的情报贩子也是一个正当的职业，情报能够卖得高价，那自然是因为它本身具有价值，至少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绿柳先生他也只能够再为白夜多开一张支票。 　　“你还想要什么？” 　　白夜舔了舔下唇，像蛇一般诱惑说道：“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接下来的部分，我也不收费太贵，我需要几个上古文明遗迹的地址和相关的情报，以你们光明神教的作风，最近这些年应该有偷偷派人往外探索过的吧？” 　　怎么说好呢，现在白夜可真是色气满满呀。 　　看看那边的索拉小姐── 　　连鹅毛笔掉到地上都不自知呢。 　　而面对白夜的色诱，那鸡窝头的绿柳倒像是个性无能似的，他只是轻咳了一声，便让其中的旖旎消散无踪：“不好意思，我没有权限答应这方面的要求，请你开出别的条件。” 　　“那通往黑暗联盟的传送门呢？我想要它的使用权。” 　　“那玩意的魔晶消耗可是相当大的啊──” 　　“魔晶我可以自己出，但我要它的无限制使用权。” 　　“可以，这个简单多了。” 　　谈妥了价钱以后，白夜又再给我们大家续了茶水，接着缓缓开口说道：“色欲是以背德爱欲为食的恶魔，要收集背德爱欲，最理想的地点正是智人类们的聚居地，因为只有智慧生物才有会道德和爱情的概念，从而产生出色欲这一种强大的恶魔。” 　　“父母和子女间的爱恋、兄弟姐妹间的情爱、同性之间的恋慕、恋物癖、萝莉控等等不符合世俗眼光的爱欲都是最适合用来款待色欲的粮食，一旦你们建立了道德，而又无法压止这些情欲，那潜藏在异世界的恶魔就会因此而变得强大。” 　　白夜不带任何表情地徐徐说道：“以我的认知，你们光明神教应该就是莫波里斯城内最兴盛的宗教吧？那你认为哪一种背德之爱会是在这个城市内最受到压迫、最受到歧视而同时占据着相当人口数量的？与你们相反，这些人将会是恶魔最忠实的信徒。” 　　哪一种背德之爱占据了最大的人口数？ 　　绿柳先生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指的人魔之恋吗？” 　　白夜笑说：“很神奇，我们这个城市明明没有智人类和魔物结合，但却有满大街的混血魔物，你不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社会现象吗？” 　　绿柳先生一脸铁青地摇头说道：“他们用他们的方法在这个城市内隐藏了起来，这些纯血魔物的活动我们一直所有在监控，但既然他们没有犯事，给我们带来麻烦，那我们驱魔人也没有把他们揪出来净化的打算……但无论如何，应该隐藏在黑暗面的事物就应该好好躲在黑暗当中，不出现在人族面前的魔物才是好的魔物。” 　　“现在，它们都是不好的坏魔物了。” 　　带着杀气作出最后的总结，绿柳先生笔直地站了起身，向白夜鞠了一躬。 　　显然易见，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也不想再和白夜她交易了。 　　…… 　　…… 25. 不洁的爱（小蓝） 　　（乌鲁－蓝农） 　　我们一行人随著绿柳先生一同离开了白夜的房间。 　　为了方便展开保密会议，我使用了自己的特权，为侦探先生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在由白夜那儿取得情报以后，绿柳先生接下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大量地收集过去一个月内的报章杂志，随著真相愈渐明朗，我们的目标也从寻找圣女阿加莎转移到找出召唤魔王莱亚的祭品，而首要锁定的目标就是那些与魔类结合的背德之人。 　　自某个角度看来，所谓的恶魔其实就是源自于社会少数派的力量。 　　傲慢、嫉妒、憤怒、怠惰、貪婪、暴食、色慾。 　　以上这些性情之所以能够被人们称为七原罪，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具备著正确性，傲慢和自信之间只有一线之差，嫉妒是弱者向上的动力，愤怒是愚者为了保护自己的策略，而累积财富和粮食则是人们取得安全感的一种途径…… 　　有时候，孕育罪的不一定是罪者的本身。 　　自从由白夜房间离开直到现在，绿柳先生的脸色一路都顶著冷冷的表情，过去数日那种轻松积极的工作气氛一下子就被他的低气压给盖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但估计一定是受到白夜那些说话影响。 　　白夜有一个坏习惯，她喜欢看到别人动摇的样子。 　　花了大半个下午，我们终于给绿柳先生备好了所有新闻杂志，然后和他一同投入到寻找线索的工作。依照绿柳先生的讲法，召唤原罪恶魔色欲需要大量的祭品，而为了一次性收集到大量祭品，魔王莱亚他们应该会想办法去把那些背德者组织到一块。 　　绿柳先生的假设是──背德者之间最近应该会有一次大型聚会。 　　而这个大型聚会的召集人就是魔王莱亚他们一夥。 　　可是，假设终究仍是假设，直至目前为止，绿柳先生他都没有找出半点蛛丝马迹。 　　毕竟，魔物们在莫波里斯城都是见不得光的一群，即使暗中有所联系，他们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想必是会透过某些特殊而隐密的手法。而假若把我自己代入到他们的处境，我甚至还会胆小地不去和其他魔物交流──完全把自己当作是一名智人类。 　　但一部分的魔物也是有感情的生物，他们也会懂得寂寞，他们也会渴求著能够理解自己的同伴，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内，他们会渐渐变得需要同伴，人愈多往往愈好办事，人在异乡，同乡人之间往往较能建立牢固的信任关系。 　　他们自有一套互相联络的密语或者一份名单。 　　可根据绿柳先生这名驱魔人对于城市魔物的认识，我们莫波里斯城由于异端审裁局活跃濒繁，因此魔物们的言行也比较胆小慎重。不过，纵然他们未有建立任何联络名单，但也仍然有透过他们自身特有魔物文化建立了一套沟通往来用的密语暗号。 　　但很可惜，所谓的暗号之所以能够成为暗号，那是建基于外人们根本看不懂的自信，而作为身上没有染有半点魔物血液的我和海洛伊丝她们，就算端上一分已知经过的加密文件给我们三个，我们这几个外行人也只能乾盯着一套HTML语言用国文逻辑去思考。 　　才看了没到三分钟，海洛伊丝已经干脆罢工不干了。 　　她胡乱丢下手头上报章，尝试另辟蹊径：“话说回来，既然你认为莱亚他们想要暗中召集合大量的背德者，那最简单确定集会位置的方法难道不是直接去捉几只魔物回来吗？假如捉来捉去那些魔物们都不知道有召会的事情，那不就代表召唤魔王的祭品不是他们吗？” 　　海洛伊丝质疑是有道理的！ 　　与其盲目在报章杂志中找线索，直接找出潜在的魔物反而会是一条捷径。 　　可绿柳先生却是用一连串的理由否决了她的提案。 　　“第一，就算我是驱魔人，魔物也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找。第二，城市魔物是非常团结的一群，如果他们已经和魔王建立了合作关系，我们贸贸然跑上门找人，反而有可能会跌入他们的陷阱。第三，解密的工作，我已经快要完成了。” 　　提案被否决掉，海洛伊丝倒是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高兴。 　　“哦！这样呀，那你自己加油努力，我先去楼下弄点吃的。” 　　弄点吃的？ 　　喔喔喔！红豆包！红豆包！ 　　海洛伊丝的话儿提醒了我，和令人完全没有头绪文字相比，红豆包的魅力明显就要强上百倍，我当下果断跟着海洛伊丝一同抛下手上的报纸，又强行拉上埋头苦干的索拉一起往一楼的厨房溜去，而对于我们的偷懒，绿柳先生也识相地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出社会打工的，最打击人的往往是上司们的不合理安排。 　　尤其是那种一看见你没事做就马上帮你找事情做的，那简直就是逼得人想要买个巫毒娃娃吊起来咀咒，拜托！我们之所以看起来很闲不是因为工作很少，而是因为我们有在努力工作，才刚刚玩完四式混合泳，你就叫人去冲二百米自由泳？你当每个人都是费尔普斯啊！ 　　当然，你有张良计时，我也有过墙梯。老板们不是整天觉着我们没事情做吗？那我们就整天装作很忙很忙超级忙，忙到你要多请几个员工来帮忙分担业务才行，到时候我们也乐得清闲，只做一半的工作，拿正常的薪水，怎么想怎么美── 　　嗯嗯嗯，想想倒是挺美的，现在就连我们石头屋都是看业续写员工评核表的了。在数据化的管理系统之下，装忙这一招已经在很多地方行不通了，这年头想要事半功倍，手段便要耍得高明一点，而且每一个关系环节都要打点好照顾好才行。 　　慢着！咱现在可是当大股东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小手段干什么呢？ 　　红豆包！红豆包！ 　　半饿的肚子刺激得我满脑子都是红豆包的身影，问了可洛洛女神拿了今天的玛拿以后，我便顺便让史特隆先生多弄了一些下午茶餐点给绿柳，怎么讲都好，虽然我们三人现在真的在工作上帮不上忙，但在社交礼仪上也该要适当意思意思一下── 　　望着我为绿柳先生买茶点的举动，好学的索拉小姐在一旁写着笔记。 　　「是在学习吗？」 　　我有点好奇她的学习进展，于是便开口问道：“可以借你的笔记看看吗？” 　　“欸？” 　　索拉展露出错愕的表情，又一次用羽翼遮住自己的脸庞。 　　“不方便吗？” 　　她沉着地点点头：“唔……嗯！” 　　“为什么？” 　　“那个……因为……那个……”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看着支吾以对的她，我贼贼一笑，然后在说到“难”字的瞬间利索地伸手将她手中的笔记本夺了过来，对于笔记本被取去，索拉马上举止慌乱起来，比我高大上许多的她又是想要抢回笔记，又是不敢对我使用过份的武力，手舞足蹈的样子相当的可爱。 　　“蓝农小姐……不要……不要……” 　　“别那么小气嘛，就让我看两眼嘛──” 　　我背着索拉，用小屁股把她顶在身后，双手窝在墙角处翻动索拉的笔记。 　　笔记的内容大多都是工作上的内容和细节，每个人记笔记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索拉她则是只写重点的类型，很少会在同一件事情上面书写超过十个字，而除了文字以外，索拉的笔记上面也有着一些相当可爱的插图，那萌萌的画风就活像是── 　　《乌鲁酱的手语战术教室☆要开始了哟──☆第二期！》 　　我的脑海又一次飘出了那一本由伯兰妮主笔绘画的手语书，虽然孟儿她们已经遵守当初的诺言，有一起下海成为书中的人物，但实际出来的效果还是由我来担当那卖萌的要角，甚至坊间还开始出现了一些模仿着伯兰妮画风的同人本以及同人小说…… 　　再这样子下去，假以时日，相信我一定有机会看见自己的本子。 　　看着笔记上面的可爱风插画，我不自觉地阴沉了脸色，然后在接下来的笔记中，我又发现了更加了不得的句子，譬如说：「海洛伊丝前辈很帅气，捉弄绿柳先生的时候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要是认真起来，应该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又例如──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白夜小姐了！跟拉芙坦小姐讲的完成不一样，白夜小姐本人一点也不和善，反而可怕极了！绿柳先生完全被她当成笨蛋给耍了！但怎么说好呢？就算可怕极了，这样子的白夜前辈也非常的吸引人呢！」 　　然后，最令我纠结的是以下这一行。 　　「蓝农小姐给绿柳先生买下午茶了，才刚没认识多久，她们之间就可以聊得十分投契呢，难道她真的像海洛伊丝前辈所讲那般，对那名侦探先生有意思？话说回来，驱魔人X看板娘这种传统狩魔小说爱情剧码好像也蛮不错呢──（笑）」 　　看完了整本笔记的我狠狠地刮向海洛伊丝。 　　这只暗中放冷箭的高等精灵只一脸无辜地吐了吐舌：“难道不是那种关系吗？” 　　我用力地瞪着视线游移着的索拉，说道：“绝对不是那种关系！明白吗？” 　　“嗯嗯！” 　　索拉死命地连续点头，也不知道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难道我真的要去交个女朋友，才能证明自己不喜欢男人吗？」 　　我长长叹了口气，再次意识到这名为人生的游戏最困难的仍是恋爱的部分。 　　单身狗什么的，伤不起啊…… 　　…… 　　…… 26. 自卑（小蓝） 　　（乌鲁－蓝农） 　　当我们回到临时会议室时，我们一行人却被绿柳先生用简单几句说话赶了出来。 　　用他的说法就是接下来的事务已经危险得无法再安排我们的戏份，毕竟如果魔王莱亚真想要召集背德者来充当复活色欲原罪的祭品，那绿柳先生即将要前往调查的地方便非常有可能找到魔王莱亚本人，而他与他同行的援军也不应该是我们这些后勤部队。 　　为了防止我们擅自跟上他们，他把全数报章杂志都丢入暖炉内烧毁了。 　　他说如果后续还有需要我们的部分会再到石头屋来联络我们。 　　对于他的说辞，我们都没有异议。 　　但就是心里痒痒的，想要把一整个案件见证到最后。 　　在我们三人当中，最无法释然的就要数索拉小姐，从来都是亲力亲为独自完成每一个任务的她恐怕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有头没尾的状况，但所谓的分工合作就是这么一回事，当我们在某一个环节失去作用时，便自然会因应效率考量而被摒弃不用。 　　没能见证到最后是相当可惜的，但这就是所谓的工作。 　　就这样子，属于我们三人的冒险忽然突兀地中断了。 　　冒险和侦查中的亢奋感在我的胸怀消散── 　　就算是在和怜儿作手语训练的时间，我的思绪仍是多次飘到了圣女阿加莎那儿，我衷心祝愿著这位富有牺牲精神的女性能够逢凶化吉，也祈求那全心全意为著自身信仰而奉献的绿柳先生可以顺利破案，安然无恙地活著回到平凡的日常生活。 　　听说他不在当驱魔人时是以侦探为副业来著？ 　　而且他家里好像也住在青云之路，那我们将来应该还有不少见面的机会才对。 　　“是呀，今天怜儿你帮忙了伯兰妮姐姐的工作了呀！真了不起呢！” 　　“啊呜！啊呜！” 　　“虽然很了不起，但也没有糖果哦！” 　　“啊呜！唔呀！” 　　“亲嘴也不行！你呀，别整天学著孟儿姐的坏习惯好不好？” 　　在我和伊莎贝拉女士的轮番教导下，怜儿现在已经可以简单书写一些在日常交流中使用的句子，也能够流畅地使用手语和我交流，看来在未来的日子，只要适当地处理好那坑爹的偷窃技能，我们就可以放心让怜儿独自到学校上课了。 　　但是！ 　　才不会让怜儿去上课呢！ 　　这么一只萌物自然是好好藏在公会偷偷养著！ 　　放她到魔武学园那种鬼地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三观不正的熊孩子给教坏，而且怜儿自从营养跟上了发育以后，脸蛋就长得愈来愈水润，本来五观立体、轮廓清秀的她便随之而变得愈来愈可爱了，像是她这样子的小美人又怎么可以每日出入学校那种龙泽虎穴？ 　　不行！不行！ 　　怜儿一定要养在公会里面。 　　要上文学课，咱们伊莎贝拉女士一个人可以教数百种语言；要上魔法课，咱们白夜小姐一个人堪比魔武学园的图书馆；要上体育课，会长小姐和圣骑士小姐都是可用之将；至于礼仪和其他七零八碎的科目，我相信只要有钱就绝对不成问题！ 　　没错没错！大不了就卖掉石头屋的股份来给怜儿做教育经费！ 　　看著眼前这只呆萌呆萌的灰发女孩，我缓缓自圣女失踪案的失落感抽离而出。 　　说到底，再多的冒险、再多的成就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人。 　　人要是有了牵挂，便会逐渐丧失冒险的动力，但同样地，人要是没有牵挂，那也全然没有冒险的必要，所谓的前进就是我们和世界彼此牵引著大家，如若没有羈絆、没有因果、没有缘份，那便没有所谓的冒险，也没有那些令人爱惜的回忆。 　　我本该与怜儿间享受一整夜的温馨，但有一个意外的来客敲响了我的房门。 　　那是翼人索拉，她顶著一双迷茫的眼睛找上了我。 　　大概是因为拉芙坦小姐刚好有任务外出了，所以她才只能来找我谈心吧？ 　　她吞吞吐吐地道：“那个，蓝农小姐，请问现在方便谈谈吗？” 　　“公事？私事？” 　　“那个……一半半吧？” 　　光看表情，我也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曾经也有过。 　　“不介意舍妹在的话，入来坐坐？” 　　“嗯，谢谢。” 　　一看见有陌生的客人上门，怜儿她便自动自觉走去泡茶泡咖啡去了，我一边默默看着小女孩的进步，微笑心中，一边迎着索拉，安排她入席就坐，再替那彷惶在厨房的怜儿向索拉探问说道：“那个，索拉，你比较喜欢红茶还是咖啡。” 　　然而即使我使尽了眼色，不会观言察色的索拉仍旧是读不懂我的表情。 　　她说出了一个冰箱里面没有的答案：“我是可樂派的。” 　　正在烧热水的怜儿肩膀明显抖了抖。 　　我只得更露骨地提问：“抱歉，我们这边没有可乐。请问你要茶还是咖啡？” 　　“不用劳烦，我不口渴。” 　　索拉小姐，你知道吗？ 　　你刚刚间接直接把我家怜儿的存在价值给否定掉了。 　　不过，我家的怜儿是坚强的怜儿，就算遇上了索拉小姐这种恶客，她还是没有放弃去完成那斟茶递水的任务，只见她静悄悄地夺门而出，不一回儿就拿着一枝玻璃瓶装的可乐回到我们这儿，然后把它和我的咖啡一并放到托盘齐齐奉上。 　　结果，在看见可乐时，索拉小姐也察觉不对了。 　　翼人少女憨憨地问道：“不是说冰箱里面没有可乐吗？” 　　我赞赏性的对怜儿浅禄一笑，帮忙她向索拉解释说道：“应该是怜儿她向隔壁的伯兰妮小姐要来的，怜儿和你一样是可乐派的，为了不让她喝太多糖分进肚子，我都会把可乐藏到伯兰妮那儿，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藏宝地点已经老早被她发现了啊！” 　　话讲到最后，我的语气不禁冰冷了起来。 　　而此时的怜儿则是挤出了某会长小姐的表情，一脸无辜地移开了目光。 　　「孟儿－艾哈德！你这个失败的大人！都是你教坏咱家怜儿的！」 　　碍于有客人在，我也不好当场上演三娘教子的戏码，便只是暗瞪灰发萝莉一眼，然后堆起微笑，用一声赞赏引出索拉的来意：“对了，如无意外的话，我们这次的任务应该会就这样子结束掉吧？索拉小姐，在我看来，你这次的表现可是相当不错喔！” 　　“会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帮上忙……” 　　又來了！ 　　即使己经漂亮地为绿柳先生解决了许多困难，可索拉小姐她还是没有在这次的旅程中取得该有的自信，但她的不自信有部分该是源自于小时候所遭受的歧视和排挤，要是只因为一次半次的成功而彻底改变，那反而显得不合常理。 　　虽然效果应该不会很好，但我还是想要试试看用言语去开解她。 　　毕竟作为鉴定师，我们其中的一项任务是让自己负责的冒险者变得更加优秀。 　　而对于索拉，安慰的话语恐怕是没有用的。 　　长期不自信的人就算我们当面肯定他们，他们也很可能只会当成善意的安慰。 　　倒过来说，一针见血的批评也许会更加容易产生作用。 　　我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道：“索拉小姐，原来你也是性格坏的呀。” 　　“欸？” 　　她发出了错愕的声音。 　　我一边为面前的咖啡加奶，一边浅笑说道：“因为索拉小姐你常常瞧不起别人啊！” 　　“蓝农……小姐？” 　　索拉小姐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甚至是怜儿也对我送来了不解的目光。 　　我暗暗为自己出色的演技给了一个九十分。 　　其实装逼是真简单的一回事，只要模仿某亡灵法师就对了。 　　我维持着白夜她的漫不经心，轻抿一口咖啡，以略为清冷的语调说道：“难道索拉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很瞧不起别人吗？想想看，当时候，你是怎样对待绿柳先生的？为什么在处理油画时，你没有事前知会他？难道你那时不是这样子想的吗──” 　　我顿了一顿，把笑容牵引出诡异的弧度：“蓝农小姐她们肯定无法理解的吧？” 　　“我……” 　　索拉小姐想要辩解，我又怎么可能让她辩解？ 　　呵呵…… 　　我吃吃一笑，直视她动摇的眼眸：“不止是这样子，被你瞧不起的还有你的同族，你常鄙视他们明明两只翅膀却只能达到那种程度的飞翔，你也觉得同梯次的冒险者尽是在犯低级错误，所以不想和他们为伍，相比起弱者，你更需要强者来衬托自己。” 　　“弱者不及强者做事完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是这样子想的吧？你之所以能够和拉芙坦她待在一起，那是因为她已经强到无法和你产生比较，由于拉芙坦在你心目中已经是完美的典范了，因此她的优秀便不会映衬出你的弱小。” 　　我一路自说自话，那都是十分伤人的话，但我深信自己看人的水平，索拉小姐她就是我口中的这一种人，大概自卑的人心中都有着一种名为「比较」的猛毒，既毒害自己，也毒害他们，是人心為免自己太過痛苦而自動採取的逃避策略。 　　过往我也曾经一直逃避，言语不通的问题让童年的我困扰了许久。 　　…… 　　…… 27. 自卑者的目光（小蓝） 　　（烏魯－藍農） 　　自卑者的目光是高傲的，索拉她也有着这样的目光。 　　或许索拉她一直没有自觉，可她其实一直都有在默默为眼前的每一项事物给予评价。 　　当然，不止是她，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有在评价他人。 　　但在评价之余，索拉她也采取了一个既精明也笨拙的应对策略，她一方面不愿与弱者为伍，一方面崇拜而不敢接触强者，唯有在遇上我和拉芙坦这类主动亲近她的上位者时，她才会放心离开属于自己的舒适圈，稍稍往着外界探索，稍稍尝试自己不熟悉的事物。 　　“我这样批评你，你会觉得生气吗？”我用玩笑般的口吻问道。 　　“我……我不知道。”她皱着眉头回答说道。 　　我敢用一个星期份量的红豆包作保证，索拉她现在肯定已经生气了。只不过，她心底里并不想承认自己会因为受到我那种程度的批评而吃恼，这位翼人女子是高傲的，她才不想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看穿自己的心事，她才不想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理解。 　　然而，在不想被我理解的同时，她又渴望着被他人理解。 　　这种复杂的想法十分矛盾，但自卑者的心态往往就是这么矛盾。 　　如果没有这些千丝万缕的矛盾，烦恼就成不了烦恼，人心就不会鬼打墙，总是无限轮回。 　　看着依然故我的索拉，我谨慎而大胆地继续说道：“老实讲，根据我一路上的观察，索拉你啊，不止是瞧不起别人，而且还好像非常的自我中心？由一开始到现在，你不觉得自己一直都想要把所有工作从其他人手里抢来过做吗？你是想要证明自己比其他人优秀吗？” 　　“哇噢！索拉，你真厉害呢！”我刻薄地说道：“你是想要听见这些恭维的说话吗？” 　　“胡说！” 　　索拉小姐激动地沉喝了一声，突然爆发的声量径直吓得怜儿身躯一抖。 　　虽然有可能会引火烧身，但我仍是决定狠下心肠，像是白夜和海老他们那般，去成为别人所讨厌的角色：“索拉小姐，你一定常常在幻想吧？幻想自己强大得可以战胜任务敌人，幻想自己可以广受亲友们的爱戴，幻想自己的美貌可以俘虏任何人的心，幻想着自己是完美的！” 　　“然后你渐渐发现了，现实中的自己根本不是完美的。” 　　“你在评价别人的同时也评价自己，你开始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可笑──” 　　“对！就像是现在这样，你想要反驳我吧？你很生气自己无法反驳我吧？你理想中的自己一定可以漂亮而帅气地把自以为是的我驳斥得哑口无言吧？但很遗憾，幻想很简单，现实却很艰难，你只能够在一两个领域完成自己的幻想，至于其他方面？呵。” 　　说到这个地步，索拉小姐早已怒不可遏地死盯着我，活像是要用眼神把我的脸孔烧穿两个大洞一般，可自卑如她又哪里会有据理力争的勇气？她会退缩，她习惯退缩，习惯卷缩在那个安全的舒适圈中顾影自怜，没有办法，这就是她一贯的生存方式。 　　簌踏。 　　她兀然站起身来，向我鞠了一躬。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捉准时机钉问道：“你又要逃避了吗？” 　　「索拉小姐，你有面对我的勇气吗？」 　　我忐忑而期待地看着索拉小姐的背影── 　　老天庇祐，她没有落跑逃走，她把自己武装了起来，带上强硬的表情，回眸往我看来：“逃避？在下有什么需要逃避的？反倒是蓝农小姐，你一直自说自话，是误会了什么吗？” 　　非常好。 　　如果勇者没有战斗的气慨，那我这名反派魔王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我回憶著白夜的語氣，提问道：“莫不成索拉小姐你认为我说错了吗？难道你真的没有瞧人不起吗？那为什么过去那么多次有人邀请你一起组队，你都要婉拒他们？” 　　“我自己一个人更加有效率。” 　　“骗子。” 　　伴随着一阵异样的**，我冷冷斥骂着眼前的翼人：“跟效率完全没有关系，你婉拒和那些人组队合作只是因为你想要独善其身！──谁要接受这些边缘人的邀请啊？给其他人看见了你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我一定会被误会成同样的怪人吧？对吧！你就是这样子想的吧？”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索拉小姐焦急却无法回答，因为她也意识到她就是我口中那种性情恶劣的人。 　　人活得愈久，我就愈觉得咱们人类都是天生坏性子的笨蛋。 　　而正因为我们天生都是坏性子的蠢蛋，所以我才不讨厌那些坏性子的朋友们。 　　我的职责是让索拉小姐变成更优秀的冒险者，因此我必须让她正视自身，就算以下的做法有可能会伤害到她，那也是必要的尝试和冷酷：“你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啊？如果每个人都只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当朋友，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拉芙坦她们对你友善？” 　　“在你轻易拒绝别人的时候，你又是否晓得主动接触你的他们究竟怀着多大的决心？” 　　“当然，每个人都有选择朋友的权力和自由，但大家又不是菜市场的橘子，可不是任由你东拣西择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闲到去关怀你内心的感受，而你一直以来的作法看在我们眼内可是相当的傲慢哟──” 　　我的声音于此止息，索拉小姐陷入了漫步的沉默，怜儿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骨溜溜的眼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儿，脸色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索拉小姐才终于作出反应，她掏出怀里的笔记本，开始转移话题：“蓝农小姐，我是来向你商量失踪案的事情的。” 　　啊…… 　　望着她这种跳跃式的反应，我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我只得努力维持着酷酷的表情，似教师般确认问道：“刚才跟你讲的，你都有在听吗？” 　　她没有看我，只看着笔记，支吾应了一声：“嗯。” 　　「怎么说来着？有种小孩子在被大人训话后闹别扭的既视感？」 　　「再唠叨下去，她应该会生气跑掉吧？」 　　「索拉小姐似乎意外的小孩子脾气呀──」 　　「稍稍有种淘气可爱的感觉？」 　　「不不不……」 　　我瞟了眼已经被无聊得转身溜到床上去看童话书的怜儿── 　　那是一个隐隐约约而又毫无自觉的半走光姿勢。 　　纯真的女孩懒洋洋地把双脚搁在墙身，上身的短衫随着地心吸地而滑落下来，从而把那奶白色的小肚肚完全暴露在空气当中，令人感觉遗憾的是，那翻落的衣物去到胸部的下缘便被童话书的重量压住，令人看不见紧接下来最精彩的部分。 　　咱们家的怜儿就好像是一颗没有施加任何农药的红苹果般清新而甘甜，就算有不熟悉的客人上门造访，她也依然故我，只毫不忌讳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客观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太礼貌，但想深一层，这不正正是女孩儿她率直自然的表现吗？ 　　「果然最可爱的还是我们家怜儿呀！」 　　「要是有濑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就把他们全部交给白夜对付吧？」 　　「怜儿是我的！才不会让任何人得到她！才不会让她嫁出去呢！」 　　因为怜儿的缘故，我的脑海瞬间飞掠过了千思万绪，但我作为一名优秀的看板娘，那当然是拥有着脑洞与现况并行的一心二用功能。 　　在索拉小姐专注的视线中，我轻咳了一声，佯装作猜不出她的来意，提问说道：“具体而言，你对这桩失踪案还有什么疑问？” 　　索拉小姐带着犹豫的口吻问道：“我可以到修道院那儿继续搜证吗？” 　　我就知道是这一个问题！ 　　对索拉她来说，每一个委托任务都是她的游戏，她所需要的并非是任务的酬劳，而是伴随着任务完成而产生的成功感和优越感，在她的潜意识中，游戏要打到最后一关才叫作完成，像是我们目前这种状态，给她的感觉就只是刚刚打完教学模式的序章罢了。 　　在某方面而言，索拉她也是个危险的家伙。 　　假如把委托任务当作是成功感的来源，那她迟早肯定会失陷于冒险当中。 　　所谓的冒险，失败一次就足以致命。 　　我郑重地声明：“绿柳先生给予我们的指示是待机不动。” 　　索拉不死心地说道：“但我感觉这桩案件还有着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我摇头说道：“就算真有不寻常的地方，那也不是我们应该涉足的部分。” 　　索拉不同意地皱眉驳道：“但它们有可能会关系到圣女小姐的安危──” 　　“你又在骗自己了吗？” 　　我紧紧皱起眉头，沉声喝道：“我并不怀疑你那想要帮助别人的初衷，但随着整件事情的进展，在你发现自己也能够在这个任务中作出贡献时，你的心态也变质了，现在的你只是想要透过找出圣女来证明自己有着这方面的才能吧？” 　　“我沒有！” 　　索拉她红着眼睛，委屈地叫了出声。 　　是我误会她了吗？是我自以为事了吗？ 　　不── 　　除非被逼上绝路，否则骄傲的人是绝不会低头认错。 　　悬崖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让我来把她带到危险的高峰上吧── 　　…… 　　…… 28. 觉醒了奇怪的属性（小蓝） 　　（乌鲁－蓝农） 　　对应著索拉小姐富有挑战意味的态度，我反过来端出伯兰妮的冰山脸，不用白夜那刺激性的言语蛊惑，而只是采取纯粹客观的分析：“索拉小姐，请问你是根据什么而得出──我们的进一步介入能让事件取得更完满的结果──这一个结论？” 　　索拉小姐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答道：“绿柳他会需要我们的帮忙。” 　　“你认为自己可以在那种程度的战斗中带来帮助？” 　　索拉小姐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指的帮忙不是战斗！我们可以回到证物房帮助他继续搜集证据，毕竟他也不是百分百可以在背德者的集会中把圣女找回来。以防万一，我认为我们有必要继续搜集证据，以面对未来的变数。” 　　听了她的说法，我不禁又叹了口气：“你还是在看不起绿柳先生呀……” 　　索拉小姐不解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尽力维持着伯兰妮那平静中立的语感，分析说道：“首先，我们和绿柳先生的关系是雇佣关系，我们两者之间是有立场差异的，虽然表面上我们是在帮忙他追查圣女的下落，但换一种说法，我们只是向他提供搜查服务的工作者而已，我们彼此是交易的关系。” 　　“换句话说，在绿柳先生眼中，我们的忠诚并非是百分百的。” 　　我缓了缓即将激动起来的气焰，淡淡地说道：“直至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意外地接触到许多光明神教的机密。纵然站在我们的立场已经十分惊人，可这些也有可能只是机密事项中的表层，要是我们再深入调查下去，难保不会触及教会的禁脔。” 　　索拉小姐硬气地驳道：“我相信绿柳他不是那一种人。” 　　我同意地一点头，语调依然平静：“绿柳先生自然不是那种人，但光明教会整体却不一样，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滋生出腐败，华美的光明当中总有一丝黑暗。于一个宗教而言，我们这些平民只是爬行地上的蝼蚁，为了前行，不小心踩死一两只也是在所必然的事情。” 　　索拉她也不是笨蛋，她马上作出了修正：“我们可以偷偷私下调查，只要不留下任何笔记，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 　　索拉所讲的确实是一种可行的做法。 　　依我估计，证物房那边我们还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可是…… 　　我平静无波地说明道：“或者证物房里面的东西真的还残留着某些尚未揭露的线索，但这项工作绝不是非我们不可。我讲过了，我们不能太过自傲，除了我们以外，绿柳先生还可以找寻其他帮手，那些人甚至可能比我们更加优秀聪慧、更加适合保守秘密。” 　　讲到这一层，索拉她应该无法再反驳下去了吧？ 　　正如我所预料那般，她颓靡地沉默了下来。 　　我最后向她确认问道：“如今，你还认为自己是想要帮助绿柳先生吗？” 　　她看向我，双眼充斥着迷茫：“我……不知道。” 　　尽管索拉仍然迷茫着，但这迷茫却又和最初的迷茫有着微妙的差异，其中多了一些痛苦和困惑，这些情绪都是需要时间沉淀的，而我深信索拉她一定能变得更好，她并非是一个坏孩子，最起码一定来得比白夜她讨喜而具备可塑性。 　　「真是一个干净的坯子呀。」 　　「可以任由我设计成不同形状。」 　　「其实不只是索拉，大家都会因应各个任务的经历而成长改变吧？」 　　「换言之，我们任务鉴定师其实可以间接养成各式各样的冒险者？」 　　「大概愈是年轻的冒险者就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吧？」 　　看着眼前这位净白如雪的翼人小姐，我的内心禁不住一阵雀躍，其实说到底我自己也是个坏性子的家伙，甚至可以用嚣张跋扈来形容也不为过，但不知为何，大家都被我那乖巧的外表给骗了，似乎都以为我是个谦恭有礼的好孩子。 　　「如果是真正谦虚的人，那应该不会像我刚才那般对人说教吧？」 　　我卑劣地想道，又向索拉小姐送上一个安慰的微笑，自满点说一句，我的笑颜是富有杀伤力的，就算是说了如刚才那般过份的话儿，索拉小姐她大概都会因为我这个笑容而放下芥蒂吧？虽然听起来十分卑鄙，可这个笑容也该算是我实力的一部分。 　　还记得【努力家的美丽】吗？ 　　靠着日常努力不懈的工作，我的魅力值已经被刷到了211的高位。若是光看数字应该很难体会到背后的意义吧？但只要举例说明的话，那就容易理解多了。 　　简单而言，安妮前辈她的魅力值是189。 　　伯兰妮是201。 　　会长小姐是155。 　　古山是174。 　　而十个月前的我则只有150，但估计未来这个数字还会继续稳步上扬。 　　要不是石头屋里面还有着一个无法探查情报的白夜，我几乎都可以向大家自称为最有魅力的女生了！话说回来，为毛白夜她的等级总是飙得那么快呀？我的鉴定术好像从来没有追上过她那神秘度的时候，永远都是被系统小姐吐槽神秘度过高，鉴定失败云云。 　　嘛…… 　　虽然这话由一个男的说出口好像不太好，但在美貌方面，我可是相当有自信的！ 　　如同其他许多冒险者那般，我的笑颜果然在索拉身上体现出动摇的效果，她深遽的瞳孔不自然地往外扩大了一下，我趁着这一瞬间，柔声劝说：“索拉小姐，属于我们的使命已经告一段落了，其余的部分就请相信绿柳先生吧。” 　　“嗯……额？什么？” 　　却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太过刻意，索拉小姐竟是不专心的晃了晃神。 　　要把漂亮的说话连续说上两次是很难的，至少我还没有锻炼出那个耻度，当下便忍不住塌下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普通地说道：“好啦好啦，别想太多了，忙了这么久，你多少也有点累吧？回去好好休息，美美地睡上一觉，或者你会感觉更好。” 　　听了我的劝勉，索拉小姐她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临走前，她向我说了对不起，那是我始料未及的，也让我的内心有了几分刺痛，都说是人与人之间会互相影响，明明我一直都在跟海老他学习，但白夜她的影子却是无声无息地融入到了我的性格当中，让我变得狂妄，让我变得高高大上，让我开始算计其他人。 　　当其他人比自己愚蠢成为了既定的事实，那又是多么令人苦恼的一件事。 　　兴许是身体的构造有所不同，我发现自己确实是比昔日的自己要聪明许多，我开始能够轻易读懂别人的表情，我开始可以猜出别人的内心变化，就算不使用鉴定术，我也能够敏锐察觉到那些深藏在细节中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是平凡人不会发现的。 　　更准确来说，对于「人」这一个存在，我感到愈来愈清晰而陌生了── 　　我偶尔会为自己的这个变化而有所畏惧。 　　了解人性真的会使人对人产生恐惧的心理。 　　不…… 　　相比起恐惧，其实更多该是迷茫和不解吧？ 　　尽管如此，「人」还是相当不错的生物，至少我很喜欢那些潜藏在我们彼此身上的可能性，伴随人与人之间的磨擦、岁月的四季变化、幸运与不幸的经历等等不同因素，我们会呈现出千姿百态的面貌，且不论美与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想想看…… 　　假若世界每一个人都有着相同的外貌、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想法，那这一世界还会有趣吗？那一定很无聊吗？要是一个RPG网络游戏只能一味跟着系统跑主线，一点自由发挥的馀地也不留给玩家，那这个游戏肯定很快就会被人们舍弃吧？ 　　不过，对许多人而言，人生才是真正的粪GAME就是了。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自己的生活不要太过刺激，明明其他冒险者的工作都是正正常常的，但举凡上回行军狼事件和这次寻人任务，我们的队伍都节外生枝地陷入至更加深入而危险的处境当中，这不其然地令我反思问题是否源自于我身上。 　　像是那种走到哪里都有死人出现的名侦探难道半点也不怀疑自己命犯天煞孤星吗？ 　　一般人而言，间或遇上一两桩命案已经很了不起了吧？ 　　比方说，似是我这般每次出门冒险都牵涉到大事件的小孩，正常不是都应该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主角吗？不过，如果我是主角的话，那我的外挂呢？一般都会有着一两个炫酷到不行的外挂吧？好啦，就算你说剧本不是热血冒险风的剧本，作者你总该给我一个较为明显的CP吧？ 　　这年头当主角的要是没CP，你这小说是要怎样演下去？ 　　现在别说是恋爱的气息了，甚至连个搞暧昧的对象都没有呀！ 　　虽然想要专心工作，但有个谈恋爱的对象不是也很不错吗？ 　　喂喂，作者！你该不是会因为自己还是单身，所以要我也来陪你虚耗光阴吧？ 　　喂喂，作者！你干麻不讲话了？ 　　光明联盟488年3月21日，我又一次尝试和『作者』对话，结果仍然是没有回应。 　　…… 　　…… 29. 我是小斑，我为你们现场直播（小斑） 　　（小斑） 　　和复杂的智人类不同，日期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作为白夜大人她们的宠物，我只要晓得季节和天气的变化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小心注意莫让雨水淋到满身湿漉漉的，要是让白夜大人看见满屋子都是泥巴脚印，她肯定又会摆出那副可怕的笑脸。 　　回忆著白夜大人的手段，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实际上，令我身体发冷的并不只有恐惧感而已。非常不幸地，今晚独自出门散步的我又不期然地遭逢了一场倾盆大雨，一身犬毛转眼间就被雨水淋打得湿透，水分的重量使我感觉浑身舒服，但就这样直接回家又会给饲主们添麻烦。 　　一只有教养的宠物犬是不能让主子们伤脑筋的。 　　而且当主子们需要我们咬人的时候，便要全心全意地咬烂猎物的皮肉。 　　话说回来，那个叫作南伯特的男人可真是奇怪，每次碰上他，我都会情不自禁地亢奋起来，明明我的心已经给了美丽的奥古斯都了，若是再喜欢上别人，那岂不就沦为那种三心两意、一脚踏两船的花心**吗？天呀！咱本该是一只有贞洁、有品德的贤犬啊！ 　　默默怨念着毁犬形象的南伯特先生，我散步在莫波里斯城的南区，由于已经不小心湿了身，所以我便索性跑去远一点的地方溜达，石头屋的饲主们都不会把我关在笼子里面，她们都很放心让我四处趴趴走，只是特别叮嘱我要小心那些形迹可疑人物。 　　在这个城市，喜欢吃狗肉的坏蛋可一点不少，但由于本犬武艺高强，再加上有白夜大人亲自设计的凶猛外表，所以那些胆小鬼一瞧见我，基本上都会高呼著娘亲逃跑，然而真正卑鄙可恶的却不是那些爱吃狗肉的笨蛋…… 　　最可恶的是那些下毒在食物，以毒害流浪狗为乐的神经病，幸亏我的消化系统是经过白夜大人特别改造的，不然的话，前几个月我就已经被某个戴眼镜的双马尾女人给毒死，也不知道她下的是什么毒，直害得我大便失禁了好几天，被白夜大人训话了好几天！ 　　假如再被我碰上那女人，我一定会用牙齿让她体会到我的痛苦！ 　　「……」 　　没想到，在这一个雨夜，我还真的发现了那女人的行踪。 　　更确定来说，我是发现了她的气味。 　　她的气味非常独特，就算下著雨也残留在空气之中，复仇的怒火瞬间在我的脑袋燃烧了起来，受到伤害而不去报复回来可不是主人她的作风。 　　『要是有谁打了你的左边脸，那就连他的右边脸也一并讨回来。』 　　主人她是这样教育我的。 　　在这个莫波里斯城，完全的柔弱只会被人欺负和利用。软弱者，莫说是受人漠视，就连是狗也瞧不起，为了生存，我们必须把自己武装，谁咬我们，我们就算死也必须咬回去，否则找上门的麻烦只会愈来愈多，那些恶势力只会愈来愈过份。 　　「必须报复回去。」 　　我似普通的小狗般散步在南城区的街上，沿循着那女人的气味渐渐往东方行去，我记得那里有着一个墓园，不是蛇屋的那一个，而是气息更加脏肮难闻的那一个，那是新建的大墓园，用来安置上回大战的尸首，充斥着浓浓的悲伤和怨念。 　　不过，虽然墓园的氛围既阴森又恐怖，但对于我们这些流浪狗而言，这种人们避之则吉的地方却是最佳的住所，除了有时候真的会闹鬼以外，墓园一方面是我们对抗狂风暴雨的庇护所，另一方面又是固定的食物供应站。 　　即使明知道会被野狗叼去，但人们还是会给死者留下一些能吃的供品。 　　正因如此，墓园什么的一向都是竞争剧烈的地盘。 　　在那儿被咬死的失败者绝对要比饿死的可怜狗要多上不少，如今由我看来，牠们这种狗咬狗的生存模式真的可悲极了。除非晓得去追逐真正的强大，而不是一味依赖生物链上层的施舍，我们流浪犬们才会获得更美好繁荣的境况。 　　仔细想来，我们这些流浪狗还是蛮不思进取的── 　　真想带着牠们去投靠白夜大人，把牠们全部改造为强大的战士。 　　但白夜大人她那边却好像没有想要手下来着，以我目前的定位，大概也就只是小孩子们的玩伴和守卫，而且上次和那长耳朵的男人打架还输得很难看，最后甚至还连累到灰发老头翘了辫子，提早到死神那儿报到了。 　　要是在未来的日子不好好表现的话，我早晚也会被白夜大人遗弃不用吧？ 　　老实说，我可不想当什么宠物。 　　所谓的宠物就是一种因应上位者喜好而被饲养的存在，可所谓的宠爱却是世上最不可靠的情感，尤其是以白夜大人那种性格，一条裙子只要旧了破了一点，那她就会叫她的仆人送上一批新货过来，而不是把它们洗净，再珍而重之的放入衣橱。 　　为了不被主人轻易舍弃，我一直都有在努力贡献自身力量的机会。 　　每咬死一个敌人，那我在白夜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应该就能提升一分，而只要我努力为主人们工作，无论是白夜大人或是蓝农小姐，她们都会因应我的表现而给予不同的奖赏，比方说牛排呀～～猪骨头啊～～鸡汁饼干诸余此类的？ 　　等等？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不不不！这样子的想法是错误的！能够为白夜大人工作，那已经是我毕生的荣幸！ 　　没错！我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白夜大人她那伟大的智慧！ 　　像我这种笨狗，白夜大人想要弄出多少只，不就能有多少只吗？ 　　我警惕着内心的傲慢，慢悠悠地踏入墓园，墓园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气味，不只有那坏女人的气味，还有著流浪犬和许许多多智人类的气息。 　　「在这种梅雨天，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到墓园来？」 　　「是有人出殡吗？」 　　我打了一个呵欠，直了直尾巴，然后懒洋洋地专心追踪着那坏女人的气味，朝着墓园的更深处缓缓走去，沿路上我碰见了不少行人，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些行人们的装扮好像都有点儿不太对劲，除了穿戴着各式各样的雨具外，他们都带上了口罩之类的东西。 　　我原本以为今夜是有死者出殡，但现在感觉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行人们和行人们之间的关系显得太疏离了，他们当中最多也只有三两成行，大多都是独自一人，而且各自所做的行动都不一样，或是在扫墓，或者在抽烟发呆…… 　　「真奇怪，三更半夜来雨天的墓园抽烟，这雄性智人类是中二病发作了吗？」 　　「嗯？等等，那贱女人的气味呢？该不是跟掉了吧？啊啊，找回来了！」 　　差点因为分心而跟丢目标的我马上抖擞着精神，要是我今晚找不到那个贱女人，把她秘密地解决掉，那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笨蛋同胞惨遭毒害。话说回来，那贱女人这么晚跑来墓园，该不会就是想对墓园的霸主们下手吧？ 　　「但愿那些笨狗不要一看见食物就扑上去咬吧……」 　　「呃……其实我自己也没有资格批评其他狗就是了。」 　　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笨狗的我颓然地垂下了尾巴，但马上又因为尾巴接触到泥水那种不愉快的冰凉感而拉直了一整条脊椎，此时的我已经离开了墓碑区，去到了草木繁茂的树林地带，像现在这种梅雨天，流浪犬们通常都会溜到大树下面避雨。 　　「好可疑呢，看来我得要跑快一点了？」 　　虽然一心想说要尽快追上那坏女人，但只有柴犬身型的我目前顶多也只能维持比一般流浪犬快一丁点儿的行动力，白夜大人一向不想让我高调，在莫波里斯城的居民面前，我就只是一只卖相比较古怪的缝合犬，而不是一匹可以轻易把人们撕成两瓣的猛兽。 　　未几，我追上了气味，发现了一名女子的背影。 　　女子扎着两束米白色的双马尾，鼻梁上顶着一个黑框眼镜，她长得不错看，但绝对没有白夜大人和蓝农大人她们美丽，但凭藉着那个人畜无害的虚伪假笑，她却可以轻易让陌生的我们放下戒心，去相信她这一个立心不良的大坏蛋！ 　　在女子的周围，有六七只流浪犬摇着尾巴卖萌讨好着她。 　　我几乎就要忍不住呲开牙齿朝着牠们咆哮── 　　但作为白夜大人的奴仆，我自觉要和其他笨狗产生决定性的区别。 　　我强行压抑着怒火，只伫足在不远处，幽幽地打量着她。 　　她很快就认出了我，毕竟白夜赐予我的形体是那么的出众。 　　“你竟然活下来了呀？说来也是，毕竟是那亡灵法师的改造犬呢！” 　　眼镜女发出了讶异而又不太讶异的音色，她看向我的目光十分透彻从容，而且参照她刚才所说的话，她应该早已调查过我和白夜大人之间的主仆关系，也非常有可能已经早一步知道了我的真身──但她却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怯惧。 　　她不怕我。 　　所以，我有点怕她了。 　　我瞬间解放出自己的真身，往眼镜女身上扑咬过去。 　　…… 　　…… 30. 魑魅（小斑） 　　（小斑） 　　当我真的往着那坏女人咬去时，那坏女人却是离奇地展露出惧怕的神情，她先是低声说了一声不可能，接着就在我的啃咬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呼声。 　　成功咬中目标的我自然没有轻易放过对方，马上就用无比锋利的爪牙把被我压在身下的坏女人撕成碎片，然而奇怪的是，在成了肉碎以后，这个坏女人的尸体竟似是煮沸了的水一样冒出了袅袅白烟，如同干冰融化一般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当我尚在愕然发呆的瞬间，忽然又有两道人影自树林两边冲出── 　　「嗯？奇怪！」 　　「明明没有气味，为什么会有人？！」 　　我惊疑不已，出乎本能就向那人影的其中之一挥动爪子，却是始料不及地遇上了完全不同层次的高手，也未等到我看清楚对方的身影，我的额前已经被贴上了一张法符，法符一下子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黑暗力量，令我强迫性地退回了柴犬型态。 　　“真是有够乱来──” 　　说话和制服我的人是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他身穿着一身旅行者常用的皮草衣，头顶戴上一个挡雨用的斗笠，腰间挂有一把短刀，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年纪，虽然我对他制服我的行为相当不满，但骤眼看上去却不像是个会对狗做坏事的混蛋。 　　「好人坏人，咱用咱的狗鼻子一闻就可以闻出来了！」 　　「虽然上次被那坏女人骗了一次，但那次是意外，不算数！嗯！不算数！」 　　被不明人士制服的我眼巴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迅速行动，除了那绿色鸡窝头男人以外，还有一个满脸落腮胡的光头大叔，那大叔在出现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在那坏女人消息的位置洒水，同时又像个神经病一样念念有词，感觉就是一个奇怪的神棍。 　　那疑似神棍大叔在做完了法事以後，現場的緊張氣氛才稍有緩和。 　　只听那神棍大叔首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这只不祥之物。” 　　神棍大叔所指的不祥之物不是谁，正正就是本犬，他盯视着我的眼神看来相当有意见。 　　「有意见就来单挑呀！」 　　我很想这样说，但参考方才那短短的几幕，我应该是不够他打的。 　　无奈形势比狗强，我只得趴在地下继续装死狗。 　　而那绿色鸡窝头倒是没有辜负我的好感，他的言辞充满着友善：“回巴萨罗穆主教，这只小东西是我一个朋友的宠物犬，如果牠出现了意外，我们恐怕都会有麻烦上身。” 　　叫作巴萨罗穆主教的光头神棍问道：“绿柳你的朋友？什么朋友？” 　　“那人叫作白夜，是石头屋旗下的冒险者，一名亡灵法师。” 　　“你和一名亡灵法师有交情？太胡来了！”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身为一只懂得观言察色的宠物犬，我只用了数十秒时间就懂读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上下关系，非常遗憾地，站在我这边的好人绿柳似乎是那个光头神棍的下属，也就是说，要是他们之间的意见有了分歧，最后决定权还是会落在光头神棍那一边。 　　呜…… 　　不知怎地，我忽然有了一点心理不平衡。 　　有种自家娃儿被别人家熊孩子给欺负了的感觉。 　　「加油呀，绿柳先生，多给你的上上司拍拍马屁，或者你就能取代你的上司了！」 　　我默默把自己的生存之道套用到眼前的鸡窝头身上，但不通犬言的他显然没有听懂我那深沉而滋性的呢喃，他只苦笑垂头，听着自家上司的训话。 　　“既然你们驱魔人也是教会的一员，那就必须遵从教会的规条，正因为你们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半人半魔，所以你们更应该比任何人立场坚定！绿柳，你知道吗？异端审判局那群混蛋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你看呢！你可得小心，不要让他们捉到把柄！” 　　“好的好的，在下明白了。” 　　绿柳先生谄笑答应着，兀然转移话题：“对了，巴萨罗穆主教，刚才那只被狗咬死的魔物就是我们早前所预估的魑魅没错，但她秘密来到森林地带的原因应该只是单纯想要毒害这一些流浪狗，而不是这场盛会的召集人。” 　　巴萨罗穆沉着问道：“为什么她要毒害犬只？” 　　我偷偷竖直了耳朵。 　　绿柳先生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脑袋，柔声解释说道：“魑魅是诞生自山泽阴邪之气的妖魔，他们会袭击旅行的途人，以他们的恐惧和血肉为食，魑魅天生强悍之至，但豺狼犬狐均是他们的天敌，所以刚刚这只改造犬才能一击得手。” 　　“那么……她是因为畏怕犬类，从而去毒害犬类？” 　　绿柳先生点点头，指着我说道：“刚才那一只魑魅的实力应该差不多有传说级了吧？以她的实力，寻常流浪犬其实是伤害不到她的，但这只改造犬却不一样，他被白夜大幅度改造过，是一匹由血肉到灵魂都具有极高抗魔性的猛兽。” 　　“抗魔性？连刚才那传说级的恐惧魔法也能免疫？” 　　“没错，就连传说级程度的恐惧魔法也能够免疫。” 　　语至此处，好人绿柳和光头神棍皆向我投来了古怪的目光，纵使我可以听得懂他们是在敬佩我的能力，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感觉不爽。 　　我没好气地给他们两人逐一送上白眼。 　　在迎上我的白眼后，光头神棍灿然流露出一抹不该出自于圣职人员的邪笑：“我说呀，绿柳先生，虽然牠有着魔法免疫的体质，但其实这免疫也不是完全的免疲吧？要不然你那贴在牠额头的光明法符便不会生效了──” 　　“只要把术式伪装成治疗系的术式，那就可以对牠产生效果了。” 　　听了绿柳的回答，光头神棍脸上的表情也愈加狰狞了：“那我们来灭口吧？” 　　灭……灭口？！ 　　我只是一只来散步的宠物狗而已，开什么智人类玩笑！灭什么口？！ 　　惊惧的我旋即站起身来，火速窜到好人绿柳背后，用卖萌寻求他的保护。 　　汪汪！（不要殺我！） 　　然而我所寄托的好人绿柳却是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噗哈，巴萨罗穆主教，你成功吓到牠了。” 　　“这畜生倒是蛮有灵性的。” 　　巴萨罗穆扬了扬眉，接而以粗暴的手法揉了揉我的脑袋，再转换了一种较为正经严肃的语调：“好了，原本以为是魔王同党的这个女人已经死了，那我们接下来又要往哪个方向调查？你有想到灵魂抽取的祭仪是怎样进行的吗？” 　　“还没有找到，而且按着这个节奏发展，我们恐怕是未必能够来得及在祭仪开始之前找到破解的方法。不对，方法也不是说没有的，只要我们提前将墓园内的魔物们疏散到其他地方，那对方的计划便自然行不通了。” 　　“不行！这样子我们就找不到圣女大人了，必须让他们仪式可以顺利开始。” 　　“但老实说，即使我们这边已经请来了九诫中的四诫，再加上异端审判局那些精英，但以魔王莱亚的实力，我们即使能够阻止祭仪，也想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最坏的结果甚至还会引致原罪色欲降临，届时我们脚下的莫波里斯城也只怕凶多吉少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由光头神棍和好人先生的表情看来，他们应该是意见不合了。 　　而且他们的对话也提到了异端审判局，根据蓝农小姐的说法，那可是一个和爱护动物协会差不多级数的恐怖组识，会用各种正义的理由把人囚禁起来，然后给予人道毁灭。 　　假若好人先生和异端审判局是一伙的话，那他们岂不就是坏人了吗？ 　　思路至此，我当即想要拔脚逃跑，但还没待我踏出脚步，那边的巴萨罗穆已经伸出大手抓起了我的后背，把我横抱在自己怀里，漫不经心地对绿柳说道：“不会的，这次要付出化价的人只有失职的我而已，要是莱亚真的反噬了圣女大人，我会负责解决他。” 　　“你哪里来这里本──嗯？莫不成这个是！” 　　绿柳先生哑然失笑了一下，但旋即又剧烈地变化了表情，十分凝重地朝着我脑袋上方看去，在那个地方，在光头神棍的颈项正挂着一个十字架，这个款式的十字架是智人类们最常用的装饰图案之一，但非同寻常的是这个十字架却是在朴实中给人一种特殊的质感。 　　好奇的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它── 　　「凉凉的，没有味道。」 　　在脑袋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我也被光头神棍用暴力合上嘴巴，只听他牙痒痒地沉声喝骂说道：“真是只没教养的笨狗！这大天使的祝福是你能乱舔的东西吗？” 　　与此同时，那边的绿柳先生也惊疑地叫了出声：“别开玩笑了！大天使的祝福可是只有历代圣女才能使用的神器吧？除了圣魔元体之外，正常人的肉体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大天使的力量！巴萨罗穆，你可别想要做傻事，你甚至连一分钟也撑不到！” 　　与绿柳先生紧张兮兮的神色不同，光神教棍的表情倒是相当淡然。 　　他展露出一个带着傻劲的贼笑── 　　“笨蛋！本主教才不是你口中那种早泄男！” 　　…… 　　…… 31. 加西亚先生（白夜） 　　（白夜） 　　梅雨夜，阴云密布。 　　本来我应该还在处理猎心者的案件，但就在我对这桩案件有了突破性的同时，我们家那只笨狗也遇上了麻烦，预设在牠身上的追踪魔法自动向我传来了求救讯号。 　　虽然牠是只没有出色的不肖犬，但无奈乌鲁和怜儿她们似乎十分喜爱牠，因此我也只得在百忙之中抽空优先处理这个紧急事件。话回说来，这只笨狗的脑袋是装草用的吗？在这种梅雨天里，竟然还独自跑去南城区的墓园溜跶，难道是真的不怕鬼吗？ 　　唉…… 　　真不想额外花费时间去照顾那只笨狗…… 　　究竟要去到什么时候，牠才能学会不给我这个主人添麻烦呀？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走出石头屋，再在门口拦了一辆马车，便往着烈士墓园的方向笔直而去，然而虽说一直在心底抱怨，但对这次事件我多少也有点好奇，大抵能够触发警报系统的人物至少也该有着白金级的实力，而且我还有在小斑的牌子上面刻有饲主的名字。 　　「我就去看看是谁打狗不看主人！」 　　花了大约三十分钟左右，我便来到了南城区烈士墓园，才刚刚到步而已，我便感应到了各式各样的魔物气息，把这些气息结合今日下午与乌鲁她们的讨论，我脑海不其然地浮现出了那个绿色鸡窝头的脸孔以及他那焦头烂额的苦恼表情。 　　怎么说好呢？驱魔人真是一个最差劲的职业。 　　职责是讨伐魔物的他们需要长时间24小时候命，此外还要额外去承受被魔物报复袭击的危险，甚至还因为知道了太多教会机密，他们还必须受到严格的监管，表面上好像和正常人一样自由，但实际上却是完全没有私隐可言。 　　而即使牺牲这么多，驱魔人所获得的报酬却又是少得可怜。 　　嘛…… 　　其实也不算少了。 　　最少作为混血魔人他们和他们的后代都能因此而取得良民的身份。 　　假若未来有机会，我真想和那个教宗老头坐下来好好探讨一下这些染满了魔物鲜血的良民证，听听他到底会用怎么样荒诞的说辞去解释自己那充满矛盾的正义。 　　倘使一定要为恶魔的存在找个理由，那想必就是因为天使的存在吧？ 　　默默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我下了马车，为自己施加潜行魔法，再徐徐行入墓园。 　　透过放置在门口处的地图石壁，我很快就对整个墓园的地理环境有了初步的理解，而根据那只笨狗身上的追踪魔法所发出的讯号，牠现在应该正待在墓园广场区内的一个喷泉附近，而刚刚接获求救讯号的那一刻，牠本该却是身处于森林区一带。 　　在受到袭击以后，小斑他有进行过移动。 　　「是自己逃过了袭击了吗？」 　　「要先去树林区观察战斗痕迹吗？」 　　我伫足在地图前考虑了半秒钟，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前往广场区寻找改造犬的行踪，我的目标是确保小斑牠的安全，若然牠真的遭受攻击，那争取时间和牠汇合便将会是最平实的做法，时至今日，我已经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自信，就算是魔王亲临，我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运用着飘浮术和潜行术，我把自己的身影混和在夜色当中，来到了广场喷泉的上空。 　　喷泉处聚集着不少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纯种魔物。 　　至于小斑…… 　　那傻瓜正被一个光头大叔抱在胸前，并端着一副充满好奇的表情，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打量着四周围的魔物们，完全没有身陷于危险的觉悟。 　　「那只蠢狗！陌生大叔的胸膛就这么令你高兴吗？」 　　「真不想去救牠呢……」 　　「但要是少了牠，家里可就少了一个哄小孩的玩具了。」 　　怀着极度微妙的心情，我缓缓自空中降落到地面，再在广场区的外围设置一个简单的传送阵图，传送的目标地点是在风车竞技场，所谓狡兔有三窟，为了应对可能会出现在未来的麻烦事，我老早就在城内各处设下一些传送标记，以备不时之需。 　　在设置传送魔法以后，我又给自己施加上了一个易容魔法，把自己的外貌变换成为了一个平凡的妇人，然后再给自己罩上一个连带着帽子的被风。 　　「好了，让我们来去讨回孩子们的宠物吧。」 　　作好准备的我撑起雨伞，在梅雨中缓步走向广场，广场喷泉的附近有着许多形迹可疑的魔物，魔物与魔物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熟络，广场内并没有什么的谈话声，而最令人注目的是一个站立在喷水池狮鹫雕塑顶部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穿著贫民窟常见的短衫短裤，拿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大家！来做游戏吧！ 　　除非之外，男孩下方的喷水池也已经被鲜血染得赤红一片，池内塞满了人族的肢体。 　　此时我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自踏入这个墓园之前，我便携带著一个可以散发出魔物气息的香囊，让自己暂时成为魔物的同类。 　　在我踏入广场时，许许多多审视的目光马上就看了过来── 　　众多目光当中也包括了那小男孩戏谑的视线：“你也是来玩游戏的吗？” 　　我环视周遭一眼，摇头笑说：“我暂时还没有正式决定下来，我有朋友在那边等着，等我徵询过他们意见以后，我会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士──” 　　小男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阴森地说道：“这么可不是观光的地点哦！” 　　我不卑不亢地笑着答道：“小子，我呢，最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生物了，像是变色龙之类的爬虫类，我可不记不清自己解剖过多少百只了！” 　　听了我的说辞，真身是「石化蜥蜴」的小男孩顿时瞪大了的瞳孔，但他并没有愚蠢到袭击我这个底细不明的陌生人，马上就收敛了那狂暴的杀意，带着阴险的笑容说道：“你就慢慢跟你的朋友考虑去吧，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呵呵。” 　　我没有回应魔物男孩，只轻笑两声转身而去，所谓魔物大多都是用肌肉思考的野蛮之徒，就算是归化藏装到城市的这些魔物也改不了欺善怕恶、弱肉强食的习性，在这里我必须适当地摆出高傲的态度，否则只会吸引更多觊觎者的目光。 　　带着恶作剧的表情，我笔直地朝着绿柳的方向行去── 　　以他目前的状况，他一定十分不愿意和我这种高调的人物站在一块吧？ 　　魔物们会更加仔细观察他和他的同伴，要是他们的伪装差了，身份暴露了，那他们便要被盘踞在这里一共一百五十七匹魔物联手攻击了。等等，请容我修正一下，不是一百五十七名魔物，而是大约一百四十匹左右──伪装成魔物的智人类应该不止绿柳他们两人。 　　今夜，这个莫波里斯城该会有一场大战。 　　却不知道我所追踪的那一只魔物有没有混在这个鬼地方，若然她多管闲事，为着复活恶魔这种无聊的原因而死掉的话，那我之前所花费的时间岂不就要白白浪费了吗？ 　　看见我向着自己走来，无论是绿柳或者他身边的光头大叔都端出了凝重的表情，他们皆没有率先向我说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和我对话，在他们眼中，我现在就只是一匹素昧平生的魔物，是讨伐魔王计划内最大的变数之一。 　　“贵安，加西亚先生。才数个小时不见，你便找到新的同伴了呀？” 　　听见我这么称呼他，绿柳稍稍流露出意外的神情，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也大约猜出了我的身份，便用眼神示意让身旁的大叔把改造犬拱手让出：“如果你是为了这只宠物犬而来，那你现在就可以带来牠了，关于其中的详情，我会在日后亲身向你汇报。” 　　绿柳把话说得礼貌极了，也几乎和哀求没有两样，由于我的出现，他们已经成为了魔物们的怀疑目标，但凡是长期生活在城市的魔物，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心眼，尤其是在辨别同类和异族方面最为注重，可说是精得要死。 　　要不是我本身就是一个半巫妖，身上没有半点人族的气息，否则光是一个魔气香包是怎么也可能瞒过现场这些魔物，而与我不同，绿柳和光明神殿他们明显是采用了另一种更加高明的技术来伪装魔物，至少他们身上的魔气完美得连我的真实之眼也能瞒过…… 　　然而！魔物分辨同族的方式却不单只看魔气，他们同样会参考观测对象的言行。 　　人类和魔物的言行举止就像是雀鸟和蝙蝠那般有着巨大的差异。 　　就算现场的蝙蝠也都在模仿着雀鸟，但要是彼此之间有人演得太过神似，谨慎的他们便会开始怀疑有没有雀鸟偷偷混入了蝙幅堆内。 　　眼看着此地群魔乱舞的景况，我心知自家愚犬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对方的照顾，便决定在伸手接回改造犬的瞬间送上回礼，以不着痕迹的手法把那大叔的右手变幻出四指青蛙手掌的虚影，虽然虚影只维持了半秒钟左右，但相信已经被许多人看在眼内。 　　“你在干什么！” 　　那光头大叔登时沉声低喝。 　　…… 　　…… 32. 冷眼（白夜） 　　（白夜） 　　“你在干什么！” 　　面对光头大叔的质问，我继续发挥着演技，淡然一笑，解释说道：“生什么气呀，臭大叔。不就只是忘掉脱掉驱魔戒指而已嘛──” 　　幸好，与我对戏的光头大叔也不是笨蛋，他非常自然流畅地演了下去：“好好的一只魔物学人族戴什么鬼戒指？而且这戒指戴在你身上，为什么对你自己没有作用？” 　　我带着挑衅的眼神，冷笑嘲讽：“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在坚持那无谓的魔物尊严？若然你老是说着这些陈腔滥调，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暴露身分，死在那些杂种驱魔人手上吧？放心，要是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忘记来替你收尸的。” 　　听见杂种驱魔人这个字眼，隔壁的绿柳微妙地抽了抽眼角。 　　而作为侦探先生的同行伙伴，光头大叔他自然不会任由我独自大放厥词，只见他猛地单手抽起我的衣领，以较大的声线愤慨说道：“什么？你说谁会被那些连红萝卜也不敢吃的兔崽子杀死？不过就是些卑劣的背叛者而已，何足为惧？” 　　「原来你不吃红萝卜的呀──」 　　我以玩味的眼神瞅了绿柳一眼，表面上装作意见不合，反抗推开光头大叔，斥道：“你要小看教会是你自家的事，今晚我只是来带牠走而已，至于你们的过家家游戏，那和我一毛线关系也没有，更加不要指望我会加入你们！” 　　说完这话，我便抱着小斑凛然转身而去。 　　此时此刻，我也拿不准喷泉上的魔物男孩会否让我安然而去。 　　假若这是一个必须秘密进行的阴谋，那他们便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目击者，那些堆积在喷泉内的人族尸体就是活生生的实例，然而另一方面，这个集会地点却又太过接近城市居民的活动范围，上百人在雨天挤在这么一个广场又显得太过招摇。 　　我步步为营地背着广场往着传送阵图的方向行去── 　　一旦受到追击，我会立刻逃跑。 　　作为一名反派角色，逃跑从来不可耻，想跑却跑不掉才真正可耻。 　　但实际上，我苦心准备的逃跑路线却是遗憾地没有在此时用上，广场的魔物们竟然就这么眼白白地看着我离开，而那魔物男孩更是对我的离去没有任何表示，这禁不住使得我的好奇心大盛起来，便临时起意，决定不马上回返石头屋，先留在这儿观望一下。 　　在改变主意以后，抵达传送阵图的我先解放了小斑身上的禁制，然后便让牠用自己的方法回家，之所以不使用空间阵图，那是因为阵图一旦发动，便很难掩盖它的魔力波动，届时候，那些潜藏的势力便会增加疑心，让伪装成魔物的神殿人员陷入不利的处境。 　　站在我的立场，我其实也不希望七原罪的任何一位降临到人间。 　　他们会打乱我的佈署，也未必能够为永生的研究带来正面的影响。 　　和光明神殿站在同一阵线让我感觉非常古怪，但见基于利益至上的原则，我还是替自己施加了潜行魔法，在公园内捕捉了数只麻雀，把牠们转化为亡灵，再透过它们来监视广场的情景，以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假如光明神殿他们无法独力摆平这件破事，我将会在一定程度内协助他们。 　　而就在我麻雀们飞到广场喷泉附近时，广场内的气氛已经迥然一变，那真身是石化蜥蜴的魔物男孩高高站立在喷泉雕塑上面七情上脸地发表着激动魔心的演说，巧妙地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力陈人族社会的罚状，声声句句都是要创造新世界新乌托邦的美好愿景。 　　然而任凭魔物男孩的演说多么卖力，广场内的魔物们却是绝大多数都不是轻易被人利用来用枪使的笨蛋，他们几乎没有受到魔物男孩的蛊惑，只是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男孩在雕塑上面手舞足蹈的样子，想必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失去耐心了。 　　“蜥蜴小儿！你叫我们出来，就是来听你痴人说梦的吗？” 　　魔物的耐性似乎要比我想像中来得要低，演说才刚开始了五分钟不到已经有人站出来发出不满的声音，那是一个体态魁梧的魔物大汉，身上散发着浓厚黏稠的魔气，虽然脾气貌似不怎么好，但却也有着与那暴躁脾气匹配的实力──白金级上层。 　　而面对魔物大汉的威势，那石化蜥蜴却是丝毫也不显惧怕。 　　“痴人说梦？亲爱的虎妖先生，你長期作为这个城市被欺压歧视的少数，难道不认为这个社会需要由下而上的重新分配权力吗？就算不是遵从弱肉强食的制度来由我们这些强者管治他们，我们最起码也应该要获得和他们相等同的社会地位吧？” 　　“革命是需要流血的！革命是需要实力的！而这些东西，你有吗？” 　　此时，演了老长一段独角戏的魔物男孩终于听见了他最想听见的质疑，他叽叽的张狂地大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朗声说道：“没错，你说得没错，革命从来就没有真正和平的，所以我为大家准备了绝对的力量，只要追随他们的脚步，这不公不正的世界一定会得到改变。” 　　随着魔物男孩的宣告响起，广场内的魔物们立时一阵哗然。 　　而我也全部透过麻雀们搜索现场，可终究仍是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骚动中，虎妖大汉又沉声大喝：“绝对的力量？臭小子你到底在讲什么？” 　　魔物男孩展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摇头喃喃说道：“不重要了，时辰已经到了，我和大家说这么多，只是想要告知你们──我们的牺牲是不会白费的，那位大人绝对会是我们的救赎，从此以后，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悲恋便再也不会发生在我们的后代身上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快讲清楚！”“喂！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奇怪！太古怪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这时候，广场的魔物们都纷纷隐约意识到事态不妙。只可惜一切皆已经为时已晚，今夜那被厚厚雨云所掩盖的月华在此时忽地破开了云层，悠悠洒落到大地之上，然而我透过麻雀眼睛所看见的月亮和我本身所看见的月亮却是拥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在森林區，我本身所看見的是清淨無瑕的月光。 　　在广场区，四只麻雀所目堵的是深紫色的月华。 　　「太扯了吧？上古文明的月亮魔法……」 　　伴随着这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幕，广场内的魔物们也全数受到了天上紫月的影响，较弱的魔物一下子就昏倒在地，而像是虎妖之类较强顽的魔物则是发出了如同野兽挣扎在陷阱当中的咆哮，至于其余在广场内不受影响的人们，那大概全是伪装成魔物的人族。 　　由于麻雀的眼睛没有灵视的效果，因此我只好亲身向着广场的范围靠去── 　　透过自身的眼睛，我的推测得到了证实，那来自云间的月亮魔法确实是一种灵魂系的术式，虽然对月亮魔法完全陌生，但作为灵魂系魔法的专家，我很快就明白到这个魔法的作用是收集和封印魔物的灵魂，不出数分钟，魔物们的灵魂就会被术式吸得一干二净。 　　面对此情此景，广场内的光明神教人员立即慌乱地讨论了起来。 　　但我相信他们的讨论在短时间内不会得出任何有用的结论，因为眼前的月亮魔法压根儿就不是我们这段文明史中的魔法，假若把这个战场比喻成一盘象棋，那上天破云而出的月亮魔法就是一枚斗兽棋的棋子，上古文明的出现完完全全打乱了我们原有的战斗规则。 　　「不过，虽然可能已经为时已晚，但也未必没有办法。」 　　「姑且试试看吧，毕竟这个城市我还要留着自己用……」 　　而就在我想要出手解局之际，光明神殿当中倒也出了两个决策果断的男人，那是驱魔人绿柳和那光头男子，他们对尚在挣扎的魔物伸出了援手，各自拖了一只魔物去到大树阴影之下，试图借由这种方式来让魔物们摆脱紫色月华的照射。 　　这是一个直接而可行的思路，但却仍然太低估了月亮魔法的效力。 　　在躲入大树的那一刻，紫色月华也在空中拐了个弯，它们追着魔物的身躯，照亮了大树的阴影。这是魔法界常用的套路之一，在照射到紫色月华的一瞬，这些魔物其实就已经被刻上了魔法标记，这时无论怎么闪避，以光速运行的月光始终会追上他们的身影。 　　不过，纵使遇上失败，广场内的神职人员似乎还没有放弃希望。 　　他们马上就开始尝试其他可能的办法。 　　混入魔物堆内的神职人员一共十六人，他们分别把仍然存活的二十多名魔物背在自身身上，然后十六人平均分为两组，估计是想要朝着南北两个不同的方向迅速移动，从而带着垂死的魔物们离开紫月照射的范围。 　　他们的思路是正确的，至少不能说是彻底错误。 　　…… 　　…… 33. 續．冷眼（白夜） 　　（白夜） 　　由魔物男孩把祭品们集中在喷泉附近的行为看来，天上的月光魔法九成九是有着范围的限制，而这个限制则也在术式发动的最初得到了我和麻雀们的证实。 　　其次，虽说天上的月光魔法有着范围限制，但也难保它的覆盖范围不会追踪移动，因此绿柳他们才会把队伍分作两组，分别朝往南北两极移动，那么，即使天下的月光真的有着追踪功能，那也未必可以同时追踪身处于两个不同方向的队伍。 　　但很可惜，他们的心思全是白费的。 　　在月光魔法成功吸取部分魔物的灵魂后，紫月的影响范围便在迅速往外拓展，莫说是用跑的，就算绿柳他们坐上了马车，他们也未必跑得过天上的紫月。 　　甚至乎，拓展到休憩公园以外的紫月还可以不断吸收其他未有出席集会的魔物灵魂，以屠城的方式不断吞噬灵魂来增强自身，从而令人这一整个莫波里斯城都陷入紫月光华的照耀之中，最后让在一整个城市内的魔物全数化作复活原罪魔王的燃料。 　　更进一步来说，魔王莱亚他们一方还可以轻易把月亮魔法的罪责推给光明神殿，毕竟魔物和人族一直都是世仇，只要魔王莱亚在舆论上面多花一点心思，相信长期受压迫的魔物们便会受到他们的蛊惑煽动，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成为恶魔的棋子。 　　不过，照事情的发展看来，魔王莱亚他应该也没有预料到绿柳他们会出现吧？ 　　就算他再怎么料事如神也应该料不到乌鲁她们能够帮绿柳调查到这个地步。 　　仔细想想，乌鲁她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呀── 　　在傻傻卖着萌的同时，又毫无自觉地破坏着各个大人物们的计划，想想也觉得可怕。 　　联想到自己竟然是被一只改造犬引来到这个平均战斗力白金以上的战场，我由不得再次感叹命运弄人，但眼见着魔王莱亚嚣张不已地在自己眼前显摆着自己的阴谋，自诩是天下第一反派阴谋家的我又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除了我以外，根本不需要其他反派角色。 　　默默看着绿柳先生他们兵分两路而去，我也在这四野无人的广场区内展开自己的行动。 　　纵然广场内的尸体都已经没有了灵魂，但魔物们本身就十分强大的肉体已是最不可多得的祭品，假使不是为了顾及莫波里斯城的安危，眼下的我应该是要把他们全数归入自己的库存，而不是如同接下来这么浪费，单纯把它们当作法术消耗品。 　　我一边谨慎地提防着敌人的偷袭，一边把魔物们的尸体按照占星术的原则摆放，然后由额外拿出一些宝石金属熔化成为符水，在地面上快速绘画出魔法阵图的线条。 　　我一共花了两分钟完成一系列的前置作业，结果仍是没有半个敌人出来阻止我的行动。 　　我由此引伸出「魔王莱亚很可能人手短缺」这一项推测。 　　作为一个优秀的阴谋家，他没有理由放着这么一大堆珍费的战略资源不管。 　　可假如魔王莱亚他并不是人手短缺的话，那他便很可能是一个笨蛋了。 　　然而无论怎么想，以诈欺而闻名的魔王怎么也不可能会是个笨蛋吧？ 　　「不……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想着发生在我人生历程中的种种极端概率，我悲哀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口念咒文，牵动大气中黑暗元素，以血肉为祭品，发动了七阶天气魔法：【红月夜】。 　　【红月夜】是黑暗系种族外出时常用的天气魔法，可以大幅度提升大气内的黑暗元素浓度，让依赖黑暗元素生存的他们可以行动得更加舒适，而最重要的是，红月夜这个魔法是仅存于我们这段文明史内唯二的类月亮魔法。 　　这个魔法的原理是把阳世的月亮和魔界地狱的月球进行地区性的交替转换，若然紫月魔法是作用在阳世的月亮上面，那么，红月魔法发动之后，紫月魔法的效果便会自动跑到魔界地狱那儿去，甚至也有可能因为术式逻辑错误而崩解自毁。 　　而就结果而言，我的假设是成立的。 　　天上的紫月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一轮赤红的明月。 　　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我白夜又一次拯救了莫波里斯城。 　　慢著…… 　　我这样子其实会不会抢了正义一方的工作？ 　　也许…… 　　就算我不出手多管闲事，科维纳她们也会有办法摆平这一件事吧？ 　　生出这个想法的我简单地在脚下画了一个专门用来侦测狐狸的术式── 　　紧接下来，也用不着我把术式发动，便马上瞧见那满脸虚伪的林恩，想来也是，作为科维纳耳目的这只臭狐狸又怎么可能会忽略掉这个重要事件，恐怕是老早就潜伏在这里一带静观其变，后来在发现我出现在广场时，便干脆把天上的月亮交给我来处理。 　　而且我那临时改变主意留下的想法只怕也和林恩这个混球有关。 　　以林恩的能力，完全可以偷偷入侵我的思绪，再植入对魔王莱亚的好奇心。 　　虽然我自己过往也常常使用这一类手段，但轮到自己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利用时，那感觉还是令老娘相当不愉快呢！真想把狐狸大卸八块，拿去熬汤喝啊！ 　　“只是普通地和你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把吾拿去熬渴吧？” 　　我老早就知道，林恩是个无比过份的家伙，有着读心能力的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偷窥别人内心的想法，起初不知情的时候，我可是在他那儿吃了不少大亏，但值得庆幸的是，有关于乌鲁和死者苏生的事宜，我还没有暴露给林恩他们知道。 　　为了避免林恩继续读取我的思绪，我开启了藏在脑海的【心音狂潮】。 　　顿时，持续窥听着我内心的林恩不悦地皱了皱眉：“拜托，这是什么鬼东西，上次的七百七十七重《光明圣典》还不够吗？这次还混入《生死教典》吗？不不不，不止《生死教典》，你竟然连《人族失格》也整本背了入去，你是想要吾在你面前自杀吗？” 　　在心音狂潮的效果发动后，我的心声便会一下子暴涨到一秒钟五千四百万个念头，即使是我眼前的老狐狸林恩，他在读取这么大量的资讯时也无可避免地会让自身受到延时作用的影响，让实际时间的一秒变成读心时间的一小时。 　　而以林恩那耐不住无聊的性格，他是怎么也不会强逼自己去聆听那些被我刻意设置在脑海的古书典籍，透过真实之眼的能力，我清楚明白他已经中断了针对我的读心术，然而令我不解的是，同样作为纯种魔物的林恩为何没有受到那月光魔法的影响？ 　　“你不是魔物吗？鬼狐先生？”我笑问道。 　　“当然！吾辈可是最喜欢玩弄和捕食你们人族的了！”林恩挤着他的眯眯眼笑回。 　　听他的语气，他大概是没有想要向我解释自己没有受到天上那轮紫月影响的原因，而我现在最关心的也不是林恩他的秘密，而是那魔王莱亚的阴谋，虽说我已经成功中断了紫月魔法的效果，但以方才的情况看来，莱亚他恐怕已经收集到足以召喚魔王的魂力。 　　剩下来只要莱亚再夺得由光明神殿看管的魔器，那所有召唤条件便要一应具全了。 　　慢著…… 　　莱亚本人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现身，该不会是跑去偷袭那魔器的保护地点吧？ 　　不不不…… 　　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聪明，乌鲁的出现只是单纯的偶然。 　　没有乌鲁她们，绿柳根本调查不到这个地步。 　　所以魔器那边暂时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最恶劣的情况就是色欲七原罪被召唤到莫波里斯城…… 　　然而正所谓求己不如求人，有关于情报的事宜，请教作为军方第一情报贩子的林恩还是最有效率的首选：“林恩，紫月的问题，我已经替你们解决了，作为你刚才擅自干扰我思绪的代价，你是不是最低限度也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你们的打算？” 　　林恩却是挤着他的眯眯眼，打算死不认数：“吾刚才哪里有干扰你的决定？证据呢？” 　　我还以他一记眯眯眼，笑盈盈地答道：“我不是侦探，我不需要证据，我只要让自己确信就可以了，我和你之间好像还没有真正对战过吧？” 　　面对我的威胁，林恩倒是不显畏惧：“对战？不要吧？你若是死了，吾也是会婉惜的。” 　　我不禁咯咯地娇笑了起来：“你才不敢杀我呢！科维纳还没有许多地方要用上我，我的智力、我的知识、我的创造力都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反而是你这个负责组识情报网的，要是意外没有了，她多多少少还会有些代用品，在价值上，我可是要比你珍贵多了。” 　　被我说中了的林恩不悦地睁开了他的眯眯眼：“你最好不要太过放肆。” 　　我拿出法杖，试探说道：“一开始把我蒙在鼓里的是你们，中途利用我來间接解决紫月的也是你们，总之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不会放你回去继续覆行自己的任务，假使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一定很焦急想要前往魔器的收藏点吧？” 　　听着我的威胁，林恩只是冷哼一声，接着便一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 　　「分身术？可刚才的林恩明明是有实体的……」 　　「传说七色鬼狐一共有七只……」 　　「那刚才的林恩是七个化身的其中之一？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虽然没有探得魔王事件的内情，但得到鬼狐林恩的情报倒也不错。」 　　「以后反目成仇的时候，我又多一张底牌了。」 　　笑着在随身笔记上写下林恩的这项情报，我离开了休憩公园，径直回到石头屋。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军方的介入，那我也没有必要亲身蹚进这淌浑水里了。 　　…… 　　…… 34. 圣战（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在放弃山贼讨伐任务后，我带着疲惫的心回到了石头屋。 　　与过往的海老不同，新来的南伯特先生对我的了解明显不足，他只知道我是仁慈的，但却不清楚我的仁慈是为何物。我没有办法对那些被逼落草为寇的村民们痛下杀手，在那不公正的封建制度下，无以维生的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把怒火喧泄到贵族的商队之上。 　　助纣为虐，杀死那些村民是不正确的，所以我主动放弃了任务。 　　但另一方面，对冒险者公会而言，冒险者主动放弃任务，那就等同于任务失败，而似是山贼讨伐这些白金级任务，由于数量稀少而又重要性也较高，因此每个月任务的容错率也就比较偏低，大概只要每月超过三个任务失败，石头屋就要受到冒险者联会的惩罚。 　　虽然任务失败的责任也不完全是因为我自己本身，但我还是感到有点儿对不起作为会长的艾哈德小姐，然而即使听见我主动放弃任务回来，会长小姐她也仅是宽容地笑了笑，从容地向我了解具体情况，然后再为我和南伯特先生调解误会。 　　在调解完毕后，南伯特先生已承诺未来会为我挑选更为合适的委托。 　　事情在相当融洽的气氛中得到了结束。 　　而实际上，如果没有孟儿她帮忙调解，我也一时没能意识到自己的道德观对于旁人而言到底有多么严谨，而即便南伯特先生最后是带着笑容作出了承诺的，但我那墨守成规的道德教条似乎还仍然令他相当困惑。 　　过去的海老虽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但与南伯特相比，海老的优点却是十分明显。 　　海老很清楚我们每一名冒险者的目标，甚至要比我们自己都还要清楚。 　　同时，他会站在任务鉴定师的立场，全心全意为我们挑选前往那个目标的门径。 　　而当我们的目标太过天马行空、超乎现实时，他便会实实在在地用最锋利的语言来告诉大家事不可为，对于某些梦想家来说，海老无疑是个现实主义的老不死，然而也只有像海老这般态度强硬，那些过于浪漫的冒险者们才会乖乖听话。 　　我也是那种浪漫主义的冒险者之一。 　　只是我一般人比较有实力，要任性就必须要有与之相配的实力。 　　「先去洗个澡，然后再去看索菲吧？」 　　我本着这样想着的，但就在我打开寝室房门时，我想见的矮冬瓜少女却是已经老早在在地坐在书桌前面打着算盘，大概是在做每一天打佯结束的会计。 　　我先是呆了一下，然後馬上往妹妹那兒飛撲抱去。 　　“索菲酱！酱！酱！酱！酱！酱！酱！酱！酱！酱！” 　　“变……变态！铠甲脏脏的就别抱过来呀！” 　　招呼过来的是一如既往亲切刚硬的拳劲，正如艾哈德会长所说那般，天下间实在没有比妹妹的粉拳更能够令人体会到平凡生活的幸福感。 　　伴随着野蛮人的力劲，我急速旋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差点就带着一身钢甲跌到地上。 　　若然跌到地上那可就要糟，因为我们寝室的正下方就是厨房的休息室，厨房的主厨史特隆是个爱计较的麻烦男人，上回我在房间跳绳就被他登门造访投诉过一次，再上上回索菲她在房间内清点矿石时，他的相好可洛洛也代他上来婉委地唠念了几句。 　　“哎呀呀，一上来就这么激烈，索菲酱你是从哪里学得这么性急的？” 　　“嘎……” 　　索菲红着脸儿瞪视我，发出了小野兽似的可爱低吼声，斥道：“你你你才是！你是跟谁学到这么不要脸的？一天到晚都在毛手手脚，像个老流氓一样！” 　　“姐姐对妹妹耍流氓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本能啊！” 　　“天诛！” 　　说着索菲抬手就是一个黄金色的小锤子砸到我的头上来，虽然索菲她挥动锤子的力劲十分可怕，但锤子的锤头只是柔软的物料，打在人体上面并不会多有痛，唯独是这个玩意是个魔法道具，会产生轻微的电流，被击打者会浑身冒出一阵古怪的痕痒感。 　　那种痕痒是搔不着的痕痒，只持续数十秒，但也十分要命。 　　“投降！投降！投降！你是哪里弄来这个玩意的啊──” 　　“回收中心啊！最近总是有些地精会把失败的发明送来。” 　　索菲嚣张地插腰笑了笑，放下黄金锤，在两指桌面上夹起一封信，递了过来：“先不说这些了！昨天邮箱有你的信，你快看看。” 　　信？除了母亲会写家书给我们？还有谁会寄信给我？ 　　我接过信件查看，便立刻发现异常之处。 　　信件的封蜡已经被人用外力撕裂了。 　　我的脑海隐约飘出了一个想法，但还是犹豫的情绪问道：“索菲，在你拿到这封信件的时候，信件的封蜡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的吗？” 　　“封蜡是我撕掉的，里面的东西我看不懂。” 　　索菲直接坦承了自己的行为，而且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不希望我再一次无端被卷入危险的事情而擅自检查我的信件吧？ 　　「如果发现是危险的信，她会瞒着我把信销毁吗？」 　　我不敢妄下定论，但心里着实因为索菲这个举动而有点不舒服。 　　我装作不在意，打趣笑说：“这样子偷看姐姐的信件，是担心我私会情郎吗？” 　　兴许是因为我这个笑话不够动听，索菲她严肃地木然着表情。 　　她不安地沉下脸色，没有了平日欢欣朝气的笑颜：“姐，我明白你的志向，你明白你的信仰，我也很想全心全力去支持你的理想，但自从来到莫波里斯城后，我渐渐更深刻地了解到失去你是怎样一回事，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你可能会觉得我非常任性、非常自私。” 　　“索菲……” 　　眼看着十五岁的她，我只感觉童年时代那些懵懂的情愫如今已只剩下一纸之隔，我的心底没来由冒出了一阵惧意，恐惊自身的污浊会辱及她的纯真，胆心自己的执着会带着她一同坠落，我口里一直说着要保护她，但我自己本身也同样危险。 　　“姐你不先看信件吗？” 　　索菲打断了我的犹豫，似乎她也不希望在这个时间点谈论那些。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自空间戒指内寻来一本密码簿。 　　寄给我的信件是来自光明神教的征召令，虽说我们每一名圣骑士都有着行动的自由，但实际上还是附属于光明神教的，我们有义务接受光明神教的征召，在教庭需要我们的时候挺身而出，假如对这张征召令视而不见，一经察出，便是剥夺圣骑士称号的惩罚。 　　没有了圣骑士称号，我便不能进入光明神殿的图书馆，也不能以优惠价购买圣骑士专属的铠甲和其他防具武器，日后对贵族们所行的礼节也要有所更改，总而言之就是会让原来的生活少了一大堆便利，而最重要的，还是那一份效忠于光明神的荣誉感。 　　那怕是信内记载着再怎么苛刻的任务，我想必也会尽力去完成。 　　我惴惴不安地借助密码薄重新演绎信纸内的乱码。 　　透过把符号替取转换，信中的内容顿时呈现出清晰明确的句子。 　　「致圣骑士拉芙坦－弗莉兹：请于三月二十日夜晚12时前到莫波里斯城的光明神殿报到参与圣战，详情届时将会由本人亲自讲解说明──三月十九日，红衣主教巴萨罗穆亲笔。」 　　看着重新誊写的信件内容，我和索拉皆陷入了一时的沉默，能够被光明神殿称作圣战的事件都是凶险非常的大战役，动辄就有着家国兴亡的影响性，其中可能发生的战斗甚至不比到世界地图以外的未知地带探索来得安全。 　　“自然之怒明明都已经结束了，为何……为何还会有战争发生？！” 　　索菲以痛恨地的语气低声呢喃，纤弱的肩头颤抖不已。 　　我忧心着她的情绪，解释道：“不一定是战争，也可能是其他需要动用圣骑士武力的事情，集合的时间是今夜十二时，在光明神殿，既然主教大人写信和集合的时间这么接近，那恐怕是相当紧急的情况，我应该提早去集合地点报到。” 　　“你一定要去吗？” 　　“嗯。” 　　“你不是我的骑士吗？” 　　“我首先是光明神的骑士。” 　　此时，索菲露出了放弃的微笑，眼眸泛着伤心的弧光，叹说：“如果每个人都像姐姐你一样，那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斗争吧？” 　　我只能继续说着这种不负责的话：“对不起，索菲，让你又要担心我了。” 　　而少女则是恬静地摇了摇头，一边往我靠近，一边轻言细语：“姐，你不用道歉，因为你的理想和你的行为都是正确的，但既然你希望我能接受你的任性，那么，我也希望你可以包容我的自私。拉芙坦，要记得回家的路哦，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渐渐地，少女的气息萦缠在我的鼻尖，她的容颜在我的眼中愈放愈大，大得可以看清楚上面每一个纤细的毛孔，直至那软柔的花瓣也在诧异的一瞬贴上了我的嘴巴── 　　我本该推开她的，我本不该犯这种错的。 　　如我这种亡命之徒，又要如何能够为别人带来幸福呢？ 　　…… 　　…… 35. 魔王（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为了教庭的职务，我必须暂时把索菲忘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刚才的画面都太剌激了。 　　「没想到初吻就这样子被妹妹夺走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再想了，马上就要到教会了！」 　　顶着一张仍然滚烫火辣的脸蛋，我勉强维持着严肃的表情，抵达至光明神殿。 　　在注意到我这身圣骑士的装束，负责看门的一名老修女随即迎了上来，她先向我确认了圣骑士征章以及征召令的正本，然后又问了我的名字云云，在完成一系列身份认证的程序以后，她才为我引路，把我由礼拜庭带至修道院内的一个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的位置十分隐秘，大概是我们教庭的机密之一。 　　地下室的格局和地上的礼拜庭相类似，就是面积比较细小，只能容纳二百人左右，里面摆放着一张张长椅，在我来到地下室时，长椅上面已经零零落落地坐着差不多五十多名圣骑士，大家的表情凝重沉着，大多都在轻声言语地讨论著。 　　“弗莉兹小姐请便，关于圣战的安排，主教大人会在今晚说明安排。” 　　在简单介绍了一下地下室的各项设施后，老修女便踏着土阶梯回到了地面，这不禁让孤身一人的我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看着眼前这些完全陌生的同袍，我为免展现出令人不适的热情，只挑了一个位处于中间偏左的无人区域坐了下来。 　　这时正值夜晚八时，距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四小时。 　　大家都安静地等待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我才刚坐下没有多久，阶梯的入口便又被打了开来。 　　几个修女带着食物一同走了入来，与姗姗来迟的我不同，某些圣骑士有可能已经在这儿等了一天不止，就算自称是光明神的剑和盾，可我们终究是要吃饭的凡人。 　　而我则早在石头屋吃过了，所以便婉拒了修女们带来的餐饍。 　　修女们准备的餐饍都朴素得很，在学堂接受训练的时候我早已领教过这些几乎完全不加调味料的粮食，而在场的圣骑士们也都似乎和我有过类似的景遇，但与学堂时期不同，如今的我们已经明白到神明早为我们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准备了多少美味的食物。 　　霎时间，接过了食物的圣骑士皆是一脸纠结。 　　相比起强大的敌人，劣质的军粮或者更能打击兵卒的士气。 　　“哈哈，是星期日的菜单呢！真幸运！” 　　“呃，至少是星期日的菜呢……你还真是乐观呀。” 　　“马铃薯、波菜猪肉，很营养不是吗？” 　　“但都是菜市场卖剩不好看的货……” 　　“吃起来不是一样吗？” 　　“你是味痴吗？哪里一样了，那口感完全不同好不好？！” 　　因为修女们的菜肴有骑士吵了起来，虽然是在吵架，但却是让人情不自禁想起了学堂时期的那一些时光，毕业六年以来，同学们纷纷各散东西，除了和最要好的两个伙伴间或会有书信来往，其余同学经已是完全失去联络，即便在路上碰见，也未免可以彼此认得。 　　可就是因为有着这些带有哀伤的回忆，我才更能坚定守护他人的意志和决心。 　　「假若我有能力完全控制体内的血统，那海老他也许还有机会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吧？」 　　我使劲挥了挥脑袋，挥去那无端飘来的幻影，一味去渴求力量只会被力量所吞噬，真正的正义是需要力量和智慧并行的，我不能受到错失和遗憾影响而跑得急快，所谓的慢跑就是要维持着自己的节奏才能跑出最佳的成积，我们骑士的武道也合该如此。 　　话说回来，仔细一看的话，与我同坐一室的圣骑士们也都是非凡的角色。 　　尽管人不可貌相，但他们的装备武器却皆是价值不菲的名刀宝甲，若非有着一定的财力和实力，要买下和使用这些装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放目细数过去，这一共七十九名圣骑士估计都是黄金级以上的强者。如此观之，我们的敌人恐怕也是强大非常。 　　又过了半小时，在我主动出击之下，我终于和两名女骑士攀谈上话，便了解到这里的圣骑士们并非全部来自于莫波里斯城，其中有不少是连夜赶路，由附近的城市奔赴而来，而根据她们的猜测，这次被征召的并不止是我们圣骑士，还有白魔导士。 　　白魔导士是牧师的上位职阶，除了精通光系魔法外，也是学富五车的学者。 　　按照历年的纪录，教庭的红衣主教有八成都是由白魔导士中的精英所继任的，剩下的一成半则才是我们圣骑士，最后余下的百分之五是个别某些特例。 　　在光明神教的体系中，红衣主教们拥有着第四顺位的权力，总共七名。 　　简单介绍一下，在光明神教内，位处于权力第一顺位的是我们历代的「教宗」，若非有证据显示教宗已经失去管理教庭的能力，否则这个职位是终生制的。而一旦教宗身亡，教庭便会采用秘密会议的形式，由主教们互选出下一任的教宗。 　　在教宗之下则是圣衣主教，与红衣主教同样，他们是协助教宗治理管治教会的顾问，但实际权力高于红衣主教，被赋予接近天堂之门与天使交流的任务，同时他们也是教宗的监督者，拥有提出罢免当代教宗的重要职能。 　　而在圣衣主教和红衣主教之间则还有一个特权阶级，那就是由光明神亲自选出的圣女殿下，圣女有权力指派红衣主教以下的信徒们去执行任何命令，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教庭一直以来都没有为圣女殿下的存在向信众们给予一个明确的定位。 　　我们并不知道圣女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我们也不清楚圣女她所具有的权利和义务。 　　可即使有着诸多不确定因素，圣女这个名衔却是意外地在光明神信徒中得到了一致的好评，与教宗和主教们相比，针对历代圣女的负面消息简直少之有少。 　　圣洁的、勤勉的、信实的、仁慈的、坚强的…… 　　几乎所有正面形容词都可以用在圣女大人身上。 　　一旦讨论到敬拜光明神的模范信徒，圣女大人她们总是能够轻易取得第一。 　　然而实际上，我们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认识圣女，也未曾见过圣女。 　　但信仰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信，所以信，然后至死不渝。 　　簌啦！ 　　喀踏！叮咚叮！ 　　夜晚十时半，随着地下室的门扉打开，原本略有松懈的骑士们纷纷抖擞起精神，直使得地下室内响起了好一阵零落的铠甲碰撞声以及脚步声，但这些杂乱的声音很快就归于纪律的肃静，本来分散八方的座位图也变成了能让强迫症患者愉悦的方块阵。 　　不消多说，这个变动自然是因为有大人物来了。 　　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半小时，身穿红衣的巴萨罗穆枢机在四名圣骑士和一个绿发男人的拱卫中来到了地下室，没有太多的礼节，红衣主教只风风火火地站到讲台之上，脸色凝重地向我们劈然说道：“很感谢在座诸位应约而来，但如果没有必死的觉悟，那就请回吧。” 　　劝退的声音铿锵而落，地下室内的圣骑士皆没有动静，空气寂静得教人幻听耳鸣。 　　看见我们的反应，红衣主教巴萨罗穆流露出极为满意的表情，径直朗声说道：“由于事态紧急，本枢机只能长话短说。简言之，今日教庭召来各位的原因十分简单，那就是希望借助诸君的力量对抗重现人间的魔王，阻止他那背德的计划。” 　　「背德。」 　　巴萨罗穆主教在这里的用词是巧妙的，他并没有明说对方就是邪恶，只是指出敌人的行为是违背德行而已，与坊间的骑士小说不同，我们光明神教其实很少会在正式场合用上邪恶这一个字眼，因为邪恶是极为严重的指控，也是必须全力讨伐的对象。 　　严格来说，生活在地狱的魔王们也不是邪恶的化身。 　　在我们光明神教的主流观念中，七原罪和四十九魔王都只是罪的化身。 　　罪是可以被救渎和净化，而邪恶却必须要被消灭。 　　有传言说，在光明神殿的内部，在那只有教宗和主教们才能进入的密室有着那么一份名单，名单上记载着数个名字，名字是邪恶之人的名字，自建教以来，光明神和他的信徒们都在暗中努力寻找这些邪恶之人的行踪，穷尽所有心力想要把他们彻底铲除。 　　不过，传言只是传言，我自己本身是分辨不了它的真假。 　　“那个，请问主教大人，那位魔王是哪一位魔王？”一位单手剑圣骑士问道。 　　巴萨罗穆主教微微抬臂，表示接悉询问，缓缓回答说道：“魔王是二十年前在教庭内部作乱的诈欺魔王莱亚，那段历史原本应该要被彻底消灭的，但如今莱亚已经复生，为了与他对抗，我们必须借助诸位的力量，而作为圣战的参与者，你们有了解这段历史的知情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主教大人为我们细细说明了当年的教庭动乱。 　　…… 　　…… 36. 差异（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听完了魔王莱亚与教庭内乱的旧事，我心里禁不住一阵戚戚然。 　　而只要想到自己即将要到前线去对付这个狡滑恶魔，那戚戚然的感觉更是瞬间升华为实质的头疼，只逼得我偷偷给自己丢了个净化魔法，那感觉才稍为好了一点。 　　在主教大人讲完故事以后，我们一行人便正式踏上征途，前往被分配的任务地点。 　　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保护看管七原罪色欲的魔器──狂爱戒指。 　　由于魔器的收藏地点和修道院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因此我们一行六十五人便以八至九人一组方式乘坐马车代步，而为了掩盖行踪，我们前后一共八辆马车是分别采取不同行进路线前往目标地点的。 　　而令我为之诧异的是，今夜的明月竟是诡谲地变成了一轮赤月。 　　赤月从来都是不祥的象征，每有赤月出现，妖魔们就会随之而活动濒繁。 　　“天上面的红色月亮是怎么一回事？” 　　发出声音的不是我，而是同坐在马车的一名女性骑士，由于马车的格局不大，再加上骑士们大部分都身穿重甲，就算与我同车的几乎都是体型较为窄小的女子，但在一口气挤入了九个人后，车内也避免不了肩甲碰肩甲的尴尬情形。 　　说来那发出声音的女骑士也不是对任何人说话，可由于大家的距离十分接近，因此同车的骑士们也都把这声呢喃清楚听在耳内，当下便是一阵低声讨论。 　　我并没有参与骑士们的讨论，他们围绕天上红月的猜测大多都是毫无根据，过于深究其中，我认为只会降低士气，让彼此对于未知的状态感到不安，也正因为不安，故此骑士们很快就把疑问指向同车的一名绿发男子。 　　那绿发男子是和巴萨罗穆主教一起来到地下室的，大概是因为主教的马车已经满载，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乘坐上我们这一辆马车，经过一开始的自我介绍，我们知道了他是一名驱魔人，名字叫作绿柳，然后他便和我一样，像个自闭症患者窝在马车一角，不说话了。 　　但与我不同，他的安宁时光很快就被骑士们的好奇心给破灭掉了。 　　“绿柳先生，对于天上的红月，你是否知道些什么？”一名女骑士笑问道。 　　不知是因为那女骑士的美貌，还是出于社交礼貌，驱魔人绿柳自沉默中扭过头来，向大家送上了一个微笑，友善答道：“天上面的红月是恶魔们计划的一部分，但我们现在已经把它的危险性降到最低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一个人静静，我有点儿身体不适。” 　　此时，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传言。 　　在我有所自觉时，我已经问了出口：“是红月刺激到你体内的魔血吗？” 　　驱魔人搔了搔他的鸡窝头，苦笑点头答道：“是稍稍有点问题没错，但并无大碍。” 　　看见了绿柳先生这满脸经痛似的模样，就算是他口说是没有大碍，同车的圣骑士们自然是没有继续强迫他和大家交流，话题便随之由红月转去到魔王莱亚上面，再来就是每一个圈子都会存在的八卦环节，只是讲的不是绯闻，而是各个圣骑士的实力和风评。 　　他们不说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这里所有被召集的圣骑士全都是白金级的。 　　而跟着巴萨罗穆主教来到地下室的那四名骑士则更是传说级的强者。 　　大概在接下来的圣战，我们这些白金级战力也只是比较高级的炮灰而已── 　　「所以谦虚果然是美德呀……」 　　「但愿这一战我们可以无惊无危的渡过吧？」 　　最后，在马车伕的驾驶下，我们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停了车。 　　没想到，收藏着魔器狂爱戒指的地方竟然会是其他宗教的地盘。 　　生死神殿！ 　　确切而言，应该是正在重建的生死神殿。 　　面面相觑一阵，绿柳先生便默不作声地领着我们行入生死神殿内部，作为光明神的信徒，我们皆本能地厌恶着这座尚未回复原貌的神殿，生与死的轮回是一成不变的轮回，是一种贪生怕死、陈腐而不思进取的怯懦思维。 　　兴许是因为神殿尚未建成，或者早已经被驱逐局外，此地并没有任何生死教徒的踪迹。 　　基于保密安排，我们并没有被告知魔器的位置，只被分配了看守的岗位。 　　防守线一共分为外内两层，外围一层主要由人数较多的圣骑士组成，主要的工作是在神殿的范围内定点巡逻，主要作警戒作用，被下达的指令是不要恋战，在发现敌人后，便尽量诱敌往内部主力收缩靠去，避免被逐个击破的局面出现。 　　而我则被分配去到内层的防线，第二道防线位处于生死女神的祭祀厅，包括巴萨罗穆主教和绿柳先生在内等等高级神职人员都在这个地方巩固战线，依照战术安排看来，这里估计就是决战的最终地点，大家都在积极地在此建设一些小型防卫工事。 　　即便是强至白金级的战场，薄薄的一面土墙还是有可能救回我们一命。 　　而我被分配的任务则是保护二十四名白魔导士的其中之一。 　　虽然互相不认识，但毕竟师出同门又都是有经验富丰的强者，即便巴萨罗穆主教没有详细布署战术，但只要依照一般的战斗原则，我们还是自行按照彼此携带的装备和特长，迅速拟定好战略，划分界定好彼此的司职。 　　由我负责保护的白魔导士叫作卡美拉，她是一位中年女士，主修攻击系的光明魔法。 　　有鉴于我有着光之兵士的技能，所以我便被分配去到后排，在防守之余也提供火力。 　　在众多炮灰位置中，我这个岗位可以说是最安全的。 　　像是艾伦和克罗特他们这些站前排的，要是一个不幸运遇上敌方精锐，那很有可能连一个回复术的时间也争取不到，马上就在最初的接触被敌方的攻势一波带走。 　　而站在我隔壁的卡美拉女士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似她这种高火力高输出的魔法单位，往往会成为敌人第一个攻击点，诸如刺客、弓箭手这些阴险的家伙就是最喜欢拿专注于吟唱咒文的魔法师来开刀，他们敏捷的身手和神出鬼没的身影总是让人烦躁不已。 　　「虽然说对方是魔王，但面对我们这样的铜墙铁壁，祂真的会有自信发动攻击吗？」 　　「即使属性上有点分配失衡，但我们这里差不多已经集结了我们光明神教的大约五成左右精英分子，强度为传说级的强者至少有十六个以上，即便是坐落在我们石头屋对面的生命树公会，他们也只有十名传说而已……」 　　「不对，拿一个冒险者公会和一名魔王相比是没有参考价值的。」 　　「魔王是论外……」 　　「魔王是奇诡奸谲之徒……」 　　「魔王会用怎么样的方式攻过来呢？」 　　我默默推敲着魔王莱亚的攻击方式，然而面对这个完全未知的敌人，我只得出了一连串未知的结论，然后在经过漫长的思考以后，我崭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原來我……对于这一个团队是毫不信任的。 　　虽然一直以为自己毫无改变，但其实在执行着各式各样的委托任务时，在讨伐山贼和魔物时，我的身心已经有了潜移默化的转变，我开始不拘泥于纪律，我开始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再是士兵的我渐渐习惯分析大局，而不是单纯服从于上司的命令。 　　不…… 　　也不是说完全不服从，只是这个地方并没有我认同的谋略家。 　　顺着这个思路，我脑海不其然先后浮现出白夜小姐和艾哈德会长的音容── 　　前者有着智者的运筹帷幄，后者是英雄式的胆略兼人，两者皆是能让我心甘情愿主动付托生命刀剑的上位者，至于此时此刻即将和我并肩而战的这些人，不是说我不愿意相信他们，而是实在难以由他们身上取得信心去面对那些源自未知的恐惧。 　　这些人的一言一行都因为未知而散发着恐惧的气息。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敌人迟迟未有出现，圣骑士和牧师们的士气已不再旺盛。 　　即使同行的战士们都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可并不见得他们都是真正带有必死决心的觉悟者，人说是不惧畏死亡往往只是说说而已，进一步而言，人们眼中的勇者们顶多也只是带着一种自我催眠的幻觉，而非是那透彻圆融的觉悟。 　　真正的冒险者应该要有着在危难中谈笑风生的气慨。 　　真正的冒险者绝不会拘泥于成败。 　　真正的冒险者会下好自己的每一步棋，然后坦然等待命运的回应。 　　倘若要到未知的地方探险，我是情愿带上一只忠实的猎犬也不想要带上这些畏惧着未知的所谓强者，他们的心是多么的凌乱，他们的精神是多么的紧张，橡皮筋要是一直绷紧着自己，那不单止会失去原来的弹性，也会失去它最宝贵的可塑性。 　　「为何要在那种地方花费气力呢？」 　　目光触及之处，一名担当前卫的圣骑士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一个力量祝福，但过了数分钟不到，魔法祝福的效果就随着时间过去而消耗殆尽了，作为前卫的这名圣骑士马上就注意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他所花费的魔力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完全恢复。 　　他憨憨的一笑，自嘲了一下白费功夫的自己，然后开始紧张地左右来回踱步。 　　…… 　　…… 37. 紅月夜（艾哈德） 　　（孟兒－艾哈德） 　　三月二十日，夜晚七时半。 　　帮忙圣骑士拉芙坦和鉴定师南伯特沟通调解以后，我回到了会长室摄取白夜妖女处方给我的魔法药剂，紫罗兰色的粉末在热水的冲泡下很快就完全溶化分解，在袅袅白烟中，丝丝令人赏心的甜草莓味儿美妙地爬上了我的鼻尖── 　　咕咙。 　　我饱吸着香气，棒起杯子，啜饮了一口。 　　「好难喝……」 　　「死妖女！什么叫做自己没有味觉，所以没有在意味道，明明就是故意的！」 　　喝着表面看似草莓汁的毒药，我那疲倦的身心也有了一点精神，而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不让自己持续受苦，剩余的草莓毒药便被我以莫大的意志一口气灌入了腹中，那一瞬间的感觉虽说是生不如死，但凭着明镜止水的效果，我也是成功硬撑了下来。 　　要是有男人喝完了这玩意来找女朋友亲亲，他明天妥妥的百分百会变回单身状态。 　　「因为拉芙坦的关系，行程表不得不有所更改呢……」 　　「如果有个帮忙我安排时间的秘书就好咯……」 　　「把小蓝拉过来玩好不好呢？」 　　幻想着小蓝穿着职业女性套装的娇羞姿态，我的嘴角情难自禁地淌下了一丝口水。 　　簌的一声，流出口水便被吸了回去。 　　因为没有旁人看见，我高大上的会长形象应该还在吧？ 　　「讲到秘书的话，小蓝她果然是最佳的人选呢，除了脑袋很好用以外，颜值气质最近似乎也成长得愈来愈夸张，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被她给迷住了。唉，都怪那个死鬼海老，临死都要带坏咱家萝莉，搞得她一整个沉迷鉴定，无法自拔……」 　　「小蓝不行的话，那么──伯兰妮？」 　　才刚想要把放在小蓝的幻想套用到妹妹上面，我的理性便迅速反应过来，直接给我的脑袋狠狠送去一记右勾拳，透过物理性攻击把内心的邪念压制了下去。 　　「太糟糕，明明是妹妹，我怎麼可以這樣子想她呢……」 　　「而且咱家伯兰妮才不可能穿上那种不健全的衣服！那根本不是她的风格！」 　　「就算是职业套装，裙子的长度也一定会去到膝盖以下！」 　　自从那迷之血统出现在我身上，我对身边的女性们总是会产生各式各样的性幻想，这个情形令我感到相当困扰和尴尬，总是让我感觉自己背叛了他人的信任，用小蓝那个搞笑用的段子来讲就是：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整天想着要上我！ 　　有鉴于这个状况出现，最近我也逐步收敛着调戏看板娘们的行为。 　　带着**去碰触他人身体，那岂不完全就是性骚扰了吗？！ 　　为了以后可以继续和大家快乐地玩耍，我一定要尽快找回那颗纯洁的心！ 　　一个没有注意，我的脑海又冒出了自己开设水晶宫的桃花园美景。 　　但不出数秒，亢奋的感觉便又被明镜止水的效果压…… 　　「啊啦？明镜止水失效了？小蓝的欧派小小的，很可爱呢──」 　　「混蛋！现在才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沿循着身体的本能，我很快就找到了让明镜止水失去抑止作用的源头，那是挂在窗外云端的的一轮红月，受到这轮红月的刺激，我体内的魔物血统剧烈地活跃了起来，透过灵眼的观察，未知魔物的血统已经开始在我体内大量制造多种能够影响宿主心智的激素。 　　这些激素会让我的欲望增加，但相对地，我的肉体也会得到强化。 　　每每高等的猎食者总是避不开严苛的粮食需求，如吸血鬼需要人类新鲜的血液，独眼巨人每餐要吃一头牛，眼魔要吸收智慧生命的负面情绪等等等等…… 　　而根据灵眼的回馈，由于饥饿和**有很大部分是基本生理层面的因素，所以主要针对心理层面的明镜止水也就无法完全把它们两者压抑下去，亦即是说，假使任由我体内那些激素暴增下去，我很快就会变成一头完全被饥饿和**奴役的魔物。 　　「白夜！」 　　我大口气给自己加了七个加速符文，我用着让途人为之侧目的速度冲到了白夜房门前。 　　我抽出后备匙，进入到白夜的房间。 　　「可恶！」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白夜她就是不在，真不知道该说她可靠，还是不可靠。 　　而既然白夜不在，我也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自救。 　　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自己丢到野外去让魔兽和魔物们来满足我的食欲和**，但就算我有着与哥布林交媾的勇气和决心，如今也实在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离开这个城市，我体内的激素增长得太快，大约只要十五分钟左右，它们就要超出我的控制范围。 　　「我得要把自己锁起来！」 　　「拉芙坦！」 　　心念一转，我立刻前往寻找全公会我最相信的圣骑士小姐，然而二十分钟前还公会的她，在二十分钟以后竟然已经离开了公会去参加某个聚会！这不禁让我对白夜的倒霉病产生有没有传染性的怀疑，同时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寻找刚回到公会不久的海洛伊丝。 　　喀擦！ 　　我径直推开高等精灵的房门。 　　老天庇祐，海洛伊丝有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她正像个暴发户似的，在水银镜前把许多闪亮亮的金饰装点在自己身上，瞧见这个闪耀不已的土豪场景，我强憋着的最后一口气差点没有被她激得崩溃，顿时气急败坏地叫道：“海洛伊丝！快点把我锁起来！” 　　高贵的精灵骑士一脸纯真地歪了歪头。 　　“抖M?” 　　“别再这个时候搞笑了！我快要失控了！快点把我绑起来！” 　　“如果是大人你的命令，鄙人再怎么不愿也只能照办了。” 　　在我欲哭无泪的表情中，高等精灵在房间内找来了一条牢固的麻绳，接而以娴熟的技巧把我捆绑了起来。嗯，她真的绑得很好，真的！ 　　“那个──” 　　我几近崩溃地问道：“海洛伊丝，虽然是我命令你绑我的，但为什么要是龟甲绑啊！” 　　海洛伊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根据我的推测，大人你叫我绑住你的原因应该是要防止自己因为魔物之血而暴走，所以为了绑得牢固安全，我才特别选用这种可以兼顾每一个人体关节的绑法！绝对没有任何色情的意思！请大人放心！” 　　「你愈是这样说，反而愈让人觉得你立心不良啊──」 　　我本想吐槽海洛伊丝，但在被绑以后，我内心对魔物血统的抵抗心理也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当下便像是有一枚巨大的地精火药在我的脑海中炸裂了开来，两边耳膜也似是因为耳道内压提升而造成两下咕咕的怪声，这些变化全都是血统觉醒的征兆。 　　我鲜明地感觉到有一种庞大的力量即将要在我体内苏醒。 　　为了顾全大局，我决然向海洛伊丝追加新的指示：“海洛伊丝，光用麻绳绑着我恐怕是不够的，必要时，你可以砍断我的手脚，甚至是取去我的性命，我体内魔物血统毫无疑问就是人族的宿敌，它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海洛伊丝问道：“就算觉醒了，你也不见得会完全失去理智吧？” 　　我回忆着白夜的说法，向高等精灵转述道：“血脉觉醒有两种，一种是与人族血脉融合共存的混血觉醒，另一种是完全由魔物血统主导的反转觉醒，而愈是强势的魔物血统也愈容易产生反转觉醒，根据白夜的推测，我的血统似乎相当古老。” 　　咚…… 　　咚…… 　　忽地，我心跳的频率转慢了。 　　人类安静时正常的心跳速率大概是每分钟六十到一百次，有一说是心肺功能较好的体魄强健者会有较慢的心跳频率，然而我这时的心跳节奏却是诡异极了，莫说是一分钟六十次，眼下的我甚至连心跳声也几乎听不见…… 　　咚…… 　　实际上，我的心脏机并没有停顿，而是它要隔上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跳动一回。 　　我的身体开始要变化了…… 　　我挣扎地爬向房间的长镜子前，目不转眼地观察着自己的外表。 　　可最明白身体状况的仍是我的灵眼，它目睹了我体内那几近疯狂的转变！ 　　不止是心脏的效能，甚至是一整个身体的骨骼、血液、内脏都在陷入至这场剧变的暴风海当中，我渐渐地多了一些脏器，也相对地少了一些脏器，就连后天有点近视的眼睛也回复到童年时的清明，但比起这个血肉之驱，我更担心的是自身的心灵。 　　可惜，我的担心对现况并不会产生任何作用，我只默默迎接血统为我带来的变化。 　　剧变只维持了十分钟时间不到，它没有对我的外貌带来任何明显的影响，我没有多长一只角或者触手，但我的牙齿和指甲都演变得更加尖锐了，虽然用肉眼去看我仍然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可皮肉下，我已是一匹彻彻底底的怪物。 　　饥饿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咕鹿。 　　唾液随着食欲大量在我的口腔滋生。 　　“真想吃点新鲜的肉类呀──“ 　　我看向海洛伊丝，她已经拿起了剑与宝石。 　　「是想要杀了我吗？」 　　「真是个薄情的家伙呢……」 　　我朝着她嫣然一笑，问道：“你想要亲自为我准备食物吗？哥布林小姐？” 　　…… 　　…… 38. 主人！救我！汪汪！（小斑 　　（小斑） 　　三月二十日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因为阴晴不定的梅雨天气，成了落汤犬的我被迫流连在外。 　　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在一个墓地碰上了昔日在食物下毒算计我的坏女人，本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丛林法则，我尾行了她，也咬死了她。但出乎意料之外，那坏女人似乎是居住在城内的魔物，她前往墓园的目的是要参加一个邪恶的仪式。 　　接下来，在各种不可抗因素之下，我无奈被卷入到这场群魔乱舞的风波之中。 　　说实在，单凭我那可怜的大脑，我真的无法搞清楚状况。 　　我唯一清楚的是，为犬处事一直战战竞竞的我似乎又毫无自觉地做了顽皮的事情，白夜大人很生气地找到了我，将我由危险的墓园广场拯救了出来，而正当我准备好挨骂接受惩罚时，白夜大人却只是让我自己跑路回家而已。 　　怎么办！ 　　搞出这么大麻烦的我竟然没有被骂？！ 　　要死了！要死了！要被解剖当材料用了！ 　　幻想着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未来，我浑身每一根毛发皆情不自禁战栗了起来。 　　放着是平时，由南城区回到石头屋的路程应该是很漫长的，但在那无穷无尽的恐惧感当中，我只觉着这三十五分钟的路程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也直到我回来神来之际，我才发现天上的月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片瑰丽的赤红色。 　　欧── 　　受到月色的影响，城内各处不住传出此起彼落的狼嚎与犬叫。 　　本质是改造犬的我也想要嚎叫，但我是一只有教养的狗，像傻瓜一样乱叫不止会侵扰到邻居的宁静时光，也会吓跑那些弱小的人族，总的来说，除了喊出来比较爽快以外，放声嚎叫这个行为根本无法为我带来任何好处。 　　我又不需要靠着宏亮的声音去吸引犬族异性。 　　我爱的是奥古斯都小姐，是一只高贵而美丽的本土短毛黑猫。 　　然而目前最严峻的问题仍是白夜大人…… 　　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我今晚必须要到蓝农大人那儿好好翻滚卖萌。 　　在性命的大前提下，肉球和节操什么的都是可以割舍不要的事物。 　　！！！ 　　正值我陷入宠物犬职涯低谷的当下，置身于石头屋门前的我凛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我的鼻子闻到了跟墓园那些魔物相同的味道！ 　　可恶的魔物！竟然潜入到我们的大本营来了？ 　　「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有魔物来到石头屋可是一件好事！」 　　「这是我小斑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 　　「只要我从石头屋内揪出魔物，保护好蓝农大人，那白夜小姐就自然会对我改观了！」 　　仿佛遇上了生命中的曙光，我振奋不已地冲入石头屋内，迅捷地追随着狼鼻子的指引，准确地沿循着魔物的气息登上公会的二楼，然后来到了艾哈德会长的办公室。 　　可恶的魔物！竟然敢对白夜大人她的玩具出手？！ 　　我使劲用身体撞开房门，房门虚掩着没有锁上，房间内充斥着浓浓魔物的恶臭。 　　那是一匹长得像极艾哈德会长的怪物！ 　　即便外貌看上去一模一样，但骨子里的气息还是瞒不过精明的我。 　　可为什么这匹魔物会生得跟艾哈德会长同一个模样？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種叫作二重幻影的魔物！」 　　「我记得白夜大人讲过，二重幻影拥有变幻造型的能力，它们的习性是伪装成人族去接近猎物，从而在猎物松懈时袭击他们，在把猎物吃抹干净以后，它们便会转化套用死者的皮相，再利用死者的人际关系进行狩猎──」 　　「啊……真是可怜的艾哈德会长，竟然被那可恶的二重幻影给吃掉了。」 　　于悲伤的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报复，用白夜大人的话来讲，那就是这一整间石头屋都是她的财产，身为白夜家的首席看门犬，我有责任顾好石头屋内的一草一木，而如今弄出了这么一桩命案，于公于私，我都没有让眼前这只魔物存活下来的道理。 　　咬死她！ 　　就像是咬死那个坏女人一样，把她咬得支离破碎！ 　　区区一只魔物，如果不是偷袭，她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一个无耻的女汉子？ 　　冷冷地瞪视着正在为自己倒酒的未知魔物，我吠也不吠一起变成完全体，把腥红的巨嘴怒张，往着少女的婀娜身姿噬咬而去！可惜，却是不知怎地，那未知魔物一下子就跳到了我的额前，又踏着我的眉心跃至我的后背，继而捉住了我的尾巴。 　　「谁她妈的都不要想动我的尾巴！」 　　「接我一招钢铁尾巴！虫子！」 　　「啊啦？！奇怪……尾巴……动不了？」 　　在我诧异的眼神中，沉默的魔物少女用右腋牢牢夹住了我的尾巴，然后带着意义不详的浅笑用左手缓缓抚摸在尾巴上的毛发，她抚摸的技巧很好，如果不是正在战斗途中，我应该会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番，但很遗憾，它是我的敌人。 　　它杀了我的玩伴朋友，狡猾的伪装成她！ 　　不可原谅！ 　　我凶狠地挥爪过去── 　　她没有像个人类一样回避我的爪击，而是直接而暴力地挽拳迎了上来！ 　　很好！笨蛋魔物！跟姑奶奶我比力气你是输定的了！ 　　呯！ 　　意外地，未知魔物的力劲并不比我小，两股不相伯仲的巨力完美地抵消了彼此。 　　「可恶！我才不会输呢！」 　　我把心一横，右爪和尾巴一齐扫了过去。 　　赤手空拳的话，野兽和人类在近战时是占有绝对优势的，首先我们的体格比柔弱的他们天生强悍，其次我们除了有利爪可用，锋锐的牙齿和长长的尾巴也是我们致胜的武器。 　　「我就看看你哪里来第三只手挡下我的尾巴！」 　　「欸？人呢？」 　　就在我想要大展威风之际，未知魔物的身影却是突然消失了。 　　“大笨狗，连我也认不得了吗？我是这家公会的主人啊。” 　　随即，我的后背多了一份重量，也多了一声轻挑的调笑。 　　可恶的魔物！ 　　我们会长小姐的声线才没有这么嗲声嗲气呢！ 　　在模仿别人之前，多做一下资料搜集吧！ 　　不容分说，不由分说，我张开大嘴便咬向眼前这流莺似的魔物── 　　“既然你不信任我的话，那我也只能动手了，呵呵。” 　　只听那未知魔物娇媚轻笑，她的身影便立时在我的眼前一花，而耳边的空气则是紧凑地往我传来了脚步移动的声响，相比起天生贫弱的视力，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听觉和嗅觉，几乎没有片刻犹疑，我的利牙果断在半途改了一个方向，咬往自己的颔下。 　　咚的！ 　　我的犬齿顿时传来了与硬物碰撞的触感，若不是我的牙齿都是经由白夜大人亲自设计改良的金属假牙，我这颗引以自傲的修长尖牙便肯定要断成两截，届时候，断齿破相的我又要拿什么去追求奥古斯都？爱美如她，肯定不会想要一只烂牙雌性犬当终生伴侣吧？ 　　我斜眼冷瞪停顿在我颔下的未知魔物，只见她正用着那肮脏的鞋底踩在我雪白的美齿之上，她这个不卫生的举动更进一步惹毛了我，虽说我讨厌刷牙，但并不代表我讨厌干净，身为一匹有知性有修养的宠物犬，我每天早晚可是都有乖乖被怜儿大人刷牙的！ 　　区区一只魔物！ 　　盛怒中，我又是一记钢铁尾巴扫了过去── 　　呯的巨大一声，办公室的一张椅子被我鞭得散了架，但那魔物却是没了踪影。 　　「奸狡的魔物！只会逃！」 　　我心里大骂着，眼前忽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一股力量又泰山压顶般由我的脑门倾倒了下来！ 　　即便一身铜皮铁骨，我犹是禁不住四膝一软，当场跪了下去。 　　跪倒同时，耳边又传来了那未知魔物轻飘飘的自言自语：“真硬呢，如果没有武器，这只大笨狗几乎是全方位没有死角吧？而且还有巨龙般的魔抗……真伤脑筋。” 　　哼哼！知道姑奶奶我的厉害了吧？ 　　别看我一直受到压制，但由战斗开始到现在，我可是一点伤势都没有！ 　　而我眼前要做的事情也非常简单，只要我好好的拖延着这只魔物，等到白夜大人和公会内的战士们闻风而至，那这只魔物最后肯定是要寡不敌众，沦陷在人海战术当中。 　　嚯嚯嚯！可别看我只是改造犬，我也是懂得谋略的！ 　　就在我就着完美的防御力而有恃无恐时，我的眼睛却是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倦意。 　　啊呜── 　　带着泪水打了一个呵欠，我的肉体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小柴犬身型。 　　这是什么巫术！ 　　在浓浓的睡意中，我惊惧地看向满脸贼笑的未知魔物。 　　只听她乐呵呵地说道：“知道木马屠城记吗？如果由外面攻不入去，那就由内部开始瓦解，但没想到的是，耐毒性抗咀咒的小斑你竟然也会对安眠药产生效果，难道是因为你的免疫机制把安眠药判别为良性的药物吗？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啊！” 　　卑鄙！实在太卑鄙了！ 　　被奸计所害的我转身拔腿欲逃，却是那贼人的魔爪更快一步，准确地捉住了我的后颈！ 　　「不要！不要吃我！」 　　「狗肉一点也不好吃的！」 　　…… 　　…… 39. 姐姐大人？（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三月二十日，春夏之交的梅雨天，少女们恋爱的青葱季节。 　　是夜，我读着由古伯鲁特名家作者C－L－玛琳所撰写的少女经典恋爱小说──《爱丽丝梦游魔界》。 　　与一般的乙女系后宫小说一样，十二岁的萝莉女主角在机缘巧合之下钻过狗洞由人间去到了危恶的魔界，然后就在各式各样的事件中邂逅到魔王中的七原罪，并与他们七位发展出千丝万缕又寻入寻味的恶俗套狗血剧情，最后甚至还成为了七名原罪恶魔的共主。 　　话虽如此，尽管剧情了无新意，但好的题材从来不怕炒冷饭，作者CL玛琳文笔流丽，辞藻精简而通俗，洋洋洒洒数十万字下来似是少女的闺房私语，虽偶有惊艳之处，但字词整体平实精准，吐谈间，处处皆是摸面而来的可爱俏皮，而又带有地狱魔界该有的险恶冷酷。 　　虽说剧情主体仍是后宫系幻想小说，但作者CL玛琳在意淫七位性情各异的七原罪帅哥同时，也没有省略考究的功夫，若是对魔界地狱有所涉猎，在精采的恋情之间，我们便能发现一些妙不可言的小彩蛋，仔细推敲下来，甚至还可以演绎一些隐藏剧情。 　　「真没想到……」 　　「原来色欲魔王的真身就是第六章时登场的那一只史莱姆啊……」 　　「但这些应该都是CL玛琳自己的幻想，不能当作真实的正史看待。」 　　读完了手中的小说，我自抽屉寻出一册笔记本，开始撰写读书心得。 　　最近，随着阅读的文字渐多，被我忘却的文字也更多，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记忆力并非是无穷无尽的，唯有借助读书心得，我才能更有效的回忆当时的阅读感受。 　　我们人类是寿命有限的种族，一生能够阅读的书本数量是很有限的。读书心得的存在能够让我省去一部分重覆阅读书本的时间，许多遗忘掉的书本内容，其实往往只要简单读过内容概要，那便可以迅速唤醒那些沉眠的记忆。 　　“哈啰？伯兰妮？” 　　由于天气有点热，而我也特别怕热，所以因为雨水而关上了窗户的我便干脆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在这一个冒险者公会，犯罪率可以说是低至一个极点，除非你在自己房间内藏着价值连城的宝物，否则盗贼们是断然不会挑选在这个高手如林的地方下手。 　　打开房门纳凉的唯一缺点就是走廊经过的人们可以直接看见房间里面。 　　看见我开着门，孟儿姐她直接走了入来。 　　见她自己送上门来，我正好问出内心的那一个疑问：“姐，月亮为何变红了？” 　　她关上房门，露出姣好年轻的微笑，行至窗户旁边，微微掀开窗帘探看夜空，笑答：“不知道呢──或者是月亮小姐遇到喜欢的男生，所以脸红了？” 　　或许是纯粹自然的天文现象？ 　　我捋了捋发鬓，掐断心中的好奇，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人身上：“姐，工作结束了吗？” 　　“工作？”她呆了一下，带着惆怅的语调说道：“是呀，我还有工作，要回去了。” 　　瞧见她心不在焉的神态，我不禁有点胆心起来：“那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说话同时，我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靠向房门。 　　因为姐姐她有个坏习惯，她习惯向我隐瞒自己的苦恼。 　　“没什么，我只是刚好路走来看看你而已，现在就要回去继续工作了。” 　　下一刻，姐姐她端出了一个说谎用的真诚表情，快步走向房间的出口。 　　我早一步占据出口的位置，锁上房门，不让她借故逃跑。 　　“姐姐很不善长对我说谎呢。” 　　“是呀，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孟儿姐她苦笑了一下，请求说道：“但这次我真的有事情赶着要去办。”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什么事？” 　　她移开视线，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我：“我有事情要去找海洛伊丝处理一下。” 　　我重覆问道：“什么事？” 　　她以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语调敷衍回答：“早前小蓝她不是出门去了吗？我想要由海洛伊丝那边打探一下整个行程的详情，看看小蓝那小妮子有没有背着我们偷做危险的事。” 　　我挑出当中的逻辑谬误，问道：“这就是你赶着要去办的事情？” 　　“我的好伯兰妮，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被我挑出语病的孟儿姐似有有难之隐般节节败退：“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今天是特别的，你一定要让我走。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我不解追问道。 　　“不然的话──” 　　蓦地，姐姐她仿佛用尽全身气力般叫了出声：“我可能会对你做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姐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总感觉，姐姐她身上有种身不由已的感觉。 　　担心不已的我疑问道：“姐姐你想要对我做不好的事情？” 　　“那个……那个……应该说是我想做，还是不想做呢？不不不，那是我想要，但不应该做的事情，但不做的话又会非常难受，啊啊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了！伯兰妮！我的好伯兰妮，就当姐姐求求你了，让我去找海洛伊丝！她的话，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言语间，姐姐她那焦虑的情绪也愈来愈严重了，她抱着脑袋，烦恼不已地在房间左右急步徘徊，到了最后请求我的时候，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看见这个模样的孟儿姐，我又怎么能够放得下心，就这么让她带着烦恼离开？ 　　我小心翼翼地往她靠近，捉住慌乱不已的她，与她四手交握，安抚说道：“姐，冷静，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会仔细听，听完就让你走。” 　　在被我捉住双手以后，颤抖不已的姐姐终于稍为平静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她的神态又多了几分古怪的感觉。 　　渐渐地，她加重了握住我双手的力度，身躯朝着我的方向缓缓贴近了过来── 　　我仿佛曾经在某处看到过这样子的孟儿姐。 　　是在哪里呢？ 　　顷刻间，一幕让人脸色不已的情景自我的脑海中浮现。 　　「我在发梦吗？」 　　霎时间，昔日的梦境和此时的现实互相交融成了一体，我所熟悉的骑士少女已是满脸不自然的桃红，她握住我的双手热得发烫，是那种适合把巧克力融化的温度，虽然对姐姐她抱有如此的思想是十分不应该的，但这时的她简直就像是一只**的母猫…… 　　“呢，伯兰妮，你姐姐我现在可是个会对任何人投怀送抱的坏女人哦！” 　　“嗯？” 　　纵然已经稍稍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可在真正听见姐姐她这番出格的自白，我还是多少有点儿惊讶，但回头仔细一想，这分明不是孟儿姐她原来的作风，似她这种纯情的女生，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怎会说出这种恬然不恥的话儿？ 　　稍稍迟疑了一下，我尽量保持冷静，问道：“姐，你是吃错药了吗？” 　　宛如喝醉了酒的小女生一般，孟儿姐软软地拥抱依偎了过来，用侧脸蹭磨着我的侧脸，那肌肤之间的交流使我微微颤抖，但她接下来的说话又随即警醒了我的理智：“伯兰妮，我的好伯兰妮，如果不愿意的话，就赶快把我推开吧！我会找其他人的。” 　　找其他人？ 　　是要做那……那种事情吗？ 　　有人对姐姐她使用了下流的药物吗？ 　　那么，把姐姐她绑起来，多喝点水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我在脑海快速思虑著对策，口中不忘把她状况异常的挽留下来：“别乱跑，你会骚扰到别人的，我给你倒一点水喝喝看，瞧瞧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哄说间，我把她带到床上坐著，然后回身往桌上的水瓶走去── 　　啪！ 　　响亮的一声，孟儿姐的大手有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眸看去，只看见一个娇美欲滴的美人儿正用著可怜巴巴的眼神控诉著我。 　　「要是放著她出门乱走，一定会搞出大问题吧？」 　　「假如碰见了下流的男人，那就更加不好了。」 　　「但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先确认姐姐她变成这副德性的原因──」 　　为防孟儿姐在我倒水的时候自己跑出房间，我配合著她的挽留，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坐到了床边，再次问道：“孟儿姐，你老实跟我讲，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儿姐没有回应我，她只是充满迷茫地捧起我的左手，从中挑出戴有空间戒指的食指，然后以性感的姿态伸出舌头，温柔万分地自手指的根部往上舔舐，继而又把整根手指吞入她那温热的嘴巴，在忙碌的同时，她的小嘴也没有忘记发出一声声诱人的呻吟。 　　我只平静地看待著眼前这一幕。 　　真尴尬…… 　　等到姐姐她由这阵迷乱清醒过来，她一定是要羞耻死的。 　　可光是一根手指，姐姐她就会得到满足吗？ 　　要是同一根手指被舔上一个晚上，我这边也难受就是了…… 　　皮肤长时间泡在水里可是会烂掉的…… 　　“欸？我在做什么？伯……伯兰妮？！” 　　在被我的食指舔得满是唾液以后，孟儿姐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 　　…… 40. 象徵意义（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欸？我在做什么？伯……伯兰妮？！” 　　在被我的食指舔得满是唾液以后，孟儿姐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看着这迷迷糊糊的傻样子，我客观平静地陈述说道：“这不是你在做梦，你刚才确实是在把自己妹妹的食指当作男生的OO在舔。孟儿姐，我问你，你现在是发生什么状况了？为什么会突然**了起来？是被人陷害了吗？” 　　我直白的言辞一下子就让孟儿姐的表情难堪了起来，但这份难堪却也似乎产生了良好的提神作用，她首次正面回答了我的这一个疑问：“伯兰妮，你知道罗刹吗？” 　　罗刹？ 　　我凭着印象回答：“我记得好像是生死神教内某个学派的事物？” 　　孟儿姐扭著身子，点头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详请，但我们艾哈德家似乎也有著一丁点儿罗刹的血脉，就在今天晚上，我因为外面的红月觉醒了，然后一个没有注意，我便已经不小心将负责看管我的海洛伊丝给榨得一乾二净了……” 　　榨……得一乾二净？！ 　　因为孟儿姐的叙述，我那出色的脸瘫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我平举起自己的食指，冷冷地问道：“所以，你对海洛伊丝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孟儿姐抬头看了我那湿漉漉的食指一眼，接而又红著脸儿垂下脑袋，急急地为自己的清白辩释说道：“没有没有，海洛伊丝她是负责处理食欲的。” 　　食欲？ 　　假若我没有记错，罗刹不都是会吃人的怪物吗？ 　　所以…… 　　那位海洛伊丝小姐已经成为了姐姐她腹中的粮食了吗？ 　　不过，还好海洛伊丝的真实身份是高等精灵，只要被姐姐她杀害的不是人族，那就不构成任何法律上的问题了，但虽说人族和高等精灵是千年世仇，念在过往情谊，我们还是得给海洛伊丝她好好安排身后事，不能让她曝尸荒野。 　　“孟儿姐，海洛伊丝的骨头，你还有留著吗？” 　　“骨头？什么意……” 　　孟儿姐的表情先是迷惑了一下，少顷，她忽地高声叫了起来：“欸！伯兰妮你该不会以为我把海洛伊丝给吃了？我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呢！我吃掉的只是她的魔力，魔力也算是人体的一部分吧？只要吃掉充足的魔力，我的肚子便算是填饱了！” 　　得悉眼前的罗刹女已经被海洛伊丝填饱了肚子，我心底内的那一份警惕也稍为放松了下来，而思忆及有关罗刹的记载，我便对姐姐她目前的状态有所了解。 　　其实无论是强大的食欲或是看似**的**，那都是因为罗刹有着夺一切众生精气的本能，而由姐姐她由海洛伊丝那边吸取魔力而满足食欲的情况看来，她的欲望应该是有著一定量的极限，而并非无穷无尽、无可满足的。 　　换言之，姐姐她方才对我所作所为并非是出乎那种情感，而只是纯粹的生物本能。 　　我冷静地分析著目前的状况，没来由地感觉这样子的局面相当有趣。 　　趁着姐姐她仍然清醒，我赶忙抓紧时间问道：“姐，除了**和食欲以外，你还有其他特别旺盛的欲望吗？有的话，请现在对我坦白说出来。” 　　“还有就是……特别的想打架？不过，这方面也已经发泄过了。” 　　已经发泄过了？是谁那么不幸被姐姐给暴揍一顿了？ 　　但既然姐姐她自己已经在战斗欲和食欲的课题上找到了解法，那剩下来要处理的环节也就只剩下那无法与外人说去的**而已。 　　思虑片刻，我决定单刀直入：“那么，姐姐你现在还有情欲需求吗？” 　　听见我的问题，孟儿姐立时瞪直了眼睛，接而又似少女般含羞答答地垂下了脑袋，用蚊子般的声量说道：“应该……还没有被满足吧？我也没有继续抑制它的自信，要是放任著它们不去处理，等会儿肯定又要变成那种奇怪的状态……” 　　语至此处，孟儿姐已羞得用绵被盖住自己，只往外探出红通通的一张俏脸。 　　觉著有趣的我再给纯情的她补上第二刀。 　　“姐，你有试过自己解决吗？” 　　“自己解决？” 　　“嗯，自己解决。”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迟钝地意识到我话里头的意思，光看她这种懵懂的反应，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辈子也没有尝试过那方面的事情，和我这种好奇心旺盛、外表高冷纯洁、内里污秽不堪、整天爱幻想的女孩不同，姐姐她骨子里可是纸一般雪白的。 　　不正确的事情，她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不纯洁的行为在今夜反而得到了相对的正确性。 　　没有任何迟疑，善良的孟儿姐马上站起身来，想要独自到卫生间实验我的推测。 　　如果可以自己解决的话，她是断然不希望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可是我心目中的孟儿姐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骑士，一名骑士不应该蒙上自渎的污点，至少我不会希望一本骑士小说出现这种不雅剧情，即使要对欲望屈服，孟儿姐她也值得更美好的剧情。 　　我伸出手来，牢牢拉住了孟儿姐的手。 　　在她不解的眼神下，我把她缓缓拉回床上，骑在她的腰腹。 　　“如果**带有正确性，那『淫』这个字儿便没有任何『过份』的意思了。” 　　我一边淡淡地用著取巧的观点说服孟儿姐，一边缓缓解开少女衬衫钮扣，因为我这大胆的举动，姐姐出于本能地推了我一下，但她这抗拒的力度是多么缺乏决心，软绵绵的欲拒还迎著我的亲近，举手投足的绮媚神态處處说明著她已经渴望著此刻的欢愉许久。 　　“伯兰妮，你……你在做什么？” 　　“姐姐，比起我，你更喜欢自己来吗？” 　　“什么？” 　　我接下来的行为恐怕是姐姐她永远没有想过的，我毫无停滞地剥开了她刚强的外衣，缓缓亲吻上了她灼热的胴体，我想要藉由这些吻来改变一些无形的事物。 　　我承认自己是狡滑的，我承认自己喜欢佯装作漠不关心。 　　但我也曾经让自己尝试真的学著放下。 　　只是…… 　　“姐姐，从小到大，伯兰妮最敬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呜……敬爱？这是敬爱吗？” 　　“抱歉，姐姐，我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 　　我很清楚，我对孟儿姐的感情不是常人的恋慕。 　　我更清楚，我对孟儿姐并不只抱有姐妹间的期待。 　　爱情、友情、亲情…… 　　世人总习惯为人与人之间赋予一个特定的称谓。 　　但心与心的共呜又哪里能透过这些简单分类法一概而论？ 　　每一个人既然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与每一个人的关系也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我和孟儿姐的关系也该是独一无二的。 　　那么，我敬爱孟儿姐的方式也该是独一无二的。 　　我吻著我敬爱的姐姐的**，只有我才能怀著这珍惜的情感去宽慰她这一颗美丽而勇敢的心灵，没有人会懂得我的心情，我的心情即使透过再温柔再深遽的吻也传不到她的心坎，但甘愿一个人自我陶醉，我钟情于敬爱著孟儿姐的自己。 　　就算孟儿姐什么也不懂也好。 　　就算会令孟儿姐她感到困扰也好。 　　只但愿经由这些纷乱的缠眠，她的故事多少能够增添几笔有关于我的描写。 　　“呢，孟儿姐，现在我算是你的女人吗？” 　　被上雪白的床单，我轻轻靠在她的肩上，问著她大概无法完全理解的问题，她不会明白自己在我的生命中到底象徵著什么，她不会明白我的世界是错乱而凌碎的，她不会明白我是多么的自私自恋，又是多么的迷茫而孤芳自赏。 　　“嗯哈……我……我会负责任的。” 　　她勉勉强强地在喘息声中回答了我的提问，她没有回答说她爱我，但尽管如此，我仍是发自心底里为著这个回答而欣喜，但她的回答仍是有著不正确的地方，我要的并非是成为她的责任，我和姐姐之间不适合那一种亲密之至的关系。 　　“不要，我不要和姐姐你成为恋人。” 　　我用力地吻她的嘴唇，吻到最深处，吻到自己没有了呼吸才从中抽离。 　　看著我做著言行不一的事情，孟儿姐那漂亮的绿眸充满了不解，如果在这里不好好说明的话，她肯定会自己钻牛角尖吧？但该要如何说明呢？那种独一无二情感是能够经由言语诉说的吗？或者比起真正的表明心迹，一个虚假的谎言会更容易让她理解吧？ 　　我换了一个姿势，让她的重量反过来降落在我的身上。 　　我紧紧抱著她，紧紧地追随著她的节奏，为了不让自己被她落下。 　　她似乎在我这儿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也似乎在这我这里得了大大的歉疚。 　　可那份歉疚却是不需要的。 　　“姐，你其实一直都说得没错，我是你的，我是你的好伯兰妮。所以我的就是你的，如果得到我的爱能让你欢愉的话，那就拿去吧，如果得到我的敬仰能让你自信的话，那也请拿去吧，如果……如果我的眼泪也是你的期待，那就把我舍弃掉吧。” 　　“哈……哈……”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耳语听进去，她只像是当年那个骑木马玩具的小女孩，热烈地索求著摆荡的**，她把木马骑得很好，作为一只木马，木马应该也感到幸福了吧？ 　　我关上台灯，在漆黑中放松的笑了。 　　…… 　　…… 41. 慈悲与美丽（白夜） 　　（白夜） 　　朱月的黑暗力量会刺激到魔物血统这件事是我一早就知道的。 　　因此，为防会长小姐觉醒暴走，在与林恩老狐狸告别以后，我便立即动身利用秘密设置在城内的传送阵图回到了石头屋附近一带。 　　尽管如此，那只笨蛋会长还是没有撑到我的回归，早一步觉醒血脉了。 　　「不过，瞧她这副风流快活的模样，也似乎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透过由墓园带回来的小麻雀，我清楚看见了在伯兰妮小姐房内发生的一切。 　　本来罗刹这种魔物应该是啖食人肉、渴求精气的邪恶魔物，可会长小姐她所掌握的明镜止水却是大大加强了她的自制力，从而让她成功把食人的欲望扭转成为普通的饥饿感，又把施虐欲化作成一般的战斗欲。 　　假若没有伯兰妮的出现，她兴许还可以把那**变成其他欲求。 　　尽管有心想要观察一下**的变异性，但眼看着她们两姐妹这么相亲相爱，有着高尚情操的我也未至于那么不识相去打断她们的好事，最后只是在会长室内留下一张要求追讨虐犬费用的便条，接着便拖着睡死了的小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装上了永动锅炉的工作机器。 　　一事完结以后，又是另一件事。 　　关于那桩猎心凶杀案，我已经差不多调查到最后阶段。 　　但眼下却并不是什么侦探游戏的时间，就算那只掏心杀人的魔物很可能会在今晚暴走外出杀人，她也不会是我今夜最优先需要处理的目标。 　　「真是的，一个二个都是不安份的主儿。」 　　经过我的一番调查，那愚忠于光明神的圣骑士小姐似乎自己一个人跑去参加那个什么鬼圣战去了，也幸好我老早跟她的妹妹索菲通过气，只要她姐姐有任何想不开的破念头，她就会自己过来向我通风报信，好让我及早有所提防。 　　在我那庞大的计划当中，圣骑士虽不是不可或缺的元素，但也十分珍稀难觅。 　　她要是擅自中途挂掉，我便又要重新物色培育另一只怪物了。 　　而且拉芙坦也不是普通的怪物，她是怪物中的怪物，而且还是自然孕育出来的逸品。 　　如果那玩意真的存在，那拉芙坦她便是我目前见过最完美的素材之一。 　　当然，我们亲爱的会长小姐也是。 　　经过今夜，那小妮子已成长得令我满意之至。 　　不…… 　　艾哈德她身上还欠缺一种味道，现在的她只会让天平朝往恶的极端倾斜。 　　「慈悲与美丽……」 　　「那么剩下来的严厉……」 　　脑海缓缓浮现出密谋良久的蓝图，但它随即便被我理智按捺了下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解决拉芙坦那边的事情，就算我再怎么善长多线操作，可这次的对手是魔王莱亚，再加上是意料之外的客场作战，为保万全，我必须全心专注。 　　草草在房间多拿了几个道具，再给小斑打上一支足够它连续睡上两天的麻醉针，我便再度发动空间戒指的效果，去到生死神殿附近一带。 　　早在许久之前，我便在索菲小姐送给拉芙坦的一个饰物上施加了追踪魔法。 　　以拉芙坦的妹控个性，妹妹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定会好好带在身上。 　　而此时此刻，追踪魔法回馈给我的地点正正就是重建中的生死神殿。 　　不出所料，当前生死神殿正受到重兵把手。 　　「人数大约二百左右，平均实力……白金级以上。」 　　「这不是摆明车马告诉敌方这里就是魔器收藏的地点吗？」 　　「可如果收藏地点已经被发现，为什么又不马上利用传送魔法转移？」 　　「或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魔器？」 　　我小心翼翼地徘徊在神殿的外围，一方面闪避著光明笨蛋们的侦察，一方面尽量避免遇上地狱傻瓜们的人马，前者看到我便是喊打喊杀，后者瞧见我还是喊打喊杀，在这个棋盘上面，我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同伴，其他人全部都不是我的朋友。 　　老实讲，光明笨蛋的死活我并不想插手干预。 　　我的目标只是要确保拉芙坦的安全而已。 　　而以拉芙坦的个性，除非我更行把她打昏，否则她一定会站在大义的一方。 　　就连她妹妹也劝不动她了，我又怎么可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再者，如果她是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那她像我在计划中便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方案一，静待他们两边开打，然后暗中保护拉芙坦。」 　　「不行，这个计划太耗时了，也不见得魔王方真的会发动进攻。」 　　「最理想的状况是找出魔王方的位置，然后再让光明笨蛋们自己处理。」 　　思绪至此，我便把战略方针更改为寻找魔王势力，实话实说，我还真不认为临时加入的自己可以比绿柳他们更早一步在现场找到圣女阿加莎或魔王莱亚，但什么也不做亦并非是我白夜惯常的作风，许多时候，人们在寻找的旅程当中总是会获得一些意外的宝物。 　　然而好运似乎和我无缘，即便耗尽黑暗力量，作为我耳目的麻雀们仍是一无所获。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一直等到凌晨三时半…… 　　下面还是没有动静。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毫无进展的等待。 　　小时候，母亲大人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我们每一个人诞生的同时，神明大人会把属于我们的幸福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那份幸福会被风吹飞，会被言语传唱，会在太阳和月亮的交替中周游列国，只要缘份到了，我们便会和属于自己的幸福相遇碰面。 　　那绝对是个骗小孩的童话。 　　但母亲在那时特别的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说：“如果幸福无法因为寻找而得来，莉拉你还会去寻找它吗？” 　　那时我还小，所以很轻易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说：“不找看看，你怎么知道找不到？” 　　犹记得，母亲在那时候罕见地对我露出了笑颜，那是一个释然放心的表情，就好像在黑夜迷途中看见了民家灯火所产生的喜悦。那时候，我并不懂得那个笑容背后的意义，而到了今时今日，它却几乎成为了我的信仰── 　　复活她的方法，不找找看又怎么知道找不到？ 　　相比起坐以待毙，我更加相信行动会为自身带来正向的结果。 　　「奇怪……」 　　「假如魔王方真要策动攻势，那时间拖延得愈久，站有主场之利的光明神教岂不是会愈容易站具优劣吗？随著时间慢慢推移，原本分散在外地的兵力都会渐渐集中到这座莫波里斯城来，届时候，那些神棍们便可以进一步加强针对魔物的防御措施……」 　　「真让人搞不懂呢……魔王什么的……」 　　「等等，绿柳他不是在广场内救走了一些魔物吗？我记得其中好像也包括了那只小屁孩似的石化蜥蜴，由他那狂热的言行看来，他有著很大的可能性曾经亲身接触过魔王莱亚或者是他的属下同党，如果能够强行入侵他的记忆，或者就能取得一些进展。」 　　由一座富人家的民宅屋顶俯瞰往生死神殿的方向，望著一个个善长光明魔法的圣骑士在外围严密巡视，身为半巫妖的我实在有点儿提不起劲，即便脑内藏著千百万个潜行技能，但自身体内那阵亡灵味，终究仍是无法完全掩盖。 　　既然无法偷偷摸摸地溜入去，那就堂堂正正登门造访吧？ 　　用什么身份比较好呢？ 　　不不不。 　　眼下这种环节，用什么身份都不会比较好。 　　那么，用什么身份会比较有趣呢？ 　　我带著游戏的心，被上一袭淡金色的长袍，堂而皇之地走在凌晨的大街。 　　咚咚答……咚咚答……咚咚答…… 　　在圣骑士们戒慎的注视中，我模仿着生死神教的女祭师，轻柔地舞动着肢体，脚步声和拍手声清淅地在静夜中回荡出两轻一重的节拍，请原谅我天生就是这么一个爱招摇的女人，既然大家都已经佈置好舞台了，我若是一直藏在幕后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站著！你……你是什么人。” 　　在我踏入至生死神殿范围内的一瞬，一名圣骑士尽责地往我叫喊了出声。 　　我没有因为他的喝止而停下舞蹈，只倒过来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刻毒地反唇相讥：“由什么时候开始，圣骑士们也学会向生死女神参拜了？还是说，你们想要阻止我去寻找我的信仰？在这个国家，我应该享有绝对的宗教自由吧？” 　　“她是亡灵！小心！安娜！马克！” 　　在我没有刻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他们马上就注意到我的危险性，邻近的十名骑士们皆纷纷拔出刀剑把我团团围住，正因为这么一瞬间的兵力集中，他们的巡逻路线便出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缺口，透过这两个缺口，魔王方大可以尽情安排部下潜伏到生死神殿内部。 　　只可惜，魔王方并没有利用这一个我特意为他们所创造的机会。 　　兴许魔王莱亚的目标由头到尾都不在这座生死神殿。 　　“好啦，我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参拜的，让绿柳出来见我，好吗？” 　　…… 　　…… 42. 石化蜥蜴的记忆（白夜） 　　（白夜） 　　“好啦，我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参拜的，让绿柳来见我好吗？” 　　没好气地白了周遭十名圣骑士一眼，我停止了生死神教的舞蹈，也把那淡金色的长袍收回了骨灵戒指，既然无法引出魔王莱亚的势力，那我继续伪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一个搞不好，眼前这些正义笨蛋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给我来上演一场斩妖除魔的剧码。 　　“绿柳？你说的绿柳是谁？你是在愚弄我们吗？” 　　却不料，现场的圣骑士们竟皆是一概不识驱魔人绿柳。 　　难不成他没有亲自来到生死神殿督战吗？ 　　我小心翼翼地在十名骑士的剑围中找寻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猜疑笑问：“就是那个绿色鸡窝头啊，你们这里没有鸡窝头吗？就算没有鸡窝头也应该有红衣主教待著吧？” 　　“绿色鸡窝头？”“我们有这样子的一个怪人吗？” 　　“有吗？”“好像还真的有呢！” 　　“喔喔！我想起来了，确实是绿色鸡窝头呢！” 　　幸亏绿柳先生的发型足够鲜明，把我围住的十名骑士很快就想起了他这一号人物，在经过一番讨论以后，他们先把我暂时堵在神殿的外围，接著派了其中一名骑士往生死神殿内部通报，隔了五分钟左右，负责通报的圣骑士便回到了入口这儿。 　　“听说是主教他们的熟人，可以放行。” 　　“真的吗？这个亡灵竟然会是熟人？” 　　“让你放人就放人啦！讲这么多废话干嘛！” 　　在两名圣骑士内讧之际，我便自顾自地挽起一名女性圣骑士的手臂。 　　因应我这一个怪异的举动，那女骑士当即吓得全身硬直，望见她这款柔弱小动物似的反应，我由不得愉悦地轻笑出声：“别紧张，只是让你帮忙带路而已，要是在入面撞见了你的同伴，我总得要有个人帮忙解释，否则岂不是又要刀剑相向了吗？” 　　“带路可以，但可以不要有身体接触吗？”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是男生吗？伪娘？” 　　“才不行！” 　　“那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玩乐的时光过得飞快，才调戏了可爱的圣骑士小姐一会儿，我便到达了已经树立了铜墙铁壁的神殿内部，与追踪魔法所显示的结果一样，我们的拉芙坦小姐确实正在此地服役，在看见我出现的一霎那，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便马上移开视线，专心在自己的岗位。 　　「放著是艾哈德笨蛋，她肯定会气冲冲跑来揪著我的领子盘问吧？」 　　「不过，像是参与圣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艾哈德小器鬼也不会想做……」 　　在前往寻找绿柳的沿途上，我刻意向无视我的拉芙坦用力挥了挥手臂。 　　由于我这惹人注目的举动，她的同袍便纷纷向她送去猜忌的目光。 　　真是一群欠缺美德的伪善者啊── 　　放著是拉芙坦自己，即便同伴和恶魔相谈甚欢，她也一定会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同伴。 　　即使实力强得超越人体极限，他们圣骑士们大多数也只是一些意志薄弱的凡人，他们经不起恶魔的考验，只是一群因为环境而演化的动物，日后一旦他们置身于地狱，地狱便要改变他们的颜色，教他们由人化作鬼，由赞美神的信徒变成毁谤神的狂徒。 　　就是因为这些善变的墙头草，人间才会有著这么多猜疑。 　　从个人喜好而言，我认为这些没有独立意志的人都是适合当奴隶的凡人。 　　与其让他们去思考，那倒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方向，叫他们像牲畜一样接受牧者的指引。 　　呵呵…… 　　我呀，还真是狂妄呢。 　　既嘲讽著别人，也嘲讽著自己，在被光明元素包裹著的氛围内，我的思路不其然地又飘到了那无边无际的方向，亦顿时没有了玩乐的心，便是不著痕迹地把手臀由女骑士小姐身上抽回，加快脚步，笔直地朝往绿柳和一名红衣主教的位置大步行去。 　　有趣的是，驻守此地的红衣主教竟然就是墓园广场的那位光头大叔。 　　他的名字应该是叫作巴萨罗穆吧？ 　　我本来还以为紅衣主教会是一个更没趣的人物，但他本人的性情和他的施政能力似乎并不怎么一致，意外地有开明的一面，也意外地有著言行一致的所谓美德，除却拉芙坦不说，这个巴萨罗穆也有著成为「素材」的潜力，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年纪太大。 　　虽然由生命树会长那儿得来的一颗寿命药，可那颗寿命药早已经在研究途中失去了原来的效力。根据初步解析的结束，那寿命药分明就不是现有文明的产物，那算是鍊金产物也不算是鍊金产物，算是化学药物也不算是化学药物…… 　　如果可以取得更多样本，我便有可能模拟出效果类似的药物。 　　「生命树……小人族……」 　　「法玛女士她涉世的目标真的会是那个吗？」 　　瞬息万变的脑袋飘飞著各式各样的事情，在去到绿柳和巴萨罗穆的四步之前，我主动向他们送去一个友善的微笑，只是看绿柳的反应，我的微笑估计是半点也不疗愈。 　　“好久不见呢，绿柳先生，还有巴萨罗穆先生？” 　　“月亮的事情是你帮忙解决的？” 　　巴萨罗穆先生率先迎了上来，一张严肃的脸孔释出了和熙的善意。 　　大人物之所以能成为大人物，那往往是因为他们有著与凡人不同的气度，我满意地向巴萨罗穆微微点头，直奔题旨说道：“我想和被你们带来的魔物们见面，假使魔王莱亚的事情长时间拖延下去，我这边也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麻烦。” 　　“你想要和石化蜥蜴见面？为什么？”巴萨罗穆立即会意。 　　“你们应该已经强行读取过他的记忆了吧？”我问道。 　　“那是无奈的抉择。”巴萨罗穆自辩说道。 　　“我才没有闲情逸致去批判你们的审问方式。”我禁不住一反白眼。 　　“可是，我们也不可能让你和石化蜥蜴见面。”巴萨罗穆接著说道。 　　“那我现在就把天上的红月换紫月好了。”我威胁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呢──”巴萨罗穆开朗笑说。 　　所以我说这名红衣主教的作风开明就是这一个原因，纵使我作为亡灵法师的身份必须疑虑慎防，但在这种关键场合，判断出我是良性助力的他立刻便放下了世俗针对巫妖的成见，并在「无可奈可」的情况下同意让我加入到对抗魔王莱亚的阵营当中。 　　总的来说，巴萨罗穆是一个颇有莫波里斯城特色的男人。 　　而除了石化蜥蜴的记忆以外，我还有另一件事是想要了解的。 　　“对了，你们现在的部署是怎么样？魔王莱亚会来吗？” 　　此时，一旁的绿柳插口说道：“抱歉，这方面我们不能透露给你知道。” 　　“我有一个假设。” 　　我看了一眼负责唱白脸的绿柳，猜测笑说：“那就是七原罪的魔器都是一些无法透过空间魔法转移，甚至是完全免役魔法而且无法被破坏的道具，所以你们才会一直集中兵力守在座破落的神殿，可为什么会是生死神殿呢？他们为何要和你们合作？” 　　巴萨罗穆向我作了一个前跟随在我身后的手势，然后一边朝往神殿的更深处行去，一边微笑说道：“光明、生死、龙，我们三者的合作关系不是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吗？比方说，生与死双女神的守护者不就是以巨龙的形态存活在世人眼内吗？” 　　我认同说道：“听说，天使也是龙呢──” 　　谈及天使，巴萨罗穆浅露出欢欣的笑意：“说起来，我好像曾经见过天使。” 　　一旁，绿柳好奇问道：“是人型长羽毛的吗？” 　　巴萨罗穆用开玩笑的语气笑说：“羽毛？以前帮阿加莎她洗澡的时候，我可清楚记得她身体是雪一般洁净无瑕，再者，她现在不是停止发育了很久了吗？” 　　听著巴萨罗穆，我禁不住心中一乐：“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外面整天在传你们主教都是一些萝莉、正太控，原来是真有那么一回事呀！” 　　巴萨罗穆摸摸自己的光头，乾光笑道：“那可真是令人困扰的大误会啊，明明我们只是把阿加莎她当作女儿一样疼爱而已，为什么会在外面产生这些奇怪的闲言闲语呢？绿柳先生，说起来你家也有儿子吧？你会帮自己的儿子洗澡吗？” 　　绿柳搔著脑勺苦笑说道：“平日帮儿子洗澡的福利都被内人抢去了，但偶尔还是会有一家三口一起泡澡的时候，以我们莫波里斯城来说，混浴文化好像是不怎么盛行呢，可在我看来，这种净身方式既环保省水，又能促进亲子关系，是十分值得推广的。” 　　“两位的家庭传统真是令人欣羡──”我由衷发出了一声感叹。 　　“白夜小姐家里是比较注重个人私隐的？”巴萨罗穆问道。 　　我回忆著生活在西莉亚联盟的那段日子，笑言：“私隐？不不不，才不是因为这种幸福的理由。我小时候的家里都不怎么喜欢洗澡，需要清洁身体的时候我们会直接使用水系的净身魔法，但说到底，还是真正泡在水里面比较疗愈身心啊──” 　　“是啊，泡澡什么的最棒了！”巴萨罗穆同意说道。 　　“啊啊……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下班啊？真想回家洗洗睡啊。”绿柳抱怨说道。 　　…… 　　…… 43. 石化蜥畅的剧本（白夜） 　　（白夜） 　　很神奇，我想要接触的石化蜥蜴竟然就在这座生死神殿之内。 　　巴萨罗穆解释说道：“因为有可能会突然会出现有需要用到他的时候，所以就干脆派人把他带来了，而以目前的狀況看來，我的決定也是有先見之明的。” 　　“其他魔物呢？”我问道。 　　“在另一个地方被我囚禁了起来。”巴萨罗穆说明道：“他们都是局外人。” 　　“哦……” 　　不置可否地瞄了巴萨罗穆一眼，我把注意力投放到昏迷中的石化蜥蜴。大抵上如果不用真实之眼去看，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金发正太花美男，但站我的角度，他却只是一只满身散发着恶臭的土灰色人型蜥蜴，是适合拿来酿酒制药的天然素材。 　　就个人喜好而言，我是不怎么想要窥探这么一只魔物的记忆。 　　但为了长远的计划，我还是要亲身体会一下魔物的世界。 　　在入侵石化蜥蜴的记忆之前，我先在他的周边布置了一下精神冲击之类的高等术式，似是这类型的高等魔物，难保不会有着那么一两项特殊技能，为了安全由眼前这魔物的心灵抽身而出，预先作好保护措施是必要的，最坏的打算就是直接把石化蜥蜴的心智轰成残渣。 　　巴萨罗穆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在地板上绘画的魔法阵。 　　“喂喂，我只是答应让你看，但没有答应让你伤害我的证人啊！” 　　“啊啦，主教大人是恶魔侧的细作吗？竟然想要保护入侵人类世界的魔物？” 　　“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样，那就怎么样，我们都管不着你。该死的巫妖！” 　　“准确来说，我是半巫妖哟！” 　　“在我看来都没有差别，反正都是危险的怪物。” 　　笑纳下红衣主教先生给予我的高度评价，我把石化蜥蜴的身躯拉倒，让他平躺到地上，然后才把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开始入侵他的脑海记忆。 　　记忆的第一个画面是美好的晨光，以及一把亲切的女声。 　　…… 　　…… 　　『利沙，快醒醒！快醒醒！』 　　记忆的主人，被叫作利沙的魔物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眸，纵使是一只蜥蜴，但少年的视力却也和人类不相伯仲，甚至还可以看得见比人类更多的色彩，然而他身上最敏锐的还是那一条像是蛇一般的长舌，在苏醒的那一刻，他便发现对面窗户正散发着微暖的热能。 　　魔物少年睡觉的地方是一株树木，树木的位置恰好正对着一户民宅的窗口。 　　窗口处，一个年近三十的雌性蜥蜴人正欣喜地朝少年微笑。 　　那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吗？ 　　利沙并不怎么在意女子的容颜，他主要是用体温和气味去识别人族，而在他心目中，这名亚人类女子是一位理想的雌性，女子会做许多好吃的食物，会弹悦耳的琴曲，心地善良，常常会去照顾流浪的动物，但却意外地不受动物们欢迎。 　　魔物少年是被女子捡回家的宠物之一。 　　起初，蜥蜴人女子只认为少年是一只比较巨大的蜥蜴。 　　而事实上，魔物少年是驱魔人黑名单中的通缉犯。 　　被捡回家的当晚，少年利沙恰好自驱魔人的追捕中逃脱，跌落到女子家的阳台。 　　剧情大致上就是这么狗血的剧情…… 　　反正在与蜥畅人女子朝夕相处以后，少年利沙他便从良入正，不再主动杀人屠杀了。 　　然而作为一只魔物，石化蜥蜴他还是要吃人的。 　　为了满足食欲，石化蜥蜴他每个月都会去到莫波里斯城外，袭击那些行走于野外的路人们，然后再回返城内。所谓山高皇帝远，驱魔人再怎么厉害，人力有限的他们也管不到城外的区域，基本上只有魔物们不要吃得太多，驱魔人也不会花费太多心力去追踪他们。 　　日子如涓涓流水，魔物少年终于在某天晚上与那蜥蜴人女性确定了关系。 　　那蜥蜴人女性的名字叫作橘子，她是一个人离乡别井来到莫波里斯城的，凭着制药术的手艺，橘子在城内开设了一家小药店，主要贩卖一些回复药和解草药，她的技术没有非常精湛，每个月的业积也就只能让她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可这也是魔物少年所向往的生活。 　　像人一样生活，结婚生子什么的…… 　　然而唯独结婚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蜥蜴人橘子是一个光明教徒，光明教徒是严格禁止人魔**的。 　　由另一个角度出发，若然只是相恋，那倒是沒有完全觸犯九誡一律的規定。 　　只可惜，所谓的魔物都是一些按捺不住欲望的笨蛋。 　　石化蜥蜴就是这种欲望笨蛋的其中一员。 　　自私的他主动引诱寂寞的橘子小姐，引诱她背离神明的旨意，让她和自己结合為一。 　　也仅仅只是一次，橘子小姐就怀有身孕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少年利沙简直要高兴疯了，他认为孕育在橘子小姐肚内的胎儿是上苍给予他们最大的祝福，他迫不及待地准备要成为一名父亲，但却没有留意到橘子小姐内心的变化，不明白光明神在橘子小姐心中的位置。 　　橘子小姐是寂寞的。 　　橘子小姐的救赎从来就不是忽然出现在阳台的少年利沙。 　　光明神才是真正能够医治寂寞病的丹药。 　　太阳就在那儿，永远由东方升起，然后往西方落下。而少年利沙却仿佛似是一缕吹错了方向的春风，只是偶然地拂过了橘子小姐身旁，不见得不会离去，不见得不会厌倦无聊而不好看的雌性蜥蜴人，不见得会成为橘子小姐永远的幸福。 　　结局是──背叛了光明神的橘子小姐用自己的方法赎罪了。 　　蜥蜴人小姐颇有诗情画意地吃下有毒的苹果，让自己昏迷在注满水的浴缸。 　　当少年利沙由工作的裁缝店回到家里时，他爱人的尸体已经冷却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温度，那熟悉的轮廊已经没有了那些淡淡的药草幽香。 　　石化蜥蜴一开始还以为是谋杀，直至盛怒的他发现了她的遗书。 　　『是他杀死了他的爱人。』 　　可怜的魔物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是光明神害死了他的爱人。』 　　他把一切的愤怒归咎于天上的太阳。 　　也就在这个时候，魔鬼向他捎来了一封信。 　　相比起魔鬼，写信的人更像是一位先知。 　　信件预言了橘子小姐的死，将蜥蜴人女子个人的自杀意愿用锋利而偏执的词汇陈述成为了光明神信仰的罪责，使得魔物少年利沙对光明神产生出完全的憎恨，憎恨随即滋生出报复的念头，而这一封来自于魔鬼的信函捉准了少年的心态，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撰写预言信的人自称魔王莱亚，他要求利沙协助他召集魔物，继而复活七原罪的色欲。 　　后来，石化蜥蜴他又陆续收到了好几封类近的信件，当中的内容是整个计划的详情。 　　计划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协助魔王莱亚完全夺取圣女阿加莎的身体。 　　第二个部分是今晚所发生的魔物强行祭献仪式。 　　第三个部分则是攻占我脚下所站着的生死神殿，夺取七原罪色欲的三魔器之一。 　　…… 　　…… 　　“怎么说好呢？这只魔物的记忆还真是疑点重重啊！” 　　看过了石化蜥蜴的记忆以后，我一边惴测着，一边向巴萨罗穆问道：“看你们这一整副重兵把守的态度，这座破烂神殿该不会真的就是魔器狂爱戒指的收藏地点吧？” 　　巴萨罗穆避开了我的提问，肃然说道：“白夜，刚才你说，石化蜥蜴的记忆疑点重重，这是什么意思？站在魔王莱亚的立场，石化蜥蜴他的存活理应是一场意外，他没有理由能够预先知道我可以追踪到这次的祭献仪式。” 　　闻言，一旁的绿柳也同意点头，冷静地分析说道：“没错，如果没有我的调查，即使我们这边误打误撞早一步由报章中发现了魔物们的通讯暗号，我们顶多也只会把它看待为普通的非法魔物聚会，而绝对不会把它看待成魔王的阴谋。” 　　巴萨罗穆用脚尖轻轻踢了石化蜥蜴两下，接口说道：“而如果没有白夜小姐你的红月魔法，这家伙的灵魂便现在已经被魔王吸得一干二净，更别说是读取他的记忆。除非魔王莱亚有着预知未来的法术，否则我们更倾向于认为石化蜥蜴的存活是他的失误。” 　　失误？ 　　欺诈魔王的失误？ 　　我扭头看向脑袋似乎比较好用的绿柳，询问道：“你呢？你和巴萨罗穆主教他的意见相同吗？安排重兵守在这个生死神殿，真的可以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是的，我的结论和主教大人的结论是大致相同的。” 　　驱魔人绿柳瞄了一眼巴萨罗穆，接道：“可对于石化蜥蜴的记忆，我本身也存有疑虑，在前来这个生死神殿之前，我便已经派人前往他记忆中的寓所调查搜证，算算时间，我派出去的人也应该差不多要回来向我报告……” 　　听了驱魔人的说辞，巴萨罗穆首先吃恼骂道：“你小子倒是背着我做了不少事嘛！” 　　绿柳心虚地飘移着眼睛，接着用力地挥出手指，转移话题叫道：“你们看！我委托的协力者已经回来了！两位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呢！” 　　…… 　　…… 44. 圣女的行踪（白夜） 　　（白夜） 　　“你们看！我委托的协力者已经回来了！两位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呢！” 　　顺着巴萨罗穆的手指头看去，我便看见了两个眼熟的笨蛋，走在较前的一个是穿着冰蓝色法袍的骚包半龙人，而走在较后的则是某只叫作小西溪野鹿的河童。 　　敢情绿柳在辞退小蓝她们后，便马上到隔壁生命树补充人手，从而捡到这两个大烂货。 　　“哟！真巧呀，美丽的白夜小姐！” 　　一看见我的身影，那好色的河童便清爽地向我用力揮手。 　　我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向他们打了招呼。 　　“看见我们就这么让你不高兴吗？妖女！” 　　按照惯例，半龙人玄洵一上场就来找麻烦，就算这次我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还特别挤出了一个社交式的微笑，这个难缠的家伙仍是不愿意和我和平相处，完全就是靠着直觉和个人喜好做事，半点也不晓得圆滑处世的重要性。 　　我没有理睬顶着一张臭脸的玄洵，而作为任务委托人也已经主动迎上他们两个，开始接洽商讨侦察的结果。在这个令人遗憾的二人组当中，作风较为奸狡灵活的小西溪明显担当着主导的地位，他口若悬河、手舞足蹈地说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抱歉呢，綠柳先生，基於安全起见，我们这边花了不少时间才正式潜入到石化蜥蜴的寓所，那的确是一间混合式商用住宅没错，但位处底层的店铺已经荒弃了许久，依照现场的痕迹推断，那里已经没有营业快五六个月了。” 　　“也就是说，由自然之怒开始就没有营业吗？”绿柳问道。 　　小西溪点点头，肯定了这一个说法：“我们问过同样住在那儿一带的居民，结果也是得出了这么一个说法。至于绿柳先生你所讲，那位叫作橘子小姐的女性，她死亡的时间点也确实大约是在自然之内期间，死因是他杀，被自然之怒中的高等精灵所杀。” 　　语至此处，巴萨罗穆也立即了解到事件的严重性：“你肯定是被高等精灵杀死的？” 　　小西溪摸着自己光秃的脑门，支吾说道：“那个呢，怎么说好呢？我们调查到了橘子小姐墓穴的位置，我们没有在她的遗体上面发现到绿柳先生所讲的死亡痕迹，她是被刀割喉杀死的，不是服药溺死的，在她的颈骨上有着明显的伤痕。” 　　“被摆了一道呢──我们。” 　　听到小西溪的报告，绿柳和巴萨罗穆面面相觑了起来。 　　我们刚才所调查的石化蜥蜴记忆是被删改编造而成的。 　　我带上讽剌的语气提醒他们说道：“如果我是魔王莱亚，我根本就没有必须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这一只石化蜥蜴，在莱亚原来的计划中，他会死在广场之内，成为召唤色欲魔王的肥料之一，亦即是说，他原定的第三步并不一定会是袭击生死神殿。” 　　此时，巴萨罗穆不解皱眉说道：“但这座生死神殿确实就是收藏着狂爱戒指的地点，假如莱亚他想要复活七原罪色欲，那他便一定要首先取得狂爱戒指，否则即使他准备了大量的灵魂祭品，他的七原罪复活计划终究还是无法达成。” 　　“或者──魔王莱亚他最初并不知道魔器收藏的地点。” 　　绿柳懊悔地抱着脑袋说道：“而我们现在的举动却是变相告诉了他魔器的正确位置，知道了位置，他就可以施展更多的手段，再加上他是最善长诈欺的恶魔，若是给他更多时间排演佈局，我有预感这件魔器早晚会落入他的手中。” 　　我提问道：“为何不移动魔器？” 　　巴萨罗穆解说道：“要移动魔器就必先要解封魔器，魔器一旦解封，四周围的生灵便会受到瘴气侵蚀，要完整镇压解封后的瘴气，我们需要三百名白魔导士，而想要召集到足够数目的白魔导士，我估计最快仍然需要一兩天时间。” 　　我玩味问道：“将这些告诉我们，真的好吗？” 　　同场的小西溪河童附和说道：“是呀，这样真的好吗？” 　　巴萨罗穆主教端着一张轮廊严肃的脸孔，率直地说道：“什么嘛，你们不是好人吗？疑人不同，用人不疑，那是本枢机一贯的行事方式，而且魔王莱亚是人族的共敌，在这个关节眼儿，你们都没有背叛光明跑去跟恶魔合作的必要吧？” 　　我暗暗为着这名红衣主教的天真叹了口气，把话题拉回正轨，接问道：“魔王的计划是一环着着一环的，根据石化蜥蜴的记忆，拐走圣女和祭献灵魂是第一步和第二步，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就算不晓得狂愛戒指的位置，莱亚他也会有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第三步？”巴萨罗穆问道：“除了复活色欲以外，莱亚还有其他目标吗？” 　　“战斗力。”我提出一个假设：“假使莱亚有攻占生死神殿的能力，那只差最后一步的他无疑会果断发动攻势，但以我的观察，寄宿在圣女的魔王莱亚很可能并没有足以攻陷这座神殿的战斗力，毕竟他自己也应该没有料到魔器的行踪会这么快暴露。” 　　绿柳大胆地判断说道：“白夜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要现在转移魔器的位置？” 　　巴萨罗穆问道：“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白魔导士压制瘴气！” 　　最后还是绿柳比较聪明。 　　他沿着我开出的提示，组织说明：“我们自己不说，没有人会晓得我们这一方会有着多少白魔导士，而且魔王莱亚入侵我们教座内部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在这一十五年内，我们教庭早已经焕然一新，他所看见的，顶多就只是圣女大人所看见的。” 　　巴萨罗穆质疑地皱起了眉：“你们想要诈欺那个魔王莱亚？！” 　　对于这项挑战，我欣然一笑：“错咯，要说谎的人不是我们。要说谎的人是你啊，巴萨罗穆枢机！世间上最具欺骗性的存在绝对不会是穷凶极恶的魔鬼，而是即将要说谎妄语的圣人，唯有一直被信任着，背叛这个选项才能产生正面的效果。” 　　“真阴险呢……你这个妖女。”玄洵批评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一边可是大义哟！”我轻拍红衣主教先生的肩膀笑道。 　　而就在这个较为轻快的时间点，小西溪他显眼地站前了一步，微微鞠躬说道：“绿柳先生、巴萨罗穆先生，根据协议，我们这一边已经完成了你的委托，至于你们剩下来的事务，我们是不会进一步参与干涉的了。那么，很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关照，再会。” 　　玄洵因此一脸无聊地盯着我说道：“什么嘛？我们这样子就走了？” 　　“没有错，已经结束了，别死赖着不走！” 　　“真的没有我们上场的机会了吗？” 　　“真的没有我们登场的戏分了！” 　　小西溪是个精明的河童，他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急流勇退，就是配合著他旁边那只恋恋不搭的半龙人少年，整个画面拖拖拉拉的，看着就像是一个年长的哥哥努力的把吵闹着要买玩具的弟弟由地精机关店往外硬拉，相当引人发笑。 　　于小西溪他们离去以后，我和巴萨罗穆他们的讨论便简单多了。 　　巴萨罗穆问道：“你们想要怎样欺骗魔王莱亚？” 　　眼见我没有说话的打算，绿柳便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计划的目标是让莱亚针对转移中的魔器下手，一旦魔器的位置转移，在更严密的保密措施之下，莱亚未来要探听魔器下落的难度便会大大增加，他绝不会希望魔器的位置被我们转移。” 　　巴萨罗穆质疑问道：“莱亚他自己没有确认魔器位置的侦测方法吗？” 　　驱魔人武断说道：“莱亚是个骗子，他不会老实对一枚棋子交代自己的计划，生死神殿藏有狂爱戒指只是他的猜测，而不是他所知晓的事情，而若果他早有侦查魔器位置的方法，那他便不会在石化蜥蜴的记忆中透露出正确的情报。” 　　巴萨罗穆微微颔首：“听起来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可以更具体说明一下你的诱骗计划吗？事先声明，我不希望你的计划需要我承受巨大的风险，我决不会拿狂魔戒指来当你们的赌注，守驻在神殿内的百名白魔导士和二百名圣骑士，你一个也不能调动。” 　　绿柳先生流露出为难的苦笑：“真是严苛的要求呢。” 　　我笑说：“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只要有金币，整个莫波里斯城都会为你们服务。” 　　“不用，我没有打算让你们冒险者参与这次行动。” 　　绿柳懊恼地搔着他的鸡窝头，拿出空间戒指内的纸笔，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一边开始书写信件，一边说道：：“我们光明神教不会送没有觉悟的人去死，而且最善长伪装白魔导士和圣骑士的人选也不会是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冒险者。” 　　“乱七八糟？”我认同笑说：“我喜欢这个形容词，它带有自由的味道。” 　　“你喜欢自由？”巴萨罗穆问道。 　　“我喜欢权力。”我愉快地答道。 　　在我和巴萨罗穆主教的闲谈声中，一脸苦瓜干似的绿柳先生独自忙个不停地筹谋着一切，他的计划相当不错，至少没有把我拖下水，让我自由行动这点十分不错。 　　「那么，来想想准备补救的措施吧？」 　　看着烦恼地搔着鸡窝头的绿柳，我退至阴影处，默默思考属于自己的下一步。 　　…… 　　…… 45. 临时安排（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不知怎地，白夜小姐她忽然出现在圣战的现场。 　　我本以为她是来找我的，但结果却是我單方面误会了她。 　　本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白夜小姐竟然和巴萨罗穆主教他们互相认识，而且由他们的相处模式看来，白夜小姐在这场圣战的重要性很可能还要在我之上，即使心里清楚白夜小姐她具备着凡人与我都没有的才能，可我多多少少仍是有点儿不甘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家园必须要依賴外人来守护的挫败感。 　　在和我打过招呼以后，白夜小姐独自和巴萨罗穆主教他们商谈了许久，期间玄洵和小西溪先生也来到过生死神殿，但跟白夜小姐不同，他们两位来得快也去得快，沿途打闹打闹的样子总让人感觉得他们是来郊游而不是办理严肃的正事。 　　“拉芙坦，晚安，接下来的时间，请你跟在我身边。” 　　在与主教大人商谈过后，白夜小姐带着明媚的笑颜找上了我，也未等到我反应过来，目前由由我负责保护的白魔导士卡美拉便率先站了出来：“慢着！请问是谁赋予你调动圣骑士的权力？如果你无法出示相关的证明文件，请恕我们这边无法配合。” 　　闻言，白夜小姐笑着朝卡美拉出示了一枚钢制令牌，令牌是只有红衣主教才能发放的令牌，拥有这枚令牌等同于拥有仅次于红衣主教和圣女的权力，这也意味着，这时的白夜小姐完全可以任意调动神殿内的所有兵力。 　　“为什么你会有这枚令牌？” 　　瞧见如此重要的令牌落入到一名亡灵法师手上，卡美拉小姐顿时一脸难以置信。 　　可白夜小姐也不是那种处处顾及他人感受的老好人，她直接无视掉卡美拉小姐质疑的反应，把手挽在我的左臂，领着我行向生死神殿的外围，悠然说道：“相比起待在这儿浪费时间，拉芙坦你身上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 　　虽然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卡芙拉小姐，但我还是跟着白夜小姐离开了原来的岗位。 　　移动中，我询问道：“白夜小姐，请问眼下是什么情况？” 　　白夜小姐领着我闪身走入一个阴影处，回答说道：“叫你来的第一个原因是我的身份是一名亡灵法师，无论我如何奉公守法，对你们光明神殿来说，我都是一个渎神的存在，我需要一名见证人监督我的行为，让未来可能发生的坏结果不会烧到我的身上来。” 　　我理解白夜小姐的处境，可对于她的处理手法，我仍是略有疑惑：“在下明白，但为何是在下？就公信力而言，白夜小姐你应该要去找一名陌生的圣职者，不是吗？” 　　“我特别挑选你有原因的。” 　　白夜小姐停步在阴影处，随意在地上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子，在地面刻画魔法阵图，含笑说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代表你们光明神教的立场，我希望有一个能够充份理解何谓合作的监察者，而不是一个对我指手画脚的笨蛋。” 　　白夜小姐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以我们光明神教某些狂热者的观点，光是役使动物尸体这一点便是十恶不赦的罪行。 　　而既然巴萨罗穆主教有心要用白夜，那肯定是想要在一定程度上借助她的智慧和专业，假使方方面面都限制着她，不让她自由发挥，这当中便顿时失去了让白夜参与圣战意义，平心而论，若非是全盘信任白夜，那倒不如由始至终都把她拒诸于门外。 　　了解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微微颔首，望着正在绘制魔法阵图的她问道：“好的，在下明白了。那么，白夜小姐，请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夜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忽地把我拉近靠往自己身旁。 　　然后就是华光一闪，再定睛细看时，我和白夜小姐已经来到了东城区。 　　“我们來去寻找魔王莱亚的老巢。” 　　“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道，所以才叫做寻找。” 　　白夜小姐看着我诧异的表情吃吃地轻笑出声，然后领着我去到了一间已经倒闭不做生意的炼金术药店，她并没有敲门，只是提醒了我一声留神，便径直拆开了药店的正门。 　　“你先入去，小心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欸？好的。” 　　对于白夜小姐的命令，我没有太多豫疑，她的话语出奇地让我感到安心，我相信着她不会拿我的性命去冒险，即使是冒险，那也是符合我处事原则的冒险。 　　小心翼翼地把盾牌举在前方，我步步为营地朝往药店内部前行，而白夜小姐则是手持着一把带刺刀的法杖，一边视察四周，一边为我们彼此维持潜行的魔法──在确认没有屋内安全无碍之前，我们都没敢开灯照明，根据白夜小姐的预测，敌人很有可能没有形体。 　　声音…… 　　气味…… 　　温度…… 　　触感…… 　　我尝试运用视力以外的感觉侦测屋内的情形，屋子一共两层，下层是荒废而铺满了灰尘的商店，上层是住宅，以现场的痕迹看来，这一个住宅应该共有一男一女居住，而且男女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两个不同的房间混合摆放着男生和女生的生活用品。 　　在地毡式搜索了一遍以后，白夜小姐才放心打开屋内自备的水晶灯。 　　“白夜小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魔王来过的地方。” 　　白夜小姐解释笑说：“虽然我和绿柳的手下都有读取过犯人的记忆，但负责读取记忆的魔法师并没有顾及到整段记忆的细节，在犯人的记忆中，魔王是用信件和他联系的，但事实却不然，魔王莱亚是亲身来到这间屋内和他接触的。” 　　说到这儿，白夜小姐随手掀开男卧室的床褥，然后从中拿出一叠信纸，说明道：“来看看这些信纸，再看看桌面上的文具，你不觉得这些信纸完全就是用桌面上的鹅毛笔和墨水来书写的吗？但奇怪的是，信纸内的笔迹却是圣女阿加莎的。” 　　由于清楚前因后果，因此，白夜小姐以上的说明我半点也跟不上来。 　　“这些对于我们寻找魔王莱亚有什么帮助？” 　　白夜小姐轻轻挥舞法杖，使用了一个效果不明的魔法，笑说：“体液、毛发、指纹、皮肤等等都是绿柳先生和其他人族追踪者常用的手段，而作为反追踪的对策，只要我们预先大量散布这些个人身体特征到世界各处，追踪便会因为追踪结果太多而宣告失败。” 　　一边说着，白夜小姐又在男卧室的书桌放下一张白纸。白纸是寻常无奇的白纸，但随着时间过去，白纸上面便徐徐聚集了一些微细的丝线和毛絮。我没敢乱动，只远远观察它们，在纸张的纯白映衬下，它们形态顿时鲜明了起来，感觉就像是一些衣服的纤维物。 　　“拉芙坦小姐，若然你是占据了魔王身体的圣女，你还会穿着圣女的衣饰吗？” 　　“不会，在下会更换衣服，最好是能够掩盖容貌的衣物。” 　　白夜小姐同意地点点头，着眼在白纸上的纤维物上，也不知道她使用了些什么方法，但各个不同种类的纤维物都被她分类聚集在不同的位置。未了，她很干脆地把绝大多数的纤维物扫到地上弃之不用，只特别留下了三组色彩各异的纤维物。 　　接下来，白夜小姐又分别利用三组纤维物使用了追踪魔法。 　　我也曾经在课堂学习过这个魔法，可由于是低年级的课程，而且又很少有机会实际用到它，所以无论是咒语的术式，还是细节的运用原理，它们在我的脑袋都已经只剩下斑驳模糊的印象，如今仔细想来，这个追踪魔法着实是一名冒险者需要掌握的技术。 　　最后，白夜小姐只保留了两组纤维物。 　　她没有解释过程，直接说起了结果：“尽管没有非常肯定这些纤维物的主人就是魔王莱亚，可是光是指望绿柳他们能够钓鱼成功也是不可取的消极做法，唉呀唉呀，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只靠我们两个去调整魔王巢穴什么的，想想也觉得可怕呀──” 　　白夜小姐的语气起初还蛮正常的，但说到后半段时又是浮夸得令人感觉傻眼。 　　蓦地！ 　　一阵恶寒爬上了我的后颈，我沿循着直觉朝着后方挥了一剑。 　　只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狐娘徒手隐隐抓住了十字大剑的锋刃。 　　昔时，白夜小姐也响起了轻快的音色：“拉芙坦，不用紧张，放下戒备。为你介绍，这位就是一直由生死神殿开始尾行我们的林恩先生，不不不，以你现在这副搔首弄姿的女性姿态，我们是应该称呼你为林恩小姐没错吧？” 　　被白夜小姐称作林恩小姐的黑衣狐娘冷哼了一声，凶巴巴地说道：“白夜你直接将目标地点告诉我就可以了，剩下来的部分我们军方会替光明神教处理好，不劳你费心。” 　　军方？ 　　听见这个名词，我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经历过自然之怒的我实在对这个政府组织难以产生好感。 　　不过…… 　　也无法完全否定其存在的必要。 　　…… 　　…… 46. 三人行（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拉芙坦，请你暂时退下。” 　　“了解。” 　　在白夜小姐的指示下，我垂下了十字大剑，退守站立到白夜小姐的左下方。 　　这个位置可以同时兼顾到我们背后，还有非惯用手的左翼。 　　从白夜小姐的语气听来，这个叫作林恩的女人并不一定是我们的同伴。 　　而对于林恩那出格的要求，白夜小姐则是给予了强硬的回覆：“很抱歉，我们不可能在这一个环节退出，我既然作出了投资，那我就要取得最后的成果。你应该很明白魔王级别的恶魔对我究竟有着多少吸引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闻言，黑发黑衣的狐娘冷冷地回道：“魔王莱亚也是她的目标。” 　　白夜小姐说道：“啊啦？科维纳要恶魔来干嘛？” 　　林恩犀利地瞄了我一眼，冰冷地说道：“余也不知道，但余并不认为你跟她抢玩具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应该十分了解她的行事作风。” 　　这时候，白夜小姐妥协了：“那姑且让我们跟在你后面看看总可以吧？” 　　林恩冷淡地回道：“你爱跟着就跟着，但余不会保护你们。假如你们在过程中成为了余行动时的阻碍，余也会毫不豫疑的排除你们。” 　　“无论是哪一个林恩都是个薄情的家伙呢──” 　　白夜小姐笑着感叹了一声，接着把那两个包裹着纤维物的小纸包交到对方手上：“目标地点在水世界的遗址，那个废墟现在还没有重建，你运用两组不同纤维物，用双线追踪的手法可以获取更精确的位置。最后，我并不建议你直接去寻找那个正在移动的座标。” 　　正在移动的座标？魔王？！ 　　我顿时忍不住口，开声问道：“那个移动的座标在哪里？” 　　闻言，林恩向我投来了一个玩味的笑容：“生死神殿附近一带。现在，那个叫作绿柳的男人正带着四百名由初阶牧师和中阶圣骑士离开生死神殿，这是想要伪装成已经成功解封压制魔器的样子吗？就算让他成功钓出魔王，单凭这些人也留不住魔王啊！” 　　“四百名初阶牧师和中阶圣骑士？”我疑問道。 　　林恩先瞄了一眼沉默的白夜，接而向我说道：“在你不知道的地下世界，你们光明教庭设置了许多传送阵图，利用这些魔法阵图，你们便可以隐密的调动人手。如今，你方才所驻守的生死神殿已经表面上清空，全部精锐战力都龟缩到神殿最深处埋伏着。” 　　我焦急说道：“我们应该要把这个情报告知巴萨罗穆主教他们！” 　　“不用着急。”然而白夜小姐却是和我持有相反的看法：“绿柳他们的计划本来就有预设了敌人的存在，而即使巴萨罗穆他们预知到魔王莱亚的位置，他们的计划也仍然会是死守生死神殿，尽可以把魔王莱亚引入无法逃跑的陷阱當中。” 　　我疑问道：“對方会中计吗？” 　　白夜和林恩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大概……不会吧。” 　　白夜小姐一边领着我们走往屋外，一边解释说明：“除非有着绝对的实力，否则一个逻辑思维正常的人是不会主动投身于一个胜败机会未知的赌局，和人族不同，魔王们都有着无限的寿命，他们可以慢慢等待正确的时期，没有必要急于一时。” 　　“那么，那个移动中的座标又是……” 　　我仍是不解。 　　白夜小姐也耐心讲解：“观察、收集情报？如果你是魔王，外面有人劳师动众为着自己一个人上演这么一大场戏，你闲着无事，难道不会想要近距离看看吗？而且，任何优秀的骗子都需要大量的情报，唯有懂得比任何人都要多，才能够利用人心的破绽误导他人。” 　　语末，狐娘林恩忽地响起了讽刺的声音：“所以你们的白夜小姐一直都是最积极收集情报的那一个人啊！亲爱的拉芙坦小姐，如果不想被利用的话，那就尽早远离你身旁这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只会令大家不幸。” 　　尽管林恩小姐如斯恶毒地批评着自己，但白夜仍是一路笔直地往前大步而行。 　　她仿佛对我內心的想法毫不住意。 　　这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与其说白夜小姐可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狐娘林恩自己不是更加可疑吗？ 　　我直接无视掉林恩的间离，加快脚步，紧随在白夜小姐后方。 　　看见我的表现，林恩又轻浮地送来一声冷笑：“有人完全被调教成忠犬了呢──” 　　可恶！ 　　想打她！ 　　「修养……修养……」 　　暗自警惕着自己的德行，我继续装作充耳不闻。 　　在走入一道暗行以后，白夜小姐便依样葫芦地画了一个传送阵图。 　　根据我固有的认知，空间传送都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重覆使用的魔法，但白夜小姐似乎总是例外中例外，她很快就绘制好魔法阵图，然后只用了一颗低阶空间系魔石便为整个阵图注满了魔力，更没有在发动阵图时吟唱任何咒文。 　　又是华光一闪，我们三人便被传送到一栋建筑物内。 　　到达后，白夜解释说道：“这是和水世界隔了两条街距离的图书馆。” 　　林恩吃吃笑问：“在公共图书馆留下传送点，是用来偷书的吗？” 　　白夜掩嘴一笑：“为什么要用偷的？有想要的资料，我把自己直接传送到图书馆这儿来不就好了吗？而且程序上我还是这间图书馆的Vip会员，这里许多珍稀的图书都是以我个人名义捐赠的，就算这个空间阵图被馆方发现，他们也不会多嘴说些什么。” 　　闻言，林恩佯装出鄙夷的表情，笑说：“利用人族的贪欲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真是恶魔般的作法，假如他朝有日馆内出现了某本价值连城的孤本……呵呵，我想白夜小姐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它变化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说什么傻话呢？本姑娘可是最奉公守法的三好市民。” 　　白夜小姐挺胸说上这么一句，然后便似是盗贼爬出窗户，跳落到图书馆外面。 　　跟在她后面的我往窗外窥探看去，才讶然惊觉脚下与地面足有百米之遥。 　　「虽然直接跳下去也不会受伤，但降落时的声音……」 　　身穿着重型铠甲的我伫足在窗前犯愁了起来，而排在我后方的林恩却竟是一下子就洞悉出我内心的想法，她不耐烦地推了我一下，指示说道：“别想那么多，直接跳下去吧，白夜她会接住你的，你不是很相信她的吗？” 　　“嗯。” 　　我深深地再看了这位乌衣狐娘一眼，只见她眉目如画，纵是一身宽松的轻罗长衣也难掩绰约丰姿，她的脸部轮廓是适合生气的轮廓，每逢嗔怒骄傲，她的眉角与朱唇总是带有三分娇意，是个对自身才气能力极度自信的奇女子。 　　看过了美人儿，我便跨过窗框，往地面一跃而下。 　　隆！ 　　高速下降时的劲风顿然吹得两耳隆隆声响。 　　但到了半途，便有一股无形如风的力劲把我托在半空，让我的身躯能够缓缓下降。 　　“谢谢你，白夜小姐。” 　　“飞行魔法吗？不……完全相反，是禁飞术的变奏。” 　　却是不知是怎样做到的，比我晚跳的林恩小姐竟是比我早一步到达地面，还一脸兴致盎然地对白夜施加在我身上的法术作出分析，但她的分析却只是惹得亡灵法师一反白眼，没好气地批评说道：“有空在这里研究我的魔法，你倒不如快点去调查探路。” 　　“余是担心你们跟不上余的节奏才特别放慢脚步的。” 　　“其实我更倾向于你自己一个确认完环境安全，然后我们才进入探索的。” 　　“真薄情呢，白夜小姐，你就不担心余会出意外吗？” 　　“反正七个分身不是一并死光光，你这个色情的身体还是会复生的，不是吗？” 　　林恩小姐一脸受伤地说道：“死亡可是很痛的喲──” 　　白夜小姐在水世界废墟的一个街口前停步，冷淡地说道：“那不是很好吗？至少那可以让你稍微体会到现实的存在，少做些无聊的傻事。” 　　“呵呵。” 　　林恩小姐悦耳的轻笑了两声，便在我们两人停步之后接续往前迈进，她的身法十分诡异，只用一步就可以走出很远的距离，仿佛是不断的使用着短距离的传送法术，但却又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法波动从中漏出，除了让人摸不着头绪外，也教我心里暗自发毛。 　　兴许是我不善于掩盖情绪，白夜小姐马上注意到我的疑惑。 　　她浅笑着，解释说道：“那是生物的固有特性，知道夜月狐吗？在这种狐狸身上，我们也能够看到类似的移动方式，性质不是空间系，而是幻术系，只要捉准那个时间差，就算击打在肉眼看似只有空气的位置，我们还是有可能成功命中夜月狐。” 　　“林恩小姐是亚人狐族吗？”我看着乌衣女子消失的背影问道。 　　“她呀──” 　　白夜小姐展露出一个富有好奇心的表情，带着期待的语气说道：“我也不肯定牠是什么，可相比起魔物和亚人，牠更像是一种幽灵和仙人般的存在吧？” 　　…… 　　…… 47. 圣魔元体（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茲） 　　隔了五分钟左右，白夜小姐才重新展开步伐，带着我往前迈进。 　　移动间，我们仿佛完全没有寻找一名魔王时该有的紧张气氛。 　　这时候，梅雨早已停竭，但仍然在石板地上留了一个个深浅相异的水洼，于一个接一个水洼之间，白夜小姐小心翼翼地把脚步穿插在凸出而没有水渍的板块，而实际上，她只要施放一个简单的飘浮术就可以无视所有水洼，在不弄湿鞋子的情况下笔直地通过这一个路段。 　　她在游戏。 　　因为是大人，所以她的步伐并不轻快，而是维持着一定程度的优雅。 　　白夜小姐她意外的小孩子气…… 　　而其实光看外表，不论气质，她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罢了。 　　蓦地，少女扭过头来，向我送来了纯真的眼神：“怎么了吗？为什么拉芙坦一直瞪着我的腿看？是有肮脏的东西沾在上面了吗？” 　　我不由苦笑：“在这种场合，白夜小姐你就不要戏弄在下了。” 　　白夜小姐眨眨眼，笑问：“所以只要不是寻找魔王场合，我就可以戏弄你吗？” 　　我继续苦笑：“就算不愿意，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得到你吧？” 　　白夜小姐缓缓拿出尖刀法杖，笑说：“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只是她一直放任着我的行为没有刻意监管而已。因此，拉芙坦你们请尽管放心，如果事情只属于游戏娱乐的性质，我是远没有那位狐女小丑玩得过分。” 　　联想着少女刚才的脚步，我旋即脱口而出：“现在算是白夜小姐你的游戏吗？” 　　随着我的疑问，空气仿佛凝结了半秒，白夜小姐那惯用而微冷的浅笑在这片刻间略略升温了一点，柔和地回答道：“这次不是游戏，但也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强大的魔王是我必须要排除的变数，我需要一个稳定建全的政局来完全我的理想。” 　　理想？白夜小姐也有自己的理想？ 　　我探问道：“白夜小姐的理想是永生吗？” 　　亡灵法师朝我靠了一步，用不持杖的右手挽住了左臂，轻声说道：“你所问的永生只是单纯让肉体停止老化，从而增加寿命而已，再贪心一点去思考，我们还能够让灵魂也化作不朽的存在，然而即使能够实现以上两者，那都是较低层次的永恒。” 　　白夜小姐的肤质很白，白得可以让我由这个距离清楚看见她皮下那些淡紫色的血丝。 　　一般来说，人们对血液的印象都是负面的。 　　但这些静止在皮肤下的紫血却又带有丝丝淡薄的凄美。 　　白夜小姐如今已经把自己改造成为半巫妖，理论上她已经取得了肉体上的永生。 　　又或者她已经连自己的灵魂也彻底改造了？ 　　但总感觉白夜小姐她的目标并不只在于肉体和灵魂以上两者。 　　她是高傲自信的人，有着更高远的展望。 　　致力登上高峰的她究竟想要看见怎么样的景色？ 　　我没有寻根问底，总感觉这些都不是我应该过问的事情，人与人之间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彼此的距离，过度的热情会让人不适，过度的疏远则是冷漠，我一直都不是那种善长辨别气氛的社交人，因此采用刻板化的交流模式反而能让我乐得自在。 　　可今天的我却似乎不需要特别注重距离感。 　　无论是社交层面或者物理层面，白夜小姐今天都和我贴得特别近，伴着淡淡的少女体香，她轻声细语地问道：“呐，拉芙坦小姐，前阵子我曾经被问到一个问题，那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你想要听吗？” 　　只是普通的一个问题，她为何又要特地询问我的意愿？ 　　我礼貌地应声：“嗯，请说。” 　　“我们从后面入去。” 　　白夜小姐牵着我的手臂，拉着我拐了个九十度，由废墟正门侧转往另一个街口的后门行去，然后才说起那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很简单，就只是询问我们是否喜爱着、满足于这一个世界，还有就是，你认为这个世界还有着什么值得改善的地方。” 　　我飞快地想了一想，只感觉这问题完全不如白夜所说般简单。 　　我咕哝答道：“这问题……不好说……” 　　白夜小姐恶作剧般轻笑两声，问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被恶整的我不禁苦笑摇头：“这是可以用二元论来阐述的问题吗？” 　　白夜小姐继续挖苦说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真是个不干脆的女人。”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干站着挨打不反击的人，即使不善长，但偶然还是要还击，一逞口舌之锋：“那白夜小姐你呢？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不是和我一样吗？」 　　正当我以为自己快要反击白夜小姐成功时，她却忽然把话锋一转：“起初我是这样回答的，但后来回家仔细想想，我发现自己果然是讨厌着这一个世界。不过，说到底，其实第一个答案和第二个答案两者之间本来就是互不冲突的。” 　　“因为第一个答案的世界是最高层次的世界，第二个答案的则是较底层次的世界？” 　　听见我的设问，白夜小姐惊喜地赞叹了出声：“真不愧是主修神学的呢！就算不仔细说明，拉芙坦你也能够清楚了解我的想法，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出比任何人都还要好的答案──那一个专属于慈悲者的答案。” 　　答案？慈悲者的答案？ 　　什么跟什么…… 　　我禁不住又摇起头来：“我本来还能够听懂的，但现在又变得不懂了。” 　　白夜小姐欣然一笑，松开了挽在我臂膀的手：“这些你暂时不用懂，眼下最优先要处理的还是魔王莱亚这个麻烦，看样子，这个废墟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但安全起见，我还是建议拉芙坦你维持着全副武装，必要时，抛弃我自己先落跑也可以。” 　　白夜小姐那窝心的话儿一下子就让我感动了起来。 　　“在下会和白夜小姐你并肩作战到最后的。” 　　“傻孩子，我可完全没有想过要死在这里。” 　　白夜小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直接施放出微弱不刺眼的闪光术，率先走入了虚墟内部。 　　水世界的损毁方式和早阵子的石头屋差不多，同样是被山石人的岩石投掷物压破，但和石头屋不同的是，落在水世界的岩石更加巨大，即使岩石在降落之前已经被打散了一部分，可最终仍然把整座公会七成以上的建筑结构造成了难以修补的破坏。 　　倒塌后的水世界仿佛是迷宫一般，踩踏在凹凸不平的建筑残骸上，我随着白夜小姐登上了大约三楼的位置，由高处放眼看去，四周围都不乏冒险者们留下的旧物。床铺、酒桌、玻璃瓶子等等在冒险者公会最常见的事物东歪西倒地散落满地，构造出一幅令人难过的景像。 　　“找到了吗？” 　　在三楼某个类似卧室的位置，我们找到了先行一步的林恩小姐。 　　她的手上此时正拿着一件白色外套，在察觉我们到来以后，她绽放出一个玩味的笑颜。 　　“你们说，为什么魔王莱亚没有把这件衣服收藏到空间戒指里面？” 　　“这是圣女大人的净衣？！”我很快就认出了这件衣裳，也十分惊讶。 　　而白夜小姐却似乎比我更加了解这件衣裳：“圣女的净衣有抵制魔物和亡灵的力量，现在魔王莱亚的戒指里面应该有放着由魔物身上榨取的魔气，为了防止两项物品的能量互相冲突，他必须要把它们分开摆放。而真正令我在意的反而是这两件衣服。” 　　说话的同时，白夜小姐又在衣橱内拿出一红一青的两袭短裙。 　　“为何魔王莱亚没有消除这两件衣服的痕迹？”白夜小姐凝重地问道。 　　“你觉得会是个陷阱吗？”林恩小姐一边房间在梳妆镜前检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问道。 　　“不知道，但我有种不安的感觉，还是快点把事情办好，尽早跑路比较好。” 　　白夜小姐摇摇头，接着把手中的尖刃骨杖倒竖向地，开始在地上刻画符文阵图，但未等到她画好一个正圆，她便因为林恩小姐的一句说话而停住了动作。 　　只见乌衣狐娘自腰后拔出两柄匕首，蓄势待发地摆出了婀娜诱人的战斗姿态。 　　“抱歉呢，白夜小姐，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你准备前菜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你还真是敢作敢为啊！” 　　白夜小姐难得流露出无奈的笑容，接着轻拍我的臀部，在我耳边低声说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任何状况都要以自保为先，千万不要逞英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光明神殿无法制止的事情有军方帮助处理，追踪到这一步，事件差不多已经明朗化了。” 　　伴随着白夜小姐的指示，一阵不属于我们三人的脚步声也徐徐在寂静的废墟中响起，这阵脚步声走得轻盈极了，即使还没有看见真人，我也仿佛能够看见那优雅大方的步姿。最后，如同黎明破晓一般，她那如诗如画的倩影悄然出现来到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圣女阿加莎……” 　　纵然未曾一见她的画像，我也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 　　…… 48. 终局（拉芙坦） 　　（拉芙坦－弗莉兹） 　　“圣女阿加莎……” 　　我向着这个身影崇敬地呢喃着，但心里也不忘警惕。 　　此刻的她也不知道是我们所知晓的圣女，还是我们所排斥的魔王莱亚。 　　在三人严阵戒备中，她大方地朝著我们的位置走来，接著在那被窗外红月所映照的桌椅坐了下来，她的容貌远不如传闻中美丽，但却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金发碧眼，似是教堂内那些花窗马赛克，富有高贵的神秘性。 　　在这奇异的氛围中，林恩小姐率先出了声。 　　“你是谁？” 　　“我是阿加莎。” 　　金发女孩微笑著回答，双眉慈祥得像个老人。 　　林恩小姐怀疑问道：“证据呢？” 　　金发女孩伸手捡起被林恩随意丢落地上的净衣，缓缓说道：“证据在这些衣服上面，证据在那些油画上面，证据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我留下了破绽，让你们找到了我，但一切都已经来得太迟，终究还是有了不必要的牺牲。” 　　「牺牲指的是什么？」 　　林恩毫不松懈地问道：“你没有被莱亚控制？” 　　金发女孩沉着地答道：“他还是主导着这个身体的那一方，但在他影响着我的同时，我也同样影响着他，今夜的月光魔法让他消耗了很大的力量，现在是你们把我带回去监禁的最好时机，由这一刻开始，你们大约还有十分钟时间。” 　　虽说被告知了只剩下十分钟时间，可林恩和白夜仍旧是维持不动。 　　林恩谨慎地继续确认问道：“魔王莱亚的计划是什么？” 　　金发女孩摇头说道：“抱歉，关于这一点，我说不出来，他影响著我。” 　　闻言，林恩向著白夜小姐那儿瞅了一眼，见亡灵法师没有任何表示，便趋步走近圣女阿加莎，冷声说道：“为求安全，余会把你击倒，然后用尽所有方法让你失去反抗能力，请问他会影响你，让你抵抗我们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试试看。” 　　圣女阿加莎坦然地微笑点头，宛若再苦痛的试炼都不能动摇她的信念。 　　林恩的动作很快，一个箭步上前，我的视线一花，圣女阿加莎已经倒在她的怀中。 　　下一刻，白夜小姐也趋步往前，开始对昏迷的女孩施以更稳固的防御措施，她给圣女锁上了禁魔手扣，也喂了一点效果不明的药物，白夜小姐甚至还把圣女殿下浑身上下所有饰品衣物都脱了一个精光，最后只是简单使用一张桌布去包裹圣女那如同羔羊般稚嫩的身体。 　　在做完防备措施以后，我才迟迟想起最关键的那一件事。 　　“白夜小姐，林恩小姐，接下来你们打算把圣女大人带到什么地方？” 　　虽然内心隐约早有定论，但我仍是尝试亲耳确认她们两位的想法，假若我没有猜错，这位叫作林恩的狐娘应该是出自于军队体系的人物，由军方一贯的处事方式看来，他们不会把属于我们圣女阿加莎交还教座，而是会私下采取另一种处置方式。 　　当下，林恩小姐便作出了我不愿听见的答覆：“余会把她带回给上司，你可以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全数告知你们的教宗。记著，除了教宗以外，你最好不要对其他人多口，否则就算你是白夜的人 ，余也会把所有不安定的变数消除灭口，明白吗？” 　　“在下是光明神的信徒，圣女阿加莎大人同样也是。” 　　尽管明知没有胜算，但我仍是不由自主挡在阿加莎大人身前，以阻止林恩进一步靠近。 　　既然圣女大人当初能够勇敢为著人民而献身于封印恶魔，那今日我们也应该要在她面临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这是生而为人的道义，是全贤全善唯一的门径。 　　事实上，我的立场未必也是一定失败的，馀下的白夜小姐仍然还没有正式表态。 　　只是…… 　　白夜小姐她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我和林恩皆不约而同把目光投放到白夜小姐身上── 　　白夜小姐为此挤出一个苦笑：“拉芙坦，这次我也很希望能够站在你这一边，但请你给我一个解答，一个可以预防同类事件出现的保证，由我的角度去看，军方会有著比教庭更完善的方法去消除魔王莱亚对于这一座莫波里斯城的威胁。” 　　我不认同地喊道：“我也清楚军方的算盘，要是就这样把圣女大人交出去，她一定会受到非常过份的待遇，她会被毫无尊严的研究，她会被军方那些人视为单纯的麻烦，但实际上她是拯救人民的伟人，她绝不应该受到那些过份无礼的待遇。” 　　此时，林恩小姐反诘驳道：“而你们光明神殿则是先为她冠以圣女的尊名，然后再苦口婆心地劝她去死去牺牲自己，说到底你们的精神品德不过只是受到物质需要而产生的扭曲思维，为何就不能坦率一点，用更直接的方法解决这件事呢？” 　　什么…… 　　什么叫作苦口婆心地劝圣女去死？ 　　她都把圣女大人的觉悟当作什么了？ 　　“如果精神真是由物质主导，我们今日又怎会让圣女大人失踪！如果精神真由物质主导，我们岂不已经和你们同样？如果你不明白不理解我们的情操，那你就不要装作高高在上！你的傲慢会成为恶魔的粮食，你的怠惰会成为恶魔的温床，是你们让恶魔来到这个世上！” 　　“哎呀──” 　　被我激动反驳的林恩掩嘴轻笑了起来，侧目看向一旁的白夜，笑说：“真不愧是你所选中的玩具呢，顽固得就像是石头一样。可即使她讲得多么动听，余还是没有办法违背上面的意思，所以，在冲突之前，也请白夜小姐你先行表明自己的立场吧。” 　　闻言，白夜小姐缓缓行至我的身旁，她轻轻地握住了我持剑的右手。 　　一阵麻痹的感觉便由扩散到了我的全身上下。 　　再定睛一看，桌面上的圣女大人已经被林恩带走，现场只剩我和白夜二人。 　　我噙淚问道：“为……为什么？” 　　白夜小姐冷漠凝视着我，淡淡地说道：“拉芙坦你可以为着一个陌生人轻易流泪，但我不行，我心中完全没有你的慈悲，我的判断是战斗的坏处远大于好处，你所有的挣扎在刚才都是徒劳无功的，阿加莎终究会被带来，也没有人会因此而感动。” 　　白夜小姐说得有道理，可我仍然和她有着不同的看法。 　　“我深信着，上苍在注视着我们。” 　　“上苍……吗？” 　　白夜小姐意味深长地浅笑了一下，然后伸手触碰我的脸颊，解开了束缚着我身体的负面状态，但即使得到了自由，被军方掳去的圣女大人也已经难以挽回，接下来我能够做的就只是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向教宗呈报，看看教庭有没有办法从军方那边抢回圣女。 　　这时候，白夜小姐已经开始动力绘制回程用的传送阵图，仿佛整场动乱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亦没有我们继续干涉的空间。 　　我很难接受这种结果。 　　但实际这也不是我努力争取就可以改善的事情。 　　或者干脆像白夜小姐这般直接放弃还比较轻松…… 　　除了圣女以外，菲索和我的故乡也同样需要我的力量…… 　　可我就是不想找借口，就是无法漠视近在眼前的不公义。 　　“要回去咯，走近一点。”刻好阵图以后，白夜小姐呼唤我叫道。 　　“具体而言，圣女大人她会被怎样对待？”我豫疑地伫足问道。 　　“什么呀，还在想这件事情呀？” 　　白夜小姐像是听见什么无聊的问题一般感叹出声：“以你的价值观来说，这个世界不公正不公义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若是这么轻易就因为世界的黑暗面而心生不平，那你的内心还会有真正平静的一天吗？不会，除非你懂得放下，否则你终究无法平静。” 　　“就算不公正不公义的事情堆积如山，但只要我们每一个人都出一分力，一点一点累积善的力量，在下深信黑暗总有近来光明的一天！” 　　白夜小姐似邻家大姐般展露出没好气的神态，用着清爽的声调笑说：“拉芙坦，你真是个耀眼的好孩子呢！可是，你还不明白吗？从根本上，这个世界的善和你心目中的善本来就是互相牴触的。犹记得方才我们讨论过的那一个问题吗？” 　　问题？ 　　我猜道：“你是说，你喜欢这个世界吗──这个问题？” 　　“没错没错。” 　　白夜小姐嘴角上扬地点了点头，宛若鼓励般用法杖敲打在我的肩甲，朗声说道：“假使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义的，那我们就算再怎么努力，结果不也是徒劳吗？那么，亲爱的圣骑士小姐，在全力行动之前，让我们彼此都好好思考吧！思考自己究竟是否真正喜爱着这一个世界，思考自己真正所需要的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总感觉…… 　　此刻置身于我眼前灿放着笑容的白夜小姐相当的耀眼。 　　仿佛是夜空天边的银河，闪烁着神秘以及无限的可能性。 　　“白夜小姐，你眼里所追寻的事物到底是什么呢？” 　　“最初的一步大概是与那个人再次会面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那个人？” 　　“一个亲人。” 　　“这样子呀……” 　　“对，就是这样子。要回去石頭屋咯？” 　　“不，我要先回生死神殿一趟。” 　　“也对，合该是不同路的呢……” 　　“嗯，不同路。那么，晚点再见。” 　　“再見。” 　　华光一闪，白夜小姐那神秘的身段在眨眼之间完全消失不见了。 　　…… 　　…… 49. 卡巴拉（白夜） 　　（白夜） 　　牺牲自己来成就他人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那名为阿加莎的前任圣女无怨无悔地成为了封印恶魔的容器，就算那叫作莱亚的恶魔一直在她身边蛊惑，那些得益的人们亦丝毫不懂得感恩，她也仍然坚定不移地走在那信仰与美德的路上。而最终，神明和命运却是把她的姓命寄予给了那些冷血无情的政客和军人。 　　不过…… 　　阿加莎的下场怎么样都好，我在意的就只有她的圣魔元体和她体内的魔王莱亚。 　　若是科维纳聘请我去研究她的身体，我决不会豫疑，只要价钱适合就会马上答应。 　　虽说事出突然，乃意料之外，可此行最大的收获仍是拉芙坦本身。 　　即使只有短短数分钟见面的时间，但那位献身于正道的阿加莎小姐还是对拉芙坦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圣女阿加莎是一个把美德之路走到尽头的虔诚者，她一生的奉献与自律全然地只为她自身带来了灾难，只差一点就是灾难的本身。 　　兴许，在圣女阿加莎身上面，拉芙坦多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甚至可以说，只要拉芙坦的理念不改变，等待她的未来十之有九就是圣女阿加莎。 　　为别人牺牲而失去一切什么的…… 　　回到石头屋以后，我静静一个人对拉芙坦的个人资料仔细再作了一次统整，她是我千挑万选的素材，作为一整个计划的主导者，我必须要时时刻刻把握好每一个素材的心理变化，她们的素质会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若是品质没有过关，就要及时剪去枝叶。 　　「卡巴拉生命树」 　　这是上次自生命树回来，我重新针对小人族调查后，自古文献中所找到的新目标。 　　大抵上，卡巴拉生命树其实是我们自小听到大的神话。内容讲的是创世神创造世界的过程，基于各地风俗文化的不同，卡巴拉生命树的故事也产生出许多版本，而真正令我对这个卡巴拉生命树产生兴趣的则是法玛女士的小人族身份。 　　小人族是一个极度神秘的种族，坊间几乎没有她们相关的文献记载。 　　唯独只有一个童话记载着疑似小人族的信息。 　　那个童话正正就是卡巴拉生命树的其中一个版本。 　　在那个童话中，小人族不叫作小人族，他们被称之为树仙子（The tree fairy）。 　　文中描述，树仙子们是神明的宠儿，有着小小的身躯，不老不死不灭，可以施展各式各样神奇的魔法，平日总是会把自己的身体变成透明，四处游玩嬉戏，每一名树仙子各自有各自的性情，但就是永远都不会把自己的存在暴露人前。 　　而为人诟病的是，自称小人族的法玛女士却是光明正大的站到了世人眼前。 　　那是一个疑点，但并不影响这个童话的参考价值。 　　话说树仙子虽然活得逍遥自在，可其实在快活的同时，她们每一位也肩负着非常重要的责任，而那个责任的主题就叫作卡巴拉生命树，在这个童话当中，十六位树仙子必须轮流照顾上帝留在人世的生命树，直至那生命树开花结果为止。 　　而故事的主线发展就是讲述十六位树仙子千方百计想要逃离这一项职责，从而造就出一系列有趣的赌局和比试，且在某个故事单元当中，我在一位爱甜点树仙子的对白中发现了一句状甚熟悉的话语：“你们喜欢这一个世界？还是这一株生命树？” 　　那也许会是一个巧合，但我更相信这个童话是有人刻意为之。 　　创作这个童话的作者很有可能就是树仙子的相关人士。 　　我相信这个童话是在影射着某方面的现实，特别是那些有关于卡巴拉生命树的描述，里面的描述和坊间所流行的版本有着微妙的差异性，在传统的卡巴拉生命树中总有着十个质点和二十二条路线，然而在树仙子童话版本中，质点和路线却有着明显的变化。 　　在童话中，树仙子们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 　　没有自信的树仙子：「灌溉生命树的责任对我来说实在太沉重了，如果只是底层往上的那九朵花儿，那或许我还能够照顾得到，但最后那未知的花儿却是千万年才开一次，我眼睛一直长得不好，脑袋又蠢蠢的，一定会不小心把它给错过！」 　　爱说谎的树仙子：「不不不，你必须再自信一点，像我这种战五渣，别说是最稀有的未知，甚至连较低层次的智慧和慈悲都未必挑得好，哎呀哎呀！无论怎么想，在我们当中就只有你最适合照顾生命树了！不对！这完全就是上帝安排给你的天职啊！」 　　愛吐槽的树仙子：「笨蛋！别听他说的！找出他们本来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天职！」 　　…… 　　以坊间的认知，卡巴拉生命树的十质点应该是长这样子的： 　　王冠、智慧、理解、慈悲、严厉、美丽、胜利、宏伟、基础、王国。 　　而根据童话的内容，我估计树仙子的生命树是长这样子的： 　　未知、智慧、理解、慈悲、严厉、美丽、胜利、宏伟、基础、王国。 　　且依照花仙子童话的内容，除了那罕见的未知以外，其他剩余的质点便都是一些可以被挑选的存在，而且这些存在还是活着的生物，后来我特别针对这部分又进行了一些研究，最后的结果倒是跟学术界内的某些炼金术学说对上了号。 　　再者，除了十质点长得比较其他以外，树仙子的二十二路线也有着不同的地方。 　　简言之，在她们的童话中，二十二路线根本就不曾存在。 　　而作为二十二路线的代替品，树仙子自有一套四元素论说。 　　在故事中，十六名树仙子分别以地水火风四大属性分作四组，他们分组角逐比赛，以决定照顾生命树和游玩休息的分工时间表。他们有著莫大的神通，可以操控借用地水火风的力量，但针对地水火风四元素，他们在比赛途中又有这么一段奇怪的话语。 　　其中有一个爱使诈的树仙子这样说：「哈哈哈，看我跑得像风一样快，又比你们所有人更早出发，除非是你们集合了地水火风那无所不能的王国力量，否则你们是绝对无法追赶得上我！哈哈哈哈，这场马拉松比赛我是赢定的了！」 　　这段对话的开首和结尾都是没有意义的，最重要是中间的那一段。 　　『地水火风那无所不能的王国力量……』 　　在炼金术系统中，地水火风是构成万事万物的基本元素，而卡巴拉生命树则是我们一贯所认知的创世神创世的方法，亘古亘今，重建卡巴拉生命树一直都是炼金术师们最终极的目标，但学界虽有大量相关学说和假设，然而现实却是毫无成果。 　　如今，绝大部分学者都几乎认定卡巴拉生命树是无法重现的神迹。 　　凡人是无法重建世界的，那是至高神上帝的领域。 　　但如果童话中的花仙子就是法玛女士他们的小人族，那重新培养卡巴拉生命树或许就不是一个完全虚无的目标，甚至乎，现在居住在我们隔壁生命树的法玛女士很有可能就是故事中那一位正在依照时间表当值的小花仙──爱吃甜点的小花仙。 　　而根据旧有炼金术学派的研究，生命树的每一个质点其实就是蕴含着对应性质的智慧生物，且剩余那二十二路线则是创世神留在世上的二十二个宝具。学界普遍认为，我们只要齐集十个质点和二十二个宝具，再把它们按照特定方式摆放，卡巴拉生命树便会再现。 　　在阅读大量文献以后，对于十质点是智慧生命这一点，我是抱有认同的。 　　但其次的二十二路线，我则更倾向于它们只是以讹传讹的结果。 　　真正的二十二路线应该是童话中的四元素，所谓的王国象征着物质世界的一切事物，是神明意志的展现，同样地，花仙子口中的四元素也等同于我们这一整个物质世界，进一步而言，地水火风四元素合起来就是十质点当中的「王国（Malkuth）」。 　　当然，就着现阶段我手头上所掌握的资料，我暂时还不能完全否定二十二路线在卡巴拉生命树中的必要性，且二十二路线在占卜术的范畴内也真的有着一定程度的实效，似是蛇屋科维纳的女儿多莉丝就是运用二十二路线占卜算命的达人。 　　「关于生命树，法玛女士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可目前握在我手中的筹码实在太少了，我应该多收集一些资料再去找她会面。」 　　「不过，除了生命树以外，探索未知文明也是复活她的可能途径之一。」 　　「寻找华勒丝的事情差不多也要提上行程了……」 　　我盘算着自己的长期计划，把游走在脑海的思绪逐一用纸笔记下整理，然后才把这本外皮漆黑的笔记本收藏到空间戒指，换上另一本棕色外皮用来记录冒险者工作的本子，再翻到记叙着猎心凶杀案的那几页纸，迅速把思绪切换成冒险者的工作模式。 　　「加西亚……」 　　望着上回最后书写在笔记内的这个姓氏，我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玩味的角度。 　　…… 　　…… 50. 归家的父亲（绿柳） 　　（绿柳－加西亚） 　　夜深梅雨停息，我慎密地执行着复杂的计划，目标是引出潜伏在生死神殿附近的魔王。 　　一共三百名牧师和两百名中阶圣骑士被我们临时征召到教庭，她们被蒙上眼睛，再利用空间传送阵图集体直接转移到了生死神殿内部，除非魔王的眼线已经深入神殿内部，否则他就算感应到魔法波动，但也断无可能清楚确认出我们的人数。 　　在集齐人手以后，我领着三百名牧师，随便发动了一个没有实质效果的大型魔法来佯装作解除魔器封印的情形，接着再编排好新加入五百人的队列，领着这批平均战斗力只有白银级的圣职者来去伪装成运送魔器的输送部队。 　　为了让他们装得更像，我欺骗了他们，说是魔器狂爱戒指就在我的身上。 　　虽然他们都被吓得有点儿过于胆怯，但如果对象是魔王的话，那也是值得原谅，反正整个计划最终的目标只是诱导出魔王莱亚的行踪，更理想的状态则是让莱亚怀疑我们这个队伍到底有没有运送魔器，从而跑去调查或攻击已经成为「空城」的生死神殿。 　　在生死神殿深处，巴萨罗穆主教已经安排了大量战力。 　　即便外界把四十九魔王传得厉害非常，我也不相信他能够战胜那样的天罗地网。 　　「魔王会怎样行动呢？」 　　我憂心忡忡走在青雲之路街頭，一共五百多人的队伍不可避免地在深夜间引来了少许骚动，居住在附近一带的民众纷纷由窗户往外窥看，但他们普遍受限于我们所散发出的庄严气势，以及他们的睡衣和乱发，便都只是乖乖在外围观察，没有多事跑过来打探情况。 　　五百人的队伍一丝不苟地依循着计划内的路线移动，经过一共一小时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们如期抵达至目标的光明神殿，期间没有遭受任何攻击，也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或者相关可疑的痕迹，至于生死神殿方面，我也没有看见约定的遇袭信号。 　　我们的计划完全失败了，魔王莱亚没有针对我们的行动採取任何动作。 　　尽管浪费的只是传送增援时所需要用到的魔晶石，但我还是多少感觉有点儿挫败。 　　在抵达光明神殿后，我便让临时征召的五百人解散，接着利用传送阵回到生死神殿。 　　在我去到生死神殿的入口时，我刚好碰上了另一名圣骑士。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叫作拉芙坦，在前往生死神殿时，我们是同一辆马车的，后来因为亡灵法师白夜认识她的缘故，因此便被选作成为白夜的监视者，我们并不指望她能如实回报白夜的一言一行，她的存在只是用来避免那些人拿我们任命亡灵法师这件事来上纲上线。 　　可是，为何她会在这个时候独自出现在生死神殿？ 　　该不会是把白夜给跟丢了吧？ 　　不过，客观而言，我们也确实没有监视白夜的实权，要是白夜故意把拉芙坦甩掉，我们这一边也不能怪责任何人，只是一旦有人针对这一点来挑剔巴萨罗穆主教的布署，拉芙坦这一步棋的说服力便会大大减弱，让已是众矢之的的巴萨罗穆陷入更恶劣的境况。 　　即便是赞美光明的殿堂，最后也免不了争逐权力。 　　“晚安，绿柳先生。”“晚安，骑士。” 　　发现我的拉芙坦小姐首先向我打了招呼，由于不太确定她的姓氏，所以出于礼貌，我只暂时拿她的职阶来称呼她，而她本人看起来也没有在意称谓的问题，只是脸色如常地用严谨的语气向我报告说道：“在下有事要找教宗大人，请问可否帮忙联络？” 　　“教宗？为什么你要找教宗大人？” 　　她板着脸孔，回答说道：“是关于此次事件的内容。” 　　我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说道；“更深入的部分，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是有关白夜的事情吗？」 　　考虑到这一点，我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我明白了，等会儿我会替你向巴萨罗穆主教呈请，但在进入生死神殿的过程中，请你记得继续保持警戒，虽然主教没有发出遇袭信号，但也不能排除他刚才其实是置身于无法发出信号的状态。” 　　“尽管在下认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但在下会继续配合的。”圣骑士御姐答应道。 　　虽然不怎么明白拉芙坦口中的没有必要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还是依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图，由当眼明显的路线进入生死神殿，在这个时间点之下，鬼鬼祟祟的表现很容易会被守护们误认为入侵者，那时候，不单止会把事情闹得尴尬，也有可能因为战斗而打草惊蛇。 　　行至半途，我在第一道防线的位置中找到了计划内的伏兵。 　　她们都安然无恙，现场也没有战斗的痕迹，我没有惊动她们，只加快脚步，朝着巴萨罗穆主教的岗位大步行去。果然，这位谢顶的红衣主教正愁眉苦脸地窝在墙角，闷声不哼地啃着自己的指甲，这是他烦恼时的习惯性动作，即使有心改正，亦一直改不了。 　　我上前打趣说道：“还活着呀，仓鼠主教先生。” 　　他一反白眼，劈脸骂道：“我又不是在磨牙！算了，事情办得怎样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看往一旁的拉芙坦说道：“不过，这位圣骑士小姐似乎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最新进度，她想要面见教宗大人。” 　　不用巴萨罗穆主教发问，拉芙坦便主动站前半步，庄严说道：“贵安，主教大人，在下是拉芙坦－弗莉兹，亡灵法师白夜的监察者，在任务执行期间，我们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圣女阿加莎，就着此事的详情，在下必须亲自与教宗会面呈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我不由詫異，疑问道：“圣女阿加莎？那么魔王莱亚方面？” 　　拉芙坦板着她正直的脸孔，条理分明的回答道：“事情的详细内容只能向教宗大人本人呈报，但就着目前的状况，在下的建议是你们可以继续维持着针对魔器的防御，但并不用继续往外积极寻找魔王莱亚。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用理会在下的片面之词。” 　　相比起魔王莱亚，巴萨罗穆主教似乎更加关心圣女的下落：“阿加莎她还好吗？” 　　拉芙坦豫疑地眨了眨眼，隔了半晌才回答：“请阁下另行询问教宗大人。” 　　面对拉芙坦这副守口如瓶的态度，巴萨罗穆主教也一时拿她没辙，想要从她口里探得情报的最快方法就只有让她和教宗会面，因此，巴萨罗穆主教最后也唯有带着她亲身到教庭本部走上一趟，临行前，他将生死神殿的指挥权全盘下放到了我的身上。 　　而实际上，这指挥权得来也没有鸟用，在半个小时以后，黎明之前，他们两人便已经结束了与教宗的会面，返回到了生死神殿，然后我便从巴萨罗穆主教那儿获得了休假的通知，还有魔王莱亚已经被制伏的消息。 　　事件结束得非常突然，让我生出了一种工作只做了一半的落差感，然而当我提问及魔王莱亚被制服的经过时，巴萨罗穆主教却又和那名女性圣骑士一样，上唇和下唇活像是被缝了线似的，任我如何死缠烂打，他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不过，既然可以下班回家，那我倒是乐得清闲，便很快放下牵挂，踏上归家的路。 　　话说回来，由地理位置去看，生死神殿跟我家就好像是隔壁邻居一样，只是相隔着四个街口，再转过一个弯位，上坡再走个五分钟左右，我便已清楚看见家里的灯火，我家内人总有个坏习惯，就是特别不爱睡觉，总要等我回到家里才肯合上眼帘。 　　果然，一开锁入门，我便看见了那内人那憔悴的脸容。 　　她是一名人族，有个读作凯伦的好名字，年纪比我大几岁，人不高不矮，但就是人到中年有点幸福肥，可即使她长得不怎么好看，我也仍然心爱着她，在这世界上，驱魔人的妻子大概是世上最高危的职业之一，但尽管多次被魔物胁持掳走，她还是对我不离不弃。 　　“凯伦，就说了不要等我嘛──” 　　带上幸福与无奈的笑容，我说着熟悉的对白行入门内，但很快就我便注意到妻子脸上那异常的神色，她没有替我的归来感到喜悦，反而更多是焦急与责难，一股不安的寒意立时由我的脚板底冒起，刺激得我背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为什么你回来得这么晚！”妻子凯伦红着眼睛骂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凯伦？”我有点被吓呆地问道。 　　“紫凤他不见了！已经快两天没有回家来了！”凯伦扑倒在我的怀中哭诉说道。 　　我看往窗外的红月，心脏咚咚的狂跳不已。 　　紫凤是我的孩子，我既然有着魔物的血统，那他自然也有着觉醒为魔物的可能性…… 　　要是…… 　　要是那孩子他真觉醒成为了魔物，那依照我的职责，我是必须要把他铲除掉的。 　　似是父亲那般非吃新鲜心肝不可的怪物，那根本天生就是人族的敌人…… 　　“别哭，我会找到我们儿子的。” 　　我对凯伦作出承诺，但此时的我心里根本毫无觉悟。 　　…… 　　…… 51. 画皮（绿柳） 　　（绿柳－加西亚）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要把追踪魔物的手段使用在儿女身上。 　　根据凯伦的说法，海伦的失踪是由前晚开始的，那是我正式接受寻找圣女阿加莎任务的第四天晚上，自从界入圣女的失踪案后，我既不曾一眠，也未曾回家，为了不让魔物们把驱魔人和侦探绿柳联想到一块，我本身是完全不让家人和教会有任何深入接触的。 　　因此，在最近这一个星期内，无法和教会高层联系的凯伦她也联络不到我。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工作而忽略和连累了家庭。 　　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真想抛下驱魔人的身份，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凡生活下去。 　　然而混血魔人注定不能是普通人。 　　事以至此，我也只能拼尽全力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在失踪以后，儿子紫凤的房间也仍然整洁，他是个有良好生活习惯的好孩子，就是生性比较软弱，谈吐和外表像个女孩子似的，但这些都是生活环境所造成的结果，内人平日都在首饰店工作，孩子便也自然终日在母亲工作的地方流连，出入见面都是一些女生。 　　托赖自从那些艰难的事件结束以后，我的生活也稍为安定了下来。 　　但到了这时候，儿子的性格也大抵成形，已经难以改变。 　　为了找出失踪的紫凤，我在他的房间收集了一些毛发，他的头发细长细长，是浅黄色的，和母亲的及肩金发截然不同，两者十分容易办认区分。除了毛发以外，我还多收集了他的一些皮肤组织和衣物纤维，以防万一。 　　我原以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出紫凤的下落。 　　但事情却是大大出众我的意料，我的追踪魔法被巧妙地破解了，数以万计的毛发、皮肤组织、衣物纤维碎片被分散在莫波里斯城内各处！我很清楚这种反追踪手段，许多聪明的魔物常常会使用这些小技巧来逃避我的追捕，我也常常拿这些经历改编，当作睡前故事来讲给紫凤听。 　　紫凤他很喜欢这些惊险悬疑的故事，甚至连梦想也是想要跟我一样，成为一名侦探。 　　他是一个很有聪慧的孩子，也聪慧得超出了我的估计。 　　他活用了故事中技巧，使用了反追踪的技术。 　　不过，他的反追踪似乎未有针对我这名父亲。 　　紫凤生日的时候，我曾经送过她一条项链，项链有着净化亡灵的功能，主要目的是我用来减低他的觉醒率，似是这样的项链，我的颈项也挂有一条，两条项链上面的白宝石是出自于同一块原石，利用我自己的这一枚白宝石，我顺利找到了另一枚白宝石的下落。 　　就在莫波里斯城内，就在不远处的青云之路，地点是──石头屋。 　　「石头屋啊……」 　　我对此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间冒险者公会仿佛在无形中散发着诡异的氛围，单单只是这个地方是那亡灵法师的地盘就相当令人不安，而且一年前还死气沉沉的这一个公会也中兴得太快，感觉就像是吃了禁药、用了禁术的狂战士。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是祖坟冒青烟，行好运，有贵人相助。 　　但那传说中的贵人蓝农小姐我已经亲眼见过，感觉就是个妖到不行的小女生，明明只是个十二岁快十三岁的萝莉，但却是真人要比照片骚，连带不是萝莉控又有家屋的我也差点把握不住，偶尔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简直古怪极了。 　　而且，平白无事，紫凤他一个人跑去石头屋干嘛？ 　　不过，换个各度去想，紫凤他人在石头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很可能代表他并没有彻底魔化，仍然只是维持着混血魔人的状态。 　　获悉紫凤很可能就在石头屋，我的心情顿时振作了一些，便在安抚妻子数句以后动身起行，走在黎明的晨光内，一边追踪着项链宝石的座标，一边快步前往石头屋。 　　由于时间尚早，这时的石头屋还没有开门做生意，只有一个猫族老人在看门。 　　为免受到阻拦，心系爱儿的我没有由前门进去，当下便绕到公会的后门，准备非法跨过公会的围墙秘密潜入，但在到了后门时，我才懊恼地发现整个公会的外墙都设有高精密度的警报系统，要是我贸然闯入，这一整个公会恐怕就要闹腾起来。 　　如此这般，我还是乖乖回到了正门。 　　看见我去而复返，猫族老人由报纸中抬起了目光，嘴角长长的往两边上扬。 　　“找人吗？” 　　“早安，先生，我想要找你们的蓝农小姐。” 　　猫族老人瞟了一眼大厅的时钟，淡淡地说道：“现在才五点半而已，这么早来找一个小女生，阁下是有着重要的急事吗？” 　　我板着认真表情，点点头：“是重要的急事，方便的话，请帮我叫她一下。” 　　闻言，猫族老人再上下打量了我两眼，随手撕下一张便条书写了两行小字，接而在柜抬底下抱起一只黑猫，对牠指示：“奥古斯都，来去找蓝农小姐。” 　　黑猫叼过便条，便飞快窜往石头屋楼上。 　　差不多隔了十五分钟左右，穿着居家服的蓝农小姐便打着呵欠来到大厅。 　　早起的她心情明显不佳：“鸣姆……缘柳先生？这么早，有何贵干？” 　　我直接捉过她的手臂，强硬地指示道：“我要在你们这儿找一个人，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你只要跟在我身边，让我自由在你们公会出入就可以了。” 　　而我这失礼的行为也马上惹来了猫族老人的阻拦，老人伸出爪子拨开我握在少女臂膀的手，冰冷地向我逼视：“蓝农小姐，需要老朽帮你打发这个无礼的男人吗？” 　　蓝农小姐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睁大水灵灵的眼睛，说道：“不用不用，他是我工作上的朋友，应该是没有恶意的，让我来带他在公会入面逛逛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猫族老人才沉着脸色回到自己的保安椅上。 　　“啊啦啊啦，你完全被当成坏人了呢──” 　　劝退了老人保安以后，蓝农小姐贼贼地笑了起来：“给我详细说明一下吧？你要在我们公会找什么人？一整副毛毛躁躁的样子，真不像是我最近所认识的侦探先生。对了，圣女阿加莎的事情怎样了？难道我们石头屋也和魔王莱亚有关？” 　　“圣女阿加莎的案件已经结束了。” 　　为了让调查更加迅速，我如实相告：“这次我是来找爱儿紫凤的，我怀疑他因为天上的红月而发生了魔物血统觉醒的状况，我沿著线索，发现到他很可能就在你们石头屋内。” 　　闻言，蓝农小姐大大吃了一惊，连连作出感叹：“你儿子？紫凤？紫色的紫，凤凰的凤吗？慢著，你确定自己真是来找儿子的？不是找女儿？噢！老天，你知道他就是一开始那个委托我们寻找圣女阿加莎的委托人吗？” 　　紫凤是寻找圣女阿加莎的委托人？ 　　阿加莎常来青云之路就是找紫凤他们玩耍吗？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讲这一些的时候。 　　我拿著追踪用的指南针道具，一边领著蓝农小姐走向二楼，一边急急说道：“圣女阿加莎的失踪和我儿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如果他真的觉醒了，那他对于我们这个智人类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危害。” 　　“巨大的危害？有那么夸张吗？”蓝农小姐带着郊游般的笑容问道。 　　我想像着最坏的结果，严肃说道：“毫不夸张，寄宿在我们体内的血统叫作画皮，画皮可以把自己的外表伪装成任何人物，而且还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狩猎本能，他们善于欺骗，狡猾灵敏，普遍爱吃心脏，偶尔也吃肝脏，可以说是所有人型生物的恶梦。” 　　“这听起来真可怕。”蓝农小姐戚然说道。 　　“请问可以帮我打开这个房──” 　　我追踪着指南针所表示的方向，停步在一个房间门前，然后在询问进入房间前，我也看清楚了房间的门牌，门牌写着「乌鲁－蓝农的房間」，这直使我忍不住向身旁的小看板娘投去一个怀疑的目光，右手暗中探向腰后的匕首，以防万一。 　　我严厉问道：“我儿子在你的房间吗？” 　　蓝农小姐被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她的肩膀微微一震，茫然摇头答道：“房间里面只有我的一个……好朋友而已，在我来去找你之前，房间里一直只有我们两个，就算你儿子真的在我的房间里面，那也肯定是我未能察觉的。” 　　“开门。”我掏出匕首，站到看板娘背后，指示说道：“你先进去。” 　　“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作挡箭牌用。” 　　蓝农小姐苦笑摇头，自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一个地精火器似的道具，接着打开了房门。 　　房间半阴半明，黎明的阳光被窗帘挡了泰半，床上有一个娇小的娃儿睡着，那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灰发女孩，不是我的儿子紫凤，而在床边的一个角落则正躺着早前在墓地所遇见的缝合犬，还有一只负责叫醒蓝农小姐的黑猫奥古斯都。 　　由于我这个外来者的出现，两只动物都惊醒过来，在暗角处幽幽地凝视着我。 　　“是指南针坏了吗？”我闷闷然呢喃说道。 　　…… 　　…… 52. 吾兒（綠柳） 　　（绿柳－加西亚） 　　“是指南针坏了吗？” 　　我看着手中的指南针，闷闷然发出呢喃。 　　呢喃声虽轻，但一方的蓝农小姐也听得清楚，她二话不说就把指南针抢过来察看，脸上随即多了一丝尴尬：“这个追踪道具没有坏，它所追踪的物件确实就在这一个房间，在委托寻人任务时，你家紫凤把项链当作报酬，暂放到我这儿来了。” 　　蓝农小姐一边解释，一边自抽屉掏出了一条项链，与指南针一併交还到我的手中。 　　光一眼就我认出这项链就是平日戴在紫凤项上的驱魔项链。 　　「亏我们整天苦口婆心把项链戴好，那小子竟然就这么简单把它给卖了……」 　　「少了这个作为抑制力，再加上昨夜的红月……」 　　恐惧的情绪一下子溢满在我的脑海，为了不让蓝农小姐察觉到我的不安，我迅速把颤抖中的手掌连带着项链一起收入外套的口袋，强作冷静，向看板娘询问道：“爱儿是在两天前开始失踪的，请问蓝农小姐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看板娘摸着下巴摸了摸，最后给了我一个摇头：“再上一次看见你家紫凤是在三天前的上午，那时她……不，他是来委托寻找圣女阿加莎的，而直至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再来到过我们石头屋，我们也没有人会特别去注意他的行踪。” 　　“嗯。”我微微颔首，努力维持着平常心，吩咐道：“如果有紫凤的消息，请派人来通知我，还有记着千万不要和他单独相处，要是有白金级以上的强者在附近，你们可以试着把他强行压制下来，但请不要伤到他的性……” 　　语至半途，我下定决心，摇摇头，一改口风：“嗯哼，如果他真是呈现出完全魔物化的征状，那当场处决他也没有问题，我不会因此而怪责你们公会任何人，一切都要以人民的福祉为首要，我想这也会是紫凤他的意愿。” 　　“绿柳先生……” 　　小看板娘轻轻唤着我的名字，担忧地打量着我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脸孔。 　　她仿佛在问：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有可以帮忙的吗？ 　　但其實我半點也不希望她幫忙…… 　　我半点也不希望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发现紫凤。 　　我害怕不已。 　　我轻快一笑，似自言自语般回答：“没问题的，这是我的工作，再见。” 　　带着一片混乱的脑袋，我懑然转身，欲要离开此地，另觅他法。 　　然而在走廊的转角处，有一道漆黑的魅影早已在那儿等着，她手里提着一个装早餐的纸袋子，长长的法兰西面包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孔，她玩味地对我微笑着，似极了魔鬼向愚昧的凡人招手，在我犹疑不决的时候，我背后的看板娘已是向着食物奔去。 　　“白夜，你买了早餐了？分我一点好不，我饿透了！” 　　“好好好，要多少都可以，你随意挑。” 　　“奇怪，你一个人为什么要喝两杯咖啡？” 　　“一杯是给我自己的，另一杯你拿去也可以。” 　　“那我不客气了！吃完早餐，我再去补个眠！” 　　从白夜哪里拿了面包和咖啡以后，小看板娘便越过我身旁，沿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看来真的很喜欢睡觉，也很需要早餐，从而才没有注意到我和白夜之间那无声的交流，又或者是她早已注意到这一切，只是比起这些，她更喜欢床被和美食。 　　白夜那多买的咖啡是给我的。 　　她早知道我会找来石头屋…… 　　“是什么让你判断我会来到石头屋？你知道我爱儿的下落吗？”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吃吃看这个？” 　　白夜向我抛来了一枚高灵果，那是一种有着提神作用的果实，大小大约是龙眼的两倍大，味道非常浓烈酸涩。我伸手接过了它，几下咀嚼把它咬了吞了，尽管效果甚微，但在心理层面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我稍稍冷静了下來。 　　看见我把高灵果吃完，黑发少女满意一笑，悠悠说道：“最近我在调查一桩连环凶杀案，今天早上，我捉到了凶手，我还没有把他交给检察厅，我并不完全肯定正确处置这名凶徒的方法，但如果按照这个国家的法律，我相信他绝对难逃一死。” 　　紫凤…… 　　我马上意识到白夜所指为何。 　　我的内心有了极大的挣扎。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我逃避地把问题抛回给白夜。 　　“视乎你的态度，我的目标也是转变，那么，请问你的意愿是──？” 　　最终，抉择仍是回到了我身上。 　　看着我内心挣扎的表情，亡灵法师反而是满脸期待和愉悦，虽说我早知道她是个恶趣味的女人，但这次她却是真的惹来了我的厌恶，所谓的骨肉亲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可以开玩笑的范围，更何况这次所涉及的是我最珍视的家人。 　　“白夜，我该杀了你，然后带走他吗？”我冷冷地瞪视她问道。 　　“杀了我？我保留了你儿子的性命，你却倒过来说要杀我，这天下间还有比你更忘恩负义的人吗？拜托，我是很喜欢看别人挣扎没错，但那是因为我对潜藏在那背后的意志与欲望充满期待，亲爱的驱魔人先生，请问你的答案是──” 　　死亡的威胁在白夜面前宛若毫无重量，她只用着那清冷的声线谈吐自若地讽刺着我，从她的话语中，我听见了硫酸般的侵蚀性，她想要侵蚀我的意志，她想要击溃我的理念，而只要我在这里殉私包庇自己的亲儿，那过往我所依循的公义便要成为一场无稽的笑话。 　　但是，公义什么的，我真的有过吗？ 　　我当初成为驱魔人，其实不只是想要希望自己和家人可以像平常人一样生活在这城市吗？那挂在口边的公义由始至终其实就只是一些堂皇冠冕的借口，硬要说什么的话，本来这个处处歧视混血魔人的社会就十分奇怪…… 　　二十年来，我多次为着公义出生入死，然而公义又是否有为我牺牲过什么？ 　　我肯定地回答白夜，说道：“带我去见紫凤。” 　　“呵呵。” 　　她浅笑两声，翩然转身，为我领路，带我穿过一条长巷，扭过一个小弯，最后来到一个写444数字的门牌前面，我记得这就是白夜她的房间，昨日我已经来过这里一次。 　　白夜左手抱着纸袋，右手用钥匙开了门。 　　“他就在入面。” 　　“嗯。” 　　尾随着亡灵法师的步伐，我屏着呼吸走入房内，骤眼看来，房间内的整设格局仍旧和昨日相同，我没有马上找到紫凤，而在感受到我那询问的目光后，白夜也在放下纸袋后有了后续的动作，以法师之手把客厅处的一个直柜挪移了开来。 　　直柜的隔壁也是直柜，当它们被拼起来时，便能恰好形成一个空心夹层。 　　伴随着右方直柜的移动，一个褐色的身体也映入到我的眼帘。 　　他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儿子，我那乖巧听话的紫凤。 　　此时的紫凤正安静地沉睡着，就像往常那些清晨一样。 　　「褐色似麻蝇般的人型躯体……」 　　「没有散发出任何魔气……」 　　「既完全没有皮肤、也没有五官毛发……」 　　「**的身体亦没有了人类的性征，已经彻底由他变化成了它。」 　　而在我这几近绝望的当下，那边的亡灵法师却是事不关已似地微笑着。 　　她带着兴奋而好奇的声线，笑说：“很不幸，你儿子的魔血没有和原来的血统融合，而是完美的反祖觉醒。这是一种我完全不认识的魔物，技能和特色有点像是二重幻影，但身体形态却和二重幻影大为不同，这家伙完全不怕光明系魔法，反而怕火……” 　　怕火？ 　　惴测着亡灵法师的残酷手段，我顿时一阵盛怒：“你敢伤害他？！” 　　只可惜，我的怒火只能把她的笑容激发得更加灿烂：“拜托！它很凶好不好？而且还是一种未知的生物，我没有理由不慎重对待它。对了，你还正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要怎样处置这个有趣的玩意？驱魔人先生？” 　　白夜的措辞让我非常窝火，但如果在这里被她彻底惹毛，那接下来的谈判便恐怕什么也不用谈了，直至目前为止，我都不太了解白夜把我叫到这儿来的原因，她是想要从中捞点什么好处吗？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出于善心和同情？ 　　我好想尽快有个决定，可我还是止不住的犹疑不定。 　　“可以让我和爱儿单独谈谈吗？”我问道。 　　“可以让你和他谈谈，但单独是不可能的。”她答道。 　　我同意地点点头，挪开身子，腾出空间让白夜来解开紫凤身上的禁制，她所施加的禁制非常繁复，由力量弱化到魔力延迟，从麻痺再去到沉默，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二三十种，而就着我的请求，她也只是解开了其中的十七种，只让紫凤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程度。 　　拥抱着动弹不得他，拥抱着身体寒凉如树木的他，我努力挤出一如往常的呼唤。 　　“紫凤，早上了，要上学咯。” 　　“嗯……”怀中的他轻声地呢喃着。 　　没有眼珠和眼皮的两个幽洞渐渐冒出细小的红光…… 　　少顷，两个字儿就把我的泪线压垮。 　　“爸爸。” 　　…… 　　…… 53. 父爱如山（白夜） 　　（白夜） 　　父亲。 　　我并不怎么清楚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的父亲。 　　但我想在绝大部分人眼里，驱魔人绿柳绝不会是一个坏的父亲，一个坏的父亲不会抱着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儿女泣不成声，即使面对传闻到的魔王，他也未曾展露出一丝软弱，而此时他却把所有弱点都暴露在我的面前，完全丧失了一贯的冷静。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去处理眼前的状况。 　　只是悲哀的、无助的抽泣着。 　　“爸爸，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呢，瞒着大家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由麻绳编织般的躯体发出了一声声稚嫩的童音，血统觉醒不会让他的记忆消失，在它捕食猎物时，它的思路就是他的思路，两者是同步而一体的，而且作为一名侦探的儿子，这个男孩也把事后清理现场的功夫做到非常谨慎妥善。 　　唯一令我感到疑惑是，一开始懂得驱散怨魂的他后来却没有继续这个做法。 　　经由后来又一名死者亡灵的口供，我轻易地追踪到「紫凤－加西亚」身上，并且在魔王事件结束以后，我也顺利经由埋伏在他的住处附近而成功把他捕获，而跟其他常见的魔物不同，紫凤的魔物种族是完全不会散发出魔气的。 　　兴许就是因为这一项特性，觉醒后的紫凤他才能一直瞒着身为驱魔人的绿柳。 　　“紫凤……你听父亲说……” 　　绿柳没有伤心太久，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作出佈署：“你要好好记着那些事，你要找到不再犯错的方法。无论你变成怎样，父亲永远都是爱你的父亲，如果这个城市不适合我们，那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这世上总会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看样子，他是要背叛驱魔人的职责了── 　　他要包庇自己这个犯了杀人罪的儿子。 　　昨夜他还是为着光明而与魔王奋战的信徒，今朝早晨他就离弃了自己口中的大义。 　　他就像是一匹被猎人迫急了的灰狼，他拥着自己的孩子，戒惧地瞪视着不远处的我。 　　说什么不会逃跑，瞧他这副神经兮兮的姿态，我便知道他肯定会为着自己的孩子做尽一切坏事，但我叫他来到这里始终都不是要与他为敌，当初他代表教会答应我的条件还有待他为我积极争取，假若他在这里成为了一名叛教者，那属于我的酬劳便很可能要出问题了。 　　无论是终末之光，还是通往黑暗联盟的传送阵图，两者我都想尽快拿到。 　　“真是一个令人欣赏的伪善者，当表面上的信仰和真正的欲望互相违背时，凡是有理智的人都肯定会把那些无聊透顶的教条置诸脑后吧？可是呢，亲爱的侦探先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一家还可以继续幸福生活在这个智人类社会？” 　　听了我的话语，绿柳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但随即又冷静地分析说道：“任何魔物固定留在同一个城市都是极危险的事。并不是每个调查凶杀案的人都像是你这么不守规举，只要紫凤他持续犯案，我们早晚会有被查到的一天。” 　　“绿柳，请你告诉我，你们的魔物血统是什么？还有你们被定义为魔物的原因。” 　　驱魔人以审慎的眼神打量着我，回答说道：“我们的种族血统叫作画皮，是一种以猎食人族心脏和肝脏为生的智慧生物，根據我个人的研究，成年的画皮必须一星期摄取十颗以上的新鲜心脏或肝脏。当然，脏器的来源一定要是有智慧的人族。” 　　我拿出笔记本，一边写划，一边问道：“为何一定要吃人族的脏器？生物摄食的原因都是为了补充活动和成长时所需要的能量和营养，在我们人族的脏器入面有什么是你们画皮所需要的？大抵由我的角度看来，动物们的心脏和人族们的心脏其实并没有太大分别。” 　　“那是自然的法侧，有一大部分魔物的诞生都是因为自然的意志，为了抑制智人类的数量，大自然把力量借给了食性层次较低的事物，其中我们画皮则是那些被人族陷阱所杀动物的怨念，我们有着算计诱杀他人的本能。” 　　“你也有这种本能吗？”我笑着着绿柳问道。 　　“少许而已。”绿柳垂下脸庞看往自己的孩子。 　　“很好，很感谢你的配合。” 　　我缓缓站起身来，先用法师之手把两个直柜重新闭合，然后吩咐说道：“把你儿子扶到那儿坐着吧。我初步有些假设，想要实验一下，如果这个假设可以实现，那你和你的儿子便可以继续风平浪静地生活在这个莫波里斯城。” 　　“你想要怎么办？”绿柳狐疑问道。 　　“我懂得制作人心的方法。” 　　为了更直觉地演示出话里的实际涵意，我直接当着绿柳面前伸手破开自己的胸膛，从中取出自己的心脏摆放到桌面，同一时间，我的「肉体重塑术」也迅速让那已经整个被拔掉的心脏重新在自己体内长出。接着，我又再一次把心脏拔出来放到第一个心脏旁边……周而复始地把相同的过程做了好几次…… 　　“呵呵……”看着呆若木鸡的绿柳，我满意一笑，说明道：“只要一日我体内所储存的营养没有被消耗完毕，我想要弄出多少个新鲜的心脏都可以。试试看吧，这里一共有六个心脏，如果它们能够满足你儿子的食欲，那你们不就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城市生活吗？” 　　望着桌面上那些仍然在跳动的心脏，绿柳只被震憾得毫无动作。 　　见状，我没所谓的耸耸肩，自桌上拾起一个自己的心脏，拿到那叫紫凤的男孩面前，露骨而直白地问他：“要吃点早餐吗？放心，不用担心价钱，你爸会帮你付钱的。” 　　没有太多怀疑，饿透了的怪物张口就咬上了我手中的心脏，喷溅的鲜血一下子就把它的脸庞洒得一片狼藉，由我的角度看来，给怪物喂食自己的脏器倒算是一个蛮别开生面的体验，而更令人愉悦的则是驱魔人绿柳当下的神情，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世界似骨牌般崩塌倒落。 　　“好吃吗？孩子。”我笑着向男孩问道。 　　吃后第一个心脏后，怪物眼眶内的两点星火幽幽地注视着我，仿佛除了心脏，也还想要把我一整个人吃掉似的，照这个状况看来，这些新鲜自我体内摘除的心脏应该是可以填饱这匹魔物的，可除了食欲以外，源自于本能的攻击性却是这孩子的另一个隐忧。 　　朵── 　　我打了一个响指，让驱魔人之子身上的禁制重新产生作用，教它回到昏迷状态。 　　“绿柳，我想你也该了解情况吧？光有食物是不够的。”我警告说道。 　　绿柳怜爱地凝视着自己的孩子，幽深如冰似的自言自语：“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我就能把他看管好，我会把他教育成为适合在城市生存的魔物，他自小就是一个善良而乐于为他人奉献的孩子，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学会用理性和信仰征服体内的血液……” 　　有一件事，我没有跟绿柳说──其实我是有办法让他儿子变作普通人类的。 　　只要找到一具新鲜的肉体，再使用灵魂移植，他儿子就能与魔物的宿命说再见了。 　　不过，若如这样子做的话，我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合理的借口去研究画皮了，而且只要他们一天还需要我提供心脏，战斗力高深莫测的绿柳他便会一直充当着我的棋子，但以他的人脉和智慧，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其他地方找到心脏供应源。 　　毕竟，这世间上懂得肉体重塑术的亡灵法师并不止我一个人而已。 　　但就算绿柳有找到其他亡灵法师，他最后选择固定合作的对象也应该是我，因为相比起其他作恶多端的亡灵法师，我这边至少有着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即使被监察者发现绿柳和我频繁接触，我们彼此也很容易编织堆砌口供，把事情糊弄过去。 　　绿柳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明白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马上开口问起了价钱来：“你刚才说是要让我付钱对吧？这一些心脏，值多少金币？不，你其实应该不缺钱的吧？你想要从我这里谋取什么？请注意，我不是任何要求都会答应的。” 　　“不是任何要求都会答应？其实是差不多任何要求都会答应吧？” 　　我毫不留情的讽剌立即引得驱魔人先生深皱起了眉头，可身不由己的他并不能反驳些什么，因为我所讲的就是事实，然而基于乌鲁和我之间的契约，我实际上也不能叫绿柳他去作奸犯科，只能差使他去执行一些合法合情的事务。 　　我盘算了一下，开出价码：“首先，之前你代替教庭承诺给我的两个交易条件，你要尽快把它们办妥，其次，这里有一份炼金术材料名册，你等会儿自己抄录一份，入面每一项材料都可以换取十个心脏，放心，每个心脏我都会做好防腐措施，你不用担心过期。” 　　说话同时，我也向他递去一份炼金术材料清单。 　　清单上只简单写着材料的名字，并未有详细列出所需要的份量，然而光是看见材料的名字，我们的侦探先生也已是一脸抽搐的表情。 　　“要我帮你收集这些，你倒不如直接让我替你去杀人……” 　　“抱歉，我暂时没有特别想要的人命。而且，犯法的事情我可都是不会做的。” 　　“东西我会尽力找来的，但请收起你这噁心的笑脸。” 　　“欸，妾身明明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的说──” 　　“唉……” 　　…… 　　…… 54. 剪不断理还乱（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在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四肢百骸都淌洋着欢愉的放松感，身下的床褥似云朵般柔软，棉被的厚度适中，暖和暖和的，不热也不冷，又香香的散发着新洗好床单的美妙气息，半昏半沉的我写意地翻了翻身，这一滚便由一个枕头滚到另一个枕头上面。 　　奇怪…… 　　我的床上应该没有两个枕头才对。 　　疑惑勾起了记忆，昨夜的一切经历瞬间注满了我的脑海。 　　【咚咚！咚咚！咚咚！】 　　已经变得不怎么跳动的心脏顿时激烈地跃动了數下。 　　「昨晚，我和伯兰妮……」 　　我逃避现实地钻到被窝入面，这时伯兰妮已经没有待在床上，但配搭着我的主观意识，我还是清淅地闻到了藏着被窝入面的少女体香。 　　那是淡淡的、清雅的、似紫罗兰般的幽香。 　　那本该是只能远观的高岭之花，可是昨日的我却是…… 　　【咚咚！咚咚！咚咚！】 　　回忆起那些美妙不已的画面，心跳声再一次向我表达出坦率的感受。 　　「为何伯兰妮她要这样子……」 　　「姐妹间做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看往床边那已经被伯兰妮细心折叠好的衣物，我的内心连接不断冒出了许多疑问，但在内心的另一面，我又对抱有疑问的自己感到厌恶，就算有更多的疑点，我也不应该去猜疑自己唯一的妹妹。关于昨夜的事情，伯兰妮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由于是被惊醒的，因此我起床的时间要较平时要早一点，才六点十五分而已。 　　而不知何时，我的尾指上面竟是多了一枚竹木材质的戒指。 　　有鉴于昨晚的剧变，理智让我没有脱下戒指，只暂时让她继续留在我的指上。 　　「是伯兰妮帮我戴上的吗？还是某个我没有记忆的时候？」 　　我一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片段，一边把衣服穿起，这些衣服都不是我昨夜本来所穿的衣服，而是从我的房间新拿来的，伯兰妮平日都是一大早洗衣服的，在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放着几个原本我随手丢在口袋里面的硬币和蓝色史莱姆钥匙扣…… 　　嗯？不止是蓝色史莱姆，还有红色和绿色的？ 　　这些史莱姆是杂货店最近贩卖糖果时所赠送的小礼品，暂时整套共有二百八十七只，统称为「史莱姆村落」，说实在，我并没有特别喜欢这种史莱姆玩具，但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第一只，然后再基于某种收集癖强迫症…… 　　总之，最近我的确是有在偷偷收集这些小孩子气的笨玩意就对了！ 　　假使是被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那我可能还会害羞个不行，但如果是伯兰妮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她很清楚我的个性，不会把我误会成疯狂喜欢可爱事物的萌豚。不不不，也不是说萌豚有什么不好，但无缘无故被彻底误会成另一种个性，那也是非常麻烦。 　　把不多的零钱和史莱姆钥匙扣塞入卫衣前方的口袋，我带着刚吃了蜂蜜的愉快心情穿上拖鞋，准备离开房间，去找伯兰妮问个清楚。呜呃……找伯兰妮什么的，自己在心里面讲讲倒是轻松，可实际执行起来的却是并不会比单挑白夜来得轻松。 　　不！ 　　从某种意义来说，伯兰妮她是要白夜更强的存在！ 　　即使当了十五年快十六年姐妹，我这边却仍是未能完全了解伯兰妮内心的想法。 　　从小到大，她的内心世界就比较封闭，她不是那种什么都愿意拿出来跟别人分享倾谈的女生，而她所在意的事物也未必是那些适合拿出来当作谈资的趣事，她所喜欢的总是别人感觉无聊的，就连是我这个姐姐有时候也不怎么能够理解她的喜好。 　　兴许就是在这不知不觉间，我和伯兰妮彼此之间便产生了距离。 　　咯咧。 　　在我触碰门锁的同时，另一边也有人转动了锁。 　　为免发行碰撞，我连忙退开身子，让对面那人先开门。 　　“嗯？你醒了。” 　　妹妹伯兰妮的音容一如往昔，澄净的蓝眸仿佛没有因为昨夜的旖旎而动摇半分，举手投足也没有带上任何尴尬，就是那么干净而自然地挽起我的手臂，把正欲离去的我引领回到房内，再在餐桌上摆放好装着食物和饮料的大纸袋。 　　“伯兰妮，昨夜……那个……关于……” 　　看着这样子的她，我感觉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而又自己该说些什么。 　　而在我吞吞吐吐小心咀嚼着用词时，伯兰妮已经把早餐布置妥当，笔直地说道：“孟儿姐，白夜小姐她早上来过，她告诉了我的状况，你小指上面的戒指就是她制作给你用来掩盖魔气用的。还有，如果你以后有需要解决生理需要的话，我是很愿意给予协助的。” 　　「好厉害……」 　　「竟然可以一本正经地说出那么令人害羞的说话，我妹妹真是厉害……」 　　但这时明显已经不是佩服她的时候，虽然伯兰妮昨夜的献身的确帮上了大忙，可无论怎么想这件事情本身都是不健全的，若然长此下去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那对于我和伯兰妮都是一种莫须有的伤害，在我们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的清白是极重要的。 　　我下定决心，纠正说道：“伯兰妮，你只需要为我准备食物就可以了，那方面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再不济我也可以到黑街找流莺处理。” 　　“流莺？” 　　伯兰妮狠狠地用吸管插穿杯盖，淡淡地说道：“那些不干净的女人配不上姐姐你。” 　　我微微皱眉：“就算是流莺也不见得不干净。” 　　闻言，伯兰妮同意地一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或者姐姐你说得没错，但姐姐你绝对值得更好的，无论是**，还是去找娼妇，那都是我绝不同意的处理方法，如果是姐姐的话，就算让我们整个公会的看板娘给你陪睡也没有人会不同意。” 　　“绝对没有人会同意吧！怎么会没有人不同意呢！伯兰妮，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啊，开玩笑的。” 　　“原来只是开玩笑的啊。” 　　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伯兰妮递了一个涂好了牛油的面包给我，接口问道：“那么昨晚的服务姐姐你觉得怎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虽然已经从各式各样的小说入面初步了解过其中的步骤，但实战的状况果然和小说入面的情节不尽相同……” 　　实……实战的状况。 　　联想到那实战的状况，我顿时在当事人的面前红透了脸。 　　即使明镜止水有在发挥它的效力，可在这件事情上面，我就算再怎么冷静也还是找不出一个适合的答覆，仓卒间便是支支吾吾地说出差劲的说话：“那个，怎么说好呢？嗯……感觉……非常好？不不不！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舒服就好，我这边也很享受。” 　　未等我解释清楚，伯兰妮便又是犀利地在我的心田投下一个毁灭性的禁咒，马上就把我刚刚蕴酿好的说辞炸得风中凌乱，但眼见着她这一种坦然的态度，我在害羞之余也渐渐消减了一些尴尬，被伯兰妮由风暴的大海引领到明晴的港湾。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努力营造出以往姐妹闲谈的语感，苦笑说道：“我的好伯兰妮，老实讲，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如果这种该死的状态一直无法恢复回来，往后的麻烦一定会是一箩筐接一箩筐……嗯，对了，白夜有给你说些什么吗？” 　　伯兰妮以好看的手势给咖啡作了一个简单的枫叶拉花，淡淡地答道：“大概上只是留下了一个戒指，还有一段留言。她说──她就算有方法也不会把你恢复过来。” 　　那个杀千刀的妖女！！！ 　　本来还想要指望某亡灵法师的我立时被激得一阵面容扭曲，亏我最近还对她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儿半纳米的好意，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我最需要的时候把我置诸不理，可是换个角度去想，白夜她为何又要那么执意不协助我摆脱这一身麻烦的魔物血统？ 　　「必须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白夜好好谈谈！」 　　一边思量着紧急对策的我一边把手探入装着早餐面包的纸袋，接着在好几轮东摸摸西摸摸之后兀然发现，原来所有面包老早已经被我啃了一个干净，而即便吃完了足足三条法兰西面包，我的肚子也才只有一分饱的程度，和食欲满足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没记错的话，海洛伊丝她昨夜可是足足花了五个金币才把我完全填饱…… 　　以我目前的食量，早餐最少可得要三十根法兰西面包。 　　正当我为着自己那惊人的食量感到苦困之际，伯兰妮又在空间戒指内拿出了另外三袋法兰西面包，平静地说道：“没问题的，姐姐的食量我已经从海洛伊丝小姐那儿听说过了，现在我随身都会带着至少五十袋粮食，一定会有办法满足姐姐你的。” 　　五十袋粮食…… 　　听见这个数目，我不由一阵感动。 　　空间戒指尽管是非常便利的道具，但实际还是有着不便利的地方。 　　首先每枚戒指的空间都是连接个人的灵魂，平均每个人的灵魂都只会连接到家庭冰箱左右大小的个人空间，而即便伯兰妮的个人空间天生要比一般人宽广些许，但在塞上五十袋食物以后，也恐怕已经差不多满载。 　　再者，普通的空间戒指每次开启的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十秒，冷却时间则为五分钟，如果想要把五十袋食物全数放入戒指，那是必然要花上不少功夫。 　　「我家妹妹对我真是好呢……」 　　怀着难以言喻的感受，我咀嚼着面包和紊乱的思绪，与文学少女共渡了短暂的清晨。 　　接下来仍是工作的时间，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还是等捉到白夜妖女再说吧？ 　　…… 　　…… 55. 妖怪？（小蓝） 　　（乌鲁－蓝农） 　　昨晚，天上的月亮由象牙白离奇地变成了血红色，原本以为自己又会碰上某些怪事的我却是一整夜的安然无恙，唯一的异常点就只是一大清早就被奥古斯都吵醒，被楼下保安爷爷捎上一张便条，说是有个自称绿柳的男人想要和我立刻见面。 　　但明显绿柳的事儿并不是我的事儿，在简单把他女儿的项练交还给他以后，我的戏份便暂告一段落，紧接下来的部分有白夜来和绿柳接上了线，大抵在知道白夜有心想要接手这件事情，我便已基本上放下心来，白夜一定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带着轻松的心情，我草草把由白夜那儿分来的早餐吃了一吃，便漱了漱口，再次爬到床上睡个回笼觉，回笼觉的时光并不怎么愉快，名为怜儿的啊鸣啊鸣闹钟准时叫醒了我，最近由于伯兰妮已经开始回到石头屋工作，所以送怜儿上学的任务偶尔会落到我的身上。 　　可是…… 　　一只十二岁萝莉送另一只十二岁萝莉上学，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嘛…… 　　如果遇到坏人的话，其实直接丢出一只小斑就可以轻松解决问题了。 　　在送完怜儿上学以后，我没有回到日常的工作。 　　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正好可以作为寻人任务的一个短暂的休整。 　　屋外的天气非常好，非常适合把那些平常见不到的友人约出来叙旧，自从在三楼找到稳定的岗位以后，我好像便跟一楼的看板娘们产生了一些无形的隔阂，甚至有好几个新来的看板娘，我都未能准确叫出名字，偶尔在路上碰着，彼此眼神对上，便感觉有些怪怪的。 　　就是那种明明应该很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违和感。 　　因此！今天我的预定行程就是在一楼的看板娘们面前好好刷上一把存在感！ 　　当然，存在感也不是说刷就能刷的，硬是凑上去混个面熟有时间反而会令人产生与现实偏差的第一印象，即便目标主要是放在新人看板娘上面，但要是做得太过明显，也会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在刻意经营人脉，一个不小心便可以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机心女而不自知。 　　「不过，机心女有什么不好！」 　　「三观正直的机心女明明就要比KY的傻甜白让人省心多了！」 　　「欸？等等，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种自己在骂怜儿的感觉……」 　　「不对！不对！怜儿那种叫作大智若愚！嗯嗯！大智若愚！」 　　上午九时半，我一边拼尽全力地把自家怜儿和普通的傻甜白区分开来，一边走在前往白夜房间的走道上。半途，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迎面送了过来，今天的她依然充满着健康的阳光气息，一身飒爽姿态十分的适合仰首阔步。 　　甫见面，我便一边给她拍上一个鉴定术，一边招呼喊道：“早安！孟儿──姐！” 　　会长小姐眯起眼儿略带不满地问道：“为什么要把我的招呼分成两截。” 　　“因为叫孟儿比较顺口呗，给你叫姐总感觉怪怪的。” 　　“哪里有奇怪的地方，让你叫姐就叫姐，你这个毛也没长齐的小鬼！” 　　“一大早就开黄腔，真不愧是我们的艾哈德会长呢！嗯──等等！” 　　我竖起大姆指把少女给调笑，但眼角却在这瞬间在资讯栏瞥见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微细转变，在写有种族的位置，那简约的二字样竟是由人类化作了罗刹，虽然不怎么了解，但那分明就是一个谈不上安全的种族！ 　　看见我惊讶的表情，孟儿带着心虚的表情疑问道：“怎么了吗？小蓝？” 　　为免打草惊蛇，我先没有说出自己的发现，只踮起脚尖去帮她摆正那原本就很正的蓝白领带，说道：“如果让伯兰妮看见这领带，她便可又要唠念咯……” 　　“不，这领带就是伯兰妮帮我弄的。” 　　“才这么一会儿就把它弄乱？那更该死！” 　　在险险被对方反将一军的瞬间，我先发制人地吆喝起来，然后速战速决：“好了，领带已经帮你整理好了，可不要再自己弄乱它咯，我先来去白夜那儿玩，拜拜！” 　　快刀斩乱麻式的说了一大通，我俐落地一转身便自会长小姐身边逃开，急步朝着白夜的房间跑去，咯咚的一声开了门，再咯咚的一声关了门，然后便看见那只年龄不详的黑发女妖正一脸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气喘吁吁的我：“你是以后也不打算敲我的门吗？” 　　我没有搭理她的调笑，只急忙叫道：“不得了啦！会长她变成怪物了！” 　　闻言，白夜两眼弯作月牙状，笑问：“是呀？艾哈德她变成怪物了呗？那她有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有没有袭击街上的萝莉，强行抢走她们的胖次？” 　　“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原来不是开玩笑啊？那可就得要慎重处理了～～” 　　“喂喂，我这是给你讲认真的，你给我认真一点好不好？” 　　“好好好～～” 　　白夜连连答应着，接而行向衣柜，从中取出了一袭哥德萝莉系的黑色长裙：“那作为我帮忙照顾艾哈德笨蛋的报酬，你今日一整天就穿这条裙子吧？嗯嗯，对了，讲话时的结尾还要加上哒噜的口癖，然后尊称每一个人为主人大人？” 　　“嗯！决定了，会长小姐的死活我不管了。”我果断否决了这项交易。 　　“欸？为什么？我所认识的乌鲁是这么薄情的人吗？”白夜用着甜腻的声线说道。 　　我高傲地交叉双手，猜测说道：“瞧你这种老神在在的反应，恐怕是老早就知道艾哈德她的变化了吧？与其说我不是那种薄情的人，那你这边不也是嘴里常常挂着交易和交易，但事实上已经渐渐变成乐于助人的亡灵牌许愿机了吗？” 　　闻言，白夜眨眨眼，笑说：“既然乌鲁你都这样讲了，那我就真的什么也不做咯。” 　　可恶…… 　　尽管我有着九成把握肯定白夜她已经私下把事情摆平，但那仅余一成的可能性还是令我猜不准，像是白夜这种飘忽不定的奇葩性格，为着一个无聊透顶的玩笑而漠视他人生死也是不无可能──毕竟见死不救并非是常识中的罪行。 　　“艾哈德那边真的没问题吗？她可是变成了一种叫作罗刹的生物喔！” 　　“衣服和口癖，挑一个？”白夜笑问。 　　“切！你先告诉我答案，我再挑！”我怒道。 　　“答案就是一切都没问题。”白夜乐呵呵地秒回：“撤──你可以开始挑了！” 　　“干！你阴我！” 　　后悔不已的我当场爆了一句粗，但结果还是按照最初的承诺在白夜的两个条件中挑了较容易完成的哥德萝莉裙，反正我的工作制服本身就是裙子，只要不是露出度过高，或者设计于过超凡脱俗，所谓的裙子在我眼中也就只是和工作制服程度相等的衣物而已。 　　而且，究竟谁规定男生一定要穿裤子，女生一定要穿裙子了？ 　　像是苏格兰高地的男性民族服装就是正式端装的短裙，甚至在某些场合里面，苏格兰短裙入面还是不穿内裤的。仔细想想，我们挑选衣服不就是迎合自己的需要吗？只要穿得好看，符合场合需求，具有保暖功能，是裙子或是裤子又有什么所谓。 　　进一步来说，大街上那些穿着法师长袍的男人们不也是等同于穿着比较长的裙子吗？要是有急风往他们的下䙓风去，一样也有可能把他们那塞了潮洲粉果似的内裤吹入我们的视线，但只因为款式和剪裁的一点不同，这种被称为长袍的中性裙子却得到了男士们的普遍接受。 　　所以呢…… 　　如果因为过往的性别是男生，所以不穿裙子什么的，那不是很奇怪吗？ 　　而且，古往今来裙子的款式和种类一直都要比裤子多上好几十倍，放著这么大的一个资源库不能用，我都差不多要为地球时代的男人们感到悲哀，反过来说，正正因为现在我的性别在机缘巧合下由男变成了女，那不是更应该好好去享受这难得的福利吗？ 　　「明明认为裙子很漂亮，却不怎么愿意看见裙子穿在男人身上……」 　　「地球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呢……」 　　默默走到白夜的睡房把她指定的哥德萝莉服换好，在照过镜子，感觉没有问题而且非常好看以后，我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让白夜检视，她给了我一个大姆指，赞赏了一声好看，也赞赏了自己一声有眼光，接续说道：“艾哈德笨蛋的异变你不用忧心，我会替你注意的，可是这阵子你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跑，城内的情况有点儿乱。” 　　“嗯嗯，我会注意的。” 　　我微微颔首接受了白夜的提案，然后提出了今日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二个目的：“对了对了，白夜，你有空出来可以借给我的鍊金术用具吗？今日我想要试试看自己的鍊金术。欸──别用这种肯定又会出事的眼神看著我好吗？我只是想要弄些好吃的点心而已。” 　　听见我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白夜她也是无奈一笑：“专程用鍊金术来弄吃的，你也是天字第一号的奇才。唔……东西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自己注意安全，要知道你的鍊金术完全就不是我们的鍊金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好奇而酿成大错。” 　　“大丈夫，萌大奶！绝对不会出意外的，咱又不是你！” 　　“再吵东西就不借给你了！” 　　…… 　　…… 56. CookingMama（小蓝） 　　（乌鲁－蓝农） 　　不用多久，白夜便把我所需要的炼金术用具逐一拿了出来，她那骨头样式的空间戒指和其他人的空间戒指不同，好像可以开启老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冷却时间还特别短，大抵在使用上和我的道具栏性质十分相近，害得我还一度误以为每个人的空间戒指都是长这样的。 　　为了不被人怀疑身世，现在我使用道具栏时都会特别注意，尽量模仿成一般人的状况。 　　而撇开这些题外话不说，这时的白夜却是有著那么一丁点儿微妙，在把鍊金术器材交予给我之后，她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旁边打量著我，瞧著她这款左手咖啡，右手新闻报纸的架势，我总感觉自己好像跌落到某个不知名的可怕圈套。 　　“那个……白夜……你今天很闲吗？”我生硬地问道。 　　“暂时没有特别预定行程，怎么了？”她轻松地应道。 　　“真的是这样子吗？你不是很讨厌浪费时间的吗？” 　　“忙了这么久，让我稍稍休息一两天也可以吧？而且你自己不是说过吗──偶然放松心情可是有著提升创造力的功效。我现在就是在尝试亲身体验你的理论。” 　　纵使直觉认为白夜一定是别有居心，但既然她愿意守在旁边，看着我做炼金术实验，我这边也是好处多于坏处，当下便没有深究白夜这异常的举动，只风行雷厉地搬出脑袋里头都有的想法，着手准备制作炼金术食物。 　　事实上，在初级妖精炼金术的说明书上面已经清楚写上了好几个完整的公式。 　　譬如说：鸡肉＋木制小刀＝鸡肉刺身 　　又譬如说：铁矿原石＋鸡骨＋鸡骨＝鸡肉刺身 　　由于不知道可以从哪里弄来木制小刀，因此想要制作“鸡肉刺身”的我便把目光放到了往下那条公式上面，所谓的鸡骨是厨房里头最常见的厨馀，就算大部分会被史特隆拿去熬高汤也多少有剩一点，而铁矿原石则是三楼回收中心那儿最常见的回收品之一。 　　由于身边只有白夜，我也就没有特别掩藏自己的特别版空间戒指，便直接在道具栏内东挑西拣了好一会儿，把里面的鸡骨和铁矿原石逐一拿了出来，接而咚隆咚隆的把它们一股脑儿地全数倒入合成炉入面，准备施展那伟哉的初级妖精炼金术。 　　“慢着，等等，乌鲁！” 　　忽然，白夜慎重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其实是准备做什么吗？” 　　我不解地眨眨眼，照著事实回答：“鸡肉刺身！” 　　“鸡肉刺身会用到铁矿石？而且，那个肉呢？我怎么只看到骨头？” 　　“白夜，你一定不懂吧？” 　　看著白夜这一脸懵逼的表情，我说出了那句经典到不行的轻小说台词。 　　但我的地球梗是命中注定只有我自己才能明白，白夜她连吐槽也没有吐槽，只理所当然地说道：“是的，我这次真的是一点也不懂，为什么鸡骨头加铁矿石可以变成你口中的鸡肉刺身？乌鲁你可以给我讲解一下当中的原理吗？我对此非常──非常感兴趣。” 　　大概是我自己挖了一个深坑给自己跳，白夜这时看向我的眼神竟是充满了求知欲。 　　“其实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得这样回答。 　　“唔──真的不知道吗？”白夜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著。 　　“真的不知道！所以白夜你就不要再问了！”我换上哀求的语气说道。 　　“这样子啊，那你继续吧……” 　　白夜遗憾地感叹了一声，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说辞。 　　在摆平亡灵法师那过盛的好奇心以后，我长长呼出一口大气，然后用着比阿米巴变形虫还要细小的声线迅速把那段羞耻的咒文一口气念了个遍：“天灵灵……地灵灵……妖精kira急急如律令……干！魔法究竟是谁发明的？那混蛋是故意想要整人的吗？” 　　可怎么说都好，在白夜那促狭的目光与合成炉的华光中，我的矿石和鸡骨皆已经凭空消失，而系统小姐也为我传来了初阶妖精炼金术成功的佳音。带著满腹期待，我好奇往合成炉内探头一看，只见一份嫩粉红色的鸡肉刺身就这么华丽丽地躺在那儿。 　　「怎么说好呢，这鸡肉刺身，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新鲜啊……」 　　「啃不下去，鸡肉什么的，接受不了生吃，那不是我国传统……」 　　「严格来说，我应该不算厨师吧？那么，我应该是不用对这玩意负责？」 　　我万分纠结地凝视着合成炉内的杰作，想著究竟要不要冒险以身试肉，但看著看著最后还是先保险性地给这块炼金术成品拍上一个鉴定术。 　　＊＊＊＊＊＊ 　　鸡肉刺身（两人份）：把生鸡肉经过特别工序切割而制成的肉类。 　　附带中毒效果（Lv1）：发动率百分之十。 　　饱食度＋19。 　　“……” 　　＊＊＊＊＊＊ 　　看著这个神奇的鉴定结果，我彷佛找到了合成公式里面存在著铁矿石的合理解释，原来那是用来告诫我们东西是不可以乱吃的！不过，那附带的中毒效果估计是因为生鸡肉本身就存在著大量细菌，而不是炼金术本身的问题。 　　为了测试自己的构想，我决定向白夜寻求协助。 　　“白夜，可以帮我把这些鸡肉烤熟看看吗？” 　　“怎了，这玩意果然不能吃吗？” 　　“你自己不是也有真实之眼吗？” 　　“有时候我可没有你看得细致，我只是隐隐感觉它们有点儿不妙。” 　　闲谈中，白夜已动手帮忙把这些生鸡肉给烤了一个十成熟，待得鸡肉熟透以后，我再一次对鸡肉刺身给拍了一个鉴定术，结果一如我所料，这玩意终于变成了可以吃的东西，由「鸡肉刺身」摇身一变成了「失败的熟鸡肉刺身」。 　　＊＊＊＊＊＊ 　　失败的熟鸡肉刺身（两人份）：烤熟了的鸡肉，已经不能称为鸡肉刺身的失败品。 　　饱食度＋19 　　攻击力永久性＋1（效果不能在同一个体重覆作用） 　　＊＊＊＊＊＊ 　　一看见攻击力＋1的字眼，本战五渣想也没想马上便徒手把它捉了起来啃咬！鸡肉的口感嘎嘣脆的，是完完整整、地地道道的鸡肉味，在吃完鸡肉的这一瞬间，我的身体也彷佛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嗯，好吧，其实就是普通的吃了一块鸡肉，然后没有明显的变化。 　　最后还是在打开角色资讯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攻击力真的上升了一点。 　　往好的角度去想，我是真的变强了一点，往坏的另一方面联想，那就是我白白浪费了一些时间和材料去提升了一项平时我根本用不着的能力，就算提升的效果是永久性的，但只提升区区一点也实在少得可怜，属于完全感受不到变化的程度。 　　像是这种味道平平的料理，在我们这个满大街美食的莫波里斯城根本就卖不出去。 　　“嗯？还蛮有趣的嘛，竟然有着强身健体的药用价值？” 　　然而在我消极沮丧之际，白夜她倒是生出了一阵好奇，她把那失败的鸡肉刺身用法师之手左翻翻右翻翻，对我笑问：“乌鲁，可以把你手上那本炼金术书籍借给我看看吗？像是你这种直指本源又超脱于本源的魔法，我真的很感兴趣。” 　　没有多想什么，我直接把说明书递了给她看。 　　她匆匆把说明书翻了几页，眼神也渐渐变得凝重而严肃。 　　少顷，在我以为她又要长篇大论些什么的时候，她却仅是把玉指一伸，指到了书上的其中一项公式，笑说：“呐！乌鲁，你今天应该是想要给大家做点心吃吧？不如试试看这条公式？我这里刚好有些鹿角和黄色史莱姆黏液，你可以随便拿去用。” 　　“就这样？”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又吃了一惊：“不！你是怎样知道我想要给大家做点心的？你又在对我用读心术了吧？呃，好噁心的感觉！” 　　黑发少女因此而欢快地笑了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在读心，只是乌鲁你的想法太好猜而已，好了好了，不要整天尽是在不重要的地方吐槽，我们赶快来做这个南瓜派吧！这一定会很有趣，就算光看文字公式，隔着纸张我也能够闻到有趣的味道！” 　　由白夜口中听见有趣二字，我的脑海顿时响起了巨量的不安讯号。 　　鹿角＋鹿角＋黄色史莱姆黏液＋指甲＝节日南瓜派 　　望着白夜所指的公式，我的胃部不禁一阵翻涌。 　　又是鹿角又是指甲，究竟是怎么样的南瓜派才会需要这些满满角质层的原材料？就算做出来是好吃的，可讲到说要拿它们去送人请客，却又有点儿微妙的感觉。 　　「这可不是等同于请别人吃指甲吗？」 　　说是迟，那时快，转眼间白夜她已经连同指甲在内的所有原材料都准备了一整个完善，把它们全数放到了合成炉入面，然后用着两种雀跃不己的漂亮眼睛来等待我完成最后的那一个步骤，那表情神态仿佛就是拿到了新玩具的大小孩。 　　“……” 　　面对着白夜这一种富有穿透力的目光，内心本来有想法的我也顿时没了想法，唯有在苦笑中把那咒语快速诵念：“天灵灵……地灵灵……妖精kira急急如律令……” 　　于是乎，有趣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 　　…… 57. 不舍得吃掉？（小蓝） 　　（乌鲁－蓝农） 　　“这是……乌鲁酱？噗哈哈哈，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看着合成炉内的事物，白夜僻然绽放出前所未见的愉快笑声── 　　而作为事件的另一名见证者，我自然也是深明对方不顾仪态咯咯大笑的原因，这分明又是一个富有迷之妖精风格的恶作剧！平平是一个南瓜派，我家的南瓜派竟然是一个会活动的手办娃娃，而且还长着我的样子！就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您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在我快要崩溃的眼神中，那栩栩如生的南瓜派娃娃忽然摆出了平日我根本不可能使用的高耻度表情，又用着甜腻得令人浑身发毛的语调说起了有羞没羞的话儿，看着它的这种胡作非为的表演，我差点就没忍住心中羞意，一个万佛朝宗就拍了下去。 　　白夜登时落井下石了起来：“如果你肯量产的话，这玩意一定能够大卖！” 　　“鬼才会量产自己的手办！你当我是不知廉耻的Bitch啊！” 　　“手办？指的是人偶吗？” 　　“没错，手办就是人偶，人偶就是手办，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慌乱地凝视着面前的南瓜派小姐，揉着太阳穴，皱眉说道：“拜托，白夜，你可得要帮我找个方法处理掉羞人的玩意！呃……等等，这个小不点应该是没有生命的吧？如果是有生命的，那岂不是……嗯嗯嗯！总之先来鉴定一下好了！” 　　凌乱不已的我对南瓜派小姐使用了鉴定术。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您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在得出鉴定结果的同时，南瓜派小姐又重覆了一次方才的对白和动作。 　　【南瓜派小姐：拟人系食物，食物的外型会因应造物主的外型而改变。这是一个外表是女生，内里是南瓜派的点心。食用方法：扭掉头，啃咬之。饱食度＋20，MP+100，魔法攻击力永久＋20（单次唯一效果）。创造者：乌鲁－蓝农。】 　　看着这段充满讥讽之意的道具描述，我的左眼角不自然地抽了一抽，按捺已久的降龙十八掌登时如缰野马般直往小人偶的天灵盖劈掌而下，殊不料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纤纤玉手如鬼魅般从中作梗，邈然一晃就把那小小的人偶小姐救了下来。 　　白夜一边把南瓜小姐放在手心把玩，一边故作姿态，戏谑笑说：“哎哟哟，真没想到乌鲁你竟然会想要辣手摧花！真是最毒妇人心吶──” 　　“啊不就一个南瓜派吗？本来就应该是扁平一块，搞什么立体人型！”我怒道。 　　“这么可爱也想吃掉，乌鲁你是冷血的吗？”白夜戳着南瓜派小姐的脸颊说道。 　　“我可不想被一个亡灵法师这么说！快把它交给我，请让我一口气解决它！” 　　“不不不，难得做出来的好东西一定要拿去跟别人方享～～” 　　白夜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蓦然站起身来，似一缕清风般奔了出门。 　　我呆在当场眨了眨眼，隔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心里高呼不妙！ 　　「干！白夜那该死的老女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幼稚了？」 　　联想到白夜刚才离去时的怪异表情，我多少也能够猜出她的意图，不外乎就是拿着我的人偶公仔来给楼下楼上全部人来个巡回表演，让她们观赏那膺品用着我的模样去上演那些羞死人不偿命的戏码，而更该死的是，那玩意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否可脱式的…… 　　虽然感觉很幼稚，但到底我还是必须要把那玩偶给追回来！ 　　“站着，白夜！” 　　我慌忙夺门而出，然而白夜却早已跑了个没影，简直欺人太甚。 　　「冷静！快想想那妖女可能会去的地方！」 　　「对了，她第一个绝对会跑去找她！」 　　我的思路快速转动着，不怎么运动的双足也剧烈地交替前进着，迎着一个个频频侧目的路人们，我冲到了会长小姐的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那可恶的白夜着实正在拿着我的南瓜派小姐来给一脸懵逼的孟儿挤眉弄眼地推销了起来。 　　“呢呢，艾哈德笨蛋，听说你最近好像多了一个吃人的癖好哟，这个是我们特别贴心为你制作的可食用人偶，叫作蓝农小姐一号，里面是南瓜馅料，为了让它显得更像人类，它还附带着划时代的语音功能哦！不信的话，你听──”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您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眼面这纷乱不堪的一幕，我立即扑向桌上的南瓜派小姐，叫道：“吼啦！快把东西还给我！这是我做出来的东西，白夜你不准乱拿来玩！” 　　只可惜，我这个战五渣远没有比白夜来得眼明手快，就在我快要碰到南瓜派小姐的上一秒钟，该死的亡灵法师便凛地把它重新捉在手里，带着银铃般的娇笑转身逃去：“东西是你做出来的没错，但材料却都是我出的，所以这玩意至少有一半以上是我的！” 　　也不等我为孩子的抚养权作出争辩，白夜便又再一次不知所踪，当下我也只得留下呆若木鸡的会长小姐，马不停蹄又朝着一楼快步奔去，以避免最糟糕的状况发生。 　　但事与愿违，那南瓜派小姐终究仍是被白夜送到了古山的面前。 　　当我去到厨房的休息室时，古山这个**已经正在和白夜一起脱着南瓜派小姐的上衣。 　　“你们这两个大变态，快给我住手！”我羞愤不已地叫道。 　　“什么嘛，小蓝你的身体不是早已被我们亲眼见过了吗？还害羞个毛线？” 　　瞧见我的到来，古山一边贼笑着，一边恬不知耻地提起了南瓜派小姐的裙䙓。 　　哥德萝莉裙下的一片水蓝色的物料，也是今早我洗澡后所更换的颜色。 　　“干！你不是已经有安妮姐了吗？还对我毛手毛脚！当心家里起火啊！” 　　“哼哼，咱家安妮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呢！” 　　“也对，像你这种没身材的贫乳，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可恶！不过就是看了一下胖次而已，至于这么人身攻击吗？！你这个恶魔！” 　　被说到痛处的古山萝莉护着完全无法称之为胸部的平板大声抱怨了起来，我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快速伸手意欲夺回桌面上的南瓜派小姐，却在此时，好事的混球偏偏又多来了一个，仅见死基佬史特隆叼着一根香烟，随手掐住南瓜派小姐的头部，把它整个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南瓜派？可以吃的？” 　　满满厨师魂的往着我的小人偶发射出专业而考究的强烈视线。 　　就算明知道史特隆是个基佬，而被捉起来全方面检视也不是我本人，但这整件事情还是令我羞赧欲死，当下便是力竭声嘶地嚷叫起来：“史特隆，你特么的马上给我放底手上的人质，要不然我下周就一整天待在你的厨房帮忙，给你端盘子、端杯子、端掉所有东西！” 　　听昔我的威胁，史特隆惊慌得连香烟也差点丢掉，直把那南瓜派小姐抛上半空。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您是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半空中，南瓜派小姐迎着我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美妙声音。 　　「这次一定要抢回来！」 　　我下定决心探手往南瓜派小姐握去── 　　喔…… 　　一个不小心，南瓜派小姐在我的手心顽皮地跳了一下，接着便在半空中完成了一个向内翻腾两周半的体操动作，最后垂直降落到桌面之上。 　　咯的一声。 　　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了…… 　　折断了！！！ 　　我的头…… 　　不…… 　　南瓜派小姐的脑袋带着笑容离开了身体了！ 　　看着这猎奇的一幕，我身上的每一条汗毛皆不安地倒窜了起来。 　　此時，剛剛洗完手的可洛洛小姐走了過來。 　　“嗯？你们在看什么？怎么安静成这个样子？”伪娘狐疑问道。 　　“你看，小不点和白夜小姐做了一个人型的南瓜派。”伪娘的丈夫淡淡地答道。 　　“南瓜派？” 　　可洛洛小姐看着桌面的尸体好看的歪了歪脑袋，然后伸手把死者的头部捡了起来，一边反覆查看，一边分析说道：“的确是南瓜派呢！你们不说，人家还以为是大师级的纸黏土娃娃，嗯嗯！闻起来味道好像还蛮香呢！人家可以试试看吗──” 　　可洛洛小姐客气地提出了试食的要求，但也未等到我正式回应，她已经一手把我的首级丢入口腔内咀嚼，滋滋滋滋的，在这安静的氛围内，细至极细的口水声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田，直使那满腔纠结一跃提升到宇宙奥秘的高度与深度。 　　“下半身……有谁喜欢也拿去吧……” 　　几番唏嘘，我看著南瓜派小姐的眼神已是淡漠至最淡漠。 　　半晌，古山谨慎地举手小声说道：“那──我要胸部。” 　　史特隆正直地说道：“请给我一份左手和左脚，我想试试看两者有没有差异性。” 　　末了，白夜嬉皮笑脸地说道：“果然所谓的食物，就算外型怎么可爱，最后还是要被吃掉的呢！那么，剩下来的部分就由我独力包办吧？嚯嚯嚯，这就是石头屋头牌萝莉看板娘的味道吗？嗯嗯，是浓浓纯正的南瓜味呢～～” 　　已经…… 　　不想…… 　　再和这些…… 　　冷血的混蛋做朋友了…… 　　“对了，忘了跟你们说，制作这些南瓜派的材料都是白夜的指甲。” 　　“呸！呸！呸！”“我的指甲味道还真不错呗！”“呕拉──” 　　…… 　　…… 58. 帝王学（小蓝） 　　（乌鲁－蓝农） 　　因为白夜的搅和，我最后还是没有赶得及在中午之前亲手准备好给后辈们的甜点，结果只是在中餐以后的下午茶时间到隔壁街的饼店随便购买了一些蛋糕饼干之类的好吃，便死皮赖脸地装作三分之一个老板的模样去给看板娘们送上慰劳品。 　　原本我还以为这些没有诚意的非手作点心并不能有效讨好我的后辈们，但实际情况却是完全和我的预计相反，在那群**眼中，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前辈和老板，而是那本印刷在手语教科书上面的萌化角色乌鲁酱…… 　　『乌鲁酱，给我们摸摸，我们就会加油了哦！』 　　『乌鲁酱的甜点，哈嘶哈嘶，这……这……应该算是什么用途的道具？』 　　『喂！你们！这一整副犯花痴的模样成何体统？！真是让你见笑了，蓝农小姐，那个……不好意思，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还有就是拍照合影？』 　　别说是增进拉近彼此关系，在这短短三十分钟左右的接触，我已经清楚目睹我和众多看板娘们之间所存在著的鸿沟，对她们而言，我彷佛就是应该被关入动物园或者电视箱里面的珍稀生物，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令人困扰而又只能够慢慢适应的状态。 　　“变得很受欢迎了呢，小蓝。” 　　酒吧桌旁，红发的半妖精愉快地说道：“来，这是我新研发的新酒，叫作睡眠香，酒精浓度很低，是属于连小孩也可以愉快畅饮的甜酒哟──” 　　没有多想什么，我直接把眼前这白开水似的甜酒牛饮了半杯，扭头向坐在我身边的始作俑者抱怨叫道：“都怪你！伯兰妮前辈，为什么要把我画得那么可爱！为什么我的戏份在入面会那么多！你就不能多画一点自己吗？明明你和安妮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逃避现实中的我干脆昧着良心，说着和魅力值完全不相符的话儿。 　　然后便马上被审美观良好的伯兰妮瞬速纠正了过来：“我只是单纯把附近最可爱的东西画上去而已，结论是小蓝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可爱。” 　　安妮在此笑吟吟地说道：“啊啦啊啦，小蓝你最可爱了，姐姐们都输给你了呢！” 　　我只得一脸无言：“你们就不能表现得更不高兴一点吗？女生不是都应该讨厌比自己更漂亮的事物吗？喂喂，快来嫉妒我的美貌吧！你们这群丑女！” 　　但我的挑衅却只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果然很可爱呢──”安妮笑说。 　　“嗯，新的题材。”伯兰妮直接动笔。 　　“喵～～”打盹儿的奥古斯都扭了扭身子。 　　看着两位恶质前辈这般作态，我这名后辈也只能长长叹息，正所谓树大招风，像我这种本来就没有太大欲求的小人物，知名度对我而言更多只是麻烦，而并非好处，但另一方面我又实在无法拒绝人们喜欢我的热情，毕竟喜欢上美丽的事物是人类自然的本能之一。 　　算了算了，还是不多想什么好了。 　　把一切的烦恼都随著脑袋的重量搁到酒桌子上，我侧目看著伯兰妮那优美如画的书写动作，有气没力地问道：“伯兰妮，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都在写些什么？信件？” 　　安妮把擦亮了的酒杯放到灯光中检视，笑言：“是小说哟！” 　　我立时换上佩服的语气赞叹说道：“哦──如果是伯兰妮的话肯定可以写出万古流芳的经典小说呢！是怎么样的小说？骑士小说？侦探小说？还是校园恋爱小说？” 　　伯兰妮的笔尖暂停，抬目答道：“宫庭小说。” 　　我把玩著胸口的丝带装饰，问道：“宫庭小说？那是怎么样的小说？” 　　伯兰妮平静地说道：“具体而言，就是一个国王和他那百人妃缤的故事。” 　　完全想像不出伯兰妮会创造这种类型的小说。 　　我本来还以为是更清新甜美的青春小说来著…… 　　我硬著头皮赞扬道：“真是个出类拔萃的题材呢！” 　　伯兰妮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嗯，的确是很有意思的题材。” 　　语末，文学少女向我递来了厚厚的一叠纸，接道：“看完给我感想。” 　　“欸？” 　　我禁不住失声轻叫。 　　老实说，我对后宫系小说真的不怎么感冒。 　　“不愿意吗？”伯兰妮疑问道。 　　虽然那语调仍是那平静的语调，但总感觉里面飘散着丝丝哀伤的失落感，眼见着这幅花凋月逝般的凄美光景，我又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字？最后只得在安妮小姐那促狭的目光中挤出阳光笑脸，收下文稿：“当然愿意！只要是伯兰妮的文字，无论好坏我都会把它看完的！” 　　“谢谢。” 　　看见我「欣然」收下文稿，伯兰妮略显亲密地紧抱了我一下，照著她平日那种冷冷清清的行为举措，这么一个拥抱简直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可即使她的娇躯再怎么芬芳，对后宫系小说没兴趣的我终究仍是提不起劲。 　　「唉，妹子都抱了，这书是不怎不看的了。」 　　然后在这一个悠闲的下午，我便就这么和伯兰妮一起坐在石头屋望对纸张一动不动，她在那边默默写著，我在这边静静读著，但写的终究是比不上读的速度，用不了几杯睡眠香的时间，我便追完了伯兰妮给我的小说进度，当场哭得唏沥哗啦起来── 　　“呜！伯兰妮是大笨蛋！你也太狠心了吧！你就不可以给国王先生安排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人吗？大皇后整天想要为父复仇，穆贵妃就是个单纯爱钱的贱货，青梅竹马长大的妹子又政治联姻嫁作人妻，这国王他也做得太惨了吧！” 　　“对吧对吧！小蓝你也觉得伯兰妮很过份吧？” 　　此时，一边欲言又止了许久的安妮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毅然加入到读者声讨作者的阵营：“国王先生是多么才性兼优的一个好男人啊！什么叫作我国君主荒淫无度，明明那一百个妃缤都不是国王大人他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可是一个真心爱他的人啊！” 　　“譬如说宰相先生！”我附和说道。 　　“没错，譬如说宰相先生！连个男的都要比女人好哇！”安妮义愤填膺地叫道。 　　“不，他们俩不是那样子的设……” 　　伯兰妮似乎有话要说，但不远处的可洛洛小姐也在此时闻风而至：“对对对，异性恋有什么好的，还是咱们同性恋比较单纯嘛！国王受一定要配宰相攻，就算宰相因为绝症而中途挂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要比后宫那些妖魔鬼怪好上百倍！” 　　“那个……其实……哟哝哟哟……” 　　面对一众读者们的熊熊怒火，伯兰妮薄唇微启，似乎想要说明什么，但在这个关节眼儿又如何容得她多作解释，为防作者预先剧透，安妮姐立马就是两巴掌往著文学少女的两颊使劲压去，直压得脸容扭曲的她口齿不清起来。 　　安妮恶毒地咀咒说道：“不准剧透！当心一辈子上厕所没卫生纸！” 　　如此一来，伯兰妮也就只能够乖乖闭上嘴巴，一时无话。 　　见状，可洛洛小姐宽慰说道：“虽然身为读者，我们都很想看见主角有个幸福快乐的结局，但还是请伯兰妮你写出自己真心想写的故事，我相信只要是伯兰妮的文字，那么无论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悲是喜，那都将会是能够让读者留下印象的回忆。” 　　“可洛洛说得没错！” 　　我赞同着伪娘小姐的说法，使劲一点头，欢快地说道：“而且与其花时间理会我们这些读者的意淫幻想，伯兰妮你倒不如多花时间都写几页，我已经急不及待想要知道偷偷和皇后搞百合的是哪一个妃子了！还有还有！穆贵妃真的会接受引诱，在酒里下毒谋杀亲夫吗？” 　　伯兰妮眨眨眼，平静地开口答道：“跟皇后有染的──” 　　啪的一声，关键时刻，安妮姐反手又是一巴掌掴在少女脸上。 　　－30hp 　　半精灵一脸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亲爱的伯兰妮，我真的不想打你的，但你也应该明白的，上洗手间没有卫生纸是一个非常棘手的状况。呃……这都怪可洛洛跟小蓝她们两个笨蛋，如果她们不诱导你剧透，我就用不着狠心出手了！” 　　伯兰妮状甚无奈地抚着半张脸儿，平静说道：“嗯，我什么都不会说了。” 　　然后这位文学少女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了！接下来伯兰妮便只是沉默地继续书写她的小说文章，那俏丽的扑克脸虽然红了半边，但也仍旧不带半点情绪，看着少女这般作态，刚才情急出手封口灭声的安妮姐顿时担心得一整个不要不要的。 　　“怎么办……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安妮耸个不成地向着我们请教问道。 　　为了探求事实的真相，我隔着一个啤酒杯的距离，向左侧身旁的伯兰妮问道：“伯兰妮前辈，刚刚安妮姐那巴掌只是无心之失，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闻言，伯兰妮摇着笔杆子，幽幽应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没有生气吗？」 　　我把疑惑的眼神投向右边的可洛洛小姐，询求这名女性心理学家的专业意见。 　　伪娘小姐点点头，笑说：“我突然想起厨房有事没有做完，你们三位慢聊。” 　　我&安妮：“……” 　　…… 　　…… 　　－ 　　－ 59. 伯兰妮的使用说明书（小蓝） 　　（乌鲁－蓝农） 　　在以愤慨的眼神目送伪娘逃兵的离开后，我和安妮姐又一同陷落在这一片异常沉默的纷围当中。纵然伯兰妮已经说了自己没有生气，但假若她只是口是心非，其实暗地里仍然十分介怀，那么接下来我和安妮要是再谈个欢天喜地，那只怕又会对她造成严重的二度伤害。 　　此时，伯兰妮又幽幽地送来了一句：“我真的没有生气。” 　　她什么也不说倒也还好，这么突然旧调重弹，我们那渐渐放松的神经便立即谷底反弹上来，吓得两条脊椎不若而同地直了一直，冒着冷汗，面面相觑。 　　少顷，安妮姐生硬地讨好问道：“嗯，那姐姐调杯睡眠香给你润润喉好不好？” 　　伯兰妮抬目瞄了她一眼，平静答道：“不用，我不口干，也不生气。” 　　“哦，这样子啊。” 　　安妮姐带着勉力苦笑了一下，再转身便把我揪到酒桌子的大老远，展开秘密会议。 　　红发半精灵有点抓狂地低声求救：“喂喂喂，我怎么总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妙啊！”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冷静地分析说道：“你也注意到了吗？刚才伯兰妮在一句说话入面一共用了三个不字，这个不字呢，在文学的角度上可大有意思了！那是自然的带有负面语气的一个词汇，作为文学少女的伯兰妮没有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原来如此──”安妮沉着摸了摸下巴，问道；“换言之，她是有在生气咯？” 　　我远远检视着伯兰妮的身姿，摇头说道：“暂时还不太清楚。但总感觉今日的伯兰妮和平日的伯兰妮好像有着那么一丁点儿不同，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啊！是口红！” 　　安妮姐忽地惊叫一声，然后又压低声线说道：“伯兰妮从前都只会涂那种少女风色彩的润唇膏，几乎是那种涂了等于没涂的色调，但今天她的口红风格却是稍微多了些少大人的性感，但……这个化妆上的变化和她有没有生气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 　　我发挥着自己的联想力，沉着应对：“没有关系？哪里没有关系了？可不要看轻人类女性在打扮上面的任何一丝变化！像是伯兰妮这个年纪的女生都是特别纤细的，尤其对于这些要涂在脸皮上出来见人的化妆品，她们每一个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欸？是这样吗？我和古山都是随意的。”安妮茫然疑问说道。 　　“错了！” 　　我摇着手指头，驳道：“首先，人类和半精灵压根儿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其次，古山和伯兰妮完全是两个不同次元的生物，你们三者之间是断然不能互相比较的，而根据我平日的观察，同样是少女年纪的艾哈德会长也是极度注重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会吗？小孟儿也会注重自己的形象？”安妮眨着疑虑的眼睛问道。 　　“答案是头毛！” 　　我捉起自己的一束发尾，示意说道：“私底下孟儿她可是对自己的金色长头非常引以为傲的哟，光是摆在浴室的洗发精和护发素就足有十四种之多，而自从她的零花钱愈来愈多，她衣柜入面的头饰和帽子数目也急速上升着──都说姐妹间会互相影响，我相信伯兰妮多少也有点爱美。” 　　安妮认同点头，旋即陷入更深层次的疑问：“所以伯兰妮今天为什么特别换上另一种比较成人化的唇膏？是想要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更成熟一点吗？” 　　我不同意地摇了摇头，推测说道：“我所认识的伯兰妮才不是那种会依靠外表来说明内在的女性，选用不同唇膏的理由应该是其他因素，譬如说有什么令她感觉自己有蜕变成长的事情发生，又或者她想要用这样子的成人风格来舒发内心的情感。” 　　“就像是文人用诗歌来表达自己？” 　　“没错，咱们的伯兰妮小姐就是个喜欢这种调调的闷骚──” 　　噗嗤！ 　　这时候，一下窃笑声悄然在我和安妮之间响了起来，伴随着这声调皮的窃笑，一个熟悉的人影也渐渐在我们眼前浮现，光听笑声就能晓得，这是一只爱恶作剧的蓝毛狐狸，被称为无面小丑的ViVi，我们石头屋的招牌冒险者之一。 　　“我说，你们两个也太逗了吧？明明人家伯兰妮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你们两个自己一个劲儿在这边瞎猜瞎想，到底是要闹哪样？这样很好玩吗？还是说，这是你们看板娘们最近新流行的游戏段子？可以教教我一起玩吗？” 　　才刚登场，这位狐狸小丑便又是浑身引人吐槽的姿态，似她这般好好一个青春少艾的少女，偏偏就是不愿意端正言行，硬是要把一张干净可爱的脸庞画得像是重金属摇滚乐手一样鬼模鬼样，头发也不好好梳理，搞得跟比萨斜塔似的高耸入云。 　　还是那边的安妮段数较高，这位半精灵完美地回避掉所有吐槽点，只像是什么奇怪东西也没有看见一样，和颜悦色地招呼说道：“啊啦，原本是ViVi你啊，无缘无故有人声在耳边出现，我差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经过安妮姐这样平凡的演出，我心里的波涛算是平复了一点，便是接上她的话茬，端出营业式笑容说道：“嗯哼？亲爱的ViVi小姐，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很懂伯兰妮的样子？你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吗？凭什么断定她半点也没有生气？” 　　“生气吗？” 　　蓝毛小丑侧目看了伯兰妮一眼，欢闹地笑说：“虽说咱并不知道你们具体对她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现在分明就不是在生气，而在单纯地感到焦虑吧？你们注意看看，看她有没有写字儿？没有嘛！这如果不是心不在焉，那什么才叫作心不在焉？！” 　　“那为什么伯兰妮她会这么心不在焉呢？”安妮不解问道。 　　此时，我也想通了七八分的事实，从而苦笑不已：“如果你最好的两个朋友突然背着你溜到一旁偷偷说些私密话，你也肯定会好奇到一整个心不在焉吧？也许，伯兰妮由开始到现在就己经十分坦率，她是真的没有在生气，所以才告诉我们她没有生气……” 　　“所以，刚才那些全部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误会？”安妮皱眉问道。 　　“那大概全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误会。”我确切地答道。 　　这时候，安妮姐那爱钻牛头尖的个性又偷偷上了线：“那口红呢？口红类型的转变，你们又要怎样解释？那应该不是普通的巧合吧？” 　　听见安妮姐的疑问，狐狸小丑忽地掩嘴窃笑了起来。 　　据我所知，ViVi私底下和伯兰妮好像也有点交情，难不成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我把询问的目光移往小丑小姐身上：“怎么了吗？ViVi？” 　　闻言，狐女小丑换上神秘兮兮的语调说道：“那种私密的事情可不适合由我这边来公开说明哟，如果你们真的关心伯兰妮的话，那就亲自向她确认吧？呜呜呜，伯兰妮小姐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身边竟然连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友人也没有──” 　　“伯兰妮有难以启齿的心事吗？！” 　　经狐女小丑这么一说，安妮姐顿时紧张了起来。 　　自从海老没有了以后，安妮姐便开始对艾哈德姐妹的事情愈来愈上心了，一天到晚不是唠叨着会长小姐有礼教养的行为举止，就是忧心那边的文学少女太过沉迷学习，搞得一整副单亲妈妈的样子，害得古山三不五时都要跑来我这儿来为自己的失宠而杞人忧天。 　　总之，在安妮姐她自己眼中，为艾哈德姐妹分忧解惑就是她身为前辈的份内事！ 　　只见狐狸小姐一边扶着自己的奇葩铁塔发型，一边又用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怎么说好呢？无论怎么想，那都是一般父母都会想要介入了解的事情吧？尤其像是伯兰妮这么年轻敏感的年纪……具体而言，你们还是自己去问伯兰妮吧？咱先闪了啰，拜拜──” 　　就这么洒下一池鱼饵，这神经兮兮的蓝毛狐狸便当场开启了海市蜃楼的潜行效果，缓缓自我们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不见。也幸亏她这个叫作海市蜃楼的潜行术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国民技能，否则咱们这个世界还真的会变得非常危险…… 　　回忆着某某透明人间的犯罪电影剧情，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暗自决定绝对要让白夜多制作几个功能齐备的防狼道具，然后把它们全数装备到怜儿她们身上，似我们这种一屋子美女的地方，要是完全没有色狼闻香而至，我是打死也不相信。 　　「不！或者色狼什么的一早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像是利用海市蜃楼潜行到公众浴室偷窥女性们洗澡什么的……」 　　「呜……太噁心了！如果有谁对我了这种事，我绝对要把他丢给白夜做实验！」 　　就在我因为海市蜃楼潜行术而陷入脑洞时，另一边厢的安妮姐也已经堆着温柔大姐姐的微笑回到了伯兰妮身旁，瞧半精灵这副母性气质全开架势，她今天要是没能把文学少女的心事给挖出来，十之有九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 　　…… 60. 我上我姐姐，难道也要告诉你？（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麻烦的事情上身了。 　　自从海老仙逝以后，安妮姐便开始对我们姐妹展现出更加浓厚的母性。 　　实话实说，安妮姐的温柔在我和姐姐心目中一直都是沁人心脾的及时雨，如果没有她的守望和帮助，我和姐姐今日也未必会成长得这么健康，在父母亲离世以后，她的关爱毫无条件地填塞了我们内心的空洞，使生活失去重心的我们并不至于一蹶不振。 　　但安妮姐的关爱有时候也会成为我们的困扰。 　　有些事情，就算对象是父母也未必开得了口。 　　换一个说法，正正因为安妮她是如同父母般亲密的长辈，所以我才难以向她直言自己和姐姐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那并非是我羞于启齿，而是当父母或长辈无法理解后辈们的决定和理念时，他们便会开始永无休止的瞎担忧下去。 　　若然注定无法被理解，那倒不如把他们一直蒙在鼓里。 　　家人和家人之间，所谓的坦然相对有时也未必是永远的真理，但话说回来，姐姐的魔物血统也不见得是可以隐瞒下来的事，若是罗刹血统被人们揭露发现，那安妮她们也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溯到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变化…… 　　那很可能会陷姐姐于不义，也会让影响她往后的姻缘和名声。 　　就算单凭一己之力克服魔物血统是一件再了不起的事，那些偏爱闲言闲语的无聊人终究还是会捉着这点攻击，再进一步来说，若然被那些人知道堂堂石头屋的会长染指了自己的义妹，那些关于童养媳的难听说话恐怕便要扰扰攘攘起来。 　　富人家养个女儿来做传宗接待的事情，那是人们眼中龌龊到不行的行为。 　　童养媳是封建时代的污点。 　　我决不能成为姐姐的污点。 　　或者对姐姐自己来说，那些闲言碎语和亲人相比只是微小足道的一点鸟事，可站在我的立场，那却是连一个字儿都不能容忍，我的存在不应该是被书写在正篇入面的主角，而是只出现在野史中的一段逸闻，是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一个角色。 　　没错。 　　这件事果然最好还是要隐瞒下来。 　　“呐，伯兰妮，ViVi说你有心事不敢讲，是真的吗？” 　　尽管在看见狐女小丑出现时我便早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想到安妮会因为她的影响而问得这么直接，面对这记直球，我心里慌了一下，但我的扑克脸仍是为我争取了不少时间，让不善长即时应对的我也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经过充足的考量，我直截了当说道：“不是我出了事，是姐姐她那一边。” 　　“哦哦──” 　　此时，小蓝却竟然像是对上了线似的和应起来：“你是说艾哈德会长的魔物血统吗？今早白夜她跟我说过她会全程负责处理，瞧她那副自信到不行的态度，我想会长的身体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伯兰妮你就尽管放宽心吧！” 　　「得救了！谢谢你！小蓝！」 　　在我感激不己的当下，那一边的安妮姐也惊讶地飙了个八度高度：“欸──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你们两个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伯兰妮！小蓝！那个魔物血统是怎样一回事？会对身体有害吗？孟儿她还认得我们吗？会不会忽然发疯伤害别人？” 　　“冷静点！安妮姐！” 　　小蓝登时被安妮姐这份母鸡护小鸡的激动劲儿弄得一脸无奈，慌忙解释说道：“孟儿姐她的事情我已经向白夜了解过了，她说孟儿现在基本上和过去的自己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比起平日要多吃一点东西，还有需要更大的运动量。” 　　听了小蓝的宽慰，安妮这才稍稍放下担忧的表情：“就只有这样子？那跟她当初踏入青春期时有什么分别？你们确定真是魔物化了吗？不是更年期？” 　　更……更年期…… 　　听着安妮姐这一个比喻，我心中一阵莞尔，但另一方面，那边的小蓝却给我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以她往常和白夜的亲密关系，保不准白夜早已一五一十把所有事情向她和盘托出，而以小蓝那外表轻浮、內里稳重的个性，她却很有可能会装作什么也不知情。 　　思路至此，我试探问道：“那个，小蓝，白夜小姐她有没有说起其他事情？” 　　小蓝眨着她的漂亮大眼睛，微笑反问：“其他事情？那方面的事情？譬如说？” 　　一如我内心的预测，要从小蓝这儿套取口风几乎是本世纪最困难的任务之一，光是那副看起来天真无邪、实际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就非常考验试探者的心理素质，只是简单一声「譬如說」，那便让我从中品味出多层次的意义。 　　『你问其他事情？譬如说你和你姐姐滚床单的事情？』 　　智商不怎么高的我实在读不懂眼前这位小少女的面部表情，然而幸运女神适时眷顾了困难中的我，女神派了一名顾客来到了酒吧桌，由于是相熟的客人，因此最难搞的安妮便必须暂时离席，分神去打声招呼，让我和小蓝有了独处的机会。 　　把握着这个难得的时机，我直白地向少女提问道：“譬如说，白夜小姐有没有交代我要如何照顾孟儿姐的细节？除了充足的食物以外，我还要多做些什么？” 　　“没有喔，白夜没有跟我说这些，怎么了吗？” 　　既然小蓝已经明说了没有，那我也只好相信她的回答，而且就算她真的知道了真相而隐瞒着不说，她也应该懂得分辨轻重，不是那种背地里嚼舌儿的好事之徒。 　　嗯嗯，小蓝的话，应该可以放心，毕竟她又不是那个叫作古山的脑洞萝莉。 　　可是，纸似乎包不住火，以后姐姐她很有可能会常常出入我的房间，如果不事先作好铺陈，给姐姐出入我的房间找个正当理由，像是小蓝和白夜这些触觉敏锐的人多少也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某些不必要的猜想。 　　我微微摇摇头，回答小蓝说：“没有特别怎样，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会多花一点时间照顾姐姐，一楼餐厅的情况还请小蓝你多少帮忙周全一下。” 　　“客气什么呢！明白的！明白的！你们姐妹俩的关系还真是好得令人羡慕啊！” 　　一听见我的请求，小蓝便马上拍着自己小胸部答应了起来，但后半句话儿却又似是利箭般贯穿了我的羞耻心，实在是不晓得她口中的姐妹情是那纯粹的姐妹情，还是别有所指的其他事物，只教我一时心绪起伏不定，仿佛有一百条蛔虫在肚子里转。 　　为免自己的心脏不胜负荷，我尝试转移话题，展开反击：“小蓝和怜儿的关系不也很好吗？还是说，你和白夜小姐更加亲近？” 　　“今天的伯兰妮好像特别话多呢！” 　　可惜我的反击并没有产生预期中的效果，只让她那双纯洁无瑕的红眸反将了我一军。 　　我心虚地躲开目光，佯装作考虑写作的内容：“应该没有吧？” 　　小蓝仿佛别有意涵地浅笑两声，接而说道：“话说，在你们眼中，我和白夜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好吗？我自己是感觉没有怎样，就只是在用对待你们每一个人的态度和白夜她相处而己，至于怜儿，这个我倒是承认自己有特别的上心。” 　　我挑剔说道：“问题是白夜她只特别对你好。” 　　“欸？你想说白夜她喜欢我？” 　　小蓝随即展露出愕然的表情，继而噗然一笑：“哈哈！那根本是我和她之间最不可能的关系，具体怎么讲好呢？照着我和白夜彼此相处的方式，咱们是完全没有发展出恋爱情愫的那种距离感和神秘感，充其量就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同伴？” 　　距离感和神秘感吗…… 　　我同意的一点头，附和说道：“要好的亲信确实难以成为纯粹的恋人。” 　　闻言，小蓝一脸深有同感，眉飞色舞地说道：“对对！说得没错！若是彼此太过熟悉的话，那种只属于恋爱的幻想感便很难产生了，就算硬是交往，在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以后，剩下来的部分又好像会变得跟朋友关系时没有两样……” 　　小蓝这话儿说得没错，但却只是事实的一部分。 　　我指正说道：“主要还是感觉不对吧。” 　　兴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因此这位初入思春期少女只无法理解地皱起了眉：“感觉吗？我对这方面一直都不怎么有感觉呢，如果被物理性的挑逗，可能还会产生物理性的感觉……糟糕，伯兰妮！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失礼的话？” 　　果然很可爱呢…… 　　小蓝…… 　　显而易见，眼前这个呆萌呆萌的小蓝并不是刻意演出来的可爱，虽然在正经的事情上精明到不行，但平常闲谈的时候，她一放松就会乱七八糟地冒出一些怪可爱的行为举止，我很难想像这世界上会有什么人能够配得上这么一个有趣的女孩，也很难想像这世界上会有什么人可以让这个聪慧的女孩看得上眼。 　　人若是太过优秀，便很难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一个人要是自惭形秽，待在美丽的人身旁也自觉高攀。 　　「弱水三千啊……弱水三千……」 　　看着安妮姐那琳琅满目的酒柜，不胜酒力的我也只敢喝上一杯淡淡的睡眠香。 　　…… 　　…… 61. 海洛伊絲姐姐（怜儿） 　　（怜儿） 　　相比起只有小蓝姐姐和少部分人才看得懂的手语，伊莎贝拉老师所教授的通用语文字是个更好的东西，只要把正确的句子写在纸上，那就可以拿着同一张纸条，轻松向不同的人表述同样的意思，对于常常要寻找失踪小斑的我而言，这是一个十分便利的方法。 　　“有没有看到小斑？没有啊，会不会跑出门，自己一个玩去了？” 　　“啊呜……啊呜！（这样子啊……再见！）” 　　在可洛洛姐姐身上取得小斑没有在厨房的情报，我唯有改道往着酒吧区的方向前进，由于时间已经是晚饭过后，酒吧区乱糟糟的坐满了客人，其中不乏一些爱抽烟的。因此，对于二手烟不感冒的我便把这个臭臭的场所列为最后一个视察的地点。 　　我本想着去向安妮姐姐打探情报，可今夜的她和她的助手们都似乎忙得不可开交，故此被小蓝姐姐多次咛嘱不要打扰别人工作的我便没有走近调酒长桌的区塊，而是自顾自地在酒吧区内其他地方逐寸逐寸地搜索起来── 　　“噢呵呵，可爱的小哑巴出现了！又是来找小狗狗的吗？” 　　“来来来，怜儿乖～～来给姐姐亲一个！” 　　“得了吧，都已经那把年纪了，还自称什么鬼姐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臭矮人！看老娘的！” 　　“哎呀！救命！谋杀啊！” 　　石头屋酒吧区的语言从来都是粗暴的，即使大家都不是真正可怕的坏人，但浓浓的酒气和烟味还是让我很不愿意靠近，这其中主要是因为我己经洗过澡了，然后新换的衣服如果沾染上烟酒味，那晚上小蓝姐姐她便肯定要把我一脚踢落床，叫我多洗一次身体。 　　光是洗身体不是问题，可湿漉漉的长发打理起上来却很麻烦。 　　长头发虽然很漂亮，但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活泼自在的短发…… 　　不过，由于伯兰妮姐姐说我很适合留长发，所以后来便又把短发给留长了。 　　「小斑在哪里？淘蛋鬼在哪里？」 　　默默在心里自言自语着，我的两只眼睛快速检视酒吧区的每一个角落，这间冒险者公会是我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我都认得，也晓得这里上上下下所有猫猫狗狗喜欢躲藏的位置。一般来说，小斑每次出门前都会来找我看看，因此牠应该还在公会里面。 　　忽地，在行进的中途，有人从后捉住了我的小单马尾。 　　我回头一看，便瞧见一个长着地精耳朵的大美人儿。 　　哎呀呀，是海洛伊丝小姐！是姐姐们其中一位奇怪的朋友。 　　“在找什么呢，小不点。” 　　听见她的问题，我便把那万金油纸条递了给她看。 　　“在找那只改造犬啊，刚刚我好像有看见牠跟奥古斯都在公会外面追逐，应该是在玩捉迷藏游戏吧？话说，你这样子一整天找狗狗也不是个办法。牧羊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用牧羊犬管理羊群牲口的职业，想想看他们是怎样使用牧羊犬的？” 　　牧羊人？ 　　回忆着童话书里面的牧羊人，我顿时灵机一动，明白到海洛伊丝姐姐的意思。 　　呼──Vi──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我试着把两只食指塞入嘴巴吹响口哨，但眼见着大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办到的这个帅气的动作，我却是吹得一整个脸红耳赤也没能弄出响亮的声音，最后只是尴尬地搞得两只手脚头满满都是口水，一时也不知道该把它们往哪里拭擦。 　　最后还是海洛伊丝姐姐用白开水在盆栽帮我洗了手。 　　对于我这笨拙的尝试，她绽开出了一抹欢快的笑容：“你们人类的孩子还真是有趣！要是光用手指没有办法，那不如试试看用道具辅助？来喔，仔细看好哟──” 　　海洛伊丝随手把百日红盆栽的叶子摘下一片，用两手分别捉住叶片两头，再水平地把叶片贴到嘴巴上面，缓缓往叶片上面吹气，顿时便有一小段美妙欢乐的乐声响了起来，是玛莉有只小绵羊，伯兰妮老爱弹来逗我玩的一首曲儿。 　　好厉害！ 　　我用力给海洛伊丝姐姐竖起两只大姆指。 　　“光是称赞我可没有用哦，有看懂树叶的吹奏原理吗？” 　　“啊呜！” 　　我双手坚决地打了一个交叉，表示半点自己门道也没有看懂。 　　“果然人类的孩子都笨笨的，如果是正统的哥布林想必已经无师自通了吧？到底怎么办才好呢？要是由头到尾开始教你总感觉十分麻烦，算了算了，如果只是用来牧犬，那倒是不需要搞得那么复杂。嗯嗯，来去后花园捡一个大小差不多那样子的木头回来吧！” 　　海洛伊丝指着隔壁酒桌的大型啤酒杯，懒洋洋地向我发布了一个收集类的任务。 　　根据我的专业判断，这是一个连小孩子也可以轻易上手的任务。 　　于是，我花了大约五分钟左右时间，利索地找到海洛伊丝姐姐所形容的木块。 　　“嗯嗯，虽然有点被虫蛀了，或者说里面还有活生生的虫子，但只要好好清理一下，理论上仍是可用的素材。很好，我们的怜儿非常有眼光呢，第一次就漂亮地完成了我下达的任务，里面多出来的锹型虫幼仔可以送给我当粮食吗？” 　　说到最后面，海洛伊丝从木头里面掏出了一只白色会动的虫子，展示在我眼前。 　　这个会动的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完全不敢想像！！！ 　　Amazing！！！ 　　Bravo！！！ 　　在我那好奇、探求和质疑的兴奋目光中，海洛伊丝直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言论，只见她轻轻地把手中的虫子往半空一抛，虫子便在经历了一段华丽的抛物线旅程以后，无声掉落到高等地精的血盘大口当中，瞬间消失无踪，完成了牠一生的使命。 　　『好吃吗？』我打着手语问道。 　　『好吃哟！』她打着手语答道，然后把一只虫子递到我眼前。 　　我没有多作犹疑，径直把虫子接了来过，丢入口里面咀嚼。 　　意外地，那是蛮不错的味道，甜甜的青青的，美中不足就是有点儿腥味。 　　「如果蘸点酱油应该更好吃。」 　　默默在脑海中模拟着那味道，我把手探向木头── 　　啪！ 　　蓦地，海洛伊丝把我的小手打了一下，开怀笑骂起来：“刚才不是说好了吗？虫子是我的，木头是你的，你要是把我的下酒菜吃光了，我等会儿是要吃东南风喔？你也明白吧？东南风可一点也不好吃哟，又潮湿又闷热，比凉爽的西北风差远了！” 　　东南风？西北风？那我都在天台吃过！味道明明都很好啊！ 　　『会吃坏肚子的喔！姐姐说的！』 　　我摇着手指头，顶着小蓝姐姐的严肃脸孔，去给海洛伊丝送去相同的警告。可惜，她这个恶劣的大人似乎并没有把我这个小孩子的话儿认真看待，只吃吃笑说：“你还真的吃过了啊？看来你还蛮懂得我们哥布林不浪费的美德嘛！真是个有趣的小孩！” 　　哥布林？地精耳朵？ 　　看着海洛伊丝小姐脑袋两旁的长毛尖耳朵，我疑惑得连小嘴巴都整个嘟长了起来。 　　地精耳朵和哥布林耳朵明明很好分办的啊，虽然同样都是尖尖的，但两者之间的扩展角度和轮廊乃有着明显的差异，而且地精耳朵普遍都会长毛，而哥布林则是一整个光秃秃的，看上去就是一根未熟的香蕉皮。 　　连地精耳朵和哥布…… 　　“当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喔！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捣蛋小孩！连地精耳朵和哥布林耳朵也不会分辨，海洛伊丝姐姐是笨蛋吗？你刚才一定是这样子想我的吧？我跟你说哦！我这个耳朵可不是真的地精耳朵，它们只是我平时的伪装，我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大哥布林！” 　　由于感觉很麻烦，所以我故意忽略掉海洛伊丝小姐激烈的反应，没有去吐槽，只是伸出手指往着桌面上的木头一指，向她示意请教这个木头的用途。 　　而这时的海洛伊丝也十分配合，她没有耍继续纠结在哥布林与地精的体征上面，而是非常有大人范儿地自大腿附近的皮套中抽出了一柄匕首，接而用着这把匕首开始对木头进行切削的工作，她的匕首很锋利，簌簌簌簌的，马上就雕刻出了物品的塑型。 　　这大概是个壶型的笛子，成品的大小只有半个拳头的大小。 　　由于我所挑选的木材很轻，所以最后造出来的笛子也应该会十分轻巧。 　　光是看着海洛伊丝赏心悦目的加工动作，我便忍不住满心雀跃，更不敢在她旁边多说些什么，以免打扰到专心致志的她，石头屋的姐姐们每每都有着认真时的另一面，那都是非常非常帅气的表情，让人感觉非常非常厉害的神态，是一种怜儿我暂时无法体会的心情。 　　“做好了！” 　　少顷，海洛伊丝便把木笛子完了工，细说道：“这是在西莉亚联盟一带十分盛行的牧犬笛，可以轻易用来驱使操踪猛兽的笛子，只要分别按住上面的洞孔，往这里面吹气，那就能够发出各式各样的音频，怜儿你要不要试试看？” 　　要试要试！ 　　这个看着就很好玩的漂亮玩具，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试呢！ 　　…… 　　…… 62. 游戏至上（怜儿） 　　（怜儿） 　　啊──呼── 　　我接过牧笛，试着把它用力吹响，但效果却和吹饮料吸管没有两样…… 　　空气感觉就是直接由入口笔直地通过笛子内部，然后便由笛子的屁股呼呼的跑了出去。 　　这是海洛伊丝姐姐最研发的恶作剧技巧吗？这次还玩得蛮高端的啊。 　　迎着我这质疑的眼神，海洛伊丝姐姐欢乐地捧腹轻笑了起来，她的双颊此时红通通的十分好看，是酒醉后那微醺的小粉红，也让她笑起来更加好看：“喂喂喂，我平日应该没有怎么作弄小不点你吧？为何要以为我是在骗你呢？这笛子的声音啊，人类的耳朵可听不见。” 　　人类的耳朵听不见？ 　　像是在印证海洛伊丝姐姐所言属实，这时我的眼角飞快冒出了一棕白一漆黑的身影。 　　其中以棕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是缝合犬小斑，而通体漆黑的则是桑拿哥哥的猫儿奥古斯都，除了看更的猫族老爷爷和蓝农姐姐，奥古斯都基本上是完全不亲人的，而如今牠竟然主动出现在人群面前，便是有力地证明了海洛伊丝姐姐的牧笛确是有着操踪动物的作用！ 　　“看吧！小斑牠们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姐姐我没有骗你吧！” 　　“啊呜……” 　　眼见为凭，我这还能说些什么？唯有带着歉意往着海洛伊丝姐姐拥抱过去，在这么一抱之下，她那身浓烈的酒气便沾得我满衣服都是，可是在她那欣欣的笑声和宠溺的抚摸里，我却是闻见了那比酒香更加醉人的好味道，教我难离难舍的，呆呆的出了神。 　　“嘻嘻，真是个爱撒娇的坏孩子！好噜，这个牧笛就送给你了──” 　　『谢谢你。』 　　给海洛伊丝道了谢，找回小斑的我便抱着牧笛转身欲走。 　　也才刚走出半步，我的后衣领又被牢牢揪着。 　　“这样就想要走了？小贼子──” 　　我回头一看，便见海洛伊丝正兴致盎然地注视着我。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拥抱而不小心偷了些什么回来吧？ 　　我来来回回地把自己上衣和裤子里面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全数逐一放到酒桌子上，但却是不知道怎样弄的，就连胖次里面都已经找了，我还是没有成功找出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偷窃物，莫不成我的偷窃光环又产生了新的变异吗？ 　　在自然之怒结束以后，我盗窃回来的东西便不再只出现在两只手里，偶尔会出现在衣服的口袋，还有身体的其他位置，最糟糕的那一次就是不小心把ViVi姐姐的闪电恶作剧史莱姆给偷到屁股后面，只搞到自己的臀部大半个下午都怪怪的麻麻的没有触觉。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快出来啊──」 　　“哎呀，找不着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啊，少了它，整理宝石时便看不清楚了。” 　　看见我焦头烂额的狠狈模样，海洛伊丝姐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欸── 　　整理宝石？和宝石相关的东西都应该很贵重吧？凭着小蓝姐姐每个月分配给我那一丁点儿零花钱，我是绝对赔不起那种贵重品的吧？啊啊啊！必须快点把失物找回来！呜哇，明明每次都会落在身上的啊，这次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 　　体……体内？ 　　我低头看向看己的肚子，心底禁不住冒出了一阵幽深的寒意。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样子的事情发生，但理论上果然是不能完全排除它的发生。 　　霎时间，我的呼吸恐惧地粗重了起来。 　　“咯咯……” 　　却在这个糟糕的时刻，海洛伊丝姐姐反是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在令人摸不着脑袋的笑声中，她伸手探向我的额头，然后在我的额头上面拿下了一副银制眼镜，不住笑道：“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快要憋笑憋死了，你这蠢孩子还真是个活宝啊！” 　　「什么啊！」 　　「失物到了头顶上就老早告诉我啊！而且为什么这眼镜戴起上来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我在心生不忿地骂了起来，胸中的闷气也把嘴巴鼓涨得像鸡泡鱼似的，但总的来说，失物能够找回来是要比什么都来得好，没隔几秒种，松一口气的我便重新开心起来，可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尊严与地位，表面上我仍是努力维持着不满的姿态。 　　只可惜，坏心眼的海洛伊丝姐姐是个完全不会哄孩子的大烂人，她就这么晾着不高兴的我在那儿，从桌面上挑起我众多玩具的其中一组，挑起别的话题：“啊啦，没想到怜儿你也有这个，还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小玩意呢──” 　　海洛伊丝姐姐所说的玩具不是什么，就是那三个由多莉丝姐姐所送赠的原力球。 　　打从那场麻烦的战争开始，自称可以预知未来的多莉丝姐姐便许久没有再来访我们石头屋了，就算去问安妮姐姐她们，大多数也只是猜说蛇女姐姐她大概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言语间，我又隐约感觉大家似乎并不怎么想要谈论有关于她的话题…… 　　听小蓝姐姐说，多莉丝姐姐的妈妈好像和大家出了一点矛盾，所以间接连累到大家对多莉丝姐姐的观感也不怎么好，但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假如是科维纳阿姨做得不对，那就应该要由科维纳阿姨自己独力承担，胡乱迁怒于多莉丝姐姐，那不是拖无辜的人下水吗？ 　　然而小蓝姐姐又说，事情并没有我想像中简单。 　　反正她们大人的世界就是复杂，我就算想要学懂也很难懂。 　　经过一番检视，海洛伊丝姐姐礼貌问道：“我可以试用一下你的武器吗？” 　　武器？ 　　虽然心里并没有把原力球当作武器，但怠于解释的我还是简单的点头允许。 　　在取得我的允许以后，海洛伊丝姐姐便对原力球作出了操作，她在原力球上的功夫和我平日的过家家不同，尽管只有一桌子大的地方，她仍能把它们玩得美轮美奂。 　　她一边秀着各式各样的花式，一边解说道：“原力球是用来训练操作能量最好的入门道具之一，如果你可以像我这样子做到这些花式动作，那你便基本上达到拥有一名黄金级冒险者的能量控制力。这样吧？要是你能够做到这些花式动作，我以后便给你做更棒的玩具。” 　　听见有新玩具，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至于那些有关于能量控制力的理论，请恕我没有特别感兴趣。 　　但照着初步的节奏看来，我想要由海洛伊丝那儿取得新玩具恐怕并不简单，她所要求的花式操演动作一共有十八个，其中唯独只有一个叫作龙战在野的是我自然而然就能顺利使用出来，而这也成功搏得海洛伊丝姐姐讶异的咦了出声。 　　“好哇，才刚看了一遍就晓得阴阳双生的作用了，看来我还是赶紧提前给你准备适合你的玩具比较好。对咯，怜儿你的启蒙老师是谁？是艾哈德大人，还是拉芙坦小姐？请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白夜小姐，要不然你就算做到了刚刚的动作，玩具我也不会造给你。” 　　谈到怜儿的启蒙老师，怎么想也只有那一位。 　　我用手指沾了沾啤酒，在桌面写出她的名字：『伊莎贝拉女士。』 　　海洛伊丝顿时化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明显不是在问你学识上的启蒙老师吧？姐姐问你的是武艺上的老师，有没有谁曾经教过你战斗呗！” 　　有！ 　　我一个激灵，再沾了沾酒水，在老师的名字下面书写：『大笨蛋孟儿姐姐。』 　　“我实在不知道艾哈德大人见了这个会有什么表情──” 　　海洛伊丝姐姐使劲地揉了揉我的脑袋，笑说：“好了，既然笛子你已经拿到了，花式我也给你演过了，剩下来的时间，你就多陪陪你们家的宠物吧。对咯，如果你也把奥古斯都一起抱出门散步，我想小斑她应该会很高兴。” 　　经海洛伊丝姐姐一说，我才想起了那默默站在一旁等待的两只毛小孩。 　　对应着海洛伊丝姐姐的建议，我尝试伸手往奥古斯都抱去。可惜，桑拿家的这只黑猫是实如其名的帝王格，似我这般的奴婢想要抱一个，结果就是先被牠送来一个鄙视的眼神，再优雅地踏出猫步，高高在上、慢悠悠地外着窗边走去。 　　哼哼！ 　　你以为我会像其他人一样这么轻易放过你吗？ 　　你太天真了！奥古斯都！ 　　迅捷地往前一扑，骤不及防的奥古斯都便被我扑了一个正着，但可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易捉住这只傲气的黑猫，几乎同一时间，好几个连环猫猫拳便毫不留情地往着我的脸颊左右攻来，然而经验老到的我又怎么可能会被牠简单击中？ 　　似是史特隆大叔甩面团一样把这只拳击黑猫甩到半空，待得我重新把牠接好时，牠便已经被我牢固地铰制在怀里，仅仅只剩余一丁点儿基本的活动空间，而在了解到自己已经被生擒后，奥古斯都也精明地没有挣扎，只闷闷然待在我的胸前，喵喵的控诉着我的罪行。 　　搞定了奥古斯都之后，另一边的小斑便已经独自跑到酒馆区的门口，正用着如星光璀璨的期待目光守候着我──就真的这么喜欢散步吗？ 　　带好了捡黄金用的报纸和饮用的水，我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欸？等等！明明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要散步来着的啊！」 　　「而且搞得浑身猫毛酒气的，等会儿肯定又要被小蓝姐姐唠念了……」 　　「嘛，算了，反正衣服不脏都已经脏了，先出门玩个尽兴，等会儿再来认错吧？」 　　…… 　　…… 63. 笨蛋孟儿（怜儿） 　　（怜儿） 　　今天风和日丽，天空吹满了花树的芬芳，这合该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 　　但这时的怜儿我却正待在艾哈德会长的书房，通常我待在会长书房的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平日要是小蓝姐姐比较没空，她就会把我丢到这里来由孟儿姐姐监管写功课。而事实上，今天我的功课早已写完，现在之所以仍然未得解脱，原因是昨晚出门散步的祸。 　　罚写一千遍「我以后都不穿着裙子游泳」── 　　昨晚由于玩得太过高兴，在一时忘形之下，我跳到了公园的池塘入面游泳。 　　结果，成了落汤鸡的我便自然被小蓝姐姐骂了一个臭头，还连带着这项惨无人道惩罚。 　　在写到第二百遍时，我便己经觉得非常无聊了。 　　我望了望同样一脸木纳的笨蛋孟儿，便偷懒给她传去一张小纸条。 　　『不断重覆书写这样的句子，真有存在着正面的教育意义吗？』 　　她接过小纸条一看，迅速读了读，然后回信。 　　『如果不想无意义地浪费人生，那就不要去做那些愚蠢的事。』 　　读完了她的回信，我仍是心有不甘，便再反驳回信。 　　『明明还有其他更有意义的惩罚方法来着……』 　　这回，孟儿姐再没有动笔回信，而是直接说话回答：“一件事情有没有意义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如果今天被罚写的人是伯兰妮，她肯定会觉得没有怎样，权当是一丁点儿额外的书法训练，而惩罚之所以能够具备威慑力，那是因为它本身可以带来欠缺意义的痛苦。” 　　哦！ 　　原来还可以当作书法训练来玩的呗── 　　经过孟儿姐这么一说，我立时精神抖擞了起来！在我心目中，伯兰妮姐姐一直都是值得敬仰的长辈，每每看见她利用优雅娟美的笔法去书写那些寻常无奇的句子，我都禁不住一阵欣羡，去幻想自己在长大以后也能够像她那般，浑身自带著文学少女的范儿。 　　即便无法马上把字写得跟伯兰妮姐姐一样好，但只要我多加努力，字体也会进步得较为美观吧？嗯嗯，到时候不单止是小蓝姐姐，连同伊莎贝拉老师不是也会一起称赞我吗？很好很好，我怜儿又一次成功在惩罚中找到新的意义了！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笨蛋孟儿忽然补充了一句：“对了，爱上写书法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也要好好记着不要再跳到池塘里面喔，要不然下次等着你的便不再会是简单的罚抄而已，你自己肯定没有注意到吧？小蓝最近对你的惩罚可是愈来愈严厉了哟！” 　　『胡说！怜儿我明明很乖很听话！』我书写反驳。 　　“你这小不点也叫作听话？” 　　笨蛋孟儿居高临下地向我藐视说道：“平均星期都要被伊莎贝拉留堂三次以上，又常常弄得满身脏兮兮的回家，叫你不要理会那些奇怪大叔的搭讪，你偏偏是逢叫必应，如果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肯定早已经被拐……城市魔物给吃掉了吧！” 　　孟儿姐姐一次口快说漏了一个拐字，我清楚她原本要说的名词是什么，但我已经成长得足够坚强，才不会因为那么一点不好的过去而受伤，这一年的时间为我的人生带来了太多的变化，这石头屋所散发的温暖足以燃起光芒，足以驱散那冷冰冰的黑暗。 　　我装作若无其事，只笑笑，书写反驳：『都是姐姐你们过份敏感而已，小西溪他们只是长得比较奇怪，并不是会伤害别人的可疑人物。』 　　“嘛，虽然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但如果真的被做了奇怪的事情，那可一定要记得向大家求救哟，无论如何，姐姐我们都会站在怜儿你的这一边。所以，被我们所信任的怜儿也要记得诚实，绝对不可以在重要的事情上撒谎，明白吗？” 　　听着会长小姐这种老掉牙的论调，我学着小蓝姐姐由不得一反白眼，打着她未必看得懂的手语，反讽她的言行：『爱说谎的大人可没有资格谈诚实。』 　　“什么叫**说谎的大人！我有很常讲大话吗？应该没有吧！” 　　『哎呀，原来看得懂的啊！』 　　“为什么会看不懂，只是一丁点儿手语罢了，我努力一下便可以看得懂。” 　　『明明是个笨蛋。』 　　“顺带一提，小蓝教会我的第一个词汇就是笨蛋。” 　　『果然在姐姐眼中，你就是个笨蛋。』 　　“一直笨蛋笨蛋的叫着，我家怜儿终于学坏了吗？” 　　『都是你教的。』 　　“哎呀，你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了？” 　　『看！爱说谎的大人出现了！』 　　和最初接触时不同，自从开始跟随孟儿姐姐晨练，我和她之间的隔阂就愈少，她是个很开朗的人，和小蓝姐姐完全不同，完全没有长辈架子，她并不怎么会对我说教，更像是一个可以乱开玩笑的朋友陪伴在我身边── 　　要是这个会长室没有孟儿姐姐，我想自己早已被无聊得大耍脾气。 　　跟孟儿姐姐打闹了一会儿，我便重新投入到罚抄的工作，但不用了多久，我便再一次体会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起初那一百遍练习还感觉蛮有意思的，但在一百几十遍以后，我便渐渐失去最初的冲劲，又再次懒洋洋的分了心。 　　而分心的人也不止我自己一个，另一边的孟儿姐姐也看着窗外的风景呆呆的出神。 　　我啊呜的唤回她的注意，打着手语问道：『怎么了吗？』 　　注意到我的关心，她宽慰地微微一笑，摸摸我的脑袋：“抱歉，让怜儿你担心了。其实呢，我这里有一个不怎么严重但又十分重要的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可结果还是有点头绪也没有，怜儿，你一向聪明，或者你可以给我一点意见？”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果断摇头表示：『不要，困难的问题去问白夜姐姐。』 　　孟儿姐姐随即失笑了一下，温声解释说道：“我认为那个问题的本身并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而且相比起白夜，怜儿你的答案一向都比较有趣。” 　　『我明白了。』 　　随着我的颔首，孟儿姐姐也不疾不徐地说出了她的困惑：“比方说……比方说在一条公路上行著一辆失控的马车，如果放任著马车继续往前乱冲，便很可能会撞伤一个或以上的行人，但与此同时，作为马车夫的你却有著第二个选择──” 　　“啊呜？（什么选择？）” 　　孟儿竖起手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个时候，你可以把马夫转入隔壁的分岔路，在那个路口有著较少的行人，可缺点是，那里有著你最珍视的亲友，譬如说你的小蓝姐姐，那么，你是要让马车撞上小蓝姐姐，还是让它撞向其他路人？” 　　我肯定地书写答道：『我会让马车停下来。』 　　“马车是无法停下来的，不要尝试破坏这个问题好吗？” 　　我换著另一个想法写道：『我以后都不坐马车了。』 　　“也对，让你回答这样的问题，或者是我太残酷了。算了，就当作我没有问过吧。” 　　对于我回避问题的表现，孟儿姐姐报以一个理解的微笑，但从中我也依稀感受到一阵淡淡的失落，孟儿姐姐是真的在苦恼著，也真的有正经想要由我这里取得问题的答案，既然好不容易才有著这么一个被姐姐们需要的机会，那我又怎么可以在此退缩呢？ 　　我立刻删掉刚才的发言，更正写道：『我会撞向小蓝姐姐的方向！』 　　见了我的回答，孟儿姐姐疑问道：“为什么？你不是很重视小蓝的吗？” 　　我解释写道：『如果是小蓝姐姐的话，她一定会体谅我。』 　　“这样子啊，确实是这样子呢，虽然十分的狡猾。” 　　在接收到我的回答以后，孟儿姐姐展露出沉思的神态。 　　是我的答案不够好吗？ 　　也对…… 　　我终究还是个小孩子，我的想法都比较天真。 　　“谢谢你哦，怜儿，幸亏有你的意见，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在我暗自伤感的时候，孟儿姐姐也适时送上道谢的声音，我不清楚那是否只是纯属安慰的话语，但很愿意相信孟儿姐姐是个真诚的长辈，她不会编造那些令人痛心的谎言，当我做得不好的时候，她总是会直白地告诉我哪里做错，而不会像小蓝姐姐那般转弯抹角。 　　所以，这次我应该是真的有帮上忙。 　　只是，为什么孟儿姐姐她要为著那个问题而苦恼？ 　　她是要去驾驶马车吗？明明知道马车会失控也要去坐马车？ 　　紧接下来的时间，孟儿姐姐的神态明显比刚才振作了不少，她没有像平常那样不住分心徘徊在工作和零食之间，而是用着九牛二虎之力奋笔疾书，那碧色的双目充满着冲刺的能量和朝气，像是这样子的孟儿姐姐一向都是最势不可挡的。 　　只要找对了方向，她就会笔直地前进。 　　她总教导我不要恐惧失败，如果认为那样子做是正确的，那怕未来会摔得浑身是伤，也一定要勇于尝试，因为犯错通常都只会令人扼腕遗憾，而无所作为的后果则是连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曾拼尽全力，面对惨淡收场，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谈什么如果。 　　此时此刻，孟儿姐姐或许也正在为着什么事情而拼尽全力吧？ 　　…… 　　…… 1. 说不清的关系（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昨日，我逃避了伯兰妮几乎一整天。 　　我本来也很想直接和她谈个清楚，可每当就要碰面时，我却总是突然犯起拖延症来。 　　毕竟是最珍视的事物，我不想要在思绪紊乱的时候把它给搞砸。 　　我迟疑了一天，向许多熟悉和陌生的人请教了意见，最后我找到了最稳妥的答案，我并不应该独自去面对这一些，这件事情也是伯兰妮她的事情，她会想要我主动和她商量，她会想要和我一同解决这个困难，就像过去相依为命时那般。 　　趁著那欲求仍然得到压止，我在隔天晚上敲响了伯兰妮的房门，然后径直开门。 　　她就在里面，在画著一幅油画。 　　那是一片苍蓝色的天空，教人不禁联想到类似自由与和平的字儿。 　　看见我的到来，她搁下了画笔，转向我端正而坐：“终于来了吗？蠢材。” 　　她骂著我，我严肃地点点头，不带半点嬉皮笑脸，搬动一张椅子，在她的对面就坐。 　　今晚的风儿微凉，昔日的红月早已在昨日消失不见，窗外树木沙沙作响，夜空一片星光灿烂，当年伯兰妮特意挑选这个房间就是图这里的风景优美，要不然以地理位置来说，昔日那个位处于我寝室隔壁的空房反而更加方便出入，也有助于我们姐妹联系。 　　自从长大以后，伯兰妮就渐渐变得不怎么亲近我了。 　　可在前天晚上…… 　　我正色说道：“我是来谈前天晚上的事。” 　　她平静地关心问道：“姐姐的身体还好吗？” 　　我一愣，回答说：“很好，白夜说我没有问题，食欲方面很好解决，战斗欲的增加只要多到竞技场打架就没有问题，最麻烦的就是接下来我要和你谈的那一个。” 　　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伯兰妮瞥了一眼床边，询问道：“所以，要来做吗？” 　　我脸上顿时一热，连忙解释：“没有！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迫切需求，我今天想说的是，当日伯兰妮你为什么要……那个……嗯……主动迎合我？” 　　若果我没有记错，当时的情况应该是我正要尝试自己解决，但是中途却被伯兰妮拦阻了下来，然后就是在各种不可抗力之下，做了那各式各样愉快的运动。换言之，前夜晚上的事情完全是出于伯兰妮的自我意愿，并非是我强迫所造成的结果。 　　闻言，伯兰妮沉吟片刻，接而回答说道：“我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觉得姐姐你有那方面的需要，而我这边刚好又能够满足，所以我便作出了那样子的一个决定。” 　　「真的只有那样吗？」 　　「我记得伯兰妮当晚好像还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说话。」 　　当夜的我是清醒的，只要配合著能够检视自身的灵眼多加细想，我便能轻易找回前夜的那些美妙的片段，从那些片段当中，我分明看见了另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伯兰妮，那个伯兰妮似火一般具有侵略性，就像是一场灾难性的雪崩。 　　那样的伯兰妮是异常的，她那副神态让我十分担心。 　　努力把那羞赧的情绪驱逐至心中的一角，我带上略为强硬的语气，询问道：“那一天晚上，我记得伯兰妮你曾经说过──你不要和我成为恋人。那是什么意思？” 　　闻言，伯兰妮把椅子和身体一同往我这儿移近了一点，揭而轻轻地把我的双手捉住包裹在自己那微凉的手心，平静而深邃地回应：“姐姐，我是你的好伯兰妮，就只是想要成为你的好伯兰妮，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并非是想要和你成为恋人而做的。” 　　「我的好伯兰妮？」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美丽容颜，我只得苦笑：“伯兰妮，你真难懂。” 　　伯兰妮同意地点点头，嘴角彷佛有了短暂的微笑，接道：“你不懂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要让你明白，但就算我藏掖著许多心事，姐姐你也不用替我忧心，其实只要姐姐你开开心心的，伯兰妮也就可以从你身上分到幸福。” 　　我开心，她就幸福？ 　　看不懂自己妹妹的我摇摇头，唯有按着正常的套路劝说：“伯兰妮，你应该更加珍惜自己，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必须明白，我们这个社会对于一名女性的贞洁是十分看重的，相比起我这个姐姐，我更希望你能够把它留给你未来的另一半。” 　　很可惜，我的这个妹妹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惯犯。 　　她一针见血地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姐姐你打算要交女朋友了吗？” 　　我困扰地支吾应对：“那个……我还年青嘛……随缘不是比较好吗？” 　　紧接着，她又步步进逼地问道：“不消说，**是不管用的吧？” 　　虽然不晓得伯兰妮是如何推测出这么一个结果，但事实的确如此，在昨日那个无眠的深晚，我就曾经尝试透过自己的手指来解决问题，可实际的结果却是令人遗憾的，我自己对自己的安抚只能够带来极微量的**，远远不能满足那庞大的躁动。 　　后来，当我进一步透过灵眼去剖析自己的身体构造，我才讶然发现能够让罗刹产生情欲**的，那主要都是精神层面的刺激。更具体来说，那就是唯有我由衷想要侵犯的对象才能够为我带来对应的**，亦即是说，随便在路上找个男妓或女妓恐怕也是不行的。 　　这主要是因为我很难喜欢上别人，以罗刹女来讲，我应该算是十分挑吃的类型。 　　可一旦就着这个发现反推论回去，这也同样表明我对伯兰妮她本身其实是有着一些不好的欲望，我并没有想要否认我还蛮喜欢伯兰妮的，毕竟她本身也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但在我心目中，一段幸福的感情关系该是一对一的，而伯兰妮她未来也该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对象。 　　相比起恋人，我更喜欢和她当姐妹。 　　可如今，经过那夜的不伦，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却彷佛有点儿变味。 　　那让我十分不安，有种在走钢索的感觉，有种迷失于未知的错乱。 　　面对著伯兰妮那切入重点的质疑，我尴尬轻咳两声，正色说道：“伯兰妮你猜得没错，那个是不管用的，所以我今晚才想要过来和你商量看看……” 　　伯兰妮不带犹疑地说道：“在姐姐你找到另一半之前，那就先要和我一起睡吧。” 　　我不安地询问道：“你真觉得我们这样子做没有问题？” 　　伯兰妮反问说道：“我是认为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之一，姐姐觉得有问题吗？” 　　我觉得这当中最大的问题是我自己也找不出那个问题，就像是之前我问怜儿那个马车个案一样，在这件事情入面并没有所谓正确的答案，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臻善臻美，若是退一步来说，伯兰妮的存在反而让我有种放松的感觉。 　　『如果是伯兰妮，那就没有问题。』 　　我本身一直很不愿意那样去想，那让我感觉自己轻侮了她的高洁。 　　可眼前的伯兰妮却好像对我们那天晚上的互动毫不介意。 　　我满心纠结地试探问道：“如果别人问到我们的关系，我该怎样回答？” 　　伯兰妮平静地答道：“我们只是很亲密的姐妹。” 　　我皱眉问道：“亲密的姐妹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伯兰妮握着我的右手，把它缓缓放到自己左胸，淡淡地说道：“光是亲密的姐妹当然不会，我跟姐姐不同，我一直都没有把姐姐当作纯粹的姐姐看待。” 　　咚咚……咚咚…… 　　尽管外表十分平静，可此刻伯兰妮的心脏无疑跳得飞快。 　　我禁不住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想法：“伯兰妮你该不会喜欢上我吧？” 　　“我敬爱著你。” 　　伯兰妮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覆，接续说道：“姐姐你没有必要考虑伯兰妮的想法，如果真的心有拒抗，我会直接告诉你，换一个说法来说，就算姐姐没有魔物血统，甚至日后有了正式的妻子，我也会愿意用任何方式来让你幸福。” 　　伯兰妮这一番话无疑是认真的。 　　真可怕…… 　　也太扭曲了…… 　　“我实在搞不懂你了！” 　　我激烈地站起身来，呵斥说道：“伯兰妮，你是我最珍视的亲人，无论有著怎么样的理由，你都没有必要这么作贱自己，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你该是属于自己的，而我也不需要你掏空自己来让我幸福，那样子的幸福，我半点也不想要。” 　　“很难理解吗？” 　　迎著我那骤然剧烈起来的情绪，伯兰妮只平静地歪了歪头，然后用慢极了也快极了的动作揪著我的领带，把自己的娇躯缓缓贴近我胸膛，紧接下来，我的唇舌便又再品尝的前天晚上的美妙味道，一个宁静的深吻在溶化烙印到了我的脑海。 　　这个吻的感觉很好，这是一个非必要的吻。 　　唇分，她轻轻问道：“这样会让你更容易理解吗？” 　　我不能理解，也难以理解。 　　我呆滞地凝视著少女柔美的脸庞，苦涩地问道：“为何不说得更直白一点吗？” 　　她的眼角弯了弯，彷佛轻笑了一下，似是调情般答道：“当姐妹的要坦诚见面，而当情人的却多少要为自己留有神秘感，我的感情是绝对不会告诉姐姐你的，所以姐姐你就尽管猜测去吧，想想我喜欢你多少，也想想我恨你有多少……” 　　恰似一杯冰凉的美酒，眼前的伯兰妮一下子又让我醉了。 　　在懵懂的情愫中，乃是一夜云雨。 　　…… 　　…… 2. 新的名字（翠丝） 　　（翠丝－加西亚） 　　从前，我的名字并不叫作翠丝。 　　从前，我是一个叫作紫凤的男孩。 　　现在，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个可怕极了的怪物。 　　我每天都要吃一个心脏，新鲜血肉的味道是这副新身体最喜爱的味道。 　　最初那半个多月，我都会自己去狩猎，我天生懂得如何狩猎。 　　人族是弱小的，人们彼此的信赖是多么危险，成了怪物的我是何其可怕。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扪心自问，当我跌入那可怕女人的陷阱时，我的内心并没有任何绝望，反而是有点儿满足于解脱的快意──如果就这么死掉就好了──那时的我是这样子想的。 　　可是，后来父亲他找来了，自昏迷中苏醒时，我的第一眼就是父亲泪下交颐的模样。 　　我知道是自己让他伤心了，或者最初发现自己的异变时，我就应该向他坦诚。 　　没有向他坦诚的原因是我知道他驱魔人的身份。 　　相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父亲陷入两难。 　　然而当时候的我却是远远高估了自己，魔物的本能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不止是身体变成了魔物，如今我的心灵也是魔物的想法。 　　在第一次尝到人族心脏时，我便认同了弱肉强食的魔物法则，接而更频繁地去犯案。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沉埋的过去，那可怕的女人为我所有的恶梦带来了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法，而父亲和母亲也默契地杀死了那个画皮怪物的紫凤，然后再由乡下友人那儿领养了另一个养女，那个养女儿叫作翠丝，亦是由画皮所化的我。 　　重获新生的感觉很好，除了失去所有朋友以外。 　　「真想知道阿加莎姐姐的现况如何，明明上次还约好一起到河边比赛打水漂的说──」 　　「不过，现在的我己经和父亲约好了……」 　　「就算以后见到了她，我也不可以再用紫凤的身份和她玩耍。」 　　下午二时，作为转学生的我由城西的华勒丝纪念学园下了课。 　　为免他人把我和过去的紫凤联系到一起，父亲在登记户籍时特别把我的岁数由十一岁写成了十三岁，也因为这个缘故，原本作为品学兼忧的小四生的我便一下子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笨蛋初中一年级生，严重追不上其他同学的学习进度。 　　带着一整天挫败的灰暗心情，下课后的我先坐了一会儿马车，然后在生死神殿附近一带的钟楼站下了车，在我下车的同时，一个看着朝气篷勃的小女孩也牵着一条狗由钟楼里面走了出来，我依稀认得这个灰发女孩，记得我还是紫凤时，她有和我们那群孩子一起玩过。 　　但后来由于她是个哑巴，所以大家便渐渐变得不怎么想理会她了。 　　如今回想起来，我在惭愧之余，也感到后悔。 　　假若是阿加莎姐姐，那时候一定会对这个女孩伸出援手的吧？ 　　明明她是那么想要和大家成为朋友，大家却反过来嘲笑她的残缺，去模仿她那啊呜啊呜的叫声……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艾伦他们十分过份……无论怎么想也觉得当时的我们幼稚极了……无论怎么也觉得没有勇气指证大家的自己是个懦弱的蠢材…… 　　“啊呜？” 　　由于看得太过入神，灰发女孩也因此停下脚步往我看了过来。 　　“呃！那个……” 　　心虚的我局促不安地回应道：“午安！” 　　「午什么安啊！一个陌生人突然和自己说午安，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我默默在心中对着笨挫自己大声咆哮，而对于唐突的搭讪的我，哑巴女孩则是送来了一个泌人心脾柔和微笑，并用那十指葱白的双手优美地在空中打了一个手势。 　　「她是在回应我的问候吗？」 　　疑虑间，灰发女孩又可爱的歪了歪脑袋，朝我啊呜的叫了一声。 　　「这次应该是在询问我突然叫住她的原因。」 　　「可是，我刚才叫住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啊！我只是单纯好奇看了两眼而已。」 　　「不行！随便什么都好，总之一定要找点东西来聊，不然肯定会被当成怪人。」 　　上下迅速扫视灰发女孩两眼，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刚才突然叫住对方的合理借口，同时也因为这个尬尷的发现而闹得脸皮一热。 　　我左右游移著眼神，支否提醒说道：“裙子，被背包……卷起来了。” 　　听见我的提示，灰发女孩便扭头往着自己的背后看去，然而她并没有我所认识那些女孩子们常有的矜持，就只是简单把夹在包包和背部之间的裙子放下，接而便化开大大的笑容向我比出一个大姆指，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令人快乐的事。 　　「就算是胖次被看光了也没有关系吗？」 　　和印象中一样，这个哑巴女孩果然很有趣，她是那种单纯得让笨蛋男生们忍不住去作弄的好女孩，上回艾伦那个傲娇就是因为不小心恶作剧过了火，然后再加上小部分女生们的妒忌，事件最后才会演变成排挤和霸凌。 　　可是，大家的排挤似乎并没有真正伤到这个阳光般的女孩。 　　今日的她仍然笑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在放好裙子以后，她又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接而迈开步伐和那小狗继续前行。 　　我的内心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把她叫住的冲动。 　　但理由呢？ 　　突然叫住人家总该要有个正当理由吧？ 　　「唉，算了，搭讪之类的，果然不适合胆小的我……」 　　「也只有变成那副鬼模样时，我才会有勇气实践内心的想法……」 　　遥遥看着灰发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才默默踏上属于自己的行程，今日是预定的那个日子，我要去找那个可怕的女人去领取下一个星期的心脏。 　　对于这件噁心的事，我本身抗拒极了。 　　但正如父亲所说，逃避终归不是一个办法，我必须要正面认识自己的血统。 　　而那个叫作白夜的可怕女人则是此刻最能够帮助我的协助者，在提供日常粮食之余，她也可以为我提供心理上的辅导，她总是有办法把那些不合理的事情扭曲成合理的版本，然后说服我不去讨厌为大家带来麻烦的自己。 　　跟阿加莎姐姐完全相反，白夜小姐简直是天下间最冷血无情的坏蛋。 　　“啊呜？” 　　大概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前面那灰发女孩兀然停步往我看了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这条青云之路大街小巷多不胜数，而我却是偏偏恰好和这女孩走了十五分钟相同的路线，期间甚至还曾经穿梭好几条人烟罕至的捷径小路，放着我是对方，恐怕我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正在被人跟踪。 　　为免误会，我开口解释：“那个……我我我是想要到石头屋去的，这边刚好比较快！” 　　听见我的说明，灰发女孩惊喜地张了张嘴巴，然后似兔子般踩着地上的影子跳到我的身旁，接着向我打了好几个意义不明的手势，又啊呜啊呜的兴奋地叫了两声。 　　“那个……不好意思，我看不太懂你这些手势。” 　　迎着灰发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友善，毫无准备的我顿时慌于应对起来。 　　而听见我看不懂手势，随即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然后再用树枝在巷子的墙壁上刮出一些浅白色的划痕，书写表示：『我也去石头屋，一起走？』 　　几乎没有考虑，我马上就用力点头答允了下来：“嗯嗯！谢谢你。” 　　「呃？我刚才说什么了？谢谢你？」 　　虽然感觉忽然在这边道谢好像有点儿不妥，然而对方也似乎没有很在意我的用词，只是哼着愉快的调子，牵着她那只外表有些怪异的小狗，率先重新启步前行。 　　“呃！” 　　我当即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努力想要找些话来聊聊。 　　可或者是基于言语不通的原故，我身旁的这位哑巴女生似乎没有很想要和我这个路人闲聊的意思，这对于过去总是跟友人们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我而言实在有点不习惯。 　　虽然不太习惯，但看着女孩那晴朗的侧脸，我又是觉着新奇。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快乐？ 　　行着行着，灰发女孩突然在一处民宅旁边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吗？”我问她。 　　她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而把小狗狗搬到民宅的墙边，叫牠乖乖站好。 　　「是想要做什么呢？」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灰发女孩竟然把那半大的中型犬当中踏板站上了牠的背部，而更离奇的却是这小狗还真的有本事撑起一个人类的体重，甚至还强健得即使女孩在牠的背上蓄势跳跃也是一整个四平八稳的样子。 　　「这真的是狗吗？还是我的某种同类？」 　　我无言地在心里吐槽着这不合常理的一幕，而那边的灰发女孩也已经成功登上民宅的墙壁，她活像是松鼠一般轻松行走在短窄的墙头，敏捷地顺利走到了一棵种植在民宅屋外的大树旁边，接而踮起脚尖，温柔地在树上摘了两朵盛开的紫色花朵。 　　啊呜！ 　　充满朝气地欢呼了一声，她咚的一声跳落到地上，然后把其中一朵花向我递来。 　　“是要送我的吗？”我惊喜得明知故问。 　　她嘻嘻的笑了笑，忽然松开了握花的手，吓得我连忘伸手把花儿接好。 　　啊呜── 　　看我把紫花接好了，她又叫了一声，再作出示范，把嘴巴含在花朵的末端。 　　是要让我尝花蜜吗？ 　　我模仿着她的动作，吸啜在紫花儿的末端。 　　花蜜的量度很足，味道不怎么甜，但充满了芬芳的花香。 　　“是很好的味道呢！”我赞赏说道。 　　“啊呜……” 　　女孩竖起了一根大姆指，是个我也能看懂的手势。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孩。 　　…… 　　…… 3. 逛街（翠丝） 　　（翠丝－加西亚） 　　后来，在每个星期三的同一个时间点，我都在会那个钟楼的门口遇到她。 　　我几次都忘记问她的名字，也好几次没有勇气问出口，直到夏天的五月中旬，我才在这一个星期三问到了她的名字，并且约她在这星期日一同出门逛街玩耍。 　　撇开阿加莎姐姐不算，这次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女生提出约会，而怜儿她也非常干脆地接受了我的邀请，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很好约的类型。 　　就在这个星期日，我按照约定在早上九时在石头屋门口等候怜儿，由于吾家母亲大人的强行干涉，本来打算作男孩子打扮的我便在各种不可抗力下穿上了不方便行动的碎花裙子，如是观之，现在我家父母是完全想要把我当成女孩子养了。 　　不过，由白夜小姐的观点看来，我这个画皮其实并没有性别之分。 　　可基于心理上的习惯，此刻的我还是有点儿抗拒代表女生形象的裙子。 　　顺带一提，有鉴于紫凤那个身份已经不能再用了，因此这时我的容貌已经不是往日的金发碧眼，而是替换上了父亲绿柳那淡青如草的发色，至于五官轮廊则是按照奶奶小时候的照片模拟而成，总的来说是比较秀气可人的外观。 　　托赖于奶奶小时候比较早熟，所以这时我的身高设定便比怜儿稍稍多出半个脑袋。 　　而从今以后，我也要定时定候调节自己的身材外貌，以符合正常人的标准。 　　对于画皮而言，修改自己的身体形像就如同是呼吸一样轻易，更进一步来说，我甚至还能够模拟出其他生物的内在，似是模拟出兽人们的兽耳时，我的听觉便会得到提升，又例如幻化成为半龙人时，龙角和鳞皮会分别提升我的魔力亲和度和魔法抵抗力。 　　这都是一些很便利的用法，只是模拟出来的种族特征普遍都只会剩下五成不到，还有就是除了人族以外，其他像是猫猫狗狗之类的生物，那都是我无法模彷的，根据白夜小姐的说法，与画皮相类似的二重幻影则是连同人族以外的生物也可以完全复制。 　　如此两相比较下来，我们画皮好像是个比二重幻影较弱的种族。 　　尽管我对这方面不怎么在意，但还是多少徒然生出一种输了的不**。 　　“你好，小朋友，请问几位？” 　　“一个……不对，两个。” 　　“那请到这边的四人桌。” 　　招待我的是一个扎双马尾的棕发女孩，年纪大概要比我的真实年龄大三岁，和我的虚拟年龄差不多同岁，瞧着她年纪轻轻就可以谈笑自如地招待着公会内的众多客人，我心里顿时对她产生一阵敬佩，便禁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我的朋友。” 　　注意到我那过于好奇的目光后，招待我的小看板娘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连忙解释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够出来工作，这让我感觉非常厉害，所以……一时看了忘形。” 　　“非常──厉害？你觉得我很优秀吗？”小看板娘拖着古怪的语调问道。 　　“是的，我觉得你是个很优秀的榜样！”我表示自己的敬仰之情。 　　闻言，被赞赏的小看板娘弯起了一抹古怪的微笑，很有大人范儿地说起了谦虚之辞：“其实呢，我的工作都只是一些简单的工作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像你这样子的女孩子，只要被前辈们训练一两个月，也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好像很能干嘛！古山～～” 　　这时，一个熟悉的漂亮女生和怜儿并肩走了过来，听见她的话语，被称作古山的双马尾看板娘脸色微变，搔着脸颊尴尬说道：“只是倒茶递水罢了，有什么能干不能干的？” 　　那优美的小女生阴沉地反问道：“我该把你刚刚所讲的话当成讽刺吗？” 　　看板娘古山顿时受不起地抱怨笑起来：“哎呀哎呀，我的蓝农大人，我这不是因为客人的赞赏而稍稍有点儿得意忘形而己，你用得着这么挖苦我吗？” 　　「乌鲁－蓝农……」 　　这个女生是当日在石头屋三楼帮忙我完成下达委托任务的职员之一，同时，她也是前阵子替母亲店里化妆品拍摄写真卖广告的模特儿，和眼前这副亲和友善的气质不同，梳头化妆后蓝农小姐简直就如同神明的女儿，美得一整个不吃人间烟火。 　　真没想到，她和怜儿竟然是互相认识的。 　　在我晃神的一瞬间，看板娘古山已经和蓝农小姐结束了闲谈，换回正式的营业态度向我微笑说道：“真是失礼了，这位怜儿的新朋友，如果你们想要吃早餐的话，个人的推荐是今天新鲜的龙虾忌廉伊面，那是我们主厨先生难得亲手制作的菜式，味道非常好哟！” 　　龙虾？听著就觉得很贵…… 　　犹疑著价钱的我只得避重就轻地问道：“我想要先看看餐牌。” 　　而那边蓝农小姐则是如同传闻中一样善解人意，她一边领著怜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边向看板娘古山吩咐说道：“难得怜儿的朋友来到石头屋，这顿就由我来请客吧。古山，给我们三客伊面，还有三杯鲜榨橙汁。” 　　“喔，好滴！” 　　写好单子的古山轻快地小跑去了，而我却是被这位忽然出现的蓝农小姐搞得一脸懵然。 　　“那个……请问……” 　　在我感觉不安间，蓝农小姐适时温柔的微笑，安抚了我焦躁的情绪。 　　有鉴于我已经改头换脸，因此，蓝农小姐便作了第二次的自我介绍：“抱歉，刚才是我们失礼了，翠丝。请容我自己介绍，我的名字乌鲁－蓝农，是怜儿她的监……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和你们一起出门闲逛吗？老实说，像是樱花街那种人烟稠密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你们两个小孩子独自前往，而且那里的路我还蛮熟，正好可以带你们四处走走。” 　　在蓝农小姐那成熟世故的吐谈面前，我的脑海尽是一片空白，也没来得及思考，便顺著她的节奏点头答应了她的提仪，等到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婉拒的时机便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由看板娘古山所送来的鲜榨橙汁。 　　坦白说，我是半点也不想和蓝农小姐一起出门的。 　　跟她这种名人一同出门，我会感到很大压力。 　　可是，现在我连人家请客的橙汁都已经喝了，又哪里勇气和立场推翻方才的定论？ 　　如此这般，在蓝农小姐强大的气场下，我便非常自然而然地答应了和她同行，而对于我的决定，怜儿她则是一点表示也没有，仍然只是一脸快乐地啊呜啊呜著，不过在我看来，这次的约会要是多了蓝农小姐的参与，怜儿应该会比较开心一点吧？ 　　毕竟和完美的蓝农小姐不同，我这边只是个卑劣不堪的魔族，甚至…… 　　甚至还可能会为怜儿带来危险…… 　　望见如恒星般闪耀的蓝农小姐，我心里的乌云不自觉地聚集了起来。 　　用完了早餐以后，我们一行人便在蓝农小姐的安排下坐上了私人马车，跟刚才那一顿的早餐同样，这趟马车也是不用钱的，蓝农小姐说这是她们冒险者公会的专用车，所以本来就是免费的，叫我不用介意，可这样的说法又哪里讲得通呢？ 　　就算是公会的专用车，马车的运作也包含著车佚的工资和马车的维修成本，这些都是要花费金币的，哪里是真正的免费？只是，既然蓝农小姐有心想要方便大家，我又怎能开口要求她这样一个大人物和我一起去坐那满是汗臭味的公交马车？ 　　让同龄人出钱请自坐马车什么的…… 　　感觉真不好…… 　　“怎么了？翠丝？为何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蓝农小姐很快就注意到我的情绪，她的微笑看在我眼里十分刺眼，我本能地避开了她的笑容，言不由衷地回答道：“不开心？没有不开心喔，只是……只是有些晕车而已，和公交车不同，私人车连一点颠簸都没有，速度也快得令人有点不习惯。” 　　“因为车子太稳所以晕车？这么奇怪？” 　　蓝农小姐一脸好笑地加大嘴角上扬的幅度，往马车夫叫道：“瓜瓜先生，我的朋友好像不太适应现在速度，劳烦你把马车开慢一点，谢谢。” 　　听见吩咐，马车夫立即精神爽利地吆喝一声：“好勒！谨遵大小姐命令！” 　　“为什么又增加了一个奇怪的称呼！不准叫我大小姐！” 　　“好勒！谨遵大小姐指示！” 　　“救命──算了！不管你们了！” 　　看着蓝农小姐那娇羞的姿态，我实在禁不住承认她真的可爱得教人心动，所谓的女孩子合该就是要如同她这般进退得宜，即便是再怎么普通的小事情，她都能够吟游诗人一般把它们升华作艺术的诗篇……不……不对……蓝农小姐她就是那诗的本身。 　　已经漂亮得不像个人类。 　　已经动人得不像个人类。 　　真想…… 　　真想要变作她的模样…… 　　变作如她一样优秀的好孩子。 　　若是我也有著和她同样的优秀，大家的目光一定也会驻留在我的身上吧？ 　　我闷闷然把目光看往怜儿的方向，只见她正呆呆地用眼睛追踪著那乘上气流与马车并行的蜻蜓，一副全然沉醉在自己小世界的幸福模样。 　　「蜻蜓比蓝农小姐有趣……吗？」 　　望见这样的怜儿，我忽然又有了安心的感觉。 　　…… 　　…… 4. 攀比（翠丝） 　　（翠丝－加西亚） 　　马车在樱花街的正门口停下，在门口的高大牌楼下，我们用纪录水晶合照了一张。 　　正如蓝农小姐自己所说那般，她非常熟悉樱花街的道路，而出没在这一带的女性冒险者们也有许多认得她，三不五时会有人远远向她招手致意，偶尔也有一些会要求和她合照，但那都被蓝农小姐逐一礼貌拒绝了。 　　她说由于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所以不会提供合照服务。 　　大家都表现得十分体谅，没有留难她这个十三岁的女孩。 　　放著我是蓝农小姐，我肯定没有办法把这些热情的支持者独自处理妥当，而换个角度去思考，像是我这样子胆怯没用的笨蛋，也绝对无法成为人们眼中的明星，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说来著？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好吧，大概不是这一句老话。 　　与蓝农小姐相处久了，起初的陌生感也渐渐在她那温柔俏皮的言谈中褪色，她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要是把她放到我从前的那个群体，她一定是众星拱月的中心人物，而我则是那默默站在人群边缘观察的小人物，那是无须实验就能一眼看出的事实。 　　同样地，阿加莎姐姐也是那么一个优秀的人。 　　在加入我们孩子们的游戏后，阿加莎姐姐很快就把艾伦他们那群捣蛋鬼纠正了过来，教他们不再打坏别人家的墙户，不去偷老爷爷果园子里面的收成，也帮忙被冤枉的麦可摆脱官司，更在野孩子团里面找出真正的窃贼。 　　从前我很难想像世上会再有和阿加莎同样优秀的女生，但眼下站在我身旁的这位蓝农小姐则似乎就是另一个特殊的例子，她让我开始音讯全无的阿加莎姐姐。 　　和朴素的阿加莎姐姐截然不同，蓝农小姐出手却是阔绰得要命。 　　才没有逛到几家店，她就给怜儿买了十多套漂亮衣服，而她买衣服时根本就完全不会去询问价钱，看不对眼，就摺好放回原处，看对了眼，就是简单一句买了，光是走到第五家服饰店，她就已经花了差不多二十个金币，那都足够我们家里缴交好几年房租了。 　　也难怪吾家母亲常常碎碎念著那些土豪，原来无形中她们真是具有庞大杀伤力的。 　　但奇怪的是，一路上买了那么多衣服饰物，里面竟然没有半件是蓝农小姐自己买给自己的，就著这个违和点，我提出疑问：“那个……蓝农小姐？为什么你都只买给怜儿？” 　　「坏了！刚才的说法不是很令人误会吗？」 　　「有可能会被蓝农小姐当成我也想要她买东西给自己……」 　　也未来得及把刚刚的说话更正，那边给怜儿挑选胖次的蓝农小姐已是转过头来，她带着促狭的微笑，举着胖次向我问道：“啊啦？翠丝你也觉得这条哥布林内裤不错吗？我还以为只有怜儿才会喜欢这种调调的图案的说──” 　　万幸，蓝农小姐并没有误会我。 　　瞟了眼那胖次上的哥布林，我羞赧地别开眼睛，慌忙解释说道：“不不……不是的，我想要问的是为什么蓝农小姐你都没有买衣服给自己。” 　　然后我就听见了标准明星级的答覆。 　　蓝农小姐轻描淡写地答道：“已经有时装店全盘包办了我的日常服饰了，就是那个叫作玛菲露娜的品牌，由于合约的关系，我目前连同睡衣都只可以穿那个牌子，当然，那也并非是绝对严格的规定，但以我的个人原则来说，可以遵守的条款我都会尽量去配合遵守。” 　　就算只是当了女孩子两个月不到，但玛菲露娜这个新兴潮流品牌我也是知道的。比方说上个星期五，学校里面就有个富二代小女生穿了一条玛菲露娜出品的漂亮长裙来学校四周围炫耀，犹记得，当时候的自己还隐隐有些嫉妒和仇富。 　　可现在，我已经不会再因为一条玛菲露娜裙子而去嫉妒任何人了。 　　如果想要让我嫉妒和怨恨，那请至少把自己提升到被别人赞助倒贴一年365日玛菲露娜套装的程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家母亲的化妆店也好像和蓝农小姐签了类似的合约条款，即亦是说，蓝农小姐她连化妆品都是不用钱的。 　　对了！ 　　在石头屋结帐时，我也没有看到蓝农小姐有付钱结帐。 　　结果，蓝农小姐是连吃饭也不用钱的。 　　怀著巨大而凝重的疑问，我忍不住开口再度打扰沉醉于胖次堆里的她。 　　“那个……蓝农小姐……不好意思……” 　　“系！怎么了？翠丝？是喜欢上这条红帽哥布林吗？” 　　看著蓝农小姐一脸阳光笑容把胖次不住旋转的样子，我恍然学会了平静地吐槽：“完全不是那回事，我只是对蓝农小姐你目前的财政状况感到好奇罢了，究竟像你这样子的明星级看板娘，在日常生活当中会有什么地方是需要自己花钱的？” 　　闻峪。蓝农小姐停下转动胖次的动作，迟疑地眨眨眼，然后囧囧有神地回答道：“譬如说给怜儿买衣服的时候？又或者给朋友买生日礼物的时候？最近好像还捐了一大笔钱给联盟内陆的山区孩童？听说他们都很穷没钱上学，所以就一口气捐了一半身家。” 　　我起初还很想追问蓝农小姐的一半身家到底有多少，但经过初步的自行想像以后，我便果断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提问，只是贯彻始终地问道：“不对哦，我问的不是这一些额外的开销，而是日常生活里面的花费。” 　　“啊啦啊啦，这副追根究底的模样～～弱气的翠丝意外地很有警察范儿呢～～” 　　“才才……才没有那回事！”我顿时大惊，忙于否认。 　　狡黠地笑了笑，蓝农小姐又换了一个表情，食指点著下巴，思索说道：“说起来我平日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花钱的地方，衣食住行样样都有免费的供应点，只是几个月没有去看银行存储，金币的数字就偷偷擅自上升到一个令人烦恼的程度。” 　　前言驳回，我翠丝－加西亚，绿柳之子，果然还是十分讨厌有钱人。 　　说完了那惹人绝望的台词，蓝农小姐浅浅一笑，转身看往在远处的哑巴女孩，这时的怜儿正在努力模仿店员把乱掉衣服的整齐褶好，但就算她摺得再怎么仔细，最后褶出来的衣服还是和原本的有著明显的差异，结果那跟在她身后的店员，还是要把同一件衣服重新摺过。 　　“怜儿，来这里！来这里！” 　　就那般隔著五六个货架子，蓝农小姐挥舞著手臂大声向怜儿呼叫起来，她这样的行为要是由我那上了年纪的母亲来做，那一定会被路人们打上菜市场大妈的印象，而站在旁边的我也肯定会羞耻得想要和失礼的母亲保持距离。 　　可是，世俗的常识并没有体现在蓝农小姐身上。 　　朝气、开朗、天真…… 　　女性服装站内的大姐姐们纷纷向大声呼叫的蓝农小姐投来了宠溺的微笑。 　　大概长得可爱的事物都比较容易搏得世俗的包容，又或者那由始至终就不是年长者对幼小孩童的包容，而是世人对美丽事物的一种特殊优待。 　　比方说烟火。 　　若然有某个东西只会闹出巨大的声响，那一定很令人感到讨厌吧？可如果是五光十色的烟火，在那些缤纷耀目色彩当中，伴随而生的轰隆爆炸声也会因为那晚空中的华光而取得澎湃震憾的正面评价──相反，如果烟火没有了爆炸声，那反而会变得虚弱无趣。 　　在一定程度上，美丽的事物稍稍引人注目是可以被允许的。 　　不过，如果是丑人也还请不要擅自跑出来伤害大家的眼睛。 　　大概会有人想要为这些不公平的待遇而抱打不平吧？ 　　可这个社会并不会那么想，大部分人都只会觉得蓝农小姐真的很可爱。 　　如果没有蓝农小姐自己这么一喊，那些低头专心挑选衣服的客人们也未必会注意到这家店里其实正藏着一位误入人间的天使，我想蓝农小姐自己也应该明白自己十分可爱，如果对自己的美貌没有自信，善于观言察色的她一定会保持低调。 　　稍为高调的蓝农小姐反而让我感觉更加亲切率直。 　　她只是恰如其份地担当著美丽者的角色。 　　“怜儿怜儿！你看，这个红帽哥布林很不错吧？” 　　“呵呵，你很喜欢吗？那这个双足飞龙呢？” 　　“看上很弱，所以不要？真不知道你评断实力的标准在哪里……” 　　“那么今天就先买这些吧？今个季度，这个系列好像都没有推出好看的新设计。” 　　和我相处时不同，蓝农小姐可以非常流畅地和使用手语的怜儿交谈，真不晓得没有残缺的蓝农小姐为何会这么熟练于这项复杂的身体语言，望著她和怜儿交流甚欢的模样，我心里有些吃味，有点想要提起竞争的心态，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坏主意。 　　自己根本就无法和这么优秀的女生相比。 　　即便我和蓝农小姐生得同样好看，在内涵的部分我也落后在十万八千里外。 　　说起来，像我这种卑劣的犯罪者本身就不应该和任何人比较。 　　但是啊…… 　　果然还是想要只和怜儿一起出门。 　　不是说我讨厌蓝农小姐，而是我纯粹不喜欢人多的环境。 　　两个人是我最习惯的气氛。 　　和阿加莎姐姐那段两个人的时光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 　　…… 5. 13岁（翠丝） 　　（翠丝－加西亚） 　　在购物结束以后，我们一行三人在邻近的家庭餐厅吃过了午饭，本来是预计差不多要打道回府的，但购买衣饰所得来的数十张刮刮乐当中却是刚好开出了三张靶场的免费招待券，在这个彷佛是上天命定的情节驱使下，有些恋家的我便顺利成章地被怜儿她们带到了靶场。 　　靶场一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专业级的练习场，有著较多功能的设施。 　　另一部分是悠闲娱乐的游戏区，基本上就只有一些不会动的木靶子。 　　如果免费招待券的内容不是指定专业级的，那我们应该会挑选后者的场地，但反正不要钱，不用白不用，功能多一点也没有坏处，便是三个小毛头一同硬著头皮走入到了满是成年人的专业练习场，还差点被现场的工作人员误以为是迷路的小孩，险险被驱逐离场。 　　恐怕是由于我们的年龄太小，所以现场的管理人员便站到了我们身后看着。 　　在去到属于我们的位置后，无论是蓝农小姐或是怜儿都不约而同地开启了不知所措的发呆模式，可以轻易看出她们两个都是外行的新手，完全没有使用射击场地的经验，而由于我自小到大在武艺课所选修的项目都是弓道，因此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场地的弓具十分完善，我转眼就挑好了自己惯用的组合。 　　弓是长一米三的长弓，要是身体再长高一点，我会把它修正为一米五，然后是箭是80厘米长的白杨木飞箭，我很喜欢躲在暗处狙击敌人的感觉，所以一切配备都会以准确度和距离作为最优先的考量点，而在魔化以后，我的力气也能支持我使用较强韧的弦线，只是这个场地并没有相关配备，那都是要自行到武器店专门订制的。 　　“噢──翠丝看上去很专业呢！”“啊呜啊呜！” 　　等到我把目光由弓具抽离而出之际，转眼便看见隔壁的蓝农小姐和怜儿正一脸敬佩地打量著我，我首先因为怜儿的欣赏而感到害羞，然后又因为蓝农小姐的称赞而丧失掉所有高兴的情绪，跟完美的蓝农小姐相比，只会弯弓射箭的我实在难以自豪起来。 　　“我也只是刚入门的新手而己。”我低著头否认说道。 　　“就算只是新手，看上去也很有架势啊！”蓝农小姐说道。 　　“嗯……” 　　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蓝农小姐的我简单地话题敷衍过去，而蓝农小姐她们也似乎只认为不善表达的我是在害羞，很快就把注意力分散到那林林总总的弓具上面，我本想要替外行的她们逐一介绍，但站在我们后面那位亲切的管理员大哥哥却是早一步留意到蓝农小姐的困惑，他带著非常亲切的笑容上前，为两人挑选了新手用的器具，也简单地讲解和示范了一下。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性格友善的人。」 　　「从某个角度去想，蓝农小姐和阿加莎姐姐都有著导人向善的魅力呢──」 　　以貌取人的我看著**上身、满皮肤龙虎豹的金毛青年少年默默在内心发表著评论，在一群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像是这样子自己和自己说话来自娱自乐，每次大家轮流说笑话或怪谈时，我所讲的故事总是无法得到人们的积极回应。 　　『紫凤没有说书人的气场呢。』 　　即便是最善良的阿加莎也对于我的演说能力给于了相当低下的评价。 　　过去阿加莎总会鼓励我和别人多作沟通，多去发表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每当我尝试分享内心那些有趣的见闻，别人看我的眼神便总会变得怪怪的，大多数时候，那些眼神都带着几分尴尬和苦恼，彷佛不知道要怎样对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给予正面的反应。 　　“喔？怜儿想要射第一发吗？没问题吗？” 　　“啊呜！” 　　给自己竖起一个大姆指，怜儿拿著短弩站到靶道的射击区，经过管理员的调节，现在的射击目标是不会动的稻草人，目标距离我们只有五十米，是即使初入门也能够在两三发内掌握力度和角度的射击目标，最理想的结果是命中草人的头部和左胸。 　　簌！ 　　经过数秒钟的瞄准，怜儿扣动板机，箭矢顺利命中了隔壁靶道的飞碟。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察觉不妙的蓝农小姐立即跑到隔壁给人家道歉去了。 　　依照怜儿那握拳庆祝的姿态，我相信她并不是意外射偏的。 　　假如这是怜儿第一次接触弓具，那她很有可能具备著射击的才能。 　　还记得我第一次持弓时，我也能够连续十次百米远射命中十环，也因为在当时候得到了导师的大力称赞，我才会下定决心把弓道练好。 　　受了称赞就会努力，我就是那么简单没趣的一个人。 　　在道歉以后，蓝农小姐便又回来数落斥责了怜儿一顿，可由于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儿戏玩笑，在一番警告以后，蓝农小姐便放过了顽皮的她，把目光往我看来。 　　“嗯，失礼了。” 　　于是乎，我上前射了一箭，然后徐徐退了回来。 　　箭矢中了草人的心赃，理所当然的结果。 　　“你们两个都发现得这么好，害我这边忽然也有压力了呢……” 　　嘴上说是有压力，但蓝农小姐还是面带著笑容往前站去，她的站姿和其他初学弓箭的女孩子们不同，有模有样的没有半点女孩子气，一把长发早在准备时就扎成高马尾，看上去十分清爽，光是看脸就可以轻易赢得十环以上的分数。 　　然后她粗糙地仿效著那管理员的动作，往著五十步外的稻草人发了一箭。 　　簌── 　　羽箭孔武有力地飞出，在稻草人的脑袋旁边掠过，最后落到更远处的草地上。 　　射击的结果是新人该有的结果，但那射击的画面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在松开弓弦的时候，弦线刚好弹到看板娘马尾的边缘，从而塑造出一道少女发丝随风而动的优美风景，明明是一瞬即逝的片段，却偏教人情不自禁地看呆了数秒。 　　不过，那边的怜儿倒似乎不懂得蓝农小姐的美，只抱著肚子嘲笑著箭矢落空的少女。 　　看著这样的怜儿，我也忍不住掩嘴小声轻笑起来。 　　而蓝农小姐也很配合地流露出羞怒的表情，最后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发出琅琅笑声。 　　「原来如此，很高明的应对方式。」 　　暗中观察著蓝农小姐的我心中仔细分析想道：「当自己所展示的才能比同辈们的水平较差时，恰到好处的自嘲可以把尴尬的场面转化为幽默，而由于蓝农小姐本身在其他方面就十分优秀，因此就算被人知道她身上有著一两个弱点，那也无伤大雅。」 　　「不！颜值高到她这个地步，弱点不是都可以变成萌点吗？」 　　很糟糕地，我的思考回路又不自觉地得出了颜值至上的可悲结论，虽然母亲和我自己都很不希望让──这个世界都是看脸──来成为我的人生价值观，更无意和一个女生在姿色上互相较劲，可在此时此刻，我还倒是真心觉著人丑著实比较没有人权。 　　簌── 　　簌簌── 　　射箭的时光过得很快，大家轮流射了没几回，一小时限定的免费招待券便已经结束，我自己是才刚刚去到热身完毕的程度，而蓝农小姐她倒是已经弄得一身出水芙蓉的娇美姿态，那些暴露在空气中白里透红的肌肤处处吸引著路人们的视线。 　　托赖于她的魅力，连带著我和怜儿都被人远远称赞了几声可爱。 　　倒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蓝农小姐宛若毫无自觉地调笑起哑巴女孩：“哈哈，怜儿，大家都说长得可爱哟，请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不，大家都在说蓝农小姐你好看。”我按捺不住吐槽出声。 　　蓝农小姐摇著手指头反驳：“啧啧啧，你这样子想就不对了，我的好看只是客观和表面上的好看，但怜儿的可爱却是绝对的正义、世界的真理，正所谓千里马也要识马人，大部分人所喜爱的，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我们这里的千里马根本就是怜儿。” 　　怎么说好呢…… 　　就在刚才那一段说话里头，蓝农小姐好像间接完盘否认了我的姿色来著？ 　　当然，作为原男生的我自然没有因此而不悦，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仅仅只是单纯有点想要和蓝农小姐故意作对罢了。 　　我比喻反驳：“怜儿是千里马的话，那蓝农小姐不就是独角马了吗？” 　　听见独角马，那边的哑巴女孩便好笑地用额头往蓝农小姐身上轻轻撞了一下。 　　蓝农小姐受伤地捂住被撞的位置，佯装疼痛：“哇哇哇，被扎穿了一大个窟窿了，看吧看吧，咱家怜儿可不止是千里马，而且还是凶猛的独角兽，但你们知道吗？我们城里的冒险者可是最喜欢捕猎珍禽异兽的，所以怜儿你可得事事小心，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去喔！” 　　看著黑发少女温柔叮咛的姿态，我忍不住大胆调笑：“蓝农小姐是怜儿的妈妈吗？” 　　恰在这个时候，我们一行人也离开到靶场的门口，在橘色的阳光下，蓝农小姐忽地伸出手，往我的头顶探来，她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微笑说道：“你也是哦，紫凤，要小心不要被坏人捉到哦。还有，委托寻找阿加莎的任务我们失败了，她似乎已经搬家去了很远的地方。” 　　「！！！」 　　听见紫凤这个久违的名字，我惊喜之馀又害怕极了。 　　且在怜儿疑惑的目光中，蓝农小姐又更靠近我的耳廓一些，轻声细语：“你的项鍊我已经还给你父亲了，你应该很明白自己的危险性，因此，请你给我打醒十二分精神，假如怜儿为著你而受到任何伤害，我可是不会简单饶过你的。” 　　末了，蓝农小姐又给我笑了一个。 　　我宛若看见了一个十层楼高的恶鬼在向我展示恐吓的狞笑。 　　原来…… 　　蓝农小姐根本一点也不可爱嘛。 　　…… 　　…… 6. 想要上学（怜儿） 　　（怜儿） 　　新认识的朋友翠丝是个有趣的高个子，年龄和我好像差不多，除开古山和小蓝姐姐她们不计，我很少和同年龄的孩子们交朋友，在钟楼刚见面的时候，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和她相处，但后来又渐渐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用特别去做些什么。 　　翠丝的出现让我明白到自己其实并非完全不受同龄人的欢迎。 　　记得曾经在生死神殿附近找那些看上去很开心的孩子们一起玩，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和我起初的预期大相径庭，那些孩子们玩的游戏都不怎么有趣，通常就是一些会为大人们带来麻烦的坏事，每每都让跟在她们后面的我兴趣缺缺。 　　『喂，哑巴狗，你知道吗？我看了你的脸就觉得讨厌了！』 　　那时候，有一个叫作艾伦的男孩这般斥责过我，我认为他所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小蓝姐姐也好几次教训过古山姐姐，叫她招待客人时不可以把真正的喜怒哀乐摆在脸上，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必须要一点演技，那不算是说谎，而是一种日常社交的潜规则。 　　大概表情欠奉的我就是因为不懂得这种潜规则而被喷了个满脸口水。 　　当时的自己简直是逊毙了，偷偷不开心了几日，也连累得小蓝姐姐担心了我好几天。 　　不过，就像是孟儿笨蛋所讲的那样，不开心的事情我总是忘记得很快，来到事隔数个月后的今天，我早已经忘记当初自己是怎样摆脱阴霾，也记不得那些孩子们的相貌，留落在记忆深处的就只有淡淡的失落以及不自信。 　　但现在不同了！翠丝和我已经成为了朋友，那证明了我其实也具备着社交的能力。 　　只要好好利用通用语文字，我也可以顺利和大家沟通。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我写字的速度远远追不上人们说话的节奏，交流的人数要是太多的话，大家的眼睛未必能够处处照顾到我的纸条，每每我好不容易写完了当下的感受，其他人便已经说到天南地北，不再是原先所讨论的那个话题。 　　同时和三至四个人交流已经是我的极限，一旦超过这个人数范围，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开始往外分散注意力。当然，如果见面的都是彼此非常熟悉的朋友，那发呆的情况或者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若然有小蓝姐姐在场的话，那她更可以帮忙调节言谈间的节奏。 　　然而！ 　　依靠小蓝姐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将会是我怜儿独立自主的路途── 　　“啊呜啊呜！” 　　出游回来的晚上，霸气地向小蓝姐姐咆哮了两声，我从自己背往高举起专用的写字板。 　　听见我所发出的噪音，正在阳台晾晒衣服的小蓝姐姐回头往我瞄了过来，她花了两秒钟时间读过了写字板上的信息，然后淡淡地发问：“真的没问题吗？跟咱们公会不同，学校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哟──” 　　没错，我写在板子上面的文字就是：我要上学。 　　最近，翠丝常常会和我分享一些发生在学校的趣事，她似乎很期待我可以到学校和她一起学习，也总是想要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我，我本来为十分无动于衷，想著自己有伊莎贝拉老师和孟儿姐姐就已经足够，直至到翠丝提及竞技大赛的事情…… 　　『真想和学校里面那些孩子们同场较技！』 　　我用力鼓起两个健康的二头肌，发出振奋的啊呜声以说明自己的信心。 　　却是与踌躇满志的我完全不同，只听小蓝姐姐老气横秋地噗了口气，垂手放下湿冷的衣物，回眸认真问道：“那么，作为让我放心让你独自上学的保证，怜儿你自己来回答我，在碰上语文说话口试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语文说话口试？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好像是个必须要用到嘴巴讲话的考试？ 　　我认真皱起眉头，打出手语回答道：『那就考个零分吧！』 　　“……” 　　小蓝姐姐因此而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问道：“翠丝的学校真的有比我给你讲你私人教师好吗？你的伊丝贝拉老师原先是名校退休的教师，艾哈德会长也是很了不起的武者，你在我们石头屋难道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但学校感觉比较有趣啊！』我坦白表示。 　　“你现在有不开心的地方吗？”小蓝姐姐反问，并且重新开始晾晒衣服。 　　被她这么一讲，我顿时只能沉默下来。 　　但没到两秒，小蓝姐姐又道：“嘛，如果你真认为学校比较适合自己，那我未尝不可以替你安排，可是，学校的生活是绝对没有在石头屋那么自由，更加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完美，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城市，孩子们之间的竞争可是非常残酷的。” 　　听著小蓝姐姐语重深长的这番话，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任性。 　　明明已经十分幸福，却又处处渴求更多的自己也许是个贪心的孩子。 　　我不作声，只默默帮助姐姐她晾晒衣服。 　　看见我的动作，小蓝姐姐笑了笑，换上较为轻松的语调：“知道你古山姐姐是怎样形容校园生活的吗？呵呵，没想到吧？那笨蛋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熟练地把皱起一团的湿裙子摊开，小蓝姐姐忆述说道：“你古山姐姐说，学校是个折磨人的地方，她没有细说到底是哪里折磨人，但对于某部分人来说，大部分人所喜爱的学校反而会是一个让人丧失人生目标的地方。” 　　把裙子挂上衣架，小蓝姐姐忽然提起了精神，爽朗笑言：“不过，怜儿你这不是个完全没有梦想和理想的小孩子嘛！让你到学校去见识见识也许并不会是一件坏事，反正到时候真的在那儿玩得不开心了，我再帮你辨理退学手续就是了！” 　　所以…… 　　姐姐她这是答应让我上学了？ 　　我惊喜地瞪大了眸子，兴奋地蹬直双脚，给姐姐的嘴巴香了一个。 　　被我亲到的姐姐舔了舔嘴巴，随即骂道：“喂喂喂，你又偷吃薄荷糖了？这次是哪个混蛋给你的？都已经蛀牙了，还那么饞嘴！要是没有白夜姐姐帮你补牙，长大以后真不知道有谁家孩子会想要娶你这个爱吃又懒刷牙的烂牙妹。” 　　孟儿笨蛋讲得没错，女人真是一种纤细得麻烦的生物。 　　尤其是我们家小蓝姐姐，明明都已经事前喝了好几杯清水了，没想到这样子竟然还给她给发现我偷吃过糖果！想著接下来一个星期即将要面临全面断糖的苦况，我的嘴巴便不由得往两边塌了下来，没精打采地放下手中的湿衣服，转身跑到床边休息。 　　“吼啦！别尽是把家事都留给我做，你这个不孝女！” 　　瞧见我的表现，小蓝姐姐有点窝火地吆喝起来，被她这样一讲，我那过于松懈也登时端正了回来，马上就小跑回去帮忙她晾晒衣物。说到底，小蓝姐姐她本身就没有任何必须照顾我的义务，她替我打理起居饮食，那是因为她十分温柔，而绝非理所当然的福利。 　　明明做错了事情，还耍脾气，那可真是太任性了。 　　我深深反省著自己的行为，接著又因为想到未来的校园生活而开心了起来。 　　注意到我偷乐著的笑声，小蓝姐姐嗔怪笑说：“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我重重地一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当个奇怪的孩子。 　　把最后胖次们一口气挂好，小蓝姐姐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挽起我的手臂，一边把我带往睡床走去，一边用著蒲公英般柔软的口感说道：“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认为石头屋是个比学校更适合你成长的地方吗？那其实并非完全因为这里是属于你的舒适圈。” 　　虽然小蓝姐姐好像问了个问题，但我清楚她这时只是单方面想向我说些什么。 　　“欸呀──” 　　似是把工作的疲累和身体的重量一同放到床上，小蓝姐姐牵著我的手，一同在床边坐了下来，接续说道：“所谓的学校基本上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地方，那里的确是个先学习理论再去尝试实际应用的地方，而怜儿你的个性则是刚好相反。” 　　小蓝姐姐说得有道理。 　　如果有一项陌生的事物，譬如说是国际象棋，比起像伯兰妮姐姐那样子整天望著棋谱去研究，我是更倾向于在轰轰烈烈的对战中学习，而在那些时而失败又时而成功的宝贵经历当中，我通常都可以很快掌握到新事物的要诀。 　　所以说，理论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所以说，如果要上学的话，姐姐希望怜儿要好好把每个科学的理论学好，也要交到好朋友，假若无法达成以上两个目标，那无论你自己的意愿如何，我都会为你安排退学，让伊莎贝拉老师她们重新全盘接手你的教育。” 　　学习理论？还有交朋友？ 　　在我排斥地皱起眉头的同时，小蓝姐姐也要过我手中的写字板，握起以毛线连结著的墨水笔，在板子上面分别写上了：ABC共三个项目。 　　A：年级总排名二十名以内 　　B：交到好朋友（翠丝除外） 　　C：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 　　…… 7. 五月二十三日开学（怜儿） 　　（怜儿－蓝农） 　　当真正由小蓝姐姐那里取得上学许可时，我才发现麻烦的事情竟然多得像是杂物房的灰尘一样讨厌，在上学前的一个星期，我基本上都跟著请了长假期的小蓝姐姐到处办理入学手续以及购置上学用的物品，直搞得小蓝姐姐和我自己本身都是一阵精神疲劳。 　　可是总的来说，一切麻烦的前置作业都已经被我们共同克服了！在五月二十三日，这个富有纪念性的日子，我怜儿终于第一次像是其他孩子们一样，背著可爱的书包，往著那神秘而知性的校园踏出了人生重要的一步。 　　呃── 　　其实说著重要，也没感觉有多重要，纯粹只是觉得很好玩而已…… 　　由于今日是第一日上学，所以便有孟儿笨蛋陪著我一起上学。 　　而有鉴于校园禁止宠物进内，因此在去到学校门口时，我们只能够把一路随行的小斑先行打发回到石头屋，小斑是只很聪明的改造犬，所以我们一点也不担心牠会迷路，但牠好像对学校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感，一来到学校附近，牠便一整个狂吠不停。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斑以后，我和孟儿便一起走入校园。 　　小蓝姐姐替我报名的学校就是翠丝所就读的华勒丝纪念学园，是一间半日制的中学，学程由初中包办到高中，而我所入读的就是这间中学的一年E班，原本是A班的，但在小蓝姐姐跟校园爷爷大谈了一番道理以后，结果就变成和翠丝一样的E班了。 　　根据校方的时间表，我们每日的上学时间是七时正到下午一时，早餐要在自己家里先吃好，午餐则是在学校解决，听翠丝说，学习的营养午餐好像不怎么好味道，因此小蓝姐姐便让厨房给我做了饭盒，但其实我更希望那是她亲手做的──尽管没有史特隆大叔的好吃。 　　在上课之前，我们先到了校长室报到。 　　校长就是前几日那个长著八字胡的黑人老爷爷，他待人友善有礼，顶著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在我们来到校长室时，那里已经站著另一名套装打扮的女老师，那是一个披著水蓝色长发的年轻少女，我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她的姓氏。 　　“多莉丝──” 　　看见离奇出现在校长室的多莉丝，孟儿姐姐她失礼地惊叫了出声。 　　作为家长的孩子，我看著校长老爷爷那略感困扰的表情，不由得觉著有点儿丢脸，可孟儿笨蛋之所以是孟儿笨蛋，原因就在于骨子里面面十分聪明，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傻大姐模样，也不知道是故意扮猪吃老虎，还是天生就是个笨蛋。 　　“用不著那么惊讶吧？阮毕业回来好歹也要找份工作，最近母亲大人已经不会再给我零用钱了，再不自己养自己，是你来养我吗？” 　　相比起孟儿姐姐那慌乱的反应，多莉丝姐姐表面上可是镇定多了，在讽刺完会长小姐以后，她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笑说：“果然我和怜儿之间是有缘份的呢，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人海茫茫之中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可以再见到多莉丝姐姐，我也由衷感到高兴，便回了她一个笑脸。 　　迎著我的微笑，多莉丝姐姐先和校长爷爷互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清清嗓子，正式而庄重地向我们说道：“在此正式我自介绍，阮是多莉丝－康德－凯撒，是1年E级的班主任，怜儿你可以叫我凯撤老师，往后我会负责教导你国文、数学和基础实战三科。” 　　我原想著要礼貌地和自己未来的班主任打声招呼，但孟儿姐姐却是三言两语就毁掉了我出门前的所有腹稿：“你要教三科这么多？而且还是国文、数学和实战三科？你应该知道我们公会的白夜和伊莎贝拉女士吧？” 　　「严格来说，伊莎贝拉老师应该不算是我们公会的吧？」 　　面对笨蛋孟儿这种怪兽家长，多莉丝姐姐无奈地揉起了太阳穴。 　　这时，沉默的校长先生满是风度地插入了她们的对话：“真是失礼了，石头屋的艾哈德会长，其实我们学校在本质上是一间秉持普及教育原则的平民学校，师资设备虽然自认是一流，但也不可能是世界第一，如果阁下想要把贵子女培育成最优秀的人材，那或许──” 　　没等温文尔雅的老校长把话说满，笨蛋孟儿便连忙低声认错：“真是不好意思，华勒丝纪念学园的校长先生！我刚才的意思并不是那个意思，那只是纯粹基于私人恩怨而针对贵校一名职员的晦气说话，往后我们怜儿还有赖贵校的诸位师长们多多关照。” 　　好不容易，蠢透了的孟儿姐姐终于说了一番较为体面的说话。 　　也没有在校长室停滞多久，多莉丝姐姐望了望房间内的时钟，便朝我伸手说道：“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怜儿我们别理你的孟儿姐姐，老师现在就带你去1年E班的课室，我们班的孩子们都是一些熊孩子，你最好作好心理准备，不要给他们吓坏。” 　　“啊呜啊呜！” 　　我充满信心地发出呐喊，声声都是破釜沉舟的觉悟！ 　　（虽然我不太肯定破釜沉舟这个成语的意思。） 　　“加油吧！怜儿！要华丽的登场哟！” 　　在跟著多莉丝姐姐离开校长室老远以后，我还依稀听见到孟儿笨蛋的加油声。 　　就算不回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我也能够隐约想像出她挥臂高呼的蠢模样。 　　我试著回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还真的是那样啊……」 　　无言地自校长室门前那个蠢人抽回目光，我羞耻地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唇间却是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笑意，活像是有个甜美的东西融化在我脑海，让我无比幸福地弯起了眼角，用感觉去记忆这一刻的感动。 　　“这么多年了，她一如既往还是个大笨蛋呢！”多莉丝姐姐低头向我笑说。 　　我同意地点点头，放低捂住脸颊的双手，竖起两个大姆指。 　　“确实，有她这样的大笨蛋在，无聊的生活总能变得有趣。” 　　谈及孟儿姐姐，多莉丝姐姐流露出片刻的缅怀，但她很快就回到了作为一名教师的工作模式，握住我的小手，一边引领我前往课室，一边解说：“等会儿到了我们的教室，你先不用紧张，我会替你向大家介绍，你只要遵从著我的指示去行动就可以了。” 　　自我介绍…… 　　关于和同学们自我介绍，我昨晚可是认真想了一整夜，有想过要用写字板展示自己的名字，也有想还用连环画的方式去介绍自己，但最后想著想著，便在某个不经意地瞬间彻底睡了过去，当警觉过来的时候，太阳光已经漏入了室内。 　　不过，既然多莉丝姐姐她想要帮我介绍，那我也正好不用烦恼那么多。 　　「船到桥头自然直～～船到桥头自然直～～」 　　校长室位处于学校的最高层，一年级的课室在校舍的一楼。 　　不知为何，方才四处学生的校园此刻竟是变得人冷清了起来，直至由楼梯口行到一楼走廊，我才发现原来学生们都已经去到教室里面整齐坐好，那井井有条的桌椅活像是卫兵们的方阵，给一种庄严庄重的感觉，也使我略微紧张起来。 　　在行至走廊时，多莉丝姐姐放开了我的手，稍稍在行进中加快了一步，也使得落在她高大背影后的我重新对我们彼此的师生关系有了更确切的认识，从今日开始，在这个华勒丝纪念学园里面，我应该把她看待为凯撒老师，而不是多莉丝姐姐。 　　喳喳哗里── 　　转眼间，我们便落到了一年E班的名牌下方，走廊隔著和敞开的大门，吵闹玩闹糟七八糕地传了过来，那感觉有点像石头屋酒馆区的状态，但没有那么热烈，也没有那么粗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朝气。忽然，这份朝气瞬间静止了下来。 　　为什么突然静下来了？ 　　好奇的我随著凯撒老师脚步，往著班房内部踏去。 　　呼啦。 　　在跨过矮门槛时，我的两耳彷佛有股神秘的声音呼啸而过── 　　视线。视线。视线。 　　许许多多的视线一下子刺到了我的身上，我以为自己老早就习惯了人们的视线，在石头屋时就算被众多大哥哥大姐姐围绕，我也不曾感到害怕，然而此时此刻，这满房间的视线却是把我吓得两脚略微发软，差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地上。 　　「翠丝……」 　　我放目去寻找翠丝，但由于不认识的脸孔实在太多，再加上逐一去检视其他人好像也不太礼貌，故此，我未能马上找到或许能让我安心下来的翠丝，而那边的凯撒老师也轻轻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带到班房前方中央的位置。 　　“早安，同学们。是的，你们没有看错，继翠丝以后，我们班又有新的转学生了，这位是怜儿－蓝农，是你们的新同学，很不幸的，怜儿她天生有口疾的问题，所以不能直接开口说话，总而言之，你们自己想个办法融洽相处吧！别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和过往我所认识的亲切形象不同，学生们面前的凯撒老师是冷淡而严厉的，在简单的转学生介绍以后，她便给我安排了座位，座位是右手边靠窗口的倒数第二席，坐在我前面的是一个兔族男孩，后面的则是一个埋在两臂之间睡觉的少女。 　　他们都没有主动和我打招呼。 　　在我就坐以后，整个教室便发出细细碎碎声音，似是一个上了发条的大型机械，喀喀喀的按着某种不知名规律，严谨地运作了起来。 　　…… 　　…… 8. 期中考试？（怜儿） 　　（怜儿） 　　嗡嗡嗡，嗡嗡嗡…… 　　耳边活像是有一千只小蜜蜂叫个不停。 　　才坐下没三分钟，椅子还没有暖，我便依稀明白到小蓝姐姐事前百般担忧的原因。 　　那是因为上学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个，前面那个新来的，可以帮我递一下吗？” 　　小小的咚咚两声，随著那要求声响起，我的椅子底部也被人轻轻踢了两下。 　　绷紧著神经的我当即脖子一缩，快速扭转往后面看去── 　　一张看起来很累的少女脸孔映入了我的眼帘，对方留有一把没有打理整齐乾净的亚麻色长发，长发被简单扎了一个单马尾草草了事，两个黑眼圈淡淡的没有生气，她平举著数册书本，催促说道：“还发愣做什么？赶紧传功课上去啊──呵欠──” 　　被投诉了的我立即把书本接过，学著其他同学们，轻拍前方兽族男生的肩膀，把后方女生的书本往前传去，传递的工作十分顺利，那男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收起书本，再把它们往前方传去，让最方面的学生收集整理。 　　「就好像蚂蚁的运输队……」 　　我很抱歉地回想起白夜姐姐房间内那一间透明的蚂蚁小屋。 　　在收完了功课以后，教室的活动也徐徐进入到下一个步骤，凯撒老师谈起了有关于修学旅行的事宜，陌生的同学们纷纷展现出兴奋的态度，他们三五成群地针对旅行的地点进行著积极的讨论。最后，旅行的地点被投票决定在盘龙之森附近远郊的一个牧场。 　　听说那个牧场养了许多珍稀的动物，可以烧烤，也可以在河边钓鱼，是一个充满乡村风味的旅行地点，本来我应该会对此感到满心期待，但光是听见要四人一组集体行动，那股新鲜感便顿时一扫而空，化作了深渊级别的苦恼。 　　幸好凯撒老师好像也有意识到我的状态，她没有让我们马上提交分组名单，而是说在一个星期后的班会再来谈论这一件事情。 　　等到班会的时间完结，我便正式迎来人生中第一节初中课程。 　　第一节课是基础符文学，任教这个科目的老师是一个性格友善的大肚子中年大叔，姓氏写作犹他，有鉴于孟儿她平日有教习我打斗方面的知识，所以书本上的知识我也稍微认得一些，可是总的来说，犹他老师所教授的内容明显超出了孟儿姐姐与我的进度。 　　由于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因此，课堂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发呆。 　　「我该发问吗？但大家都好像有听懂……」 　　「上课意外地……不好玩。」 　　时间似是被无尽的黑洞所吸收，当我回神过来时，下课的时钟已经响过了，行程轮到了小息的环节，此时，被凯撒老师安排协助我适应环镜的翠丝行到我身边，她带著喜悦的笑容朝我哟的一声打了招呼，笑说：“来啊，我带四处走走！” 　　人要从发呆模式转换过来好像都需要一点缓冲时候，默默在脑袋里面花了数秒钟去思考翠丝话里头的意义，我才木然地朝她点点头，拖动宛然变作了植物似的身躯站了起身，而随著视点由低至高往上挪移，我忽然发现四周围好像有不少视线偷窥著我们。 　　「真奇怪……同学们……」 　　我不解地皱了皱眉，翠丝很快注意这一点，从而害羞地捂住脸颊：“怎么了吗？我果然不适合这种清爽的说话方式吗？” 　　清爽的说话方式？ 　　她不说我也没有特别注意到呢── 　　翠丝好像是个凡事都深思熟虑的人，在讲每一句说话之前，她都会认真思索一遍，而过度的认真也常令她说话的语调变得吞吞吐吐，在我看来，那是非常有个人特色的一种表述方式，可她自己则似乎认定是一个必须纠正的缺点。 　　被翠丝这么一乱，我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一点。 　　我拿出写字板，向她表示：『快走快走！休息的时间可少著呢！』 　　努力给自己打了打气，我振奋地捉起翠丝的手，把她带到一年E班的课室外面── 　　「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股脑儿地走出门口，毫无计划的我疑惑地看向翠丝。 　　她这时的脸色很红，是天气太热了吗？ 　　我松开握住她的手，去摸她的额头，试探了一声。 　　“啊呜？” 　　“啊丫丫……我们先去音乐室好不好？呀！不对，这间学校可没有音乐室！” 　　似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翠丝慌张地东张西望了起来，两颗黑色眼珠骨溜溜地不停转动起来，令我不其然地产生出它们突然失控掉下来的可怕幻想，也因为这一个天马行空的幻想，我自己成功逗笑了自己，一时忘我地发出开怀的笑声。 　　因为我的笑声，翠丝停止了夸张的反应，继而换上了担忧的语气：“难道怜儿你刚才是故……故意的吗？你是故意握……握握握握啊……没事了，请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来去体育馆走走吧！我们今天下午有课要在那边上！” 　　翠丝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女孩，常常会突然自己感情丰富起来，就算追问她也只会一个劲儿的说著没事没事，要是逼得太紧，她就会远远逃开，要是真的逃掉了，便会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脾性比奥古斯都还要更难捉模。 　　在翠丝尽职的带领下，我很快把整个华勒丝纪念学园绕过一圈，学园的地方很广，大概有三个石头屋的大小，光是一个体育馆就是半个石头屋的大小，里面有著各式各样的训练器材，仅仅只是那些先进崭新的重训设备就把我看得差点走不动。 　　除了体育馆外，这里的图书馆也是馆藏甚丰，虽然比不上城内的公共图书馆，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中所采用的图书分类方法也和伊莎贝拉老师所教授的别无二致，在离开图书馆前，我还顺手在里面借了两本骑士小说的续集，也搞懂了借还书的手续。 　　像是这样子简单在学园走上一圈，我又对校园生活重新有了期待。 　　一天总共有三节课，接下来的第二三节，我绝对要谷底反弹，争取最好的表现！ 　　第二节课是基础实战，一个听上去很危险的课程。 　　基础实战课的集合地点不在教室，而是在体育馆三楼的实战练习场，那里有著和石头屋地下室同样的防护魔法阵，可以保障学生们不会因为战斗而受到重伤，现场也设有专业的急救人员，要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学生们都可以马上得到治疗。 　　任教这个科目的老师正正就是我所认识的凯撒老师，当我来到实战练习场时，其他学生们已经换好了全副装备，他们整齐地在一处空地里排列成八行四列，而凯撒老师本人也一改早上的装束，换来了较具防御能力的魔法长袍。 　　迟来的我跟著翠丝后面，迅速躲入到队列的尾巴。 　　简略地点了点人数，凯撒老师清清嗓子，严肃说道：“上一节课我也讲过了，今日是这个课程的期中考试，题目是单人对战，时间限制为每组五分钟，这场考试你们不用太过在意对战的成败，只要把我教导过你们的知识实践出来就可以了。” 　　考试？ 　　我才第一天上课而已，竟然马上就要考试？ 　　凯撒老师没有特别去照顾我这位新生，在讲完开场白之后，她便紧凑地安排著考试的各个环节，经过随机的分组抽签，我这名新生也抽到了自己的考试对手，那是我坐在我座位前方，那名叫作华比的兔族少年，他拿著的兵器是普通的长剑，精神面貌十分自信。 　　“我会全力打倒你的，请多多指教！” 　　“……” 　　却不知道是我得罪了他，还是他的斗心比较强，在看完抽签结果以后，华比便一脸铁青地走到了我的身旁，高声在全班的注视下向我发出挑战声名，接著也不待我回应，他就扭头走往人群的另一端，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演那一齣。 　　“哇，她被华比盯上了，无论嬴了，还是输了，那都会很麻烦呢──” 　　“还好被抽到的不是我，听说上次马林差点就被华比搞到疯掉……” 　　“唉，明明脸蛋长得那么不错，为什么他的性格偏偏要这么幼稚？” 　　与此同时，四周围也纷纷冒起了一些有关于兔族男孩华比的评语，尽管说这些负面流言对于突然受到无礼对待的我来说多少有著舒缓心情的作用，但当事人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你们才隔著四十里米的距离讲人坏话，那真的没问题吗？ 　　作为兔人的华比应该可以把这么坏话听得清清楚楚吧？ 　　我默默为同学们的社交方式感到奇怪时，翠丝也好心地向我提醒说道：“刚才那个男孩叫作华比，他的父亲是道场的大剑师，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华比他十分在意这次实战的胜负，只要有对手嬴了他的话，他课后便会不断向战胜他的敌人挑战，直至赢回来为止。” 　　华比他原来真的是十分好胜的类型呀── 　　那岂不就是说，只要我在这个决斗入面可以成功打败他，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就会主动来给我接触交朋友吗？假如发展得顺利，我们还可能有机会变成好朋友，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他带回家里给小蓝姐姐她们看，证明我也是有办法独力经营好人际关系的！ 　　哼哼！ 　　这场比赛，我会加油的！ 　　…… 　　…… 9. 魔法少女以拳交友（华比） 　　（华比－棉尾） 　　『剑是通向正义的钥匙。』 　　『唯有不断的挥剑，我们才能得到智慧。』 　　父亲的剑道不是一门武术，而更像是一门哲学，我还没有十分了解这一门技艺，但只要不断的挥剑，我总能够学习到更多，我的敌人和同伴都是我最棒的老师，我必须更多的挥剑才能认清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我必须坚定的挥剑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们棉尾一族就是这样子走过来的。 　　数星期之前，父亲在风车竞技场落败，但他败得非常心甘情愿。 　　他回家以后特别写了两行字挂在道场的墙上。 　　『我们要穿过窄门，为此而寻求主的钥匙。』 　　父亲和我们一家是个龙神教徒，崇尚独立而强大的意志，坚定的龙神教徒和其馀两大宗教相比起来，数目要少上许多，只有两者的百分之一不到，但我们总是富有力量，每个动荡的时代里头，那些英雄人物往往都是我们的信徒。 　　或者在其他平凡人眼里，我们龙神教徒都是一群怪人。 　　所以，就算班级里面大家都私底下说著我的坏话，我心里也没有非常在意，要说其中有什么值得介怀的，那就是那些可能伴随恶劣风评而产生出的种种不便，若然被认定为破坏和平的坏人，未来我只怕是做什么也不会顺利。 　　今次我的期中考对手是新来的一个哑巴女孩，她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适应学校的环境，但跟上回另一名转学生又离奇的亲密，而由于我对她完全陌生的缘故，所以此时此刻的我并未能够针对她的战斗作风而预先作好战前准备。 　　或者这个状况正正就是对应著父亲的那一句老话。 　　『今天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任何人，明日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既然任何人都有机会和自己产生对立，那我们就更不应该冷漠地固步自封，主动去认识陌生的人们，主动去了解不熟悉的事物，长时间下来，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知识便有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 　　假如刚才的小息我没有去保养兵器，而是主动去接触这名新生，那目前的情况又真的会变得比较好吗？不对，我又不是先知，如何能够确定事情未来的发展？换个角度去思考，或者维持长剑的良好状态才是让我在这场比赛胜出的关键？ 　　嗯…… 　　很复杂，想不通。 　　未等到我想通，马上便到了我和对手比试的时间。 　　穿著短衫长裤的蓝农同学没有准备任何防具，也未见她拿出任何兵器，被她握在手中的是一个写字板以及一枝鹅毛笔，就在我对她这副装备感到不满时，低头书写的她也精神奕奕地抬起了目光，把写字板的另一面倒转到我的眼前── 　　『我赢了的话，你就要当我的朋友。』 　　“嗯，可以。” 　　虽是奇怪的要求，但也不是什么值得犹疑的要求。 　　只要她有能力战胜我，就算她不要求，我也自然而然会想去了解她的作战方式，而建立朋友关系，大家互相开诚布公，那则更是有助于互相交流学问知识，从而令我能够尽早找出她的破绽，再次向她挑战，继而把她击倒。 　　所谓的战斗狂大概就是指我这种人吧？ 　　在得到我的允诺以后，蓝农同学终于收起了那碍事的写字板，正式踏入比赛场地。 　　战场内的蓝农同学并不如她的外表那般无知，她很有架势地扎好了马步，虽然仍然赤手空拳，但她的眼神就像是山里的黑熊一样充满著野性，光是这一个眼神，我就把她认定为一名合格的对手，就不知道实际的战斗力如何── 　　当！！！ 　　协助凯撒老师登记分数的班长小姐敲响了铜锣。 　　铜锣声代表著决斗开始。 　　和外面正式标准的竞技场不同，我们学校的训练场比较狭小，是一个半径二十五米的圆型场地，在铜锣声响起的瞬间，我遵从著每日练习时的节奏拔出了长剑，这拔剑的动作基础而又十分重要，若是慢上一步，便很有可能被那些速攻型的对手瞬间秒杀…… 　　那类型的速攻者，我们班内也有一个。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蓝农同学则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她就站在那边等待著我主动上前和她接触，有鉴于我自身是近战为主的剑士，因此，事实上，除非远距离使用剑气去攻击，否则我还真的要乖乖主动拉近距离，靠上去策动攻击。 　　「要用剑气吗？」 　　「不行，底牌还是要留待最后。」 　　尽管我的剑气命中率一向很高，但蓝农同学的战斗力也是未知之数，而且参照她这副轻装打扮，她也非常有可能是格斗士这类善长闪避的职业，与其在这边使用一个成功率不怎么高的远距离技能，那倒不如努力去争取一个有利于自己作战的距离。 　　我的剑刃一共长135里米，臂长有68里米，在不使用特殊技能时，有效发挥的攻击距离是60到203里米，这个距离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美。 　　以格斗士为例，60米以内是拳击对剑击的优势位，三米的范围内则是气功弹的一般射程范围，和气功弹相比，剑气的威力相对较小也消耗较大，在面对格斗士时，剑士们都会把握双方的距离，只要脚步对了，最后的胜利便不远了。 　　三米…… 　　两米半…… 　　两米正！ 　　试探性地踏入这个距离，我前足脚尖碰地的瞬间，上手式的长剑也往下使力砍下。 　　剑尖刻不容缓地在蓝农同学的鼻尖划过，她完美地闪过了我自信的一击，但在紧接下来的瞬间，她捉准我挥剑硬直，迅速来往前抢攻，上来就是一记威力不容忽视的右勾拳。 　　铮！ 　　关键时刻，我矮下身子，把脑袋往剑后藏去。 　　如此一来，蓝农同学那原本追著脸颊跑的右勾拳便到了长剑的剑锋之前，也在拳头快要揍上锋刃的前一刻，蓝农同学警觉了过来，她收住拳劲，重心借势前倾，漂亮的用上两个连环鞭腿来弥补方才一拳的失误，把我逼出到两米二零的攻击距离。 　　亦在这个时候，我决定不再藏腋，心念一念就是一道剑气扫出。 　　面对我的剑气蓝农同学诧异地瞪大了眸子── 　　「应该无法躲开了吧？」 　　经验告诉我，这一剑会命中。 　　而这一剑也确实命中了蓝农同学……的写字板。 　　也不知道那写字板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穿过那临时由空间戒指调动出来的写字板后，我的剑气只在蓝农同学上衣的腹部割开小小的一道口子，完全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呜……” 　　就在我暗自敬佩著眼前这一个临时应变的动作，那边的蓝农同学却是哭丧著表情默默凝望地面上那断裂的写字板，那兴许是她十分珍惜的事物，然而她在战斗场上发呆的表现也让我深感不耐──我希望我的每一个对手都能全力以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让我把你的实力逼出来吧……」 　　五指把稍微滑掉的握剑姿势调整过来，我集中一点往前方踏出一大步，然后朝向灰发女孩的心脏位置刺出一剑，在惯性力量的带动下，三米的距离没有很远，仅是半个呼吸间，剑尖就到了女孩的左胸前面七寸的位置，眼看著就要成功刺入她的血肉── 　　「果然很快……」 　　没有悬念，我未尽全力的一剑被蓝农同学轻巧的闪避了，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灰獴一样敏捷，唯有使我感觉自己占有上风的地方，那就是她的拳头并没有重伤敌人的力劲，如果用一剑换她一拳，我有自信可以取得优势的交换。 　　经过接连的试探，此时的我已经初步拟定好了战策。 　　同样由我采取主动，我把长剑放轻，在中段虚攻刺击一下，然后右腿用力一蹬，由上手式往下劈砍，目标是蓝农同学的左侧颈部。 　　起初的虚攻很成功，在那片刻成功错乱了蓝农同学的脚步。 　　接下来的劈砍也一如我的计算之内，反应过来的蓝农同学马上欺身往前，把身体尽可能贴近我的左臂内侧，那个位置非常不适合劈砍，然而她的动作也稍嫌慢了半步，并未足够赶在砍劈之前去到那个剑刃无法到达的盲点。 　　剩下来，她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她的拳劲。 　　她的拳头比我的长剑要快，若然她的拳头有著足够的力量，可以影响到我的剑路，那这次攻势交换便会是她的胜利，不过，我这边也决不会让这种事情轻易发生，我已经咬紧牙关准备硬接她的拳击，在防御力方面，我可是相当有自信的！ 　　轰── 　　少女的拳头以与印象不符的力度轰击在我的脸部，在那刹那间的冲击下，我彷佛灵魂出窍看见了自己脸颊变形舞动的画面，可是与那破坏力惊人的拳掌相比，最可怕的还是那由我双手传来的触感──那是如同突然失去整颗心脏的空虚感！ 　　我的剑，不见了。 　　剑士对于自己的佩剑是最熟悉不过的，即便被揍得眼冒金星，我也非常肯定自己的佩剑己经消失在自己手里，而假使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战场上，哪有什么如果……」 　　不愿意为自己寻找藉口的自己狼狈退后两步，在拉开距离以后，挫败不己的我便心寒地发现自己的佩剑赫然被对方拿在手中── 　　“我认输了。” 　　连剑都弄丢了，我这名剑士也只能垂下高傲的脑袋。 　　…… 　　…… 10. 蓝农同学（华比） 　　（华比－棉尾） 　　失败并不可耻。 　　在落败以后，我遵照承诺，上前和蓝农同学握手。 　　“你打败了我，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这句说话讲出来连我自己也感觉奇怪，但蓝农同学却彷佛为著这句直白得露骨的说话而绽开出愉快的笑颜，她或者很少朋友，而在我们这个班上也确实不怎么好交朋友，讲到边缘人的话，我自己其实也算是半个边缘人。 　　我的行动方针一向是对感兴趣的目标行动，至于那些不在意的事物，我普遍都会选择性无视它们，这样子的做法让人们总觉得我很势利，而事实上，我自己也认为自己很势利，但我就是懒得跟那些闲得发慌的人们整天混在一起，浪费时间去玩那廉价的朋友游戏。 　　但具体来说，所谓的朋友是什么呢？ 　　把尚且带有少女馀温的右手收入裤袋，我拿回自己的佩剑转身走落台下，许多同学们都仍然在为我的战败而感到惊讶，凯撒老师把我的期中成绩打了一个七十分的成绩，而作为战胜者的蓝农同学则是六十五分，这不禁令人对她的评分准则存疑。 　　不过，分数方面，我并不怎么在意。 　　男人大丈夫必须确切去覆行自己的承诺。 　　然而就算是我这种处事不圆滑的粗人，我也是知道交朋友并不只是简单一声我是你的朋友就能正式确立关系，凡事都要名实非符，身为朋友必须要作出对应的行动。 　　就著「朋友」这个命题，我皱著眉头走到了泰蜜旁边，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正确而言，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她的朋友，但我记得泰蜜曾经和我说过一次──什么呀，因为我们是朋友呀──然后她就从我的钱包拿走了十个铜板。 　　“泰蜜，你知道如何和别人交朋友吗？”我单刀直入地对泰蜜问道。 　　泰蜜是个不整洁的女生，亚麻色长发乱糟糟的，要是我妹妹也弄成这副模样，母亲大人一定会罗罗嗦嗦地开始持续一小时的规劝，但别看泰蜜这么失礼，在骨子里，她可是个精明极了的智者，孤身一人的她，每天精打细算，只用三十个铜板就可以生存下去。 　　我记得她好像没有家人，平日晚上都偷睡在我们家的道场，下课以后都会去打工。 　　听见我疑问，泰蜜打著呵欠说道：“你刚才不是做得很好了吗？都已经差不多去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恐怕要是你再努力一点，别人便会以为你不是单纯想要交朋友而已。” 　　“我确实只不是想要和蓝农同学交朋友而已。” 　　我还想要向她学习，然后把她打倒。 　　“喔喔──”泰蜜露出意外的表情，促狭笑说：“原来你好这一种的啊！” 　　我不是笨蛋，自然明白她所调笑的内容，当下便无聊地一反白眼，正色说道：“请不要把我当成那些下三滥的流氓，我想要接近蓝农同学的原因只是想要向她请教武道，绝对没有带有半分邪念，我愿意以姓氏向天发誓。”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别搞得这么严肃好不好，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堂堂男子汉本身就不该油腔滑调。” 　　“油腔滑调和幽默感是不同的吧？不对！刚刚是故意说错的吧？喔喔喔，还真是个意外有趣的冷笑话呢！说不定华比也是个很有潜质的冷脸笑匠呢──” 　　在摸不著脑袋的情况下，我好像得到了泰蜜的赞赏，按著这个节奏下去，我们这次的对话很可能会到了下课也不能回到正题，于是我打断了她的发言，重新了一次我的问题。 　　“泰蜜，请你告诉我，作为朋友，我需要做些什么？” 　　“错咯，正确的想法应该是──作为朋友，你应该想些什么？” 　　的确，除开呼吸和心跳这些生理上的本能不谈，人的行为大部分都是由心而发的，反过来思考，只要我能够把握作为朋友该有的心理状态，我便可以进一步衍生出作为朋友该有的行动模式，从而和蓝农同学建立出客观事实上的朋友关系。 　　我同意点头，向泰蜜请教问道：“那么，我应该想些什么？” 　　泰蜜灿烂笑著，回道：“这也要问我，你的脑袋是装屎用的吗？” 　　我规劝说道：“个人不建议女生口出粗言秽语。” 　　泰蜜无礼地伸手捉住我的兔耳朵，横蛮说道：“我就是那么野蛮没有教养的啦，你是有意见吗？要是我看你的耳朵感觉讨厌，我可以强行把它扯下来吗？” 　　想像了一下兔耳朵被扯下的瞬间，我战栗不己地拍开头上的坏手，抢回自己的耳朵。 　　“暴力是不可行的，看不顺眼的话，请规劝我！” 　　“就算冠上规劝的美名，语言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所以请你不要插嘴干涉我的言行举止，我骂脏话是我的自由，是你不懂得欣赏我的语言艺术。” 　　“我并不认为那些词汇可以称之为艺术。” 　　“很好，这样的表述方式好多了，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你的脑袋是装屎用的吗？” 　　我的脑袋是装屎用的？ 　　由于本能地认为泰蜜她是有在帮我想辨法，所以我这边也稍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所提出的疑问，最后我得出了肯定的答覆：“粪便是储存在肠子里面的，而人的脑袋则是提来装脑子的，我认为这是所有中学生都懂得的常识。” 　　“……” 　　泰蜜看著我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脸认真地竖起大姆指，赞道：“八十分的冷笑话。” 　　我真不明白泰蜜自己明明没有笑，为何她总认为我是在故意说笑话？ 　　为了纠正自己的形象，我只好把话挑明：“不是笑话，我是跟你讲认真的。” 　　闻言，泰蜜却是端出一副理解透澈的语调，沉著说道：“我明白的，所有冷面笑匠都会说自己没有在搞笑，这个笑话有趣的地方就是它本身就不是一个笑话，虽然在粗言秽语的话题上面我们没有共识，但我必须承认，在讲笑话的技巧上面，华比你的确比我要强。” 　　我决定不再去吐槽泰蜜。 　　我努力把话题绕回正轨：“所以，作为一位朋友，我应该要怀有怎样的心态。” 　　“朋友嘛──” 　　泰蜜思考片刻，接而轻松答道：“顺其自然不就好了吗？讲到底，那本来就不是想要建立就真的能够建立的社交关系，不过，如果由形式主义的角度切入，你平日三不五时找她吃顿午饭，偶尔跟她交流一下功课，那不就是所谓的朋友了吗？” 　　“你早点这样解释，这个话题不就可以马上结束了吗？” 　　闷闷然地向泰蜜说出内心的感觉，我径直转身过去，穿过那些围在训练场观战闲聊的同学们，行到蓝农同学那儿，这时的蓝农同学正和翠丝同学混在一块，后者正用著不大的声量跟前者说著话，而前者则用著只剩半张的写字板去回应后者。 　　我笔直地走到她们面前，说出自己的打算：“蓝农同学，作为朋友的证明，中午放学以后要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到图书馆读书吗？” 　　“哇……好直接……” 　　听见我的发言，一旁的翠丝同学细微地出了声，由于声量很小，所以我没有把她的说话听得非常清楚，但配合著她的表情，我感觉她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不过，我对翠丝同学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我只对强者有兴趣，似是翠丝同学这种每次对战都投降不打的弱者，我才没有那个国际时间去理解她的想法。 　　我把目光锁定在蓝农同学身上。 　　『吃饭可以，但读书不行，家里会担心。』 　　她快速把回应写好，字迹因为强行加快速度而有点潦草，但也仍然处于可以接受看懂的程度，只是由于写字板只剩半张，因此她的文字相对显得有些挤逼，我颇是同情她的处境，然而理性却又无法让我为这片损坏的写字板负责。 　　是她自己把写字板拿出来挡刀的，所以我没有必须为此感到歉疚。 　　如果这是因为我的过错而弄坏的，那我便可以顺利成章地向她伸出援手。 　　“那么，第三节课完结后，我会来接你，你应该不知道去学生餐厅的路吧？” 　　“我……我会带她去的！” 　　在我跟蓝农同学说话时，一旁的翠丝同学却是突然插嘴了进来。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脸上的焦急。 　　对于自身不了解的事物，我会采取保守的观望态度，故此，我没有拒绝想要帮忙的翠丝同学，只点点头，同意说道：“那下课的时候就有劳翠丝同学你帮忙带路了，我会先在餐厅占好位置，要是有其他需要，你可以在现在提出。” 　　没有言语，蓝农同学只带著好看的微笑，先点点头，再摇摇头。 　　很奇妙地，光是这样子，只凭几个表情和动作，我竟然也能看懂她的意思。 　　“既然没有其他需要，那等会儿见，接下来还有几场对战是我特别感兴趣的。” 　　在与蓝农同学确认好课后的行程以后，我径直转身回到泰蜜那儿，精明的她虽然远离人群，但她所挑选的位置却是一整个视线良好，在不用和人们挤压的情况下，在那个较高的看台上面，我和她都能清楚看到训练场内的风景。 　　“笨蛋，有妹子不把，来我这边干什么？” 　　“你这边人比较少。” 　　“你来了以后，人不就变多了吗？”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笨蛋！都来了，就别给我突然走开，这会让其他人以为我很不好相处。” 　　“嗯，好的。” 　　…… 　　…… 11. 麻烦的雄兔（翠丝） 　　（翠丝－加西亚） 　　新转学入来的怜儿比我想像中还更能够适应校园生活，除了在第一节课后的小息表现得有点儿消沉，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十分顺利，期间甚至还因为华比同学那一闹而被同学们贴上了有趣的标签，在体育课结束后，便有几个女同学主动和她攀谈。 　　比起花了整整一星期才交到朋友的我，怜儿她的这一个展开反而成功多了。 　　不过，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怜儿她的性格比我好多了，虽然她天生不能说话，但又比任何人都会讲说话。 　　在实战练习课结束后，我又把和自己较为要好的两位朋友介绍了给怜儿认识，他们都为怜儿今日在训练场上亮眼的表现而赞叹不已，也和大家一样，对于怜儿夺走华比武器的手段感到好奇，但怜儿却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解释。 　　『这个解释上来会很麻烦。』 　　每逢被人问到，怜儿都会流露出困扰的表情，而大部分人都会礼貌地没有深入询问，毕竟这些特殊的战斗技巧往往都是私人的机密，即便自身有意和友人们无私分享，但也有可能基于门规所限而必须要保持缄密。 　　现在我们这间学校的风纪做得很好，因此很少有人会强逼他人做出任何不情愿的事。 　　但事实上，学生间的霸凌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只是由于环境比较严厉，所以大家都做得比较隐密，譬如说我们班内就有那么一个人是正在被霸凌的，那个同学的背景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只是暗地里总会听见一些有关于她的流言。 　　「中学生的世界是小学生两倍的麻烦啊……」 　　呵欠── 　　教授联盟史的老头子已经在讲台上一整个口沫横飞，但任他再怎么样热情激动，他教书的方式也仍是难改无聊的本质，对于联盟史这一个科目，我是情愿自己在家里多花一点时间背诵也不想要去听他的课…… 　　其实也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听著听著就会自然而然地睡著。 　　那是不可抗力啊──不可抗力── 　　当～～当～～当～～ 　　时光如白马过隙，传统极了报时钟声自窗外悠然传来。 　　半昏半迷的我缓缓自桌面上爬起，会在课堂上睡觉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四周围随即起彼落地传来一阵阵桌椅移动碰撞的声音，整个世界的生气彷佛都被钟声解放开来，讲台上的历史老师看著我们这忠实的反应，长长慨叹了一口气。 　　「老师，我知道你很用心……」 　　「但你教的课真的很无聊啊……」 　　「身为你的学生，我恐怕只能用考卷上的分数来回报你吧？」 　　暗自和老师说了声对不起，我站起身来走往怜儿的座位，但去到半途，与我较为相熟认识的莉莉和哥伦布也习惯性地朝我走了过来，他们是最初接纳我这名转学生的两人，如果不用到石头屋，我们都习惯在下课后一同去吃午餐…… 　　“走吧，赶紧收拾，晚了学餐又会没位子坐了！”哥伦布笑著催促。 　　“没位就拿到天台吃啊……”莉莉带著睡意说道。 　　虽然和朋友们固定一起吃饭是件很令人高兴的事，但今日的我已经和怜儿约好要带她到学生餐厅，那个叫华比的兔耳族明显就是个怪人，假如我不好好看著，像是怜儿这种生性善良的好孩子可是很容易被受到伤害的。 　　天下间长得人畜无害的腹黑可是满地都是──譬如我。 　　默默为自己打上一个负数的评分，我带著嫌意微微一笑，和面前两位说道：“对不起，今天我想要先和那个转学生朋友一起吃。” 　　“你说蓝农同学吗？叫上她一起吃不可以吗？”莉莉笑说。 　　“是呀，同桌吃饭的女生数目一向是愈多愈好。”哥伦布开朗说道。 　　眼看著那边的怜儿已经收拾好书包，我只好长话短说：“我也很想让怜儿跟我们一同吃饭，但今天不行……今天……我们另外和华比同学有个约会！” 　　解释完毕，我也不回头去看莉莉和哥伦布的反应，只是别开脸儿快步冲往怜儿那儿，然后径直带着她离开教室，顺着熙来攘往的人流前往学生餐厅。 　　聚集在学生餐厅的学生可谓人山人海，由初中部到高中部，超过七成学生都会在这个餐厅里面解决饮食上的需要，而校方为免各年级生之间产生过多的交杂，所以餐厅按照著年级被等分成为了六个区域，其中属于我们初一的用餐区则是位处于最接近教师区的地方。 　　我一边为怜儿讲解著学生餐厅的格局，一边放目寻找那个预先前来找坐位的华比，也幸亏他长有一双醒目的兔耳，因此我们只花了两分钟时间便如愿找到了他。 　　可是…… 　　“为什么是二人位？”我无言问道。 　　“我记得我只约了蓝农同学。”华比同学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 　　看著眼前这个莫名嚣张的华比同学，我忽然生出了直接把怜儿从这里带走的想法，这家伙算是哪根葱？懂不懂什么叫作先来后到，无论怎么想，出于社交礼仪，他在结交怜儿的同时也必须要顺带著我也一齐认识吧？（虽然我是不怎么想和他有所交流啦。） 　　我偷偷看向怜儿，只见此时的她正一脸徬徨地来回扫视在我和华比同学之间。 　　看吧看吧！ 　　蠢兔子先生你这么搞，最后为难的不只怜儿本人吗？ 　　我先是不满地瞪视了华比一眼，走往隔壁的四人桌，然后向坐在那儿的三名陌生人借来了一张椅子，但就算借来了椅子，那二人桌的大小终究还是不足以让三个人舒适使用，换上另一个角度去想，那张硬生生加在二人桌旁边的椅子也是奇怪极了。 　　背负著海量看戏的视线，我硬著头皮坐到了华比和怜儿之间。 　　而看著我的努力，那该死的华比同学却仍是直白地作出以下的批评：“我认为加西亚同学你的行为实在有点失礼。” 　　“再……再失礼也不及你失礼！” 　　尽管不善长呛声，但我还是忍不住对他呛声，在这个世界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妄自尊大完全不考虑其他人感受的笨蛋，华比同学无疑就是这个类型的KY，他们的存在大大有害于人族社会和谐，是交朋友的下下之选。 　　而与看不懂空气的华比同学不同，怜儿是那种极具深交价值的朋友，先除开她那隐性富豪的家庭环境不说，光是她的亲切和友善便是世间上的无价之宝，作为她的朋友，我们总能我到许多帮助，可以从她身上分到大量的快乐。 　　眼见著我和华比一副快要吵起来的模样，夹在中间的怜儿也有了相应的动作，她慌忙不己地书写文字，然后举起那面被华比砍得残破的写字板。 　　『请你们好好相处。』 　　“如果这是蓝农同学的意愿，我也未尝不可以勉强接受。” 　　然而就算怜儿百般无奈地作出请求，华比同学也是一如既往地对著我们端著同一张死人脸，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他说了可以勉强接受，我这边也实在难以由衷和他好好相处，若不是看在怜儿的脸子份上，我肯定早已站起来走人。 　　早知道就带著怜儿去跟莉莉和哥伦布他们一起吃饭！ 　　「区区一只蠢兔子！区区一只蠢兔子！」 　　我愤愤不已地安坐下来，决心不去理会那令人肝火大动的华比，只把沉默的目光看往桌面上的餐牌，去为自己挑选今日的午餐：“嗯，我挑好，B餐，怜儿和华比同学你们想要吃什么？我等会儿顺道把你们的份也一并点上。” 　　被问到怜儿接过餐牌，接著便皱起小鼻子，一脸纠结地瞪直了眼睛。 　　“你们占著位置，我先去点餐。” 　　也未等到怜儿决定好餐单，华比同学便又兀然站了起身，往著外面那长长的人龙走了过去，我初起第一时间是对他这种失礼的行为感到气愤的，但后来想到我自己一个人顶多只能搬动两组盘子，便随即为著他独自点餐的行动而释然。 　　「或者华比同学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独自行动的？」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比较希望他能预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明明都已经中学生了，为什么还是跟小学生一样不懂事呢？」 　　看著华比同学笔直远去的高挑背影，本该仍是小学六年级的我无声嗟叹了一口气，也在同一时间，怜儿她啊呜的一下，愉快地从那简陋的餐牌上挑好了食物。 　　入世未深的怜儿果然不晓得学生餐厅的残酷，她天真挑了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黑椒牛排青酱意大利面，似这种类型的东西，除非是如同石头屋这种高级餐厅，否则最后弄出来的味道一般都会十分差劲──无论是青酱或是牛排，两者都很难搞。 　　「嘛，就让她自己试试看吧？试过了以后就不会再点了。」 　　怀著恶作剧的心思，我故意没有提醒怜儿，在华比同学端著数个三层汉堡回来以后，我便独自站起身来去到外面排队，首先是付钱点餐，然后是把手写发票交给厨房部的员工，接下来只要等上五至十分钟，两人份的午餐便会陆续被送到取餐区。 　　嗯…… 　　五至十分钟是一般的时间，但像是黑椒牛排青酱意大利面这种很少人购买的食物，厨师们一般都会现叫现做，在没有预先准备的情况下，整个怜儿那份午餐的制作时间至少要等上二十钟，如今回想起来…… 　　「刚才我应该提醒她的。」 　　远望著怜儿和华比同学在那边单独相处的画面，我忽然察觉到恶有恶报这句话的智慧。 　　…… 　　…… 12. 要好好相处哟（怜儿） 　　（怜儿－蓝农） 　　为了方便上学，小蓝姐姐让我借用上她的姓氏。 　　当首次被别人叫作蓝农同学时，我第一时间是有点不知所措的，那是一种别人在叫小蓝姐姐而不是在叫我的感觉，但等到对话结束，心情沉淀下来以后，胸口又彷佛注满了暖洋洋的空气，上课上到一半嘴角想起这个小细节，便是不经意地傻笑了起来。 　　“蓝农同学，请恕在下冒昧一问，你今天在比赛场上是怎样夺走我的武器？” 　　伴随著一个难以解答的疑问，华比同学端著汉堡包和汽水在我面对坐了下来，理论上他是我在学校第一个认识的朋友，他的个子很高，两只灰色的耳朵尖长尖长的，结合他的五官和表情，看上去酷酷的，有点儿帅气，但个性方面却实在不怎么好相处。 　　局限于写字板的大小，我暂时没有很想要长篇大论去解释自己的偷窃技能。 　　『那是我的一个技能，碰到你的身体就会生效。』 　　在写字板草草解释了一下，我又演示性地碰了碰华比同学的手臂。 　　于是乎，我的手边便多了一条奇怪的短裤。 　　再看向华比同学那边，他的脸颊涨红涨红的，看著就令人忧心他会否当场爆血管。 　　下一刻，他飞快地抢回短裤，强作镇静地说道：“原……原来如此，我大致上明白今日早上发生的事情了，这真是一个……厉害的技能，请问它可以直接作用于刀具上面吗？” 　　我明白华比同学的意思，但自从来到石头屋以后，我的盗窃术就突然丧失了指定偷取目标的功能，往日我都是想著钱包，然后去盗取行人们的财物。 　　关于盗窃结界的变异，白夜姐姐说那是由于我的心态已经所有转变，她说只要我本身对外界没有欲望，那么偷窃术的效果便会呈现出完全随机的状态，亦即是说，我无法锁定特定的物品进行偷窃的行为。 　　在偷窃效果完全随机的情况下，即使我碰到了华比同学的剑，最后被我所偷取的物品也很可能会是他身上的其他物品，而且考虑到格斗家精神，我也不怎么想要依赖那犯规的偷窃术去战斗取胜，那会让我比别人占有太多的优势。 　　『关于盗窃术的事情，我以后再找机会详细说给你听。』 　　“好的，谢谢你。” 　　与对待翠丝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和我交谈时的华比同学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但是…… 　　他的外貌可不像是爱吃垃圾食物的人…… 　　『你喜欢汉堡包吗？』 　　“还不错，勉强能吃。” 　　『勉强？为什么不点其他？』 　　闻言，华比同学朝著厨房那边投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冷冷地说道：“我们学生餐厅的水平不怎么样，充其量只能把汉堡包这种程度的东西做好，要是让他们去准备正式的传统饭菜，那只是单纯付钱买难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眼见华比同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也不禁开始为著自己的午餐而挂心起来。 　　难吃的东西我一年前也在吃，但打从被石头屋收留后，我的味蕾便已经吃惯了史特隆他们所烹调的美食，要是突然叫我回到悉日那种白馒头蘸白开水的生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感激万分的心情去珍惜得之不易的所有食物。 　　在我思量著饭堂食物的味道时，对面的华比同学也缓缓响起了声音。 　　他似乎对战斗方面的事情特别上心。 　　“蓝农同学的战斗方式是哪里学来的？” 　　『叫我怜儿就可以了，我的武术都是孟儿笨蛋教的。』 　　“孟儿笨蛋？” 　　『你知道石头屋吗？』 　　“好像听过，是一间冒险者公会吗？” 　　『孟儿就是石头屋的会长。』 　　看著写字板的文字，华比同学咬著汉堡包，深皱起眉头。 　　少顷，华比同学忽然激动地瞪大双眼，倾身往前捉住我的双肩，厉声问道：“你说的孟儿是那个求败者艾哈德吗？你是她的弟子？” 　　痛痛痛…… 　　不管是声调或是按在双臂的力度都是充满著压抑的强。 　　“放开怜儿，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在我想要推开华比同学时，去拿食物的翠丝也正好回来，她看去来对于兔子先生的行为十分高兴，平日那张羞怯的脸蛋此刻冷淡得彷佛可以把人冻伤，也异常地给我带来一种危险的预感，使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咚咚的跳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华比同学迅速收回了手，回身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为什么事情会突然演变成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呢？ 　　我纳闷著，华比同学也好像同样纳闷著。 　　“真奇怪。” 　　他啐了一声，便不理翠丝，在原来的位置调整坐好。 　　看见他收回了手，转眼间翠丝也消了气，回复到平时的样子。这时候，我才迟迟注意到她的双手都各自拿著一个餐盘，也就连忙伸手把其中一个属于我的餐盘接过来。 　　等到我们两人都坐好以后，华比同学又追问道：“你的老师是孟儿－艾哈德吗？” 　　听见华比的提问，翠丝也往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纵使感觉他们两位都怪怪的，我还是照著事实回答。 　　『嗯嗯，她是我的老师，教我拳脚功夫。』 　　听见我的答覆，华比同学首次有了语气上的变化，他满是憧憬地说道：“你的老师是个很厉害的战士，她在半个月前打败了我的父亲，我翻查过她的记录，她的失败次数多得极不自然，完全就是故意去挑战那些自己不可能打赢的对手。” 　　我记得小蓝姐姐曾说过，孟儿笨蛋最近新学了一个叫作千胜千败的技能，可以把每个打败她的人的技能完全透析，也因为这一个原因，最近只要一听到孟儿她要到竞技场去，小蓝姐姐就会无耻无耻的叫著，偶尔也把孟儿姐姐她戏称为偷招贼。 　　谈到孟儿姐姐，华比同学的话忽然就多了起来，他孜孜不倦地说道：“一般而言，如果只是一味寻求强大的对手，那无疑是浪费时间，但你的老师却不同，她的学习能力强得吓人，她从来不会战败于同一个敌人手上，甚至乎可以在失败中习得敌人的战技！” 　　『偷东西可是不对的哟──』我举牌表示。 　　华比同学立刻激昂地为孟儿笨蛋辩护叫道：“看穿才不能算偷……看穿……总之武道家的事情不能算偷！那是创世神本来就为世人准备了的资产！” 　　尽管说小蓝姐姐过去跟我说的智慧版权也十分有道理，但华比同学这边的说法也不能完全说他错，毕竟学习别人的优点来充实自已，那本身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然而站在被剽窃者的立场，大多数人应该都不会愿意看见自己辛苦钻研的技能被别人轻易学去。 　　对了…… 　　如果把偷学回来的东西用在纯学术领域的话，那岂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就著过往所学，我接续提出自己的见解。 　　『偷学回来的技能只能用在学术领域，其他情况应该要付钱给创作者。』 　　“付钱？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建议，古往今来人们所创造的战斗技巧千千万万，刚是我今天早上和你对战时便参考了数十名先贤的经验和理论，要是人们所挥的每一刀，踏出的每一步都要付钱，那城外面那些侵扰民众的魔物又该由谁来讨伐？” 　　华比同学立即对我的说法作出了反驳，放著是小蓝姐姐，我想她这次一定可以口若悬河地回以犀利的辩词，但我的脑袋明显比较迟钝，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我自己本身也是疑惑不清，又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跟他人辩论？ 　　我哑然没有回应，却不料那边的翠丝又忽然插口，与华比同学唱起了反调。 　　“华比同学为什么要急著否定呢？我认为针对武技的使用收费会是个好主意，只是当中的细节可以慢慢修正，譬如说你刚才提出的问题，那其实只要设置每项发明的收费年限，那么公众在可以免费使用那些老古的技术同时，社会也能相对地保障武技创作者的权益。” 　　不知为何，平日行为畏缩的翠丝突然表现得大胆起来，她口齿伶利地向华比同学作出了反驳，而且反驳的内容也极具见地，甚至我好像也曾经隐约听过小蓝姐姐她们讨论过类似的东西，只是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版权」这个玩意才被她们视为暂不可行。 　　受到翠丝的反击，华比同学如坐针毡地浑身颤抖了起来，就连两只兔耳朵也高高朝天竖起，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真是无稽之谈，完全不懂听过类似的做法，这样子的一个制度如果想要推行，那肯定会面临大量武技使用者的反对！” 　　『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用不著认真嘛，吃饭吃饭！』 　　“嗯，再不吃，菜都要冷掉了。” 　　眼见著气氛渐渐有著快要吵架的苗头，我赶紧帮忙打圆场，而翠丝也十分配合地没有继续死钉著刚才的话题不放，在紧急的冷处理过往，餐桌上的气氛虽然有点微妙，但也仍然算是勉强过得去，也托赖于这样子的氛围，我也几乎忽略掉了午餐的味道。 　　「可是，怎么说好呢……」 　　「虽然没有石头屋的好吃，但也未至于完全不能下咽……」 　　「至少比白馒头好多了？」 　　「还有，史特隆他们做的午餐等会儿应该要怎样处理好呢？」 　　「要一天吃两次午餐吗？嗯！就决定那样办好了！」 　　…… 　　…… 13. 门票（怜儿） 　　（怜儿－蓝农） 　　“怜儿，过来过来！我这里有四张竞技场门票，有兴趣就拿去请同学来看我周末的比赛吧！放心，这次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百分百肯定会胜出，因为已经彻底剖释过对手的技能了！喂喂，不准用这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究竟是谁教会你用这个表情的！” 　　在开始到学校上课后的第十天，孟儿笨蛋在早上的家庭早餐时间给我送来了四张风车竞技场的门票，自从正式上课以后，我和大姐姐们相处的时间便减少了一点，没有再像以后那样时常腻在一块，即使在学校那儿下了课，我下午也仍然要去上伊莎贝拉老师的启蒙课。 　　日子非常充实，但我偶尔也会去怀念昔日那种悠闲的步调。 　　嗯…… 　　虽然很怀念，可我仍是较为喜欢学校的生活，那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有趣，除了第一个认识的华比同学以外，我也逐渐成功融入到班上其他同学的圈子，她们对我都很好，然而也没有非常要好，实际相处下来，我多少也意识到那层淡淡无形的隔膜。 　　那是朋友和好朋友之间的距离。 　　就算是和翠丝很熟的莉莉和哥伦布，他们也不是全盘接纳我这个新人。 　　他们并非不喜欢和我交好，而是如果莉莉偶然得来了四张演唱会门票，她应该都先会去邀请哥伦布和翠丝，然后就是我们班里面某个第四人，而至于我这个中途加入的转学生，那恐怕是落在朋友名单里面非常靠后的一个选择。 　　如今，情景转换下来，现在是我有著四张竞技场门票。 　　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之前对孟儿姐姐赞口不绝的华比同学，也很自然地在班会前的时间走到他的座位前面询问他的意见：『要来吗？』 　　“给我！务必！” 　　兔男孩在长椅作了正坐的姿势，为了让他停止这种奇特的行为，我分了他一张门票。 　　然后，把我自己也一并计算在内，四张竞技场门票便只剩馀最后两张了。 　　“那个……怜儿……你刚刚和华比同学说什么了？” 　　我才刚坐落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久，总爱腻在我身边的翠丝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到了我的身旁，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华比同学其实就坐在我前面的一个位置，以翠丝说话时的声量，长耳朵的华比同学明显能够把翠丝这失礼的问题听在耳内。 　　这样的问题应该公开询问他本人。 　　不过…… 　　“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艾哈德小姐的比赛门票……” 　　从表面上看来，陷入到某种精神状态的华比同学现在似乎是半点也没有注意到翠丝和我之间的对话，他彷佛是著了疯一样拿著比赛门票喃喃自语起来，如果是不知道他是个近战剑士的外人，那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把他判断为吟唱系的咒术师。 　　『我拿到一些竞技场门票，把其中一张给了华比同学。』我回答翠丝写道。 　　“我也要一张。”翠丝立即伸手索要。 　　『翠丝也喜欢看竞技场比赛？』 　　即使感觉翠丝不像是那种喜欢看别人打打杀杀的女生，但我还是依言把剩馀的门票分了她一张，翠丝接过门票往上面看了两眼，然后把它放入钱包，回答说道：“我……我只是想和怜儿你一起玩而已，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根据古山姐姐的说法，一个女生在说自己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时，那这句说话的背后便肯定是藏有著莫大有意思，但由于这说法是古山姐姐的说法，所以在精明的我是半点也不会试著去相信的，于是乎，我便真的把翠丝刚刚的话当作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门票还剩下一张，翠丝，你说我应该把它给谁？』 　　翠丝望了前方的兔子剑士一眼，毫不急讳地说道：“老实说，如果一同去看比赛的名单入面包含有华比同学在内，那么，我们要为这张门票找到主人便不容易了，就算是再赏心悦目的比赛，假使坐在身边的人不对，那也会让人难以投入。。” 　　即使被翠丝这样子明说，坐在面前的华比同学也仍然是不为所动地沉醉在免费门票的感动当中，也大概是由于这种我行我素的古怪个性，因此华比同学他在这个班级里面是属于比较孤僻的独行侠，要说他有什么朋友的话…… 　　「嗯？我记得前阵子华比同学好像有和泰蜜同学一起聊天的样子？」 　　回忆起那个偶然看到的画面，我把目光扭向自己身后，挤出友善的笑容，向著坐在我后面的泰蜜同学挥了挥手，而泰蜜同学却是离奇地对我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有什么事情吗？”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冷冷地问道。 　　在我回答前，翠丝首先接口说道：“泰蜜同学！我……我们是没有恶意的，只是怜儿她有一张多出来的竞技场门票，她大概是想问你对它有没有兴趣。” 　　“竞技场门票？什么时候的？时间地点人物？” 　　维持著用书包作为盾牌的诡异姿势，泰蜜同学以战略性外交的口吻作出提问。 　　我连忙动用写字板（Ver2.0）为她讲解。 　　时间：六月四日（星期日），下午二时到四时。 　　地点：风车竞技场 　　人物：我（怜儿）、翠丝、华比、从缺 　　望了两眼写字板的内容，泰蜜同学先是看了看华比同学，再扭头上下检视了翠丝老长的一段时间，接而以慎重语气答道：“可以，那一天我刚好没有打工要做，从早上到晚上都很闲，详细的出游内容你们随意决定，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们──” 　　「为什么泰蜜同学要这么紧张去面对我们？」 　　「在我刚刚才学的时候，她明明表现得很轻松自在的啊？」 　　我啊呜了一声，歪了歪脑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泰蜜同学再次来回打量在翠丝和华比之间，然后缓缓把手上的书包挂到桌子侧边的一个小勾上面，严肃地说道：“我必须告诉你们，我和你们这些有父母养的孩子不同，基本上我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处于银根短缺的状态，所以，请你们不要让我花太多钱。” 　　光是看个竞技场比赛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而且按照以往惯例，等到比赛结束，孟儿大笨蛋就会自动自觉跑来请客…… 　　我笑著给泰蜜同学作了一个OK的手势。 　　于是，在得到我的承诺，泰蜜同学才伸手在我的手中接下一张门票。 　　「太好了！有泰蜜同学在的话，那到时候就有人能够和华比同学沟通了！而且顺利发展下去的话，我或者也能够跟泰蜜同学搞好关系，要是成功当上了朋友，上课期间要是碰到三人分组的情况，那么我和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便可以马上凑齐一组……」 　　在我默默脑补著自己的人际关系图时，上课的钟声也悠悠响了起来，在钟声敲响的同一时间，班上的好几个同学也帅气地快步走入了班房，同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总是固定有那么几个学生喜欢把时间把握在守时和迟到之间。 　　而我们的凯撒老师则是永远迟到的女人。 　　隔了五分钟左右，她才搬著半个成年人高的教材进入课室，然后咚的一声把它们重重轰在桌面上，朝我们说道：“班长，副班长，出来帮忙派功课，全部每一人份，然后关于那个班际旅行的分组名单，大家现在请交上来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凯撒老师的一声令下，我们底下这些蚂蚁便苦不堪言地动了起来。 　　凯撒老师的性格各方面都很好，就是那一言不合就派功课的习惯非常的可怕，她给我们安排功课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而且安排的份量每每都是异常丰厚，每回都可以消磨我们两三个美好的下午，也使得我们班里数学和国文的成绩皆比其他班级强上一截。 　　然而话说回来，学校的国文和数学还真有没有很深，过去一直接受伊莎贝拉老师启蒙教育的我目前大概已经有著高中二年级的水平，甚至在数学方面我已经完全毕业，在许多问题上面，相比起凯撒老师所教授的方法，小蓝姐姐那一套反而更加快捷简明。 　　『老师，为什么这里不用微积分？』 　　打从那次发问以后，凯撒老师便让我豁免数学课程，让我独自到图书馆自习去了。 　　话说回来，有关于凯撒老师刚才提到的修学旅行分组名单，本来我是预定和翠丝她们一组的，但在我提出加入之前，原来莉莉和哥伦布已经老早答应了另一名同学，于是在这种无奈的巧合之下，直至目前为止，我还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组别。 　　“对咯，要是有人没有找到组别，那国文课结束后，请私底下过来找我。” 　　幸好凯撒老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她很体贴地给我这名新生留了一条后路，站在我目前的状况，其实只要有人愿意和我一组，那我就已经十分高兴。大抵上，我暂时还没有在我们班上找到任何自己难以接受的人，大家看上去都十分有趣。 　　不过，人与人之间总是有缘分使然的。 　　在课后的教员室内，我巧合地又碰见了华比同学以及泰蜜同学。 　　「原来大家都没有分到组啊～～」 　　我开心地想到。 　　…… 　　…… 14. 我们仨（怜儿） 　　（怜儿－蓝农） 　　“华比和泰蜜就算了，为什么怜儿连你也变成自己一个了啊？” 　　看著我们这一个组合，身为人师的多莉丝姐姐毫无避忌地作出了失礼的哀叹，但从她刚才的说法看来，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他们平常似乎都是属于那种难以和别人组队的学生，像是她们这般的独行侠，我们石头屋也常有出现，譬说说翼人族的索拉姐姐就是其中之一。 　　在我浅窄的角度看来，能够独自把所有事情处理好，那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才能，但小蓝姐姐她则似乎并不怎么满意索拉姐姐那独来独往的个性，而我也认为人多始终比较热闹和开心，要是碰上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身边的同伴也可以伸出援手。 　　「组队」是一个很好的词，我很喜欢组队的感觉。 　　在短暂的抱怨过后，凯撒老师又板著阴沉的脸，扶额说道：“明明班上一共有三十二个人，要是有人没有分到队，那现在来找我的，理应还有一个。唉，算了算了，反正总会有办法的，修学旅行的话，你们三个自己凑合组成一队吧。” 　　瞬速拍板决定好分队的方法，凯撒老师随即便把我们三人驱逐出了教员室。 　　到了教员室外，华比同学首先开腔说道：“泰蜜，具体而言，修学旅行是做什么的？” 　　泰蜜同学答道：“这次的旅行地点是效外的牧场，校方估计会让我们去挤挤牛奶，做些和畜牧业有关的事情吧？总而言之，老师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去讨伐魔物。 　　闻言，华比同学愣了一下，闷闷然说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想法？” 　　泰蜜同学轻叹了一口气，把眼神略过他，转而放到我身上：“根据修学旅行的内容，我们三个在这数日内要自行准备旅行用的必需品，啊啊啊，像是帐篷之类的道具全部都是金币啊，本来四个人分担的资金现在可得要由三个人来出了……” 　　此时，华比同学忽然说道：“如果只是单纯去体验农家生活，那这个修学旅行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实在不怎么认同校方这种软弱的温室培育方式！” 　　与此同时，那边的泰蜜同学也显得没有干劲起来：“是呀，为什么我们必须特地花钱去帮忙别人挤牛奶？这完全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吧？不行不行，这个修学旅行果然从本质上就很奇怪！如果不把它翘掉，那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 　　就在其他人欢天喜地积极讨论著修学旅行的游乐活动时，我的两名组员则是消极悲观地对现实作出批判，虽然他们各执一词，讲得也不无道理，然而这好歹也是我的第一次修学旅行，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趟旅行能够成为一段美好而快乐的回忆。 　　为了让修学旅行可以顺利继续下去，我必须调动提升两名组员的积极性！ 　　首先是为钱财所困的泰蜜同学。 　　『泰蜜同学，关于帐篷和野营用具方面，我家里应该会有多的能够借用我们。』 　　“欸？是这样吗？蓝农同学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家里是开冒险者公会的。』 　　“冒……冒险者公会！你不是跟我在开玩笑吧？” 　　我轻松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在开玩笑，又把写字板抹掉，进一步为她分析：『而且我们学校不是会就著修学旅行而向清寒生提供一笔可观的补助金吗？要是泰蜜同学照样向学校伸请补助金，然后再用上我所提供的野营用具，那岂不是可以取得额外的收支营馀？』 　　“蓝农同学，其实你是不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 　　在看了我的分析后，泰蜜同学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单纯吗？人的外表有单纯和不单纯的区别吗？ 　　还是说，泰蜜同学的意思是我看上去比较蠢？ 　　从众多可能性找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我笑著书写回覆：『不会呀，我感觉自己还蛮聪明的。对了，泰蜜同学、华比同学，你们以后直接叫我怜儿就可以了。』 　　“嗯，怜儿同学？” 　　泰蜜同学带著犹疑的语气试著叫了我的名字，然后皱著眉头看向华比同学，一改早前那消极的论调，强硬地说道：“好了，那边的笨蛋兔子，今次的修学旅行我已经决定好要出席了，所以作为我常常给予你指导的回报，你也要跟著我们一起旅行，不准擅自失踪。” 　　果然不出所料，泰蜜同学和华比同学的关系真的很好，交流的方式十分乾脆直白。 　　但就算受到好朋友要求，华比同学还是坚定著自己的信念，他偏执地驳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们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面？” 　　泰蜜同学随即反击：“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课？要变强的话，直接报读军校才是最直接有效的选择，在那些残酷的战场，你才能找到你想要的实战经验。” 　　“还不是我父……” 　　“是喔！你要记得，你来学校上课都是因为你爸爸的意愿，亦即是说，这趟修学旅行也是你父亲的意愿，若然你是真心尊重你父亲的意愿，那你就应该和我们两个携手合作去应付这一次的修学旅行，说不定在挤牛奶的过程中，你会学到些什么。” 　　在泰蜜同学的游说声中，华比同学满脸疑惑地尝试用双手模拟出挤压牛奶的动作，接而以一本正经地质疑道：“我实在不认为**是通往真理的门径。” 　　“欸──” 　　此时，泰蜜同学却是夸张地叫了出声：“我真不敢相信华比同学你知道这一点！” 　　华比同学和我顿时便被这叫声勾住了好奇。 　　华比同学问道：“哪一点？” 　　泰蜜同学微笑说道：“**就是真理这一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怜儿同学。” 　　欸？为什么要问我？ 　　而且**就是真理什么的，那分明是泰蜜同学在口胡吧？ 　　泰蜜同学该不会以为这样子的一个谎言可以骗到华比同学吧？ 　　在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共同的凝视中，我只好背著良心写出某个事实。 　　『我们公会的孟儿姐姐好像也说过──胸部就是真理。』 　　“原来如此，艾哈德前辈也认同胸部是真理的一部分吗？” 　　听见我的证供，华比同学马上就若有所思地垂下目光，隔了数秒钟时间，他充满决心地皱起了脸儿，令人尴尬地答应道：“我明白了，为了从**中领悟真理，这一次修学旅行我会如期出席，如果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我会尽量配合你们。” 　　「额……为何我的内心隐隐不安起来？」 　　「那是什么？罪恶感吗？就算不说谎，光是误导别人也是一件坏事呀……」 　　我苦笑反省著自己的行为，在反省过后，我便为自己那失德失信的言论在写字板上作出修正：『抱歉，刚才我所讲的东西是故意误导你的，孟儿姐姐虽然真的有说过那一番话，可我认为她的意思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一个意思。』 　　在我坦诚以后，华比同学眉头轻皱，然后摸著下巴说道：“其实，我方才也有怀疑过你们的说法，但正所谓大智若愚，以艾哈德前辈的见识，就算是再简单的一句戏言也很有可能深藏著莫大的玄机，那些被世人所忽视的事物往往就是真理的所在。” 　　「嗯……」 　　「很好……」 　　「罪恶感什么的，全部都飞走了。」 　　看著不为规劝的华比同学，我的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一些，他既然爱在挤奶的过程中寻求那些无聊的真理，那就乾脆让他挤个够，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认真提醒过了，即使他到时候察觉到真相，我这边也没有责任去补偿他所浪费的时间和精力。 　　而作为华比同学的朋友，此时的泰蜜同学则是半点想要提醒他的想法也没有，她只是不怀好意地笑著，接而变本加厉地劝诱说道：“没错没错，真理都藏在细节，所以不仅仅只是挤牛奶，华比你可是记得要把旅行的事前准备也要弄妥当喔！” 　　华比同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泰蜜同学贼贼说道：“你也懂得的吧？我放学以后都要去打工，所以准备旅行用品的事情就有劳你和怜儿同学两个人处理了，身为一名绅士，你可要记得对怜儿同学温柔一点，要时常保持笑容，凡是超过两百毫克的物件都要帮忙拿一下，别当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哟！” 　　华比同学疑惑反问：“实际上，怜儿同学的臂力应该比我还要──噗！” 　　未等到华比同学把话讲完，泰蜜同学就是一记鞭腿踢在他的小腹。 　　被踢击的兔子男孩痛苦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吧，这就是男人们不知好歹的下场，痛苦吗？后悔吗？要是连这小小的人情世故也学不会，你将来出了社会也只是一个只会挥剑的武夫罢了，相比起增强自己的力量，华比你是不是更应该学会为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呢？” 　　先是带著残酷的微笑抚摸著兔子男孩的脑袋，泰蜜同学接而和颜悦色地向我送来一个友善的笑容：“抱歉呢，怜儿同学，请容许我在修学旅行的准备功夫上稍稍偷懒一点，作为回报，我会想办法在打工的女仆咖啡店弄些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你们尝尝。” 　　就在这种粗暴而直接的谈判中，我们三人顺利地在修学旅行的命题上达成了共识，在今日课后的时间，我会带上华比同学回到石头屋，看看公会内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利用的。 　　…… 　　…… 15. 雄性生物（小蓝） 　　（乌鲁－蓝农） 　　兔子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在我的固有印象中，兔子就是一种极早达入成熟期，而且还是一年四季都处于**热的无耻生物，由于族群的繁殖能力十分旺盛，又会破坏农作物，因此兔子在地球上许多地区皆被视为合法的捕猎目标──即使是在这个异世界，牠们也是冒险者常常需要讨伐的目标。 　　然后…… 　　就在今日中午…… 　　我家可爱的怜儿就带了那么一只雄性的兔人族男孩回来。 　　根据怜儿的说法，这个兔男就是她在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在得知这一个消息以后，我的内心顿时产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孩子的教育一刻也不能等。 　　古人云，益者三友，损者三友。 　　**、萝莉、御姐，益矣；正太、御兄、大叔，损矣。 　　而根据大宇宙取名原则，那些诸如某郎、某龙、某马，总之名字里面包含动物的雄性生物都是对全年龄女性具有高度危险性的卑劣存在，也就是说，站在我面前这位名字翻译过来就是兔子的十三岁男生，华比，他完全就是那富有后宫男主角潜质的大混蛋。 　　「绝对不可以把怜儿交给这种男生！」 　　请原谅我就是那么主观，即便这位华比同学尚未曾说过半句话，但我也早已心里已经判了他的死刑。当然，在表面上，我还是那位亲切可人的大姐姐。 　　“喔──原来你们是来准备修学旅行时要用的道具呀？在那之前，你们两个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若不嫌弃粗茶淡饭，华比同学就乾脆在我们石头屋把午餐吃了吧？” 　　“额，嗯，那个……承歉贵府款待。” 　　光看言行衣著，怜儿的这位华比同学该是个出身于中产阶级的平民子弟，举手投足皆是死板的武人格调，有点像是拉芙坦，但远没有拉芙坦那般世故，在面对我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拘紧，原因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女性特质，也有可能是因为显得比他年长成熟。 　　骤眼看来感觉是个蛮不错的男生，但再草食的兔子终究仍是会**的哺乳类动物。 　　曾经是男生的我很清楚男生都是些怎样思考的生物。 　　男生都是好色的生物！当然，女性们也是同样。 　　但总的言而，我仍是主观地认为女性是乾净的、水造的，男性是肮脏的、泥掐的，然而即便这样思考，现实中的我也还是无权过于干涉怜儿她的社交生活，让她去上学的目标就是为了让她能够认识到各式各样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精力旺盛的男生们。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都是很有趣的生物，至少比同年龄的女性单纯而率直多了。 　　默默不著痕迹地观察著眼前的华比同学，我为他们两人各点了一份午餐。 　　诚如我刚才所说的粗茶淡饭，那都是些坊间常见的普通菜式，属于就算被别人拿来款待，作为平民也能够安心吃下肚子的美食──当然，即使是寻常菜肴，以我们石头屋多名大厨的水平，那是肯定会比外面做得好吃。 　　不过，即使是两款不同的蛋盖饭，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出个中差别。 　　“对咯，怜儿你说你们是来拿旅行装备的，但我这边好像还没有听说过那个修学旅行的事情？是要到城外去吗？是安全的地方吗？有任何危险的活动吗？” 　　尽管班主任是多莉丝这点让人十分放心，但循例恒常惯例，我这个监护人还是多少要深入了解一下校方的安排，若是未来出了什么意外，我还边也比较好随机应变，莫说是我们这个异界，就连是地球时代的修学旅行偶尔也会碰上不可预料的灾难。 　　雪崩啊……地震啊……坠机啊…… 　　想著想著，原本我那安稳的心却又忽然杞人忧天起来。 　　见我问起了修学旅行的事项，怜儿她便混合著使用手语和写字板来向我作了一次详尽的解释，那果然不是会牵涉到战斗环节的旅行，但由于地点邻近盘龙之森，所以学生们的活动范围也有可能会碰上一些诸如疾风兔的低危险性魔物，那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地点上面没有问题，但你们在旅行的路上最好给我严格遵从凯撒老师她的指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离开队伍，更加不可以深入森林，盘龙之森是个危险的地方，你的孟儿姐姐就曾经差点栽在那儿。” 　　“也就是说，盘龙之森是个值得挑战的地方。” 　　在听了我的叮咛后，第一个起反应的却不是我家怜儿，而是坐在她旁边的华比同学。 　　他莫名奇妙地认真做起了笔记，两颗稚气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一注意到友人们的怪异，我家怜儿便体贴地用写字板向我解释：『华比同学是艾哈德会长的大粉丝，只要是会长的事情，他好像都很喜欢。』 　　艾哈德笨蛋会有仰慕者虽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但刚好是怜儿同学这一点倒是稍稍令人讶异，除了讶异以后，那就是一种针对不知情者的怜悯，就是会让人忍不住会去想像艾哈德会长在工作完毕后那副衣著随便的懈怠模样…… 　　无知真的很可怕。 　　我无奈一笑，板起严肃的脸孔，训示道：“不要去做自己没有能力完成的事，在不可能的战斗中寻求突破进化全是笨蛋们的天荒夜谭，就算是那个艾哈德笨蛋，她都只会在有足够的安全措施下挑战比自己强的敌人，更何况，你们都不是她。” 　　“不愧是传说中的蓝农小姐！教训得很有道理！” 　　本想著要对这个兔崽子下马威，却是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个叫作华比的兔男显然就是那种三心两意的多情汉，在崇拜著艾哈德会长时，他也敬仰著同辈的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更何况是自己的追随者？ 　　真棘手…… 　　我强撑起笑容，客套回道：“什么传说中的，我就只是一个兼职见习任务鉴定师的看板娘而已，甚至连正式的牌照也没有拿到，话说回来，依照华比同学你的谈吐举止，想必定然是出身不凡，请问是哪一处武术世家？” 　　华比摸了摸腰间配剑，认真点头说道：“家父是飞龙流的剑道家，在城南有一家小有规模的道场，门下弟子不过五六十人，生意没有很好，只是稍有营利而已。” 　　条件很不错嘛！相貌堂堂之馀还是著名道场的太子爷，所谓虎父无犬子，这个华比同学长大后的武艺想必不会比他父子差太多，摆明著就是个才气和财气两双俱全的潜力股，如果我是怜儿班上的女同学，我肯定会尽早趁低吸纳，多少买点兔子股，和他交个朋友。 　　谈到这里，我起初为她们点的午餐也已经陆续送到，就趁著他们两个孩子吃着午餐的时间，我也和他们暂别离席，转而去到公会的储物房查看各款旅行道具的状况，大抵上，冒险者们出门前都会自备用具，但也有少部分缺钱的会选用和公会租借的方式。 　　由于很少人租用这些用具，所以上面堆积了不少灰尘，如真要想拿来使用，事前便肯定要把它们清洗整理一番，甚至有些零件老化的，那也应该拿去回收或者直接废弃，可由于我的鼻子对灰尘一向敏感，因此实在不怎么想要亲自执行这项工作。 　　而由于把道具借给怜儿她们是公会以外的事务，所以我也不可能去找其他看板娘帮忙。 　　简单地把储物室的道具确认了一遍，我便捂住口鼻从那恶劣的环境退了出去，回到怜儿和华比同学那边，告诉他们结果：“我们公会的确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但你们要自己到储物室里，而且在清理和保养方面，你们也要自己想办法。” 　　“免费的话，我们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对储物室一无所知的华比同学一口答应下来，而很清楚石头屋内部景况的怜儿则是苦瓜乾似地把五观挤成一团，接著，我又和他们闲话家常了一会儿，等到他们用餐完毕，便把他们带到储物室那儿，任由他们两个在里面挑选旅行要用到的东西。 　　乞──乞嗤！ 　　乞嗤！乞嗤！ 　　乞嗤！乞嗤！乞嗤！ 　　彷佛是会传染的呵欠一般，进入储物室里面的两人不住传出一阵接一阵教人忍俊不禁的滑稽声响，他们起初还勉强忍耐支撑著，但到等两行鼻涕流得不堪入目时，他们终究仍是认败地走了出来，向我询问有没有口罩之类的保护道具。 　　口罩自然是没有的，我只寻来了两件毛巾给她们。 　　乞──乞嗤！ 　　乞──乞嗤！ 　　凭著两条毛巾，灰尘和她们鼻腔的反应终于没有那么激烈，在较为舒适的工作环境中，她们不久就找齐了旅行时要用的道具，其中不乏帐篷之类的大型物品，为了更有效率去清洗这些脏掉的陈年旧物，我们把它们一并丢到了后花园去。 　　沙沙沙的，后花园的水喉喷溅出水柱与彩虹，清洁的净水淋打在各个道具上面，不久就被染作乌黑的迷之液体，看著那怎么洗也还是会流出污水的帐篷，到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心软地答应怜儿她额外买个新的帐篷，好让她和另一名女生同住。 　　「嗯嗯，你就自己一个人去睡脏帐篷吧。」 　　看著埋头苦干的兔子男同学，我为著自己的真知灼见满足一笑。 　　…… 　　…… 16. 英姿（怜儿） 　　（怜儿－蓝农） 　　与华比同学在石头屋寻宝的后天就是大家约定要去看孟儿姐比赛的日子。 　　除了华比同学以外，翠丝和泰蜜同学都不怎么了解孟儿姐的事情，虽说是要去竞技场看表演，但她们估计都是抱著看热闹的心情居多，根据我们在星期五的约定，我们的集合地点是风车竞技场门口，建筑物宏大的竞技场本身就是个很好找的地标，所以大家也不怕迷路。 　　当我带著小斑去到竞技场时，翠丝她们三人皆是预早到齐。 　　明明约定的时间是一时半，但在一时十五分我们就已经来到了会场，而竞技比赛正式开始的时间则更远在下午二时，那么，在这多出来的四十五分钟里面，我们难道是要乾站在竞技场门前傻傻等待比赛开始吗？ 　　『大家都来早了呢，现在有什么可以做？』 　　在与三人打过招呼以后，我略带尴尬地发问。 　　“要不然就到处走走呗？反正我也不常来竞技场这边，刚才沿路走过来的时候，我好像还看到有小丑和戏法师在表演，你们有兴趣吗？” 　　于我们四人当中，泰蜜同学明显是最世故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她今日简单地穿著短衫长裤，头上俐落地扎了一个单马尾，她没有石头屋大姐姐们的那些鲜明的个人特质，但在平凡之馀也有著几分明媚的帅气。 　　听了泰蜜同学的意见，华比同学则是很不赏脸地反对起来：“抱歉，我对那些旁门左道的无聊把戏由衷没有兴趣，个人而言，我想先到竞技场里面走走看，要是方便的话，我更希望可以亲身和艾哈德前辈见面──” 　　语未最末，华比同学充满期待地往我看了过来。 　　是想要我帮他带路吗？ 　　闻言，不怎么多话的翠丝顿时不安说道：“真……真要去见石头屋会长吗？像是那种大人物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吗？不会为她带来困扰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书写解释：『不会的，孟儿笨蛋并不在意这些。』 　　在解决掉翠丝的疑虑后，我们便把前程临时更改为寻找石头屋艾哈德会长，由于那个大笨蛋是风车竞技场的名人，所以竞技场的官方便给她设置了专门的休息室，我曾经当过史特隆他们的跑腿，给大笨蛋她送过几次饭，因而晓得那休息室的位置。 　　我一路领著大家由竞技场门口长驱直入，径直杀到大笨蛋的休息室那儿── 　　拍答！ 　　就像平时那样直接把门推开，孟儿笨蛋那个傻乎乎的模样随即显露在我们眼前。 　　“喀擦……咳咳咳咳……水水水水” 　　孟儿笨蛋不愧是孟儿笨蛋，她的愚蠢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在我们把开休息室房门打开的瞬间，她也正同一时间啃咬著八个仙贝，那些仙贝高高叠成八层，被她用牙齿刷的一声由上而下咬得分崩离析，最后由于嘴巴的有限而弄得满地皆是，兼且呛到喉咙。 　　「在没有人左附近的情况下，偷偷进行一次吃八个仙贝的挑战吗……」 　　「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呢……」 　　「看你这个蠢样，只怕是一辈子也无法超越我的记录了……」 　　在我暗自鄙视著眼前的孟儿大笨蛋时，泰蜜同学也意识到现场气氛的微妙，她先忙不迭地给孟儿笨蛋倒是杯水，接著向她说明道：“你好，我们是怜儿的同学们，由于十分仰慕你的名声，所以才特别拜托怜儿带我们来拜访你，如果唐突了你，那实在是不好意思。” 　　“咕鹿咕鹿！” 　　孟儿笨蛋牛饮了两口水，一边给自己续杯，一边笑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呢！估计就是那位泰蜜同学吧？听说你好像很缺钱？要不要我们公会帮忙？薪金很高哟！” 　　才互相见面没有一分钟，那大笨蛋便对我的泰蜜同学动起了歪脑筋。 　　“薪金很高？有多少？” 　　“见习的话，一个月五金，即使是兼职，每日工作四小时，你每个月也能赚到三金。” 　　“我明天就辞工跟你干了！” 　　也不过只是四句对白而已，她们两人已是一副相逢恨晚的模样。 　　「泰蜜同学，你可不能就这么屈服呀，那明明只是个比较有钱的笨蛋而已……」 　　眼见著自己的新朋友被钱财轻易收买，我禁不住连连在脑海慨叹人心不古，假使现在我和孟儿笨蛋忽然吵起上来，定要分个楚河跳汉界，那愿意留下来帮我的，便恐怕只会剩下翠丝这朵最没有战斗力的温室小花……好吧……至少我还有一只忠实的小斑。 　　我笑著和小斑抱作一团，那边看见艾哈德会长丑态的华比同学却仍然丝毫也没有放下对偶像的尊重，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向孟儿自我介绍，一路由在学园里面和我的同学关系，再说到自己的家庭出身：“所以，作为把家父打倒的强者，希望你能允许我的追随。” 　　“追随？” 　　看来不止是我跟不上华比同学的节奏，就连孟儿笨蛋本人也是一整个莫名奇妙：“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找个好老师吗？目前的我绝不是个好老师。” 　　听见孟儿姐姐的回覆，华比同学连忙修正自己的说法：“我的追随并非是这个意思，我的追随是那种信念上的追随，艾哈德前辈你当日既然能借用飞龙流来打倒同为飞龙流剑术的父亲，那就代表著你是当今世上最懂得飞龙流精粹的人。” 　　喔── 　　听起来的很厉害呢！明明是个偷招的毛贼！ 　　大概是因为心有理亏，受到华比同学称赞的孟儿笨蛋也是一阵脸红：“贵门派的飞龙流著实是我平生看过最锋利的剑路，当时那个情况也真的只有用飞龙流和令尊对攻我才能有一线生机，但说到我是最懂得飞龙流精粹之人，那肯定是一场误会。” 　　“误会吗……” 　　轻声低语一阵，华比同学没有再说什么，他罕见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下来，从他的表情里头，我读到了迷茫和失落，但孟儿姐姐她并不知道华比同学的脾性，她很快就忽略掉她的这个小粉丝，从而把注意力投放到公会未来的新看板娘上面，与泰蜜同学相谈愉快。 　　没问题吗？ 　　我轻轻把华比同学的手臂捉了一下，试著用眼神向他询问、给他关心。 　　他又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不懂而已。” 　　华比同学是个凡事都很认真的男生，也是我少数同年龄的男性朋友，我不太懂得男生们都是怎样思考，这时的华比同学似乎受到了伤害，这使得我感觉没有顾及对方心情的孟儿姐姐有点儿不好，但具体而言，孟儿姐姐她却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 　　在见过艾哈德会长本人以后，原本还兴致盎然的华比同学便变得沉默少言，而由于孟儿姐姐要独自准备比赛，所以我们待在休息室的时间也不多，只是闲聊了一会儿，我们就在孟儿姐姐的建议下去到餐厅那儿购买小吃和零食。 　　上学的好处很多，其中一项就是无论我怎么偷吃糖果，小蓝姐姐也不会知道。 　　餐厅的人流颇多，我们等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等齐了下单的食物，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都是肉食派的，她们买了炸鸡、汽水和烤栗米，而翠丝她则是素食派的，她仅仅只是买了一个杂果沙拉和一瓶椰子汁而已。 　　结果，在四人当中最贪吃的似乎就是我，最早下单的我一口气就买了一只鸡腿、两个烘蕃薯、三根蟹柳棒、四个迷你鲑鱼汉堡、五十银的炸著条、六百毫升的鲜榨橙汁……本来我还想要继续买下去的，但考虑到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拿不下那么多食物，所以我才临时打消了剩馀的想法，然而即便如此，泰蜜同学仍是对我的胃口相当有想法。 　　「原来怜儿同学是那种怎么吃也不长肉的体质啊──」 　　同样的说话如果由古山姐姐的口中跑出，那语气应该会是酸溜溜的，但泰蜜同学则是不然，在注意到我们的疑惑后，她进一步笑著解释：“要是碰上了饥荒年，怜儿你可就得要小心了，无法储备脂肪的你很可能会是最早被饿死的一批。” 　　在谈到这个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观众席上，刚刚拿起椰汁啜饮的翠丝因为听见泰蜜同学的解释而抖了一下手，艰难地抱怨说道：“咳咳咳，真是的，泰蜜同学，请不要忽然说出这种可怕的话，饿……饿死什么的，真不吉利。” 　　『没错，饥荒什么的，我才不怕呢！早已经尝过了！』 　　做梦也想不到的神奇，那些过往的黑历史，今日我竟能把它们当作炫耀用的材料，然而和我想像中的大为不同，翠丝她们在看见我写字板上的炫耀作出有趣的反应，她们只是疑惑和担心地看向我，三人的眼神里面隐隐泛著同情的弧光。 　　在兀然沉默的气氛中，华比同学没有再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他把两只兔耳朵朝天竖直，为我关心问道：“蓝农同学身上是否有著不好的过往？” 　　或许…… 　　那些过往并非是适合拿来说笑的素材？ 　　看著大家那不开心的脸色，我反省著自己的行为，摇头书写回应。 　　『我现在很幸福哟！』 　　…… 　　…… 17. 交际与距离（翠丝） 　　（翠丝－加西亚） 　　或者是出于物以类聚的原理，我的交友圈内往往都充斥著一堆处世圆滑的人。 　　说是圆滑，那只不过是个美化的用词，我更倾向于把那种行为模式称之为狡猾，那都是看起来风高亮节，实际却是言行不一的坏蛋，无论是过往的孩子党，抑或是在班上所认识的莉莉和哥伦布，她们全部都不是纯然的好人。 　　假若社会忽然陷入至无政府状态，莉莉和哥伦布她们会是最危险的那一种人。 　　为了自身利益，她们会不惜背叛信任自己的人。 　　然而在貌似和谐的社会里面，她们则只会是人们眼中的乖孩子。 　　聪明的人都会和她们交朋友。 　　笨蛋们就像是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一样。 　　至于怜儿…… 　　她和阿加莎姐姐同样，属于超然崇高的存在，无论是聪明人和笨蛋们都会情不自禁受到她们的吸引，渐渐聚集在她们身边，我不晓得个中原由，但阿加莎和怜儿身上都有著相同的特质，有著那种可以为平庸事物附予更高价值的魔法。 　　正因为怜儿的存在，原本对华比同学和泰蜜同学不怎么感冒的我才会在美好的周末来到这座吵耳的竞技场，认真说，在经历过前阵子那些破事以后，如今我是发自心底里讨厌著人与人之间的暴力，那会让我忍不住想到当时候的情景。 　　血腥的味道缓缓在我的口腔滋长，我强忍著脑海中的幻觉，飞快扒了两口沙拉，让不怎么美好的甜味和草青味刺激我的味蕾，而在我独自经历著这些不愉快的经历时，整座竞技场也响起了震憾人心的欢呼声，两名斗士分别由两边入口进场了。 　　今日的比赛是A组最高级别的赛事。 　　听说所有的参赛者都是强者中的强者，主要由白金级组成，也包含有传说级在内。 　　第一场赛事是某某对战某某，两边都是不曾听过的名字，我自己是很不在意下面打斗的内容，但泰蜜同学她们却似乎并不这么想，由她们三人的神态看来，她们都很投入在这场对战入面，甚至泰蜜和怜儿还已经跟著现场观众的节奏，开始为她们所支持的选手打气。 　　De──fend── 　　啊──呜── 　　De──fend── 　　De──fend── 　　我不清楚现场观众的打气声是否真的有对赛事起到影响，但怜儿她们所支持的盾战士还真的在最后关头反守为攻，成功拿下了这一局的胜利，而全程投入在这场胜负入面的怜儿她们还因此热情地拥抱在一块。 　　顺带一提，华比同学所支持的应该是落败的剑士 　　他的兔耳朵在比赛结束后垂得特别低，貌似相当失落。 　　「好无聊……」 　　「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 　　默默观察著友人们的反应，我不自禁为著随波逐流的自己感到可悲，究竟我是为著什么而答应参加这次聚会的？单纯因为活动里面包含著某个人而参加活动，那岂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说起来，最近的我是不是太腻著怜儿了？ 　　就算石头屋的蓝农小姐有拜托我帮忙看好怜儿，但以怜儿目前的状况看来，她其实早已经成功融入我们的班级，即使没有了我，她也不会有问题。 　　或者我应该回到自己原来的社交圈子？ 　　我试著把莉莉和哥伦布她们和怜儿她们分别放到天秤的两侧。 　　咚的一下。 　　幻想在脑海的天秤很偏心，它猛地往著怜儿她们那边倾斜了下来。 　　要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画面，那大概是由于我的心里隐隐有从莉莉她们那儿感受到某种疏离，我清楚莉莉和哥伦布她们不会发展成一生的至友，我和她们之间的磁场并不对，我们此刻的相识只因为同学的关系，若是日后毕业了，我们的交情不久就会形同陌路。 　　当然，未来的发展未必会如同我想像那么悲观。 　　但是…… 　　举例说，如果有一天，我是画皮的身份暴露了…… 　　那么，莉莉她们会接受我吗？ 　　我自己的回答让我自己十分心寒。 　　能让我报以信任的友人就只有阿加莎姐姐和怜儿她们两个而已。 　　别人待我好，我便应该尽量作出回报，投桃报李。 　　因此，我想和怜儿她增进交情也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一件事情是否具有意义并非完全在于有没有趣，就算是目前这无聊透顶的竞技场比赛活动，其中也有著与怜儿她们共渡时光的涵意，那会使得我们渐渐产生彼此是同一个集体的默契，为了建立那种默契，偶尔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也是值得投资。 　　会这样权衡得失的我大概和莉莉和哥伦布他们差不多。 　　就在这丝毫也不享受的感觉当中，看完了第一场比赛的我又默默看往第二场比赛，第二场比赛也是无聊的精彩，努力跟随著观众们的节奏拍掌，那是我最新找到能够让时间流逝得更快的方法。直至第三场比赛才是艾哈德会长的比试，也只有这场比赛我才稍有兴趣。 　　我总会习惯性去收集朋友们的资讯，像是生日喜好，又譬如家庭环境，藉由著大量收集朋友们的情报，我往往可以在复杂的人际网络中找到最舒适的位置，我不喜欢出风头，也不喜欢被欺负，我喜欢那种一般正常的平庸感。 　　然而…… 　　当我落在怜儿她们三人当中时，我却又显得太平庸了一点。 　　大家都很有朝气，都有著明确的目标。 　　想要成为侦探？ 　　自从知道察觉到父亲是个驱魔人以后，我就很少有那样子想法了。 　　大概只有被问到：「翠丝（紫凤），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在那个时候，我才会把侦探这两个字搬出来敷衍吧？ 　　“快看快看，轮到我们家会长小姐出场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就任上班，但那边的泰蜜似乎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石头屋的员工，她兴高采烈地拉著怜儿的手臂，和她一同在欢呼在欢呼声中，同一时间，那个颇有武人风骨的兔男孩也忍不住握拳为著她的偶像打气，然后又闷闷然缩回自己的座位上面。 　　见状，我偷偷低声向少年问道：“华比同学还在不开心了吗？” 　　迎著我的靠近，他反方向躲了过去，支吾说道：“呃，没事，看比赛。” 　　他既然看称没事，我也懒得去照顾他的少男心事，便顺著他的目光看往比赛场地，却在此时，怜儿的宠物犬小斑忽然跳到我的大腿上面，我原本还以为牠是讨厌我的，但照牠眼下的表现看来，牠应该已经大致上放下了对我的戒备。 　　与宣传单张上面的影像相同，登场的艾哈德会长是一身英姿焕发的轻铠，她背上的蔚蓝被风十分醒目，被她握在手中的长柄战斧看上去十分轻盈，但实际上应该是沉甸甸的，可以瞬间发动巨大的冲击力，可刺可劈，可攻亦可守。 　　却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场内的艾哈德会长一眼就觅见了我们的位置，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著我们的位置挥手致意，由于她这个特殊的举动，坐在我们身旁的观众们顿时就响起了更热烈的欢呼声──她在这个竞技场还真的十分深受人们拥戴。 　　“艾哈德大人，报复的时间到了，快把那衣著暴露的大胸女干掉！” 　　“快用那招吧！用那偷来的招数把对方打倒吧！” 　　在不少女性群众的声讨声中，一个身穿紧身皮衣、拥有丰满身材的成熟女性从通道中缓缓步出比赛场上，那是个很刻意去卖弄自身美貌与姿色的女人，瞧她的一身装备，她应该是一名善长使用弓箭和双刀作战的游侠，主持人管她叫作──猎心女罗拉。 　　「猎心女……真是个差劲的称号。」 　　与我愤用的长弓不同，此时挂在猎心女罗拉背上的弓箭是一把短弓，那是比较适合用于竞技场作战的短射程武器，以威力和射程换取的优势是重量较轻，可以快速拉弓瞄准，是现今最适合风筝战术的远距离武器之一。 　　近战职业要对抗风筝战术，我能想到最好的做法有两种。 　　第一种披上重甲，全面提升自己的防御力，逼使对方不得不和自己近身作战。 　　第二种是放弃铠甲，加快自己的移动力，追上对方，再强行展开近身战。 　　至于艾哈德会长目前的装束则是我最不建议的，那身保护能力不上不下的护甲只会拖累她的脚步，让她被敌人用风筝战术活活死磨死。当然，这都只是我个人的一已之见，艾哈德会长往昔既然已经输了一遍给对方，那应该也能预料到对方的战术安排。 　　大概是由于自己所使用的武器与对方类似，在稍加留意和分析本次比赛的内容后，我难得地投入了进去，徐徐把自己投入至猎心女萝拉的角色，甚至开始在脑海中模拟推演著自己亲身与艾哈德会长作战时的状况。 　　即使是我本人踏上这个战场，我也会采用猎心女身上这套装备。（皮衣要加点布料） 　　首先…… 　　拉开距离是对抗近攻型战士时的不二法门。 　　乌── 　　决斗的号角声忽地响了。 　　猎心女萝拉马上动作，她弯弓射箭，行云如流水，我肉眼差点就要跟不上她的节奏。 　　拜托！我可是画皮啊！ 　　只在最初的半秒钟，我便已清楚察觉到自己和场上的萝拉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射手。 　　…… 　　…… 18. 箭舞的风采（华比） 　　（华比－棉尾） 　　箭，如电光石火。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穿过艾哈德前辈的残影撞上了比赛场边的保护壁上，而那边的艾哈德前辈也已经跑过了半个竞技场的距离，眼见马上就要攻到猎心者萝拉的前方。 　　以轻装骑士而言，前辈她的移动速度实在快得不寻常，任何弓箭手想要在她面前使用风筝战术都是痴心妄想，但猎心者萝拉并不是纯然的弓箭手，她的身法没有前辈那么快，但十分巧妙而诡异，能够短时间隐身并且同时误导敌人的残影。 　　人们把萝拉的身法称作【替身步】。 　　就是因为这个【替身步】，上回前辈她才迟迟未能引导出近身战的局面。 　　那么，这次呢？ 　　这次的结果和上回如出一辙，前辈她仍旧被萝拉的身法困得死死，每当以为快要追上对方时，对方的身影便会随著战斧的碰触而消失，同时在另一个方向冒出萝拉的身影以及那些阴险刁钻的箭矢，简直就是单方面挨打。 　　不过，虽说表面上有守无攻，但艾哈德前辈也是神乎其技地守得滴水不漏，若不是萝拉忽然在上次对战中使出那种狡滑取巧的招数，守势坚如磐石的前辈她才不会那么轻易败阵下来，而我十分确信，在上回的失败中，前辈她的实力一定又更上层一楼了。 　　前一分钟的战斗只是单纯重演著上回战斗的场景。 　　她们双方的动作都很快，快得让人目不暇给，为了不让自己错过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我的眼睛不曾眨上一眼，我有著强烈的预感，这场比赛不会持续太久，最快是下一刻，最慢是下一分钟，前辈和萝拉之间就要分出一个胜负。 　　野性的直觉尽管常常只是错觉，但在面对超越自己知识的事物时，它偶尔却可以为我们带来正面的效果，当我的眼睛快要乾涩得必须眨眼时，猎心女萝拉终于还是耐不住艾哈德前辈的缠扰，在这胶著的战况中使用了当日那一招的独门特技。 　　曾！ 　　专注凝视分身残影的我被强光闪了一个视线全白。 　　上次艾哈德前辈就是因此而陷入失明状态，从而在短时间内输掉那一场比试。 　　由于观众席远离比赛场，所以强光对我们的影响相当有限，只隔了一秒多，我的视线便开始恢复，也未等到视力完整，我便急于寻找场上两人的踪影。 　　这一次，前辈她并没有就此而战败，她挡下了那强光下的偷袭。 　　与上回击败前辈时所用的路数相同，萝拉这次的偷袭方式依然是投掷飞刀，传闻这把飞刀是某位矮人大匠师的杰作，即使是兽人族的我们也无法在近距离听见它的投掷声，若是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那更是难以判别飞刀袭来的方位以作出有效的防御。 　　却不晓得艾哈德前辈这次是怎样做到的，她不止顺利把那飞刀格挡开去，也趁著这一个机会大大拉近了自己与萝拉的距离，在那一个短暂的瞬间，我彷佛从萝拉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恐惧，只见那杏目圆瞪的女骑士挽著长柄战斧，往著她的位置发起了冲锋。 　　面对女骑士的冲锋，弓箭手怆惶拉弓搭箭，试图以利矢的锋芒压制女骑士的前进。 　　「慢了，这箭来不及发，前辈她躲过了那记闪光。」 　　我心里暗自作出判断，但在战斧高举即将劈下时，前辈她却是忽然停住行动，猛地把双腿一蹲，抽身往著天空高跃！也凭著这及时的跳跃，另一支由她后背袭来的冷箭才没有如愿得逞，仅是三秒钟时间，萝拉便藉著【替身步】换了一个位置。 　　那个惊惶的幻影只是萝拉的演技！ 　　就著我这段时间的观察，猎心者萝拉的【替身步】除了要消耗一定量的魔力以外，也应该存在著五秒到十秒长度的冷却时间，而按著她们双方目前的站位，萝拉眼下根本就没有充裕的空间去施开下一次的【替身步】，情况便定然要发展成对前辈有利的近身战了！ 　　「一口气拿下她吧！」 　　目不转睛地欣赏著竞技场内的精采决斗，那些从休息室而来的忧郁也逐渐化解，这样的艾哈德前辈果然是我想要追随的目标，她的战斗充满著一名骑士该有的风采，任凭敌人为何狡滑难缠，她都依然挂著微笑，耐心去处理眼前的每个环节。 　　战况教人眼花撩乱。 　　在这白热化的当下，女骑士的身影正落在半空，而猎心者萝拉则在地面上朝她挽弓瞄准，那弓弦被她拉了一个满弦，弦上的箭矢马上就虎虎生风地脱弦而飞，但终归究底，险计接连失效的萝拉早已落了后手，尽占先机的女骑士完全可以轻易把箭矢躲开── 　　簌──嗤── 　　为何…… 　　没有躲开？ 　　在我愕然的目光中，艾哈德前辈的胸口被箭矢射了一个通透，如果呼吸用的肺部在这种情况被伤害到的话，那这场胜负便明显要落入到萝拉手上，可是…… 　　明明是能够躲开的一箭，前辈她为何要故意被命中？ 　　“这是故意打假赛吗？” 　　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中，不知道是谁说了那样的话。 　　“喂喂，不带这样的吧？我可是重金买你赢的啊！” 　　“哈哈哈，爆冷了爆冷了！这次我发财了！哈哈哈！” 　　用金钱污辱比赛的赌徒们说起了让人握紧怒拳的混帐话，我强忍著情绪，没有回身去爆揍他们，而隔壁的翠丝则是咦啊了一声，感叹说道：“好厉害，竟然在那个瞬间把箭矢的轨迹预判到那个地步，莫不成，艾哈德会长自己也是个高明的射手吗？” 　　“什么意思！” 　　我急忙捉住翠丝的肩膀追问，旁边的泰蜜同学她们也一并看了过来。 　　闻言，翠丝先是不舒服拨开我的双手，然后指向竞技场的天空，害怕似地说道：“别别别那么用力好吗？那个呢，刚才那一箭发射的角度是正七十四度，以刚才那一箭的强度，箭矢会越过竞技场保护罩的空隙，最后掉落到竞技场外面。” 　　原来如此。 　　虽然说流矢掉落场外也未必会伤及无辜，但站在一名骑士的角度去看，那千万分之一的伤亡率也是高得不能接受，只不过，在经历那一箭的重创以后，前辈她恐怕已经丧失了所有通往胜利的门径，亦即是说，她那百分百复仇成功的竞技场神话马上就要于此终结…… 　　“胜利者是孟儿－艾哈德！” 　　在我以为前辈的个人纪录即将中断时，旁述台上也传来了主播那高亢兴奋的声调，细听之下，我们马上便了解到个中因由，原来是猎心者萝拉自己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误，所以便在艾哈德前辈受伤以后主动向裁判投降认败。 　　真是富有教育意义的一幕。 　　在这戏剧性的转折中，前辈和萝拉纷纷急步离去，看来是一起治疗伤势去了。 　　只可惜，这世界总是满大街都是烂人，刚才还喊著爆冷要发财那位此刻顿时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他既骂著艾哈德前辈的假仁假义，也侮辱著猎心者萝拉认败时的决心，一方面把前者说成伪君子，另一方面把后者贬作要立贞节牌坊的**。 　　而最糟糕的是，那大烂人就坐在我的后面，口水喷得我满耳朵都是── 　　「真是教人忍无可忍。」 　　没有周长全面的考虑，脑海里头那名为常识的线弦一下子就断掉，我暴怒得站起身来，猛地爬到观众席上层，伸手一捉住那下流赌徒的衣领就是一顿爆揍，在打人的过程中，我隐若听见了翠丝同学她们的呼喊，但她们的声音马上又埋没在其他好事者的助拳声里。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当我回过神来时，那赌徒已经被群殴成猪头的样子，要是再打下去，只怕就要搞出人命，也因此而生出一阵心虚。 　　「我这是怎么了？突然打人什么的……」 　　我慌忙检视周遭环境，便发现远处有数名保安正向我们这儿快步跑来。 　　“快跑快跑，条子来了！” 　　“哈哈哈，打得真是爽，老子先闪了！” 　　“快走快走，华比呆瓜，别待在这儿──” 　　眼见保安出现，无论是有打人或是没有打人的群众皆是一哄而散，泰蜜同学和翠丝同学在混乱中一左一右牢牢架住了我的身躯，把我的身形混入至人群当中，然后迅速往著竞技场外面潜逃出去，场面立时成了一片不堪入目的闹剧。 　　万幸，我们都没有被捉到。 　　正确的说法是，我这个始作俑者并没有被捉到。 　　我们四人一路逃到风车竞技场的隔壁街才敢停下脚步，心脏不知道因为惊慌还是奔跑而闹得卟通作响，在疯狂过后，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脱逃后的翠丝同学和怜儿同学皆是一脸忧虑地注视著我，唯独只有泰蜜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真刺激！真爽！没想到华比你竟然也会忽然出手打人，但下次动手之前请记得通知我们一下，刚才那个环境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用纪录水晶拍下我们的外貌，只要不小心被发现了的话，小子你可至少得要到监狱里面坐上一两个星期。” 　　“该死的，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 　　我懊悔地捧著自己的脑袋忏悔，那边的翠丝同学则是若有所思地猜测说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那大概就是种族的本性吧？” 　　本性？ 　　那真是个不好的藉口。 　　接下来的时间，没心没肺的泰蜜提出要去吃甜品，说是要为我坐牢前洗尘。 　　在怜儿同学和翠丝同学的赞成以及我自己一个人的反对声中，吃甜品的议案得到了大多数票数的通过，这不禁让我这个咸食党心里有点儿难受。 　　…… 　　…… 19. 桃花运（艾哈德） 　　（孟儿－艾哈德） 　　还记得多莉丝半年前为我占卜的那个预言吗？ 　　预言里出现了一根帕里斯之箭，多莉丝说要我小心自身的自大与自私，假如没有她的这个预言，十五分钟前的我或者就不会作出那个决定。 　　我本来是要躲开萝拉那箭矢的，因为我认为自己有能力躲开它，从而一时忽略了它的抛物线，也幸好我心底里的灵眼总会擅自看见一些我没有想去看的事物，所以我才能及时悬崖勒马，没有执著于无谓的胜败，用身体硬接了那一支危险的流矢。 　　“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休息在自己的专用房间，上场的对方萝拉带著诚恳的歉意来到了我面前，她的身材是那姣好丰满的类型，蛇腰、翘臀、美胸，最能够刺激原始欲望的线条融洽地共同展现在她的躯体身上，即使是上了年纪，有著一半黑精灵血统的她也是十分靓丽。 　　「黑肉什么的，有点儿犯规。」 　　我心里嘀咕著，萝拉自己寻了个位置，坐到我旁边说道：“刚才我去确认过了，在十五分钟之前，我的箭矢所射向的位置正好有一队旅游团在那边集体活动，我不清楚当时候他们当时候是怎样站位，但以五十人的数目看来，我的箭矢确是有可能会误中行人。” 　　和玩世不恭的轻挑外表不同，萝拉她的道德观没有我想像中叛逆，就彷佛像是她那头挑染过的红发一起，如血一般的赤红隐隐藏著一缕清澈的大海蓝。 　　我想，相比起白夜，她会是一个更好的人。 　　闻言，我故作礼貌说道：“别太过自责，那是竞技场他们的责任，我晚点会和其他相熟的选手商量这件事，无论用上什么方法，我们都会让竞技场官方换上更好的防御设施。老实说，我真希望今日是堂堂正正把你击败，而不是透过这种形式赢过你。” 　　“至少在箭术方面，早一步预知到箭矢轨迹的你已经赢过了我。” 　　萝拉夸张地赞美著我，伸手摸在我的左胸，柔声问道：“伤口还痛吗？” 　　我有些尴尬地低头望了眼她按在我左胸的手，强颜笑说：“还好，已经治疗过了。” 　　但即使得到我的答覆，她的手还是没有自我的胸口离开，甚至连她的人和气息都一同缓缓贴近上来，我隐约意识到她的意思，心脏不争气地随著她的诱惑而跃动起来，然而理智还是让我从她的美艳抽身而出，维持彼此该有的距离。 　　嘿。 　　瞧见我的反应，萝拉轻声了一下。 　　她暧昧地用鞋尖戳了戳我的小腿肚，笑说：“为什么不要呢？你不是很想要吗？” 　　是我让她误会了吗？ 　　我猛然警醒过来，轻咳一声，郑重说道：“萝拉小姐，请自重。” 　　闻言，萝拉她不高兴地歪起了嘴巴：“明明是你先勾引人家的，现在却又忽然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是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故意戏弄我吗？” 　　我勾引她？ 　　透过灵眼自我反醒了一下，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盯著对方看时的眼神是多么暧昧，放著是我被萝拉那般看著，我也会误会她是在挑逗自己，如此一来，没有注意到自身言行的我也唯有正经道歉：“很对不起，可能是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但我真没那个意思。” 　　萝拉上下检视了我两眼，嫣然一笑：“但现在换我忽然有那个意思了？我猜你现在应该还是单身的吧？反正年轻，逢场作兴玩一玩，那不也没坏？” 　　实话实说，她的提议还真的蛮吸引人。 　　今日的我正好有那方面的需求。 　　但道德感还是让我无法做出这种不检点的行为。 　　在充斥著遗憾和烦闷的心情下，我把银牙用力一咬，决绝说道：“虽然你是一位非常有吸引力的女性，但我本身不是你们这种玩家。” 　　萝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带著三分媚态，笑道：“哦──我还以为你会是我们这一类人来著，原来只是我单方面的错觉吗？真可惜呢，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邀请女生做那种事情，却是没想到，我这难得的第一次就被你狠心拒绝了。” 　　听见我是萝拉的第一次，我心里不由有点自满。 　　那让我感觉自己富有魅力，但仔细回想起来，这份吸引同性的魅力根本就不是我值得自满的地方，在这一个月内，似是这样子犯桃花已经是第三次了，几乎每次都是跳过感情交流的部分，直奔那有羞没羞的主题…… 　　要不是有伯兰妮在，我只怕早已经陷落在她们的温柔当中。 　　「话讲回头，为什么来找我的都是同性呀？」 　　我一边为著自己那古怪的费洛蒙而暗自神伤，一边站起身来，向彷佛没有打算短时间离开的萝拉说道：“不好意思，我准备换衣服，马上就要回公会去了。” 　　“大家都是女生，怕什么呢？” 　　“抱歉，以你我目前的状况，我认为需要互相避嫌一下。” 　　“好吧好吧，真是婆妈。” 　　娇娆地答应著，萝拉好看地向我抛来一个秋波，合掌笑说：“对耶！你不说我差点就忘记你是冒险者公会的当家会长，嗯嗯，就那样决定好了，今晚我就跟你一起回公会，给你们签合约，作为交换，你就和姐姐我睡一晚，怎么样？” 　　面对来自年长者这种露骨的邀请，我真不知道自己该要摆出一个怎样的表情，但有碍于一开始惹人误会的是我自己，故此我也无法在此板起严厉的脸孔，只得顺著萝拉那佻薄的言行，以礼相应：“不好意思，这位冒险者小姐，我们公会不做这种皮肉生意。” 　　听见我的回答，萝拉似小女儿家那般鼓起泡腮，接而莞尔笑说：“真是扫兴呀，都已经这样投怀送抱了，你竟然还说不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说来给姐姐听听，我可以帮忙出主意，保准可以把那幸运的男人轻易拿下！” 　　男人？ 　　我哪有有喜欢什么男人…… 　　我身边根本就没有半个好男人！尽是一些好女人…… 　　“咳咳。” 　　不其然地想到了伯兰妮和安妮她们的脸容，我禁不住尴尬地咳了咳声，苦笑说道：“算我求萝拉小姐你了，请放过我，不要追著这个话题不放好吗？现在你眼前的艾哈德会长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人，那些情情**的游戏，我还没有兴趣去碰。” 　　“胡说，明明就是一副想**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被一语说中心境的我立时发出了更剧烈的咳嗽声。 　　看见我这手忙脚乱的举措，萝拉她欢快地笑得花枝乱颤，连带著她胸前的柔软也以动人的频率而跳动起来，在笑够了以后，她擦了擦眼泪，颇是任性地说道：“哼哼，虽然你今天拒绝了我，但我们未来还有大把时间相处，不怕你负隅顽抗。” 　　我顿时感觉不妙。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加入你们公会，当你的员工。” 　　萝拉在空气中做了一个射击的姿势，那成熟野性的神态有点把我电到，但好在明镜止水的效力一直眷顾著我，没教心猿意马的我丢失节操。 　　我努力理顺呼吸，端出公事公办的口气：“你要当我的员工，我是没有所谓，可事先声名一句，我是个很传统的人，那种事情于我而言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它必须建立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因果、正确的人物，而不是──” 　　当我义正词严说著心虚的话儿时，萝拉她也讽刺地窃笑了一声，她捂住两只半精灵的长耳朵，自行走往休息室的门口，朗声笑说：“好好好，你别念下去了，我认输，你赢了，我不偷看你换衣服，就在外面等你。” 　　和之前被我拒绝的两人不同，这个萝拉似乎是个非得到手就不会罢休的类型，待我换下战斗服，穿回舒适的便服后，她还真的仍然伫足在休息室门口等著，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得把她当作一般的冒险者，堆著客套的笑脸把她带回石头屋。 　　而结果就如同我想像那般，在我为花技招展的萝拉做完冒险者登记手续以后，整个公会内部便以以燎原烈火的气势传开了我另结新欢的花边新闻，虽然熟悉我的人大部分都只把那些传闻当笑话看，但在其他一般民众眼里，那又是截然不同的面貌。 　　为了不让传言失真得太厉害，我今日故意逮住了那万恶的根源。 　　“亲爱的古山小朋友，你是不想再在我们这里打工了吗？你以为有安妮姐罩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提早退休，安妮姐就会娶你吗？”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被传成那样的啊──” 　　被我狠狠蹂躏着脸颊的古山哭诉叫道：“我这边从来都只是忠实地向所有人报告事情的真现而已，我可以用一辈子的平胸向天发誓，我是真的没有说过会长你的半句坏话。关于那些千人斩、万人屠的风采，我讲的一直都是竞技场的事情！” 　　“好哇！故意曲解说辞误导群众，你这女娃可玩得真溜──” 　　“那是可洛洛他们擅自听错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总之今日我一定要找个人来开刀，然后就决定好是你了！” 　　“不要扣我工资！” 　　“就扣上一个月吧！” 　　“别啊，我还有一家四口要养！” 　　“没钱就去卖身啊，这个世界萝莉控还蛮多的。” 　　不带半点感情地把绝望的古山丢下，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洗身体，然后准备到伯兰妮的房间，迎接她去一起到饭堂与小蓝她们共进晚餐。 　　…… 　　…… 20. 醋（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ViVi又可以写作同音的薇薇，但她本人却是比较喜欢被叫作ViVi，她总说ViVi要比薇薇酷上更多，由此看来，她这个看似混乱的家伙其实也是有著个人喜好的，而人要是有了好恶，那他的行动便会变得容易预测，也相对可以让他人感觉安心一点。 　　虽然说是个冒险者，但ViVi几乎都是不务正业的，前阵子自然之怒时，她在战争任务里面捞了好大的一笔钱，可后来又听她说，她已经把那笔钱一口气拿去赌光了，那实在是教人无言，也完全无法解理那狐狸小丑行动时的想法。 　　只要有钱了，人就可以过上舒适安稳的生活。 　　不过，以ViVi的性格，安稳可能反而会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莫不成，她就是不想要安稳，所以才把所有钱赌光光吗？ 　　在撰写小说《袁公物语》时，我的脑海里面常常会飘浮出许多不著边际的想法，其中小部分想法会成为我写作的精神食粮，剩馀大部分都是些没有用的多馀资讯。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说话的人是我刚才所想到的ViVi，这么半年多下来，我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 　　大钟的时间是三时四十九分，姐姐她正在品尝测试安妮她的新调酒，安妮上次创作的睡眠香虽然很好味道，但却没有在冒险者之间卖得很好，原因主要在于大部分来到酒吧区的客人都是故意来买醉的，对那些人而言，一杯微醺的酒是本末倒置的。 　　因此，安妮这次是下了决心去炮制一杯「必醉的烈酒」。 　　至于ViVi方才提问我是否在意的事情，那大概是指那位最近一直腻在姐姐身边投怀送抱的萝拉，萝拉这时也在酒吧区，她穿著性感的风衣热裤，喝著一杯杯色颜鲜美的鸡尾酒，整个人看起来简直要比六月的夏天还要炽热。 　　当然，萝拉自然是醉娃之意不在酒，她想要的是姐姐本人。 　　“的确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回答小丑说道。 　　“奇怪，你竟然没有说谎，真有趣。” 　　ViVi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自行倒了一杯清水给自己，她今日看起来是正常极了，那让反而让我感觉怪异，这是恶作剧的前奏吗？然而仔细回想起来，ViVi最近和我几次见面时都没有再作弄我，她作弄我和作弄其他人的手法明显不同。 　　她说过，她想要看见我的表情。 　　而我也对她抱有一点好奇：“为何要去赌钱？” 　　她咕咕地把冰水喝乾，笑说：“啊──真爽！咦，你问那个啊，其实就是单纯感觉身上的钱太多，所以就乾脆拿去试运气了，知道轮盘游戏吗？我全部钱压在四十倍上面了，要不是忽然有阵怪风吹了一吹，我那十万个金币就要变成四百万了！” 　　怪风？ 　　是庄家出千了？ViVi她没有发现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 　　“还好吧？就当是我用四百万买下了他们。” 　　我彷佛听懂了什么，差点就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最后还是让我强忍了下来，只装作耳背没有听清楚：“它们？什么东西要四百万？” 　　狐女小丑指向调酒桌那一端，指向孟儿姐姐身边那女人，笑说：“譬如说那个叫萝拉的**，这么一个女人的黑市价大概只要十万，一个月前，我可以买下四十个来享用，需要我多买几个来陪艾哈德会长吗？她一定很乐意活在那样的温柔乡。” 　　我心里不悦，淡淡地说道：“我并不那么想。” 　　狐女小丑摊开双手，嘟长嘴儿：“我这是为你抱不平，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呢？” 　　“萝拉小姐没有你所讲那般下贱。” 　　“伯兰妮小姐，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比我还要更加不好理解？那可不是一个好趋势，人若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那可是会被世界所唾弃。” 　　狐女小丑贼贼笑著，末了用食指点在自己的鼻尖，她的鼻尖被手指头高高抬起，使得鼻孔里面的幼毛也暴露在我的视线之内，我有点想要为她的行为发笑，但她言谈的内容却又苦涩得让我怠于表情，最后，我只给自己倒了一杯净化心灵用的温水。 　　“人本来不就是活在自己世界的生物吗？”我回道。 　　“不准讲哲理哟！”她双手打了个叉，继续观察著孟儿她们，小声笑道：“你快看看你姐姐，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初开情窦的蠢样子，照著这个节奏走下去，就算她定力再强，早晚肯定会让那种不知道被人用过多少次的肮脏女人给吃抹乾净。” 　　我把目光自孟儿姐身上抽回，淡然说道：“我并不喜欢被人用过这种说法。” 　　狐女小丑咯咯笑著，转动那狡狯深邃的眼睛反问：“或者我们应该换个比较女权主义的说法？例如──她用过许多男人？嗯嗯，听上去还真的正面许多了呢！” 　　确实…… 　　单就个人感情来说，我确是不怎么待见那位萝拉小姐，原因也确是她那不自爱自重的荒乱行径，我不喜欢那些顺著欲望而堕落的人，真正的美丽该是更加崇高理性的事物，而美好的事物也应该和同等美好的事物相映相衬。 　　可是…… 　　有资格评断价值的人不会是我自己。 　　而在萝拉小姐身上也毫无疑问地有著我所没有的特质，她彷佛就是一把焰火，只要有碰上合适燃料，她就会燃烧，由于她是贪新厌旧的，因此这把焰火很快就会燃烧殆尽，在某些人看来，这样子的萝拉或许是一个如烟火般美丽的梦幻尤物。 　　远望著表情丰富的孟儿姐姐，我缓缓把躁动的心情沉淀下来。 　　一开始总是比较艰难的，而我也不是完美的。 　　我装作不介意，向那小丑问道：“那么，你今日就是特意来和我讲这一些？” 　　小丑摇摇手指头，神采飞扬地答道：“啧啧啧！感到意外吧！我今天就是来给你说正经的，你的名作我已经读过了，我觉得十分有意思，所以便亲自来给你读后感了！” 　　先不说我半点也不想要她的书评，重点是我的小说压根儿就没有正式出版。 　　我不满冷斥：“你偷看了？” 　　ViVi坦然点头说道：“不止是你写的小说，还有其他许多东西都不小心偷看了，譬如说你的日记呀，又例如你那些被你画失败丢在垃圾筒里面的失败品，总之，为了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之一，我这边可是全心全力作了充分的资料搜集。” 　　虽说平日不作亏心事，但我仍是被她吓得不轻。 　　我继续骂道：“变态，我要报警了。” 　　狐女小丑挑一眼眉，贼笑道：“报警？你舍得吗？不舍得吧？嘻嘻。” 　　虽然没有去到百分百的程度，但ViVi一向都把我的心思抓得很准，甚至可以说，她是世界第一了解我的人，而孟儿姐姐她则是世界第一不了解我的那位。 　　我一般都不怎么希望别人深入了解自己。 　　但ViVi是个例外，她从来也不算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这小丑是个不安定的存在，是个随时都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一道风景，和她这样的一个人对话，就像是和花草树木谈心，她不会把我的心事说出去，她懂得让游戏继续下去的规矩，她始终不会是属于「我们」的一份子，只是个为玩乐而来的过客。 　　“ViVi，你有谈个恋爱吗？”我向她问道。 　　“《袁公物语》是一本很不错的作品，但里面的情节都太现实了，你就不能多安排一些荒诞的巧合吗？少了那些巧合？现实还会是现实吗？说起来，你要不要在里面多加一个长有狐狸耳朵的小丑角色？那一定可以让整本书锦上添花。” 　　狐女小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也不排除她已经回答了我的疑问，我想像了一下把她这样一个人物加入小说里面的后果，那短暂的想像立刻让我不寒而栗。 　　「简直是要书不成书了啊──」 　　我当即回绝了狐女小丑的提议，可她也好像也预视到我的拒绝，只嬉皮笑脸地抱怨了我几声薄情，但讲到底，我和她之间又确是没有几分交情，但若要说真是没有交情，那她当初又为何要拚命帮助我们石头屋共同渡过自然之怒的难关？ 　　不行。 　　唯有这个问题必须要问个清楚。 　　否则我将无法确定自己与她之间实际存在著的距离。 　　“当日，为何要帮助我们？” 　　我如此提问，语义十分清楚，至少她非常明白。 　　“理由？你说自然之怒？都已经是快两个月前的事情吧？我这个人记性很不好哟，基本上已经忘记了当时候的感觉，不过，那时候的我或者多少有那样想过吧？去为那些平时被我作弄的朋友们贡献一份心力什么的……你正在期待我会这样子说吗？哈哈！” 　　说到最后，小丑又撑起了那可恶的贼笑。 　　是和我同样狡猾，故意隐瞒自己的心思吗？ 　　还是说，她由始至终就是那么的单纯，只是一个爱恶作剧的疯女孩？ 　　我凝望著她的脸孔陷入沉思，她的身影也缓缓淡去，在喧嚣的酒吧声中没有了影子，但也许在这个空洞的时光里，她还没有抽身离去，而只是在那看不见的世界里面，暗自偷看著我们这些人的故事，接而在某个按捺不住的情节，再次跳出来说说自己的感想。 　　…… 　　…… 21. 新人看板娘（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总而言之，这个可爱的孩子就交给你们两位帮忙照看咯！拜拜！” 　　孟儿姐姐一直都是个爱乱捡东西回来的疯狂收集者。 　　无论是商店行销用的史莱姆公仔赠品，还是小时候就已经喜欢到不行的泰迪熊玩偶，只要她有闲钱在身，她就会不由自主把那些喜欢的事物全部带回公会，然后再为它们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在聘用公会看板娘上面，姐姐她或多或少也有著同样的收集欲。 　　被孟儿姐新捡来的孩子叫作泰蜜，辈份上是怜儿的同学，年龄跟小蓝和古山同岁，看上去身材修长苗条，打扮方面不怎么可爱，但十分利索，虽然脸蛋没有非常好看，可是那一脸清爽的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无形中给她加了许多分数。 　　「姐姐的眼光真的很不错。」 　　与我一同打量过新人看板娘以后，最近精神愈来愈好的安妮问道：“那么，伯兰妮，你觉得我们该把这孩子放在哪里比较好？一般来说，像她这种年纪的孩子是不适合待在酒吧区的，但食堂那边的人手却又已经在不久前安排妥当了……” 　　根据孟儿姐姐的说法，这孩子是想要找一份固定的长工。 　　现在可以提供足够工时的岗位，那就只是剩下酒吧区的酒侍罢了。 　　不…… 　　即使是长期缺人的酒吧区，最近也恐怕有点儿人满为患。 　　大概是顾虑到泰蜜的心情，所以安妮才没有当面点出这个事实吧？ 　　我考虑了一下，有了想法：“除了酒侍以后，小蓝最近也提出要加强寝具的清洁。” 　　“那个提案不是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吗？” 　　“姑且先试试看吧？” 　　“嗯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在了解我的用意后，安妮往那边等待良久的新人笑了一笑。 　　半精灵的笑容很治愈，有效地缓解了新人的不安，让她稍稍挺直了胸膛，而作为我们石头屋资历最深的看板娘，安妮她在带领新人方面也可谓是无可挑剔，无论是多内向乖僻的孩子，只要到了安妮姐面前，半个小时内便都会变得如小动物般温驯听话。 　　“你好，泰蜜，我是这个公会的看板娘主管，你可以叫我安妮，这位是伯兰妮，是公会会长的妹妹，也是较为资深的看板娘，虽然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做事，但如果碰上任何困难和疑问，你都可以寻求她的帮助，当然，找我也是同样。” 　　由于距离正式上班的时间还有一点，所以安妮没有马虎，而是较为详细地为泰蜜她讲解我们公会内的权力分布，基本上餐厅的事情都是由古山和史特隆联手打理的，而酒吧则是安妮她的主场，至于房务和其他杂事，那就属于比较含糊不清的公共领域。 　　在上次会议中，小蓝她就说过要清楚划分这一块，让专门的人来做房务和杂事。 　　“大抵上，在这三个月试用期间，你会暂时算到伯兰妮的直属之下，主要的工作是在酒吧区当侍应生，还有就是帮助处理冒险者们的房务问题。” 　　听著安妮那宛若没完没了的说明，初来乍到的泰蜜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为防她一时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我插口说道：“等会儿，我会带她一下。” 　　闻言，安妮同意点头，和泰蜜笑说：“听说你以前好像在外面有很多打工，但我们公会和外面情况可是完全不同的，无论你懂得什么，不懂得什么，我们都会由头开始教，今日你就先跟伯兰妮学习房务杂事，改天再来酒吧区帮我的忙吧。” 　　把泰蜜托付给我以后，安妮便独自走往了更衣室的方向，而现场也因为少了她的声音而显得冷清，我一向不善长讲话，也不想多作客套的寒喧，只挑剔地瞄了泰蜜一眼，先给她教授成为石头屋看板娘最基础的第一课。 　　“只有穷鬼才会低头找金币。” 　　一听见我突如其来的提醒，泰蜜便识相地调整起自己的站姿，但她似乎并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在我看来，她的站姿既不标准也欠缺美感，我们看板娘之所以被称为看板娘而不是普通的侍应，那是因为我们身上存在著比实际服务更高的价值。 　　泰蜜是不走运的，作为我的直属，她注定不会好过。 　　“脖子看起来太长，肩膀太硬，手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伯兰妮前辈！” 　　看著泰蜜这款毕恭毕敬的态度，我心里一边回味著教导古山礼仪时的乐趣，一边板著脸孔伸手去纠正泰蜜的站姿，大概是因为一直有在劳动的缘故，她的屁股肉肉的很翘，显得腰围偏瘦，也显得古山的旧制服不怎么合身。 　　在纠正了她的站姿以后，我又顺道和量蝇给她测了三围寸算，用笔写录了下来。 　　“腰位太宽，胸口太紧，做一件新的。” 　　“喔，谢谢你，伯兰妮前辈。” 　　“你穿几号的鞋子？” 　　“鞋子？”泰蜜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旧得破皮的黑皮鞋，脸色红了红，慌忙说道：“我我我我等会儿下班一定会自己去买双合格的黑鞋子，让你见笑了，伯兰妮前辈。” 　　对这位新看板娘泰蜜而言，我们石头屋似乎是个很高档次的环境，而其实在一年前，我们石头屋也只不过是一间快要没落的冒险者公会，在那些时光，我身上制服的材质远没有现在的精细，脚下那黑皮鞋也是破破烂烂的，难登大雅之堂。 　　有钱的人都会给自己买双好的鞋。 　　连鞋子也省著不买的人，九成九都是真正缺钱的贫民。 　　可是，如果要完全依照我们最新的标准，那鞋子的价格肯定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要买鞋的话，你可以问问看蓝农小姐，她应该有二手鞋卖给你。” 　　“欸！好的，我明白了，但蓝农小姐是谁？” 　　她不知道小蓝吗？明明是怜儿的同学来著？ 　　在这个年头，不知道蓝农小姐可是一件比知道蓝农小姐更稀奇的事情呢── 　　大概是个不喜欢八卦的孩子？ 　　望著泰蜜眼里的疑惑，我心里满意浅笑，说明道：“你慢慢会知道她是谁，在来去找她之前，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现在，以那个花盆为目标，走两步看看？” 　　“欸，好的。” 　　伴随著青涩的紧张感，泰蜜还真的只往著那花盆走了两步。 　　“两步的意思并不只是两步。” 　　“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过紧张了！” 　　“声音，太吵了。” 　　“对……对不起。” 　　“那么，请重头开始，再来一遍。” 　　像个效忠于长官的士兵一样，泰蜜她好的一声，便回到起点，重新把路走了一次。 　　行动时的她比起光站著她来得自然许多，虽然称不上优雅得体，但看上去也已经十分不错，由于只是要把她培训为石头屋的看板娘，而并非某家贵族的名媛大小姐，所以在这个检验环节，我很乾脆就放过了她。待我说出合格两字时，她松懈地呼出了长长一口气。 　　“那么，请跟我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把泰蜜带到了二楼的一间空房教授房务杂事，泰蜜并不蠢钝，只要当场示范一次，再让她实作一次，她差不多就已经掌握要领，在学习做事方面，她和那个古山有著相当的悟性，但却相对沉稳成熟，嘴巴很会说话。 　　具体把执拾房间所有流程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到了晚上七时，这早已超过了我原来上班的时间，也临近我和孟儿姐姐她们惯常的晚餐时间，为免让小蓝她们久等，我当下便把长话短说，草草给新人泰蜜作了一个收尾。 　　“房务的工作，大致上就是这样。这是你的宿舍钥匙，这个是工作证，楼下厨房应该还认不得你，没有工作证，你未必可以顺利享受到公会的员工福利。那么，今天的培训就到此为止，明日你才正式上班，再见。” 　　把脑海清单内所有重要事项一并说清，我便想要抽身离开这一个房间，我明白那或许会给别人留下冷漠的印象，但我实在是不想把太多私人时间放在教导新人上面，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上，泰蜜她自己也需要休息的空馀，她也是要吃饭的。 　　“那个，伯兰妮前辈──” 　　然而，在快要离去时，泰蜜却忽然叫住了我。 　　我没有转身，只转过脸，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的眼睛左飘右飞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那个……今天很感激伯兰妮前辈你的悉心教导，然后就是……我这个人比较粗野，说是没有教养也是可以，总而言之，如果今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那还望伯兰妮前辈海涵……” 　　是我的毒舌又传达出错误的信息吗？ 　　我迅速反省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言行，但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原点，眼看着泰蜜这副畏缩怯惧的态度，摸不著脑袋的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她是认真的吗？抑或仅仅只是单纯在跟我说说职场上的客套话？如果我在这里长篇大论起来，那会不会显得很奇怪，甚至让她误以为我在摆前辈架子？ 　　在诸多考虑之下，我只淡淡回应：“都只是在工作而已，别在意。” 　　…… 　　…… 22. 天堂（泰蜜） 　　（泰蜜－莫妮） 　　命运很好玩。 　　我依稀记得自己是个贵族的私生女，幼年的记忆大多是父亲和母亲吵架的声音，但那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回忆，至少在我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我就被一些可怕的人由母亲身边带到了莫波里斯城这里，然后又辗转去到了这里的孤儿院。 　　孤儿院是个还不赖的地方，但远没有自给自足来得自在。 　　所以，我老早就从那里逃了出来，从而摆脱那些繁琐的杂务。 　　在这些流浪的日子，我睡过好几个地方，也曾在不同的地方打工，我的强项是比其他人精力旺盛，一天只要睡上五个小时都就没有问题，但为了同时兼顾学业与工作，我每天通常都只有四个小时可以休息，放著其他普通人，那肯定早已累坏身子。 　　而正所谓苦尽甘来，我泰蜜的苦日子好像已经挨到头了。 　　就在三天前，我正式被聘用为一家冒险者公会的见习看板娘，在众多低技术层面的工作当中，那简直是优差中的优差，光是薪金高福利好不说，就连工作内容也要比我平时那些打工要轻松不少，硬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工作压力比较大？ 　　同样在公会工作的看板娘们都十分优秀，她们每一位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和她们比较起上来，我过去那颇有自信的容姿也立竿见影的显得普通平庸，而且公会的工作纵然看似简单，但要把它们做得合符标准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譬如说铺床单，伯兰妮前辈铺置的床单和我铺置的床单永远是两个模样，就算是用上她所教导的方法，我弄出来的床单也总是欠缺那种刚硬笔直的线条。 　　「就算伯兰妮前辈说了不用做到像她一样，但是……」 　　「嗯嗯，果然又失败了啊……」 　　独自一人在刚刚CheckOut的房间内复习著房务的各个技巧，我为著自己那迟顿的双手而发出悠长的叹息，在昨日下午，我认识到一位和我同龄的看板娘，起初我还以为她是这里的见习看板娘，但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餐厅区域的领班古山。 　　在这一个冒险者公会，年纪并不是能力低下的藉口。 　　喀擦。 　　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伯兰妮前──辈？” 　　一般而言，我们当看板娘的都不会擅自去开客人们的房间，而我身处的这个房间则是才刚刚正式CheckOut，门口还挂著使用中的牌子，亦即是说，除了分配我来执拾的伯兰妮前辈以后，理论上应该是没有其他人会进入这里的。 　　“是伯兰妮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怜儿的同学朋友？” 　　来到这个房间的不是那位清冷的白发少女，而是另一个秀气甜美的黑发少女，她也穿著我们看板娘们的夏式制度，但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是不一样的气质，一眼瞄过去就令人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优劣差距，她肯定是个比我高级的职员。 　　“你知道我是怜儿的朋友？请问你是？” 　　“乌鲁－蓝农，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有些耳熟。” 　　“只是有些耳熟的程度可不够哟，一定要牢牢记住。” 　　她恬淡一笑，举步走到我的旁边，直接坐到我刚铺好的床单，毁去我刚才那四分钟的成果，笑说：“我是来告诉你最新的房务要求的，除了每次都要更换新床单新枕头以外，摆设在房间里面的盘栽也请定期帮忙浇水，然后这一份是日后会用到的恒常纪录文件。” 　　「在这之前，请你不要坐在我刚铺好的床单上，好吗？」 　　我很想要这样说，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为著这么一丁点儿小事而顶撞同事那是很容易丢掉饭碗的，为了不让目前的优差没了，我强挤出笑容，把对方递过来的文件接下查看，便发现上面井井有条地把所有房务工作的内容逐一列了出来。 　　“这些空格是？”我困惑问道。 　　“以后每次做完工作，你就在上面的空格打一个勾，再在最下面的位置签名，名字记得不要乱签，签了就代表你已经执行过相关事项，若然以后在这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会参考这份文件的内容，这份文件的目标是让我们看板娘之间的分工和责任更加明确。” 　　蓝农小姐的声音十分悦耳，即使是十分沉闷的公务，透过她的嘴巴说出来也如清泉般甘甜，然而作为真正使用这份文件的员工，我却是有点儿反感，我很担心新入职的自己会犯下过失，然后被上司们利用这份文件追索相关的责任…… 　　至少，如果没有这份文件在，就算一时忘记没有换床单，那也未必会有人察觉。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疑虑，蓝农小姐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床单，轻声笑说：“愈是重要的责任就愈要写清楚，譬如说上面写了要更换床单，那你们就一定要更换新的床单，至于整齐与否，那反而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而且──” 　　顿了一顿，蓝农小姐又说道：“我深信著石头屋看板娘的能力，这份文件上面的要求只是基本中的基本，而我们的传统则是要在责任以外做得更好，正因为我们总可以做得更好更贴近冒险者的需求，所以我们才不是普通的侍应生和房务员，明白吗？” 　　老实说，不明白。 　　我可以那样说吗？ 　　我看了看蓝农小姐和蔼可善的侧脸，总感觉对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试探性地说道：“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我会努力去理解的。” 　　蓝农小姐眨眨眼，盯视著我，说道：“不能够只是努力，我要你一定要做到，就算你是艾哈德会长钦点带入来的，但在看板娘这一块可是我的主场，我希望这里每一个看板娘都能够成为点缀石头屋的花朵，希望你们自身的价值能够远超于服务之上。” 　　“自身的价值能够远超于服务之上？” 　　“一般来说，请一个人回来执拾房间要花多少钱？” 　　我曾做过类似的钟点工作，所以我刚好知道行情：“一小时2个银币？” 　　蓝农小姐随即进一步问道：“如果是请你的伯兰妮前辈帮忙整理房间呢？” 　　我思考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 　　见状，蓝农小姐竖起四只手指，笑道：“如果是伯兰妮的话，那一小时最起码要花上这一个数字吧？不不不，这样的话也太保守了！起码要这个！” 　　末了，蓝农小姐两手各竖起三只手指，像是兔耳朵一样把它们放到脑袋旁边。 　　“一个小时六银吗？这么贵？” 　　“错咯，是一小时六十银，而且一点也不贵，愿意花这个钱的人可多著呢！” 　　我当即被蓝农小姐说出的数字吓了一吓，但马上就镇静了下来，六十个银币请个清洁打扫的，那分明就是个笑话，我才不会被她骗到呢！不不不，看蓝农小姐的表情，她又好像是在讲真的呢？该不会真的是这个价钱吧？不可能是这个价钱吧？ 　　我迷惑地问道：“蓝农小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自然是开玩笑的。” 　　蓝农小姐微微一笑，答道：“我们家伯兰妮可是非卖品哟，让她上门去帮人做清洁实在是太浪费才能也太过危险了，而且相比起打扫卫生，我们这个社会也更需要她其他方面的才能，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不想在这里当一辈子的房务吧？” 　　一辈子的房务？ 　　我抬起目光，看向天花板，稍加想像了一下。 　　想像中的我已经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皮肤乾枯得像树皮一样，但腰板还是一如伯兰妮前辈教导那般挺得笔直，画面中的我正在执拾著一间杂乱的客房，随著我的动作，客房渐渐被打扫得乾净，留有客人痕迹的床子也换上了清洁的新衣…… 　　啊…… 　　一双枯朽铺展出了一张齐整的床单，恰如伯蕾妮示范那般娴熟而流畅。 　　“泰蜜同学？泰蜜？小泰蜜？泰──蜜──” 　　在蓝农小姐连连呼唤声中，我的幻想忽然如泡沬般破裂，吓得我忍不住一缩颈子。 　　“怎么了吗？竟然说话说到一半跑神了？” 　　“抱歉，方才是我失礼！” 　　我先是道歉，然后带著来自幻想的那份憧憬，笑说：“不过，就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但我认为当房务也有房务的意义！只要条件允许，即使是要我当一辈子房务也没有什么不好，那种把床单拉直时的治愈感简直是最棒的了！” 　　对于我的发言，蓝农小姐倒是一脸不以为然。 　　她消极而不看好地说道：“流水式作业的确是提升效率的好方法，但无论是再有趣味的工作，只要不断大量重覆，我们人类就算对它产生厌恶感，一个月──不，两个星期吧？两个星期以后你就会慢慢感觉单纯做房务是十分无聊的了，泰蜜同学。” 　　什么呀…… 　　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 　　明明很有可能是我的上司，为什么要这么打击我的消积性？ 　　“不！我才不会讨厌做清洁呢！”我赌气叫道。 　　“会的，早晚的事情而已。”她站起身来坚持说道。 　　“不可能！我才不是三分钟热度！” 　　“这不是三分钟热度和五分钟热度的问题。这是人性！是人性！懂得吗？” 　　我不退让地站前一步，同时间，她也不退让地迈步过来，霎刻间，蓝农小姐的脸儿便在我的视线中无限放大了开来，这使得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只感觉这个少女的身上有著某种奇怪的魔力，使得移不开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是被迷倒了吗？ 　　还是在害怕？ 　　我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勉力嚷道：“总而言之，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只要我们好好端正心态，那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感到无聊，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 　　…… 　　…… 23. 不按套路（泰蜜） 　　（泰蜜－莫妮） 　　“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 　　一个不小心，我就顺著气势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在还没有搞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对方宣战？ 　　而且讲到打赌，我这个一穷二白的人可以拿什么出来赌？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那双破鞋，在感慨之馀又忽然想起了伯兰妮前辈的某句说话。 　　『要买鞋的话，你可以问问看蓝农小姐，她应该有二手鞋卖给你。』 　　老天在上！ 　　我该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丢掉这一份优差吧？ 　　而对应著我内心那狂战士般的叫嚣，那边的蓝农小姐则是流露出一抹微笑，她兴趣盎然地上下打量著我，悠然笑说：“有意思！那就来打赌吧！但具体而言，你想要怎样赌？还有就是赌什么？作为主场的受益者，我可以把拟定打赌内容的优先权利交给你哟！” 　　主场的受益者？ 　　这副口气是…… 　　注意到这个用词的我稍稍冷静了下来，放低声线问道：“请问蓝农小姐你是？” 　　蓝农小姐疑惑答道：“乌鲁－蓝农？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吗？是我失礼了吗？” 　　“没有，你己经自我介绍过了，但请问你在石头屋的职位是？” 　　经过这么一下缓冲，我的气势已经完全消耗怠尽，取而代之则是强烈的后悔。 　　听见我的提问，蓝农小姐啊啦的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是这间冒险者公会的小股东之一，具体的职位是三楼的任务鉴定师学徒，基本上我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类型，而且刚才的争辩也算不上是争执，所以你大可以不用顾虑到工作里的上下关系。” 　　亦即是说，她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一方？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蓝农小姐的话，在没有迫切需要的情况下，你会愿意连续做多长时间的房务？” 　　“我的话，最多一个月吧？可你这边应该是有经济需要的情况吧？” 　　我微微点头，同意她的说法：“那么，一年时间呢？” 　　蓝农小姐摸著下巴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一年时间太长了，只让你做房务实在是太过浪费青春，嗯嗯，要不然，让我来制定赌约的内容如何？我有个不错的想法。” 　　由于自己本身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便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在取得我的首肯以后，她笑说：“一个月内，我会让伯兰妮只让你执行房务的工作，除了房务以外，公会以内的其他工作你一概都不准插手，哪怕是一个盘子或是一只酒杯，你都不准去帮忙大家，在工作时间内，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执拾客人们的房间。” 　　“那有什么困难的？”我疑问道。 　　“以我自己为例，我顶多只能忍受一个星期左右。而且，为了加强实验的效果，我或者会在你不知情的状况下偷偷做点手脚，当然，我保证那都会是正当的进攻，我的目标是要证明一成不变的工作是最能够磨灭兴趣和热情的利器。” 　　“一个星期？” 　　闻言，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得意说道：“这边已经第四天上班罗！” 　　蓝农小姐摇摇手指头，毫不动摇地说道：“哼哼，别太自信哟，你上班才第四天，对这些简单工作还有新鲜感是自然的，但由你的眼神看来，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一般的打工族，只要我略施小计，哈哈，到时候你肯定会耐不住寂寞的！” 　　耐不住寂寞？真是奇怪的说法。 　　蓝农小姐是语文能力比较差的类型吗？果然我们小孩子还是要去上学啊。 　　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怜悯的眼神，我故意加快自己大脑的运作速度，给赌局的事情作了一个小结：“判别输赢的方法就这样定下来吧。那么赌注呢？我这边可是身无分文的，如果蓝农小姐想要赌钱，那这个打赌就算数了吧？” 　　“当然不会问你要钱！”蓝农小姐掩嘴吃吃笑了起来：“钱可是个麻烦的东西，但既然这个赌局的内容这么丰富，那这个赌注也当然要具备相对的价值，这样子吧？输了的一方要给赢了的一方准备一份至真至诚的礼物，你觉得如何？” 　　“至真至诚的礼物？那是什么？”我只听得一头雾水。 　　“至真至诚的礼物就是至真至诚的礼物呀，就算你拿一片树叶来给我说它就是你的至真至诚，那我也会欣然接受，但我相信怜儿的眼光，作为她的朋友，你不会是那种愿赌不服输的人，如果是的话，那我也没有所谓。” 　　至真至诚吗？ 　　光是赌注就感觉很有趣。 　　这个蓝农小姐倒是个蛮有趣的人。 　　对了…… 　　“请问你是怜儿同学的哪一位？”我忽然醒觉问道。 　　“你猜猜看？”蓝农小姐不答反问。 　　“你是她的姐姐？毕竟你们的姓氏是一样的。”我猜测说道。 　　“姐姐吗？”蓝农小姐微笑说道：“硬要说的话，我们这一整个石头屋的女生差不多都是怜儿的姐姐，仅仅只是用姐姐来形容，那感觉好像有点儿不足够呢──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点提示，我和怜儿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但又是同一个姓氏？ 　　“所以你们是义姐妹的关系？” 　　“那又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我们没有结拜过，我也没有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否定著我的蓝农小姐淡淡地笑著，好像为著我的猜测感到十分期待，虽然光看外表我们都是十三岁左右的女生，但她带给我的气息又彷佛是个世故稳重的成年人？老师们说过，半精灵和半龙人之类的种族都是生物周期和人类不同的长寿族…… 　　可是，蓝农小姐她身上也没有那些相关的种族特徵啊！ 　　难不成…… 　　难不成这个蓝农小姐和翠丝同样，都是某一种不寻常的生物？！ 　　我天生对灵异事件都著一种特殊的直觉，在某些特别的日子，我可以看见鬼魂和妖怪们的活动，像是翠丝这些魔物，有时候我也能够分辨出它们的气息，就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无形中一路引领我远离危险，让命运多舛的我健康成长到现在。 　　可是，如今的我却又没有从蓝农小姐身上感受到任何异状。 　　直觉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女孩。 　　“蓝农小姐看上去真成熟，请问你今年几岁了？” 　　“13岁，和你们这一届同年。”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蓝农小姐古怪地贼笑了一下，然后她又看往四周，接道：“工作已经做完了吗？我有些私人的东西想要交给你。” 　　有东西要给我？私人的？是有关于怜儿同学的吗？ 　　我怀著疑问，把被蓝农小姐坐过的床单重新拉直，回身答道：“虽然工作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了，但在工作的时候做私人的事情，那好像有点不妥吧？嗯，不对！你好像说过你是这里的股东之一吧？既然你就是老板，那就没有问题了！” 　　在我人格分裂地自己回答著自己的问题时，蓝农小姐也给我送来一个淡雅的微笑，微笑中的意思是让我尾随她的身后，于是，我当即手忙脚乱地把房间的杂物一股脑子地丢到工作的辅助车上面，然后快步推著车子追上蓝农小姐那率先离去的步伐。 　　在二楼拐了两个弯，走上一段路，我们停步在一个房间之前。 　　房间的门牌写著蓝农小姐的名字。 　　“把清洁车先放外面吧，虽然不脏，但也感觉怪怪的。” 　　“喔，好的。” 　　我朴实地回答著她的要求，她抽出钥匙把门打开，领著我走入室内，室内是一片幽静与清香，除了我们以外，就只有一只正趴在梳妆桌上睡觉的黑猫，听说牠叫作奥古斯都，蓝农小姐似乎也没有意料到牠的存在，她讶异而温柔的一笑，但没有过去打扰牠的安眠。 　　默默看著蓝农小姐的我不自觉地为著她的一动一静而看了入神。 　　咯、咯、咯、咯…… 　　光是脚步声就把我的心房敲得紧张起来。 　　不说话的蓝农小姐要比说话时的蓝农小姐更加引人入胜，也不是嫌弃著蓝农小姐说话时十分呱嘈，而是一个由可爱活泼到幽雅静美的转折，我从不认为自己有著一颗欣赏美丽事物的少女心，但此刻的我却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噫── 　　黑发少女在打开衣柜时，一阵不顺畅的尖耳音色随即传出，少女也因此而皱起了不悦的秀眉，她看了看连接柜门的机械关节一眼，我也循著她的视线看了那儿一眼，是那机械关节生了锈，我想到的处理方法是把锈痕磨掉，然后重新抹上油。 　　蓝农小姐没有立即动手处理这个出现在生活中的小不快，她弯腰探身埋入衣服堆中，少女的衣橱很深，足以把少女整个上半身埋入其中，沙沙沙沙的，在一阵衣服的磨擦声以后，少女呼的一声，带著潮红的脸颊，从衣柜中抽身而出，也带出了一个鞋盒子。 　　我有了一个预感。 　　那预感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伯兰妮说你缺一双鞋子，正好我这里有多的。”她笑说。 　　“多少钱？”我连忙掏出钱包问道。 　　黑发少女轻笑著，掀开鞋盒盖子，盒内的黑鞋子泛著美好油亮的光泽，无论怎么看，那也新亮得不似是一对二手鞋，而整个设计款式望上去估计也贵得很。 　　“不收钱，无限期借给你，前阵子有个同样十三岁的傻丫头拿它来回礼，但她没有发现我的脚板长大了，尺寸不对了，现在有你倒是正好，适合的鞋子就应该穿在适合的人身上，要是一直放在我这里长蘑菇，制作它的鞋匠可是会在背地里咀咒我的。” 　　既然人家一番好意，那我这个穷人也只能答谢接受了。 　　我珍惜地把鞋子接过，抱住怀里感激说道：“谢谢你，蓝农小姐。” 　　…… 　　…… 24. 工作的种类（泰蜜） 　　（泰蜜－莫妮） 　　在石头屋工作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开始明白到蓝农小姐在那场打赌中的自信。 　　虽然我们石头屋的宿舍大部分都是由合约冒险者长期租用的，但每日入住公会的短期旅客也不在少数。除非是较为繁忙的日子，否则在大部分当值时间，我通常都在独自工作，在那些时间里，我甚少可以机会和别人交谈，只是公式化地去整理一间接一间客房。 　　不得不说，这样的工作模式确是富有效率的。 　　与刚入职时那慢吞吞的自己相比，过往我整理一间客房的时间，如今已经足够我搞好三间客房，而随著个人效率的提升，我也逐渐能够从繁忙的工作中取得一丁点儿空闲时间，趁著空闲，我可以写写学校的功课，又或者偷偷回到自己的宿舍小睡片刻。 　　这些日子下来，我有时也会感到无聊。 　　甚至到了昨日下午，我已经掌握到伯兰妮前辈铺置床单时的那种技术，其中最重要的是力度上的控制，舒展床单时要平均把力量分散在各个不同的方位，然后就是要果断俐落地把床单用床褥的重量固定好，如此一来，最后出来的效果自然就会乾净明快。 　　在成功做到的那一瞬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但伴随而生的却是浓浓的空虚。 　　我明白自己急需要一个增进自身的目标。 　　我还十分年轻，工作除了可以为我带来薪水，更重要的还有实际的经验。 　　我希望能够学习更多东西。 　　而石头屋这间冒险者公会也正好就是一个知识的宝库，只要我主动向安妮和伯兰妮前辈她们开口要求，她们一定会很乐意为我安排房务以外的工作，而实际上，所谓的房务往往都只是新入职的看板娘才会全职去做，大家在往后的日子总是希望学得一技旁身。 　　执拾房间不算是一项技巧──那是大家共同的默契。 　　假如我未来想要赚取更多酬劳或者是学习更多的事物，那我就必须要舍弃掉目前的房务工作，亦即是说，在与蓝农小姐的打赌中，我会以战败收场。 　　「但执拾房间明明就很有趣啊……」 　　“啊啦，是没有见过的新人看板娘呢！” 　　在我独自咬著手指甲在休息室写家课时，一个不属于看板娘群体的女人走了入来，那是个女神系的大美人，所谓的女神系就是优雅、性感和**的混合体，由于人族的恶根性，这个类型的女生都很容易遭到同性的敌视，但这个女人却大概是个特殊的例外。 　　她很美，美得容不得比较。 　　而在这石头屋待了两个多星期的我也早已被锻鍊出百分百的审美疲劳。 　　只是个美女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我托著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玛菲露娜，有听过这个名字吗？”那漂亮女人指著自己的鼻尖问道。 　　想著曾经说过类似对白的某人，我打趣回答说道：“抱歉，我并不怎么认得你，但依稀有点儿熟悉的感觉，难道你也是我们石头屋的股东之一吗？” 　　那漂亮女人果然被我说得一头雾水：“股东？什么跟什么？” 　　再著恶作剧成功的小满足，我致歉说道：“没什么，只是在自己跟自己说笑话而已。” 　　闻言，自称玛菲露娜的女人有点小尴尬地喔了一声，摸向自己的后衣领问道：“看样子你是真的记不得玛菲露娜这个名字了啊，难道是我新设计的Logo不够醒目吗？是色彩出了问题吗？还是后面那几个字母的线条？哎呀，都怪你！害我的自信心都快要没了！” 　　兴许美人儿的啧怪具有奇效，我竟是突然灵光一闪的想起了玛菲露娜这个名字。 　　若说是名字那也有点不对，具体而言，那是一个类似于书法的东西，也是一个缝在小布片上的精致刺绣，在所有看板娘制服的衣领内侧都有著那么一块小布片，由于它长得有点儿刺后颈，当初拿到制服时，我还特别问了伯兰妮前辈它是作什么用的。 　　『勾衣服用的。』 　　记得当初伯兰妮前辈是这样子回答的。 　　忆起那小东西的我欢声叫了起来：“喔喔喔，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挂衣服的小布片！” 　　玛菲露娜因而露出满足的笑意：“对对，就是那玩意，上面的字样还不赖吧？” 　　我笑著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字体是很不错看没错，但由于那布片特别的刺人，所以我已经把它剪掉了！而且假如要勾制服，直接用衣架子还会比较整齐。” 　　等到我一股脑儿地把内心的使用评价讲完，我才迟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玛菲露娜眯著眼睛说道：“你还真是有那句说那句啊！而且还擅自改动我的设计！” 　　欸欸欸！ 　　难道这位又是某个我不可以得罪的大人物吗？ 　　拜托！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懂得讲说话了？ 　　被美人瞪视著的我缩了缩下巴，谄笑说道：“那是无心之失，所以……那个……” 　　噗哧。 　　都说是美女爱笑，眼前的玛菲露娜没过两妙就化怒为笑，她恃著身高，横蛮地捉了捉我的鼻尖，吃吃笑说：“不知者不罪，这次就原谅你好了，但下次可不准乱动我的设计，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告诉小蓝，让她直接来跟我讲，懂吗？” 　　我不著痕迹地移开捉在鼻子的坏手，赔笑说道：“懂懂懂！现在我什么都懂了！但是，这位玛菲露娜小姐，请问你是谁？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你的？” 　　玛菲露娜退后一步，惊醒说道：“对哦，差点忙了正事，你有看到小蓝吗？又或者是冒险者白夜小姐？我有事情想要找她们两个。” 　　“蓝农小姐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而那位白夜小姐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怜儿说，她今日下午会陪同她的白夜姐姐一起去市场买东西，算算时间，她们应该都已经出门去了。” 　　“哎呀，来得不合时了。” 　　玛菲露娜苦恼地叹息了一下，然后把好奇的目光放到我身上，问道：“算了，既然白夜大人不在，那我的事情就结束了，那么小看板娘你呢？刚才瞧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需要姐姐我给你一点意见吗？” 　　“意见？我想……我跟蓝农小姐的打赌应该不会是别人能够帮忙的事。” 　　即使听见我的婉拒，玛菲露娜仍是没有收起好奇，仍是坚持追问：“那就在我未必能够帮忙的前提下把事情分享给我听听看吧？毕竟蓝农大人搞出来的事儿通常都很有趣，就算单纯当作故事来听也应该很不错。还是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这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想到我和蓝农小姐之间的打赌差不多全公会都知道，因此我也不多作无谓的隐瞒，当下便把整件事情向玛菲露娜说了一遍，在得悉我的状况以后，这位美人儿缓缓牵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最后又莫名其妙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蓝农小姐真是坏心眼呢──你说对吗？小泰蜜。” 　　“小……小泰蜜？” 　　先不说蓝农小姐的心眼是好是坏，请不要在别人的名字前面擅自加插字眼好不好？ 　　玛菲露娜没有很在意我对于称谓上的讶异，她好看的狡黠一笑，换上──那种大人们专门拿来骗小孩──循循善诱的窝心语气，柔声说道：“嘿嘿，当你开始那样子思考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跌入到这场赌局的误区，也差不多等同于证实了蓝农小姐的看法。” 　　“蓝农小姐的看法？”我决然反驳说道：“我可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没有耐心的人。” 　　玛菲露娜摇头说道：“赌局的重点不是考验你有没有耐心，而是房务工作本身是否一种厌恶性工作，即使酒吧区的工作永远是调酒和陪客人，但你们的安妮也是一直乐此不疲，那绝非是因为她是那种有耐性的人，而是工作本身就十分有趣而富有意义。” 　　原来如此…… 　　所以，这不是一个单靠实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如果想要赢出这个赌局，那就要证明房务是一项即使长期执行，也不会无聊的工作？ 　　但事实上，眼下的我已经稍稍对执拾房间产生迷妄的感觉。 　　那并不是说房务杂事本身十分惹人生厌，而是公会里面也存在著其他更好玩的工作。 　　“我说，小泰蜜，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由你自己来把工作变得有趣？” 　　在我沉思到一半的时候，玛菲露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轻轻把以指尖由上而下游移接触在我的身上，缓缓含笑说道：“没有任何事物是真正孤独的，只要把眼界往外放宽，勇于打破规条，我深信著世事万物一直都存在著无限的可能性。” 　　没有任何事物是真正狐独的？自己来把工作变得有趣？ 　　玛菲露娜说得不多，但内容却是足够的丰满，她那指尖想要触碰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她自己所设计的衣服，正因为是她自己亲手所创造的事物，因此她也自然地给予它们一份特别的关注，就彷佛是母亲孳乳亲生孩子时的温柔。 　　“小泰蜜的盘骨和小蓝一样是安产型的呢！长大以后可以穿更多漂亮的衣服──” 　　前言驳回，这位美人只不过是个性骚扰的现行犯而已。 　　…… 　　…… 25. 六月三十日（小蓝） 　　（乌鲁－蓝农） 　　六月三十日，台风天的下午。 　　雨水淋打得满屋子哗啦作响，外宿在公会外面的冒险者都不愿出门工作。 　　而距离著怜儿修学旅行的日子愈近，我那爱操烦的心肝也愈见紧张，长此下去我很怀疑自己是否会因此患上肝硬化之类的疾病，然而话说回来，妖精的身体构造是怎么样的，我还真的没有仔细去考究过，而曾经把我破开来看的白夜也不曾向我说过自己的观察结果。 　　我并不怎么想要去研究自己的身体。 　　由白夜的态度看来，她应该也不建议我太过了解自己的状况。 　　那就像是潘朵拉的宝盒一样，如果不希望目前的和平生活被中断，我该做的应该是好好压止自己的好奇心，既然已经满足于现况，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冒险。 　　「来去看看同学小姐的进度？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应该也要认输了吧？」 　　趁著没有空闲的当下，我暂别了同样也很闲的南伯特先生，带著收获胜利的心情走往一楼休息室，我原以为这个时候的泰蜜同学应该也和我一样闲著没事干，但当我去到员工休息室时，却是只看见某只古山正懒洋洋地翻阅著时装杂志。 　　“很闲？不用工作？” 　　“雨太大了，都没有人愿意出门。” 　　“那外面留一个人就够了吧？大家抽时间轮流休息，别给会长她省钱。” 　　“别讲得自己不是股东之一好不好？虽然没有客人上们，但我们这边也是有大把工作可以分配的，像是这种冷冷清清的时间，难道不是最适合做扫除的日子吗？” 　　“你让大家做扫除？自己在这边休息？” 　　“本来是一起行动的，但到了清洁天花板的时候，便被大家用身高太矮的毒辣理由赶到休息室来了，尽是些不懂得少女心的混帐家伙呢。” 　　看著古山那副得瑟的模样，我不由笑骂：“明明就是被大家宠著，还敢那么多怨言。” 　　她摇摇手指头，骄傲回说：“我这叫作治下有道，小蓝你是不懂的了。” 　　“区区一个吉祥物，还治下有道呢！” 　　我一反白眼，换个话题问道：“对咯，新来的那只呢？跑哪里去了？” 　　古山左右捉住双尾尾的两头，想了一下，犹豫回道：“是在工作吧？我看她最近还好像挺忙的，几乎都没有看到她休息的样子，我们的房务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吗？慢著！小泰蜜她该不会都是在客人的房间里面偷懒？但是那种小技俩伯兰妮前辈又没理由会发现不了……” 　　见状，我哭笑不得地轻敲她的脑袋一下。 　　哎呀！ 　　她发出了符合年龄的可爱音声。 　　我问道：“当值单呢？在去工作之前，泰蜜有把它填妥吗？” 　　“有喔！我看看，诺！在这里，你瞧！” 　　从古山手里接过单子一看，便发现泰蜜同学她已经把目前的工作进程写好。 　　二楼374室吗？ 　　在取得泰蜜同学的去处后，我便直接把没有干劲的古山丢下，动身去到写在当值单上面的地点，但是，我并没有在2楼的374室内找到泰蜜同学，发现她的地点是位处于374室旁边的375室，那儿的门扉往外敞开著── 　　此刻的泰蜜同学正搬动著一座巍峨的箱子高塔，视线受到手上物件阻挡，看不见身前的我。 　　她小心翼翼不让箱子高塔倒下，慢慢走入隔壁的375室里面。 　　在做什么呢？ 　　我好奇不己，但也没敢即时叫住她，怕她受怕惊慌，被那些箱子砸到。 　　等她放好东西，我才神出鬼没在她的背后。 　　“在做什么呢？泰蜜──同学──” 　　“哇哇哇哇！” 　　我的惊吓能力似乎还不错，泰蜜同学给我表演了一个原地后仰摔倒。 　　在摔倒以后，她急忙站起，惊问道：“蓝农小姐？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我解释笑说：“来看看你有没有要投降呀！” 　　“投降？” 　　泰蜜同学侧首想了一下，灿烂一笑，自信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找到那个必胜的方法，不用等到一个月，蓝农小姐你大可以现在就可以开始给我准备礼物了──” 　　“必胜的方法？那和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关吗？” 　　在我们这个石头屋，每个客房的格局基本上都有著类似的规格。 　　椅子会在椅子该在的位置，桌子也会在桌子该会在的位置。 　　但在这一间375室里面，各项家俱明显已经有所不同。 　　泰蜜同学改动了它们！ 　　大概是怕我误会怪责，这名十三岁少女第一时间说明叫道：“等等哟，事先声名，这不是我一个人在自把自为，是依足程序向伯兰妮前辈她申请过的！就算我不小心搞砸了，前辈她也说了不会追究，我买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会长本人亲自付钱买的。” 　　好哇！ 　　伯兰妮和孟儿她们还真会玩，竟然背著我帮忙我的敌人！ 　　不过，怜儿的这位女同学也是厉害，除了富有创意以外，那行动力也是满满的。 　　看著装载在箱子里面的图腾工艺品，我笑著向她问道：“这次算是我输了。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可是，作为这家公会的管理者之一，我想要听听看你的想法。我不知道孟儿她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看来，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很可能会相当花钱。” 　　“其实，这都是某位贵人带给我的灵感。她说──” 　　于是，泰蜜同学开始向我解释起自己的计划。 　　和我第一时间的预测差不多，她目前正试著把公会内一部分的房舍主题化，这无疑会是个很有趣的主意，而我们石头屋此时也刚好有多馀的财力可以花费在这上面。 　　但是！ 　　无论是伯兰妮和孟儿，她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你的想法是蛮不错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莽撞了，装饰是需要美术触觉的，那并非只是买几个光怪陆离的东西放到房间里头就可以提升房间的整体格调，你还要考虑到房间的空间感、实用性、住客们的禁忌等等元素。” 　　说到这里，泰蜜同学也发现到了自己的错误。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猎头族图腾，苦笑说道：“也是呢。个人的喜好并非是大众的喜好，这些蛮族图腾放在不少宗教人士眼里，说不定会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才不是说不定的程度而已！” 　　为了强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加重语气训示说道：“万一有异端审裁局的狂热者刚好住到这里来，你觉得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形？到时候就算你自己跑出来背锅，但实际上，作为经营者的艾哈德会长她还是必须要去承担对应的责任，不是吗？” 　　“嗯……是。” 　　如此一来，泰蜜同学连苦笑的笑容也没有了。 　　考虑到泰蜜终究只是个十三岁女孩，而我刚才的语气也有点儿过重，故此，我利用著同为女生的优势，给泰蜜同学抱上一抱，宽慰说道：“嘛──反正还没有人住入来，接下来知错能改就可以了，正好我今天也蛮闲的，多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嗯……好的。” 　　被我抱住的泰蜜同学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她的个子要被还要我高上一点，让我必须仰视她才能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大概是我的错吧？她这时的脸颊红得像苹果一样，两只手臂在空气中慌乱地挥乱起来，维持著想要推开我，又不敢推开我的状态。 　　「青春呢！青春──」 　　默默为泰蜜同学这副有趣的反应给予极高的评价，我识相地在少女濒临爆发的瞬间抽身退开，装出一副公事公务的模样，看往地上的饰物堆，要求说道：“具体来言，你都买了些什么回来，可以列一个清单给我看吗？请不要说你没有准备一个清单。” 　　隔了半晌，泰蜜同学才在我的美色中抽离而出。 　　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在我调笑著自己时，泰蜜同学也终于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清单？喔！有的有的，因为是伯兰妮前辈千叮万嘱过的事情，所以我有确切地跟著照办，你请！采购的项目和价钱都已经在上面清楚列明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我把泰蜜递来的纸条接过一看。 　　纸条的内容大致上都没有问题，撰写采购清单的方法有规矩地按照公会内部所要求的格式，唯一麻烦的是她买回来的东西，那都是一些风格比较偏门诡异的装饰物，要是胡乱把它们放到宿舍里面，那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你的主意吗？” 　　“是的！很对不起！”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品味很差呢……” 　　“原来我也是想要买些普通一点的……但那又会变得欠缺特色……然后又刚好经过那一间看起来很厉害的饰品店……神差鬼使之下就走了入去……进去以后就碰到了一位非常亲切的店员……而那店员又好像很懂得装饰家居的样子……所以就……所以就……所以就……” 　　听著泰蜜吞吞吐吐地回忆著自己的购物经过，我胸内那一颗生意人的心脏差点就要被她给气炸过来，可是说到底这终究不是泰蜜她自己一个人的错，其中要背负最大责任的混蛋还是那个叫作孟儿的女色狼，眼下这一个局面简直就是乱来！ 　　“好了，别在那边所以就了。钱不花都已经钱了，与其在这边发愁，那倒不如尽快想个办法把它们全部消化掉……不……消化的方法我已经想到了，我会自己掏钱把这些古灵精怪不伦不类的蛮族图腾包下来的，我正好有个实验需要用到它们。” 　　“那不太好吧？蓝农小姐你不用为著我而──” 　　“等等！别误会，我并不是为著你，所以才买下它们的，那都是为了有趣的实验！” 　　所谓的有趣实验不是其他，仍然是我那个迷之妖精炼金术。 　　最近我已经清楚明白到那个炼金术的正确用途了！ 　　那就是把它当作垃圾筒来用！ 　　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只要是不要的东西，丢入炉子里面炼一炼就对了！ 　　若然因此而召唤出大菠萝，那就是── 　　「命运的安排？」我不负责任地含笑想到。 　　…… 　　…… 26. 师匠（泰蜜） 　　（泰蜜－莫妮） 　　蓝农小姐是个超级大好人，而且还是个超级大美人。 　　就算是在打赌中输了给我，她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情愿的态度，甚至是后来发现到我自作聪明买了一大堆不用著的次货回来，她亦没有严厉责怪于我，而且还自掏荷包以个人名义帮我买下那些价值不菲的蛮族装饰。 　　虽然蓝农小姐说著自己有用，但无论怎么想，那都只是一番善意的谎言。 　　似是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女生，又哪里会有著需要用到蛮族装饰的地方？ 　　「容姿端美，慷慨而又善良……」 　　「蓝农小姐是天使吗？」 　　瞻望著眼前的蓝农小姐，我彷佛能够看见半空中有著一道无形的光环正围绕在少女的身上，若用我那匮乏的词藻，那她的皮肤就是如牛奶般雪白，眼睛似红宝石般精致深邃，然而实际上她的形象却并没有离我们那么遥远，是那平易近人的小家碧玉。 　　纡尊降贵的下凡天使…… 　　纡尊降贵的下凡天使在生气地看著我！ 　　“泰蜜同学？泰蜜！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什么？是！” 　　被叫清醒过来的我肃然站立起来，挺直腰板就是一个敬拜用的双手合十。 　　“为什么会突然跑神呢？嘛，算了。我说呀，房间设计是一个很花钱的大项目，以你目前的水平，我并不认为你能够独自做好这件事，而说到室内设计，你或者应该先去跟伯兰妮去学一下绘画，凡是有什么想法，就先把它们画出来，那可以让公会少花一堆冤枉钱。” 　　冤枉钱── 　　蓝农小姐最后说出的这个名词锋利地在我的心脏挖出了一个大洞。 　　但既然蓝农小姐没有对追究责任的态度，那我这边当然更不可以摆出难看的脸色。 　　我尝试自经验不足的失败中振作，握拳答道：“好的！我会在下班时间去向伯兰妮前辈她请教绘画方法的！绝对不会辜负蓝农小姐你们的期望！” 　　“下班时间？泰蜜你不是学生吗？不是每天都有家课要做的吗？” 　　“家课什么的就随便吧！公会的事情目前才是最优先的！” 　　“喂喂，少女，你的价值观很危险啊，未成年的孩子可得要乖乖把书读好哦！” 　　经过蓝农小姐的提点，一时被工作热情冲昏头脑的我也稍为冷静下来：“没错没错，蓝农小姐你说得有道理，我这么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可以上学增长学识，要是因为工作而耽误了学习，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必须反省！必须反省！” 　　“对对，这样才是好孩子嘛！摸摸头！摸摸头！” 　　一眨眼时间，蓝农小姐的笑容已经近在眼前，然后头顶也传来了一阵舒服的抚摸，我只感觉自己一整个人就像是砂糖遇上热巧克力一样被溶化下来，但蓝农小姐很快就停止了她那究极可怕的摸头杀，为我这名壮烈的受害者送上几声尴尬的笑声。 　　“哎呀，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你当成怜儿摸了。” 　　“蓝农小姐对怜儿还真是特别的好呢。” 　　“只是摸头的话，很普通吧？就算是古山我偶尔也会摸摸看。” 　　不光是怜儿同学，就连古山前辈也会摸吗？那么我日后继续表现良好，蓝农小姐也会像刚才那样赞赏我吗？不！慢著！我的思路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蓝农小姐面前表现良好？太可怕了！蓝农小姐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这就是天使的力量吗！」 　　谨慎地分析著自己的心理状态，我在心动之馀又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顷，蓝农小姐又端著她那杀死人不偿命的迷人微笑，轻声说道：“其实呢，亲爱的泰蜜同学，你知道为什么艾哈德会长要你来我们石头屋吗？”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和会长碰面时的场景，答道：“我们特别投契？” 　　“BuBu！错咯。” 　　夹带著可爱得过份的效果音，蓝农小姐摇著手指头更正说道：“艾哈德会长她其实是个重度萝莉控，她的兴趣是把那些孤苦无依的萝莉领养回家，给她们梳妆打扮，全心全意把她们养得肥肥白白，最后再仗著自己施予的恩情，再把萝莉们吃抹乾净。” 　　艾哈德竟然会是那样子的一个会长？ 　　我不禁怀疑问道：“蓝农小姐是在给我说笑吗？” 　　蓝农小姐点头肯定答道：“大致上是说笑的。” 　　闻言，我不由更慌：“大……大致上是怎样子的大致上？！” 　　蓝农小姐拍了拍自己的小胸部，窃笑说道：“大致上就是大致上的意思。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不用马上就给我们递辞职信，艾哈德会长她并不是坏人，虽然整天会对我们毛手毛脚，但基本上还是个保守到跟不上时代的纯情少女。” 　　想著要等会儿就要递辞职信的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少顷，蓝农小姐甜甜地说道：“好了，这次给你说真的。其实呢，明著说，这是会长她对你的施舍，她是因为不希望你一个穷学生活得太艰难，所以才会把你叫到公会来，而就著会长她这一个初衷，我也真心希望你可以像怜儿一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家？真是一个遥远的慨念。 　　而且不是因为工作而取得的利益，那也让人感觉很不习惯。 　　甚至……忽然有点不想要在这里打工了。 　　“为什么要摆出这么别扭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要辞职不干了吧？所谓的自尊心可不是用在这里的，像是儿女承继父母的家产，贵族世袭上一代的领土，生而为人，无条件从这个社会里获取某些额外的帮助，那本身都是被视作理所当然的事。” 　　语至此处，蓝农小姐脸上的表情也一整个柔和了下来。 　　“你很能干呢，从小就开始打工养育自己。但是，艾哈德会长和我们石头屋的好意已经送到你面前了，要是你硬是不愿接受的话，不止是你会回到往昔那些日子而已，是待你走了以后，我们都还会记得有著那么一个孤独的女孩，正过著那艰苦难耐的日子。” 　　末了，蓝农小姐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领带，温声问道：“泰蜜……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们担心你吧？所以，别想那么多，留下来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吧。” 　　“嗯，谢谢。” 　　望著她舞动在领带上的手，我有点分心地随口答应。 　　随即，她响起了银铃般的轻笑声：“嘻嘻，那么，剩下来的时间你就去找伯兰妮她学习吧？今日她虽然放假，但天气这么坏，她应该也懒得出门，估计正待在房间里面宅在床上，你应该还记得我的房间在哪里吧？伯兰妮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 　　过去我总认为富有社会经验的自己要比同龄人要来得成熟，但蓝农小姐却明显是特例中的特例，她很温柔，站在她面前的我在顷刻之间就由野外雪原的劲草变成了一株种在温室里面的小花，让我感觉自己十分稚嫩，渐渐失去那面对逆境的危机感。 　　无形中，心里头徐徐被某种情绪给注满了── 　　“那个，蓝农小姐！” 　　“怎么了？忽然叫我叫得那么大声？” 　　在她晶莹剔透的目光中，我心里面的那股冲动却是猛地停滞了下来，胸口的位置因此而有些发闷，活像是气球被注满了空气而澎涨就快要爆开，然而找不到渲泄点，也不明白心情因何而澎涨在此刻也只能把那些烦闷强忍下来。 　　我顺便找了个话题说道：“礼物的话，你不用准备了。” 　　蓝农小姐愣了一下，笑说：“原来是要说这个呀？这个你不用在意，愿赌就要服输，而且我自己本身还蛮喜欢给别人准备礼物的，有句说话怎么说来著，送人鲜花，十指留香？嗯嗯，大概是这一句吧？反正送礼物是很好玩的游戏就对了！” 　　说著这些话的同时，蓝农小姐也逐一把地上的装饰品收入空间戒指之内，她的空间戒指似乎跟一般人的略有不同，可以开启老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存放空间也比较大，若是我的个人空间也有著这样的功能，那方才我就不用辛苦搬得满身大汗了。 　　“蓝农小姐你的个人空间和伯兰妮前辈她的都特别大呢──” 　　我感叹说了一声，那被蓝农小姐握在手里的蛮放图腾随即抖了一抖，然后便看见优雅的黑发少女用左脚跘住了自己的右脚，华丽地表演了一个原地摔倒，整个过程变化得太快，就算我伸出手去拉，也只是拉到了一把空气。 　　然后我的眼睛便看见了一幕好东西。 　　水蓝色的蕾丝胖次。 　　很可爱，很养眼。 　　顺著人类的本能，我就那么摸著下巴，站在一旁鉴赏了起来。 　　但美妙的时光总是转眼即逝，蓝农小姐很快就重新由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望上去有点儿狼狈，然而也仍然保留一贯的风度，她在胸前比划著，自嘲笑说：“啊啦，都怪泰蜜你乱说话我才摔倒的！伯兰妮前辈的大小和我这边的大小哪里是能够比较的？” 　　确实，13岁的蓝农小姐目前只是稍稍有些厚度的程度而已。 　　连我的也比她大。 　　慢著…… 　　我们刚刚有谈到有关于胸部的话题？ 　　随著蓝农小姐那华丽的一摔，我原本的疑问也被摔到了遥远的他方，但由于感觉那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仔细追索下去，接下来，我便带著有关于蓝农小姐那胖次和胸部的迷思，举步前往寻找伯兰妮前辈，向她请教画艺去了。 　　…… 　　…… 27. 打扰了（泰蜜） 　　（泰蜜－莫妮） 　　咯咯咯。 　　我敲响伯兰妮前辈的房门，出来应门的却是艾哈德会长。 　　她的脸色有些微红，好像喝过了酒一样，但身上又没有酒味。 　　在获悉我是来找伯兰妮前辈以后，艾哈德会长她便和自己的妹妹互相道别，说是刚好也要回去处理自己的公务，然后就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看著躺在床上看书的伯兰妮前辈，我担心问道：“那个，是我打扰了你们吗？” 　　伯兰妮前辈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也许有，但也不赖。” 　　也许有，但也不赖？ 　　那是什么意思？伯兰妮前辈说话的方式还真是常常让人搞不清状况。 　　如果语言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那前辈她有时候的某些说话恐怕只是纯粹说来自己偷乐著而已，不过，也因为她这种若即若离的说话方式，在和她对话的时候，我们也总是能够品味出一种源自于距离感和神秘感的风情。 　　我接问道：“你和会长刚刚都在做什么？” 　　伯兰妮前辈把一页书签插入书本之内，轻声答道：“我读书，她睡觉，你呢？” 　　睡觉？ 　　艾哈德会长是那种睡觉时会脸红的体质吗？ 　　脑海飘飞著疑问，我带著苦笑，回答说道：“之前我买下来那批装饰，蓝农小姐她认为差不多全部都不能用，然后在经过一轮共同反省，蓝农小姐便让我来跟从你学习画画的，说是要我在正式动工之前先把预想中的草图画下来参详。” 　　对此，伯兰妮前辈似有微言：“学画是很花时间的。” 　　但常言道技多不压身，前辈的画作我也看过一两幅，那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才能！ 　　我怡颜悦色，积极争取：“时间绝对不是问题！和以前比较，石头屋的工作简直是再轻松不过，就算每日多花一两个小时学习画技，也远没有以前辛苦！” 　　“嗯……” 　　伯兰妮前辈考虑片刻，允许说道：“如果只是学来画静物，那应该用不到每日练习两小时，平均一星期练习两天，每天两小时，维持一年多，那应该就勉强能用。” 　　“真的吗？”我兴奋问道。 　　“假的，我以前还没有教过别人，所以也不肯定。”白发少女说道。 　　看似一本正经的伯兰妮前辈本质上还是蛮有趣的，那永远一成不变的朴克脸很适合拿来制造强烈反差，哪怕是言语间那一丁点儿的幽默，由伯兰妮前辈她那寡言的嘴巴说出来也是别具色彩，很容易就能调动对话者的情绪。 　　我吃吃一笑，刻意笑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来试试看吧？师匠！” 　　伯兰妮轻快地瞥了我一眼，平静的眼神里彷佛多了一丝笑意。 　　她淡而严肃地回道：“叫老师就好。” 　　我疑问道：“有差别吗？” 　　她回答道：“有差别。” 　　“那么有差别？” 　　“用心去感受。” 　　我反覆咀嚼了一下两者的差异，坚定地答道：“完全感觉不出来！” 　　闻言，伯兰妮前辈看著我眨了眨眼，淡然说道：“那就不要叫我老师了。” 　　我立即改口：“不不不，慢著慢著，我现在好像又忽然来感觉了！” 　　伯兰妮前辈随即问道：“什么感觉？” 　　欸？什么感觉！ 　　被前辈摆了一道了！ 　　不懂装懂的我顿时当场呆了一下，但还是硬著头皮回答说道：“所谓的师匠嘛！那是由师和匠两个字组成，前者是为人师者的意思，后者是匠人技工的意义，亦即是说，师匠这两个字是同来代表──教授技艺的匠人。” 　　伯兰妮前辈点点头，接续问道：“然后？” 　　“然后？” 　　我苦笑著，努力调动为数不多的智商，硬掰说道：“然后就是老师这个词语啊，老者长也，师者，授业者也，两者合而为一就是传授学问的前辈，跟师匠不同，师匠自身就带著臣人的身份，但老师却不是一定是匠人，只是传授知识的先行者。” 　　嗯！回答得太完美！ 　　至少我自己是这样子认为的。（用力握拳） 　　而伯兰妮前辈呢？我乱来的答案在她眼里究竟是对是错？ 　　“原来如此。” 　　不是正确，也不是错误，她说了原来如此。 　　心里有点抓狂的我问道：“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伯兰妮前辈不答，反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叫我老师而不是师匠吗？” 　　我真想回答不想知道，但无奈实在有求于人：“想知道！当然想知道啊！” 　　看著我这配合的表现，伯兰妮前辈满意地微微点头。 　　然后，她云淡风轻地作出解答：“因为老师比较好听。” 　　老师比较好听？ 　　该不会是── 　　“音色比较好听？”我壮著胆子提问。 　　伯兰妮前辈缓缓眨了一下眼，对此给予肯定。 　　我因此而万分无言，甚至心里感到有点累。 　　我遥望窗外远方，莫说是远方，近处已是一片狂风暴雨。 　　“伯兰妮前辈，该不会是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打扰到你和会长，所以你才故意耍我吧？” 　　“……” 　　伯兰妮前辈在此沉默了起来。 　　为什么在这里突然不说话了？ 　　我纳闷地看往伯兰妮前辈，仅见她忽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向房间附带的浴室。 　　“我先去洗个脸，你等一下。” 　　「前辈她是在掩饰吗？」 　　我不其然产生出这样子的一个想法，但又马上感觉无稽和可笑，那可是石头屋三美姬中的文学少女啊！才不可能那么小气，就算她和会长之间的感情看上去比较好，但也应该不至于因为姐姊时间被人打扰而生气才对…… 　　『姐姐大人……』『伯兰妮……』 　　尽管理性已经有在努力压止我的想像，可我的脑海还是不自主地飘出了一些百合花颜色的美妙画面，理所当然地，我没有把这些想像直接套用到现实，更不敢大逆不道地以那种下流的眼光去看待即将教授自己知识的伯兰妮老师。 　　「刚才那些画面只是一时误入歧途的心魔罢了。」 　　我心虚地说服著自己的道德心，在伯兰妮老师的书桌旁边把坐姿端正起来。 　　回来后的伯兰妮前辈脸上略带著一层湿意，看来是真的只是去了浴室洗脸。 　　见状，我提醒说道：“伯兰妮老师，听说用太热的水洗脸对皮肤不好哟──” 　　伯兰妮前辈问道：“热水？” 　　我看往她的双颊，笑说：“如果不是很热的水，老师的脸应该不至于那么红吧？” 　　听了我那细心的提醒，伯兰妮前辈伸出手来搭在我的头顶，接著温柔地抚摸起来。 　　跟蓝农小姐时不同，伯兰妮前辈的个子要比我高，手指也较为修长，若说蓝农小姐的摸法是春风扑脸时的柔劲，那伯兰妮前辈的五指就是夏日溪涧间的水流，在替我梳理发线的同时，她指尖上的微凉触感也大大勾起了我的快意。 　　呜…… 　　不行了！ 　　为免事态持续恶化下去，我必须作出反抗！ 　　“老师，为什么要摸我的头呀！” 　　“别吵，我在平复心情。” 　　“平复心情？我的脑袋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功能！” 　　“嗯，很好，可以开始教画了。” 　　在把我的发型彻底弄乱了以后，伯兰妮前辈才满意地收了手。接著，她在我面前打开了一个衣柜，衣柜里面并不如我所预料那般装著五花十色的漂亮衣服，而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术用品，除了画笔和色盘之外，柜内还有一堆我说不出名字来的道具。 　　“真香啊──” 　　除著衣柜的开启，房间内顿时满溢著一种奇特的香味。 　　“油画颜料的味道，很不错吧？” 　　“噢！原来是颜料的味道啊，真是太棒了！” 　　“不同颜料会有不同的味道，譬如说压克力的味道就──” 　　说话同时，伯兰妮前辈便把一瓶颜料罐子扭开，把它的开口递到我的鼻尖之下。 　　“呜……不怎么好闻……” 　　“恭喜你成功学会分辨油彩和压克力的差别。” 　　“感觉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分辨，我的鼻子早晚会坏掉。” 　　“鼻子坏掉就用舌头尝吧。” 　　“那还是饶了我吧……” 　　跟在教导我处理房务时的模样大为不同，此时的伯兰妮前辈虽然同样是木无表情，但谈吐举止却是明显开朗不少，而在对我的要求方面，她也没有以往那般严厉，使得一开始提心吊胆的我渐渐放松了下来，说话和行动都能够自然而不拘束。 　　伯兰妮首先教导我的第一课是「炭笔素描」。 　　这是生平我第一次看见炭笔，也是第一次亲眼听见素描这一个名词。 　　作为示范，前辈她寻来了一个苹果，把她放到空桌子上，然后开始在画纸上动笔。 　　沙沙沙的。 　　前辈她的动作很俐落，不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灰色苹果就出现在画纸上面。 　　末了伯兰妮前辈又走往衣柜，拿出另一张画纸来，这张画纸内同样有著一个苹果，不同的是这个苹果并不止有黑白两色，而是同时兼具著我们肉眼所能看见的所有色彩！ 　　“就像是用纪录水晶拍出来一样漂亮！”我忍不住赞美说道。 　　“因为的确是用纪录水晶拍出来的。”伯兰妮前辈接道。 　　“欸？” 　　我愕然地看向伯兰妮前辈，表示这个剧本好像有哪里不对？ 　　伯兰妮前辈眨眨眼，回身再从衣柜拿出另一幅画，那又是一个红苹果。 　　她把两个苹果图案并列到一起，问道：“猜猜看，哪一幅才是记录水晶的版本？” 　　“欸欸欸欸──” 　　我左看看右看看，只感觉两幅画根本就是同一副画。 　　于是，我碰碰运气猜测说道：“两幅都是记录水晶的版本？” 　　我猜对的可能性有四分之一。 　　不过，这次幸运之神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伯兰妮前辈轻咳一声，颇是自满地说道：“两幅都是画的。” 　　“哇，真厉害，我也要学！” 　　这时候，精明的徒弟自然要赶紧拍马屁。 　　“贫嘴不是好习惯。” 　　前辈骂了一声，但似乎也很受落。 　　…… 　　…… 28. 悠闲的时光（怜儿） 　　（怜儿） 　　“怜儿，穿著睡衣出门，去哪？” 　　『我去找泰蜜，她今晚放假！』 　　“又是泰蜜？认识了新朋友就不要姐姐了，你这个不孝女！” 　　耳后传来著小蓝姐姐那幽怨搞怪的声线，在被骗了一两次以后，我已经学懂怎样分辨姐姐她语气中的真假，当下便只是带上今日的家课，头也不回的直奔出房间，喜吱吱地跑到泰蜜的宿舍，然后啪的一下打开她的房门。 　　“怜儿？进来前先敲门嘛，你吓到我了！” 　　刚开门，我便看见泰蜜同学她平举著两枝炭笔向我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泰蜜真胆小呢──』我书写说道。 　　“是这间石头屋太多危险人物了！”泰蜜同学噘嘴说道。 　　和泰蜜同学类似的论调，海洛伊丝姐姐也曾经跟我说过一遍，但她的态度倒是没有泰蜜这么神经兮兮，说是我们这个石头屋的权力分布正处于一个健康的平衡，只要白夜和孟儿她们两个有好好发挥功能，妥善管理公会，那所谓的危险便永远不成危险。 　　我坐到泰蜜同学旁边，安慰写道：『不怕不怕，姐姐她们会保护我们的。』 　　泰蜜同学随即勉强一笑，说道：“暂时也只能那样指望了，对吼！怜儿你看我这个苹果画得怎么样？有没有那种看上去很可口、很想吃的感觉？” 　　最近泰蜜同学好像正在跟伯兰妮姐姐她学习画画的样子，只要闲著没事干，她几乎都会拿起画笔来练习素描，那一份热情甚至坚定得就算我们大伙一齐邀请她去玩，她也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们，在扫兴之馀，她的毅力却又十分让人敬佩。 　　如果要做功课的话，待在泰蜜同学隔壁往往是最有效率的。 　　当看见自己的朋友在奋斗时，我们多少也会想要给自己加油努力一下。 　　我仔细看了泰蜜所画的苹果，然后回答：『看著像桃子。』 　　泰蜜同学并不是个没器量的孩子，即使听了我那老实的感想，她也只是处之泰然地摸著后脑勺哈哈傻笑起来：“哈哈哈，是桃子吗？我自己看上去感觉是比较像梨子啦！不过，往好的方面去想，这至少还像是个水果，不是吗？” 　　乐观地自嘲了一番，泰蜜同学拿起新的画纸，再一次对著苹果动笔练习。 　　来了。 　　某个讯号在这个瞬间响了起来，几乎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同时沉默了。 　　要开始认真做事了。 　　如果我不是来这里做功课的，泰蜜她今晚是肯定不会让我入这个门口。尽管她不曾说出口，但由她平时的作风推测，她应该是那种十分讨厌别人打扰自己工作的类型，她不会像是古山姐姐那般一天到晚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做每件事情都是全心全意的。 　　她的性格有点接近伯兰妮姐姐，但又没有前者那么孤僻冷漠。 　　在工作和学习以后的时间，她也会亮著一张笑脸和我们玩在一块。 　　工作时工作，游戏时游戏。 　　泰蜜同学无论是工作或是游戏都十分认真专注。 　　在华勒丝纪念学园，数学永远是功课最多的一个科目，但由于我已经被凯撒老师豁免不用上数学课的缘故，所以原本占有很大课业比重的数学练习也连带著不用写，于是乎，我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写完了学校的课业。 　　而自从我开始上学以后，伊莎贝拉老师那边也甚少安排课后作业。 　　「呼，今天很快就写完了呢。」 　　「明明做完了功课，但总感觉意犹未尽，没有以往的解放感。」 　　本来我还以为上学的日子会更加艰辛，但没想到一少了伊莎贝拉老师那边的作业量，我这边的学习压力便一整个跌到了平时的三成不到，如果说写家课目标是巩固课堂上所学到的知识，那我今日所学到的知识也未免太少。 　　「伊莎贝拉老师教的内容好像比学校多……」 　　「还是说，明天我应该主动跟老师她要点习作？」 　　「可是，只是让伊莎贝拉老师知道我很闲，她将来在给家课时便一定不会手软。」 　　「呜……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让人不劳而获啊！」 　　心里几番挣扎以后，我终究还是下了那个较为痛苦的决心，而泰蜜同学她这时也画好了第二个苹果，这次她终于把苹果画得比较像是苹果，至少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透过下笔轻重来突显苹果外皮的纹理，也改善了阴影部分的处理。 　　“怎么样？”她笑问道。 　　闲著无事做的我一转眼睛，试著怂恿：『像苹果了，要来画其他吗？』 　　泰蜜同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哇！我也画苹果画有点想吐了。” 　　我马上就想了一个好点子。 　　『你等等哟，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嗯嗯，我等著，你不用著急。」 　　虽然泰蜜同学叫我不用著急，但就算已经掌握了新的要诀，想要一时半刻把它找出来还是蛮不容易的，在公会里面东奔西走了好一会儿，我回到了泰蜜的房间。 　　“你该不会是让我来画这个吧？” 　　看著我故意刁难带来的事物，泰蜜同学的表情顿时苦了起来。 　　啊呜啊呜！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不行不行，这太难了！太难了！完全不是初学者的程度。” 　　『有志者，事竟成！』 　　“这句说话不是这样用的吧！你的国文不是很好的吗？” 　　『小蓝姐姐说过，彻底的体验才能长智慧！』 　　“你这是想要彻底地打击我，一炮把我这只小艇轰沉船吧？” 　　『试试看嘛！』 　　经过我好一轮软泡硬磨后，泰蜜同学终于被我烦得好的好的地答应了下来，其实我想要她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物，就只是我们公会的镇店神犬小斑而已。不过，以泰蜜同学目前的程度看来，想要把小斑画好，那恐怕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究竟泰蜜同学最后会画出什么来呢？」 　　「真是令人期待呀！唏唏。」 　　为了不让泰蜜同学她感到不自在，我没有坐过去观察她画画的过程，而是在她的书桌上面找出自己不善长的符文学课本，然后躺到她的床上一边预习，一边等待绘画的结果──可是，时间才过了三分钟而已，我便已经一整个分心，读不下书了。 　　要怪就怪小斑这只可爱的大笨狗！ 　　“喂喂！小斑！你先别动，我这一动了，我刚才画的部分可就全部完蛋！” 　　“汪汪！” 　　我们家的小斑可不是什么可口的红苹果，而且还是个十足坏心眼的大坏蛋，牠很聪明，知道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必须讨好，牠会依照每个人在公会内的社会地位而给予与之相对的反应，像是初来报到的泰蜜同学则明显处于较为弱势的地位。 　　在小斑眼中，泰蜜兴许只是牠的后辈。 　　没过十分钟，小斑牠就摇著尾巴，开始在房间内趴趴走，独自探索起来。 　　“吼啦！只乱开别人的衣柜，那才刚刚洗乾净而已，别用嘴巴给我咬！” 　　“乖乖坐在这里，别动！知道吗？” 　　历经千辛万苦，泰蜜同学终于成功小斑擒拿回来，为了让小斑暂时安份一点，她精明地掏出了一些饼乾试图留住改造犬的注意力，而这一招也的确对小班这个大食货立即产生了作用，只可惜，泰蜜同学她有点小看了小斑牠的食量。 　　咔兹咔兹的，眨眼间小斑就把一包饼乾给啃没有了。 　　吃完了饼乾的小斑眼巴巴地看往泰蜜同学，而此时的泰蜜同学却是连草图都没有来得及画好，也未等到泰蜜同学作出回应，小斑牠已经看穿了一切，牠高傲地一甩脑袋，使劲踢飞那已经没有了饼乾的空罐子，缓缓钻入到那黑不溜秋的床下底。 　　吃饱就睡，这就是我们的小斑。 　　“这还画条毛线啊──” 　　“嘻嘻嘻……” 　　被小斑耍戏了的泰蜜同学顿时崩溃抓狂了下来，而我这时也终于忍不住满腹笑意，抱著枕头在床上一边打滚一边大笑起来。 　　“好哇！怜儿你竟然敢笑我！那就别让它停下来了！” 　　“呀──” 　　即便学习再认真，泰蜜同学本质上还是十分爱玩，在一时羞怒之下，她便已忘形地跳到床上来捉著我搔起痒来，她搔痒的技巧跟小蓝姐姐差不多烂，没过半分钟就被我用孟儿姐姐传授的寝技翻身把大局重新控制下来。 　　“哈哈哈，怜儿！别抓那里！那里很敏感的！哈哈哈！” 　　“啊呜！” 　　“欸，等等！停一下！暂停一下！怜儿你偷到我的内衣了！” 　　经过泰蜜同学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一件碍事的衣物，当下便把它随手丢飞出去，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深藏在床下底的小斑忽然从黑暗中急窜而出，只见牠矫捷地助跑两下，然后像是玩飞盘游戏那般高高跃到空中，一口就把那儿童内衣咬在口中。 　　「惨了。」 　　见状，我当即感觉不妙。 　　和一般的宠物犬不同，我们家小斑在玩飞盘游戏时有个坏习惯，牠会把咬下来的物件当作猎物一样往著地面狠摔蹂躏，而这次也毫不例外，在一轮摔咬以后，泰蜜同学那可爱的内衣已经被损了一个千疮百孔，坏得彻彻底底。 　　“丫！我……我新买的内衣啊！” 　　“小斑！你这只坏狗！我讨厌你！还有！怜儿，你也是！不乖的小孩都给我出去！” 　　目睹内衣被咬烂的泰蜜同学一下子就化作了恶鬼，当场声嘶力遏地把我们一人一犬赶了出房门，由于那副扭曲的脸容实在可怕极了，所以我一时也不敢试其锋芒，便只好闷闷然踢了踢坏蛋小斑的小屁屁，带著不怎么愉快的心情回去小蓝姐姐那边。 　　「原来泰蜜同学她也是有脾气的啊……」 　　我讶异地想道。 　　…… 　　…… 29. 和好（泰蜜） 　　（泰蜜－莫妮） 　　昨日，由于内衣被狗咬了，因此对怜儿同学耍了一顿脾气。 　　但后来想想，虽然把小斑带来的她确是有著部分责任，可是我那样子的处理方式也实在有欠成熟，只是被咬烂一件新买的内衣而已，又不是被咬到人，我发那么的大脾气根本就是小题大做，而且还会反过来吓到想要和我友善相处的怜儿同学。 　　「自己还真是个笨蛋呀。」 　　「就算发再大的脾气，等会儿还不是要见面。」 　　「呃，超尴尬，蠢爆了！」 　　清晨时分，我一边默默唠念著那个不成熟的自己，一边叼著省钱专用的穷民方包，缓缓由宿舍走到公会门口，虽然只是早餐时间，但公会的餐厅已经颇有人气，各位看板娘前辈也正在以优秀的身姿服务著公会内的各位冒险者以及其他客人。 　　公会正门前，一个灰发少女背著书包静待著我。 　　啊呜！ 　　她今天没有那样笑著喊声，她今天闪躲著视线，远远地偷看著我。 　　是害怕我还在生气吗？ 　　我像是那么小器的女生吗？ 　　「搞不好，还真的是……」 　　联想到自己昨晚那失心疯的表现，我一时也难以对自己的器量给予正面评价。 　　嗯，果然这个时候还是主动去道歉吧？ 　　道歉并不是一件羞歉的事，在适当的时机道歉反而是成熟的表现。 　　「在这一个环节，先道歉的人才是赢家！」 　　莫名其妙地，我又一次在奇怪的地方较劲起来，但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昨晚，对不起。』 　　「可恶！输了！」 　　就在我打算抢先道歉的时候，怜儿那预先写好的板子却是早一步映入至我的眼帘，如果按照我方才的逻辑去分析，那岂不是等同于证明了怜儿她还要比我胸襟广阔？ 　　那合理吗？根本不合理嘛！ 　　区区一只呆萌萝莉，凭什么比我成熟懂事？ 　　不行不行！这一点也不符合我们之间的角色设定！ 　　我凝视著灰发女孩老长一段时间，最后只能生硬地回应道：“嗯，原谅你了。下次要看好小斑，别让牠乱咬东西，知道吗？” 　　搞什么！ 　　用这种表情说出这种对白，由外人看来，我这不是一整个傲娇吗？ 　　如果是蓝农小姐的话，她想必可以比我方才表现得更温柔大方吧？譬如说，我们可以先去抚摸怜儿脑袋，再吻一下额头，然后抱住温存一下，在放闪光弹之馀又能藉此体会一下姐妹情深──嗯！很好很好！这个剧本我一定做不到，太羞耻太幸福了！ 　　简单地和怜儿和好以后，我们两人便一如往常地踏上前往学校的路，由于我们出门的时间并不固定，常常会因为怜儿的发型没有绑好，又或者早餐太好吃要再来一碗等等五花八门的理由而多番延迟，所以，同样住在附近一带的翠丝便没有固定和我们一齐上学。 　　我们偶尔会在半途遇上她，大部分有时候不会，但反正到了学校以后总会相见。 　　石头屋距离华勒丝纪念学园的距离有点远，我们一般都会坐马车上学，而由于我们的怜儿是个可爱的富二代，因此我们大多数日子都是奢侈地去坐那私人马车，至于那人挤人的公共马车，怜儿在试过一次以后就再没有想要去坐了。 　　保守估计，养一只怜儿和养一只泰蜜的资金，两者之间大概有著四百倍的差距。 　　「我便宜，我自豪！」 　　即使试著这样子安慰自己，便也著实令人提不起劲。 　　遥遥看著在前方快乐小跑的怜儿，我暗自猜测著她的姿态有没有自己四百倍的可爱。 　　不过，就算怜儿她再可爱，她的吸引力这次还是输给了某个事物。 　　「那是──什么？」 　　看往某个飘飞在半空中的光点，我禁不住疑虑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我的停步，怜儿也好奇地走了过来，以眼神询问我的意思。 　　我指向那迎面往著我们飘来的小光球，说道：“瞧！有个发光的东西在飞。” 　　怜儿顺著我的手指往那光球附近看去── 　　隔了一会儿，她便摇著头往我再看了过来。 　　「怜儿她没有看见吗？」 　　「还是说，那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东西？」 　　我这样子想著，那光球也徐徐停在我的前方。 　　“你能看见我吗？” 　　一把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看往怜儿，只见她仍是一脸呆萌，貌似也听不见那声音。 　　我皱起头眉，向那小小的光球问道：“你是谁？藏在光球里面干什么！” 　　在怜儿疑惑的眼神中，光球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圈，咯咯的回应道：“咱刚到商店街买完东西，正准备回家呀！倒是你，你是少数可以看见我这副模样的人类，人海茫茫，我们两人能够像是这样子相遇，那除了命运这两个字，咱实在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 　　“什么跟什么呀？” 　　在短暂接触过后，我便有点不想再理这个光球了。 　　而就在我准备抽身而去的时候，那光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来来来，伸出手来，咱给你一个好吃的东西，绝对不是皇后给白雪公主的糖果，请放心食用。” 　　我不怎么情愿地伸出手，手心随即就多了一枚水果糖。 　　在拿到水果糖以后，我身前的光球也在转眼间消失没影，面对这如同芸花一现的奇特邂逅，我只是无奈一笑，然后把那糖果收入裙袋，和身旁那一脸懵然的怜儿解释说道：“刚刚有一个看不见的朋友在和我说话，还送了我一颗糖果。” 　　闻言，怜儿掏出写字板，回应：『你也像古山姐姐一样中二病发作了吗？』 　　古山前辈…… 　　你的形像在怜儿心目中究竟有多底啊…… 　　偷偷为著长期隔空中枪的古山前辈默哀半秒，我回忆著那光球的语气，笑说：“搞不好有中二病的其实是我的朋友，一开口就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遇，我们这个莫波里斯城啊，还真是哪一种人都有，哪一种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泰蜜同学说话真奇怪。』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啊！” 　　『奇怪的事情通常都会找上奇怪的人。』 　　“你这是偏见！究竟是谁给你灌输这种奇怪的知识？” 　　『古山姐姐？大概？』 　　“怎么又是古山前辈？她是那么不可靠的人吗？” 　　『她就是那么不可靠的一个人。』 　　在闲聊著古山前辈的事迹同时，我和怜儿也一起上到了马车，基本上负责我们这一区的私人马车团队都是固定的，整整坐了这一两个星期马车以后，他们团队里面有什么人，我心里面差不多也有了个底，但今日负责驾驶的马夫却是个生面口的。 　　由于人员调动是很平常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开口多嘴说些什么，在坐下来以后，我便像是平常那样给马车夫说了目的地，然后开始闭上眼睛补眠。 　　在这世界，没有比坐车更好的补眠时间。 　　可是，从今以后，我还是不要轻易在坐私人马车的时候补眠比较好。 　　事情不对劲了。 　　首先发现不妥的是永远精神奕奕的怜儿。 　　机警的她在我熟睡时轻轻戳了戳我的侧腰笑穴，一下子就让我立直了后背醒了过来。 　　而醒来后的我也马上从怜儿的表情里察觉到异样。 　　爱笑的怜儿此时并没有笑，也没有啊呜啊呜的跟我打闹。 　　见状，我快速往著窗帘以下的缝隙偷看了一眼，心里也登时寒了半截。 　　这辆马车根本就没有使往学园，而是已经向著一个陌生的方向行驶！ 　　「我们被绑架了？」 　　我大胆作出假设，也强逼自己冷静，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目前的状况。 　　现在，我们所乘坐的马车是箱子形状的，由我们的位置是看不到车佚们的驾驶座的，或者有可能在马车开动以后，驾驶座上面便多了车夫以外的其他帮凶，要是凶手不止一人，那以我和怜儿的实力，即使反抗也未必能够讨得了便宜。 　　「怎么办好呢？」 　　纵使从小自己一个人长大，但像是这么险恶的状况，我还是首次遇见，即使过去曾经多次在脑袋里头模疑自己充当英雄打击罪恶的画面，可是等到罪恶真的在自己面前发生时，我的内心却是慌乱得连我自己也想要鄙视。 　　“啊呜？” 　　彷佛是注意到我的不安，身旁的哑巴女孩牢牢抓住了我的手。 　　然后我今天扎好的高马尾就在这一瞬间崩溃散开。 　　这次，女孩偷了我发带，还好并不是贴身的衣物。 　　被她这么一乱，我的心情却是微妙地冷静了一点。 　　如果对方真的是针对怜儿的绑架犯，那为了从石头屋那儿取得赎金，他们应该是不会伤害怜儿的性命，但挣扎的过程也不能太过强烈，否则若然没有成功逃走而又被视为具有危险性，那我们便很可能会遭受到更多约束性的伤害。 　　「挣扎的形式要以拖延时间为主，最好能够在现场留下追踪的线索。」 　　「按著马车行驶的时间推算，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城内……」 　　飞快地计算著此刻的利益得失，我又瞥了瞥窗帘的缝隙，只感觉外面景物往后退的速度并没有很快，如此一来，我粗略估算出马车应该正在以中速行驶，其中的原因一来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我们两人生疑，二来是为免超速驾驶而被城管堵上。 　　啊──呼── 　　深深地一吸一呼气，我坚定著意志，给怜儿打了一个战术手语。 　　『GoGoGo！』 　　…… 　　…… 30. 牙齿（泰蜜） 　　（泰蜜－莫妮） 　　『GoGoGo！』 　　闲著没事拿来看的战术手语书，没想到还真的有要被用到一天，随著我刚刚对怜儿所发出的战术预警，我的大腿也卯足劲儿地踢往马车的内侧，虽然有著光鲜亮丽的外表，但市面上大部分马车的材质其实都十分脆弱，只是一脚，它就被我踢出了一个大洞。 　　当那洞口一开，车外的风劲便吹得我们两耳篷篷作响。 　　“要跳车咯！” 　　想到就马上行动，即便车外的状况仍未明朗，但我还是身先士卒地跳了下车，那落地的冲力要比我预想中来得要大，一个没有稳住，我的身子便随著巨大的惯性动力在满是沙石的道路上面翻滚了好几圈，全身上下好几处皮肤被磨擦得发烫流血起来。 　　「怜儿？」 　　都讲是野孩子皮粗肉厚，这么激烈的翻滚竟只是让我受了一些皮外伤，而紧随著我跳落马车的怜儿则更是比我做得优秀，她在跳车时一早就作好了受身的准备，即使同样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翻滚，但她受到损伤却明显较少，也比我更快重新振作找回站立的平衡。 　　啊呜啊呜！ 　　精明的灰发女孩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一站稳身子就立即往我这边快步跑来。 　　不过，与此同时，前方的马车也急刹了车。 　　车下驾驶座陆续跃下了三名蒙脸的壮汉。 　　很好，我的判断没错，这回真是遇上坏蛋了！ 　　我放目四周，匆忙中只发现这个降落点简直是最糟糕不过，除了一整条道路没有半个人影以外，这里也已经远离了市区，是一片草木茂盛生长的林地，就算是喊破喉咙，我想也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拯救我和怜儿。 　　而更糟糕的是，对方三人的实力都凌驾在我和怜儿之上。 　　光是我站起身来的片刻，朝我奔来的怜儿已经被后面三人追出了一半的距离，也不仅仅只是脚程远快过我们，他们身上还佩带有武器，其中有长刀和剑，更有最令我感到头疼胆寒的弓箭，拜托！我今年才是初中生而已，还没有上到格挡投掷道具那一课啦！ 　　尽管那般苦中作乐，但一与怜儿汇合，我还是立刻拔足狂奔，但不跑不知道，一跑我这才发现怜儿她已经跑得贼快，前一刻还平肩而排的我在下一秒钟就被她抛开了一整个身位，而追在她后面的三名歹徒也几乎与我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啊，惨了。」 　　当衣领传来被人提住的触感时，我这才真正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咚！ 　　我沉重地被摔翻在地，腰盘骨和地板硬撼了一下，硬得我眼泪都差点喷出来。 　　紧接下来，我的视线便被一个巨大的黑影庞罩著，那是其中一名绑架犯，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掴在我的脸颊，那力劲大得我其中一只臼齿乳齿提早离开了我的牙床，一下子就把我一整个人给打懵了，连带那反抗的心思也瞬间冷却了下来。 　　而眼见同行的我被捉，前方的怜儿也突然不走了。 　　我没有按照既定剧情那般叫她快跑。 　　兴许是因为恐惧，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留下陪我。 　　明明以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在这一个时候我又忽然对孤独感到了害怕。 　　那很讽刺。 　　一个十三岁的哑巴女孩和两名蒙脸的壮汉对峙起来。 　　见状，掌掴我的那名持弓壮汉哈哈的笑了出声：“很好，不跑就乖了，等到我们拿到钱，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回去。记著，不要给老子耍花样，你们下次要是有任何一个试图偷跑，那我就会杀死你旁边的另一个，懂吗？不想害死自己的好朋友，那就给老子乖乖配合。” 　　“请问，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极度诡异地，一道不属于我和怜儿的女声忽然出现在我们之间。 　　那名持弓歹徒的很配合地问出了我的疑问：“是谁？给老子出来！” 　　随著歹徒的斥骂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妇提著菜篮子在森林一旁缓缓走出，她的眼睛似乎不怎么好，看东西时双眼眯成一条细缝：“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忽然听到很大的声响，哎呀呀，是发生交通意外了吗？小朋友，你没受伤吧？” 　　就那么迷迷糊糊的，那老农妇笔直地越过了在场的三名歹徒，走到了我的身旁伸手要把我扶起，而看到这里，那边的持弓歹徒也已经失去了耐性，目露凶光地抬腿就是往著老妇人的腰背踢去，完全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意思。 　　少顷，眼前一花。 　　老农妇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似是一只蜘蛛般抱在持弓歹徒的后背。 　　嘿嘿。 　　阴冷短促的笑声自老农妇口中发出，随即我们便又听见男人痛苦的嚎叫。 　　“怪……怪物！”不知道是谁叫道。 　　我不清楚在场三名歹徒的实力，但以恐怖的程度来说，那名长有两排利齿的老农妇绝对是远超于那区区绑架犯，在被老农妇的牙齿噬穿颈项动脉以后，那持弓的壮汉并没有立即身亡，而那老农妇也没有去了结他的性命，她只是兴趣盎然地看著那血柱横飞的场景。 　　“还有两个呢，如果不是担心会惹人联想，还真是想吃掉啊。” 　　“点子扎手，走！” 　　瞧见势色不对，剩馀那两名歹徒也萌生退意。 　　当然，在这样子的怪物面前，有危险的也不止只有坏人而已。 　　另一边的怜儿不笨，一看局势有了变化，她便低调地溜到我的旁边，啊呜啊呜的开始催促我赶紧起身逃跑，受了她的鼓励，我的精神稍稍振作了起来，当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拉起怜儿的小手，朝著马车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好！贱丫头们想抢我们的马车！算了，让给她们好了。” 　　看见我和怜儿的举动，那两名歹徒本是想要把我们拦下，但在那老怪物的牵制下，他们终是不得不临时放弃掉我们这一边，往著树林的方向逃窜。 　　别追过来！别追过来！ 　　别追过来！别追过来！ 　　别追过来！别追过来！ 　　一边奔往马车的我一边祈祷著，而在成功乘上马车以后，回头探看情势的我也惊吓地从那老妇人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微笑的对象不是其他人，正正就是我和怜儿两个小孩，以刚才这怪物爬到那男人背上的速度，它搞不好还可以跑得过马车。 　　拜托── 　　别追过来好吗？ 　　彷佛是天上某位不知名的神明听见了我虔诚的祷告，那老怪物在微笑以后就转身往著两名贼人消失的森林追了入去，趁著这个难得时机，我赶紧抽动马鞭，运用长年打工学来的技术驱使马匹，意欲与怜儿乘著马车一同离开现场。 　　“跑哪里去呢？” 　　却没等我开心太久，一把背后传来的声音又把我吓得毛发倒竖。 　　这次又是是是是……谁呀！ 　　我扭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便望见怜儿正兴奋地和一个黑发女人抱在一起。 　　她是谁？ 　　“呵呵，见到我就这么让你开心吗？好啦，把戒指还给我吧。” 　　在短暂的拥抱以后，那陌生的黑发女人缓缓自怜儿手中脱下了一枚骨头装饰，然后把它重新戴回自己的手上，向我笑说：“抱歉，迟来了一点，虽然有给怜儿做防御措施，但没想到你也会被牵连在内，嘛呢，反正已经有人帮你们解围了，也轮不到我出手。” 　　语毕，整台马车便忽然飘浮到半空中，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以后再重新落地。 　　受了惊吓的两匹马顿时跑得更加卖力。 　　惊魂未定的我战战竞竞地提问道：“你是谁？” 　　黑发蓝瞳的女人掩嘴轻笑，打趣说道：“在石头屋讨生活却不认识我，你这看板娘当得这是有够失职啊！我的名字叫作白夜，是怜儿她法律上的监护人，常常在石头屋趴趴走的那只笨狗就是我养的，具体而言，你不认识我，其实也不打紧。” 　　啊…… 　　白夜小姐？依稀有听过怜儿提及她的名字。 　　是个令人不怎么喜欢的女人…… 　　不过，按照怜儿的反应，这位白夜小姐应该是来救助我们的。 　　有了石头屋冒险者的庇护，我的心情也略为放松了一些：“那个，白夜小姐，你知道那些绑架我们的人是谁吗？然后那头可怕的怪物又是什么？” 　　白夜小姐轻轻把怜儿抱到她的**坐下，笑著回应说道：“可怕的怪物？你是说那个袭击犯人的老妇人吗？那明明很可爱啊，为什么硬要说成可怕呢？单纯从结果来看，她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哟，要是没有她，而我又没有来，今天你们可就要倒霉了。” 　　“嗯……” 　　听见白夜小姐的说法，我沉默而不知如何回应。 　　见状，白夜小姐接下这片沉默，接著说道：“绑架你们的人大概和艾哈德会长有关，那家伙最近好像在竞技场上打败了某个黑道上面的人物，虽然我们早已经和对方上面的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然而他们下面却似乎有人自作主张了。” 　　“黑……黑道？”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白夜小姐挑了挑眉，平淡地说道：“反正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等会儿我亲自送你们到学校，放学的时候我会叫小斑过来接你们，剩下来的部分，我会和艾哈德负责处理，你们只要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好──刚刚所发生的风波只是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 　　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夜小姐，你评量危险的标准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 　　…… 31. 关切（怜儿） 　　（怜儿） 　　平凡的早晨上演了惊险的剧码。 　　那有点像是当日白夜姐姐她忽然闯入我的世界，然后把养育我的爱兰修女杀掉一样。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我的日常并没有完全被破坏，就如同白夜姐姐所讲那般，这只是日常生活当中的一段小插曲，而让这场插曲没有演变成为灾难的则是白夜姐姐她所具有的力量以及遭遇上那老农妇的运气。 　　我们总需要强悍的力量以及一点运气来维护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清楚此刻的自己仍然力量微薄，不值得大人们寄与厚望，但在泰蜜同学被歹徒擒下的那一刻，我却是无比悔恨著自身的无力。 　　要是我强到有能力把敌人打倒的话── 　　我那么作出了一个假设，而在获救以后，我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为什么我必须变强去打倒那些坏蛋？ 　　我很快想到了所向披靡的白夜姐姐和孟儿笨蛋，只要有她们的保护，我相信自己就算不变强也不会遭遇不测，没有道理所有人都要变强去保护自己，若然每个人都变强到可以保护自己，那这个世界还要警察来干什么？ 　　小蓝姐姐总说：「怜儿只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花了一个班会课的时间去反思，最后得出了自己只要维持现状的结论。 　　自己没有道理要因为一场横祸而作出改变。 　　如果因此而改变，那岂不是变相否定了过去那个快乐的自己？ 　　人本来就不应该干犯别人的自由，做错事的人是那些歹徒，而不是没有力量的我。 　　小息时间，翠丝同学担忧地走了过来，向我询问道：“怜儿，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由于一到了学校就已经打了上课钟，因此我还没有和翠丝分享今早的事。 　　不过，相比起今早的事，翠丝她今早却是离奇地大迟到了。 　　『你呢？为什么整个班会时间没来？』 　　翠丝一愣，侧开脸庞，吞吞吐吐地答道：“那是因为……因为昨天通宵看小说所以早上睡不起来，我爸爸妈妈都不会叫我起床，要不是作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被吓醒过来，我现在估计还躺在床上……咕呜……” 　　说完，翠丝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的脸色。 　　我笑了笑，书写答道：『放心，我不会取笑你的！』 　　闻言，翠丝脸色化开一丝笑意，柔声应道：“你已经在取笑我了。对了，怜儿你真的没事吗？刚才上国文课的时候，你老是发呆，甚至多莉丝老师跟你说话，你也不理。” 　　多莉丝老师也叫过我吗？那可真不妙。 　　我瞥了眼后方的默默关注著我和翠丝对谈的泰蜜同学，书写说明：『只是上学途中遇到一点小事情，没有很严重，请你费心了，对不起。』 　　“这样子呀……”翠丝轻轻咬了咬下唇，勾起微笑：“总而言之，你们没事就好，后天就是修学的日子，我可不希望你会缺席，就算我们是不同组，到了那儿我们同样也有许多机会可以碰面，听说班长她们准备了许多有趣的团体游戏。” 　　翠丝刚刚是说了你们吗？还是我听错了？ 　　“游戏？！” 　　听见游戏二字，前方的华比顿时一脸不善地转了过来：“团体游戏？是大风吹，还是抢椅子？山长水远跑去郊外牧场，我们该不会就是为了玩那种无聊的玩意吧？” 　　随著华比同学怨时，后方的泰蜜同学也跟著登场，她夹带著可怕的气势缓步走到兔子少年面前，左手握成爪状，然后粗暴地往著男生的下半身强袭过去。 　　骤不及防的华比同学立即响起了可痛苦低沉的叫声。 　　由于总感觉哪里不对，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别开视线，没有再看，而等到痛苦的叫声结束以后，华比他已是一脸青白地伏在我的桌子上面。 　　“破坏气氛的人就是欠教育，你爸让你来学校，多少也是想你学点人情世故吧？” 　　“我……才不……想……被同样……没朋友的你……这样说……” 　　骤死的华比坚毅不拔地抗辩著，然后他的脸颊便被泰蜜她啪啪啪的照顾了一顿。 　　表现上泰蜜她看似十分粗暴，但实际上她下手的时候也有适当控制住力度，而另一边的兔子先生也不是完全不晓得应对，在不想捱打而又不愿意对女性还手的情况下，他很配合地作出装死的动作，早早认输，少捱一点巴掌。 　　『华比和泰蜜的关系真好。』 　　『一个愿打，一个愿捱，就像夫妇一样。』 　　“夫妇？”“嘎嘎嘎嘎！！！你说我和这没用的家伙？” 　　看见我故意开玩笑的评语，华比同学端出了一张呆脸，而泰蜜则是高八度地叫了起来。 　　下一刻，翠丝也接著我的攻势，打趣笑说：“换个说法来讲，以两位目前的人际关系状况，在这个班级里面，你们两个彼此之间难道不是最有姻缘的吗？泰蜜的话，未来一定会是一位贤淑持家的好妻子，华比同学则会是个认真能干的好丈夫。” 　　为了加强两位的羞耻度，好事的我附和地点了点头。 　　然而，机警的蜜泰同学却是巧妙地捕捉到了翠丝的语言漏洞：“哼哼哼，太浅了，你们讲得没错，华比他的确是班上跟我关系最好的男生，但夫妇之间又不一定是一男一女的事，在我们的石头屋，男男和女女的组合也是很常见的。” 　　讲到最后面，泰蜜同学她还一脸猥琐地对著我和翠丝舔了舔嘴唇。 　　然后，也在这个时候，华比同学也细心地注意到一点：“泰蜜，你的嘴唇怎么破了，又有人欺负你吗？他们人数很多吗？” 　　泰蜜她的嘴唇是早上被那坏人掌掴时弄破的，白夜姐姐大概是觉得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所以便没有为泰蜜治疗，而当我想起这件事时，把我们送到了学校的白夜姐姐便已经匆匆走远去了──白夜姐姐总是很忙，忙得我鲜少有看见她独自偷闲的时候。 　　“没事，这是因为天气乾燥所以才破皮。”被问及伤势的泰蜜爽朗答道。 　　“胡说，你是把我当白痴看吗？这明显是被打出来的。”华比挑破喝道。 　　被揭穿谎言的泰蜜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是是是，的确是被打出来的，但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华比你就别问那么多，让它自然过去，好吗？” 　　“是谁做的！” 　　殊不料，华比的思路却是飘到遥远的某方去了：“平时做些在储物柜钥匙洞涂胶水的无聊把戏就算了，这次竟然大胆到联合起来动手？就算我再不懂得人情世故，我也知道他们已经超出了这间学校的游戏规则！不行！必须给他们一点教训！” 　　愤愤不平地自说自话完了，立直著兔耳朵的华比同学便是气冲冲的一个转身。 　　哭笑不得的泰蜜同学只得赶紧把华比的衣领揪在手里：“喂喂喂，别乱来，那不是我们学校里面的人呐！对方是成年人，你自己一个人去了，也只是去送头而已。” 　　不过，华比同学的战斗狂思路却是明显和泰蜜同学的观念搭不上线：“谁规定年长者一定比小孩子强？那乾脆以后打架直接报年纪不就好了？” 　　平心而论，华比同学讲得不无道理，但却也完全违犯了现实社会的常理，泰蜜同学被他这么一驳，当下也是一个头大：“总而言之，我跟你说，事情已经得到妥善的解决了！用不著你来操烦，你啊！在帮人出头之前，就不能用脑袋冷静思想一下吗？” 　　“朋友被人欺负了！你还叫我忍著？哪有这种道理！” 　　“不是叫你忍著，而是根本没有这个需要！” 　　“该不会事情根本就未曾解决，你只是撤谎瞒著我们不说吧？” 　　“什么跟什么？你这只中二病的蠢兔子，脑补也不要太过份呀！” 　　明明是华比同学在关心泰蜜同学，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是搞成了吵架相声的奇怪局面，虽然由我的角度看上去他们好像玩得很欢乐，可说到底，一直让她们吵得脸红耳赤也不是一个辨法，班上的大家都在把她们当猴戏看了。 　　『其实，今天早上，我们被绑架了。』 　　为了中止这场闹剧，我决定说出真相。 　　“什么！”“欸。” 　　华比同学当即一脸震惊，而翠丝则只是脸色微变而已。 　　在我招供以后，泰蜜她长长叹声抱怨起来：“喂喂，怜儿你也太那个了吧？怎么可以直接把这种事情交代出来？白夜小姐她需要说会负责处理，可整件事情可还不是仍然未有定案吗？我们作为当事人，不是应该守口如瓶才对？” 　　可白夜姐姐她又没有让我们不准说出去── 　　我耸肩微笑，表示没有所谓。 　　而这次的泰蜜也已经没有空闲去追究我的责任，得悉真相的华比同学正双手抱胸地瞪视著她，脸色不善地问道：“刚才不是有人说，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吗？怎么又忽然改口变成仍然未有定案？泰蜜，你觉得自己这样子做真的够朋友吗？” 　　“闭嘴，笨蛋兔子，有勇无谋的人只要乖乖听从上司的指示就够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上司了啊！喂！” 　　“就在刚刚数十秒前！不服来单挑，赢了我就把今早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好哇！谁怕谁！” 　　于是乎，这一对热血的少男少女一下课就到练习场单挑去了。 　　顺带一提，单挑的结果是不分胜负，战斗还没有开始，下课钟就已经响了。 　　…… 　　…… 32. 决定就是你了！侦探小姐！（小蓝） 　　（乌鲁－蓝农） 　　清晨九时，有个叫作白夜的黑发女人告诉我：“怜儿被人绑架了。” 　　当时我的反应是那样的。 　　首先，我的脑袋高高扬起，然后在垂下的时候挤出一个灿烂微笑，同一时间，我的脑海也飞快地想到了一大堆很黄很暴力的画面，而除了思想上的准备以外，我的右手也高度配合地掏出了M29左轮手枪：“Where are they？” 　　“啊啦，别紧张嘛，我们已经替你解决这件事了。” 　　看过了我那即将暴走的神态，满足了的白夜才迟迟告诉我真相，让我稍稍回复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绑架犯盯上我们家孩子？有那么多富户的孩子不抢，偏偏要抢冒险者公会的人？那些绑架犯是脑袋进水了吗？” 　　“虽然是黑道中人，但他们的确是业馀的，总的之来，这次绑架事件是沟通上的一个小错误，对方首领也已经向我们公会道歉和赔偿了，只是，在绑架的过程中，怜儿和泰蜜她们两个好像都有点被吓到，我想这边你多少要照看一下。” 　　尽管知悉事情已经被完善处理，但我仍是止不住忧虑：“白夜，我说呀，现在我们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吧？你不觉得我们有需要稍稍加强一下针对怜儿她的保护吗？譬如说给她安排一两个贴身保镖，不然整天只让她们两个小女生上下课，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白夜一反白眼，吐槽说道：“你这是有被害强迫症了吧？” 　　我反驳说道：“那今早发生的是什么？” 　　白夜皱眉回应说道：“正正是为了防止类似今早发生的事件，我才在怜儿她身上种下追踪魔法和防御魔法，大抵上，以石头屋目前的外交状况，除了那些脑袋坏掉的人，根本就不会去图谋伤害怜儿，她很安全，这一点你也该明白才是。” 　　安全？ 　　远离这个石头屋！远离这座莫波里斯城才叫作安全！ 　　我很想那样说，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远离危险，我们也未必能够真正得到安全。 　　或者说，唯有主动接近危险，我们才能迈向正确的方向。 　　被白夜提醒过后，我只能够叹气作罢：“好的，事情我知道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还是回去工作比较实在，话说回来，过两天怜儿她们就要到盘龙之森附近一带旅行，万一在那边出事了，你这边来得及给她救援吗？” 　　“你还真是爱操心呀。”白夜莞尔笑说：“多莉丝小姐会是个好保姆，但若然你真是放心不下，这次你大可以自己去给怜儿她们雇用个秘密保镖，作为我们公会的见习鉴定师，你应该晓得有那些人会适合这样子的任务。” 　　“换言之，你是不打算自己亲力亲为吗？怜儿法理上的母亲。”我鄙视说道。 　　“哈哈，我是那种会把女儿推落悬崖的母亲哦！你真要我来照顾她？”白夜笑言。 　　纵使感觉出来白夜她只是在说玩笑话，可想到她那边应该也有正经事情要做，我这边也不便因为修学旅行这种小事来劳烦她，而由于今早的绑架事件，目前短期内要我完全放心怜儿她自己一个人出远门，那亦是不可能的。 　　必须物色一个合格的保镖。 　　与白夜作别以后，我便回到南伯特先生旁边，向他请教这件事情的意见。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南伯特他也和白夜抱持著同样的态度；“我觉得蓝农小姐你有点儿过于忧虑了，记录上，盘龙之森南部的牧场都只有一些低攻击性的魔物，只要怜儿她们不主动招惹牠们，牠们通常都不会作出攻击。” 　　“不！就算明白没有危险！我这次也要买个保险！”我坚持说道。 　　“额，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南伯特先生揉揉额角，苦笑说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给你的建议就是让和怜儿互相认识的冒险者来执行这个任务吧。对于不认识怜儿的人而言，这著实不会是一个有意义的任务，即使接了任务，他们也未必会认真执行。” 　　得到想要听到的答覆以后，我满足地摸了摸鼻子，笑问：“你觉得海洛伊丝怎么样？” 　　南伯特先生指向三楼出口，打趣答道：“高等地精小姐刚刚接了任务出门去了，会是个长途旅行，至少一个星期才会回来。要不，让翼人索拉来试试看？她昨天才刚回来，应该还在公会，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只是为钱做事的冒险者。” 　　我存疑说道：“她和怜儿好像不怎么熟，而且交际能力还稍微有点──” 　　南伯特先生挑眉笑道：“这个任务应该和交际能力没有直接关系吧？怜儿她本人应该也不会希望你们特别安排护卫来贴身保护她，假使让其他同学看到了，就算不招人话柄，那多少都会做成不好的影响，让索拉远距离秘密保护怜儿，那不也挺好？” 　　挺好？ 　　确实挺好。 　　在上次圣女事件中，翼人索拉确有充分展现出精明的一面，甚至相比起拉芙坦和海洛伊丝，索拉还更具备著侦查危险的能力，唯一最大的缺点就是她的战斗力比较低，只有黄金级到白银级之间的水准，难以和白金级以上的强敌作战。 　　不…… 　　真要打架的话，还有小斑和多莉丝，这边比较缺脑子，而不是拳头。 　　再者，找保镖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我自己想要买个安心罢了，如果因此而要出动到白金级以上的冒险者，若是传了开去，那恐怕会冒出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嘛…… 　　就算是顾佣索拉去给怜儿她当护卫，那其实也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愈想愈觉得自己有点过度反应，我赶忙掐断思考，向南伯特先生问道：“那么，就决定是翼人索拉好了，她的房间号码是多少？我忘记了。” 　　南伯特先生查了一下冒险者名册，回答笑说：“175室，既然决定是她，那就最好快点下手，她最近好像都有在忙任务以外的事，和一个叫作绿柳的男人往来甚密。” 　　“绿柳？哼！谅他也不敢跟老娘抢人！” 　　“哦？”南伯特奉承道：“蓝农小姐好大的口气啊！” 　　“嘻嘻。”我自信一挺胸部，贼笑说：“把柄都在我手上，不怕他不就范。” 　　“握有太多人把柄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哦，蓝农小姐。” 　　“不怕不怕，南伯特先生你的把柄，我暂时还没有找到。” 　　“那我倒是安心不少了。”南伯特先生佯装怯懦笑道。 　　“哼哼，那我来去咯。” 　　“等会儿再见。” 　　与南伯特先生作别以后，我信步转身而去，一路各位刚上班的冒险者们打著招呼，一路笔直地前往索拉小姐所居住的175室，然后咯咯咯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有人在吗？我是蓝农。” 　　“等一下……一下就好。” 　　房间内随即传出一阵慌乱的声线。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存在渐渐会为他人带来某程度的压力。 　　虽然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广受人们尊敬，但在此之外，我更希望自己可以毫无隔阂地和大家坦诚相对，那才是我最期待的社交模式。 　　“你……你好，蓝农小姐，请进来。” 　　隔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索拉带著一丝匆忙，为我打开了门。 　　这是我初次来到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让我感觉有点糟糕。 　　“我记得，我们的租借规章里面好像有列明不能改动房间布置的说……” 　　“好……好像是呢……哈哈……哈哈……真抱歉。” 　　大概是我们的房间设计并不符合翼人族的喜好，索拉她擅自在房间的天花板钉了好几根钢勾，然后把床铺以令人看著心里发毛的方式悬吊到半空当中，此外，那些原本并排摆放的木柜子也被她高高靠著墙壁叠了起来，如非懂得飞行的翼人族，否则其他一般人根本难以在不依靠工具的情况下使用立在高处的柜子。 　　不过，纵使索拉小姐擅自改动房间布置的行为著实有所不妥，但会偷偷改动宿舍布局的冒险者也不只有她自己一人，像是白夜那家伙便是完全把444室当作自宅看待，整间宿舍连同基础的砖块和墙纸全部都是她自己亲自挑选改造过的。 　　所谓法例不外乎人情，似是白夜这种长期租户，我们一般都是不怎么管的。 　　“如果是长住的话，那就顺便你吧。如果不考虑安全性的话，其实你这样子设计也还蛮不错，东西往高空发展，地面便可以腾出更多空间把放置其他物品，慢著，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特别拿黑布封上？是我不可以看的东西吗？哎呀，不小心弄跌了。” 　　我评论著索拉的个人家居设计时，也注意到了墙壁上面有一个被黑布封上的方块，作为出租者，我实在对这张黑布感到有些在意，我本没想要掀开那张黑布，但只是轻轻用指尖碰触，那黑布就失去了力量支撑，自己从墙壁掉了下来。 　　被黑布所掩盖的是一面壁板，壁板上面钉著许多纪录照片和新闻报纸，其中绝大部分照片都是人族肖像，也有少部分是令人恶心的尸体照片，除了照片和报纸以外，壁板上面还有一些用炭笔书写的文字，假如索拉不是在调查什么，那大概就是在策划著什么…… 　　我第一时间也不禁对这幕景像感到害怕。 　　但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在兼职侦探，帮绿柳处理案件吗？” 　　我特别在侦探的语气上面加重了语气。 　　索拉不住猛地点头，憨憨回答说道：“只是侦探，不是驱魔人。” 　　万幸，要担心的事情，看来是少一件了。 　　…… 　　…… 33. 跟踪狂（索拉） 　　（索拉－考特） 　　六月三十日，星期六，白云蓝天。 　　早上三时三十分，我和窗外的雀鸟一起醒来，梳洗后泡了一杯咖啡，开始早读时间。 　　早上五时三十分，正式起床，到街外王伯伯的小摊买了汉堡作早餐，老伯伯忘记了给我的汉堡去掉青瓜，感觉万分难过。 　　早上六时十五分，预定的工作时间开始，工作的内容是前日早上蓝农小姐委托我的保护任务，由于任务的内容实在有欠迫切性，因此，我本来是拒绝的，然而有鉴于绿柳先生的强烈要求，最后我还是被逼回心转意，在蓝农小姐手上承接了这项非必要的任务。 　　早上六时二十分，目标人物怜儿正式启程，与她同行的是一个叫作泰蜜的人类女生，还有一只叫作小斑的改造犬，根据绿柳先生的说法，那只改造犬是个危险的存在，而蓝农小姐则是百分百肯定牠的忠诚度，丝毫也不考虑会发生疯狗咬人的状况。 　　早上六时二十分到六时五十分，我一直尾行著目标人物二人去到了学校外围，为了更确切地保护好我的目标人物，我决定对学校作出非法入侵的行为，然后马上就被学校的校长先生当场捕获，最后，在说出蓝农小姐的名字后，我奇迹地取得了老校长的放行。 　　『家长会担心子女是理所当然的。』 　　『你可以继续，班上的其他孩子也有劳你帮忙照看了。』 　　早上七时十分，目标人物的班级正式乘上了前往四足牧场的马车，我伪装成为同样要前往四足牧场的商人，花了两个银币，成功向他们车队争取到一个顺风车的席位。 　　早上七时十五分，基于不准携带宠物上学这项校规。怜儿小姐和老师发生了争执。 　　早上七时十八分，改造犬小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们的队伍。 　　早上九时半，一个不小心就闭上一只眼睡了两个多小时，完全醒来以后，我稍稍为著自己的疏失而感到惭愧，幸而整段车程一帆风顺，除了孩子们嬉闹的笑声有点儿吵耳以外，其他环节皆相当完美，而我的护卫对象也有乖乖待在马车，没有到处乱跑。 　　早上十时正，队伍如期抵达牧场，我离开队伍，回到秘密监察的位置，首先第一步是针对牧场的半径三公里范围进行高空侦察，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高危险性的事物，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一个从盘龙之森新搬迁过来的哥布林巢穴，我花了十分钟时间灭了他们全家。 　　早上十时四十五分，我从高空侦察回到了牧场，学生们已经开始修学旅行的活动，怜儿小姐和她的两名队员正在执行挤牛奶的工作，其中那个叫作华比的兔族男孩显得有些异样，明明只是挤牛奶而已，他挤压**时的神态竟是相当严肃，我怀疑他是个变态。 　　中午十二时，学生的劳动体验环节结束，牧场主人带领著学生们前往参观史莱姆农场的饲养方式，由于养育史莱姆这件事十分有趣，所以我自己也十分投入聆听，也因为太过于投入，因此我也第二次被校方人员发现了行踪。 　　发现我的是怜儿她的班主任：多莉丝－凯撒。 　　“你！没错！就是你！你好像跟踪了我们很久了？到底有什么企图。” 　　于是乎，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可疑的犯罪者，我便又一次把蓝农小姐的名字抛了出来，那本来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想法而已，但没想到蓝农小姐的名字真的很好用，在听了我认识那位看板娘后，凯撒老师便很大度地放过了我。 　　『原来你是蓝农小姐的人啊！早说嘛！』 　　『来，给你一张工作证，拿著这个就不会有人把你当坏人看了！』 　　虽然有了工作证，但我还是坚持继续低调行事。 　　中午一时正，学生们开始吃中午饭，而我的乾粮却是忘了在公会的宿舍，作为记忆力较差的翼人族，我们总会在那些奇怪的环节上面丢三落四，而就算我明明已经在笔记上面清楚写上了准备远行粮食的备忘文字，结果我还是把它给忘记了。 　　为了填跑肚子，我飞到牧场外围，狩猎了两只疾风兔回来，烧烤的风味绝佳。 　　中午一时半，正在烧烤的我被目标人物发现了！ 　　失策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索拉姐姐。』 　　发现我的怜儿提著写字板，领著两名好友，笑意盈盈地往我走了过来。 　　我望了望吃到一半的烤兔子，随口答道：“我是来吃野味的，你们要不要一点？” 　　当我把另一只烤好的兔子递出时，两名小女生皆是不约而同地看往现场那唯一的男生。 　　一般而言，我们兽族都不怎么爱吃自己的近亲。 　　那男生看了那兔子一眼，很乾脆地说道：“可以给我前足的部分吗？” 　　我微微点头，在兔子肉上割了第一刀，然后把匕首转交到他手上。 　　兔族男生华比的刀艺很不错，用刀的方式几乎完全不会伤害匕首的寿命，他没有故意去碰那些硬骨头，而是巧妙地在不破坏肌理纹路的前提下以刀锋割破软骨，完美把一只油亮丰美的兔前肢割了下来，他徒手握著兔肉，豪迈快意地开啃。 　　“用手吃东西果然比较开心呢──”我以兽人族的观点说道。 　　“野味的话，这种方式最好。”华比也同意地一点头。 　　看见华比吃得那么津津有味，那边的看板娘泰蜜则是露出了卑鄙的目光：“哇哇哇，你们兔人族是会同类相残的种族吗？你竟然吃兔子！？” 　　“疾风兔不是棉尾兔，不读书，真可怕。” 　　吃著兔子肉的华比随即向著泰蜜回敬一个怜悯关爱的眼神，由于我们亚人族文明化的历史进程比较晚，因此，我们常常会被人们胡乱打上野蛮的标签，而在受到朋友们的歧视时，为了避免不愉快的争执，我们多数都只会幽默地取笑对方的无知。 　　“在我看来，兔子就是兔子！哼！看我吃了你！” 　　被反将了一军的泰蜜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没有脑羞成怒，只是以略为高傲的姿态把我的烤兔子当作华比发泄，她用刀的方式没有华比来得精准，七上八下地弄了许久才成功在烤架上面扯下一根兔腿，也使她再次迎来了华比的嘲讽。 　　“这么利的一把刀给你用成这样，真浪费。” 　　“你不说话，没有人会当你是哑的。” 　　虽然谈吐举止看起来蛮成熟的，但她们两位骨子里还是小孩子的个性，竟是认真在毫无意义的话题上面较劲了起来，至于怜儿小姐则是在旁边默默看著她们吵架，沉默的嘴巴满是欢愉的笑容，我摆出大人姿态，给她割了一只兔腿，送到她面前。 　　──谢谢你。 　　她向我眨眨眼，风声中传来了我幻想中的甜美音色。 　　然后，在我为怜儿小姐的微笑暗自出神之际，旁边的两位同学却是不知怎地说到了一个出格的话题，只听泰蜜同学说：“老师说，午餐以后是我们的自由时间，既然附近有疾风兔出没，那我们等会儿也去打猎好咯！顺道还可以自己准备自己的晚餐！” 　　郊游打猎是个传统而作死的贵族玩意，虽然大多数贵族们在打猎时都会安排大批侍从守卫在侧，然而只要我们翻查古籍，或是多听听历史故事，在人族数千年的历史中，那可是清楚地刻划著一个个因为打猎而死的贵族名字…… 　　堕马、蛇咬、流矢…… 　　风土不服、疾病、咀咒、暗杀…… 　　光只是我自己记得的死法就有七十多种，其中有二十多名贵族就是死于怜儿小姐她们这个半大不小的年龄，更有十多宗案例发生的起因只是一时偷玩所造成，如此一来，我不其然地幻想出怜儿小姐她们被疾风兔一脚踹死的奇葩画面。 　　可是，客观而言，附近一带还真的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出没。 　　我并没有阻止他们去打猎的正确理由。 　　故此，我只能采取其他方式：“如果要打猎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 　　这时候，叫作华比的少年才想起了一件事：“话说，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在三人当中，怜儿小姐和泰蜜同学都和我在石头屋碰过脸，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的因由，根据委托内容，我也不能明说：“我是石头屋的冒险者，索拉，是来附近旅行的，由于很久没有长途飞行，所以忽然想要试试看，感觉还不错，玩得蛮开心的。” 　　“飞行旅游！真令羡慕呢──”少女泰蜜向往地赞叹。 　　“偶尔来一趟倒是不错，长期的话，那只是折磨。” 　　我不禁有些害羞，必须用唯一的翅膀挡住颜面，那才有办法说话。 　　而在把行程确定以后，三个小毛孩便飞快地把我的兔肉吃完，然后毫不怕生地对我催促起来，话说，原本我不是只想要暗中保护她们的吗？怎么我忽然就变成了孩子们的临时保姆兼导游？蓝农小姐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剧本可是这样子写的啊！ 　　由我这个社会人看来，孩子们的精力实在过剩得有些吵耳，就连吃个兔肉也搞得我不得安灵，带著她们去旅行，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玩的事，她们还不成熟，所以多少会犯下一些错误，而我作为一名合格的大人，那又必须给予相应的体谅与照顾。 　　「前途堪忧呀……前途堪忧……」 　　我似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独自在心里长长叹息。 　　…… 　　…… 34. 掉落物（索拉） 　　（索拉－考特） 　　下午一时，烤兔子时间结束，虽然有想过要拖延时间，但如果故意吃得太慢，那兩个孩子们的音波功便肯定要把我的耳膜贯穿，为了让她们消停下来，我草草了结午餐，在空间戒指内拿出数组备用的弓箭，把没有武器的怜儿和泰蜜装备起来。 　　一如调查结果，兔族少年华比是一名剑士，师出飞龙流，看上去很弱。 　　经过初步的测试，我估计在这里三個孩子里面，就属华比最强，大约有著白银初级的水平，而少女泰蜜则是个格斗家，用她的说法是因为没有钱买武器，所以才会以拳脚来战斗，她的根基还很不稳，可马步扎得特别的好，可以使出犀利的踢技。 　　剩下来的怜儿小姐是个不可得多的天才，但平日学习的事物多而博杂，从而导致没有任何一项精通，基本上，她完全不算是战场上的一个战力，但以狩猎疾风兔这种程度的魔物来说，只要有一组弓箭和我的护卫，那就完全不成问题。 　　下午二时十五分，我们穿过牧场区，去到开始有魔物出没的草原地带。 　　除了前面所提问到的疾风兔以外，这遍草原也有各种蛇类出没，其中不乏一些毒性猛烈的眼镜蛇，但我的包包里面已经预备了好几种解毒剂，即使她们走漏眼，不小心被咬到，我也有办法为她们急救，不过，若非我们主动把蛇逼急，否则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族的。 　　我们人族一向都是食性层次极高的生物。 　　下午三时零五分，三个小朋友搞得整个草原区鸡飞狗跳，光是泰蜜就自己一个人射了五只大雁下来，那华比则是艺高人胆大到自己跑去单挑棕熊，还一招把对方给秒了，说到底还是怜儿小姐比较乖，眼看著小动物可爱，她连一枝箭也不舍得用。 　　下午三时零六分，搞事的小孩泰蜜和华比又开始对我使用音波功，自从看了我一箭双雁的箭技以后，她们就把我吹嘘得像是天下无双的高手一样，硬是要我带著她们往著更靠近盘龙之森的位置看看，我拗不过她们，便决定息事宁人，带她们再深入一点。 　　当去到能够看见丛林魔犬的位置，我便全面禁止队伍继续往前推进，纵使这三个小孩是比较吵一点，可实际上还是让人省心地懂得规距，他们都没有四处乱跑，只留在我的守备范围内欣赏沿途景物，也停止了打猎的动作，与我一同隐密行动。 　　“索拉小姐！可以到那边看看吗？我听到有打斗声。” 　　在草原上闲逛了一会儿，长耳朵的华比忽然死盯著东方不放。 　　我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小心行事。” 　　看板娘泰蜜立即答应笑说：“会的！会的！万一华比这只蠢兔子脑冲了，我会第一个采取物理手段来中断他的行动，所以，在安全的前提下，我们快来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吧？人族之间的打架我看多了，魔物和魔物之间的争斗反而是一次都没有。” 　　在孩子们的兴奋劲儿之下，我掏出弓箭以潜行的方式带著她们往著东方前行，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我的耳朵也终于听见了华比所讲的打斗声。 　　在草原上打斗的是一只白额狮鹫和品种不明的地行龙。 　　照理说，牠们两者都不应该是出现在这片草区的黄金级魔物，而我早上侦察时也没有发现牠们的行踪，估计其中的白额狮鹫是后来才飞来的，而那地行龙则是因为有著保护色的缘故，因而导致我疏失了牠的存在。 　　两只魔物打斗的位置是草原的下坡，而我们所站的位置乃是二百米外的上坡，只要我们不展现攻击性，下方打斗的魔物即使发现了我们，酣战中的牠们绝大多数都不会理会我们这几个人族，至少，那白额狮鹫并不会攻击我们。 　　针对白额狮鹫，我特地给三个孩子说明道：“白额狮鹫是和人族友好的种族，野生的白额狮鹫不会攻击我们人族，而作为交换，我们也不应该捕猎牠们，这是所有魔兽猎人的共通守则，违犯这项守则的人会被咀咒运气，我家乡就有一个富豪是因此而破产的。” 　　三个孩子中，以泰蜜的反应最大：“破破破……破产？！哇真可怕！” 　　见状，我补充说道：“当然，也有部分人主张那只是迷信而已。” 　　然而，泰蜜却是坚持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命二运三风水，这钱财上面的事情哟，最忌就是什么都不信，做人不能太过偏激，凡事取中庸之道，那神神佛佛、妖魔鬼怪的事情多少要信一点，福气才会留在我们身上。” 　　“啊呜！”怜儿举牌吐槽：『泰蜜同学像神棍一样。』 　　华比少年则是不屑冷哼：“生而为人，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著这几个孩子又有了大吵起来的苗头，我当即给他们每人赏了一个爆栗，吃痛的三个少年立即闭嘴不说话，跟著我仔细观察前方的战况，那是一场精采的搏斗，其中以地行龙位处于劣势，白额狮鹫以高空战占优，可是纵观来说，这只是一场不相上下的46之争。 　　“索拉小姐，你认为哪一边会嬴？” 　　尽管此刻应以隐密为先，但没过两秒，看板娘泰蜜就首先沉不住气了。 　　我观察著战况，小声说道：“白额狮鹫和地行龙都是近战型的魔兽，但这匹地行龙的甲壳很厚，除非全力俯冲，否则白额狮鹫将无法破开地行龙的防御，而事实上，他们这两种生物平常根本就没有打斗的理由。” 　　白额狮鹫孕育在高地，地行龙活动在水源附近，前者主要以肉类为食，后者则以沙土和植物维生，处于食物链同层的两者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为何今天却是突然在牧场以外的这个野郊互相死斗起来？这背后究竟藏有怎么样的真相？ 　　本来在这种情况底下，我是应该带著孩子们跑出的。 　　可是…… 　　放著未解的迷团不理，那可不是一名侦探的所为！ 　　我决定先留下来，等牠们打完了，再过去收集证据。 　　最后的结果是地行龙赢了，正确而言应该是两败俱伤，在一次交锋中，狮鹫的利爪有成功贯穿地行龙的甲壳，让牠受到了沉重的背伤，但与此同时，狮鹫的羽翼也被咬了一口，受吓的狮鹫采取保守的策略逃命去了，而地行龙则独自留在原地，默默等待大量失血而死。 　　于是，我自上坡射出一箭，偷袭结束了地行龙的性命。 　　看见我的举动，看板娘泰蜜叫道：“欸！你怎么可以这样乘人之危！” 　　也不用我自行回应，华比顿时就和她唱起了反调：“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啊！那地行龙早晚都是要死的，索拉小姐的做法只是为了让那地行龙走得更轻松一点。” 　　我没有去理会华比他们的讨论，只等到那中箭的地行龙完全死透，便踏出步伐接近牠们打斗的现场，而孩子们也不傻，一看见我有所行动，他们就乖乖管住嘴巴，快步像是小鸭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 　　现场的环境很杂乱，信息量十分巨大，除了白额狮鹫和地行龙的爪痕以外，竟然还有著其他大型生物的踪迹，从这里的痕迹推演，这里恐怕不止发生过一场战斗，甚至还有可能是数匹巨兽之间的乱斗……为何这些魔兽会忽然变得这么凶暴？ 　　我努力扫视四周，试图寻找那隐藏的答案。 　　少顷，泰蜜突然指著一面沙土，严词说道：“这个地方有危险的气息。” 　　我走往那沙土，只见那片沙土曾经有过被魔兽挖掘过的迹象。 　　“你们都退开一点。” 　　我自空间戒指拿出铲子，准备探索这片沙土。 　　但是，泰蜜她并没有依照我的吩咐往后退开，她用力拉住我的手臂，皱眉说道：“索拉小姐，我有不好的预感，这里面的东西绝对是富有危险性的，我并不认为把它挖开来会是一个好主意，我们应该马上回到营地去。” 　　危险？那很好。 　　因为真相往往就是伴随著危险的。 　　“姑且看看，看完我们就走。” 　　我使劲挣脱泰蜜的手，运使铁铲，小心翼翼地把底下的泥土挖开，大约挖到半米深时，铲子的尖端便给我传来了硬物的触感，于是，我放轻挖掘的手感和节奏，徐徐把松散的沙土拨开，渐渐地，一个圆融的事物展露来到了我们眼前。 　　那是一颗蛋。 　　我开始感觉不妙。 　　我如愿地找到了魔兽们争斗的真相。 　　世间上的魔兽有两种，一种是亲龙族阵营，另一种反龙族阵营，上位龙族一般都会把自己的龙卵交给自己的下属照顾保护，而反龙族阵营的魔兽则会对龙卵的气息产生某种原始感应，接下来的时间，牠们会费尽全力阻止龙族的诞生，以守护自己栖息的土地。 　　在众多古老的传说中，龙族们都会把出生时第一眼所看见的生物当作是自己的养育者对待，在直至完全成年之前，幼龙会无条件服从养育者任何命令，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魔兽拼尽性命也要保护龙卵到最后的一分一秒。 　　「就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把龙卵埋起来就走吧！」 　　…… 　　…… 35. 偷蛋贼（索拉） 　　（索拉－考特） 　　「就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把龙卵埋回去就走吧！」 　　我那般想著，另一边的兔男孩却是想也想就把龙卵抱了起来，然后径直塞入自己的空间戒指里面，再向目瞪口呆的我们说道：“这是一颗龙卵，感受到巨龙气息的非龙族派系魔兽很快就会集合过来攻击我们，我们必须尽快逃回莫波里斯城。” 　　显然，华比同学十分清楚龙卵的危险性。 　　但他却是毫不犹疑地把这份危险性带到了自己身上。 　　我冰冷地斥责道：“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把龙卵放下来！马上！” 　　“抱歉，我是一名龙族神徒。” 　　不带任何一丝商量的馀地，兔族男孩抛下这么一句，就往著营地的方向奔去，而看见男孩跑了的怜儿和泰蜜也随即跟了上去，为免怜儿她受到连累，我赶忙展翼追上华比，从空中降落把奔跑中的兔男孩压制在地上。 　　“把龙卵丢掉！现在！马上！”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不然不可能！” 　　宗教狂热简直是世界上的第一大恶，我也曾听闻龙神教徒有著保护龙族的义务，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可以为著一颗龙卵而连命都不要，最麻烦的是，由于空间戒指所连接的个人空间只有他自己本人才有办法开启，因此，此刻的我也无法强行把龙卵从他身上夺走。 　　抛弃他──理性作出这样的一个判断。 　　“怜儿小姐，泰蜜同学，我们自己往那边走，别管他。” 　　我作出明显的指示，亦已迈开步伐，但两女却是踌躇不前。 　　真麻烦…… 　　我不爽地咂了咂嘴，更改行动方针，询问道：“泰蜜，你懂得回去的路吗？” 　　泰蜜一愣，然后猛地点头答应：“记得！一定不会出错。” 　　纵使我仍然感到不安，但奈何时间分秒必争，所以必须当机立断：“等会儿我会单独带华比回去，你和怜儿小姐要自己回去营地，沿中遇到的魔兽们可能会变得比较有攻击性，你们尽量不要接近牠们，如果不幸遭到攻击，可以还击，但不要恋战。” 　　反龙族阵营的魔物，只针对龙卵的保护者，少了持有龙卵的华比在身边，即使没了我的保护，怜儿和泰蜜回去的路上也肯定要比现在安全，反过来说，要带著华比同行的我才是真正要犯愁的那位，这里地势很接近盘龙之森，保不准会有什么厉害的角色忽然跑过来…… 　　实在事不宜迟，简单交代两句，我们便正式兵分两路。 　　大概与怜儿她们分散了十分钟左右，我们就遇上了第一批异常的袭击，袭击我们的是生性温驯的疾风兔集团，这种生物平时分散落单时十分好对付，可要是团结起来就像是一队弓箭手一样，簌簌簌的，道道锐利的风刃一整个射得没完没了。 　　不得己，只剩单翼的我也唯有勉强自己，悬吊著华比，从空中躲开了这波攻势。 　　由于不善载人，因此飞出六百米后，我们就降落到地上。 　　然后我们又马上被另一批妖角铃羊盯上。 　　本来就特别好勇斗狠的铃羊一发现我们就顶著数十根长枪似的尖角往著我们飞奔撞来，天赋使然，两条腿的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实在逃不开的我们只得停下来战斗，幸好妖角铃羊的战斗力很渣，在华比同学腹部被扎出一点轻伤的代价，我们成功将牠们击退。 　　“情况非常不乐观。” 　　在击退妖角铃羊后，我向受伤的华比再次游说道：“这么辛苦，我们现在才堪堪走出一公里的路程，距离目标营地仍尚馀三公里有多，考虑到被拖扯的时间，邻近盘龙之森的强者也很有可能会追上我们，你自己一个能够对付白额狮鹫吗？” 　　“我们继续走吧。” 　　就算伤口不断在流血，华比仍然没有打算丢下龙卵。 　　看著他这个愚蠢的行为，我只得狠心说道：“我不会跟你陪葬的，我只会协助你到一定程度，到了某个临界点，我会抛下你独自逃命。” 　　“请务必那样做。” 　　倔强的兔男孩咬牙忍著伤势回了一声，便快步继续往著日落的方向前行，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小很弱，手中的长剑用来对付疾风兔倒是还好，到了妖角铃羊的程度，那就开始左右支拙，也幸好正前方的一小段路程是哥布林的地盘，那区域我早已提前清剿了一遍。 　　差不多休息了七百米的距离，我们又遇到了一波的敌人。 　　这次的敌人来自空中，数量不多，仅有两匹，但却都是不容易对付的狠角色。 　　其中一匹是刚才受伤而去的白额狮鹫，另外一匹则是黄金级的猿首蝙蝠。 　　光是那猿首蝙蝠，我自己就未必打得过。 　　由于这片平原没有任何掩护物，再加上多了兔男孩剑士这一个拖油瓶，因此我要同一时间对付牠們两个几乎已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可就算要逃跑，在地上行走的华比也肯定比不上白额狮鹫和猿首蝙蝠的速度，如此一来── 　　「不，现在放弃也还太早。」 　　打消掉那个令人痛苦的念头，我决定留下来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转机：“受伤的白额狮鹫你自己来对付，我会帮你缠著猿首蝙蝠，你最大的获胜机会在于狮鹫俯冲的一瞬间，把剑气对准牠那受伤的翅膀根部，只要能够割断它，那你就能……” 　　未等我把话说完，我和天下的猿首蝙蝠已经进入到彼此的射程范围，为免蝙幅的超音波连同华比一同攻击，我特意飞到天空和少年分散，同时也虚攻一箭，用来吸引猿首蝙蝠的注意力，直到目前为止，事情姑且还照著我的期望发展，只不知── 　　我分神往华比看去，此时，白额狮鹫已经对他发动俯冲。 　　华比会失败。 　　我心里百分之九十九肯定这个未来，剩下来的百分之一则不排除奇迹的发生。 　　奇迹有发生吗？奇迹没有发生。 　　华比并没有依照我的吩咐正面近敌，他在狮鹫的俯冲前流露出胆怯的一面，他放弃掉那唯一获胜的机会，往旁边闪躲去了，被狮鹫侧翼擦到的他在草地上激烈翻滚了起来，握剑的右手丢失了剑，肘关节错位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真是蠢毙了！ 　　我著急得心里破口大骂！ 　　“快把龙卵交给牠们──”我远远往少年喊道。 　　可少年却是摇头，他怕死，但他仍是摇头。 　　宗教真是害人不浅！我心里骂著，往那猿首蝙蝠再射一箭，被轻易闪开了。 　　可恶！ 　　我窝火地看了地上那无用的少年一眼，心里已萌生出独自撤退回去的念头。 　　「算了，走了。」 　　再多的不舍得也必须舍得，华比要是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损失一条人命，总好过是两条人命，我努力说服自己离去，让自己的身体离去，也让自己的心从战场而去，猿首蝙蝠没有往我追来，而我的视线却留在了那儿。 　　「或者只要好好沟通，华比就会放下龙卵……」 　　「切……」 　　我在遥远的半空后悔著，看著狮鹫的鹰喙戳在少年身上。 　　撇然，一面小巧的水银镜子凭空出现，如盾牌般精准地挡住了那要命的鹰喙。 　　很好，救星到了。 　　相比起我这个失格的保镖，凯撒小姐这位老师明显成功多了。 　　与水银镜子一同凭空出现蓝发少女爽朗笑道：“占卜说往东方两公里散步会遇到好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好事，亲爱的狮鹫先生，阮和你之间可是命运的安排呀──” 　　支撑水银镜子挡下狮鹫鹰喙的是一个我未曾看过的防御盾魔法，而重击未果的白额狮鹫也按照惯常的作战风格，马上振翅回飞到青空之上。此时，一旁警戒的猿首蝙蝠即时发动轮替攻势，急降低飞到她们这对师生的上空，张开嘴巴想要施展超音波。 　　但猿首蝙蝠却是更早一步被一道由水银镜发射的光束给贯穿了心脏。 　　同样，那光束也是我未曾看过的魔法。 　　在猿首蝙蝠死后，那剩馀的白额狮鹫也不用我们出手，意识到实力差距的牠登时就远飞逃亡去了，可是，凯撒老师她并没有放虎归山的意思，她或者不知道那一个有关于狮鹫的传说，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和不相信那一个传说。 　　她用魔法光束狙击背向我们的狮鹫，把牠那受伤的翅膀命中，教牠从千尺高空下堕到一片小树林入面，我没有去看那最终的画面，但估计牠将不会有威胁我们的能力，至于凯撒老师的这一个决定，我认为这是理论上最正确的作法。 　　但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不会补上那一击。 　　那白额狮鹫只是因为恐惧巨龙才变得这么疯狂，牠本来是我们人族最好的朋友之一。 　　带著惋惜，我降落地上，走近华比和凯撒老师她们的位置。 　　“他的伤势怎么了？”我远远问道。 　　“晕过去了，但不死了。”年轻的女老师答道：“为什么你们会被这两只魔兽追上？” 　　“我们发现了一颗龙卵，华比他死活也要把龙卵带走，我让同行的怜儿和泰蜜自行回到营地去了，你沿路上有看到她们吗？” 　　“你说怜儿和泰蜜！” 　　听见我的报告，凯撒老师脸色微变，皱眉说道：“等等，我先占个卜。” 　　语毕，蓝发少女拿出一个龟壳开始摇晃。 　　摇晃中，龟壳中陆续掉出几枚钱币。 　　在摆弄了一下这些钱币以后，她牵起了笑容：“没事儿，她们安全回去了。” 　　「这是什么巫术！」我心里狂呼。 　　…… 　　…… 36. 兔子与巨龙（华比） 　　（华比－棉尾） 　　龙神教徒未必崇拜巨龙，但我们却肩负著保护巨龙的责任。 　　没有巨龙一脉，世界便无法如常运作下去。 　　这些年来，巨龙们牺牲自身无限的生命来保护弱小的人族，我们生而为人，在道义上合该也必须确保牠们的后代可以安然繁衍，即使我强行带走龙卵这件事情有可能会连累到怜儿她们，但那也是我们人族对龙族应所付出的回馈。 　　我承认自己是强行把自身信仰强加在别人身上。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何我要自己向自己拼命解释？」 　　「为何做正确的事情，我也要感到内疚？」 　　再睁开眼睛，白色的强光率先刺入我的眼帘，等到白光消失，渐渐清晰聚焦的目光便看见了一个鹅黄色的陌生天花板，空气中充斥著消毒酒精的味道，我看往隐隐作痛的右手，此时的它正被几块木板固定著，错位的关节已经回复原状。 　　适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入来。 　　那是我的班主任──凯撒老师。 　　我记得是她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索拉小姐同样也是。 　　“阮就猜你会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呵呵。”老师她咬著一个面包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心系龙卵的我疑问道。 　　凯撒老师倒了杯水，给自己喝了一口，缓缓答道：“这里是莫波里斯城的医院，就算你拿著龙卵，魔兽们也不敢追入来，而剩下来的问题是──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一颗龙卵？是想要据为己有，还是有其他更好的打算？” 　　据为己有？那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如果说这番话的人不是凯撒老师，那我大概马上就要生气了吧？ 　　我忍著脾气，平缓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处置这颗龙卵，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希望龙卵可以顺利孵化，里面的幼龙能够安然长大，至于其他，我没有详细考虑。” 　　“真是个莽撞的傻孩子──” 　　凯撒老师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阮有一个提醒，我认识一些军方的人，他们很乐意接手这一颗龙卵，并且向你提供十分优渥的奖励。” 　　优渥的奖励？ 　　听见凯撒老师的这项描述，我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心的反感。 　　我存疑问道：“军方要龙卵做什么？” 　　凯撒老师理所当然地笑说：“战斗啊，把巨龙当作武器使用。” 　　闻言，我登时脑袋发热，直起上半身喝道：“龙族才不是人族的兵器！” 　　见状，凯撒老师只莞尔一笑：“老师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直接把龙族交给军方，所以这里有著第二个更好的方案，老师希望你能接受这样子的一个安排。” 　　「老师或者不是好人。」 　　我忽然有了这个想法，遂警惕问道：“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凯撒老师以毫无情感的语调说道：“由你来饲养龙舟里面的幼龙，而你必须承诺效忠于军队，军队在未来有权利徵召你参加任何战争，哪怕是叫你直接去送死。” 　　我瞬间听懂了凯撒老师话中的意涵。 　　我收起对老师的尊敬，试探问道：“假使我不答应呢？” 　　姓氏是凯撒的贵族少女笑说：“这已经是老师辛苦为你争取的最佳条件，龙族不是凡人该拥有的事物，在效忠于军队的同时，军队也会对你和龙卵提供保护。而且，在成为幼龙的养育者后，你大可以命令牠不要干涉人族的战争。” 　　幼龙的最终归属权──这是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的决定性差别。 　　军方想要藉由绑住我，从而绑住幼龙的力量。 　　我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凯撒老师却是决绝地说道：“我现在就要一个答覆，很多人在等著。” 　　很多人…… 　　我渐渐感觉到自己好像跌入了某个巨大的圈套，以我的年纪和见识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善应付这一些看不见的旋涡，我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最终在凯撒老师那冰冷的凝视中，我败阵了下来，答应了她的要求：“第二个方案，我答应了。” 　　此时，凯撒老师恰如平常那般笑了：“老早答应老师的提议不就好了吗？老师是不会害学生的，你早晚会明白这是对你对所有人最好的作法，正如你们龙神教徒的说法，世界需要龙族才能正常运作，少了龙族的力量，人族对抗自然的征途就不一样了。” 　　言语间，凯撒老师也给我递来了一纸文书。 　　那是效忠声明书，而且还是特制的版本。 　　从种种迹像看来，老师她都是早有预谋的。 　　签名前，我特地问道：“凯撒老师，你是哪一边的人？” 　　凯撒老师垂著怜爱的目光，摸了摸我的脑袋，柔声回答说道：“我不是军方的人，我也和你同样寻求著最完美的结果，但我尚未曾预见那个未来，那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在找到它之前，我只会是你们的老师，我只会给予你们一些参考用的建议。” 　　参考用的建议？ 　　那种鲜明地陈述利害，让人不得不接受的建议，真的算是参考用的建议吗？ 　　在这个情况下，我忽然感觉到拥有选择权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假使我今日是被强迫交出龙卵的，那未来要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我或者仍有著责难的对象，可如今的我却是自行作出了抉择，由于有著一定程度的自由，因此我必须自己向自己负责。 　　若是失败了，那就不能怪责任何人。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自由有时候反而显得残酷。 　　待我签完了效忠声明书后，凯撒老师便离开病房去通知其他人去了，来探望的有我的父母以及索拉小姐，大概由于我父母的缘故，索拉小姐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和我简单说了几句，她便辞别而去，留著我和父母亲单独相处。 　　我父亲是个严厉的男人，但他这次并没有责难我的任性，我想如果当时他身在现场，那他应该也会跟我作出同样的抉择，然而我的母亲却不一样，她的信仰和意志远没有我和父亲虔诚，她是因为父亲信仰巨龙，所以她才跟著信仰巨龙的。 　　兽族的女性总是为著家庭而牺牲甚多，男人们则是比较任性和血气方刚。 　　同为兔人族的母亲狠狠数落唠念了我一番，但她却在更早之前为我准备了美味而营养的汤品，她是那种没有什么见识的普通小妇人，不过内心十分善良，待人接物方面要比父亲强上许多，大部分时候，她是我们家里的外交官。 　　典型的父严母慈，我就是在这样子的一个家庭中长大，也不该说是长大，毕竟我还没有真的长大，也不晓得要去到什么时候我才算是真正长大，是要走多少的路？犯多少的错？究竟要任性妄为多少回，才能明白大人和小孩的差别？ 　　“听索拉小姐说，你找到了一颗龙卵。” 　　隔了好一会儿以后，等到母亲去了清洗汤瓶子时，父亲才第一次切入正题。 　　我当下给父亲说了我与凯撒老师的契约。 　　父亲因此而沉默良久，他告诉我：“为父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状况，身为父亲的我很不愿意看见你遭遇危险，但在这件事情上面，我也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你必须学会在孤独中探索，如巨龙那般在漫长的孤寂中成长起来，唯有你自己才能成为你自己。” 　　孤独。 　　此刻的我确是前所未有地感觉孤独。 　　就算有著父母的支持，还有老师和同学的鼓励，我也仍然是枯寂一人。 　　大概是自从我拿起那龙卵的一刻开始，我也等同于挑选了一条注定孤独的路，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路，这条路上会出现各式各样不同的事物，有诱人堕落的陷阱，也有忠实的指路人，或者也会有同行者，但即便有了同行的伙伴，我也仍旧孤独。 　　那孤独不是心的孤独，那孤独是信念的孤独。 　　兴许只要能够克服这份孤独，孩子们就能够成为可靠的大人，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快点长大，好肩负这一整个世界的重量，我不想再落荒而逃，我不想再连累别人身陷危境，我不要被拯救，而是去拯救别人，直至没有人再需要任何人拯救。 　　我忽然想到了怜儿同学她们，我应该更早一点想到她们的。 　　“我的组员都安然无恙吗？” 　　“没事，你的朋友都安好，她们顺利通过了平原，回到了牧场的营地，现在应该还在修学旅行的途中，而你的老师凯撒小姐也预定会在今夜回到营地。” 　　闻言，我心里一震，便挣扎尝试起身。 　　父亲一下子就读懂了我的心思：“只是一个修学旅行而已，用不著这么拼命。” 　　我坚持起身，站到地上：“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父亲点点头，看往窗外，淡淡地：“要走就赶快吧，凯撒老师和索拉小姐会一起坐马车回去，现在是二时五十分，三时正在街口会有马车。” 　　“那母亲方面──”我忧心问道。 　　“我会处理。”父亲沉著答道。 　　虽然父亲说是会自行处理，但他明显是没有对付母亲的方法，等会儿母亲看见了病房里面人去床空，少不免会对父亲他大发牢骚，想著母亲那充目血红的狰狞，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那是从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都十分要命的情景。 　　“谢谢你，父亲。” 　　简短地谢别了父亲，我拆掉固定右臂的支架，急急跑了出门。 　　“儿子，你要去哪里？” 　　殊不料，才刚出门，我就正面撞上了母亲了。 　　“洗手间。”我秒回。 　　“我陪你。”母亲灿烂笑说。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可不希望有人上个厕所就不见了。” 　　“我保证不会发生那种事。” 　　七月一日凌辰深夜，被母亲逮住的我似乎是与修学旅行无缘了。 　　…… 　　…… 37. 孵化（怜儿） 　　（怜儿－蓝农） 　　少了兔子剑士华比同学，我们的修学旅行便一整个变得不对味了，其他不知情的同学们只以为华比他是临时抱病缺席，在各个游戏环节都一如平常地玩得快乐，也仅仅只有我和泰蜜两人在这两日三夜里面一直忧心忡忡，想著华比的安危，为他的伤势祈祷。 　　修学旅行结束的翌日，学校还要上课日。 　　当日早上，华比同学他仍然未有出勤。 　　正午的课后，我和泰蜜同学决定一同前往棉尾家探病，而听见我俩讨论的翠丝也中途说要加入，我们简约给翠丝讲了当日发生的事件始末，在知悉我们巧遇上龙卵时，她显得有些惊讶，然后告诫我们这件事情最好对外保密，否则恐怕会为华比同学带来麻烦。 　　如此这般，在买好水果礼品后，我们一行三人便来到了棉尾家。 　　负责带路的是泰蜜同学，听说她往昔有老长一段时间曾经寄居在棉尾家的道场，棉尾家是那种庭园风格的木质建筑，宛内长著许多令人看著心矿神宜的竹子。 　　由于棉尾家的规模颇大，因此需要透过摇动挂铃来通报屋内。 　　在我们摇响铃声后，一个劲装打扮的青年便由屋内走了出来，他手里握著木剑，满身大汗的样子，看起来一副正在练习剑术的样子，在泰蜜说出我们前来的原因后，青年便把我们带至屋宛的正厅，正厅处坐著一位身穿华服的妇人。 　　“夫人，这是找令郎的客人。” 　　“嗯嗯，谢谢你，嘉文，你可以下去了。” 　　在把我们到带到正厅后，那青年很快便转身离去了。 　　看了那妇人，泰蜜同学便猜道：“请问你是华比的母亲，棉尾太太吗？” 　　泰蜜话刚出口，翠丝便流露出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而对面的华服妇人也是为之一愣，然后莞然：“太太？没错，对！我就是棉尾太太，你们三位都是来看望华比的同学吧？医生说他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但还是有些疲劳，所以我们今日才没有让他上学，你们可以到书房找他。” 　　“喔！好的！” 　　话刚说完，泰蜜便迈开脚步。 　　棉尾夫人当即把冒失的她叫住：“等等！你们知道路吗？” 　　泰蜜同学停步，表情不住变换，略带慌乱地说道：“知道！华比以前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一次，所以我刚好记得书房的位置在哪里！那么，这里就不劳烦棉尾太太带路了！” 　　话一说完，泰蜜她便在落荒而逃去了。 　　“她是怎么了？”见状，棉尾夫人哑然向我和翠丝问道。 　　「我们也很想知道她是怎么了。」 　　我和翠丝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于是乎，为了弥补泰蜜同学那严重不足的礼数，我和翠丝便特意留下来和棉尾夫人寒暄和自我介绍了一番，接著才在棉尾夫人的带路下去到华比的书房。 　　在把我们送到书房以后，棉尾夫人便说著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我估计那只是她不想要打扰我们年青人相聚的推托之辞，有时候大人们在办正经事时，我都会装著无聊跑出去玩，那样子的话，大家便不用照顾我的情绪，尽情畅谈那些深奥的话题。 　　而在到了书房后，翠丝便立即向泰蜜兴师问罪起来。 　　“那个……泰蜜同学……你刚刚那样子……不太好吧？” 　　毫无疑问，对于泰蜜她刚刚那失礼的表现，心思细腻的翠丝绝对是有意见的，无论是哪一个国的文化，身为客人把主人家晾在一旁置诸不理，那都是大不敬的行为，纵使棉尾夫人方才看上去仍然和颜悦色，但她心里应该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 　　“那个──我承认那的确是我的不好！不过──” 　　泰蜜似乎并不习惯来自平辈的指责，她尴尬地傻笑了一下，接而便升起夸张的语调尝试转移话题，惊声叫道：“你们先来看看这一个！是活生生的龙卵哟！瞧它长得这么大，营养价值一定很不错吧！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它煮来吃了吧？” 　　我们顺著泰蜜同学的视线一起看去，只见一枚巨蛋安静地坐在棉絮上面，而在龙卵的隔壁位置，那则是一个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的兔族男生。 　　“请不要擅自接近这一颗龙卵！” 　　兔族少年冷冷地斥骂著，同时严厉地拍掉泰蜜伸出的坏手。 　　被拍掉手的泰蜜也不气，她堆上猥琐的表情，调笑问道：“华比！华比！你是打算自己把这颗卵孵出来当爸爸的吧？孩子的名字有想好了吗？衣服和奶瓶呢？都有买齐吗？听说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哟，有打算找个老婆吗？我们的翠丝就很不错喔！” 　　躺著也中枪的翠丝，抽了抽眼皮，精明地拒绝作出任何回应。 　　而经不起挑逗的少年则是立即起了激烈的反应：“胡……胡闹！即使我成功将龙卵孵出来，那顶多就只是幼龙的养育者，说我是牠的父亲，那是对牠亲生父亲极大的侮辱！而且龙族不是哺乳类动物，牠们的幼体大多数都是不喝奶的。” 　　听了华比的反驳，泰蜜同学贼笑说道：“听起来真像是个专业的，但这一颗龙卵光是这样子放著真的好吗？你不觉得它其实很需要爱心和温暖吗？而且说到孵蛋这一回事，按照惯例，你难道不是应该要把衣服脱光，然后再用体温去呵护它？” 　　脱光？呵护？ 　　我试著幻想了一下泰蜜口中的那个画面。 　　意外地可爱！ 　　那让我感觉华比同学一整个人都变得萌萌的！ 　　我立即掏出写字板为富有爱心的兔男孩声援── 　　『加油！华比！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就说了！我不是父亲！只是养育者！” 　　“横竖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嘛，总而言之，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试试看体温孵蛋法，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翠丝同学？” 　　“我……我觉得泰蜜同学说的不错，但衣服可以不用脱。” 　　在我们三人各怀鬼胎的游说之下，重伤方愈的兔族男孩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体温孵蛋法这一个天马行空的提案，就如同我想像那般，华比同学对待龙卵的态度简直温柔得像是伯兰妮姐姐在打理花草，看上去是另一种风味的治愈。 　　首次，男孩小心翼翼地先用毛巾把龙卵包好固定…… 　　然后，他再脱掉身上那有著金属挂片的外套，只留下一件合身的黑色背心…… 　　再来就是双手把龙卵放好，缓缓走到地上坐好，将龙卵放到自己怀里…… 　　最后，男孩把身体卷缩，让自己和龙卵合二为一。 　　喀擦！ 　　我用记录水晶为此刻的画面作了一个留影。 　　喀擦！喀擦！ 　　找了另外两个更好的角度，我又多拍了两张，打算拿去参加摄影比赛。 　　和我的偷拍行为如出一辙，另一边厢的泰蜜同学也有著相当不错的审美观，看到好画面的她立即就掏出纸笔练习素描，但华比同学也不是傻的，一注意到我们的作为，他便流露出不愿意的表情：“不干了！这根本没有意义！” 　　“谁说没有意义了！才两分钟不到就放弃！你小子也太没恒心了吧！” 　　“谁说我没有恒心！” 　　被泰蜜同学这么一喝，华比便瞬间回到了抱卵盘坐姿势，这位兔族男孩的性格就是这么好强，自尊心经不起挑衅，但对于人体孵蛋这件事，他仍然没有放弃智商：“我说呀，你们确定这方法真的可行吗？爬行类动物应该是不用自己孵蛋的吧？” 　　没错！ 　　虽然学校的课程没有教！但小蓝姐姐有跟我说过，除了少数特例，大部分爬行类动物都是用泥土和太阳光孵蛋的，而我们所认识的龙族也是爬行类动物的一种，当时我们发现这颗龙卵时，它本来就是被埋在泥土里面的。 　　思路至此，我不禁有些担心那颗龙卵的健康。 　　就这么把它暴露在空气当中真的好吗？ 　　还有…… 　　我跳过孵蛋法的话题提问：『它的父母亲在哪里？』 　　华比同学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道：“龙族大部分时候都是孤独的个体，除了在繁殖交配和战争时期，牠们才会短时间聚在一块，至于龙卵，牠们是走到哪里就生到哪里，生了下来也不会特意去照顾龙卵，因此，龙族的出生率一向很低。” 　　原来龙族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啊！ 　　讶异于这个事实的我没有表露心中感受，只提议写道：『小蓝姐姐说过，受精卵孵化最讲求温度，小鸡的话是三十七点五度左右，蛇则是二十度到三十度，而且温度的高低好像还会直接影响爬行类动物出生时的性别。』 　　闻言，华比同学顿时一脸青白：“竟然这么讲究！我父亲明明跟我说，随便放在那边，牠就会自己突然蹦出来的啊！哎呀！现在的天气那么热，都已经超过三十度了，这颗龙卵里面该不会已经熟了吧？要不要拿点冰水来泡一泡？” 　　在华比同学慌乱之际，那边的泰蜜同学竟也一同慌了起来：“先不谈温度怎么样，华比你这个笨蛋！快给我住手！别把龙蛋抱得那么紧！瞧！蛋上面都已经给你抱出裂痕了！” 　　华比惊叫：“什么！我明明没有用力啊！” 　　泰蜜抱头尖叫：“喂喂喂，裂纹还不断往外扩张了！妈啊，要搞出龙命了！” 　　翠丝吞吞吐吐地想要说出事实：“两位……我觉得……这是……因为……” 　　我目睹了裂痕下的真相。 　　喀撩的一声，一个褐色脑袋顶著一片蛋壳来到了我们的世界。 　　幼龙，孵化了。 　　…… 　　…… 38. 饲养幼龙的方法（怜儿） 　　（怜儿－蓝农） 　　在人体孵蛋的测试当中，一只幼龙从蛋里蹦了出来。 　　幼龙大约有两个巴掌的大小，牠隔了半分钟才睁眼，眼睛是青蓝色的，鳞片是深褐色的，刚刚出生的牠非常有活力，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蛋壳给吃了精光，而与这匹悠然自得的幼龙迥然不同，我们这几个小孩子可是给牠这忽如其来的出生给吓了个半死。 　　“我……我去找你妈！” 　　回神过来的泰蜜马上就飞奔出了书房，找来了棉尾夫人回来主持大局。 　　“跟你父亲说的一样，龙卵果然就在这几天内孵化。” 　　看见褐色幼龙的棉尾夫人倒是显得镇静，从容自若，她首先找来了温水给幼龙清洗身体，又多准备了一些坚果菜蔬来喂食，据棉尾夫人的说法，华比的父亲是个巨龙迷，所以她也跟著也读过了几本讲述照顾幼龙的书藉，现在正好有机会学以致用。 　　等到幼龙喝饱吃醉，躺著就睡以后，棉尾夫人兀然问道：“对咯，幼龙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谁？如果是华比以外的人，那事情可就要变得复杂了。” 　　“为什么？”翠丝问道。 　　“幼龙张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成为牠的养育者，而根据我们和政府的协议，我们是预定让华比他来担当这匹幼龙的监护人，如今，万一是他以外的人成为了幼龙的养育者，那我们和政府的协议便会彻底被打乱，总之就是麻烦。” 　　政府？协议？ 　　听起来，那又是一堆复杂的事物。 　　了解到原因后，泰蜜确切地忆述说道：“可以肯定幼龙的第一眼是华比他没错。” 　　“那么，我就放心了。” 　　棉尾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放松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就只是要怎样抚养这匹幼龙，依照牠的外观看来，牠的品种应该是全地属性的泰坦巨龙或者重力魔龙，如果是泰坦巨龙，那我们这个家的大小恐怕会不够放。” 　　“不会吧？”泰蜜质疑说道：“像是这么小只的幼龙应该很好养吧？” 　　“一点也不好养。”棉尾夫人捧著半边脸颊，苦恼说道：“这小家伙以后一天至少要吃十顿饭，一顿的份量要比一顿的多，最短一个月内，泰坦巨龙的幼子就可以长出五十米多的身高，重力魔龙倒是较为令人省心，即使完全成年，那也只有三米高。” 　　五十米…… 　　那岂不是比我们一整栋石头屋还要高大？ 　　好可怕！ 　　身躯要是会成长到那种大小的话，那根本就不能够拿来当宠物养啊！ 　　不不不…… 　　白夜姐姐好像有方法可以调节物体的大小，譬如说我们家的小斑就是其中一个实例。 　　但是，就算是我们小斑有时候也会失控擅自变大…… 　　试想想…… 　　假如一只宠物犬大小的泰坦巨龙忽然在石头屋内回复到原来大小…… 　　很好！石头屋又可以重建了！ 　　默默在脑海深处生成一连串可怕的联想，我再看往兔族男孩膝上幼龙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照顾幼龙跟照顾小斑的难易度是天差地远的，光是大小和食量的问题就已经不是我能够自己解决的问题，甚至乎，目前小斑她的饲养经费也不是我自己出的。 　　想到这里，我再次深刻地体会到白夜姐姐她们对我是何其宠爱。 　　不过，华比的母亲似乎并没有非常排斥这一只新多出来的麻烦宠物：“唉，反正龙卵不捡也已经捡回来了，总之我们先来给牠取个好名字吧？都说是名字可以改变人的一生，我们家华比的名字就是他父亲取的，所以才会那么没品味，一点也不讨喜。” 　　棉尾夫人说得有道理，一个好名字往往可以为人们带来决定性的印象。 　　譬如说泰蜜的名字会让人联想到太阳和光明，翠丝的名字则很有乡村市井和邻家女孩的风味，通常叫维特的男生都是比较潇洒的角色，在骑士小说入面，那可是相当热门的浪人名字，而叫马克的则往往都是演奸角的，为人处事都会比较情绪化。 　　“等著！棉尾太太！在改名字之前，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忽然，泰蜜一脸凝重地举起手来。 　　棉尾夫人问道：“什么问题？” 　　泰蜜把手往幼龙一指：“牠是公的，还是母的？” 　　棉尾夫人会意，掩嘴笑说：“是一匹雄性龙族。” 　　得悉性别以后，泰蜜随即拍板叫道：“那他的名字就是──” 　　蓦地，翠丝插口中断了泰蜜的声音：“还有！还有一个问题……请问这匹龙族的姓氏是什么？或者说，龙族名字的格式是怎样的？前名和中间名之类的有没有特殊的规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禁忌？像我们这种小孩，真的有资格给龙族命名吗？” 　　看见轻易看出，接连问出多个问题的翠丝对取命这件事十分积极。 　　而棉尾太太则表示：“大抵上龙族的名字都是没有特别限制的，而事实上，我们大部分时候所听见的龙族名字都是人族擅自替牠们命名的，像是上回自然之怒就出了一匹叫作晨星－路西法的邪龙，我觉得按照我们人族的风格替龙族命名就可以了。” 　　“晨星－路西法？真是个嚣张的名字，咱们家的幼龙可不能输给他！哼哼，让我想到了，就叫作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吧！有了这一个响亮的名字，我们家的小尼祿以后肯定可以成为名留青史的英雄人物！” 　　听了泰蜜的提案，翠丝难得急了起来：“那么有人会给自己的宠物改个暴君的名字！” 　　泰蜜反问：“不然你觉得什么名字比较好？” 　　翠丝想了一下，脸色一红，一边闪缩著眼神打量我们每一个人，一边支吾说道：“那个……我觉得普通地叫做洛基、杜比之类的就很好啊……” 　　闻言，泰蜜立即大反白眼，不留情面地说道：“洛基？逗比？你是在把龙当狗看吗？这简直是弱爆了！改天他跑出去干架，要跟别人呛声了，到时候，你是要他怎么办？你是要他说──吾乃洛基－逗比，汝等凡人将要付出触怒巨龙的代价──拜托！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个笑话好不好？” 　　被嘲笑的翠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羞怒驳道：“你那个名字才大有问题！哪里有人打架还先来一段自我介绍的？谁要是那么做，谁才是真正的逗比！而且，尼禄的名字那么长，等他自我介绍完，对面不就连禁咒魔法都吟唱好了吗？还打个毛线！” 　　对于翠丝那现实主义的论调，泰蜜只不屑一笑：“龙族的浪漫，你不懂。” 　　翠丝愤怒一指：“醒醒吧！你只是个人类！” 　　棉尾夫人适时插科打浑：“够了两位，不要再为我儿子的事情而争吵了。” 　　被棉尾夫人这么一说，两个瞎起劲的少女俱是脸色通红，哼的一声彼此别开脸来。 　　再看兔族少年华比，他只充耳不闻地注视睡在膝上的幼龙，眼神无比温柔。 　　而在那边争吵泰蜜和翠丝也渐渐注意到少年这副与世隔绝的姿态，性子比较急的泰蜜同学率先虎起了脸：“喂！笨蛋兔子，给我专心一点好不好？你才是幼龙的养育者，牠的名字最后还是要由你来决定的！你明白吗？” 　　被泰蜜这么一喝，华比这才惊觉过来，呆然问道：“名字？” 　　泰蜜同学无奈抓头：“我们大家都在给幼龙想名字，你刚才没有在听吗？” 　　华比同学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提议说道：“叫作多拉贡，怎么样？” 　　听见华比同学的想法，泰蜜、翠丝和棉尾夫人皆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泰蜜同学一脸嫌弃地说道：“你自己的名字叫作兔子就算了，可别因为牠是龙族就把牠叫多拉贡，你不觉得这样的取名方法很蠢吗？如果有一大群龙族在现场，而我们又只想要单独称呼自己家的多拉贡，那应该怎么办？” 　　经此一说，华比同学终于警醒过来：“多拉贡－棉尾！加个姓氏就不同了！” 　　多拉贡－棉尾？棉尾龙？ 　　听了这一个进阶版本后，泰蜜同学的表情是崩溃的：“你家幼龙的尾巴明明就一根毛都没有，就算你是牠的养育者，但牠的亲生父母可仍然是有著坚硬尾巴的巨龙啊！” 　　一旁，翠丝小声地低语：“不好的预感……” 　　对应著翠丝的预感，华比同学也顺著自己那简单的思路提出了幼龙名字的3.0版本。 　　“多拉贡－钢尾！” 　　“我肯定──” 　　泰蜜抽搐著眼角，冷漠说道：“我肯定这个烂名字绝对会为这匹幼龙的龙生带来巨大的阴影，这根本完全就不是巨龙风格的名字，感觉就像是矮人族那种望子成材的取名法则，甚至钢尾这个姓氏，南方的雾山矮人族本身已经在广泛使用。 　　被连番刁难以后，这回倒是轮到华比同学不乐意了：“这样子不好！那样又不好！不然你说说看怎样样才好！我就不信泰蜜你能想出半个像样的好名字！” 　　只见泰蜜同学自信一挺胸部，哼声说道：“哈哈，那你就问对人了！讲到巨龙，那一定要配上一个威风八面的名字，譬如说，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像是这么一个独裁者的名字，讲出来就有够吓人了！” 　　兔族男孩立即使劲吐槽：“这不是更糟糕吗！” 　　同时，沉默已久的翠丝也重新加入了战圈：“的确更加糟糕。” 　　棉尾夫人继续看戏：“哇，大家都很有创意呢──” 　　这样子下去…… 　　被命名的幼龙本身也未免太可怜了。 　　看不过眼的我决定插手中止这一场闹剧！ 　　『大家不如试著综合彼此的看法？求同存异？』 　　…… 　　…… 39. 我的锅（怜儿） 　　（怜儿－蓝农） 　　『大家不如试著综合彼此的看法？求同存异？』 　　响应著我的提案，我们大家便纷纷停止争执，用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建议。 　　以下是各人不同的想法。 　　泰蜜：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 　　华比：多拉贡－棉尾 　　翠丝：洛基 　　棉尾夫人：帕克 　　我：小岩 　　然后，在经过一番详细而激烈的讨论和肉搏战后，我们也喜闻乐见地成功把所有人的想法综合下来，最终，小幼龙的名字也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洛基－多拉贡－棉尾－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岩石－帕克。简称洛克。 　　事后回想，提出求同存异的我自己简直就是个笨蛋。 　　不过，对于这个名字，泰蜜同学倒是抱持著相当乐观的态度：“嗯嗯！是个很不错的名字，要是由洛基亲自说出来的话，那一定会充满气势！洛基－多拉贡－棉尾－尼禄－克劳狄乌斯－凯萨－奥古斯都－日耳曼来……哎也，好痛，咬到舌头了！” 　　相反，翠丝同学已经陷入绝望：“对不起……洛克，这都是我的错。” 　　而身为饲主的华比同学则仍在沉思：“果然还是改成钢尾会比较好？” 　　一旁，感觉纯粹在看热闹的棉尾夫人则是随便到不行：“很好很好，是个好名字呢。幼龙的名字就这么正式确定下来吧！对咯，泰蜜你们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就当是你们平常那么照顾我们家华比的谢礼，至于你们家里，我会派弟子去通知的。” 　　虽然我们几个本身都没有想要留下来蹭饭，但无奈棉尾夫人实在盛情难却，竟说是一早就开始为我们准备菜肴，万一我们走了的话，那些菜肴便会因此而浪费，然后又听说棉尾先生他很想要当面感谢我们，希望能够有机会当面向我们陪罪。 　　如此这般，我们就此在棉尾府上作客。 　　这是我第一次在同学家里吃晚餐，棉尾夫人的款待非常周到，棉尾先生一如我的想像是个严肃的男人，他的话不多，虽然看得上他很想要和我们多作交流，但在闲聊完学业的事情后，我们大家彼此便有点对不上话，气氛因此而显得尴尬。 　　而相比内敛的棉尾先生，棉尾夫人则是健谈多了，她很轻易就和我们搭上了话，让我们彼此之间有了一个基础的认识，她们家是素食主义的，菜肴清一式没有肉类，但也十分丰富美味，根据棉尾夫人的说法，她们家里的主张是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牺牲。 　　在提及素食主义时，我不禁想起了华比同学平日在学校的表现。 　　“棉尾太太，你儿子平时可是餐餐大鱼大肉的哟！” 　　没心没肺的泰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华比同学的偷吃行为捅了出来，也直接导致棉尾家母子当场在饭桌上面燃烧起一场隔空骂战，在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条分理析地共同研讨著素食主义和杂食主义的利弊，但去到最后面，有点说不过华比同学的棉尾夫人只粗暴的把话题上升到──你觉得口腹之欲重要，还是你母亲重要──的思辩层次。 　　毫无反抗的馀地，华比同学彻彻底底吃了一顿败仗。 　　但就算他现在认了错，我相信他日后还是会继续偷偷吃肉。 　　而谈到素食主义，自从在上次跟索拉姐姐一同到郊外后，我便有了深刻的反思，我很认同棉尾夫人那要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牺牲的想法，可另一方面，无论是小蓝姐姐或是孟儿笨蛋，她们两位一定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但也都是妥妥的杂食主义者。 　　既然她们都仍然维持杂食，那背后一定有著某个理由。 　　即使我认为棉尾太太是对的，但我始终还是比较相信小蓝姐姐她们，恐怕除非她们两位都改吃素了，那我才会跟著她们不再吃肉，我知道自己这样子想十分欠缺主见，然而按著聪明人的旧路走，那理应可以少受一点伤害。 　　在棉尾府吃过了晚饭，我们几个便各自踏上归家的路，为防我们走夜路遇到危险，棉尾先生特意派了自己的弟子护送我们，一路平安无事，我和泰蜜顺利回到了石头屋，也才刚到了门口，我便远远看见了小蓝姐姐的身影。 　　她挨著柱子站著，手里拿著袋装书，看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只是到朋友家里吃顿便饭罢了，姐姐她未免过度担心了一点。」 　　我心里嘀咕著，幸福地笑著，与泰蜜一同迎了上去，而棉尾家的弟子也在此时悄然离去。 　　“啊呜！”“晚安，蓝农小姐” 　　“晚安，到朋友家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华比家里刚刚孵了一只幼龙出来。” 　　“幼龙？”听了泰蜜的话，小蓝姐姐立时脸色微变，笑说：“棉尾同学家里为何会和会龙族扯上关系？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以前都没有跟我讲过？” 　　“喔！那是修学旅行的事，是索拉小姐和我们一起找到的龙卵！” 　　“索拉？怎么她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 　　“为什么索拉小姐要和蓝农小姐说？” 　　在泰蜜的疑问下，小蓝姐姐愣了半晌，灿烂笑说：“喔！你们去旅行的时候不是刚好碰到她了吗？我们今早刚好聊过这件事，我向她打听你们有没有惹事生非，她都告诉我你们没有闹事，有乖乖听话，完全没有提及龙卵的事情。” 　　看著小蓝姐姐此时的表情，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虽然不知道是谁做错了什么，但先道歉肯定是没有错的。 　　我打著手语表示：『对不起，小蓝姐姐。』 　　小蓝姐姐微笑著，打著手语回应：『不要紧，这次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 　　我看向泰蜜，只见她正一脸茫然地看著我们：“蓝农小姐，怜儿！你们两个又偷偷用手语在说什么呀？该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虽然我有份怂恿跑到盘龙之森外围，但这件事原本只要华比他不要执意拿走那颗龙卵，那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危险。” 　　“危险？” 　　小蓝姐姐不悦地挑了挑眉毛，古怪笑说：“亲爱的泰蜜同学，你们这次修学旅行好像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嘛！来来来，去拿套衣服来我的房间，我的大浴室今晚借给你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也有些东西想要交给你。” 　　到此为止，我们的泰蜜同学终于意识到小蓝姐姐身上的杀意。 　　她僵硬著表情，双手平举，想要婉拒：“那个……我……” 　　然而，她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小蓝姐姐的威慑力呢？ 　　“我马上就去拿衣服！” 　　也不消小蓝姐姐多说什么，机敏的泰蜜同学便早早充分理解到何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慌忙转身直奔往楼上，以摆脱小蓝姐姐那凶残的视线，并把我单独留了下来。 　　人生如戏，所谓朋友，也不过如此，唉…… 　　我故作深沉地慨叹着，小蓝姐姐挂著微笑牵起我的手，她很清楚这个动作的后果，但她每次都总是不厌其烦地从我身上取回自己的失物，这次是她右腿上的一只长袜，由于时值盛夏，袜子也因此而被她的汗水濡得半湿，我顺著本能把它放到鼻子下闻嗅。 　　小蓝姐姐登时娇羞把袜子抢回：“笨蛋！哪里会有人爱闻臭袜子的！” 　　我嘻嘻的傻笑著，默默把那阵香气记入脑海。 　　当我们回到房间门前，泰蜜她也已经准备好衣服在门口等著，大概是真的要在我们房间的浴室洗澡，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以前公共浴室满员时，古山姐姐偶尔也会过来借用我们房间的，只不过到了最近，她几乎都跑到安妮姐姐那儿去了。 　　以小蓝姐姐她那持家的性格，等会儿我们应该是一起共浴的。 　　那一来可以节省用水，二来也可以少用一点入浴剂，而且相比起自己一个人洗澡，大家一起洗澡的感觉也有趣多了，在只有我和小蓝姐姐的时候，小蓝姐姐特别喜欢在浴室入面唱歌，她的声音很好，但唱歌的技巧却不怎么样，唱起高难度的曲子时，老是会跑调。 　　不过，我想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故意走音，好来逗我开心。 　　不出所料，在我调好热水和放好入浴剂后，小蓝姐姐便一如往常地提出了共浴。可是，平时行为作风大大咧咧的泰蜜这回却是离奇地在小蓝姐姐面前羞赧起来，最终，在泰蜜的强烈要求下，我们还是分开了两次洗，而泰蜜也因此而失去了享受入浴剂的机会。 　　说到这个入溶剂，那是索菲姐姐在回收店新设的商品，只要用了入溶剂，就算晚上喝了咖啡，我也不会失眠，隔天清晨起床精神还特别棒，记得刚刚新推出时，入溶剂的价钱才一银一包，到了现在，它的市价已经上升到五银一包了。 　　还是小蓝姐姐有先见之明，老早就买了好几箱存著。 　　在洗完澡后，便换泰蜜进了浴室，恰如往昔那般，小蓝姐姐先替我擦乾头发，接著再轮到我帮小蓝姐姐擦，我们会在这段时间闲话家常，小蓝姐姐的生活总是特别丰富，每天都有许多有趣的事发生，而上学后的我也逐渐多了一些话题能够和她分享。 　　『华比他们一家的耳朵都是灰色的哟。』 　　“嗯嗯，他们是一家人嘛……” 　　『呐！小蓝姐姐，兄妹之间不是不可以结婚的吗？』 　　“欸？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因为棉尾夫人就是棉尾先生的妹妹啊！很奇怪吧？』 　　“呃……你确定？” 　　『棉尾夫人亲口说的。』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喔。』 　　…… 　　…… 40. 诚心诚意（小蓝） 　　（乌鲁－蓝农） 　　房间内的泰蜜同学显得十分不安，眼睛不断往著我的方向偷看，大概是以为我正在因为修学旅行的事而生气，但其实真正令我不爽的人是那个叫作索拉的蠢材，或者是出于包庇幼子的母性心理，她并没有如实向我报告有关于龙卵的情报。 　　还以为索拉的性格会在跟从绿柳先生工作以后会有所改善，可到头来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事隔两个多月，这位翼人少女依旧仍是那般自负，其实只要动动脑子想想，龙卵这么大的一件事根本就没有可能永远瞒得住我，不是吗？ 　　大约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泰蜜同学主动向我说出了龙卵事件的大部分真相。 　　当华比同学拿走龙卵后，怜儿和泰蜜她们就没有继续参与在内，而根据泰蜜转述华比同学的说法，当时他和索拉应该是遇上了难以应付的危险，最后他们之所以得救，那是由于多莉丝小姐恰好赶来了救援，把他们带回了营地。 　　令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位兔族少年似乎因为龙卵事件而和军方扯上了关系。 　　老实说，我并不怎么赞成怜儿她和这些危险的朋友交往。 　　可是，当我回想到这间石头屋里面本来就是一群妖魔鬼怪，那种先入为主的歧视也马上随之而烟消云散，更进一步来说，多少认识几个军方的势力，那对于生活在莫波里斯城的我们也有点帮助，最起码，那会有助于我们去应付那恼人的自然之怒。 　　“好吧，看在泰蜜这么诚实的份上，这次的冲动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仔细问完了所有我想要知道的情报，我向受难中的少女送去一个温厚的微笑，也给她的茶杯斟了半杯，在得到我的赦免后，少女长长呼出一口大气，而为她拭擦著湿发的怜儿却倒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在怕，那小妮子已经稍稍学会如何观察我的眼色。 　　缓缓喝上一口镇定心宁的热茶，泰蜜掐著亚麻色的长发，感激说道：“谢谢你，怜儿，已经可以了，剩下来就让它自然风乾吧。对咯，蓝农小姐，刚才你是不是说到有东西想要交给我？该不会是那打赌的礼物吗？其实就算你不给我也──” 　　我从来都觉得泰蜜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人处事总是透著一份不惹人讨厌的客气，在她这礼貌的用词前，我正好可以端出一副慷慨的模样：“打赌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有不付赌债的道理？而且我之前不是也说过了吗？送人鲜花，十指留香。你等等喔！” 　　斩钉截铁地坚持一定要送礼，我垂目在道具栏内找到了那个东西。 　　犹记得当初从泰蜜同学手上拿到了一批异民族装饰物，后来我把它们全数投放到合成炉入面反覆融合，在增加炼金术经验值之馀，我最后也因此而合成了一个奇特的道具，本著物归原主和至真至诚的想法，我便决定把那最终的成果作为送给泰蜜的礼物。 　　“请问这是？” 　　“放心，这绝对不是能够召唤出远古恶魔的可疑道具。” 　　看著我递出的物件，泰蜜同学展露出了小狗初次看见清洁机器人时的神态。 　　那道具是一个半径三里米、全长二十里米的白色圆柱体，当我发现自己成功合成了这个玩意时，我简直是高兴坏了，但等到我仔细使用鉴定术检视后，拿疯长的热情也随即冷却了下来，差点没有把它丢入垃圾筒里面。 　　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个挺不错的玩意。 　　“这个是激光剑哟！试试看上面那灰色的按钮。” 　　“喔！好的！灰色的按钮……灰色的按钮……灰色的按钮” 　　像是八十岁老太太那般，接下剑柄的泰蜜同学花了差不多一整分钟才找到那传说中的按钮，然后使劲往上面按了下去，于是乎，一道强烈的红光马上从圆柱体的根部透出，继而以光速没入到了泰蜜同学的体内，再由另一边穿了出来。 　　First Blood。 　　“哇哇哇！发生什么事了！嘤──” 　　泰蜜同学当场就把那失控的激光剑抛上了半空。 　　后方的怜儿一个懒驴打滚，漂亮地作了一个位移动作，顺利把高抛的激光剑接住。 　　这小妮子老早就见过了这激光剑，一接过手，她就熟练地把它舞动玩耍起来。 　　恶作剧成功的我开心解说道：“虽然叫作光束剑，但差不多就是个玩具，上面的激光无法造成任何物理伤害，只能够对虚空属性的生物产生效果，可是，就算我翻遍整间公共图书馆，我可都未曾找到有关于虚空属性的资料，那应该是不属于现今文明的一项属性。” 　　泰蜜同学哑然问道：“不能砍人的剑，那有什么用？” 　　我想了一下，关上房间的灯。 　　于是乎，激光剑马上就成为了房间内唯有的光源。 　　大概持续了十秒钟，整个房间便陷入至一片黑暗。 　　我在幽暗中徐徐解说：“由于驱动这把激光剑的能源是光明，所以，要把它当成照明灯使用是百分百不可行的。此外，建基于这把激光剑上面的光束是无法和其他武器产生物理性的接触，因此，我们也不可能把它当作剑术练习时的减伤器具。” 　　闻言，泰蜜同学富有创意地问道：“如果两把激光剑互相对碰会怎样？” 　　我把房间的灯打开，灿烂笑说：“这么垃圾的道具我已经不想再做第二个了。” 　　泰蜜同学旋即哑然：“这么诚实的话，说出来真的好吗？” 　　在恢复灯光之后，激光剑的光束也重新炽盛起来，握著剑的怜儿当即在床上活泼地弄了一连串的套路，那应该都是孟儿私下教她的剑法，不止看上去有模有样，就连鉴定术的结果也写著「骑士剑术（等级10）」──不！刚刚已经提升到等级11了！ 　　“小泰蜜，你想要听真话吗？”我忽然故作深沉地说道。 　　“呃？这么突然？怎么了？”泰蜜有些被我吓到。 　　“其实──” 　　“其实？” 　　“其实呢──” 　　“其实呢？” 　　“其实！这把激光剑是利用你卖给我的图腾制作而成的。” 　　“这根本不科学！木头怎么可能变成铁块！” 　　我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可是涉及到鍊金术的最终奥义。” 　　聪明的泰蜜一脸不信：“这完全不符合鍊金术基础。” 　　我捉准时机，抢道：“没用的废物交换成没用的垃圾，这不就是等价交换吗！” 　　泰蜜双目一瞪，颓然跪地：“无……无法反驳……” 　　看著泰蜜这副已经完全放开来的小孩子模样，我暗暗为著自身精湛的演技满意一笑，然后切入至另一个话题：“话说回来，泰蜜你祖籍是哪里人呀？为什么会跟我一样，自己一个人待在莫波里斯城？在光明联盟的其他地方生活不好吗？” 　　我之所以这样子问，那是因为我的鉴定术从泰蜜身上查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泰蜜－莫妮 　　种族：人类 　　角色等级：Lv10人类/LV10格斗士 　　擅长技能：我流踢击术 　　特殊天腻：特强危险感知，高级幸运强化，【未知（无法鉴定）】 　　先不说那个无法鉴定的天赋，单单以开首两项天赋特性看来，泰蜜她这个十三岁女孩的个人生存能力也未免太强了一点，像是这样子的强势技能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等级只有十的少女身上，硬要作比喻的话，泰蜜她给我感觉就像是那些垃圾手游入面的SSR角色。 　　听见我的问题，泰蜜沉吟片刻，有点勉强地笑著：“我是哪里人？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记得，不过，蓝农小姐你刚刚还真的问了一个好问题，究竟这些年来我为什么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莫波里斯城？明明这里又危险……又多战争……” 　　说来也是，只要是正常的十三岁少女，那也应该没有多少离乡别井的勇气。 　　我接著问道：“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吗？” 　　泰蜜回答说：“他们应该都还在世上。” 　　我瞄了一眼她身旁的怜儿，又问道：“有想要找回他们相认吗？” 　　怜儿只静静地听著，没有明显的表示，而泰蜜则回应说道：“完全没有，我自己一个人生活惯了，突然要是多了两个家长，我反而会不知所措起来，当然，如果是他们自己找到我的话，那我还是会想要和他们好好聊聊的。” 　　在这个莫波里斯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正上演孤星泪的剧目。 　　然而身为被丢失的女儿，大部分人恐怕都只会像是珂赛特那般，一方面想要寻回失散的母亲，另一方面又眷恋著目前的日常生活，毕竟不是每个母亲都会像傅安婷那么苦，也不是每一段失散的情缘都有办法透过寻找而挽回。 　　可只要想到「傅安婷」，我的内心便不禁悲伤和内疚。 　　是的。 　　我理应像是尚万强那般尝试协助珂赛特寻回生母，就算不能全力相助，但也不能完全没有一丝动作，可是，我心里由衷没有那样的想法，我不是那尚万强，我很害怕珂赛特会突然遇见傅安婷，我抗拒失去，而把珂赛特当成了是自己的一部分。 　　望著泰蜜这位不需要尚万强的珂赛特，我把视线移往窗外远方，淡漠地说道：“也难怪你不想主动寻回他们。说到底，作为父母，竟然连自己的孩子也看不住，那本身就是悲哀的人的悲惨故事，他们本该为自己的无能而羞耻。” 　　穿越前，每逢我说起违心话，我的脑门总是特别的冷。 　　而今夜我的脑门却是热的，冷得发烫，彷佛快要把自己烧伤。 　　…… 　　…… 41. 套路（泰蜜） 　　（泰蜜－莫妮） 　　历史课本上的古人照片是肃穆的黑白色，古法洛林国王查尔斯的容貌是最典型的英武男子，无聊的我用炭笔给伟大的他画了一顶时麾的帽子，他下扬的嘴角看起来是十分不满意我的品味，我贼笑著给他绑了一个蝴蝶结，很好很漂亮，哈哈！ 　　当当当的。 　　涂鸦著课本的我好不容易终于涯过了历史课，课后的我立即轻拍前方怜儿的椅背，问她要来历史课的笔记抄写，自从上星期校方搬了一个叫作黑板的玩意回来，我们这些学生需要抄写的笔记量便立刻翻了两翻，整栋教学大楼的孩子们皆是叫苦连天。 　　幸好上一节历史课的老师是个不习惯新事物的老教授，因此怜儿她所抄写的笔记内容没有很多，只花了五分钟时间，我便把笔记整理完毕，然后站起身来。 　　「嗯？奇怪，这个触感。」 　　我烦躁地看往身后，只见我的裙襬正牢固地贴在椅子上面。 　　椅子上的黏着剂面积不大，仅仅只有四个硬币的大小，因此很难单凭肉眼发现，放在平日，我总能够藉由直觉把这种小把戏躲掉，没想到今日竟然著了道儿。 　　我皱起困惑的眉头，生硬地重新坐下，把目光横扫在课室内，便听见一阵少女的窃笑。 　　「明明已经老长一段时间没有碰上了呀──」 　　我不悦地把视线越过怜儿看到兔崽子华比那儿，也才刚放小息罢了，这蠢兔子身旁已经环绕著海量的女生，其中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把那幼龙洛克带到学校来了！他这个无形装逼的行为一下子就惊动了我们全校，仅是半个早上，他就被传出了龙骑士候补的声势，男生都争著和他称兄道弟，而女生们则更是── 　　「鸡！全部都是鸡！」 　　看著眼前这片讽刺景象，我彷佛找到了仇恨的来源，在这个十二三岁的年纪，女生们的情商还真是该死的幼稚和敏感，就算她们成功把我吓得退出，那又能为她们与华比之间建立什么？莫说是爱恋，那只蠢兔子平时甚至连友谊也看得很淡。 　　“怎么办呢，总不能搬著椅子到处跑吧？” 　　我烦恼的声音传到前方，怜儿因此而往我投他询问的视线。 　　相比起某只废物兔子，还是怜儿是我的良朋益友。 　　“我的裙子被胶水黏在椅子上了，怜儿你可以帮忙我通知多莉丝老师吗？” 　　怜儿弯腰侧身往我的屁股看去，掏出写字板，盈盈一笑。 　　『泰蜜在偷偷玩什么游戏？』 　　“才没有玩游戏！这明显是被人恶作剧了吧！” 　　如此一来，怜儿她才惊讶地一掩小嘴，以她那天真的性格，也确是很难会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些龌龊的事情上面，在知悉我的状况后，怜儿她并没有依照我的吩附去找班主任多莉丝帮忙，而是歪了歪脑袋，把她的盗贼之手摸在我的手背。 　　宛如奇迹那般，黏在我裙子的胶水被怜儿偷走了！ 　　可是…… 　　在盗取黏著剂的瞬间，怜儿的掌心和我的手背也被黏到了一块。 　　我无奈叹声：“虽然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蠢办法，但最起码现在可以自由移动了。” 　　怜儿兴奋地一挺胸口：“啊呜！” 　　于是乎，在我和怜儿的携手合作之下，这个乱来的胶水事件便随之而告一段落。 　　我没有打算去追究任何人或者是要去找出那幕后黑手，我的情况是不理会她们会比较轻松自在，反正等她们玩无聊了，她们就自然会停止，相反如果我倒过来和她们冲突，她们还可能会产生出更强烈的对抗意识，从而把行动升级。 　　不过，假使我这段时间还继续和华比混在一起，那些恶作剧只怕会一直接踵而来。 　　「平平都是跟华比做朋友，为什么怜儿和翠丝她们就没事啊？」 　　「我跟华比之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发生关系的关系吧？」 　　课后的午餐时间，我独自碎碎念著，与此同时，怜儿、翠丝和华比他们三人也一如平常那般集合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四人便建立了这个固定的午餐小队，甚至连原本跟哥伦布他们一伙的翠丝也搬迁来到了我们这儿。 　　友谊感觉很不错，但现在的华比却是个大麻烦。 　　为了让自己逃过鸡群的妒意，我决定在短时间内不再和华比交流。 　　在即将出发前，我借故说道：“今日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午餐了，在回到石头屋打工之前，我有个特别的地方想要自己去一下。” 　　翠丝问道：“哪里？这么急？” 　　翠丝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如果回答得不仔细，便很可能会被她发现破绽，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即使被她发现了背后的原因，她应该也会懂得体谅，不会跑去告诉那只蠢兔子。 　　我回答她们笑说：“我想要到青云之路的美术店买些画具，顺便在那边吃饭，由于自己一个人会方便一点，所以怜儿你就不用跟著来了。” 　　被我说到的怜儿登时嘟长著嘴巴，不悦地看向一旁，她总是很爱跟著大家四处溜哒，除了写功课以外，差不多做任何事都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虽然是个窝心的朋友，但有时候想要独处时，她那热情也会稍稍令人感到窒息。 　　就那么别过了华比他们三人，我顶著饿扁了的肚子，独自离开了学校。 　　刚才我所说的不完全是谎话，我本来是真的是要计划到美术店买画具的，只不过，若然没有发生胶水椅子事件，我起初是打算邀请他们三人同行的，放著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话，那感觉又稍为有点儿寂寞，我犹原以为自己不怕寂寞，实则却是不然。 　　「一习惯了人多，到了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学会胡思乱想了。」 　　「交朋友或者也是一种堕落的行为呢……」 　　如此想著的我乘上了前往青云之路第八段的公交马车，这辆由学校通往商店街的马车一向比较少乘客，直至等到开车为止，车上也只有我和另一名乘客。 　　那乘客的打扮有点儿古怪，也不知道有多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的脸孔，竟然在夏日时节穿著厚厚的斗篷，她的身材十分苗条，从胸部的曲线看得出是个女生，她两手都戴手白色的手套，浑身上下都散发著幽静如枯井般的气息。 　　像是这样子的怪人，莫波里斯城放目皆是，我这是见怪不怪的了。 　　直至她在半途脱下斗篷的头套后，我才讶异地察觉到她的不平凡。 　　一位纯白的少女。 　　不光皮肤，就连眼睛也是白的。 　　然而虽然都是白色，但她的白色却是有层次的白，似是那白色的眼珠，那其实更应该称之为淡青色，只是由于颜色实在太淡，所以才会给人一种纯白的错觉。 　　「真奇怪……」 　　我之所以感觉奇怪，那并非是因为少女的奇相，而是因为少女的目光。 　　她笔直地注视著我，宛若有话要说。 　　半晌，她终于开了口，口吻彷佛在和熟人交谈：“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城市？” 　　我有些害怕地回答说道：“小姐，你是认错人吧？我应该不认识你。” 　　纯白少女彷佛喃喃自语般对我说起话来：“太阳已经受到保护了，月亮尚沉埋在大海当中，莫波里斯城这片土地果然是特别的吗？为何所有的命运都要在这里互相交缠？真令人感觉忧虑──那些不著痕迹的邪恶就潜在你我身旁，而你却仍然这么稚嫩。” 　　是个精神病患吗？还是不理会她比较好。 　　我果断采取应对疯子的一号策略，冷静地把眺望马车窗外。 　　她不理会我的无视，继续说道：“算了，如果是至高命运的安排，那我阻止你也没有正面的意义，反正一切最后还是要依赖那人的答案，世人的价值和信仰都是那么脆弱的事物，那仅仅只是一个人的須臾一念，你的一无所知兴许也是不坏。” 　　说完了莫名其妙的这一番话，这位纯白的少女便忽然把行驶中马车侧门打了开来，接而强行从车上跳了下去，看见她此番作为，前头的马车夫便和我一同发出了惊呼声。 　　“哇！要出人命了！”我惊叫。 　　“喂！小姐！你还没有付钱！”马车夫惊叫。 　　我担惊不已地探头往窗外看去，只看见马路已经没有了纯白少女的身影，当下即是估摸著对方懂得某种高明的身法，可以用来安全跳车，然而，她自己倒是走得潇洒，却不料那马车夫竟把我当作成了她的同路人，向我厉声质问：“小姐，你是不是认识她的？” 　　我连忙摇头摆手：“不认识，我与她没有半毛线的关系。” 　　马车夫不信：“那她刚才是跟谁说话？” 　　我猜道：“可以是在跟你说话吧？” 　　马车夫切了一声，骂道：“见鬼！又载到了疯子。” 　　还好这马车夫也是个讲道理的，他自认倒霉，没有让我多付一倍车资，但也因此而赌气地飙了几个路口的快车，那借用排水沟过弯的技巧差点没有吓破我的小心肝，幸而最后仍是平安无事地到了目的地──青云之路的第八段。 　　我在这里逛了几家美术店，买到了需要的画具，然后就回到石头屋去了。 　　…… 　　…… 42. 天选之人（阿加莎） 　　（阿加莎－戴蒙） 　　『每个心里都藏著一个魔鬼。』 　　对大部分人来说，那都只是个比喻。 　　而我体内的魔鬼却不一样，他不仅善于引诱和欺骗，更善于解析人心。 　　他很明白我是一名怎么样的女子，他说他并不讨厌我，他甚至说他有点爱上我，他说他讨厌这个世界看待我的方式，他说地狱比天堂更适合供养我这样的女子，他说要燃烧这一整个世界的养份来栽培我这一株花朵，他总爱对著自己自说自话。 　　残忍的魔王莱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那听起来更像是个误会。 　　在少数人眼中，四十九魔王或者是世上唯一真正的英雄。 　　但今日属于我的课题已不是有关于魔王的事，魔王莱亚他已经暂时沉睡在我的体内，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得更加深沉，明明是个烦人的话唠，但如今却是连我的呼唤也没有回应，若非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脉动，否则我差点便要认为他已经回去了。 　　魔王们都不喜欢魔界，莱亚说那是一个无聊的地方。 　　自从向那三位女性自首以后，我就一直在神识中沉睡著，我依稀可以感受到时间在缓缓流动，风吹拂脸颊的触感很舒服，窗外的雨声鸟声树摇声是那么的细腻，我很好奇自己身在何方，但做梦般缓慢的思绪却没有让我急于马上去理解那外界的现实。 　　总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会叫我醒来，譬如说某个猫头鹰在枝丫上啼呜的夜晚。 　　没有任何明显的契机，我就那么平淡地转醒过来。 　　我讶异地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床上，有一股湛蓝色的力量把我轻轻抬起，教我被悬浮在一个十字架上面，我清楚明白自己身后的巨型十字就是那压制魔王莱亚的神力，那是天使留在人间的圣物之一，年代十分久远，甚至很可能不是我们这一个文明史内的事物。 　　醒后的我没有轻举妄动，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人向我问候。 　　一个发色墨绿的贵族女人来了，她好像叫作科维纳，记得我仍在当圣女的时候曾经见过她几面，她属于军方的势力，作为圣女的我有责任和这些势力周旋，她很不好对付，她聪明而且冷血，连小莱亚他也比她来得可爱。 　　“亲爱的圣女殿下，许多不见。” 　　科维纳向著半空中我弯腰敬礼，她没有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真身，任由自己的头发变幻成为一群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蛇，由于是半美杜莎的缘故，她的双足仍然保有人类的特徵，而不是传说中的蛇尾，同时也正因为这人类的表像，她的可怕才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我向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被提问科维纳愣了一下，以一声多馀赞美为开首，笑说：“不愧是伟大的圣女阿加莎大人，我诚心拜服著你的美德。在为太阳光下的子民，阮有一件事必须转告于你，我们和你和你的神明都有难了，那末日审判的预言已经有了明确的徵兆。” 　　我疑惑反问：“那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实吗？” 　　科维纳连连点头，莞尔笑言：“哎呀，是阮想差了，竟然忘记圣女大人你一直以来都有把预言当成事实看待，智者千虑有时真不如凡夫俗子的信仰。那么，关于这一场绝对的末日审判，敢问圣女大人你又知道多少呢？” 　　我坚定不移地答道：“追寻光明，建立地上的天堂，即可避免末日审判，那早已经在诸位神明的经文上清楚写明，为何如今你又要来问我？” 　　科维纳微微欠身，致歉说道：“这真是令人惭愧。”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这些年来，阮也不怀疑殿下和你的神明的智慧，但在战略之下犹有战术，智慧之下也需要我们这些人的一点小聪明，那末日审判的徵兆已经被我们掌握了一部分，在这当中，圣女阿加莎殿下你本人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末日审判的一部分？ 　　我皱起眉头，决然说道：“如果我是危险，那就请阁下把我除掉吧。” 　　科维纳仍然维持著尊敬的姿态，徐徐说道：“正正相反，为了不让末日到临，我们必须要保护好殿下你，你既是天上太阳的化身，亦是闪电与雷呜，在那祸患被消灭前，你不能有任何缺失，你是世界的一部分，同时也是末日的一部分。” 　　科维纳这番说话说得很玄，玄得我有点儿听不懂。 　　我装作听得懂，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科维纳第三次向我欠身，诚恳说道：“第一当然是希望圣女殿下可以答应接受我们军方的保护，第二，我会向光明神教一方宣报殿下你的失踪，第三，我们便派人训练圣女殿下你的自我保卫能力，如有其他需要，我们会在日后另行提出。” 　　科维纳的要求，我大部分都没有疑问，但是…… 　　失踪…… 　　我忧心问道：“巴萨罗穆主教会四处找我的……” 　　科维纳劝勉安慰说道：“失踪是让危险性降到最低的方法，要骗过敌人，我们首先要骗过自己人，对于巴萨罗穆主教，我会用我的方法去照顾他的心情，我可以保证他不会长时间沉浸于悲伤当中，他的精神会在光明中找到寄托。” 　　我早就知道科维纳很冷血。 　　但我相信巴萨罗穆主教也会赞成她的动议。 　　我点头表示允许，换了一个话题：“关于我体内的魔王莱亚。” 　　闻言，科维纳温婉一笑：“魔王莱亚的力量正受到13号遗迹十字架的控制，只要再过两个星期左右，魔王莱亚就会再度被封印起来，日后只要圣女殿下你保持每日在十字架上面就寝休息，魔王莱亚的力量便不会对你的日常生活构成阻碍。” 　　想著莱亚他的处境，我的恻隐之心却又有些不安。 　　我询问道：“阁下有办法协助我和魔王莱亚和平共处吗？” 　　科维纳因此而变了一个表情，那夹杂著讶异与不解：“为什么？” 　　我清楚那是天方夜谭，但仍然试著解释说明：“莱亚他远没有人们想得那么坏，魔王要存在于阳世，那他的行为便必须要为著少数人的正义而服务，莱亚他并不坏，我想要让他在不破坏这个社会的前提下，和我一同感受这个人间界的美好。” 　　科维纳嫣然一笑：“圣女殿下真是大爱，但请恕我们没有这种闲功夫，除了末日审判，我们还必须要防范自然之怒，各式各样的事件混在一起，纵然阮是凯撒家的后裔，也会有头脑转不过来的时候，还望圣女殿下多多见谅。” 　　我遗憾地嗯了一声，表示可以理解，接著又想起一事：“对了，关于魔王莱亚，有一个情报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或者是对你们会有所帮助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意图召唤色欲原罪的目标不是为了破坏与重整世界的秩序，而是恰恰相反。” 　　科维纳露出好奇的神色：“愿闻其详。” 　　我忆述接道：“小莱亚跟我说：这个世界需要七原罪魔王来证明它的价值。” 　　科维纳沉吟片刻，少顷，以请求的语气询问：“在圣女殿下看来，魔王代表著什么？” 　　我依照巴萨罗穆教授的概念答道：“魔王们永远站在少数派的那一边，他们是质疑与修正的力量，他们本身非善亦非恶，他们是世界秩序的一部分，要战胜魔王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理解他们，莱亚他当时就是这么被我打败的。” 　　科维纳笑问：“你识破了他的谎言？” 　　我摇摇头，苦笑说道：“我学会了最精明的谎言。” 　　科维纳讶异地张了张嘴，然后缓缓合作一抹理解的浅笑：“那他一定很高兴。” 　　我会心一笑，承认说道：“他简直是乐坏了，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恼火，他气我破坏他的计划，他一直很敬爱我，又或者是一直装作敬爱我，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外界想得那么恶劣，唯有透过他，我才能对魔界的事物有所认识。” 　　科维纳忽然说道：“阮会想办法让他恢复意识的。” 　　我大喜问道：“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了？” 　　科维纳耸肩，自嘲说道：“阮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因为你是个有智慧的人吧？阮有预感这位魔王莱亚在未来会有一定的戏份，他会是启示录中的一部分，传说中的末日审判怎么也不了少了恶魔的戏份，仅仅只是四十九魔王的其中一名，阮尚且能够应付。” 　　往日在我眼中，军方的科维纳一向都是铁血强悍的代名词，然而此时此刻被我俯视的这名蛇发女子却是那么的艰难，她的优雅微笑看上去很累很累，我好想给她一个拥抱，想得彷佛她真是一位需要依靠别人的弱质女流。 　　渐渐想远了的我一厢情愿地说道：“大局就交给你了，科维纳女士。” 　　科维纳眨眨眼，摇头谦虚笑说：“如果这世上真有雅典娜，我这回倒是情愿把自己的头颅拿去给她当装饰也不愿意去接管这盘大局，这里面的变数太多太杂，相较于精彩的算计，我相信真正的智慧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先见之明。” 　　听起来，她也真是不容易啊。 　　…… 　　…… 43. 不落要塞（泰蜜） 　　（泰蜜－莫妮） 　　从美术店购物回来，我如期在石头屋开始看板娘的打工，今日的工作不多，早上总共只有六间退房，紧急单子上面只登记了一项维修项目，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决定先去解决645室的热水炉失效问题。 　　居住在645室的是传说级冒险者的萝拉小姐，她是我们公会入面唯一的传说级冒险者，理论上是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尊贵的客人！不过，由危险性的角度看来，这位萝拉小姐却是一点也不可怕，那些常常跟蓝农小姐混在一块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Room Service！” 　　我咯咯咯的敲响了645室的房门。 　　萝拉小姐正好就在房间内，马上就为我开了门。 　　“午安，可爱的小甜心。” 　　“午安，萝拉大人，我是来修热水炉的。” 　　中午在自己房间的萝拉小姐穿著是印象鲜明的性感，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条黑色蕾丝睡裙，此时的她罕见地没有化妆，她化妆前的脸庞依稀存有著半精灵少女的清秀，但那身黎黑健康的肌肤还是让她看起来十分惹火。 　　“喔！总算有人来修了！昨天晚上洗澡洗到一半忽然只有冷水，真要命。” 　　听见我前来的原因，萝拉小姐获救般抱怨了起来。 　　“真让人感觉抱歉。”我沿用蓝农小姐的教导，礼貌地建议说道：“如果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方便的话，你可以暂时先使用我们的公众浴室。尽管我们都会尽快处理所有家居维修的事项，但大多数都至少要花上半天左右的时间。” 　　萝拉小姐摇起手来，吃吃笑说：“安啦安啦，才没有怪责你们的意思，热水炉忽然坏掉反而是一件好事，正好让我有藉口去跟某人借浴室来用。诺，热水炉就在这里，你自己一个真的有办法处理吗？我看最好还是让专业的技工来维修吧？” 　　“等等喔，我先做一个简单的检查。” 　　我跟在萝拉小姐身后，来到了浴室的热水炉前面，像是这种高科技产品，我们的冒险者通常都不怎么知道使用它们的确实方法，搞得大多数申报损坏的情况其实单纯只是他们的使用方法不对，为免每次都惊动地精技工，我们看板娘自己都会先作一次检查。 　　「就算是传说级的弓箭手，萝拉小姐也有可爱的一面呢──」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萝拉小姐那伟大的身影登时在我的心里矮了几个百分点。 　　我从热水炉的下方掏出火晶石，一边动手示范，一边向半黑暗精灵解释：“我们这个款式的热水炉需要用火晶石驱动，由于市上的低阶火晶石都会发生不完全反应的状况，因此有时候用久了，火晶石的表层就会自然形成一层坚硬的杂质，这些杂质会影响到整台机器的能量供应，导致无法加热自来水。而这时候，我们只要像这样子！把杂质刮掉就可以了。” 　　我稍微使劲用匕首把火晶石上面的灰色杂质刮去，再把火晶石重新装回到热水炉的能源盒子里面，隔了片刻，由水管流出的热水逐渐增温，于夏日中升起一层薄薄的氤氲，而独力解决问题的成功感也教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噢！长知识了！”萝拉小姐佩服地说道。 　　“嘻嘻！只是一点生活小百科而已。”我不好意思地摸著后脑勺回应。 　　在解决掉热水炉的问题后，我便准备离开萝拉小姐的房间，前往继续其他工作，但在我告别之前，萝拉小姐却是忽然叫住了我，她在冰箱里面拿出了两瓶可乐，把其中一瓶递到了我手上，敌不过可乐魅力的我因此在她的客厅坐了下来。 　　我喝著可乐，盯著她胸前的硕大问道：“怎么了？萝拉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萝拉小姐雪白的贝齿轻咬著吸管，犯愁地向我分享：“其实就是想要随便找个人谈谈心罢了，你和我一样都是新来石头屋的吧？跟艾哈德会长熟吗？” 　　由于怜儿的缘故，我这边和艾哈德会长倒是蛮熟的，偶尔没有赖床的时候也会跟著怜儿和会长一起晨练，但说到关系是否很熟，那我又感觉没有特别熟，艾哈德会长的话，她应该是那种对谁都很热情友善的类型。 　　我回答说道：“叫作认识，偶尔会聊天。” 　　萝拉小姐会意地哦了一声，又问：“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我想了一下，脑海浮现出了会长她那诡异的气质。 　　初次见面时我未有立刻察觉，但相处久了，我便隐约开始觉得会长她也是危险的。 　　我只回答说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呗！” 　　萝拉小姐顿时一反白眼，摇头轻笑：“问你这个算我傻。对咯，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喜欢艾哈德会长的吧？由你的角度看来，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我顿时为之苦笑：“为什么萝拉大人要问我这个？” 　　萝拉小姐探指点在我的鼻尖，魅惑一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随便找个人。”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目前的处境，我谨慎地回答道：“我觉得艾哈德会长她不是那种容易的女人，或者说，会长她本身是个古怪的人。如果你想要让吸引会长她的注意力，我觉得首要条件是先要找出某个关键，慢著！我好像有点说得太多了。” 　　萝拉小姐捉住我的失言，戏谑说道：“你似乎知道不少。” 　　我努力不露出破绽，把球丢回去：“哪里，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话说回来，萝拉大人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艾哈德会长？她身上有什么地方是你特别欣赏的？” 　　萝拉小姐抬著下巴，幽幽地说道：“是呀，那笨蛋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我偏要吊死在她这棵树上面？还是说，得不到的萄葡才是最甘美果实？我会是哪种犯贱的女人吗？呢，泰蜜酱，等会儿有工作吗？要跟姐姐睡个午觉吗？” 　　“睡……睡午觉！”我瞠目结舌后退一倾：“怎么话题忽然变成这个了？” 　　萝拉小姐性感地舔了舔下唇，不著痕迹地挤了挤那犯罪的深沟：“不来试试看吗？” 　　看著眼前的尤物，我咽了咽口水，猛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太不纯洁了！” 　　“哞──！” 　　忽地，萝拉小姐发出闹脾气似地小女儿家叫声，闷闷地把脑袋托在桌子上面，生无可恋地说道：“本小姐真是老了吗？不止是那个笨蛋骑士，就连普普通通一个十三岁小女生也搞不定，难不成我是真的天生没有女人缘吗？我的魅力只是男性限定的吗？” 　　萝拉小姐的烦恼无疑是多馀的，虽然她是出了名的风流滥情，但以她的优厚条件，天下间能够敌过她魅力的男女绝对只会属于少数，刚才我之所以拒绝萝拉小姐，其中百分之五十完全是因为她那不认识的态度，而不是她的条件不够好。 　　见状，我吐槽说道：“萝拉大人你的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闻言，她也是笑了：“哈哈，这把年纪才来学习恋爱，还真是有够逊的。不过，你刚才说我的烦恼奢侈，但你那边的烦恼也不见得有多廉价啊。” 　　我的烦恼？ 　　我懵然问道：“我的烦恼有端在脸上吗？” 　　萝拉小姐说道：“半精灵多少有些特长，我可以微弱地感知人们的情绪。” 　　既然已经被对方读了心，那我也不作隐瞒，便把学校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见我和华比之间的矛盾，萝拉小姐立时一脸贼笑：“果然是个奢侈的烦恼啊，难怪连面对我的美色也能够不为所动，原来是已经有了一个未来龙骑士当相好，啧啧啧！你这小丫头还真会做投资，一下子就钓到了上等好货。” 　　面对长辈的调笑，我只得苦笑：“请不要笑话我了，萝拉大人。” 　　兴许是怕我脸皮薄，萝拉小姐也没有穷追猛打，旋即换上大姐姐的语气：“关于那些恶作剧的女生，其实很好处理，以前你是个孤儿，叫作没有后台，但今日你可已经贵为石头屋的看板娘了，要是一直哑忍不出声，别人家可就要认为我们石头屋是个好欺负的。” 　　我当即叫住：“我可不想给会长她们带麻烦！” 　　萝拉小姐弯起两个勾人的眸儿，盈盈笑语：“那就当时给我添麻烦好了，我想这个莫波里斯城就算再离谱，那也不至于会有怪兽家长会为了子女的小打小闹，而不惜惹上一名传说级冒险者，万一真的惹上了，大不了就跟他们好好干上一场。” 　　望著萝拉小姐这张好战分子的嘴脸，我不得不出言提醒：“私斗是犯法的哟！” 　　萝拉小姐理所当然地反驳：“冒险者的私斗一向都叫作切磋。” 　　很好，很黄，很暴力。 　　但我还是不想让事情走向极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要和平解决。” 　　萝拉小姐听了登时开怀大笑。 　　“哈哈，每次我听到别人像你这样子讲的，他们最后都闹出十分有趣的情况。” 　　“最近已经够倒霉了，请不要再咀咒我了，好吗？” 　　“安啦安啦，那都是上天给你的磨炼。” 　　“那上天也太过分了！可以请你把它射下来吗？” 　　如此这般，不觉时间流逝的我在萝拉小姐的房间聊了个畅快。 　　尽管如此，最后还是没有人发现我在偷懒──感觉有点哀伤。 　　原来，我是那么欠缺存在感的呀！ 　　…… 　　…… 44. 交流箱（泰蜜） 　　（泰蜜－莫妮） 　　萝拉小姐是个乌鸦嘴。 　　等到第二朝上学，才刚踏入校门，我便察觉到不对。 　　同学们看向我和怜儿的目光显然和平时不同。 　　大家都在偷偷把我当作笑话看。 　　或者不只是我而已。 　　那些恶意所针对的，甚至还可能包括了怜儿。 　　那真是恶心极了。 　　起初，察觉到异样的只有我自己，但等到去到学校玄关时，怜儿便从每名学生都有的个人信箱中看见了那一纸恶意，灰发女孩拿著那张色彩缤纷的广告纸看了许久，然后走到我身边来，指著纸上面的某个字词，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一个字眼叫作「堕胎」。 　　怜儿她不知道什么叫作「堕胎」。 　　不仅仅只是这一个卑鄙下流的字眼，她似乎对整张广告纸的内容都感到陌生。 　　同样的广告纸，我的信箱入面也有一张，兴许全校师生的信箱入面都有，除了桃红色的文字以外，广告纸上也附带著我的照片一枚，照片的背景是一家时钟酒店，拍摄的时间应该就在昨日中午，在前往美术店中途，我曾经在时钟酒店的楼下排队买了一份糖炒栗子。 　　真没想到买个栗子也能出事。 　　再看看价格，50银一晚？拜托，定价也太便宜了吧？ 　　其实老早以前我就曾经被谣传过类似的流言，但那阵风波只是一场烧在雪地的山火，过上一两个星期，大家很快就忘记了这桩事儿，而由于那时我在学校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也没有因为这场流言而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我来学校的目标只是学习知识，其馀事情，我真的没有那份空闲去关心留意。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有人刻意想要把事情闹大，而这时我身边也有了值得珍视的友人，放任著流言不去理会的话，怜儿她们的名声也会因为我而受损，恐怕凯撒老师很快就会来找我来谈心，她通常都不会介入学生间的恩怨，可这次却肯定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 　　造谣者的目标是要我陷入麻烦。 　　在初中生的观念中，被班主任约见本身就是麻烦的一种。 　　她们思考的方法是幼稚的，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行动力却又非常可怕，不曾受伤的她们并不晓得底线在哪里，在这方面，我也同样，我亦不晓得真正的底线在哪里，虽然萝拉小姐承诺了会为我撑腰，然而要做到哪个地步，那又是另一个问题。 　　“怜儿，这张广告纸上面的都是骂我的坏话，你把它丢到垃圾筒里面就可以了。接下来我想要先去找凯撒老师一趟，你自己回教室，我们等会儿再见。” 　　怜儿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忠实，一听见我要她把广告纸丢掉，她就把它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射到远方的垃圾筒去了，而对于上面的坏话，她也没有立即过问，不过问是一种信任，她挥挥手，然后就自己走在前往教室的方向，那些恼人的视线也逐渐从她身上移开。 　　课前的时间，我主动先找到了凯撒老师。 　　我告诉她，这件事我想要自己私下处理。 　　老师她询问了我自信的来源。 　　我直接把萝拉小姐的名字告诉了她。 　　然后我就得到了凯撒老师的允许，她看起来十分期待剧情的后续。 　　话虽如此，具体要怎么办，我可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如果她们是正面上来把我打一顿，那倒是简单，但问题是她们都是来玩阴的。 　　我在明，敌在暗。 　　这种不平衡的对奕，一点也不好玩。 　　“泰蜜！那些人也太过分了！快告诉我他们是谁，我帮你把他们砍了！” 　　才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不到两秒，那脑冲的兔子就马上扑到我面前，这时候给我看见他的蠢脸，那只会让我想要把他这个始作俑者狠揍一顿，但由于幼龙洛克正睡在他怀里，所以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我们女生的事情，你这个男生管这么多干嘛？” 　　“可是……” 　　顽固的华比自然没有这么容易被我劝退，但没等他表明立场，关心而来的翠丝同学便已经打断抢道：“我也认为这件事没有华比同学参与的馀地，除非没有那个能力，否则女生们的事情最好还是由我们这些女生自己来处理比较好。” 　　此刻，翠丝同学的神情是罕见的一脸严霜，也唯有在这一个瞬间，她的气质才和她身上的危险性对上了号，这个貌似怯懦的少女绝非是软弱的小动物，她比起狼豺还会咬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是对她抱持极大的信任，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帮助我的样子。 　　等到那只笨蛋兔子回到自己坐位后，我和怜儿和翠丝才正式开始讨论。 　　我首先向她们两人说明了自身目前的境况。 　　在此，她们两人皆表现得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少女。 　　怜儿一脸呆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著兴奋的劲儿。 　　翠丝一脸沉寂的，柳眉微皱，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隔了片刻，翠丝认真地向我问道：“泰蜜，你想要报复回去吗？” 　　我指著自己鼻子，反问：“你看我这是想要报复的脸吗？” 　　怜儿嘻嘻的笑了起来，在写字画上画了个怕麻烦的表情。 　　获悉我的答覆，翠丝她瞄了瞄教室的时钟，时间距离上课尚馀五分钟，她说道：“我会尽快帮你找到发传单的那伙人，以初中生的水准，我相信这么大型的犯罪活动应该不会太难侦察，在这段时间内，泰蜜你就专门研究自己的立场吧。” 　　由翠丝自信的语气看来，她似乎已经对事件有了眉目。 　　我朝她感激一笑：“谢谢你，翠丝。” 　　“嗯……不用这么客套。我……我们是朋友嘛！” 　　不知怎地，方才还自信得有点帅气的翠丝同学竟是忽然又变回了本来的软妹子状态，两边脸颊白里透红的，瞧上去十分可爱，无论怎么看，这样子的一个小女生都不该那种高度危险的生物，让她去当刺客的话，还真是教人防不胜防。 　　总共花了一整节数学课的时间，我紊乱的心绪渐渐也沉淀了下来，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最后，我痛定思痛地决定了给予敌人的回礼，我并不打算姑息养奸，但也不愿斗争持续加剧，我甚至还不需要她们的道歉。 　　我只要和平自由的生活。 　　我有了答案，翠丝她也有了答案。 　　我大奇问道：“只花了一节课时间，你就找到了？” 　　翠丝羞赧点头：“嗯……” 　　我眯起眼睛质疑：“说！你刚才上课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翠丝把视线移向地板：“反正……就是那样……” 　　我不禁为之哑然道：“就是那样？这究竟是闹那样？算了，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要追问，但你真确定是她们吗？该死的，我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差点不记得！” 　　“是她们没错……” 　　翠丝的调查出来的结果远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本来还以为是班上那几个富家子弟联手起来想要把我教训，然而却没想到弄出这桩传单事件的元凶竟然另有其人，过去我跟那群人之间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杂可言，真不知道为何会惹出这种事端。 　　「玛莉、凯蒂、珍妮。」 　　光听名字就知道她们不是个角色。 　　而更令感觉可笑的是，她们的身份也就只是稍稍比我这名孤儿高一级的商家出身，家里仅仅只是小资企业，玛莉家里是开食店的，凯蒂的父亲五金店东主，最后的珍妮则是早餐羊奶社的小女儿，我记得古山前辈就有光顾珍妮家的羊奶──为了长胸部。 　　在了解到幕后黑手是谁以后，我不由得少了许多干劲。 　　我轻轻瞄了眼那齐聚在一块的平庸三人组。 　　未等我的视线扫个正著，眼角处的她们已经急急别开了脸。 　　「拜托！当坏人也给我专业点啊！」 　　「这款作贼心虚的模样也未免太业馀了吧──」 　　「总感觉我跑过去和她们理论，大家反而会批评我恃强凌弱。」 　　但事情既然已经闹大，再是恻隐下去只是妇人之仁，当下我便下定决心，单枪匹马走了过去，努力堆起一个狞笑，和她们三个打了招呼：“我说，你们三个应该有很多说话想要告诉我吧？方便到外面谈谈吗？我想，这对我对你们都是一件好事。” 　　瞧见我这般凶恶，三个平庸少女当即惊怕地抱作一团，连连点头称是。 　　紧接下来，我便把她们带到去学校的食堂。 　　我本来是想要把她们几个带到天台去的，但后来仔细想想，她们的人数是我的三倍，要是突然扯破脸了，保不准这几个脑残少女会发疯将我从天台上面丢下去。 　　「这间学校，没脑子的熊孩子太多，有够可怕的。」 　　「总而言之，在谈判之前，还是先准备个家伙比较好。」 　　我暗暗感叹不已，在小食庭买了一瓶玻璃樽包装的可乐，以备不时之需。 　　然后，我寻了个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以流氓般的专业握法拿著玻璃樽，向一脸惊怕的她们三人冷冷地讨个说法：“所以说，你们三个为什么要那么整我？我和你们有仇吗？” 　　“嘤！别打！我们知道错了！” 　　这段校园霸凌剧情十分无聊，还没有正式交锋，敌人就已经率先投降了。 　　…… 　　…… 45. 原因与演化（泰蜜） 　　（泰蜜－莫妮） 　　“嘤！别打！我们知道错了！ 　　“唉……” 　　平庸的蠢材连做坏事的能力也一样平庸，也不用我装凶作势，珍妮她们几个便已经不打自招，将自己做过的恶事全部说了出来，但由始至终，她们弄出来的傻事其实也只有今早那些下流广告单张罢了，其他像是胶水椅子和在洗手间内偷泼我冷水之类的无聊恶作剧，据称大多都和她们没有半毛线关系。 　　此外，她们恶意中伤我的原因也跟其他人不怎么相同。 　　珍妮她们为的不是华比，而是最新的插班生──怜儿－蓝农。 　　更进一步来说，这笔帐可得记在蓝农小姐身上。 　　话说凯蒂她们都是蓝农小姐的死忠粉丝，她们十分清楚石头屋的事情，对于由伯兰妮前辈主笔绘画的手语课本，她们三人更加视之为瑰宝，然后究竟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针对我的恶毒中伤呢？那便可得要谈到怜儿她的转学。 　　其他人或许不甚了解，也不怎么重视，但对于平庸粉丝三人组来说，怜儿她是一个从书本里面走出来的梦幻角色，而作为读者在阅读小人书时，我们都很习惯会为剧情内的角色配对CP，基本上，凯蒂她们是一致的怜蓝党，怜儿是天然攻，蓝农小姐是腹黑受。 　　而由我这个当局者的角度看来，怜儿和蓝农小姐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暧味。 　　硬要说的话，蓝农小姐和艾哈德会长她方是郎才女貌。 　　没错！我这边可是坚定的蓝艾党！蓝农小姐是腹黑攻，会长小姐是禁欲受。 　　抱歉，话题好像扯得有点远了。 　　总的来说，脑残粉三人组就是看不过我跟怜儿她处得好，她们觉得我整天和怜儿腻在一块是在给她们拆CP，本著CP可逆不可拆的大原则，她们在一时冲动之下才计划了这一场蠢毙了的流言攻势，更由于我过往那逆来顺受的方针，她们也忽略了被报复的可能性。 　　脑残之所以是脑残，那是因为她们并不懂得底线。 　　说实在，我还真蛮讨厌她们的。 　　想到蓝农小姐竟然被她们这种人喜爱著，我甚至忍不住替她感到可怜。 　　不过，既然背后的理由是那么不成熟的理由，而她们亦已经道歉和保证不会再犯，我这边也还真是没有那份精力记恨下去，最后也就只是给她们每人赏了一个重重的耳光，便算是把这件事情掀了过去，毕竟那些广告纸只会是一个开始。 　　珍妮她们三个只是短期内意外冒出来的敌人。 　　那些割破我课本和到处说我坏话的混蛋才是我的长期敌人。 　　如果派发广告纸的是我的长期敌人，那所有事情便容易处理多了，但那群人可不是脑残粉三人组，她们对于底线多少还有点把握力，除非是发生严重事件，否则单凭掀发那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那恐怕并不能向她们带来有效的打击。 　　「这只是一切开始。」 　　我的预感很准确，在下流广告发生以后，那群好事之徒便彷佛听见战争号角一般有了相应的动作。在小息以后，有某位男同学的文具盒不见了，然后又离奇出现在我的抽屉内，幸而有脑残粉三人组刚好能够作为不在场证明，所以我才能顺利洗去嫌疑。 　　其实，我压根儿不清楚那些恶意究竟从何而来的。 　　尽管我不曾做过任何坏事，但等我回过神来时，我便已经成为了口耳相传的不良少女。 　　那是一个由群体共同编织的荒谬笑话，只要先套上一句不负责任的「听说」，任何人便都可以开始向其他人说三道四，毕竟只是偶尔听说回来的小道消息，就算不小心说错了也无伤大雅，被他人指正时，只要把责任推托到「听说」上面，那就等同于无罪了。 　　什么？和喜欢的男生之间忽然没话题了？ 　　『呢呢，听说E班的那个不良少女哟，她前阵子跑去堕胎咯！』 　　看！这么一讲，令人兴奋的话题不就来了吗？作为女方，我们可以先挞伐一下不良少女那脏肮的生活态度，然后再谈谈自己那高尚纯洁的恋爱观，而作为男方，他们很容易就会从堕胎的话题联想到性，接著再想到自己眼前的那一位女性。 　　这世界，坏女人永远都是最经典的话题之一。 　　闲言闲语环绕著我嗡嗡的响著，若不是怜儿她们感到在意，我才不屑于对这些失实的谣言上心，我很害怕华比他会忍不住上前和那些长舌男女争吵理论，但这次蠢兔子他倒是格外有耐性，只是一味激烈地摇动著自己兔耳，却没有冲动行事。 　　这时候，如果他为了我而生气，最后的局面只会令我们彼此更加难堪。 　　好不容易，凯撒老师的实战课终于下了课。 　　今日我们学习了对抗飞行类攻击的基础步法，在学习这一个实战技巧时，我们都是以软绵绵的小沙袋作为球状魔法的替代品。课后，我被凯撒老师安排留下来执拾散落的沙包，和我一同清理现场的还有其他十馀名同班同学，我和她们都不相熟。 　　在她们当中或者会有一两个恶作剧的元凶。 　　而我的这一个想法也很快得到了事实的证明。 　　在我独自到体育室摆放最后的器材时，她们某几个女生老土地把我反锁了起来。 　　『有没有人啊！』 　　我没有这样子往外求救，体育室的方面虽然偏僻了一点，但使用率却很高，等到中午以后，那些体育社团开始活动，那便肯定会有人来帮我开门，我没有必要急于脱困，我只装作尚未察觉，把耳朵贴在铁门上，专心探听外面的情况。 　　如果可以找出反锁我的元凶，那我就有自信可以终止她们对我的霸凌。 　　门后，一名女生的声音隐隐若若：“真……要……做吗？” 　　第二把声音（豪爽女声）说道：“哈哈……怕什么，姑且让她吃点苦头也没坏。” 　　第一把声音（懦弱女声）说道：“嘘……声音太大了。” 　　第二把声音说道：“真胆小……但我们会帮你的……” 　　第三把声音（阳光男声）说道：“没错！谁叫她上次弄坏了你的……” 　　门后陆续传出了两女一男的声音，感觉是因为我曾经弄坏了其中一人的东西，所以才想要借此机会向我报复。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我根本未曾刻意损毁过任何人的私人物品，难道是有人刻意陷害我吗？还是说，这又是一场误会？ 　　然而──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不容我这般谈定。 　　门后三人接下来的讨论令我头皮发麻了起来。 　　第三把声音问道：“话说……同学……你确定这个魔法阵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把声音爽直说道：“……传送的地点是下水道……会有蟑螂和她玩游戏的。” 　　第一把声音说道：“我们的意思是……不会失误吗？” 　　第二把声音自信说道：“妈妈说……按著说明书做就没有问题。” 　　照著这个不妙节奏，门后的三人似乎不单止想要把我反锁起来，她们甚至想要利用传送魔法把我丢到城市的下水道，不过，光是下水道那也没有太大问题，反正以前打工的时候也做过下水道清洁，除了蟑螂家族，我也和史莱姆团打过交道。 　　只是下水道的话，我仍然忍得下去，但接下来的对话却是真的教人胆寒不已。 　　第三把声音问道：“说明书？借我看看……” 　　第二把声音笑说：“安啦安啦，没有问题的，我要发动咯！” 　　第三把声音急道：“快住手！” 　　第二把声音疑问：“怎么了？已经发动了哟。” 　　第一把声音抓狂：“空间水晶的剂量你看错单位了！你会把她传送到境外去的！” 　　“什么！别特么给我开玩笑了！快放我出来！” 　　听到这儿，我登时爆发怒吼出声，在诸多魔法当中，空间系魔法是数一数二危险的，一旦传送过程出了差错，那就很容易酿成致命悲剧，在冒险业界内，一名空间系魔法师只要在实战中出现了一次魔法失误，那该名魔法师便将会被列入黑名单，永不录用。 　　“啊啊啊！怎么办！”“你等著，我们马上放你出来！”“在发光了！在发光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玩出了火，门后三人亦立刻著手想要把我放出，但那钥匙声才摇个没有几下，某人所说的光茫已经在我的脚板底亮得室内一片银白，彷佛腾云驾雾一场，再转眼我已经去到了某个类似地下洞穴的地方。 　　「妈的！我被传到了什么鬼地方了？」 　　洞穴内的光源微弱而诡异，光线的颜色是阴森可怕的赤红，洞顶的非常高，上面长满了钟乳石，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声外，我的耳朵也不断听见了某种生物的叫声，叫声的源头很多很杂，可以从此推测出，那是同一个物种，但有著极大的数量。 　　「很好，我应该要怎么办？野外求生什么的，我可还没有仔细学过。」 　　「但愿他们几个会将这里的状况告诉校方……」 　　「透过针对那个失败的传送魔法阵详细解析，相信会长她们一定会有办法追溯到最后的传送座标，而我目前最首要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存活下来，等待会长她们的救援。」 　　「天呀，如果你说，这里已经不是人间，我也是信了。」 　　时隔半分钟，我终于确认了那发出赤红光线的本体。 　　那是萤火虫的朋友，某种长有红色灯泡屁股的飞虫。 　　…… 　　…… 46. 或许我才是主角（泰蜜） 　　（泰蜜－莫妮） 　　「小虫虫，飞呀飞，」 　　「飞往南，飞往北，」 　　「自相残杀，同类相食，」 　　「真愉快！真有病！」 　　努力用记忆中的童谣节奏来让自己冷静，但迷之昆虫那过于残酷的社会生态还是让我大反白眼，完全可以想像，这些发光昆虫在这地方一定没有天敌，否则它们绝不会有那闲功夫来搞内斗，而事实上，那群尖叫在洞穴上方的蝙蝠们也一直没有对虫子们作出任何形式的攻击。 　　蝙蝠和发光虫之间应该存在著某程度的共生关系。 　　可是，牠们和我之间又是否存在著共生关系呢？ 　　答案是不明的。 　　但好消息是牠们到现时为止都没有攻击我。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的蝙蝠和虫子数目成千上万。 　　「上天给我这么优厚的待遇，难道我是某故事中的主角吗？」 　　「作为相应的代价，那好歹也该给我和主角相配的姿色才气吧？」 　　「只比平庸好一点我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啊？」 　　纵然心里徬徨，但我也没有坐以待毙，当下便对周遭环境展开侦察，由于我是凭空出现在洞穴内的，因此我对出口的方向是完全没有头绪，假若是经验丰富的猎人，那或者还可以透过风向、温度、地表湿度等等资讯来猜测出口的位置，然而我只是一介初中生而已。 　　初中生的知识十分有限。 　　这个洞穴内的事物非常奇异，我熟悉的东西远要比陌生的来得稀少。 　　这里完全不像是我所认识的文明世界。 　　「这个是……」 　　走了大约两百米路程，缓缓低头在洞穴内走著的我有了一项新奇的发现，在洞穴内的一个不经眼的角落，那里竟然长著零星的几株小麦，秋收时，我曾经帮忙农民收割作物，因此我十分肯定那的确就是大家平日所食用的小麦，可是…… 　　「明明没有阳光，为何会有植物可以生长？」 　　「还是说，这里仍然是晚间，等到早上会有阳光照射到？」 　　「这些红光虫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四周围都有？」 　　除了小麦以外，我又陆续在洞穴的地面上找到了其他几种不同的植物，而洞穴内的空间也随著我的前步而渐显宽阔，放眼看去，前方的地势竟是隐若有点一望无际的质感，以洞穴而言，这里的空间著实大得有欠自然。 　　或者这里不是单纯的洞穴，而是矮人生活的地底世界？ 　　可是，即使是矮人国度，那也不曾听说过有红光虫的存在。 　　「这里会有人族吗？」 　　遥望著远远的他方，我估算著自己的体力恐怕已不能再支撑多久，在被传送到这里的时间是刚下课的中午，待得肚皮很诚实地发出饥饿的叫声，我才警醒忆起自己尚有收集粮食存活下去的任务，心里不由大骇，背脊冷汗急冒。 　　沿途上可食用的野菜不少，但问题是我没有找到水源。 　　由于洞穴内有蝙蝠存活，因此我推断这里一定有水源存在。 　　而且那些蝙蝠的粮食是什么？牠们既然不吃红光虫，那肯定有著其他狩猎的目标，一种生物的存在就意味另一种生物的存在，而有动植物的地方就一定有水源，假使可以，我真不想把希望寄予在看不见的地下水，挖掘工作十分消耗体力，而且不见得有成效。 　　为了找到水源，我跟踪著洞顶上方飞翔的蝙蝠快步而行。 　　最终，我只找到了牠们捕食的对象。 　　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飞蛾。 　　曾听说蝙蝠所需要的水分不多，或者单靠捕食飞蛾，牠们就可以获取足够水分。 　　至于那些被捕食的飞蛾，牠们的幼虫大多数都是以植物的叶片维生，成虫则是透过**树汁和花蜜来储备繁衍的养分，牠们的存在意味著附近一带很可能有著树木和花朵。 　　「洞穴内真会长有树木吗？」 　　「不对，或者是我想差了。这些飞蛾也有可能是从洞穴外飞入来的，由于飞蛾都是趋光性的生物，所以牠们会被红光虫吸引，从而导致误入这一个遍布蝙蝠天敌的洞穴，而由于红光虫有著吸引飞蛾的能力，所以蝙蝠们才不吃牠们？」 　　「虽然这样子解释好像蛮能自圆其说，但总感觉，这洞穴根本不能以常理推断。」 　　「没错！这洞穴是个怪胎！」 　　从追踪洞穴蝙蝠，再改为追踪飞蛾，我走了差不多一公里的路程，最后震憾地在洞穴内发现了一片森林，森林的上方是数以忆计的红光虫，牠们恰似太阳一般，温暖地照耀著底下的树木和生物，我远远就从那森林当中听见了野兽的嚎叫。 　　有野兽的地方应该会有河流和溪涧。 　　行至此处，即使不去推理，我的鼻子也已经闻到了一阵清凉的湿气。 　　野外有水的地方最危险，但为了生存，我必须试著要往那森林一闯。 　　这座洞穴森林的树木生长得茂盛而高壮，入面的树木大多都有著五百年以上的高龄，才刚探入其中，林内的树影憧憧便把我的视线挡了泰半，而与此同时，我的直觉也依稀察觉到许多窥视的眼睛，在我防备著牠们时，牠们也同样防备著我。 　　让我们彼此河水不犯井水──好吗？ 　　顶著那芒刺在背不适感，我逐步深入到森林内部，很快我就听见了溪水流动的声音，为保安全，我没有直接前往那溪流方向，而是走往森林地势较高的一面，爬上其中一株看上去较少虫子和野兽的大树，然后从高处往低地侦察。 　　我这谨慎的做法是正确的，溪流上游附近一带有著好几只山猫待著。 　　直觉告诉我，那几只山猫都很强。 　　不过，此时在溪流的中游一带则只有数匹野鹿，虽然这些野鹿给我的感觉也是很强，但草食性动物总要比肉食性动物来得安全一点，我从空间戒指内掏出水瓶，把里面装著的半瓶清水喝了乾净，接著再走近溪边，把溪水装了半瓶。 　　野鹿们都没有搭理我，我把水装好了马上就走。 　　在确保了水源以后，我便开始著手准备粮食，森林是个好地方，有著丰富的物资，但大多数长在树上的果实都是我不认识的物种，为免中毒身亡，我还是决定冒险一点，只挑那些跑在草丛间的兔子来吃，兔子不危险，也十分好捉，简单的结绳陷阱就捉了好几只。 　　再来就是寻找可以安全过夜休息的地方──虽然我不清楚这洞窟有没有夜晚。 　　走了好一会儿，我在洞窟内找到了一个洞窟。 　　说起来好像有点怪怪，但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 　　洞中洞的规模不大，只有石头屋客房左右的大小，利用居家旅行必备的火晶石，我顺利在洞窟内生了火，饥肠漉漉的我没有多想，登时就把捉到的两只兔子剥了皮，洒上沿路刚好采集得来的香料，然后放上篝火烧烤。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洞口门前多了好多小伙伴。 　　「妈的，作死了。」 　　原本在溪流上游的山猫们此刻一并堵住了洞中洞的出口。 　　不消多想，肯定是我家的兔子弄得太棒，把牠们吸引来了。 　　才刚把兔肉吃了一半的我也只好依依不舍把剩下的半只抛了出去。 　　嘎吼嘎吼嘎吼！ 　　一轮吵杂的声音响起，兔肉没过数十秒就被七只山猫分了尸。 　　「不要紧，慢慢吃，我还有一只，吃完快点给我走。」 　　我祈祷著，把剩馀的最后一只也抛了出去。 　　嘎吼嘎吼嘎吼！ 　　又是一阵凶残的进食声，第二轮的兔肉捱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吃完兔肉以后，山猫们再一次把索要的目光投放到我的身上。 　　救命！我这是要怎么办才好！ 　　要打吗？打得过吗？ 　　如果只有一两只，那应该是打得过的，但是── 　　就在我欲哭无泪之际，那几只山猫却是忽然静止不动了。 　　不光只是静止不动，牠们的表面还被镀上了银白的色彩，宛若中了石化魔法一样。 　　再看往洞中洞内的虫子们，牠们所发出的光线由红光更改变成了蓝光，而随著蓝色光线的出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洞中洞内也徐徐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身影，那身影大约有三米高，具有著人族的轮廓，它身穿著几乎密封的武士盔甲，是与白夜小姐同等最危险的存在。 　　“人类？除了他以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在这片被遗忘的世界入面，竟然会有这么弱小的人类？” 　　高大的武士缓缓站了起身，高居临下地检视著我，发出非人而庄严的声线：“女娃儿，你是谁？是怎样来到这一个地方的？奇怪？为何你会那么似曾相识？你是人类吗？唔？吾辈想起来了，你确是人类没错？有趣！你很有趣！我们来聊聊天，来自异界的朋友。” 　　由于巨人的言行十分古怪，因此我理想地想到转身逃跑。 　　只可惜，那巨人单手就把我的身躯握在掌心，将我捉到了他的眼前。 　　我因此而清楚看见了头盔入面的事物，两个孔洞里面是两枚实真价实的绿宝石。 　　这巨人断然不是人类，甚至很可能不是任何生物。 　　“你……你是谁！这儿是哪里？”我惊骇问道。 　　“这里是世界的四大本源之一，这里有著祂最喜爱的事物，但祂已经许久没有再来到我们这里来了，有多久呢？千年？万年？太久远了，记不得了，可以陪我聊聊天吗？除了吃饭、睡觉和战斗，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了。” 　　纯聊天的话── 　　“可以！” 　　…… 　　…… 47. 魔力污染（泰蜜） 　　（泰蜜－莫妮） 　　在我答应聊天以后，巨人便把我放回到地上。 　　虽然不知道这巨人是什么鬼，但总而言之，向展现友善态度准是没错的。 　　我拍著自己受惊的心肝，自我介绍说道：“我叫作泰蜜－莫妮，是因为一个传送魔法才来到了这一个地方，你刚才说，这里是世界的四大本源之一，但具体来说究竟是哪里？位处于光明联盟的哪一个方位？你知道回到光明联盟的路吗？” 　　“光明联盟？不曾听过。” 　　巨人在狭小的山洞坐了下来，沉著说道：“我是此地的守护者，珀尔修斯，我不曾离开此地，也甚少有人族与我相见，所以我并不知道你所讲的光明联盟是哪一片地域，但我知道一条让你回到阳世的路，如要前往该处……嗯？” 　　谈到一半，巨人忽然凛然站了起来，从腰侧拔出了武器。 　　它的武器是一柄武士刀。 　　虽然身躯巨大，可它的动作却一点也不笨重。 　　直立的巨人珀尔修斯把目光看往至洞口，入口处赫然已是多了一团深黑色云雾。 　　“那是什么？”我戒备问道。 　　“秽兽。”巨人沉声说道。 　　未等我发问，那黑雾云团已经化作了另一个巨大的身影，与珀尔修斯魁梧的人型身躯不同，那黑雾化身的形体是一个长满了触手的肉团，肉团在半空中飘浮著，待它的形体固定了下来，它众多触手的尖端便不约而同地发射出眼花撩乱的光束。 　　光束切实地命中了巨人，但巨人凭恃著铠甲抗性，毫发无伤的挡住了所有光束。 　　吼！ 　　再来，巨人一声呐喊，长刀挺进，跨开一步，便把那肉团一分两断。 　　中剑的肉团崩散化作飞尘，掉落消失在大地之上。 　　旁观的我问道：“解决了吗？” 　　巨人收剑回鞘，重新回到洞内，席地而坐：“嗯，暂时。” 　　我心有馀悸地问道：“哪是什么？真危险。” 　　巨人沉著说明道：“那是由虚空孽力而产生的秽兽，是囚禁在这个世界的祸患，千万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和这些秽兽战斗，最近，它们成长得愈来愈强大了，即使是我也渐渐感到力有不逮，再这么下去，秽兽恐怕会突破限制，出现在人族生活的阳世。” 　　“虚空？”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的我问道：“你说的虚空孽力是什么？” 　　珀尔修斯解释道：“你过往所生活的世界是阳世，而你我现在所立身的独立空间则是元素界，要明白虚空，我们首先要理解阳世和元素界彼此的关系，用比较简单的说法来讲，元素界其实就是阳世的元素备用库。” 　　我苦笑问道：“抱歉，就算你已经用了简单的说法，我这边还是听不懂。” 　　珀尔修斯耐心说道：“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阳世要发动魔法，那就必须要消耗相应的魔法元素，而随著能够使用魔法的生物愈多，魔法元素每日被消耗的数目也随之而增加，然而，阳世自身的魔法元素数目其实十分稀少。” 　　我不由咋舌：“你愈说，我反而愈糊涂了。” 　　珀尔修斯更深入的说明：“比方说，阳世是一口井，它每天可以生产两份井水，可以养活两个人族，但最初的两个人族后来互相结合，生下了更多后代，因此，两人份的井水便不足以应付全部的人口需求，因此，人族需要开拓更多的水源。” 　　我猜道：“那就是我们身在的元素界？” 　　“没错。”珀尔修斯肯定地一点头：“阳世不够的魔法元素都是从元素界借取的，而每当人族从元素界借取一分魔法元素，那失去的部分就会在元素界构成虚空孽力，高浓度的孽力会化作秽兽，秽兽生性凶残，以消灭所有生灵为目标，是世界的抑制力。” 　　话至此处，我也有点懂了。 　　我指向洞中洞的入口，颤声提醒说道：“你……你说的秽兽好像又来了几只。” 　　珀尔修斯没有因此而感到意外：“正常，每晚至少会有上百场战斗，你在洞内等等。” 　　珀尔修斯站了起身，带著高壮的背影走了出去。 　　少顷，洞外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我没有胆子出去窥看，只祈祷著珀尔修斯会是胜出的一方，过了十分钟左右，不负我的期望，坚若磐石的武士凯旋，可惜它的这场胜利并非代价全无，它的铠甲上面出现了好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痕，前臂断了一截。 　　尽管受了可怕的重伤，但它并没有流血，彷佛它不是一个生物。 　　“你没事吗？” 　　“没事，休养一下就可以。” 　　返回洞中洞以后，珀尔修斯走到了那些石化了的山猫旁边，而随著巨人的靠近，山猫们的躯体也开始极速风化，风化掉的灰尘缓缓化作了珀尔修斯的血肉和盔甲，待得所有山猫被吸收得一乾二净，珀尔修斯的身躯也回复了原状。 　　我未有因此而害怕，相比起人族的进食方式，珀尔修斯的行径反而温和多了。 　　我探问道：“除了我以外，这个元素界还有其他人族吗？” 　　珀尔修斯回答：“没有了，你是唯一的人族。” 　　我询问说道：“那你怨恨人族吗？” 　　珀尔修斯沉默了一下，抬目向我反问道：“为何你会有此一问？” 　　我顺著自己的思路，解说道：“因为按照你的说法，秽兽出现在元素界的原因不正是由于人族在阳世的魔法活动吗？若不是因为我们人族，你可就不需要冒险和那些怪物战斗，假若你今天死了，那岂不是等同于是人族害死了你吗？” 　　“你真贴心，但是──” 　　珀尔修斯以怀缅的语调说道：“那人命令过我，要我一定要死守住这个关口，万一作为看守者的我死了，秽兽们便将会全数涌入阳世，除非透过特定方式，否则阳世的生灵们根本无法抵御虚空的力量，届时候，世界便将会又一次被秽兽吞噬。” 　　又一次？ 　　注意到珀尔修斯用辞的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担忧问道：“是谁那么过份，让你自己独自守在这里？” 　　珀尔修斯辩护说道：“别那么说，她始终没有离我而去，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这个她所喜爱的世界，以永恒的岁月去追随她的意志，那本就是吾辈夙愿。” 　　“她？”我好奇问道：“听起来，她好像长得很美，你喜欢她吗？” 　　珀尔修斯也不回避，直白地说道：“她是个博爱万物的少女，虽然没有长得很好看，但十分美丽，这元素世界内的一切都很喜爱她。” 　　“真的存在著这么完美的人吗？” 　　我强忍著不让自己发笑，但珀尔修斯却是一脸认真：“是的，她是真实的存在，甚至要比我所形容的还要更好，没有什么比成为她麾下的英雄更值得让人骄傲，不论经历多少岁月洗练，她的初心仍旧不曾改变，是我们最忠实的同伴。” 　　同伴…… 　　听见这个名词，我不由升起一阵思乡之意。 　　“珀尔修斯……先生？刚才你好像有说过，你知道回去阳世的路，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 　　珀尔修斯毫无条件地答应了下来：“在下会负责把你护送到虚实之门，现在才刚刚入夜不久，时间仍十分充裕，相信一晚之内就可以抵达。” 　　“真的吗？！”我顿时喜出望外。 　　“请上来──”巨人向我伸出手掌。 　　我随即站上了珀尔修斯的手心，他轻轻地把我安放到它的肩膀，它的肩膀十分宽阔，即使它在移动，我也感觉不到太大的摇晃，而它身上所散发的岩石气息也令我感觉到异常的祥和，我的直觉十分信任它，我相信它不会危害我的安全。 　　我们就那么离开了相遇的洞中洞，在探出洞穴外面，我才惊觉这片湛蓝的夜晚竟已危险四伏，到处都是柏尔修斯口中所讲的秽兽，一看见我们两人的出现，那些奇形怪相的秽兽便疯了似地往著我们这儿冲来，它们每一只都强大得不像话。 　　而与它们作战的珀尔修斯则如同远古泰坦般勇悍。 　　只要巨人一挥剑，现身于我们视野之内的秽兽内分崩离析的倒下一大片。 　　要知道，那些倒下的秽兽，他们可是每一只都有著不下于萝拉小姐的强度！ 　　「我是在做梦吗？」 　　乘坐在杀神巨人身上的我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我赞叹不已地问道：“珀尔修斯，你这么强，刚才怎么还受伤了？” 　　珀尔修斯势如破竹似地杀往秽物的军势当中，淡淡地回应：“或许是因为这阵的风沙特别清甜吧？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多了，亘古亘今，我一直都是地上最强的勇士，世界就是透过我来不断清除孽力，从而令各个位面的元素魔力达至平衡。” 　　目视著珀尔修斯那鬼神般的战技，乘坐在它肩上的我却竟也情不自禁地飘飘然起来，一时脑袋发热，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把手指往前方的千万怪魔一指，指挥喝道：“柏尔修斯！看看那个大家伙没有？它好像就是首领，咱们来去把它给踹了吧！” 　　巨人砍出宛若镜花水月的一剑，沉著答道：“As you wish.” 　　…… 　　…… 48. 虚实之门（泰蜜） 　　（泰蜜－莫妮） 　　往高山出发，剑尖所及，所向披靡。 　　珀尔修斯更似是拥有赫拉克勒斯的神勇，从它一路以来的话语听来，我估计它已经在这片大地存活了许久，它古老非常，是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古往今来，人们都爱用前人的英雄名字来寄托自己的志气，只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位珀尔修斯在崇拜著另一位珀尔修斯。 　　勇不可挡的珀尔修斯稳如泰山地迈步前行，我们徐徐去到了一个比刚才那森林还要广袤的空间，这里也有一片蓝色的天空，天空由无穷无尽的蓝光虫编织而成，大地一望无际，有一座死寂的高山屹立在我们的正北方，我们要攀上那最高的山峰。 　　“虚实之门就在山上。” 　　“那里好像很危险。” 　　远望著那无名的山，我的心脏沉重地揪紧起来。 　　珀尔修斯以悠远的声线说道：“哪里有著最凶猛的秽兽，我想这些年以来，它的力量已经成长得远超于我，为了防止她回归，它一直把守封锁著虚实之门，等会儿，我会现身把它引开，你要捉紧机会，绕到它的背后，去寻找那虚实之门。” 　　走到山脚处，我便看见了珀尔修斯所忌惮的秽兽，那的确是最凶猛的怪物，是一尾长有九个头颅的巨龙，它不断散发著可怕的龙威，吓得四周围没有了任何一匹闲杂的秽兽，它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和珀尔修斯，九个头颅齐齐转向看往我们的位置。 　　强敌在前，珀尔修斯终于不得不把我放下，它指往一条山路，吩咐说道：“等到我和秽龙王接触，你就从那条山路上去，山上有我们的伙伴，它们会代我引领你找到虚实之门的位置，那将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远看著山上的九首秽龙，我心里唯有惊怕，又哪里有半点自信？ 　　然而事以至此，我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珀尔修斯很快就离开了我的身边，开始按照计划独自行动，与山上的秽龙王两相比较，即使已是身高三米，珀尔修斯它也仍然如同苍蝇般细小，此情此境，彷佛就是那赫拉克勒斯对战九头蛇海德拉。 　　可是，珀尔修斯始终是珀尔修斯。 　　它的力量比不上九首秽龙强悍，那炽热的龙息几乎就要把巨人的盔门融化，但尽管身处下风，珀尔修斯也并非全无还击之力，它或者真有藏著一枚美杜莎的首级，每每在危急之时，它总能够把秽龙的首级石化，化危为夷。 　　只可惜，珀尔修斯一次只能石化一个首级。 　　再者，秽龙那被石化的首级也很快就会被其他龙首吞噬，继而再次在颈项上面长出新的龙首，在自愈能力方面，秽龙完全可以媲美传说中的海德拉，正因为这种犯规的特性，深知毫无胜算的珀尔修斯便只是一味采取守势，努力为我争取时间。 　　在远方观战之馀，我其实也没有闲著。 　　从一开始我就咬紧牙关往著珀尔修斯所指示的山路死命奔去，这座山岭是我印象中最难爬的一座山，根本上没有任何树木，也未有看见动物的踪迹，若然只是一味往上乱爬，到了中途便很容易被陡峭的崖壁所困，最后被迫折返而回。 　　如今我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是由珀尔修斯奋战争取回来的，它一直处于下风，或者在下一个瞬间就要被击倒，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浪费时间的馀裕，而此刻的我也远要比任何时候脑袋清醒，半点冤枉路也没有走，我就成功抵达珀尔修斯所指的山路。 　　珀尔修斯所提及的伙伴老早就已经等在山路的起点。 　　那是一只长有双足独眼的小圆石妖怪。 　　尽管那石头没有说话，但我还是清楚感受到它的兴奋和善意，它先是围绕著我欢愉地跑了一圈，然后就一枝箭似地以惊人的跳跃力往著更高的山峰进发，晓得对方是在为自己带路的我立刻紧随著后，而在这一个时候，一阵地动山摇，山上陆续有大石滚落。 　　由于上方落石的关系，小圆石妖怪攀山的路径也因此而所有变化，就它自己本身而言，那仍是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但追随在它背后的我却是三不五时就要奋力跳跃，好几次险险就要被落石击中，或者失足跌落悬崖，幸而最后仍是力挽狂澜地逃过大难。 　　在感觉自己成功突破了上百次人体极限以后，那异常的地震也终于暂往一段落，压力大减的我也因此多了一分空馀去观察珀尔修斯那儿的战况，它的情况非常不好，尽使身影同样矫健敏捷，但外观上它已经只剩下单腿独臂，眼看恐怕是支持不久了。 　　“快一点、快一点！珀尔修斯它快要不行了！” 　　听见我惊惶的吆喝，小圆石妖怪的独眼也往著撇了一眼，在察觉到己方战况不利后，小圆石妖怪也急了上来，当即又放弃了那些好走的山路，再一次向我挑战人体极限，这么一段惊险的路程下来，我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身经百战的攀爬高手。 　　你可曾体会过每次跳跃降落时都只能单手捉住悬崖边角的恐惧感？ 　　顺带一提，那边角有时候还会忽然崩溃，给你带来第二次的坠落惊喜。 　　「OK！没问题的！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在这一路上，我始终都抱持著坚定的信心，直至我遇见了这道深渊。 　　那是一条宽若三十米的无底深渊，而我必须通过它。 　　通过它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小圆石妖怪所采取的方式，那巴掌大的小家伙双足活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只是轻轻双足一点，它就到达降落到三十米外的山崖。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我自然无法像它那么行动。 　　唯一可能属于我的方法就是利用横卧在两边山崖上面的一株枯竹。 　　「究竟是哪个白痴那么坑爹，竟然拿这么一根破竹子当桥用啊！」 　　由于方圆百里没有半根竹子，而竹子两端是经过特别加工钉在崖上的，因此，我断定这根竹子是人为的产物，但如今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下方的珀尔修斯已经在激战中进化成为无头骑士了，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它会因为帮助我而被砸成人棍。 　　「啊！死就死吧！」 　　「冲啊！」 　　怀著小兵过河的勇气，我在千丈高空中牢牢抱著竹子，以毛毛虫方式缓缓往前蠕动，画面看上去很蠢，但很有效，讲好听一点，那就是我闭著眼睛也成功到达了彼岸。 　　盯── 　　在重新取得脚踏实力的感觉后，那小圆石妖怪也向我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娘带路！你是想害死珀尔修斯吗？” 　　我羞恼不已地喝了一声，小圆石妖怪缩了缩不存在的脖子，急跳著脚又飞快地往著山上跑了起来，就如同我内心的预感，这段路程已经到了尾声，小圆石妖怪很快就在一面山壁前面停住了脚步，那是一面诡异的山壁，上面的图案清楚地向我传达著「事件」的味道。 　　我停驻山壁上面，目光飞快检视了几眼，便发现这山壁是一个机关迷团。 　　根据我的推测，这面山壁应该是一道门，唯有解开山壁上面的迷题，这道机械大门才会打开，然而，山壁上面的文字和图案全都是我不认识的事物，相比起解迷游戏，我认为上蹦下跳的极限操作才是真正适合我的游戏类型。 　　“很好，可以回去跟珀德修斯说我们要撤退了。” 　　“吱！” 　　我打著退堂鼓，但那小圆石妖怪却是忽然发出尖叫，往著山壁上一片两米高的云石撞击起来，它撞击云石的力度很重，重得令它自己那圆滑的表面也出现了磨损，我连忙把它捉住，阻止它的自残行为，再猜测著它的意思，把手拍在那云石之上。 　　结果── 　　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乎，小圆石妖怪挣脱我的手心，又开始对著云石发动冲击。 　　“好了，乖！别乱来，是要破坏这个云石吗？等我来。” 　　有些心疼小圆石妖怪的我再次把它捉了起来，由于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我只是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云石敲打，但那云石可硬得像钻石一样，任凭我怎么用力，它也没有一丝划痕，看见我的作为，小圆石妖怪便又继续对著云石发动舍身撞击。 　　看著小家伙连番暗示，我估算了一下那云石的硬度和我头胪的硬度，最后咽了咽口水。 　　「死就死吧！」 　　我硬著头皮向著那云石发动了冲锋！ 　　“欸？不痛？” 　　在全力的冲锋中，我竟然直接透过了云石，进入了山壁的内部。 　　山壁内部是一个类似祭坛的洞窟，洞窟的地面画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中心位置有著一座华美古仆的褐色巨门，那估计就是珀尔修斯跟我说的虚实之门，此刻的虚实之门正关闭著，上面还有缠绕著许多恶心的触手怪物。 　　那些触手都是秽兽。 　　我强忍著恶心，掏出匕首想要切割这些触手，但是，正如珀尔修斯所讲那般，一般的人族都没有伤害虚空生物的方法，那匕首毫无实感地穿过了那些触手，无法接触到秽兽，也无法把它们切割，其后，我又尝试了一下火球术之类的初阶魔法，结果却是连魔法也施放失败。 　　「虚空生物……啊！有了！」 　　这时候，我想起了蓝农小姐给我的礼物。 　　我试著掏出那中看不中用的垃圾光束剑，听说只能在阳光下使用的它竟然在蓝光虫的照耀下亮了起来，接著，我更进一步把它实验在那些虚空触手上面，美妙的萤光绿一下子就把触手燃烧成了灰烬，让那被束缚的虚实之门解放开来。 　　我怀著兴奋，把门掀开。 　　未等我反应，门内便涌出一波华光，把我吞噬殆尽。 　　光芒中，耳边彷佛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再见，挈友。」 　　…… 　　…… 49. 传送门（小蓝） 　　（乌鲁－蓝农） 　　下午时分，学园的校方人员紧急找上了我。 　　我原以为又是怜儿她出了什么事，但这回出问题的却是新晋看板娘──泰蜜。 　　虽然关切的程度有所不同，但无论是谁遇上了不幸，那都是我不乐见的。 　　负责前来向我报告的是作为班主任的多莉丝小姐。 　　我第一时间想到：“你说，我们的泰蜜失踪了？是遇到绑架犯吗？” 　　多莉丝小姐带著事态严重的表情说明：“说来惭愧，事件并不是绑架案，而是校园霸凌，有几个顽皮的学生对泰蜜使用了传送魔法，但魔法在施术过程中出现失误，她们误把泰蜜传送去到了一个未知的地点，这上面是魔法阵图的拓本，请问白夜小姐在吗？” 　　校园霸凌？ 　　听见这一个异常的名词，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不悦地瞥了旁边的怜儿一眼，同样在场的还有翠丝和华比，她们都不曾向我提及过其中的状况，平日看著她们每天快乐嬉闹在一块，我怎么也想不到在她们的班级竟然也会存在著那种低级的社会生态。如果她们早一点把事态告诉我的话…… 　　算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在知悉泰蜜的状况后，我立刻就找来了白夜，算是我们走运，本来再过数个小时，白夜她便要出远门去了，像是这种涉及空间魔法的案件，精通全系术法的亡灵法师绝对要比任何警察都来得好用，而多莉丝之所以找来石头屋，九成九也是冲著白夜来的。 　　内事不决问白夜，外事不决问白夜，总而言之问白夜。 　　用脑袋的事情问会长小姐根本没用，更何况那战斗狂昨日刚好到了外地公干。 　　在检视过空间传送阵图的拓本以后，万能的白夜小姐登时一脸兴味盎然：“这玩意绝对是本世纪最失败的空间传送阵图，绘画的线条粗糙稚嫩不说，甚至连空间水晶的剂量也大错特错，客观而言，这幅图上面的内容已经不算是空间传送魔法。” 　　因为白夜她那严厉的分析，关心著泰蜜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不乐观的神色，大家都很清楚空间魔法的性质，传送魔法失误的结果几乎等同于飞机发生空难，说是十死无生或者太过悲观，但数据上所反映的事实就是如此残忍。 　　不过，这时候的多莉丝却是和白夜同样沉稳，她那严肃的脸容上毫无悲色，并以肯定的语气指出：“就算空间传送魔法失败了，但那也不代表泰蜜已经遭遇不测，刚才我替她反覆占卜过，结果显示她仍然活在世上，我们还有著把她寻回的可能性。” 　　闻言，白夜给了多莉丝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浅笑说道：“是活著没错，但恐怕已经不在我们这一个世界上，如果你们想要救出她，兴许要付出不少代价。” 　　我惊异问道：“白夜你的意思是──泰蜜她穿越了吗？” 　　同一时间，兔子先生也跳了出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 　　白夜轻轻把手扶在我的腰上，却是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只以诱惑的口吻向华比问道：“长耳朵的少年，你所说的无论如何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论如何吗？你的无论如何是那即使舍弃正义、道德、生命、未来、现在与过去的无论如何吗？” 　　白夜的恶趣味又来了！ 　　我暗暗踩了白夜一脚，她的生命值扣了一点，效果好痛也不痒。 　　下一刻，她扶在我腰上的坏手往下移了一点，报复性地偷掐了我的屁股一下，害得我心里有点发痒，整条脊椎神经不由自主绷紧了起来。 　　在我和白夜暗中交战之时，华比少年也一脸凛然地回答：“可以！我方才所讲的无论如何就是这一种无论如何，所以你有办法救回泰蜜吗？” 　　少年，话可不要说得那么满哦。 　　我不禁为兔子先生的未来感到忧虑，为了考验人性，白夜她等会儿肯定不会手软。 　　凡事总有代价，要白夜她帮忙我们，那就得要相对地满足她的「玩乐心」。 　　我认为那是她应得的部分，所以我默许了她摸我屁股的行为。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下，白夜一边以尾指撩拨著我敏感的皮肤，一边轻笑说道：“由于前阵子泰蜜和怜儿被绑架了一次，因此我特别在泰蜜身上偷偷放置了一个定位魔法，直到这一分这一秒，它仍然在正常运作，但它所显示的座标却是一个过去只存在于假设的数值。” 　　多莉丝凝重问道：“她在哪？” 　　“天知道？天堂？地狱？冥世？总之就不会是我们目前这一个阳世──” 　　白夜换了一个姿势把我抱在胸前，雀跃地津津乐道：“就我所知，目前在这个城市内有办法稳定连接异空间的途径唯有两个，首先是光明神教的天堂之门，其次就是魔王莱亚的恶魔之门，以上两者都是必须要付出庞大代价才能达成的史诗级魔法，话说回来，贵校的数名一年级生竟然轻易而举就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异次元传送魔法，那真是令人敬佩呢！” 　　白夜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多莉丝的脸色因此而凝滞下来。 　　蓝发少女充满遗憾地说道：“对于这件事，我们校方的确有著毋庸质疑的责任。” 　　见状，我赏了白夜一个肘头，插口说道：“总之，我们还是先找解决方法吧。” 　　白夜把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面，吃吃笑说：“虽然我这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我可以试著帮你们改造那个失败的魔法阵图，从而建立出一个较为稳定的单向传送门，要是这道传送门能够成功，我们便可以进一步尝试向异空间输送救援人员。” 　　我吐槽说道：“听起来真不靠谱。” 　　白夜看向少年华比，灿烂笑说：“没问题的，就算失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们这儿不是也仍然有著一个活生生的实验品吗？若然这只兔子可以在那边活下来，那紧接下来我们就马上可以展开更深入的人体实验了！” 　　别把兔人族说得不是人好不好？ 　　我很想吐槽白夜，但目前的气氛并不适合这么欢乐的吐槽。 　　而兔子少年也没有把白夜的玩笑当作是玩笑，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十分微薄，但只要能够帮助泰蜜同学，就算传送门的另一头是地狱，我也会试著前往，假如什么也不去尝试，而泰蜜同学最后回来不了，我肯定会终生后悔的。” 　　终生后悔？有这么严重吗？ 　　少年，这祸可不是你惹出来的呀。 　　望著眼前这个中二少年，我心里再次感叹了一声青春。 　　总而言之，在没有其他更有效的方案下，我们便一致决定采取白夜建议的路线。 　　当然，在整个搜救计划的初期，我们自然不会马上把华比丢出去当实验兔子，作为探路先锋的是白夜的死灵麻雀，在实验的初期，异次元传送阵图的座标是非常不稳定的，大多数麻雀被传送出去以后，便立即和我们失去了联络。 　　至于仍然留有座标的死灵麻雀，由于传送后两者的位置相距太远，因此白夜的共感术便都立刻失去了效用，我们没有办法在不派出活人的状况下得悉那边的情况，搞了一整个宝贵的下午，我们也仅仅只是成功研究出异次元传送的方法。 　　最后，亡灵法师小姐还是把觊觎的目光放在灰耳兔男身上。 　　虽然很清楚那是你情我愿的状况，可她那冷血的平静还是十分让人反感。 　　假使华比因为这项实验而身亡，白夜她恐怕是不会因此而感到内疚，曾经亲手剥夺无数生命的她始终十分平静，她只会认为失败和死亡是一个符合期待值的结果，对于完全陌生的华比，她一点也不重视，甚至在这一整个房间内，她也没有几个是真心重视的。 　　这不代表白夜完全没有感情。 　　我深信著，最起码，我和怜儿在她心目中该是有一席位的。 　　对于白夜那效果未知的传送门，大家多多少少也有所恐惧，以我自己为例，我是绝不愿意为了泰蜜而充当前途未卜的白老鼠，在我的价值观里，生命绝对是有贵贱之分的，我的生命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你的生命也比他的生命重要，这是遗传在人类体内的思考本能。 　　然而思想扭曲的人并不止兔子少年一个，同样富有牺牲精神的还有我们家怜儿。 　　对于这同情心泛滥的丫头，我采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策略，强行让她闭嘴去了。 　　我才不要因为一个泰蜜而弄丢一只怜儿。 　　“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要去了！而且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 　　结果一屋子人讨论到最后面，愿意充当实验品的也不过只有兔子少年一人，他百分百是个没救的傻瓜，似是这种期待值几乎是零的投资，即使是拉芙坦也不会做，光明教徒舍己为人的条件是以较低价值去换取较高价值，而并非理性全无的冒险。 　　不过，也正因为他这种缺脑的中二，此刻的我却是对他有所认同了。 　　所谓的冒险者合该就要为著自己的大团圆结局而努力。 　　就算成功机会只有百分之一，我们也要咬紧牙关打出HappyEnding！ 　　去吧！实验兔子华比！还有他的幼龙！你们要活著回来哟！ 　　「嗯……等等？」 　　「兔子先生，你有问过幼龙的意见吗？你确定他真的想要和你一起当实验动物？」 　　最后的最后，未等我表示心中的疑问，白夜已经开始诵念咒文。 　　临时搭建的时空门缓缓泛起一阵银光── 　　…… 　　…… 50. 回來了！（泰蜜） 　　（泰蜜－莫妮）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不，就算被丢到异空间去，我泰蜜也依然平安历险归来。 　　咚！ 　　只是回来时的降落方式出了那么一点儿差错而已。 　　「为什么是石头屋的男生公共澡堂啊！」 　　“丫！是女生！非礼啊！”“来呀，小色女，这就让你见识一下叔叔的巨龙！” 　　还好我是衣衫整齐地降落到浴池入面，不然的话，那群人生没有青春的饥汉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暴走把我吃抹乾净，而经此一乱，正在楼下当值的安妮前辈也立刻知道了我的平安回归，她显得有十分高兴，然后把我带到了蓝农小姐的房间。 　　在蓝农小姐的房间内，有许多人在开会，彷佛正在搞什么大事情。 　　好吧，我承认我是知道的，她们都在找失踪的我。 　　但看见我的出现，她们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噢！老天！泰蜜你可以回来得更快一点吗？” 　　蓝农小姐当即一阵脑袋发晕，整个软倒在隔壁的白夜小姐身上。 　　那画面很养眼，但我十分在意这话头的内容。 　　我环视了众人一眼，疑惑笑说：“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怎么你们一点也不高兴。” 　　现场一众女士们皆是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腆起来。 　　此时，我注视到房间的地板上面画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图。 　　我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在诡异的氛围中，翠丝站了出来，解答了我的疑问：“泰蜜，就在三分钟前，我们刚刚把华比传送去到了你所在的次元，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欸？翠丝刚刚说什么？ 　　她说华比去到了那个拿虫子当阳光用的地方？ 　　真糟糕！没有珀德修斯的帮助，华比他怎么活得下去？ 　　“噢不！噢不！不不不不不！” 　　我顿时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能够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面对我那略微有点失控的情绪，蓝农小姐站了出来解释：“要救你的话，我们必须把活人传送过去视察情况。听著！冷静！泰蜜，现在你是我们这里唯一去过那个位面的人，你必须告诉我们，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还有，你是怎样回到这一个世界的。” 　　对！ 　　蓝农小姐说得没错，我必须冷静下来。 　　只要再一次使用虚实之门，那华比他就有办法回到这一个世界。 　　于是乎，我忍著担忧，以最快的速度和蓝农小姐她们说了自己的经历。 　　听完事情始末，凯撒老师乐观地说道：“按照泰蜜你的说法，华比他目前所要面对的危险主要有两样，第一样是蓝色夜晚时所出现的秽兽，第二样则是在红色白日时活动的未知生物，而在三分钟之前，那个位面的时间应该还是蓝光虫的夜晚。” 　　随即，白夜小姐绽放了一个愉快的表情：“对于你所描述的异位面景色，我非常感兴趣，我会亲身去视察一下，顺便把那迷路的兔子先生带回来，考虑到秽兽的强度未明，我是不打算带任何人同行，所以，亲爱的多莉丝小姐，请你留在这里帮忙稳定军心咯！” 　　口讲是帮忙稳定军心，但总感觉白夜她是另有企图。 　　我不放心地说道：“白夜小姐，可你知道前往虚实之门的路吗？” 　　白夜小姐嫣然一笑，回答说道：“既然我能够把华比他传送去到那一边，那就证明我的空间魔法同样可以在该处使用，我没有必要通过虚实之门回来，而华比他身上其实也有著一张画有空间传送魔法的羊皮纸，原本我们就是打算透过这种方式把你救回来的。” 　　原来如此…… 　　我疑惑问道：“那如果华比找不到我呢？” 　　蓝农小姐回答道：“我们原本没有预计到你能够有办法自己回来。不过，根据我们的约定，华比他应该会在12个小时后使用那张羊皮卷轴回来报告，而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空间传送魔法也是他遇上危险时的救命法宝。” 　　说到这儿，我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再经过一番较为深入的讨论，白夜小姐便自己一个人踏上了旅程。 　　在亡灵法师穿过传送门后，现场众人便纷纷各有各忙去了。 　　校方的多莉丝老师和翠丝同学一起去到棉尾府，负责通知华比的双亲。 　　而蓝农小姐和怜儿则是留守在白夜小姐的房间，等待她的回归。 　　最后，剩下来的我则因为太过疲累，所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那并非是我不关心华比，而是我的疲惫已经超出了极限。 　　造成严重疲惫的元凶是那只小圆石妖怪，它带我走的那些山路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而在正式上床休息之前，我还是先去到公共浴室洗了一下身体，毕竟那个位面可是遍地虫子的环境，我在那儿逛了一圈，也不知道有没有惹上什么危险的生化病毒回来，为了同住在石头屋的其他人著想，清洁卫生是不可轻率的恒常工作。 　　当我在从女性公共浴室出来的时候，某个眼熟的小东西来到了我的眼底。 　　「啊……这家伙也跟我们一起来到这边了？」 　　我在公众浴池内所看见的事物不是别的，正正就是当时负责为我带路的小圆石妖怪，它这时的处境很不好，蹦蹦跳跳的模样虽然依旧龙精虎猛，可却有一只名为小斑的改造犬紧追在它的身后，以那牙齿的锋利程度，只需要轻轻一口，我的救命恩人就要被嚼得粉碎。 　　“小斑！给我停下！那是我的东西！” 　　在我严厉的呵斥之下，改造犬停顿了半秒，接著马上又重新展开追逐。 　　差点忘记了，这一只混蛋改造犬就是特别不听我的话！ 　　“小圆石，你自己先撑著！我来去给你搬救兵！” 　　不得己，我只得全速跑到白夜小姐的房间，把里面的蓝农小姐请出。 　　在瞧见了石头屋最高权威之一的蓝农小姐之后，那势利眼的混蛋小斑终于没有再调戏我的救命恩人，牠装作可怜无辜地哀呜了几声，接著便在蓝农小姐毫不留情的踢击之下，夹著尾巴一溜烟地跳出了窗户，瞬间在夜色中没了影子。 　　在成功驱赶恶犬以后，蓝农小姐抱起小圆石妖怪，向我问道：“所以，这玩意就是你所讲的小圆石妖怪？啊哩？我的真实之眼竟然对它起不了作用？明明表面上只是一颗烂石头，竟然还有著传说级别的情报？好吧，总归还是有个名字，指南路石。” 　　我无言问道：“那个……你在说什么？” 　　蓝农小姐梨涡浅笑：“这小东西正式的名字叫作指南路石，估计是个书本上也有所记载的事物，否则我应该连名字也鉴定不出来，它主要的粮食是弥漫在空气中的土元素，作为吉祥物宠物，它会是非常令人省心的类型，回头我会跟小斑好好沟通的。” 　　感受著蓝农小姐言语间的轻松，我禁不住皱起了两条忧愁眉毛。 　　“蓝农小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我闷闷然问道。 　　“在意什么？”她反问。 　　“白夜小姐和华比同学啊！”我叫道。 　　蓝农小姐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把指南路石转交到我怀里，轻笑说道：“对于白夜只身前往异空间这件事，我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至于兔子同学，我们大家不是已经商讨出了一个最完善的方案去救援他了吗？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替他担心呢？” 　　“就算你那么说……” 　　我理解蓝农小姐那听天由命的想法，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没有那么轻巧。 　　注视到我眼神中的不认同，蓝农小姐又是温婉一笑：“说到底，兔子同学他其实也只不过就是怜儿在学校的其中一名朋友罢了，他在你心里面的份量很重，是可以把生命互相托付的至友，可对我而言，他暂时不会是我的牵挂。” 　　牵挂吗？华比同学是我的牵挂吗？ 　　忽然感觉牵挂这两个字十分令人揪心。 　　仔细想来，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那完全是因我而起。 　　我冰冷地问道：“那几个发动魔法阵图的学生呢？” 　　蓝农小姐伸手掐了我的脸颊一下，她的手指很和暖，我的脸部肌肉很僵硬，她以保留的语气说道：“你们的班主任她像知道是谁干的，在魔法阵图发动以后，他们写了一封密函把你的消息告知凯撒老师，最后再由凯撒老师通知我们。” 　　我不爽地问道：“你想替她们说话吗？” 　　蓝农小姐不在意的耸耸肩：“她们远远不是我的牵挂，我只是说出藏在你内心的话语而已，假若你没有迷茫，你就没有必要和我提起这一个，我们总习惯为坏事情找个罪魁祸首，可是，单纯由结果论而滋生的复仇又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 　　说起这话儿时，蓝农小姐彷佛充满了唏嘘。 　　就彷佛是她也曾经失去过什么。 　　我不想去反驳她，毕竟我还有正式失去，还没有完全体验到最后。 　　“蓝农小姐，你喜欢这一个世界吗？最近，我从某处听说了这样子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又是这一个问题？这个城市就那么喜爱那所谓的宿命吗？” 　　蓝农小姐莞尔一笑，她随口答道：“相比起这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我或许更讨厌这一个问题的本身，从许久以前我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小时候写暑期功课的时候，我大多数都是翻到最后面那几页，直接抄答案的，复杂的问题一向不适合我。” 　　我批评说道：“逃避可不是好习惯。” 　　蓝农小姐俏皮地一挑眉：“但有效。” 　　…… 　　…… 51. 时间线（白夜） 　　（白夜） 　　与泰蜜所形容的别无二致。 　　这边的世界确是以虫子的生物光来代替太阳的功能。 　　这些虫子正散发著蓝光，亦即是说，现在是秽兽们正在活动的夜晚。 　　虽然不知道泰蜜口中的秽兽有多强，但在决定来到这个位面时，我早已作好了舍弃这具肉身的心理准备，反正在上个月尾，我的完美战士计划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跟目前这副肉体相同的复制品，在玛菲露娜仍有著上百个存货。 　　不过，即使我的灵魂极具强度，但那些虚空生物也可能有著直接攻击灵体的手段。 　　现阶段，我还是以平安生存作为大前提，步步为营地探索这片未知领域。 　　为防秽兽，我事前还跟泰蜜要了那一把光束剑。 　　虽然我对剑术没有研究，但小时候也耍过镰刀，我相信只要努力练习一下，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这不，在我登陆异位面五分钟后，我就遇到了第一只穆兽，那肉团怪物的外表十分符合我儿时的审美观，是会被莉拉捉起来当宠物的类型。 　　大约花了十分钟，我才干掉了它，是一场获益良多的苦战。 　　与泰蜜的情报相符，我目前能够伤到秽兽的唯一手段就是乌鲁她所制作的光束剑，那用在秽兽身上几乎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状态也十分极端，除了土元素以外，仍然只有土元素，那可让我心爱的死灵系魔法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在关键时候，我还是有办法使用其他非土系的魔法。 　　在我的骨灵戒内，有著大量高阶魔石可以作为魔法元素的替代品。 　　与此同时，由于这个位面内的大气没有空间元素，所以理论上，我早前交给兔族少年的传送卷轴应该是不能独自生效的。换言之，如果没有老娘来解救他，又或者是有著泰蜜的死好运，否则他是断然无法安然回到昨日的文明社会。 　　要寻找失落的兔族少年不难，我手上有著他的精准坐标。 　　虽然不想当保姆，可为免他被秽兽吃掉，我终究仍是决定先去和他汇合。 　　「奇怪？我的空间传送真的有那么大的偏差值吗？」 　　「差不多都有莫波里斯城和帝都的距离了……」 　　在检视过我们双方的座标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就算片刻也不休息，要走到兔子男孩那一边，那至少也得要花上十天时间，再考虑到一路上不可能没有遇上拦路的秽兽，我所要花费的实际时间也誓必大为增加，保守估计，半个月是跑不掉的。 　　嘛…… 　　反正兔子男孩的死活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那我这边也不妨走得慢一点，顺便旅游赏光兼学习，少一点怠懒，多采集一些稀有物品回去阳世研究，每日努力狩猎解剖虚空生物，增进学识见闻，用智慧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基本上，在红光虫出没的时段，我都在赶路探索地图。 　　而等到虫子改发蓝光之后，我就会在临时营地附近狩猎和整理装备。 　　如此这般，大约花了十天时间，我发明了虚空魔法。 　　是的，我发明了虚空魔法。 　　没错！我真的发明了虚空魔法！ 　　因为连我自己也感觉神奇，所以特别讲第四次，我发明了虚空魔法。 　　那是一个以蓝光虫为能源的火球术，有著一炮干掉一个虚空肉团的破坏力。 　　等到时间差不多过了三百三十七个小时，我也终于来到兔子少年的座标附近，他的存活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即使是我这名大魔导士，要在这片大地上存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除了在蓝光的夜晚要应付难缠的秽兽，在红光的白日也常常会碰上强大的魔兽。 　　一路走来，我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白金级以上的魔兽。 　　牠们清一色都是见人就咬的猛兽，然后全部成为了我的研究对象。 　　虽然我执意前往这个位面的主因不在于生物研究，但这些姿态各异的未知物种也著实让我惊喜不断，像是其中某种藏在地底的蜥蜴，我在牠们找到了肉体永生的新门径，透过一种特殊脱皮方式，牠们可以不断把身体还原去到幼年时期，免去机能老化的灾厄。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而此行最教我诧异的仍是那匹飞翔在天上的重力魔龙。 　　和巨龙的相遇是一个蓝光虫的夜晚，长期嗑药不眠的我依旧在这个夜晚里面默默整理著白天的探索成果以及针对蓝光虫的生物研究，第一次接触是巨龙的吼叫声，那龙吟可真的把我吓了一下，毕竟一般的秽兽都不会带有龙威。 　　讲到有龙族特徵的秽兽，我只从泰蜜口中晓得一匹九首秽龙而已。 　　而谈及这个位面的本土巨龙，即使牠们有著一如既往的强大，可只要进入到蓝光夜，牠们也照样会和其他魔兽一同被蓝光石化，直到那红光取代蓝光的白日出现，生物的石化状态才会被解除，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个位面也没有任何夜行性生物──除了秽兽以外。 　　发出龙吟的本体并不是秽兽，所以它才能把我吓得一呆。 　　透过利用本土魔兽改造的僵尸鹰，我很快就确认了那声音的主人。 　　那巨龙的身影让我产生出许多不好的假设。 　　那是一尾重力魔龙。 　　当时候，魔龙正在和一匹秽兽战斗。 　　那秽兽不弱，至少我不会正面去和它对抗。 　　然而那重力魔龙却是一面倒地把那秽兽杀败了，巨龙的龙息对秽兽生产了极为有效的伤害，而且那重力魔龙也并非自己一个在战斗，在他的背部上面还有一个赤身**的野人，野人拿著一柄石制的巨剑，那巨剑会发出蓝光，如同小蓝的光束剑，也可以刺伤穆兽。 　　这么一龙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兔子先生以及他的宠物龙。 　　这个画面真的很有病。 　　粗略估计，目前的华比至少已经有二十岁，而那幼龙也成长到了八岁左右。 　　在传送时，时间轴大概是出了某种状况。 　　没过许久，骑龙的野人就沿著营火的光芒，找到了远方的我。 　　虽然本质上仍是同一个人，但那精神面貌已是判若两人，自巨龙落到地上的兔族青年对我充满著戒备与好奇，漫长的岁月把他的眼睛打磨得灰蒙蒙的，他像极了那背负著千根柴枝的老樵夫，他看起来疲累极了，他的声音很沙哑，是许久不曾言语的嗓音。 　　“带……泰蜜？不……你是……那个魔法师？我认得你。” 　　“再次自我介绍，我叫作白夜。于我而言，你我的上一次相遇是在昨日，而你呢？上一次我们两人相遇的日子是几个春秋以前？这里也有季节之分吗？” 　　赤身**的野人毫无羞耻心地站立在我面前，精神呆滞的他隔了老长的一段时间才再次开口回答：“七年？八年？忘记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计算年月，过了两三年，我就懒得再去计算这些没有意义的数字，我一直在寻找。” 　　“我很抱歉，传送时，时间轴出了差错，那是我第一次使用异位面传送。” 　　“你给我的传送卷轴，在这里没有作用。” 　　在说出这些话儿时，野人的语气没有半点怨恨，他一整个人都显得很麻木，就像是连抱怨的力量也没有，谁要是连续八年独自生活在一片陌生的土地，谁就会长出这么一张不可爱的脸庞，而更令人担心的是，藏在那胸膛内的那一颗心。 　　一个人要多坚强才不会被寂寞扭曲？ 　　我谨慎观察著青年的表情，告诉他：“其实，泰蜜她已经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我的出现是为了带你回去，你知道珀德修斯吗？那是一个十尺高的盔甲巨人，他和我们同样可以活动蓝光虫的照耀之下，你知道它在哪里吗？它将会是我们回去阳世的关键。” 　　“……” 　　野人青年盯著我的脸孔沉默著。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你为何要找它？” 　　他警戒著我，他不信任我。 　　八年时间可以让一个傻男孩学会许多。 　　我没有笑，只平淡地说道：“珀尔修斯的存在是唯一的记忆点，唯有透过它，我们才能辨别时间线，目前你我的相遇有三个可能性，第一个是你被传送去到了八年前，第二个是我被传送去到了八年后，最后一个可能性是我们双方的传送都出了差错。” 　　气氛再度陷入短暂的沉默，沉默是思考与冷静的沉默。 　　篝火把兔子的眼瞳烧得赤红，他缓缓说道：“我可以带你去看它。” 　　我问道：“你知道他？” 　　华比微微点头，没有表情地说道：“我不肯定它就是珀尔修斯，但它是附近一带最强的勇士，八年以来，我都在模仿他的剑术，它很强大，但他的敌人一直都在变强，而它自身却愈渐虚弱，在上次战斗中，他受了重伤，我把昏迷的它藏了起来。” 　　重伤？ 　　我掏出一件长袍，递给他，问道：“和它战斗的秽兽是怎样的？” 　　华比望了一眼那长袍，迟疑了一下才收了下来，穿在身上，说明答道：“那是一匹长有九个脑袋的恶龙，恶龙长期占据著一座山，不知为何，它们双方忽然交战了。” 　　很好。 　　时间线对上了。 　　倒霉的只有华比。 　　既然传送魔法有风险，那回家的时候，我看还是乖乖走正门吧？ 　　…… 　　…… 52. 一成不变（华比） 　　（华比－棉尾） 　　我原以为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 　　我原以为自己搞砸了自己的人生。 　　我曾经怨恨过那个黑发魔法师的身影，我懊悔地把她的羊皮卷轴撕碎投入江流。 　　我疯狂，我嘶吼！ 　　我奈不住孤独，我习惯孤独的陪伴，我学会真正的思考。 　　『寻找泰蜜。』 　　在这个虚无的世界，我的初衷成为了我的救渎。 　　我从大地的这一边找到去大地的那一边，最后又在尽头折返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八年时间原来可以走那么长的路，八年时间原来可以挥那么多的剑。 　　那些路与剑有让我真正成长吗？ 　　魔法师白夜，我恐惧著她，她是我最后的希望。 　　泰蜜已经平安归去了，我已经没有继续寻找下去的意义。 　　泰蜜已经平安归去了，八年间的寻找也彷佛是毫无意义。 　　泰蜜已经平安归去了，我有因此而感到喜悦吗？ 　　那很好。 　　我很高兴自己有在高兴。 　　那最起码代表著泰蜜并非是一个由我自己编造出来的目标。 　　我是因为真心想要找到泰蜜，所以才像是行尸走肉般走遍这片大地。 　　漫长孤独的岁月让我自己也有点搞不懂自己。 　　倾听自己的心声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变得很强嘛。” 　　在我打倒一匹怪物后，魔法师白夜赞赏了我。 　　是的，我变强了。 　　所以，我也明白到光是变强并没有任何意义。 　　“重点是我们能够利用这份力量来达成什么。” 　　“那就努力让我们都能回去吧。” 　　魔法师白夜带著美好愿景说道：“虽然丢失了宝贵的八年光阴，但你也相对取得了强大的力量，你的故乡会欢迎你的，你的力量可以为许多人解决难题，你的父母会很高兴他们的儿子历险归来，而你未来也将会享尽荣华富贵，拥有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听著她所描述的未来，我反而感到一阵焦虑。 　　“为何要对我说这一些？” 　　看著发问的我，魔法师白夜忽然莞尔一笑：“什么嘛，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 　　匆匆八年过去，我果然未有成长吗？ 　　我皱起思考的眉头，重新骑上巨龙洛克的背项。 　　在我的扶携下，白夜也坐了上来，洛克的体型不大，只勉强坐上两人，空间便显得有些挤拥，而且，我所制作的骑鞍也只有一人的位置，在全力飞行的状态，没有坐在骑鞍上的白夜或许会有些危险。在起飞之前，我特意提醒：“天上面的风很大。” 　　魔法师白夜对此显得十分轻松。 　　她以危险的侧坐姿态骑士龙背，手臂搭在我的肩膀，打趣笑道：“不怕不怕，如果等会儿真的掉下去了，那我一定会记得把你一齐带到黄泉路上。否则，等我死了以后，这世上岂不是又要再度只剩下你独自一人吗？那可真是太寂寞了……” 　　心里的伤疤受被勾破，但却又奇妙地不觉疼痛。 　　我轻拍洛克的脖子，让他飞翔：“你真不会说话。” 　　白夜银铃般轻笑说道：“真有趣，你是第一个这么批评我的人。真糟糕～～这个位面的所有人事物都令我感觉新奇，害我都快要爱上它了，如果是我自己一个，莫说是短短八年，即使是百个百年，我也未必会感觉无聊。” 　　由于不懂得怎样回应她，所以我没有去回应她。 　　就那么保持著沉默，隔了一会儿，她又主动开口带起话题：“听说，在你的八年前，你好像跟军方签了一张效忠协定吧？怎么样？有没有想要反口，如果有那个意思，我可以替你出主意，比起行军打仗，有一项任务明显更适合你。” 　　军方？效忠协定？真遥远的事物。 　　我谨慎地视察著周边环境，简短答道：“这些事，回去再算。” 　　亲自说出回去这两个字时，我的胸膛也随之而生出一阵冲劲。 　　那确是相当让人神往的未来。 　　可是…… 　　按照白夜小姐的说法，我们即将要回去的，那恐怕仍是八年前的莫波里斯城。 　　八年前的父亲和母亲要是忽然看见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令人困扰。」 　　不同于这八年间的纠结，虽然是差不多的情绪，但此刻的困扰却是正面的困扰，那是不幸的人绝对不会遇上的困扰，我因此久违地笑了出来。 　　“哦呵？”后面的魔法师白夜问道：“是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吗？” 　　“没什么。” 　　明明是坐在后面，为什么她会发现前面的我在笑？ 　　我不怎么乐见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过分的坦率会在战场上招致不幸，我的敌人不乏会思考的生物，其中还有些是懂得读心术的，那可真的十分难缠，无论怎么样的攻击，它都可以提前避开，最后还是和洛克一起把它的体力耗尽，我们才活了下来。 　　洛克飞得很快。 　　我们没过多久就抵达至巨人的埋藏地。 　　为了学习剑术，我曾经远距离观察过盔甲巨人很长的一段时间，它的本质并非是人族，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生命体，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只要剩馀一丁点儿残渣，它都可以依附在大地之上而获得重生，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 　　可尽管如此，这个盔甲巨人也并非完全无敌。 　　它的自愈能力虽强，但亦需要一定时间准备，在死亡自愈的时间里，它的敌人可以透过不间断的破坏来限制它的行动，而在昨日，当那盔甲巨人战败时，那九首恶龙也明显想要执行这一个策略，只可惜，盔甲巨人最后仍是凭著一己之力逃了出来。 　　我捡到了它的一只手指。 　　即使仅有一只残破的手指，但只需把它埋在土里，那就可以种出完整的巨人。 　　埋藏的地点在我的根据地洞穴。 　　八年时间内，我陆续学会自制出各种家具。 　　床铺和桌椅之类的，在根据地内一应俱全。 　　而由于此地没有四季之分，气温恒常舒适宜人，又没有蚊叮虫咬，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去制作衣服，不对，起初好像还是有试著去做的，但与文明的记忆不同，我自己使用兽皮制作的衣服都很臭，因为实在耐不住那阵异味，后来我才完全舍弃穿著衣服。 　　一直等到白夜小姐给我递来长袍时，我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完全是一副野人模样。 　　在女性面前赤身**，那好像有点儿失礼，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悠悠八年时日过去，我已经放弃了那必须衣冠整齐的坚持。 　　不著片缕的感觉远要比穿著衣服来得舒适，那可以让我清楚感受风和太阳的触感，**的脚板更有利于在沙土岩石上面灵活行走，但偶尔要穿过某些险恶的地型时，我还是会穿上鞋子和披上难闻的兽皮，它们可以给我带来一丁点儿额外的保护。 　　至于魔法师的长袍，除了上面残留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外，我想不出其他益处。 　　若说是用在男女避嫌，白夜小姐她不也未曾在意。 　　“还布置得蛮不错的嘛，门口还弄了个小农场，自给自足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吗？” 　　白夜小姐刻意把我的生活评价得轻松，这冷嘲热讽倒是让我少了三分拘紧，由于她目前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因此我实在不想得罪于她，而与此同时，我也不想要被她当成下属看待，即使是虚耗了八年时光的我，骨子里还是有自尊心的。 　　“盔甲巨人就埋在这里下面。” 　　我把自己的床位移开，指著床下底的位置。 　　“土里面？”她疑问道。 　　“他受了伤，需要时间恢复，按照说，现在差不多已经好了。” 　　“可以挖开来看看吗？”她徵求我的意见。 　　我以实际的行动作为回应，在房间的工具箱里面找出一把泥铲，直接动手对埋藏著巨人肢体的位置进行挖掘，几铲子的泥子挖去，土下便露出了一个头盔的边角，剩下来的时间也用不到我来动手，那复活了的巨人自己就在大地之下激烈挣扎了起来。 　　沙答答…… 　　一轮沙土飞扬，三米高的盔甲巨人缓缓拔地而起。 　　“人类？而且是两个，军见的事物，怎么忽然变得不罕见了？” 　　顿了一顿，它又看往盘坐在洞穴一旁休息的洛克，沉吟说道：“龙族？想起来了，是你们和巨龙救了我。真奇怪，为何这里会有人类？你们并不属于这一个世界，这里对你们而言太危险了。你们应该尽快离开，千万不要想著在这里定居。” 　　魔法师白夜站了上前，躬身问道：“你好，我是白夜，请问阁下就是珀尔修斯吗？” 　　白夜的发言让巨人的双目泛起了凶恶的红光。 　　巨人质问道：“为何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亡灵。” 　　亡灵法师白夜回答：“你认识泰蜜－莫妮吗？她告诉我，是你救了她。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位面，那本是为了寻找那个叫作泰蜜的少女。如今，她独自一人回去了，而我和我的同伴却仍然滞留在这一个古怪的异世界。” 　　珀尔修斯长长地嗯了一声，以违憾的语调说道：“泰蜜，我知道她。是我在十天前把她送到虚实之门的，但同样的方法，在这百年以内恐不可行，盘据在山上的秽龙太强大了，我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恢复力量，没有辨法再像是护送她一样护送你们。” 　　…… 　　…… 53. 虚实（华比） 　　（华比－棉尾） 　　对于山上的九首秽龙，白夜尽管未曾一见，但却是显得相当乐观。 　　黑发女子笑言：“我们会找到绕过秽龙的办法，请问那虚实之门在哪里？” 　　虚实之门？那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发言，只默默继续聆听。 　　珀尔修斯以古老的声调说道：“我不会带你们去找虚实之门，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虚实之门在哪里，那是这一个世界最高的法则之一，我只可以告诉你们，它就建立在那座山上，没有人把它藏起来，只要时间充足，你们可以轻易找到它的入口。” 　　顿了顿，巨人又说：“但即使你们找到它，那也未必能够使用它。” 　　白夜发问道：“为什么？” 　　巨人斜眼看了我一记，悠悠回答说道：“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我可以额外告诉你们多一点，通往虚实之门的路途上藏著一个迷题，除非你们足够的智慧解开门前的迷题，否则你们将无法真正到达虚实之门，我劝你们还是使用普通的传送魔法离开比较实在。” 　　对于巨人的建议，白夜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我们原来所使用的传法方式会造成时间轴错乱的问题，虚实之门是我们最理想的返回途径。” 　　“你们想要怎样，我没有意见。你们大可以尽情探索这一个位面，我没有责任去阻止你们的好奇心，而那虚实之门却是世界上最危险和神秘的地方，你们可以通过它前往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我也很乐见有人能够通过那一扇冒险之门。” 　　“冒险之门？不是虚实之门。”白夜疑问。 　　“只是我们私下给它的一个别称罢了。”巨人摇摇头回答，然后拖动沾满泥沙的庞大身躯，往著洞口离去，它的气势十分威猛，远超于凡人的水平，纵使贵为正统龙族，年幼的重力魔龙洛克也在它经过身旁时怯懦地垂下脑袋，那是本能使然的动作。 　　苏醒的巨人就那么直直的走去，我本来还打算和它促膝长谈一番，却没料到它竟然会走得这么乾脆，那不禁让我感到婉惜，但我也没有去把它叫住，既然回去故乡是我目前最重要的工作，那么我就应该先去把这件事情做好，而不是跑去跟敬仰的对象闲聊。 　　待得巨人走后，我问道：“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去调查虚实之门吗？” 　　魔法师白夜笑著向我答道：“没错，泰蜜她十天前就是透过虚实之门回去的，但由于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因此她可以有珀尔修斯护送，而且中途还有魔怪帮忙带路，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则远没有她那么幸运，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泰蜜同学的身份比较特殊？ 　　“什么意思？”我问道。 　　魔法师白夜弯了弯眼眸，微微一笑：“世界的一切都是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所构成，而我们目前所置身的位面则是地元素的王国，每个王国都总有著自己的帝王，八年前你所认识的泰蜜恐怕就是这个国度的女皇。这样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坦言：“可以说得更简单一些吗？” 　　“呵呵。”白夜端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笑曰：“简单讲，以泰蜜的身份，将来一定会有许多人想要掌握她的姓命，她会被谋杀，她会被拯救，世界会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而有所转变，而更重要的是，你这名骑士会为她做些什么？” 　　白夜忽然说出的信息实在非比寻常，那让许久未与人接触的我一时难以反应。 　　我囫囵吞枣地嘴嚼了一下她的言辞，最后归纳出一个问题。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八年时间，让你意外地变得聪明了。” 　　魔法师白夜以使人不悦的论调赞常了我，接而说道：“你既然能够花费八年时间去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那剩馀下来的馀生，你应该也很有兴趣继续去保护同一个少女，那会是一个非常艰钜的任务，你会碰上许多比秽兽更难缠的敌人。” 　　“为什么我必须保护她？” 　　我平静地发问，心绪翻涌不己。 　　蓦地，白夜转了一个话题：“你很仰慕刚才那名骑士吧？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了。” 　　我不否认：“它的剑术很精妙。” 　　于是，白夜开怀地笑了；“所以，你一定不会舍得泰蜜。” 　　“……” 　　我因为她的断言沉默了下来。 　　纵使记忆中的音容早己淡若轻烟，但她的名字却是一直挥之不去。 　　泰蜜…… 　　长达八年的寻找彷佛让她成为了我的信仰。 　　我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十分奇怪。 　　但每当我从恶梦醒来，支撑著我在这片大地行动的就是那少女的名字。 　　那是我的习惯，是我最自然的本能。 　　每当从魔法师白夜口中听见少女的名字时，我的两只兔耳朵就会坦率地作出反应，我不禁感觉自己有点无可救药，这些年月下来，我实在太过寂寞了，即使一路以来有著洛克和我相依为命，但年轻的巨龙始终不能完全理解人族的思维。 　　巨龙的智慧虽然极漫长时间的积累。 　　在最初的二十年间，龙族会优先发展强悍的肉身，然后才是头颅之内珍宝。 　　再开口，魔法师白夜已经没有再跟我说刚刚的话题。 　　“那么，华比先生，我们应该要动身了。” 　　“嗯？”我回过神来：“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魔法师白夜看往洛克，轻松说道：“基本准备一些作战用的武器就可以，你的空间戒指是不是弄丢了？需不需要我给你一枚新的？” 　　从故乡带来的空间戒指早已在一次战斗中损坏。 　　我摇头说道：“不用，必要的工具我都会随身携带，马上就可以出发。” 　　白夜走近洛克，微微一笑：“那就起飞吧？” 　　于是乎，我们两人再一次乘坐到了洛克的背上，这次的飞行目标是九首秽龙的根据地，我们没有直接飞往那座山脉，在中途和数只秽兽拚斗以后，我们降落去到附近的一个绿洲，即使隔了老长的一段距离，那九首秽龙仍是令洛克不断颤抖。 　　那九首秽龙有著压倒性的强大，绝非是我们可以正面硬碰的目标。 　　我们要潜行到山脉之内，再去寻找那一座虚实之门。 　　由于洛克的龙族气息会和九首秽龙互相感应，所以非常不利于在山脉内潜行，我本来是打算让洛克独自留守在绿洲内等待我们回归的，但白夜却说没有这一个必要，她表示我们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我们要一边抵御九首秽龙的攻势，一边寻找那一座虚实之门。 　　“我们会死。” 　　这是我给予这个计划的评价。 　　“Maybe？”白夜轻笑，然后拿出一个试管，试管内有一滴红色的液体：“但只要我们没死，那它就会带著我们找到虚实之门的位置。” 　　“这是？血？” 　　“这是泰蜜的血。” 　　魔法师白夜挑眉解释说道：“在前往虚实之门的路途，泰蜜她全身上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有可能留下她的血液，只要追著这些血液跑，我们就可以顺利找出虚实之门的位置，听起来是不是很聪明呢？” 　　我看往远方的山巅：“你真认为我们有办法在那恶龙之攻击下存活？” 　　对于我的疑问，白夜抱持著相当乐观态度：“光靠蛮力当然不可能，但我们是有脑袋的人族，跟那匹只懂得喷火的大蜥蜴是完全不同层次的存在。噢，洛克，真抱歉，我不是存心伤害你的，相信只要再过二三十年时间，你一定可以发展出能够媲美人族的智力。” 　　自尊有些受损地洛克不爽地打了一个鼻响，闷闷然独自走到绿洲的湖边喝水。 　　我耐心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紧接下来，白夜自空间戒指内拿出了两具濒死的秽兽。 　　「她的个人空间可是有够大。」 　　我暗自惊叹著，白夜又陆续再拿出了一些死灵系的魔石，悠然说道：“就算我们打不赢那只九首秽龙，我们也可以试著把它引开，调虎离山之计尽管老土，但却十分有用，幸运的话，这两只秽兽应该可以帮忙我们多争取三十多秒的时间。” 　　“三十多秒……” 　　我不禁为著这个数字而皱起眉头。 　　注意到我表情，魔法师白夜笑说：“安啦安啦，你的重力魔龙可飞得有够快的，在我的导航之下，我相信不用十秒钟，我们就能够马上找到虚实之门的正确位置。可归根究底，最后的关键仍然在于我们有没有办法在剩馀的二十秒内破解那门前的迷题。” 　　“为何我们不先去确认那道门的位置，然后再回来从长计议？” 　　“因为我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有著真实之眼的我很清楚那秽龙的强大，它会中第一次的调虎离山之计，但不会有第二次，而最令我担忧的是，它们会因为泰蜜的脱逃而加强这座山脉的防御，它们绝不希望有任何活人从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 　　魔法师白夜的神色肃穆而冷峻，她似乎把这个位面的事情了解得相当深入，即便我亲身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八年之长，初来乍到的她也依然要比我更加接近真相，她的言语有著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我难以找出一个理由去说服自己不去遵从她的命令。 　　短暂的会议过后，我们一同乘上了飞龙。 　　…… 　　…… 54. 地门（白夜） 　　（白夜） 　　莫波里斯城果然是被命运眷顾的一座城。 　　正当我像是无头苍蝇那般四处乱找，那生命树的线索却是自己送了上门。 　　王国的四大本源之一，代表大地元素的少女。 　　自看见珀尔修斯那一刻开始，我就肯定泰蜜她就是我想要寻找的目标。 　　直至目前为止，其实我还不太清楚生命树的具体详情，但无庸质疑的是，只要我把握著这里面其中一项要素，那些知悉内情的人就会自己找上门来，那一群人将会拥有世界最顶尖的背景，甚至可能连高高在上的神明也要降临凡间，来和我们玩同一个博奕游戏。 　　宏大的计划起了一个好兆头。 　　多亏这一次意外，我上半年针对三途笛的研究已经可以搁置了。 　　卡巴拉生命树可以满足人们所有的愿望。 　　但如果无法离开这一个世界，那再多的愿望也只会成为空谈。 　　前往虚实之门的第一步是引出那守在山脉上的九首秽龙。 　　为了让调龙离山的诱饵更具吸引力，我特别在重力魔龙的手臂上剥下了一大块鳞片，再把鳞片附在两个已经死灵化的秽兽身上，龙族的气息会互相吸引，那九首秽龙如果真的算是龙族，那这些事前准备的龙鳞九成九会让它按耐不住挑衅。 　　作为龙族的一员，秽龙的翅膀使它具备著极高的机动力。 　　保守估计，我们只会有三十秒时间去攻略那座虚实之门。 　　一旦超过三十秒的时限，华比将会死亡，而我也会失去肉体。 　　吼啦！ 　　在我们两人抵达绿洲的一小时后，我让前往指定地点的死灵发出一阵挑衅的叫声，吼叫声隔了十秒钟才传到我们耳边，那表示它们的位置确实正位处于三公里外。 　　没多久，山上便有了动静。 　　那庞大得模糊不清的身影沸然钻入云间，位处一公里外的绿洲顿时一阵风雷交呜。 　　“要动身了吗？” 　　注意到动静的华比紧张了起来，我没有理会他的发言，只专心计算分析秽龙的资讯。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钟飞行二百米，三公里只需45秒，一趟来回总共要九十秒。为防它提前警觉中途折返，我们要等到它离开一公里后才能开始行动，因此我们最多只会有七十五钟时间，而依照以往惯例，这匹傲慢的秽龙一定还没有全速飞行。」 　　在九首秽龙离开根据地的第十三秒，我们也乘著洛克离开了绿洲。 　　重力魔龙洛克的机动力远不如秽龙，就算多了我的魔法加持祝福，我们依然花费了十一秒时间才飞到了那座山脉上方，若非空间戒指内的魔石库存有限，否则我一定会借由更为方便的空间魔法来节省这弥足珍贵的十一秒钟。 　　在飞行的途中，由泰蜜之血所制作的指南针也明确地发挥著作用，我们在九首秽龙出发后的第二十七秒找到了血液最后残留的地点，那是一根连接两边山崖的竹子，竹子的材质虽然依旧坚挺，但也因为枯乾而产生了许多竹刺，泰蜜留下的鲜血就是被竹子刺出来的。 　　九首秽龙出发后的第二十七秒半，我独自急降到了竹桥的对面。 　　同一时间，与我联系的死灵也看见了秽龙的龙息。 　　连抵抗牵制的动作也没来得及做，来自天上的龙息便把两只死灵燃烧殆尽。 　　由死灵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所剩馀的时间就不多了。 　　九首秽龙出发后的第二十八秒，我的天灵盖撞上了泰蜜所说的云石。 　　毫无疑问，泰蜜是此地的Vip级人物，她进入虚空之门的方式是我们所不能重覆的，就像是珀尔修斯都讲那般，我们必须要解开迷题才能到达殿堂内部，而那所谓的迷题也没有非常神秘，它就那么**裸地被刻画在门口在石壁上面。 　　“抱歉，华比，时间是肯定不够的，你自己想想办法。” 　　“嗯，好的。”少年也不多问，只管答应。 　　一看见那石壁上面的阵势，我就知道这次解迷肯定要穷尽心力，那不止讲求各种知识的底蕴，也需要大量动用到数学算术，情况一下子变得有点儿像是初遇乌鲁时的解迷游戏，它大大考验著我的运算能力，更要我有足够的悟性去领会石壁上的智慧。 　　迷题是简单的拼图游戏。 　　放在地上的是选项，石壁上面的凹穴是作答的位置。 　　「四元素论……十一维度……希格斯玻色子……」 　　「太极……两仪……四象……八卦……」 　　「一心两意……心造万法……三谛圆融……四法界……」 　　「用气成性……性成命定……什么跟什么呀！」 　　创造这个迷题的人很过份，如果不是我饱览群书，对诸多上古文化皆有所涉猎，否则我甚至可能连这个石壁的题目都无法看懂。正所谓全皆是一，石壁上面的拚图其实就是由各项宗教信仰所描述的世界观，忆万年来的每一个宗教都是拼图的其中一块，只要把全部拼图碎片放到正确的位置，那最后应该可以拼凑完成一幅卡巴拉生命树。 　　「未知、智慧、理解、悲慈、严厉……」 　　「美丽、胜利、宏伟、基础……」 　　「最后剩下的是……」 　　「奇怪？属于王国的拚图呢？」 　　我花费了十四秒时间把目光所及全部拼图碎片塞了上石壁，但理论上应该存在的最后一块王国拼图却是并没有出现在石壁前的任何一处，而就在我因此而茫然之际，那匹被我引开的九首秽龙也在不远处的云间显露出它庞大的身影。 　　九首秽龙一下子就找到了我们，炙热的龙息登时往著我们扑面而来。 　　面对龙息，华比和魔龙洛夫一同升起了一面石墙，试图隔绝烈炎。 　　防火墙的效果非常有限，但也总比没有来得好，至少在接下来的数秒钟时间，我那经过特化的身躯仍然撑得下去，我必须尽快找到那失落的拼图碎片。 　　不对…… 　　那碎片根本不是丢失的，也没有人把它刻意藏起来。 　　它一定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面前！ 　　王国作为卡巴拉生命树的第十个质点，它和其他九个质点不同，它虽然同样神圣而不可侵犯，但并非是直接源于神，它是阴性的子宫，是万物的摇篮，它培育了阳性的光── 　　等等？光？该不会就是！ 　　我惊骇地急急望向周遭，只见石壁的正下方仅存著最后一只蓝光虫，它幸运地仍未被龙息烧死，我连忙用法师之手把它捞起，以最快的速度塞入拼图最后的位置。 　　卡擦一声。 　　生命树石壁内响起了一下机关活动的声音，然后就有一抹强大的蓝光把我们全身包融。 　　强光过后，我们已经去到了一个神殿内部，身后也没有了火炎和秽龙的威胁。 　　“这里是哪里？” 　　在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以后，华比他便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为免他知道得太多详情，我连忙迎了上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看来我们已经脱险了，中间那座褐色的时空门应该就是泰蜜向我提到的虚实之门，只要穿过这道门，你就可以回家了。” 　　“终于……” 　　听见家这一个词，华比的双瞳闪烁著奇异的色彩，他走近巨门，摸著门框问道：“我们要怎样使用这一道门，它的定位方式是怎样的？” 　　我根据真实之眼给我的情报，一丝不假回答说道：“打开门后，王国的荣光会把你带到心里所向往的地方，请你想著石头屋正门街角那座喷水池，然后再打开虚实之门，我们先在那边集合，多成长八年的你会需要我替你向大家解释。” 　　“那座喷水池我还印象深刻，只要想著它再打开门就可以了？” 　　“没错，只要那样就可以了，别哕哕嗦嗦的。” 　　华比他想了一下，然后指出了一个我没有注意到的盲点：“等等，那洛克呢？它可不知道那喷水池在哪里，我希望他能够和我一起回到故乡。” 　　我思索片刻，猜疑说道：“如果洛克脑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想，那它应该会和你一起被传送到莫波里斯城，但保险起见，我会负责帮你运送洛克，我的骨灵戒有著庞大的空间，洛克可以在短时间内躲在里面，如此一来，洛克他就可以跟著我的戒指一起到达城内。” 　　等到我把重力魔龙洛克装入戒指以后，华比便急不及待地打开了虚实之门，在光芒射出的瞬间，我巧妙地闪到一旁，让自己没有即时被传送。 　　直至光芒里头没有了华比的身影，我再小心翼翼地把虚实之门盖上。 　　根据珀尔修斯的说法，这个殿堂除了是安放虚实之门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四大核心之一，这里是一个半径大约十米的圆形空间，在用料不明的墙身上面刻画了一连串内容神秘的壁画，除了墙壁，天花板和地面砖块都有著类似的图像。 　　我匆匆用大脑把这里的影像默记了一遍，然后再拿出记录水晶把这个殿堂内每一个角落都拍摄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我再在这个殿堂之内放置了一个由黄金制作而成的双向传送门的入口，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这般，花了一大轮功夫，我在一小时后，再次打开了虚实之门。 　　这次异次元冒险，收获甚丰。 　　…… 　　…… 55. 被围观（华比） 　　（华比－棉尾） 　　深夜黎明前夕。 　　我仅穿著一件单薄的黑被风，独自坐在喷水池边等候。 　　在月色中从喷水池往右方挑望，我隐约可以看见石头屋的屋顶边角，那屋顶的材质表面还十分白净，没有太多被岁月消磨的痕迹，尽管对这条青云之路没有非常熟悉，但这附近一带的景物无疑仍处于八年前的状态。 　　在此时此刻，或者还有另一个我生活在那个诡异的位面。 　　魔法师白夜未有和我一起被传送到这座喷水池。 　　对于这一个意外的状态，我心里不免感到徬徨，洛克还在她的空间戒指之内，如果她们无法顺利归来，那这次我又该要往哪里找去？ 　　「真慢……」 　　我烦躁地坐在喷水池边角咕哝著。 　　“乞丐吗？” 　　“嘘，别那么大声，没礼貌。” 　　纵使是深夜四时左右，青云之路仍是不乏行人，我篷头垢面的模样相当招人眸子，再加上和那秽龙短暂的对抗，白夜给我斗篷也被烧毁了小半边，外露在空气的左胸是一大片烧伤的血肉模糊，任谁看了我这副模样，恐怕都会把我当成疯子。 　　这时候，一个圣骑士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 　　“你受伤了？” 　　“火伤，不大碍。” 　　“可以让我帮你治疗吗？” 　　“务必，谢谢你。” 　　在治好了我的火伤以后，那圣骑士便往著街角一个卖早餐的小摊位行去，她买了一些食物和水果饮料，然后又拆返来到我面前，再把其中一份食物和饮料递给我。 　　我告诉她，我不是乞丐，也不肚饿。 　　她道了歉，又告诉我，反正不买都已经买了，请我帮忙解决一份。 　　我收下了她的赠礼，她暖暖的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等到好心的圣骑士离去，魔法师白夜也还没有出现，等到我连早餐也吃完了，魔法师白夜仍是没有出现，虽然周围没有时钟可以确认时间，但我估计自己已经在这个喷水池待了半小时有多，套用吾家父亲常常挂在口边的玩笑话：迟到超过半小时是要砍头的。 　　很遗憾女人都是比较有特权的生物。 　　就算不知道自己会否等到，我还是要独自等在城市的街巷之中。 　　再过几分钟，莫波里斯城的黎明来了，太阳光都把万物照出颜色了，那魔法师白夜还是没有现身，我一向没有耐性，可即使没有耐性，我也没有愤而离去的选项，我必须要等到白夜带著洛克回来，我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行动。 　　我等著等著，等来了一只黑猫。 　　黑猫有人养者，颈项套著项圈。 　　我摸了她一下，她用力爪了我的手背，然后转身、跑掉、消失。 　　「真任性。」 　　我心里笑骂了一声，看往四周，魔法师白夜依旧不在。 　　徬徨的感觉逐渐在胸中滋生漫延，我站起身来围著喷水池徘徊散步，就那么慢慢地走了数圈左右，我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那不单止没能让内心的烦躁平息，甚至还令四周围人们看待我的目光更加敬而远之。 　　“让你久等了。” 　　我往著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对情侣在灯柱下面聚了头。 　　我皱起眉头，正襟危坐，说服自己静心，莫为外物所动。 　　未几，沙啦啦的，一辆马车驶至，车上下来了一人。 　　开什么玩笑！ 　　我不悦地看往那人。 　　那人分明没有出意外，胸前还抱著一袋长棍面包。 　　魔法师白夜走了过来，一边打量著我的表情，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面包屑，沾上了。”她笑说。 　　闻言，我把手探向自己的嘴角，果然，有吃剩的面包屑沾著。 　　我使劲地擦了擦嘴，不满地说道：“把洛克还给我。” 　　白夜左右张望了一下，笑著反问：“你确定要在这里把他放出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那并不介意：“巨龙一向都是比人类更自由的生物。” 　　魔法师白夜一向都是个做事乾脆的，在听了我的说法以后，她便把洛克由空间戒指内解放了出来，一瞧见凭空现身的洛克，四周围的民众便纷纷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我没有理采她们的反应，只烦恼于如何处理自身目前的状况。 　　我向她问道：“你说过，会替我向大家介绍？” 　　魔法师白夜上下打量了一下，挤起一个阳光的笑脸：“在和大家见面之前，你更应该先去整理一下仪容，你需要学会刮胡子，也要找间理发店剃头毛，你的父母可不会希望自己失踪十日的儿子忽然变成一个21岁的野人，那不是一个惊喜，而是惊吓。” 　　我晓得她的用意，那也是我的顾虑。 　　重返文明社会的我忽然想到：“但我身上没有钱。” 　　魔法师白夜轻轻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就让姐姐包养你吧！噗哧，别那么紧张好不好？这只是单纯的玩笑话而已，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看上你吗？拜托，像你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小处男，我才没有兴趣呢！哈哈。” 　　“把异性称作处男，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笑话。” 　　我因为她的调笑而有点发闷。 　　她顿时笑得更加夸张，一边骑上龙背，一边说道：“好了，不取笑你了，我们来去商店街逛逛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牵著巨龙去购物，相信不用等到明天，我们今日下午就应该可以看见我们的相片出现在报纸上吧？来呀，少年人，难得轻狂嘛！” 　　不知为何，总感觉，白夜她的心情很好。 　　我歪了歪嘴巴，一个箭步也骑到龙背之上。 　　当我们大摇大摆地骑士巨龙去到商店街时，当值的城市卫兵也正好闻风而至，训练有素的卫兵一点脸子也没有给洛克，直接就给我开出了一张罚单，而由麻烦的是，我的身份证明文件早已和那可怜的空间戒指一齐消失在次元海当中。 　　而即使我的身份证还在，我目前的实际年龄也明显和身份证上的华比对不上号。 　　顷刻间，我竟是成为了联盟的黑户。 　　结果还是魔法师白夜有办法，她花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手段，替我打通了其中的关系，在走了一趟入境事务处以后，我便重新领到了一张新的身份证，也因为这番周折，刚才商店街上那些还未有点灯的店铺亦差不多都开了门。 　　到了购物的时间，白夜小姐便显得非常强势。 　　有点像是我的母亲。 　　“笨蛋，这个蓝绿色明显不配这个粉玫红，你是想要把自己装扮成小丑吗？” 　　“为什么要挑这种牛仔裤？你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原始人吗？” 　　“很好，这件衬衫还挑得蛮不错，但我觉得隔壁那件暗蓝色的更好。” 　　表现上我好像有著选择权，但从最终的结果看来，我所买下的东西却几乎都是白夜小姐她自己喜欢的，但总的来说，我还是成功摆脱了裸奔的状态。 　　紧接下来，白夜小姐又带著我去理了发。 　　发型是及肩的中长发，是适合扎马尾的长度，那打理起上来颇麻烦的，所以我不怎么喜欢，然而由于付钱的是白夜小姐，因此我也不好拒绝。 　　搞完这么一大轮以后，我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人模人样了。 　　可是…… 　　“为什么路上的人仍然一个劲地盯著我们看？” 　　“华比你这八年来，还真的错过了许多呢，平时有没有那个的习惯？” 　　白夜小姐忽然隐晦说起了奇怪的说话。 　　我不解地问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白夜欢快一笑，接著踮起脚尖，小声给了我一段耳语。 　　我顿时被她那荒唐的说话闹得一脸酱红。 　　“那当然是没有！那种……不纯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呜哈哈哈！行！你这只兔子有够逗的！老娘欣赏你！” 　　她愈是这么大笑，我就愈被她闹得心慌：“所以说，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们？” 　　她促狭反问：“你很在意？” 　　我认真答道：“我可不希望被群众当成怪人。” 　　“那自己照照镜子，觉得怎么样？” 　　我们两人停步在一家商店门口，那门口的金属墙壁当好可以当成镜子使用，我循照著白夜的意思，往那镜子看去，便看见一个灰发灰耳的兔族男子，男子身高米八多点，穿著紫色系的西装，看起来像极了那些出没在红灯区的牛郎。 　　“我果然不适合这样的装扮。”我作出判断。 　　“那里？明明很合适你呗！”白夜笑说。 　　“这看上去就像是娘娘腔似的！”我羞愤说道。 　　“得了吧，你自己长得秀气跟我挑的服装哪里有半毛钱关系？我看你还是乖乖每天出门把自己的肌肤包好，别给那些色女们看见，要知道咱们这年头可是十分流行你这一味小鲜肉，不信你自己看看四周围，她们一个个是不是都一脸想要把你就地正法的表情？” 　　我听著白夜的话，瞬速往著左右两旁望了几眼。 　　虽然不清楚白夜口中那就地正法的意思，但此刻我却真的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全身毛孔就像是被大批秽兽盯上那般，敏感地倒竖了起来。 　　感觉可怕。 　　“白夜小姐，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面对我的哀求，魔法师白夜只是没心没肺地笑得更欢。 　　她不住用力拍著我的肩膀，扬飞色舞地嘲笑起来── 　　“没办法没办法！谁叫你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假以时日，恐怕便是一朝选在君王则，六宫粉黛无颜色！哎哟，好俊的一个美男儿，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女重男生！哎呀哎呀，不行了，再编下去，我怕自己都先要被笑疯了。这兔子呀，还真是个祸水。” 　　虽然听不懂古文，可我总感觉自己被黑了一把。 　　…… 　　…… 56. 游子归家（华比） 　　（华比－棉尾） 　　回家的一路上，白夜一直变著法儿把我调笑。 　　对于作弄我，她乐此不疲。 　　虽然不想惊动家中两老，但无奈城内实在没有适合安置洛克的场所，因此我们也只好乾脆骑著巨龙回去。幸而，洛克的体型只有狮鹫大小，只要飞行的高度足够，地面的民众便不容易把我们的身影看得清楚，从而在飞行途中未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可当我们在家门前减速降落时，洛克的一身龙威便顿时显得有些扰民。 　　无论是我的家里，抑或者我的邻居，他们都跑了出来探看。 　　“多拉………贡？龙来了！大家小心！” 　　“那个谁，赶紧带孩子和女人去避难！” 　　大家皆远远向著降落的我们戒备起来，其中也包拾我们家道场的弟子，他们手持著真刀真剑，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那让我看了不禁一脸苦笑，而魔法师白夜也未有立即替他们说明状况，而是捉准重点，往院子里面喊话。 　　“我们没有恶意，请让你们当家出来，我们有事想要和他相谈。” 　　听了白夜这番言辞，围堵著我们的民众随即稍稍放低了戒备程度，而我们家的弟子很快就有人往家里叫来了父亲，他的音容一如记忆中清俊壮朗，在看见洛克的时候，他前行的脚步迟疑了半拍，那严肃的脸容也缓缓添了一丝笑意。 　　父亲瞟了我一眼，然后皱上眉头，没有发言表态。 　　作客的白夜小姐首先开腔：“你好，棉尾当家，我是白夜，我想多莉丝－凯撒应该已经和你报告过我的事情，虽然过程和结果出了些意外，但总的来说，你的儿子我是成功帮你们找回来了，没错，你没有猜错，就是站在你我面前的这一位。” 　　父亲…… 　　我不安咽了咽口水，定睛注视著父亲，心情忐忑不己。 　　父亲的反应却是沉隐极了，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简单地一点头，然后以礼相待：“门口的巨龙过于引人注目，方便的话，白夜小姐请进内再续详谈。” 　　“那自然是好的。” 　　于是乎，我顺利地回到家里。 　　由于屋内的空间有限，我唯有先把洛克安置在道场旁边的庭园，对于自己被排挤在外，洛克显得有些不情愿，自出生到现在，他都习惯腻在我身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突然让他自己在文明社会，我不免有些担心，唯有心中暗自祈祷他不要忽然失控惹事。 　　“相公！是华比吧！那是华比养著的洛克没错吧！” 　　也未等到我们去到客厅，一名妇人已是从中走廊的急步而来，她远远地喊著话，转眼就注视到跟在父亲身后的我，也一眼把我认了出来，母亲的表情起初有些讶异和疑惑，但随即只剩下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来就把我紧紧抱在她的怀中。 　　睽违八年，母亲的拥抱不再宽大，显得纤弱柔弱，但温暖依旧。 　　“欢迎回家，华比。” 　　“对不起，母亲，是我不好。” 　　众目睽睽中，我们母子温存了一会儿，接著才略带尴尬分了开来。 　　对于我的归来，母亲脸上挂著毫不掩饰的欣喜，而父亲则是显得比较冷淡，他闷声不哼的招待著白夜，严肃的表情活像是有思考不完的烦恼，有鉴于父亲那不明朗的态度，纵然此时我满怀激动，但表面上仍是不敢过于放松。 　　我希望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在客厅坐好后，母亲一边忙著煮茶，一边开心地说道：“没想到才十一天没见，我家华比就变得那么大只回来，你在那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于异位面的事情，你必须噤口不言。】 　　在回家之前，白夜如此吩咐过我。 　　由于我感觉事有跷蹊，便只把目光放向白夜，示意由她代为说明。 　　白夜明媚一笑，接下话来：“由于时空乱序的缘故，华比在那个位面独自与重力魔龙洛克生活了八年时间，那个位面没有文明社会，遍地都是危险的魔兽，当我发现他仍然在生的时候，我著实被吓了一大跳，对于一个十三岁男孩而言，那个位面实在是太严苛了。” 　　白夜那大洒洋葱的说明顿时又引得吾家母亲一阵泪目。 　　好不容易安抚了母亲的眼泪，又听父亲一本正经地沉吟说道：“二十一岁？那依照我们和军方的协议，华比他已经到了从军的年龄。” 　　没错，根据当初的协议，那确是白纸黑字写著十八岁开始从军的。 　　而谈及此处，白夜当即抛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 　　“关于这个，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们毁约。” 　　“什么办法？” 　　父亲立即被勾起了兴趣，他一向讨厌政府的作风。 　　当然，我也同样对从军不感兴趣。 　　白夜把双目弯作月牙状，分析说道：“由始至终，你们当初所签署的条约就是一纸不平等条约。华比，八年前，你在签约的时候，情绪应该感到十分不安吧？毕竟让你签下合约的人是那个叫作多莉丝的女人，她母亲是世上最狡猾的人，她本身自然不遑多让。” 　　我忆述说道：“那确是迫于无奈的选择。” 　　白夜笑说：“那就是我们反口的理由。” 　　父亲质疑：“这种薄弱的理由，在军方那里根本讲不通。” 　　白夜同意说道：“棉尾当家说的是对，在联盟军方眼内，拳头大就是道理，权力永远都是建立于武力之上，但国家的力量虽然看似强大，可其实也一直摇摇欲坠。她们既要对抗自然之怒，也要应付民间的**势力、黑帮流寇、贪污舞弊等等难缠的事端。” 　　父亲会意说道：“非友即敌，但我们有成为军方敌人的资格吗？” 　　白夜轻松一笑，看向我：“当家的，你没有看过华比在那个世界战斗的模样。” 　　父亲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兔崽子而已，成不了事。” 　　我默不作声，冷静地不加入讨论。 　　却不料白夜忽然变脸，反唇相议，挑拨离间：“很抱歉，以棉尾当家你目前的实力，我并不认为你有评价贵府公子的资格，我眼中的华比很强，甚至比当家你要强上十倍不止，如果连同附属于他重力魔龙也考虑入去，他将会有著你百倍以上的威胁力。” 　　打从远古时代，男人都是最经不起挑衅的动物，尤其是雄性的兔子。 　　转眼间，我和父亲大人已是四目交投，一片势成水火。 　　母亲当场就发飙喝道：“够了！才刚一家团聚而己，怎么又一副想要打架的样子！” 　　白夜小姐接口笑说：“耶，小孩子嘛，多多少少总会有点弑父恋母的倾向。” 　　弑弑弑弑弑……父恋母？ 　　什么跟什么啊！ 　　不料，吾家母亲却竟是和白夜对上了思考回路，她得瑟的一挑眉毛，单手捧著自己的半边脸儿，笑道：“虽然说这些年来妾身一直风韵未减，但再怎么说，儿子和母亲之间都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华比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哪里会有母亲会跟自家亲儿子说这种话的！ 　　面对白夜和母亲那戏谑的表情，我和父亲一致地沉择了无视。 　　父亲一语把话题带过：“既然华比已经二十一岁了，那也应该没有上学的必要了。” 　　母亲又是不正经地接口说道：“没错没错，既然华比都已经二十一岁了，那也差不多应该成家立室，给我们棉尾家添些香火。对咯，华比，你还记得你那几个表姐表妹吗？从小到大，她们可都把你疼爱得不要不要的，要是你喜欢，母亲明儿就给你去说亲咯。” 　　结婚？也太乱来了吧？ 　　尽管看似只是玩笑话，但母亲的性情一向半疯半癫的，搞不好真的会说到做到。 　　我谨慎地回答道：“最近，我先想要安定一下。” 　　一旁，白夜又是打诨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之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瞪了一眼白夜，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那边的母亲却是给白夜挑起了兴致，她积极笑说：“还是说儿子你不喜欢我们家里的同族姐妹，比较喜欢外族的女孩儿？是怜儿姑娘她们吗？说实在，她们三个母亲都很喜欢，她们都是乖孩子，日后咱们的婆媳关系肯定不会差。” 　　救命！ 　　这个状态下的母亲实在比任何魔物都要难以招架。 　　最后还是父亲大人他比较懂得应付，只见他轻咳一声，两抹怒眉上扬，先给了我一个默契的眼神，然后沉著说道：“果然，在听了白夜小姐的说法以后，老夫还是想要和华比认真切磋一下，假使他真有那个本事，来日我就去向军方申请中断合约。” 　　我连忙接住父亲递出的橄榄枝，站起身来，往著道场的方向作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父亲随即也配合站起，不待母亲作出反应，便与我一同快步走出门口。 　　眼见我们父子一同离席，母亲她先愣了一下，紧接下来便又与白夜一起跟上我们。 　　我和父亲在道场以木剑作了一次闭门比试。 　　比试使用练习用的木刀竹剑，现场只有我们一家三口，以及魔法师白夜一人。 　　无论过程与结果如何，这场比试的内容一概不会外传。 　　而最后的后果则是── 　　第一，我正式从华勒丝纪念学园退学。 　　第二，我由白夜介绍，去到记忆钟楼，跟从伊莎贝拉女士学习基础的知识。 　　第三，我成为了石头屋的其中一名传说级冒险者。 　　…… 　　…… 57. 再见，华比同学（泰蜜） 　　（泰蜜－莫妮） 　　距离我从异位面回到阳世，时间己经相隔十一天半。 　　是日中午课后，我和怜儿如同以往十一日那般，独自去乘坐马车，前往拜访棉尾府。 　　“午安，怜儿小姐，泰蜜小姐！今日又是在同样的地方下车？” 　　刚出学校门口，冒险者公会的全职马车夫瓜瓜先生已经等著我们，我和怜儿一同迎了上去，点头向他致意：“是的，我们今天也是要到棉尾府。” 　　“Ok，Ok！” 　　瓜瓜先生以他那鲜明响亮的音调答应著，逐一把我们两人扶上马车，他原本是蓝农小姐和艾哈德会长的专属司机，但由于前后出了绑架事件和霸凌事件，所以蓝农小姐便执意让瓜瓜先生来负责接送我们两人上学，整个就是贵族级别的生活方式。 　　公会马车的车厢空间十分宽阔，其中摆放著许多艾哈德会长她惯用的私人物品，像是指甲刀、城市地图、年厝月厝等等林林总总的小东西，而最不可少的则是新闻报纸，蓝农小姐对于情报收集有著强烈的执著，每天非要拿到各大报社的报纸不可。 　　而瓜瓜先生就是负责买报纸的那个跑腿。 　　如果他忘记没有买，蓝农小姐就会生气。 　　到了马车上面，怜儿便拿出原力球来玩，她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拿它们来练习。 　　好像只要她能够做出全部花式，那古怪的海洛伊丝小姐就会给她做新的玩具。 　　而我则倒是没有她那么好心情，我闷闷然地拿起其中一份报纸来看。 　　《惊骇！商店街忽现神秘龙族！城内保安大乱一通！》 　　报纸的头版是一则很吸引人的新闻，在这个浮夸的世代，几乎所有关于龙族的新闻都是天大的新闻，我本以为这则新闻只是捕风捉影的谣言，却没料到还真是有图有真相，在那醒目的标题下面就是一匹威猛强壮的褐色巨龙。 　　那照片上的巨龙有点像是洛克，但我们的洛克可没有这么大只。 　　「该不会是洛克他的父亲或母亲吧？」 　　我抽搐著眼角默默想道，再仔细阅报文章内容，写文章的是个标题党，除了写出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标题外，更进一步的报导内容乃是空洞而无物，我接连换了几份报纸察看，结果也不过就是不同的报社拿著同一张照片来编故事，真是有够蠢的。 　　看了一会儿报纸，马车就到了棉尾府。 　　“瓜瓜先生，今天也劳烦你在这边等等咯！” 　　“没所谓，你们慢慢！反正不用工作，我也乐得清闲，哈哈！” 　　马车佚瓜瓜客气地说著话，便拿起一本竞技场指南看了起来，他是一个超级忠实的竞技场迷，几乎每日都会去下注，是输多嬴少，愈赌愈穷的经典实例。虽然不至于赌钱赌到倾家荡产，但也让他长期成为月光族，偶尔还会出现没钱开饭的情形。 　　情况虽然悲观，但瓜瓜先生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仍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 　　“啊拿？门开著呢！” 　　兴许是我们最近来得太过频繁，所以未等我们敲门，棉尾府今日的大门早已往外开著，我和怜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一同往内叫了一声打扰，然后跨入院门。 　　“嗯？这一个是！”“啊呜！” 　　一入院门，我和怜儿立即被花园的景象吓得两眼睁大。 　　那是新闻报导内的褐色巨龙，在飞龙道场一众弟子的围绕下，这匹巨龙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吃著院子里的荔枝树，他吃的不止是荔枝，而是豪迈地把它们整棵吞入肚子，那都是棉尾太太很疼爱的荔枝树，据说，荔枝是棉尾家父子最喜爱的水果。 　　在我恍神之际，身旁的怜儿已是走到了巨龙旁边。 　　在一众飞龙道场子弟诧异的目光中，这小妮子生气地踢了一下巨龙的屁股。 　　吼啦！ 　　被踢的巨龙霸气地转过身来，隔著半米不到的距离，就往著怜儿的脸儿大声吼叫。 　　啊呜啊呜！ 　　被音波震得脸颊也变了变形的怜儿却是不怕，她半点脸子也不给那褪色巨龙，箭步上前又是一个右勾拳揍在巨龙的右颊，只见那皮粗肉厚的巨龙发出隆隆低鸣，竟是怯惧于怜儿的粉拳，往后退了一步，缓缓把头颅垂至地面，摆出顺从的姿态。 　　成功用拳头征服巨龙后，怜儿一脸自豪地双手插腰，鼻子朝天的模样得瑟到不行。 　　这时，我再迟顿也猜到了那巨龙的真身。 　　我惊喜地猜测问道：“洛克！真的是你吗？洛克！” 　　褐色巨龙瞄了我一眼，很人性化地撇开了脑袋。 　　「他好像很不愿看到我？」 　　我忧心地上前问道：“怎么了吗？洛克？” 　　啪答！ 　　却不料，与对怜儿的亲近不同，洛克竟是抗拒地用尾巴鞭打在我的前方，这分明是他不想让我靠近，甚至隐隐存有略微的攻击性。 　　不过，由他这副不爽的表情看来，他的确就是洛克无疑。 　　无论是华比或者洛克都有著怨恨我的理由，如果当初我懂得更成熟地处理霸凌事件，那我就不会被传送到那一个异位面；若是我没有被传送到异位面，华比和洛克就不用因为寻找我而前往那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就算只有十天时间，他们也一定受了不少苦。 　　“啊呜！” 　　看见洛克粗暴的举动，怜儿又是一记右勾拳送上。 　　这次洛克倒是没有退让，他不住用尾巴击打著地面，还了怜儿一声吼叫。 　　吼！ 　　啊呜！ 　　吼！ 　　啊呜！ 　　吼！ 　　啊呜！ 　　微妙地，她们一人一龙就那么在荔枝园内持续对吼，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屋外的棉尾太太也闻声而至，看见她的出现，我连忙问道：“太太！这一定是洛克吧！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这么大只？华比呢？有华比和白夜小姐的消息了吗？” 　　棉尾太太缓步行来，以手帕擦著眼角，忧伤地喃喃说道：“华比他……华比他……” 　　我不禁因为棉尾太太的语气而产生出不好的预想。 　　我恳求问道：“他一定平安归来了吧？” 　　棉尾太太看往一旁洛克，幽幽说道：“我儿子回来是回来了，但他已经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唉！一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差点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说著说著，棉尾太太又是激动得手帕掩脸，双肩不住抖动。 　　该不会……该不会…… 　　我的心里不里揪痛起来，嘴里不死心地问道：“太太！华比他到底伯怎么了？” 　　“我儿子他呀──” 　　棉尾太太缓缓由手帕中移出一张笑脸：“他今早回来了，感觉壮了又帅了，除此之外还练了一身好武功，一个成功男士该有的东西他都差不多齐备了，现在就仅仅只欠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识礼的好老婆，请问泰蜜姑娘你有没有兴趣？” 　　令人摸不著头脑的说了一通，棉尾太太牢牢捉住了我的双手，与我同一个水平对视。 　　这是什么情形？ 　　华比他究竟是怎样了？为什么我又突然被棉尾太太给徵婚了？ 　　“母亲大人！你吓著泰蜜了！” 　　在我脑袋不胜负荷之际，一个西装覆革的英挺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脑袋上面的灰色兔耳朵看起来有点像是华比的兔耳朵，而根据他对棉尾太太的称呼，他们两者之间应该是母子关系，亦即是说── 　　我礼貌地和陌生的青年招手说道：“你好，你是华比的哥哥吗？” 　　陌生青年顿时绊了半步，棉尾太太也同时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泰蜜真是可爱，我家就只有一个孩子，他就是华比，八年后的华比。” 　　“竟然这样也认错，泰蜜你的眼睛是毛病吗？” 　　在听见棉尾太太说这青年就是华比时，我本来是难以置信的，但等到我听见那熟悉的讽刺时，我便马上肯定眼前的男生就是那个为了我而远赴异世的华比。 　　如同棉尾太太所讲那般，他确是强壮而又成熟了，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嗯…… 　　男人……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到了棉尾太太的徵婚宣言。 　　我不其然有点害羞起来，那感觉令我相当不爽。 　　“干！都怪你忽然帅得这么恶心，不然我一定远远就能够把你认出来！然后，你怎么和洛克突然长得那么大只了？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了吗／” 　　我刻意换上哥儿们的语调，再习以为常地给他的胸口捶上一捶。 　　咚。 　　很好，是满满肌肉的感觉。 　　怎么办？好奇怪。 　　我心里无限纠结著，而那边厢华比的表情也微妙起来，既柔和，也欢喜，双眸注视著我的神采亮晶晶的：“在那边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总而言之，最重要的是，我回来了，而你也同样平安无事，这是一个大团员结局，所以，一切都很好。” 　　卟通……卟通……卟通…… 　　是什么声音？该不会是我的心跳声吧？ 　　我看了看眼前的大龄兔子，再看了看周遭那些围观的围众，便是情难自禁地握紧拳头，一个直拳就是砸在兔子青年的鼻尖。 　　我窘迫地说道：“欢……欢迎回来！” 　　华比无语说道：“为什么要打我？” 　　我再补上一拳：“这是最新潮的欢迎仪式！问那么多干什么？区区一只兔子。” 　　棉尾太太轻轻飘来一声感叹：“青春呢──” 　　我被逗得双耳通红，而怜儿和洛克则是并排站在一块，双双呆滞的观察著我们，那天真烂慢的眼睛似乎什么也没有看懂。 　　…… 　　…… 58. 冒险者华比（泰蜜） 　　（泰蜜－莫妮） 　　翌日，石头屋，屋外下著丝丝微雨。 　　艾哈德会长罕见地把我单独叫到了会长室。 　　“总而言之，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从日开始，这位年青有为的华比先生就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了！泰蜜，你跟他比较熟，就决定由你来带他四处熟悉我们公会的运作，小心注意哟，他现在可是我们公会的贵客，已经不是你在学校里面随便的一个同学哦！” 　　就这么令人无言地，才刚上班不久，会长她就硬塞了一只华比给我。 　　一出了会长室，我立即爆发：“为什么你这只蠢兔子也要来当冒险者啊！你家里不是开道场的吗？就算去讨伐魔兽，你应该也不愁穿吃吧？” 　　蠢兔子青年一脸茫然地回答道：“因为是父亲的吩咐。” 　　很好很强大，这回答很有他的个人风格。 　　我略带抓狂地叫道：“到学校上学是你父亲的意愿，来冒险者公会又是你父亲的意愿，你这个人难道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咱们冒险者这一行可不是讲玩的哦！光是上个月，我们石头屋就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有著自然之怒这一个长期的隐忧。” 　　蠢兔子一板正经地拍著心口，说道：“自然之怒方面请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军方她们修定了契约，如果高等精灵真的来袭，我将会临时加入军队，以受薪的方式向他们提供佣兵服务，而在自然之怒之外的时间，我基本上是自由的。” 　　听见军方这个词，我更是一整个头大。 　　望著这位忽然出自己年长了八岁的前同学，我总感觉自己的情绪实在难以平静：“啊啊啊啊啊！军方也好，自然之怒也好！反正都是你家的事情，我这边一点兴趣都没有！然后，我们的洛克呢？你把他放养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洛克啊，今早他自己飞到盘龙之森打猎去了，大概晚上会自己回家吧？” 　　“盘龙之森？那不是黄金级别的魔物森林吗？” 　　华比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让我大吃了一惊，但他本人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就是我们找到龙卵的那个盘龙之森没错，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光是稍稍运用了一下想像力，我的脑海便不断冒出巨龙屠杀冒险者的画面。 　　拜托！ 　　要是洛克不小心杀了人的话，那可是要被列入讨伐名单的呀！ 　　在对洛克的关怀之下，我顿时被华比他那草率的行动给气疯了：“有什么不妥？那明显是有著大大的不妥吧！你不是比我年长八岁了吗？怎么还这样子缺乏常识？糟了糟了，我们可得要快点通知蓝农小姐她们，看看她们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我抱著脑袋烦恼地呻吟著，作为当事人的华比却是淡定得什么也好像没有发生，在各种不情愿的心理下，我还是带著他去到石头屋三楼，给他介绍两名鉴定师：“听著咯，左边的犬族先生是我们石头屋的首席任务鉴定师，南伯特先生，而另一位就是你本身也认识的蓝农小姐，她是见习任务鉴定师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虽然之前稍稍有些忘了，但现在已经重新想起来了。” 　　在广场的一角介绍说明完毕后，我才把蠢兔子带至蓝农小姐她们面前，看见我们这一个组合，蓝农小姐立即勾起了使坏的奸笑：“哎哟，看看是谁？这不是我们公主和王子吗？到底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了，是想要询问本年度最佳的约会地点吗？” 　　我登时被她闹得脸色微红，刚想要驳斥，一旁的华比却已开口：“蓝农小姐请不要拿我和泰蜜说笑！女孩子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我认为要更加慎重一点。” 　　看著华比这副认真的蠢样，我心里感觉一阵微妙，而那边的蓝农小姐也因此而收敛了一下，没有再为难我们：“好的好的，是我不对，你们就原谅我吧。话说回来，华比你也还真厉害，只是跑了一趟传送门而已，回来竟然就已经传说级了。” 　　“不──相比起艾哈德会长，我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华比谦虚的反应让蓝农小姐窃笑了一下；“哈哈，你说那个笨蛋会长？她现在才不可能打得过你呢！但请放心，你们两个一定很快就有交手的机会，她会主动找上你，然后让你和她对战，她会输给你，很可能会连输几场，直到她把你的招数全部偷到手为止。” 　　啊…… 　　我们家的会长确实是个声名狼藉的技能强盗呢。 　　对于这一点，华比倒是不以为然：“这就是会长大人她强大的地方。” 　　不说倒是差点儿不记得，这小子好像是艾哈德会长的小迷弟来著，没想到他独自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八年，结果还是个无药可救的追星族。 　　我叹息了一下，打断她们的闲谈，切入正题：“好了，先别说这些。蓝农小姐！南伯特先生！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们是有必要知道的，就在今日早上，华比把洛克他独自放养到盘龙之森去了！额──洛克是一匹重力魔龙，现年八岁，估计应该也有传说级的战力。” 　　蓝农小姐云淡风轻地发表了感想：“这年头，传说级什么的，好像都不值钱了呢。” 　　幸好，南伯特先生是个正经人，他有好好尽责，替我们说明讲解：“突然把一匹巨龙投放到低层次的森林入面，那是毫无疑问会对当场的生态造成极大的影响，参看盘龙之森的各项素质，怕是不出两个月，入面的大型生物就会被巨龙吃光。” 　　下一刻，华比打断说道：“抱歉，我觉得南伯特先生你所讲的事情并不会发生，不知道为什么，洛克这匹重力魔龙是吃素的，根据我最近的观察，他平均每日都会进食五十棵以上的大树，他不怎么挑吃，几乎什么树都会吃，而且吃得很乾净。” 　　这立刻就让我回忆起昨日拜访棉尾府时的情景。 　　记得那时候的洛克也确实是在吃荔枝树没有错。 　　事后得知洛克破坏了荔枝树，棉尾太太不止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显得十分开心。 　　『果然洛克才是我亲生的嘛，比起某人，还更加懂得吃素的好处。』 　　基于这个原因，洛克目前在棉尾家可是十分得宠。 　　可是，我们石头屋的南伯特先生却未有棉尾太太那般乐观，在听了华比的话后，他拿出算盘啪啪的快速运算了一下，然后苦起了脸色：“假设他一天真的要吃五十棵树，那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棵树，那对莫波里斯城而言，那负担可半点不轻。” 　　我不解问道：“盘龙之森有整整上百万棵树，给洛克吃这么一点又有什么相干？” 　　南伯特先生进一步说明：“你们都知道自然之怒吧？为免太过刺激那些高等精灵，我们联盟都有严格规定每个城市的天然资源采集量，由于今年的自然之怒，我们城市已经多砍伐了许多树木，再这么下去，我们的苏鲁特城主可又要捱骂了。” 　　这回倒是连蓝农小姐也糊涂了：“慢著，巨龙不算是自然的一部分吗？” 　　南伯特先生说道：“除了精灵龙以外，其他所有龙族都算是人族的一份子。” 　　我立即注意到其中的违和点：“为什么龙族的开支要由我们人族来买单？” 　　听见我的疑问，华比略带不满地说道：“如果龙族不加入我们的阵营对抗自然之怒，那他们的开支当然不用我们负担，说到底，资源开发的限制只是一个战略性的选择，我们最终的目标一直都是推翻自然之怒，为了达成这个目标，龙族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谈及这种严肃的话题，我这个外行人当即乖乖闭嘴。 　　我本来是想要闭嘴的，但后来又忽然想到那个叫作珀尔修斯的巨人。 　　我犹疑地举起手，询问道：“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知不知道除了天然资源外，我们联盟还有没有针对魔法元素的使用设置限制，听珀尔修斯说，那个异位面的秽兽好像就是因为我们人类过度使用魔法元素而诞生的。” 　　“珀尔修斯？异位面？” 　　南伯特先生并不知道我前往异位面的详情，有见及此，我便多花了一点时间跟大家说明有关于秽兽的知识，对于我所讲的事物，那就算是华比也感到意外。 　　“这世界还真是糟糕呢！” 　　在明白到秽兽和魔法元素的关系后，蓝农小姐感怀叹息说道：“没想到除了自然之怒以外，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体系还有著这样子的一个隐藏设定，如果没有办法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的话，我们眼前所见的文明社会早晚也是要完蛋。” 　　我建议道：“或许我应该写一封信给政府？让他们预早提防？” 　　南伯特先生笑了笑，给了我一个噤声的手势：“无论如何，写信的那一个人都不会是泰蜜你，今日你和我们讲过的事情，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你口中的异位面太神秘了，随便公开的话，会有许多人来找你麻烦，秽兽的事情，我们这些大人会自行想办法。” 　　被南伯特先生这么一说，我不禁也感到有些害怕。 　　蓦地，我忆起一事：“那个，关于洛克的事──” 　　此时，蓝农小姐拿出一张地图：“就让洛克去吃内陆城市的树木吧，虽然路程有点儿遥远，但以龙族的机动力来说，那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冒险者方面，既然洛克是吃素的，那他大概是不会有伤害人族的倾向，所以也不用过于忧虑。” 　　得悉洛克安然无虞，我也无心继续刚刚的话题，便拉著华比的衣袖，借故和两位任务鉴定师告别：“哦！那样子就好！那……那我先来带华比到其他地方参观咯！再见！” 　　“两位慢走。”“再见！兔子先生！公主小姐！” 　　直到最后的最后，蓝农小姐也不忘把我俩调笑，真是个好事的上司。 　　…… 　　…… 59. 小南呀小南（小蓝） 　　（乌鲁－蓝农） 　　等到泰蜜和华比走了以后，三楼任务鉴定处又变得清闲下来。 　　今日是休息的星期日，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客人，但始终没有排队的迹像出现。 　　“小南呀小南，你觉得刚刚泰蜜所说的东西怎么样？” 　　“蓝农小姐呀蓝农小姐，你可以不要再用这个昵称戏弄鄙人吗？” 　　“小南呀小南，这已经是我目前最大的乐趣了，就不能迁就一下我吗？” 　　“蓝农小姐呀蓝农小姐，你别以为长得可爱，别人就不会对你生气啊。” 　　“小南呀小南，听古山萝莉说，我的后援团有几百人喔！” 　　“蓝农小姐呀蓝农小姐，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饱览一整个石头屋，我们三楼这俩可谓是最无聊的二人组，像是以上这种空洞无物的对谈已经持续了许多天，虽然说空闲的时候也可以趁机多读一点书增进学识，但一味沉迷学习可不是我的风格，要是太长时间不去搞事情，我会感觉身体发痒。 　　“小南呀小南，我说，不如明天再去一趟冒险考察好不好？” 　　“前两天你不是才去看过哥布林讨伐了吗？没必要跑得这么频密吧？” 　　“可是，你看！这是我下一个星期的行程表，上面都是空荡荡的！” 　　“但其馀三个星期都挤满满的，不是吗？喂喂，你的兼职工作也接太多了吧？又是时装模特儿走秀，又是魔法科技大学的数学研讨会，难怪你每次放假回来之后感觉都比上班还要累，原来都去干这些七零八碎的事情了？” 　　“累是累了一点，但都很好玩呀！除了模特儿走秀以外。” 　　“所以说，关于秽兽和魔法元素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有的没有谈了一会儿，南伯特先生又把球丢到我这儿来，这些日子下来，南伯特先生也逐渐对我的知识量有了较为具体的认识，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逢他遇上了陌生而复杂的问题，他都会先来听取我的想法，然后再在我的想法之上作出补充。 　　这种做法最大的好处是── 　　他不需要承认自己的无知，也不需要再看我装逼。 　　不过，我本来也是无心于装逼，讨论的最大意义还是讨论的过程与结果。 　　我半点也不藏掖，直接用上地球人的角度，试著分析：“简单来说，自然之怒是反工业化的实体概念，而异次元的秽兽则是反魔法化的实体概念，两者都是阻碍人族文明发展的天然抑制力，人族要永续存活，那就必须在「文明、自然、魔法」三者之间取得平衡。” 　　“问题是──那个平衡点真的存在吗？” 　　南伯特先生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没有先去回答这个深层次的问题，而是先从最表面开始思考：“热水炉、自来水、城市建设、记录水晶……那些原本都是可以使用自然资源来完成的事物，但为了减低自然资源的消耗，光明联盟近年已开始大力推行这些洁净魔法能源。” 　　南伯特先生接口说道：“讽刺的是，原来这些魔法能源也是污秽的。” 　　我耸耸肩，说出一己之见：“说到底，问题其实都不在于能源的种类，而是在于人族在对待资源的态度，正如高等精灵她们都讲那般，我们的人口太多了，光是咱们日常使用的羊皮纸数目，那就足够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 　　“自从咱们联盟著手推广用树木造纸后，这方面的情况不是已经好了许多吗？” 　　我一歪嘴巴，禁不住给南伯特先生泼冷水：“是的，真的好多了，然后我们上年发生了自然之怒，今日也得知了魔法元素的隐忧，你不觉得这些问题都太难处理了吗？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弄个大魔王出来，我们找个勇者把魔王打倒，然后就万事皆休呢？” 　　南伯特先生摇摇头，忧国忧民地说道：“天空那么宽阔，大地这么广袤，要让人族放弃扩展的欲望，那实在是太难了，这些年来，我们人族一直很不得志，直至山林之主全部被消灭，我们人族才多了一丝希望去打倒那些霸道的高等精灵。” 　　在四百年多前，每个地域都有著一匹领主级的魔兽，它们就是山林之主。 　　不过，由于某个事件的发生，所以，目前已经没有了山林之主这一个设定。 　　我试著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自然之怒引致的结果是我们双方的军备皆互相升级，目前我们所有的军备武器都是以魔法为核心，每年每月，我们联盟使用的魔石数目都是数以忆万计的，如果这些超支的魔法元素通通都变成了秽兽的话……” 　　“讲到底，那些秽兽前来阳世的条件仍是未知之数。”南伯特先生揉著额角说道。 　　“正因为是未知之数，那才显得可怕，不是吗？”我学著他揉著额角说道。 　　“唉──” 　　“唉──” 　　“小蓝呀小蓝，你觉得给政府的警告信，我应该怎样写？” 　　“南伯特先生呀南伯特先生，你可是我的上司啊！” 　　尽管无比忧伤地慨叹著，胆小怕事的南伯特先生始终还是拿出纸笔，开始书写将要给予政府军方的匿名信，为防留下指纹，他特地戴上手套才去握笔，信件抬头写的是凯撒女士，这位凯撒女士估计就是我认识那位较年长的凯撒女士，她虽然是个阴谋家，但都是为著整体人民的福祉而算计，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对象。 　　在写信的一整个过程中，南伯特先生都十分谨慎。 　　待他写完信件后，便由我来负责投入隔壁街道的邮筒。 　　在寄件的过程中，我也是戴著手套的。 　　最后，所有撰写信件的有关工具都被我们拿到后巷销毁了。 　　在完成所有事件后，我问道：“为什么我们做好事都要搞到好像做贼一样？” 　　南伯特先生苦闷地答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带著怪异的感觉一同回到石头屋三楼，任务鉴定处的柜位已排了长长一条人龙，这天杀的人流就是这么一回事，到了特定时间就会一窝蜂地涌出来，直逼得刚才还闲得发荒的我们哭著喊忙，而眼前这一条人龙则是一个不寻常的间歇性灾难。 　　在清理完人龙的七成以后，我偷偷跟南伯特先生抱怨：“为什么到了星期日都还有这么多冒险者？他们都不用谈情、说爱、约会、搞事情的吗？” 　　南伯特先生拭擦著额上汗水，狐疑问道：“你不认得吗？他们都是同一个临时冒险团的，应该是因为刚刚任务结束，所以才在解散后上来跟我们要任务吧？嗯，好吧，你当然不会认得他们，因为他们来申请任务那天，你正在参加时装秀。” 　　我立即不爽起来：“你说这么多话，原来就是为了损我？” 　　他露出退缩的表情：“我哪里有损你。” 　　“有！你说我参加时装秀！” 　　“这哪里是损你的话？” 　　“这毫无疑问是针对我个人的性骚扰！” 　　“请不要在客人面前说这种话，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脑残粉……” 　　“怕了吧！哈哈！” 　　快乐地欺负著南伯特先生，在解决掉排队的人龙以后，我按照惯例去到一楼领取一天的红豆包，基佬夫妇们一如既往地恩爱，由水世界而来的玛莉洛和猛甲也蛮适应我们石头屋的环境，就是半龙人玛莉洛比较喜欢搞事情，三不五时便和史特隆来上一场正副主厨之争。 　　嘛…… 　　反正厨房的事情一向都是交由厨子们自决的，我这位名义上的管理者也就只是负责管理他们的红豆包，除此之外，我在一楼也就只是剩下管理某只脑洞萝莉的责任。 　　“喂！又在这里划水摸鱼！看什么杂志！没收！” 　　刚准备到休息室偷懒，我便发现古山萝莉在对著杂志痴痴傻笑。 　　“耶！别这样子嘛，我才偷懒三分钟而已，你这个主管也太不厚道了吧！” 　　“偷懒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也是厉害！” 　　我给古山竖起一只大姆指，把杂志放回桌面问道：“诺，你刚才都在看什么？怎么笑成那个蠢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在看十八禁。” 　　“十八禁？有喔！后面就有风月版。” 　　古山萝莉抖了抖她的双马尾，演示性地把杂志翻到最精采的一页。 　　很好，很肉，很不错。 　　快速用了三秒钟时间欣赏，我一本正经把杂志翻回前面。 　　“别转移话题，讲！刚刚你都在偷看什么！” 　　古山不屑地歪了歪嘴巴：“什么叫作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在看，呐！小蓝，你也来看看这一则消息，怎么看，你有兴趣吗？我已经给安妮前辈和伯兰妮前辈看过了，她们都超级大方的，马上就同意了，现在石头屋三美姬里面，就只欠你一个没有表态参加咯！” 　　杂志上面写的不是其他，就是公会看板娘的才艺大会。 　　同样的广告我在群芳集也看到过，是个一年一度的正规比赛。 　　“你觉得我有理由参加吗？”我眯起眼睛问道。 　　“有喔！你看看比赛的奖品！”古山险恶一笑。 　　我往那写有奖品的栏目看去。 　　冠军的奖品是──天山龙涎香入浴剂一组。 　　“那又怎么样？”我不解问道。 　　“怜儿跟我说，她很想试试看。”古山精准地说道。 　　“好！我参加了！” 　　就算明知这是一场鸿门宴，但由于事态严重，我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 　　…… 1. 游戏规则（小蓝） 　　（乌鲁－蓝农） 　　一时冲动之下，我就这么报名参加了选美比赛。 　　更正式一点来说，这次比赛的名目乃是：《公会看板娘才艺交流大会》 　　以交流为名，行选美之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嘛…… 　　反正连T字台都已经走过了，再多参加个交流大会，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 　　嗯嗯！ 　　只要能够弄到怜儿想要的入浴剂，我这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上什么？ 　　「既然比赛不参加都已经参加了，那剩下来，我需要思考的事情就只有那么一件！」 　　「如何嬴出这场残酷的战争？」 　　历年来的才艺交流大会都是一众冒险者公会的兵家必争之地！ 　　只要自家的看板娘能够成功从中脱颖而出，那该名看板娘所属的公会便势必会受到各大谋体的镁光灯加持，而即使没有办法取得最后的优胜，在激烈精采比赛的过程中，看板娘们和她们所属的公会也多少能够给广大观众留下记忆。 　　由于这个交流大会的广传效果潜力无穷，因此几乎所有公会都会派人参加。 　　按照交流大会的规则，每家公会最多可以派出三名看板娘参战，差不多每家公会都会用尽这个限额，派好派满，放在昨年，64间公会便一共出了170名参加者，但由于自然之怒的缘故，冒险者公会总数锐减，直至这个七月中，公会的总数才堪堪由24间回复到30间。 　　换言之，这次交流大会最多也就只有90人参加。 　　「九十人的交流大会呀？实际上，那究竟是干什么的？」 　　「大概应该和地球的选美节目差不多？」 　　我幻想了一下九十名看板娘穿著泳装并排而列的画面。 　　穿著泳装军队？好诡异！好可怕！ 　　万幸，我的幻想不是真的。 　　根据群芳集上面的记述，交流大会并没有那恶俗套的泳装环节，毕竟我们公会看板娘都是冒险者公会的门面，虽然姿色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还是要透过展示自身的魅力来吸引业界的客户──冒险者与委托者。 　　实际上，每年的交流大会都没有固定的套路。 　　由于每次竞争的内容不尽相同而又五花八门，所以，那些名气高的花魁也未必可以次次垄断奖项，十次入面总有一两只黑马半途杀出，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偷走冠军。 　　譬如说，上一届的交流大会冠军就是一个牛头族的肌肉娘。 　　导致这个结果出现的主因在于比赛的方式。 　　明明是一场看板娘交流大会，但上次的比试项目竟然被安排成「掰手腕」和「擂台赛」，在这两项粗暴横蛮的比试中，拥有白金级战斗力的牛头族女士自然是大杀四方，最后她以压倒性的傻势，毫无悬念地拿下了Mvp以及冠军的荣誉。 　　这样子的一个结果自然令绅士们大失所望，但某程度而言，交流项目内容上面的随机性也多少可以提升比试的公平性，不让特定种类的看板娘专美于前，就是要透过不同范畴的活动来刺激看板娘之间的交流，同时让交流大会具备基本的娱乐性。 　　其实，话讲回头，我们公会看板娘是各有各的美态，根本就没有一个完美无瑕的评分标准，如果上届那一位冠军今日前来应徵我们公会，那我肯定会给她开出相当优厚的条件，因为唯有像她这样的看板娘才能够有办法吸引某少部分潜在的冒险者，特别是那些肌肉控。 　　老实说，在传统的牛头人和半羊人眼中，像是我和伯兰妮这种娇滴滴女生真的并没有非常吸引，以人类为喜好的话，他们更喜欢肉乎乎的女性，更正确的说法是牛头人倾好于肌肉型的女战士，而羊男则是特别热衷脂肪丰美的熟女（肥胖的不行）。 　　为求能够照顾到各个不同种族的审美观，任何公会都必须考虑到看板娘种类的多样性，人类看板娘主要用于吸引人类，兽族看板娘主要用于吸引兽族，虽然除了种族以外，看板娘们吸纳客人的能力还有其他分类方式，但在最初的阶段，种族的力量却是最显而易见的。 　　话讲回头，既然有看板娘，那也应该有看板男吧？ 　　而事实上，看板男的确是存在的，但并不流行。 　　看板男不流行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冒险业界的男女比例是六比四，由男生占有多数。 　　其次，光明联盟的文化很吊诡，这里公然搞百合的姬佬很多。 　　再者，在传统社会中，以姿色谋生的男生都不获好评，从而令看板男的就职意愿下降。 　　以我们莫波里斯城为例，能够找得出看板男的公会顶多也就只有十家以内，记忆中，完全主打男色的公会只有一家叫作任侠江湖的黄金级公会？不过，由于上年的自然之怒，这家闻名不曾见面的公会已经彻底消逝于高等精灵的战火之中了。 　　言归正传，在研究完交流大会的情报后，我便来去找伯兰妮她们了。 　　尽管我还不知道今年的交流大会要玩什么花样，但作为一名精明的看板娘，我再怎么也不会目光短浅到只把夺取冠军的希望投放在自己身上，我的目标仅仅只是那一个龙涎香入浴剂罢了，只要拿到它，无论是谁胜出也都没有所谓。 　　我丢下三楼的助手工作，在酒吧区找到了安妮和伯兰妮。 　　时正下午四时半，安妮尚在准备酒吧区开放的事物，而伯兰妮则在吧台上撰写她的《袁公物语》，她们两位今日依然很美丽，随著时间的流逝，她们的魅力值都在稳步上扬，即使被客人们各封了一个夸张的称好，我也不觉可笑。 　　在石头屋三美姬中，安妮的称好是「垂丝海棠」，大家都觉得她善解人意，而过往的她其实更容易让我联想到「龙舌兰」，一来是因为美人与美酒的关系，二来是因为「龙舌兰」是一种一生只开一次花的物种，开花以后就会自行枯萎。 　　嘛…… 　　有鉴于古山萝莉的努力，我眼前这株「龙舌兰」倒真的化作「垂丝海棠」了。 　　至于伯兰妮这位文艺少女，我很高兴她的称号不是叫作白雪公主，不然我真的会因此而笑疯，替我们取名字的人也不知道是谁，那人很熟悉我们三人各自的特点，那人对于伯兰妮的描述很直白也很怪，竟把她叫作「浪漫家」。 　　不认识伯兰妮的人会感觉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冰冷的少女会被形容为浪漫，但浪漫这个词真的用得十分精准，在冰冷的外表下，伯兰妮的内心可是一点也不单调，她很感性很复杂很疯狂，甚至有时候会让人感觉任性得不可理喻。 　　“哦？黑珍珠小姐，怎么这么好来找姐姐我们？” 　　一看见我的出现，安妮马上就提出了那个糟透了的称号。 　　我马上鸡皮疙瘩地抓狂起来：“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像黑珍珠！所谓珍珠呀，那可都是长在软体动物上面的分泌物，你们就不觉得恶心吗？” 　　“怎么会呢？珍珠明明很有药用价值的说──”安妮笑说。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被叫作海洋软体生物的分泌物啦！”我不爽地别开来。 　　这时候，伯兰妮放下了鹅毛笔，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白发少女淡淡地问道：“有事情吗？” 　　我暂时把针对黑珍珠的情绪放下，点头笑著回应：“我听古山说了，你们两个都已经报名参加这次的交流大会了吧？那个呢，对于这次的冠军奖品，你们有特别想要独占吗？” 　　“交流大会的奖品？那是什么？”安妮茫然问道。 　　“同上。”伯兰妮平静地附和。 　　很好！这两个家伙果然不是冲著入浴剂去的！ 　　我笑著用令人难以拒绝的方式说明：“这次的冠军奖品是龙涎香入浴剂，听说好像很罕有的样子，我想要把它赢下来给怜儿试试看。” 　　闻言，安妮满是玩味地笑了笑：“所以，你也参加了？” 　　我以接受现实的态度答道：“嗯！参加了！而且我还一定要拿到奖品！” 　　此时，伯兰妮插口问道：“用买的不行吗？” 　　我紧握左右双拳，眉飞色舞地答道：“用买的当然可以，但礼物的话，果然还是凭实力赢回来比较有意义吧？啊──只要一想到怜儿她泡在浴池里面露出幸福的表情，那区区一丁点儿丢脸，又算得上什么呢？你们能够体会我的感受吗？” 　　“得了吧，你这个怜儿控，要是我真的赢了冠军，奖品会转让给你的。” 　　“同上。” 　　在我激动的发言之后，安妮前辈随即挤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自觉有些太过得意忘形的我只好尴尬笑笑，说出找上她们的第二个原因：“对了，如果要参加比赛，那衣服一定是少不了的吧？明儿你们要不要一起跟我到玛菲露娜那儿多订几件衣服？” 　　我原以为安妮前辈会答应的。 　　但她意外地对此不感兴趣：“不了，那天我打算直接穿制服去。” 　　伯兰妮也异口同声地附和：“出席看板娘的活动就应该穿著整齐的制服。” 　　虽然穿制服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但服装打份可是人类的第二气质，穿著合适的衣服可以更加强调自身的特质，更何况当日会场最多可能会有九十名看板娘，在那万花丛中，要是不穿得特别一点，光靠那朴素端装的制服，人们可未必注意得到我们。 　　嘛…… 　　既然现在安妮她们都一致声明不会另作打扮，那我这名后辈也不好忤逆她们的意愿。 　　一切必须以团结为先！ 　　那看板娘交流大会绝不是适合单打独斗的战场！ 　　女人心海底针，战争还未开始，我已经依稀预见到那尔虞我诈的场面。 　　「哼！在绝对的魅力面前，我就不信有其他女人比我萌！」 　　我瞄了眼那写著303的魅力值，苦中作乐地一挺初有规模的胸部。 　　…… 　　…… 2. 不务正业（小蓝） 　　（乌鲁－蓝农） 　　在决定好参加交流大会的翌日早上，一个名为玄洵的半龙人来到了我面前。 　　“小蓝，听说你报名参加交流大会了？” 　　“为毛你会知道这件事？我的报名信明明昨天才寄出去。” 　　“哈哈，这样子才对嘛！以小蓝你的才气，一定轻轻松松就能拿到第一！” 　　“所以说，你是怎样知道我报名了的？” 　　玄洵是一只不会说谎的半龙人，无论怎么看，他现在都在试图掩饰包庇著某某人。 　　那个某某人是谁，我心里早有腹案。 　　半龙人少年眼神闪缩起来：“这一方面嘛──” 　　我眯起眼睛，凶巴巴地问道：“绝对又是古山吧？” 　　玄洵见色忘义地移开视线：“我并不能否认这个假设。” 　　很好很好！又是古山萝莉这一个大嘴巴！ 　　她应该很清楚把这件事情告诉玄洵的后果吧？ 　　我一边思考著如何整治皮痒的古山，一边无奈地询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亦即是代表你的手下们也全部得到消息了？噢！救命，以你们这群大笨蛋的行动力，我真不敢想像大会当日你们会弄出什么一齣大龙凤……” 　　所谓玄洵的手下，其实就是我的后援会。 　　在自然之怒正式结束的不久之后，在我毫无警觉的情况下，坊间竟是多了一个蓝农小姐后援会，而组织这一个后援会的人不是谁，正正就是来自隔壁生命树的半龙人玄洵，时至今日，据说，这个后援会的规模已经有五百人之多。 　　就算我不曾主动给予这个非官方后援会任何福利，但在玄洵的管理之下，这个后援会也仍然违反著我自身的期望，每日每夜健康篷勃地成长著。 　　正所谓盛情难却，人家喜欢著我，我总不能一巴掌扇过去，下令他们解散吧？ 　　而且总的来说，玄洵他们的后援会也很懂得把握尺度，不会给我添太大的麻烦。 　　虽然偶尔会感到困扰，可他们都是一些有趣的活宝。 　　眼见著我那无奈的表情，玄洵一脸清爽地笑了起来：“详细的计划我们这边还没有计划好，但根据军师大人的说法，对于这次大会，她老早就已经有了最基础的想法，为免你受到惊吓，所以军师大人才特别叫我今日来给你打声招呼。” 　　其实根据我这段时日的仔细观察，玄洵他这名会长更多只是一个精神象徵，真正掌握著后援会实权的人仍是他们的军师大人，那名军师大人一直藏身于幕后，似乎很不愿意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是我亲自开口，最终还是不获对方答应见面。 　　对于这名神秘的军师大人，我只知道她是一名年青的女性。 　　其实换一个积极的角度去思考，这个后援会说不定对我也是有益处的。 　　毕竟以我那节节上升的知名度，后援会的出现只是早晚的事情，在这样子的一个大前提下，预先把后援会的管理权掌握在手，那才是最精明的做法，正因为玄洵和那名军师一直以来都有表现出良好的品行，所以我才放手让他们来恶整自己。 　　是的…… 　　虽然明面上是我的后援会，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筹划著恶作剧。 　　譬如说，前阵子…… 　　在那名军师大人的计划下，他们利用我的照片，特别订制了一只旗帜，然后胆大莽为地偷偷潜行到东城门，拿去跟联盟的军旗交换，当然，军方很快就发现了军旗的异动，但最后那飘摇在青空之下蓝农军旗仍是成功登上了各大娱乐报章的头版。 　　为了这一件破事，那天夜晚我还被查了一次水表，到检察厅喝了杯茶。 　　『请不要利用这种方式来搏取新闻版面！』 　　当夜的警长先生如此训示了我，而我也只能够连番表示不知情。 　　而除了军旗事件外，我的后援会也曾经做过其他各式各样的好事，在他们当中好像有著不少跟玄洵同样有权有势的好事之徒，即使事情闹得多大，他们始终都有办法把风波摆平，而随著他们那接连不断的动作，我的知名度也愈渐被炒得火热起来。 　　“总而言之，你们这次千万不要给我做得太过份，我这次可是瞄准著头奖去的！” 　　话刚出口不久，我就从玄洵的表情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小蓝，你的意思是你很想要这次冠军吗？” 　　玄洵登时两眼放光起来，满脸都是想要搞事情的神采。 　　我当即严词警告：“注意哟！真的千万不要给我捣乱喔！” 　　玄洵有所隐瞒地一笑：“不会的，我们绝对不会让蓝农小姐你为难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让世人明白蓝农小姐你的美好，等会儿中午我和军师大人还有一个秘密会议，这边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小蓝，我们改天再约。” 　　“喂！” 　　没等我把话讲完，这只半龙人就跑走了。 　　只是一段时间没有关心玄洵的情况而已，却没料到他竟然在转眼间由笨蛋进化成为逗B了，直觉告诉我，玄洵的转变绝对和那名军师大人脱不了关系！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掀开那名军名的卢山真面目，瞧瞧她是卧龙，还是雏凤！ 　　等到玄洵走了以后，我便回到南伯特先生那儿。 　　此时，一个比玄洵年长两三岁的青年正站在柜位前面。 　　“真的没有更困难一点的工作吗？” 　　那青年正是怜儿的前同学华比，他和南伯特先生之间好像有些困扰。 　　“真的没有了，本月份的传说级工作老早就被白夜小姐一个人清理掉了。” 　　“但剩下来的白金级任务我真的不感兴趣。” 　　“反正都是工作，你就当作是助人为乐？” 　　“不要，我的时间应该可以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新加入的我默默在柜位里面咬著红豆包旁听，渐渐便感觉他们两者之间多了一些争吵的气氛，主要引发争端的是少不更事的华比，既然南伯特先生已经清楚明白告诉他这里没有他需要的任务，那他其实已经可以马上离开，没有必要继续浪费他们彼此的时间。 　　眼看著这对狗和兔子，我快速把红豆包吃完，尝试调停事件。 　　“南伯特先生，华比他就交给我吧，你来服务其他客人。” 　　由于华比他的死缠烂打，柜位前的队列也逐渐多了一条人龙，兴许就是因为这个负面的现象，所以富有责任感的南伯特先生才会罕见地显得焦躁，而在我的介入后，争论不休的他们也稍稍缓了下来，最后由我来把华比带到广场的一角。 　　“华比同学，很抱歉呢，由于我们公会目前仍然是黄金级公会，因此根据业界的行规，我们本来是不能处理任何传说级别的委托，只是最近由于上层公会数目大减，我们石头屋才会偶尔接收到传说级的任务，基本上就是一个僧多粥少的状况。” 　　在听见我的致歉后，华比那绷紧也略微软化下来。 　　兔族少年疑问道：“除了我和白夜小姐以外，公会还有其他强者？” 　　我微微一笑，给他递去一个红豆包：“除了你们两人，我们公会尚有一名叫作萝拉的弓箭手大师，她同样可以处理传送级的任务，然而基于安全性的考量，她一般都只会挑白金级的任务下手，如果你真的很执著于传说级任务，你可以试著和另外两位自行分配一下。” 　　“原来如此。” 　　华比领悟点头，然反又茫然疑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我有些傻眼地回答：“你想做什么就什么呀？” 　　华比完全地沉默了起来，双目无神，彷佛已经失去了梦想。 　　根据白夜的说法，他好像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异界待了八年，想想也替他可怜。 　　我置身处地，建议道：“要不，你可以出门玩玩？反正你才刚回来不久。” 　　兔族青年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不想要浪费青春。” 　　我哑然说道：“快乐游玩可不叫作浪费青春哟。” 　　紧接下来，华比说出了一句教人黯然神伤的话：“而且就算去玩，也不见得会快乐。” 　　讲来也是，光看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朋友不多的类型，再加上怜儿她们目前都在学枚上课学习，就算让他去玩，他恐怕也找不到同行的玩伴，人要是太过孤独，那可是无论怎么做什么也会提不起劲，就算一个人去旅行，去的也只是一份寂寞。 　　人多少也需要一点事情来作为精神寄托。 　　我忽然有了一个坏主意，不过也是一个有趣的主意。 　　“呢，华比！我这里有一份难度十足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看？” 　　华比双目恢复神采，提问道：“什么工作？” 　　我上下打量了一回儿他目前的西装打扮，含笑问道：“你要不要来试试看我们看板娘平时的工作？身为一名成熟的男士，我觉得除了战斗以外，多少也应该学习一点待人接物的基础知识，再说，我们石头屋的工作五花八门，我就不信你全部都不感兴趣。” 　　华比满是迟疑地盯著我的胸部呢喃问道：“看板娘？” 　　虽然他的视线有些冒犯，可他明显不是那种色情的兔子。 　　我笑说：“放心，不会让你穿女装的。” 　　如此，华比沉吟片刻，接问道：“实际上，我需要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领著他去到休息室，然后将一叠传单交到他手上。 　　“先去学习卖萌吧！” 　　“……” 　　…… 　　…… 3. 看板郎（小蓝） 　　（乌鲁－蓝农） 　　一个出色的看板郎需要些什么？ 　　第一，颜值！ 　　第二，也是颜值！ 　　第三，依然是颜值！ 　　根据以上三点，我断定华比他的确很有潜质来干我们这一行。 　　反正他也就是闲著无聊兼职玩玩而己，因此也不用特别刻意教导他实际的技能。 　　“传单已经派完了。”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听话的兔子青年便回到我面前，一脸渴望著更多工作的样子，我原来还以为他很快就会喊著无聊不干，但没想到竟然连一点质疑都没有，我想了一想，便把叫来了古山萝莉，直接把华比丢给她来处理。 　　在听完了我的要求后，古山顿时一脸惊怕的样子。 　　“小蓝，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这么大的麻烦丢给我？” 　　她偷偷把我拽到休息室的一角，哭丧著脸儿向我恳求。 　　我回想著后援会的事情，淡漠地说道：“嗯，你得罪我了，从各方面来说。” 　　古山萝莉也不傻，她很快就猜到已经东窗事发：“小蓝，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解释，我之所以把你的事情告诉玄洵，那都是为了帮助你在交流会取得更壮大的声势，绝对不是因为想要看你出丑闹笑话，更加不是收了他们的钱！小蓝，你该不会……怀疑我吧？” 　　说到最后面，古山的语气连带自己也怀疑了起来。 　　我开心地扬起笑脸：“第一，收来的钱归我保管。第二，华比交给你来处理。” 　　“呜呜呜……” 　　虽然满脸十万个不情愿，可古山最终仍是把那笔情报金吐了出来，然后又忧心衷衷地背著华比小声说道：“小蓝小蓝，你听我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那位先生可是咱们公会的传说级冒险者呀，你觉得他是那种我可以随便命令我人物吗？” 　　“古山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不愧是我最信任的情报人员！” 　　“与其赞赏我，你不如另请高明吧？” 　　看著不堪于压力的古山，我带普恶作剧的愉快心情，严正说道：“错了，古山，我这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你有办法照顾好华比先生的意思，而仅仅只是单纯想要找个方法来欺负你而已，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咱很有创意、很有行为艺术家的范儿？” 　　古山快速瞄了眼华比，以绝望的语气说道：“我的遗书就夹在床下底最喜欢的那个本子里面，小蓝你应该还记得哪一本吧？如果我因为工作出了什么意外，那就请你帮忙把它转交给安妮前辈吧！还有，我也蛮喜欢大海，死后同样也要海葬。” 　　“放心！骨灰我会好好替你倒到马桶冲掉的。” 　　在我灿烂的笑容里，古山萝莉带著战战竞竞的小身板迎上了华比，就算华比是她平日最喜欢的帅哥美女，但在工作饭碗的关节眼儿上面，她这回也终于再没有办法维持轻松卖萌的精神状态，半点领班架子都拿不出来，一整个耸到不行。 　　“那那那那那！那我先来带你去学习给客人下单，请跟跟跟跟我来这边……” 　　“好的，请多多指教，我叫作华比。” 　　“少少少少侠言重了，我是这里的领班，你叫我古山就可以了。” 　　“明白了，古山前辈。” 　　“不，古山就可以了，不要多加前辈，我会折寿的。” 　　“喔……” 　　目送著古山她们两人一同离开休息室，与此同时又有另一只十三岁萝莉走了入来，那是刚刚放学回来打工的泰蜜，她进来时的表情十分慌张，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望见我正在休息室里面待著，她就奔过来把我抱住。 　　“啊啦，我是什么时候多了定惊安神的作用？” 　　我笑著打趣她的慌张，少女瞪直眼睛急急问道：“为为为为什么华比会出现在休息室里面？为什么古山前辈说要教他端盘子？究竟是谁请他来当我们公会的服务生的？那家伙是不小心撞破了头，大脑进水了吗？天呀，一百万个难以置信耶！” 　　“当面辱骂雇主，这是摆烂想要辞职吗？” 　　脑袋里水的我换上了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 　　少女泰蜜登时神色激变，一百八十度地改了口风：“不！才没有那样的事！我刚刚认真反省过了，虽然表面上让一名传说级冒险者来当服务生是一件很蠢的事，但实际上那只是肤浅之人的浅狭之见罢了，在这个决定当中，可是蕴涵著人类所有智慧的精华！” 　　人类所有智慧的精华？ 　　吹！我让你继续吹！吹牛最好再吹大一点。 　　我装作不解，问道：“怎么说？” 　　泰蜜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调整过，接著说道：“首先，由于我们公会目前仍然是黄金级公会，因此基本上不会有太多传说级工作等著华比去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让华比他去做白金级的任务，那同样也是屈才，甚至还有可能进一步造成白金级任务短缺的现象。” 　　“然后呢？光是这种程度，可称不上是什么智慧哟！” 　　在我的追击下，泰蜜略微动容，她后退了半步，随即再度站稳阵脚，玲俐地说道：“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意涵更深的好处，试想想，如果今日我们公会采用传说级冒险者来当服务生的事情传出去，外界都会有什么反应？大家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没错！” 　　泰蜜在此特别地加重语气，振奋喊道：“兔子服务生这项计划最大的目标其实就是这件事情本身的舆论性，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代，正正就是我们公会吸纳更多新血的时机，只要把华比他放到门口一站，让其他冒险者看见他的强大，那大家岂不是就会马上争相恐后的抢著加入我们公会吗？天呀，想到这个计划的人究竟有著多精准的远见啊！” 　　我故此唱起反调：“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蛮普通的，而且根据过往的经验，即使多了一个华比来帮忙我们站台，我们公会在招募新人方面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改善，倒过来说，以华比他那个笨拙的脑袋，他不帮我们倒米就可以偷笑了。” 　　此时，泰蜜坚定地反驳说道：“不可能！蓝农小姐你太轻视那位女性了！” 　　我莞尔笑问：“你又知道她是一位女性咯？” 　　泰蜜不怯反进，振振有词地说道：“那当然要是一位出色的女性！古往今来，有外貌的人不一定有智慧，有智慧的人却通常都有外貌。就像是人们修德而强大，有智慧的人也自然会拥有美貌，那是永恒不变的真理！而以那位女性所展现的真知灼见，我敢断言，她绝对会是一位天下无双的大美人，假以时日，不是倾城，就是倾国！” 　　好厉害的马屁！ 　　这种厚颜无耻的程度，甚至连古山萝莉也未必及得上。 　　“嗯，很好。泰蜜你果然是个人才呀！有前途，我喜欢！” 　　“不，和前辈你相比，我是远远不及。” 　　“那么，对于华比的事情，你没有意见了吧？” 　　“没有意见，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很好呗！同斑同学是工作上的同事之类的。” 　　就那么寒暄了一会儿，泰蜜在换好衣服后就自己工作去了，在临行之前，她特别找来了纸笔，写了一张「男人和兔子不得内进」的字条，然后把它张贴到这间休息室门口，那估计是用来防范华比他误闯女性休息室的，可理论上，华比他也应该没有来到休息室的理由才对。 　　即使那只雄性兔子看上去很呆，但那也应该没有那么呆才对。 　　等到泰蜜走后，休息室内也迎来了一片平静。 　　有鉴于交流大会在即，因此我久违地打开了角色视窗，以作整备和检视。 　　【人物资讯】 　　角色名称：乌鲁 　　等级：40 　　种族：迷之妖精 　　职业：看板娘（Lv25）／公会管理者（lv15） 　　【主要属性】 　　体力：5 　　力量：5 　　灵巧：5 　　速度：5 　　精神：200 　　可分配点数：0 　　普通技能： 　　1.【高阶鉴定术】：可鉴定白金级或以下神秘度的人与物。 　　2.【妖精kira☆的采集术】 　　3.【迷之亲和力】 　　职业技能： 　　1.【努力家的美丽】（5／5） 　　2.【祝福的微笑】（5／5）： 　　时常微笑的看板娘可以提升冒险者们的任务生存率（＋15%） 　　3.【恶作剧】（5／5）： 　　被看板娘恶作剧是你的幸运，你未来的战斗会更加有所成长（＋Exp50%） 　　4.【侍寝】（5／5）： 　　和她一起「睡觉」的人有福了，每次随机增加一点基础能力值。 　　5.【就当是卖个面子给我？（5／5）】 　　看到这里，请大家不要误会，关于第四项技能，那千真万确仅仅只是为了到达第五项技能的前置技而已，而根据我的观察，那文字描述里面的睡觉也恐怕并非只是一般意义上的睡觉，即使怜儿和我每晚上在一块，她的能力值也依旧没有任何一点提升。 　　亦即是说，我花了五个技能点在一个用不到的技能上面。 　　而且如果这项技能不幸泄露出去，那只怕会为我的个人安全带来极大的威胁。 　　「采阴补阳什么的，想想也觉得……嗯？好像意外的不错？」 　　我想著想著，想来到了白夜的房间门前。 　　我们约好了在今日下午详细谈谈那一件事。 　　…… 　　…… 4. 专注（小蓝） 　　（乌鲁－蓝农） 　　异常地，我上回看见她竟然已经是三天前。 　　放在平时，就算我不主动找上她，她自己都会擅自跑出来。 　　任何人表现得异常都十分值得注意。 　　如果异常的人是白夜她这种潜在的恐怖份子，那就更加值得留意，虽然有著灵魂契约的限制，但这个危险的女人可是行走于灰色地带的专业户，尤其是在那些我不熟悉的特殊范畴上面，她非常有可能会利用那部分的空白来实践自己的野望。 　　因此，我必须详细跟她谈谈有关于元素界的事情。 　　元素界是一个全新而陌生的地域，我的价值观未必能够照料到这个地方。 　　白夜的房门没有锁，我径直开门走了入去。 　　一身漆黑的少女正坐在书桌前面，她罕见地没有理会我的出现，这证明她目前非常专注于自己的研究，我未曾看到过有任何一项研究能够让她专注到这一个地步，考虑到白夜平时的研究已经足够可怕，她这副表现也格外令我忧心。 　　我没敢惊动她，只缓步走近书桌。 　　一步…… 　　再一步…… 　　再一步…… 　　一只活物忽然从我的脚边窜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 　　是小斑。 　　我为自己的胆小微微一笑，摸了摸贴上来撒娇的小斑，接著继续走往白夜那儿。 　　在白夜的书桌上正乱七八糟地摆放著大批文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由纪录水晶印册出来的影像，她一向都不介意我参与她的研究，而此时的她也明显晓得我的到来，在她的不反对之下，我随手拿起了桌面一角的一张照片察看。 　　照片内是一面画有奇怪图像的石壁。 　　看了数分钟左右，我仍然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于是便把图像放下。 　　“白夜，有时间谈谈吗？”我问她。 　　“你想跟我谈元素界的事情？”白夜头也不回地反问。 　　我没有立即跟她说元素界的事，而是询问眼前的异常：“你桌面上的这一些文件都是什么？为什么你会研究得这么专注？好几天也不来找我们？” 　　白夜持续地以炭笔誊绘著照片内的图案，调笑说道：“怎么了，想我咯？”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别想要转移话题。” 　　白夜吃吃一笑，仍是不移开视线：“转移话题的是你吧？回答呀，你想我吗？” 　　我赌气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闻言，白夜把屁股移到椅子的最左侧，然后轻拍了一下椅子的最右侧，示意让我坐下来慢慢详谈，她的椅子本来就是三人座位的设计，就算容纳了我们两人，也仍然留有宽裕，不显半点挤迫， 我就此坐了下来，和她维持著碰不著，但很近的距离。 　　待我坐好，白夜才和缓地说明道：“这些都是我在元素界找到的遗迹资料，这次的发现是过去到现在我感觉最特别的，它关系到这一整个世界的历史，几乎可以说是生命树神话的真相，但这件事情你听听就好，我不建议你冒险参与进来。” 　　“你这次倒是意外地诚实。”我讶异说道：“该不会仍然有所隐瞒吧？” 　　白夜耸耸肩，轻声笑言：“资料我自己也还没有整理完，目前顶多也只能对你说上一个大概，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我可以特别为你解说，但估计最起码都要花上一两个星期的时间，而且内容也十分无趣，我想你应该没有那个耐性才对。” 　　对于白夜她这一番话，我倒是没有怀疑。 　　以前我也不是没有尝试接触她的研究，可试过两三次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完全放弃这些无用之功，她正在做的事情绝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那往往都是一些由无到有的过程，而我的加入则永远只是在拖累她的研究进度，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正面效益。 　　于是，我掀开研究的话题不说，回到我来访的初衷：“呢，白夜，你在那个世界有接触过秽兽，那么，你知道秽兽是怎样生成的吗？” 　　白夜从众多文件中寻出其中一张，指著上面的壁画，回答说道：“昨日我刚好解析完这幅壁画，上面讲述的正正就是秽兽的由来，魔法污染的问题十分糟糕，理论上，只要那四名武士全体身亡，那阻挡秽兽降临世上的障壁就是立即瓦解。” 　　对于白夜知晓此事，其实我也不感意外。 　　为了安全起见，我特地告知白夜：“南伯特他已经写信通知科维纳了。” 　　白夜问道：“匿名信？没有留下破绽？”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肯定答道：“撰写信件的方式是你往日教授的做法。” 　　听了以后，白夜微微颔首，和缓说道：“那剩下来的事情，科维纳她们自己会懂得怎样处理，这件事情最后会传到盟主玛格丽特耳里，但我并不认为她们会改变行动的方针，甚至乎，我很怀疑她们老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存在，只是刻意封闭了消息。”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我不解问道。 　　白夜以悠远的语调说道：“因为操作一群无知之徒比较简单，唯有在世人都不知道元素界的情况下，她们才可以尽可能压榨魔法元素，然后在那个临届点到来之前，尽快把高等精灵讨伐完毕，最后再以极端的手段完全限制魔法元素的使用。” 　　我捉著其中一个违和点提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政府已经知晓元素界的存在？” 　　白夜停止了针对文件的动作，沉著地说明：“这些年来，我们莫波里斯城虽不至于说是固若金汤，但也是占有上风，可是，与这份乐观恰恰相反，我们军方针对自然之怒的处理方针却反而是愈来愈不择手段，那背后自然是有著某个负面因素在偷偷作祟。” 　　“那也不一定是因为元素界的事情。”我质疑说道。 　　“所以，我的这个说法也只是猜测罢了。”白夜亦没有把话说死。 　　谈及此处，我不禁忧国忧民起来：“照泰蜜的说法，秽兽的状况恐怕很不乐观，我们这些人就不能多做些什么来减低魔法元素的消耗吗？” 　　白夜打趣说道：“有呀！冬天的时候少泡一点热水澡，不就好了吗？” 　　自私的我困扰地说道：“那我来去烧柴煮水好了。” 　　白夜意义深远地比喻说道：“小心科维纳找上你哦，高等精灵的战斗力一向都是和环境污染的程度成正比的，若然你忽然弄出一个工业革命来，下次的自然之怒，高等精灵恐怕就连自然女神也能够请出来助阵吧？” 　　“我来去搞太阳能之类的，那总没有问题吧？” 　　在数个月之前，我就跟白夜研讨过地球时代的一些发电方式。 　　记得当时候，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那一些所谓的洁净能源其实都比不上魔法乾净。 　　然而却没料到，在数个月后，泰蜜的这次异次元旅行竟然为我们带来了那么一个噩耗，完全推翻了我们当初的结论。那兴许也是变相证明，这天下间并不存在幸福的魔法。 　　可以让人拥抱幸福的，终究也只有我们本身。 　　对此，白夜一改过往的论调，表示赞同：“事到如今，你的洁净能源理论倒是一个不错的前景，但讲到底，你目前也不过空有一套理论，要把它发展成为实用的工具，那仍然还需要许多时间和努力，甚至还需要一点天分。” 　　在科研方面，我确是没有天资。 　　“矮人、地精、蜥蜴人，这三个种族都很聪明，我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那你就去找他们吧，我对你的环保计划没有兴趣。” 　　那可一点也不好。 　　就算我集齐了那三个种族科研精英，那也未必比得上一个白夜来得有效率。 　　我挤出讨口的笑容，用胸部蹭著白夜的手臂，撒娇说道：“来嘛，少一点冷漠，多一点关怀社会呀，等到你弄出了太阳能发电之类的，尽管你是个亡灵法师，那也肯定可以名留青史，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会对此感到十分高兴。” 　　白夜以怜悯的眼神看了我的胸部一眼：“不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恶！咱都出卖色相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无动于衷。 　　我指著桌面上的废纸堆，愤然问道：“这些玩意就这么有研究价值吗？” 　　白夜毫无悬念地说道：“至少以拯救世界的角度来看，卡巴拉生命树会是最完美的万灵丹，而你的洁净能源即使成功研发出来，在实际的推行上面可还有著一大堆破事要处理，一个搞不好出了什么意外，帮倒忙了，你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历史罪人。” 　　白夜的意思很明显。 　　她在警告我「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歪理。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吗？” 　　“你不是，但你也同样不是那种做大事的人。” 　　白夜她清楚明白地点出了我的个性，我也自认是那种贪图安逸的平凡人。 　　我兴许算是有些商业头脑，但却分明不是搞政治的材料。 　　当仁不让是个横蛮的词，那剥夺了许多人的自由。 　　“那么，白夜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你做什么都可以，等到出事了，我会再想办法帮你摆平。” 　　“你对我，还真是百般纵容呀。” 　　“你对我，不也是百般纵容吗？” 　　我无趣的耸耸肩，站起身来，不再打扰她的工作。 　　…… 　　…… 5. 作弊（小蓝） 　　（乌鲁－蓝农） 　　公会看板娘交流大会的举办日期是八月二号。 　　今天是七月二十五日，距离交流大会当日，尚馀一个星期。 　　由于交流大会上的竞技项目是即场公布的，因此我和伯兰妮她们也乐得清闲，没有特别为此多花功夫准备，只是一如既往地过著彼此的日常生活。 　　又是一个品尝红豆包的下午茶时间，叫作玄洵的半龙人再次出现在休息室。 　　“喂喂！你这家伙！这里好歹也是我们的工作空间，不是你自出自入的地方呀！” 　　人有时就是那么犯贱，尽管明知道说教是起不了作用，但也仍然会孜孜不倦地重覆著那些同样而类似的对白，而从严肃的角度看来，这只玄洵既不属于我们公会的服务团队，甚至还不是我们公会的合约冒险者，他根本就毫无理由来进入我们的私人地方。 　　“算了吧，小蓝，玄洵他又不是什么外人。” 　　“什么叫作算了，这家伙明明就是隔壁生命树的！” 　　与正确的情况恰恰相反，我们公会上上下下却是异常地习惯这一只半龙人的存在，一看见玄洵来了，古山萝莉还很有风度地给他上了茶点，也不知道该说她懂得经营人脉，还是在浪费公会的资源，要知道这只玄洵可是生命树的死忠，平时只是过来我们石头屋玩玩而已。 　　“哎呀，小蓝，单纯只是身份的问题就不要那么计较好吗？而且我今天过来找你，那可是有著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七天后不就是交流大会的活动日了吗？经过我们黑珍珠骑士团连日来的努力，交流大会的一切已经完全落入控制范围之内了！” 　　黑珍骑士团？ 　　完全落入拯制范围？ 　　什么跟什么？ 　　由于玄洵瞬间说出的信息量太过庞大，所以我决定把它拆开来逐步了解。 　　“首先，那个黑珍珠骑士团是怎样一回事？名字究竟是谁改的！” 　　“组织的名字是我改的！怎么样！很不错吧！” 　　“受死！” 　　我当即从道具栏掏出一个粘液史莱姆娃娃糊在玄洵的胸口，在娃娃受到挤压的瞬间，那浅蓝色的橡胶立即往四方扩散，直使得玄洵背后的披风和法师长袍牢牢纠缠在一块，看上去一整个粘糊糊的，十分的狼狈。 　　不过，由于这个系列的恶作剧娃娃已经十分出名，所以，中招的玄洵也没有非常担心。 　　只要等到五分钟的时效一过，那些浅蓝橡胶就会在空间中自然分解。 　　“黑珍珠骑士团这个名字小蓝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改。” 　　在看见我的抗议后，善良的玄洵也很快作出反省，但以他的木头脑袋，恐怕他怎么样反省也不会想出更好的名字，而且这个世界的审美观也和我的认知有些偏差，从伯兰妮和安妮她们的反应看来，她们该是真心赞同黑珍珠这个词汇的正面性。 　　上次晨星的酒名也是同样，她们都觉得特别好，而我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不抱持任何期望，叹息说道：“算了，你们组织爱用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我可不想连名字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干涉你们，但是！你刚才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完全落入拯制范围？你们到底背著我对这次的交流大会做了些什么？” 　　我原以为自己的瞪视十分有霸气，但在玄洵面前，它们却完全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 　　玄洵一脸清爽地竖起大姆指说道：“在诸位弟兄姊妹的努力下，现在包括裁判、旁证、观众托儿，再加上主办、协办，所有的单位，全部都是我们的人，相信到时候，无论比赛现场发生任何变化，我们的团队都可以迅速妥善应对。” 　　望著眼前的玄洵，我不由苦笑。 　　“亏你们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如果我是在你们帮忙作弊的情况下才嬴得比赛，那这一切所换来的成果又有什么意义呢？” 　　“嗯！这一点，军师大人老早就考虑到了，所以我们不打算帮你。” 　　听见玄洵的回答，我不禁有了极坏的预感。 　　我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们打算怎样？” 　　玄洵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打算用尽全力不让你登上冠军宝座。” 　　旁听的古山立即欢声叫道：“做得好哇！黑珍珠骑士团！” 　　以后援会惯常的尿性，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其实背后的原因一点也不复杂，只是单纯想要看我出丑而已，就好像在看实况主玩游戏时，大部分欢众都在等待台主犯下失误，前后两者是同样的心态。 　　可是…… 　　现在由裁判到主办单位都是他们的人，那是要我怎样把入浴剂赢回来给怜儿呀？ 　　可恶！ 　　我才不会就这么屈服在恶势力的手上！ 　　他们不想让我赢，那我更是偏要帅气地冠军拿回来！ 　　顿了一顿，玄洵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交到我手上：“这上面写的是这次比赛的内容，由于实在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军师特别让我拿来给你看。” 　　我接过玄洵给的纸条低头查看，然后便听见一声纪录水晶的拍摄声。 　　“为什么要拍我的照？” 　　我不满向玄洵质问，伸手想要去抢那水晶。 　　玄洵敏捷地把纪录水晶藏入空间戒指，哈哈笑说：“不行不行，这是军师大人交代的照片，就算是小蓝你，我也不能轻易交出去。” 　　就在刚刚我低头察看纸条的瞬间，我肯定是露出了一个震怒的表情，那就是玄洵和那位军师想要拍下来的照片，由于平时被人偷拍的次数已经多到麻木了，所以我一般都不会和他们计较，但这次不同，那纸条上面的比赛项目实在太令人不爽了！ 　　比赛项目一共有三项。 　　第一个回合：泳装对决！在一个回合内，每名参加者都必需要穿上泳装参加选美走秀，然后再经由现场观众共同投票选出最出色的二十名佳丽，让她们进入到下一个回合。简单来讲，这是一个纯粹依靠颜值和身材决胜负的低层次比赛。 　　光是要穿上泳衣这一点就十分糟糕，但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加糟糕的。 　　第二个回合：餐厅服务生的地狱！二十名看板娘需要自行分成五组，每组一共四人。在这个回合内，看板娘们都要模拟给客人们上菜，客人们都是奥客中的奥客，直至比赛结束为止，看板娘们都需要全力满足奥客们的要求，以博取他们留下满意的评价。 　　这个回合会有两组出线名单，等去到第三回合，这场比赛就只剩下八个人了。 　　剩馀下来的第三回合，纸条上面没有详细说明内容，但我敢肯定那一定也不会是什么好鸟，而且以我那种碰什么摔什么的特殊体质，我也实在没有自信可以通过第二回合，不得不承认，我的骑士团小伙伴们还真的把我钻研得十分透彻。 　　为了力挽狂澜，我决定尝试讨价还价。 　　“你知道我不喜欢泳衣吧？”我冷冷地说道。 　　“小蓝你穿泳装一定会很好看！”玄洵牛头不搭马嘴地回应道。 　　“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其实是可以临时退出的吧？” 　　没错！ 　　纵使骑士团他们的计划安排得再详尽，但只要我不参加这次的交流会，他们所有的努力和布置便都要付诸于流水，若然整个计划突然告吹，那骑士团下层的成员便很自然会对上层的权力阶级产生能力上的质疑，即是说，我可以透过「退出」来威胁那背后的军师大人。 　　却不料，玄洵开嘴就是这么一句：“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啊！小蓝你果然很聪明呢！” 　　我不禁吐出了二线奸角般的对白：“呐呢？” 　　玄洵以崇拜的语气说道：“军师跟我说过，小蓝你在看到纸条后一定会尝试用退出来威胁我们更改比赛内容，但很遗憾，我们老早就调查过了，小蓝你是绝对不会退出的，因为根据可靠的线报，作为冠军奖品的入浴剂是你想要送给怜儿小姐的礼物。” 　　“可靠的线报？” 　　我不禁把犀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古山萝莉。 　　古山萝莉抖了抖她的双马尾，勾起了非常勉强的笑容：“小蓝，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出卖你了吧？那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在石头屋最要好的朋友呗！” 　　小样的！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我看往玄洵，以柔和的笑容问道：“玄洵，你们的线人就是她吗？” 　　玄洵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古山同志就是我们骑士团最可靠的线人。” 　　而你是那个最猪的队友吗？ 　　再看往古山萝莉，此时的她已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玄洵你这个大笨蛋，你怎么可以直接把我供出来？天呐！我以后都不要跟你们做生意了！呜呜呜，小蓝，请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光是一个华比先生已经足够我烦恼了，你就不要再惩罚我了，好吗？” 　　这两天以来，华比先生可真是没少给古山萝莉添麻烦。 　　光是端盘子送酒送茶而已，那蠢兔子也可以和客人们争执起来，然后还弄出一个满地伤者的场面，但由我看来，行驶暴力的华比其实是值得表扬的，毕竟，那些偷窥裙底春光的无耻之徒本身就是活该捱揍，总的来说，他唯一做得不好的地方只是没有收集到犯罪证据。 　　由于没有那客人偷窥的证据，所以华比被倒过来反咬一口了。 　　最后，事件被移交到检察厅解决，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解决的。 　　整个青云之路的检察厅，由督察到探员都是我们看板娘的粉丝，就算他们真是白的，我们也有本事把他们弄成黑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黑的。 　　嘛…… 　　尽管在我角度来看，事件是完满解决了没错，但对胆小怕事的古山来说…… 　　“下次要到检察厅的时候，古山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吧！” 　　“不要哇！！！小蓝大人！！！” 　　…… 　　…… 6. 军需品（小蓝） 　　（乌鲁－蓝农） 　　「不打没有胜算的战争。」 　　那是自大狂才说得出口的蠢话。 　　真正的男子汉就算是面对最绝望的战况，那也必需要具备仰天微笑的英雄气慨！ 　　没错！我就是那么的一个男人！心理上！ 　　在得悉交流大会的比赛内容后，我立刻找到了同时休假的安妮和伯兰妮，请她们陪同我一齐前往樱花街，为七天后的大会进行战术性的采购。 　　事到如今，就算冠军奖品是否入浴剂都没有差了！ 　　我就是不想被骑士团那群蠢材看扁！ 　　“有鉴于此，无论是我自己，还是伯兰妮你们，我们大家都需要添置新的泳衣！” 　　“泳衣吗？我的衣柜里面还有好几套呢。” 　　“我也是。” 　　跟战意炽烈的我不同，安妮和伯兰妮都显得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讲到底，她们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搔首弄姿去取悦群众的女人。 　　以十点为满分的话，我不喜欢卖弄姿色的程度大概是五点，被称为浪漫家的文艺少女则是三点，剩下来的安妮前辈则是最恶劣的一点，别看她平时好像很好相处，但讲到做人处事的基础原则，这位爱钻牛角尖的半精灵可是从来都不会轻易退让。 　　“不行不行，你们的泳衣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请不要小看其他看板娘的实力啊！” 　　我巧妙地避开卖弄姿色的部分，把话题尽量靠往美学的范畴发展，在听见我的后半句话儿之后，安妮前辈的积极性终于稍稍被我调动起来：“也是呢，如果穿著几年前的泳衣去和其他看板娘竞争的话，那确实是十分不尊重对手的行为。” 　　“嗯。” 　　经过短暂的交涉，我很顺利地说服了安妮和伯兰妮两人，坐上了马车夫瓜瓜的马车。 　　在离开石头屋前，我特别知会了孟儿和怜儿她们一声，让她们不用等我们开饭。 　　粗略算算行程，等我们买好泳衣回来，时间一定会超过晚上十点。 　　待得我们抵达樱花街时，时间也已经是五点半了。 　　虽然玛菲露娜的设计一直都很对我的胃口，但同一个品牌用久了，那始终会令人渐渐产生倦怠感，我们三人没有预设任何特定方向，只在樱花街内四周围随便逛逛，无论是童话式的时装店，或者是与泳衣完全无关的纹身店，只要看对了眼，我们都会走入去看看。 　　安妮前辈意外地是个购物狂，未等我们找到泳衣，我和伯兰妮手边已经拿了一大堆。 　　最后，我们迫于无奈回了马车一趟，以卸下安妮前辈购买的物品。 　　除了什么都买的安妮前辈外，伯兰妮也在中途买了几根精工鹅毛笔。 　　等到大家都逛得感觉有点累时，我们才开始集中寻找比赛用的泳衣。 　　由于我们莫波里斯城是一个内陆城市，在没有大海的情况下，我们的市民都不怎么热衷于嬉水，但如果真想要游泳，那其实还是可以到附近一带的湖汨河流玩玩，而像是露天温泉这种场合，泳衣也会是派得上用场的正确服饰。 　　因此，泳衣店其实还是有的，只是比较不好找罢了。 　　嗯…… 　　结果，我们还是回到了玛菲露娜。 　　不是说整条樱花街只有它在卖泳衣，而是只有玛菲露娜这家店的泳件种类比较多。 　　“啊啦！是蓝农小姐啊！今天老板娘她没在店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你的吗？” 　　“不用顾虑到我们，我们就随便逛逛。” 　　一看见我这名代言人出现，负责这家店的经理小姐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在听懂我的意思后，她便向我们鞠了躬，令人舒服地退了下去。安妮前辈的话，可能不会怎么介意，但伯兰妮则明显是那种不喜欢有售货员跟著自己的类型。 　　过去和伯兰妮逛街的时候，我可没少听见她开口骂人。 　　『就算你说破嘴唇，我也不会买你们店里的贱货。』 　　『明明是原价也敢写作特价，你们都是把顾客当白痴看的吗？』 　　『搬迁清货大减价？都快要一年了，你们是要到搬到黑暗联盟去吗？』 　　对于那些烦人又爱业积的苍蝇，伯兰妮的毒舌从来都不会惜字如金，通常过份的诚实都会引来对方的反击，可伯兰妮也不是傻子，若然真的遇到不要脸的，她都会直接搬出石头屋的名堂来吓唬别人，在平民百姓眼中，冒险者公会的性质有时也蛮像是黑社会的。 　　孟儿－艾哈德，这一个名字在莫波里斯城已经变得相当好用。 　　“哇！种类很多呢，今天来看泳衣，或者真的是个好主意。” 　　在看见被罗列在货架上的众多泳衣后，安妮前辈发出了甜美的感叹，类似这样子的感叹今晚已经是第四次听见，彷佛就是在向我表示，我才不是那种爱乱花钱的女人，而是小蓝你非得要把我拉出来逛街，从而导致我情不自禁想要消费。 　　安妮前辈意外的也有傲娇的一面。 　　“不过，就算这里的泳衣种类很多，但其实大多数都不是出自于玛菲露娜她的手笔，最近她收了不少学徒，这些泳衣有将近八成都是学徒们的毕业作品。嘛……既然玛菲露娜她敢把它们摆出来卖，那应该都是有好好把关过的才对。” 　　“嗯？这一个是？” 　　随即，伯兰妮拿起了一件黑色的连身泳衣，她望著上面牌子，露出了质疑的表情。 　　我和安妮前辈一同凑近察看。 　　我立即大声吐槽：“下水后会浴化的一次性泳衣，这是什么鬼！” 　　安妮前辈哑然苦笑：“这玩意真的有人会想要买吗？” 　　我想像了一下这玩意穿在安妮前辈身上的情景，然后大口咽了咽口水，斩钉截铁的肯定说道：“有！当然有！譬如说你家的古山就一定对它很有兴趣。” 　　安妮前辈花了两秒时间领会我话中的意涵。 　　紧接著，她拿了这一件泳衣的儿童尺寸，独自到柜位结帐去了。 　　很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想到古山萝莉你也会有派发福利的一日。 　　等到安妮前辈付帐回来，我立即给了她一个大姆指！ 　　“请问？我可以要些照片吗？” 　　“不行，那都是我的。” 　　安妮前辈笑著用不容商讨的语气拒绝了我的请求，在古山萝莉的事情上，这位半精灵意外的有著坚定的立场，她或许是真的有把古山当作恋爱对象来看待，她们正用著她们自己的方式来互相了解、互相影响、互相尝试为对方带来幸福。 　　至于伯兰妮，她最近给我感觉很怪。 　　我愈来愈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可以肯定的是，伯兰妮也正在踏出改变的一步。 　　我喜欢改变的一步，好的一步也好，坏的一步也不错。 　　“比坚尼和这种连身裙的，小蓝你觉得哪一件比较好？” 　　安妮前辈拿著两件泳衣向我比划起来，左边的是一件纯黑色的比坚尼，设计走简约优雅的风格，但由安妮前辈那出色的胸围穿起来，那份优雅便要显得有点儿太过色情，那应该是安妮前辈她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件比坚尼不行。 　　“这件比坚尼适合伯兰妮。”我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果然小蓝你的眼神很不错啊！”安妮前辈赞赏说道。 　　不约而同地，我们齐齐把视线扭向伯兰妮身上。 　　怕羞的文学少女正在挑选布基尼泳衣，完全是一副全力减少肌肤露出度的架势。 　　“你们，别乱来喔！” 　　“嘻嘻。”“哈哈。” 　　各自发出两下魔性的笑声，我和安妮前辈一同把伯兰妮捉入了更衣室内。 　　脱和穿的部分都交给了安妮前辈，我只负责在门口把风和等待。 　　“哇──很不错嘛！要恋爱了～～要恋爱了～～” 　　“小伯兰妮的胸部果然是最可爱的！不大不小，而且形状也很棒。” 　　在我和安妮前辈的视奸中，伯兰妮前辈不悦地握紧了拳头，她首先看向安妮前辈，然后平静地作出了不宜硬碰的判断，从而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投放在我身上。 　　咕漉。 　　明明是平静而毫无感情的视线，但就是那么神奇地令人感觉压力山大。 　　“伯……兰……妮？” 　　我恐惧地试著喊了她一声。 　　她的视线巡搜在众多泳衣中，最后锁定在一件绝不适合我的泳衣上面。 　　那是一件变种的比坚尼，设计的意念非常邪恶，系在上面的布片是X字型的，既挡不住整个北半球，也掩不了下面的南半球，是一件完全不适合我的泳衣。 　　“等等，伯兰妮，我的胸部这么小，肯定穿不起这个的！” 　　被称作浪漫家的伯兰妮没有回话，只把格斗家的腕手施放在我的肩上。 　　干！超痛的！这是特别针对穴位的攻击！ 　　被她这么一握，我的双目马上飙出泪花。 　　为防行动升级，我连忙抢过泳衣，跑入更衣室内。 　　隔了五分钟，我终于搞懂了这件色情泳衣的穿法，从更衣室内走了出去。 　　喀擦！喀擦！ 　　等待著我的是两声惨无人道的拍摄声。 　　“快删掉！快给我删掉！不然我就跟你们绝交！” 　　在我的抱怨声中，安妮前辈略微产生了一点动摇，但伯兰妮却是个意外的狠角色，她平静地把记录水晶放在灯光中仰视欣赏，如恶鬼般作出向我作出威胁。 　　“黑珍珠骑士团，他们一定很想要吧？这个。” 　　“伯兰妮大人！求放过！” 　　“那就穿上再这个、这个和这个吧。” 　　转眼间，我的手上又多了三件以T、Y、V为主题的泳装。 　　…… 　　…… 7. 淑女的节操（小蓝） 　　（乌鲁－蓝农） 　　朋友和朋友之间总没有太多客套。 　　闰蜜和闰蜜之间却往往欠缺太多矜持。 　　安妮前辈和伯兰妮一旦疯起来，那也是毫无下限。 　　尽管千般不愿，最后我也仍是被迫穿上了那件Y字型的超性感泳衣。 　　可是…… 　　当我掀开更衣室的布帘时，外面竟是多了两个意外的人影。 　　“哇！真大胆呢，小蓝。” 　　“太不知羞耻了，这是看板娘该有的穿著吗？” 　　站在那儿的，除了安妮前辈两人以外，还多了生命树的海伦娜和洛军儿，同为公会看板娘，我和海伦娜是很常见面的，大抵上，我们和生命树的竞争关系并不浓烈，通常我们都是互助互勉具多，有缺货的时候，我们都会到对方公会取货。 　　甚至有时候，任务委托太多清不完，我们都会把委托转让出去，让对方来帮忙完成。 　　由于经常要见面的缘故，因此，眼下的我简直连上吊自杀的念头都有了。 　　“……” 　　我无言地沉默了一下，猛地把布帘重新关下，快速更换正装。 　　门外，洛军儿和伯兰妮离奇地吵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穿著自由。”伯兰妮平静说道。 　　“看板娘必须要有看板娘的风骨！”传统派的洛军儿严词说道。 　　“T字泳装是时代的革命、少女的新形式浪漫。” 　　“胡说！这种不成体统的布片根本称不上是衣服！” 　　“谁规定人类必须要穿衣服的？” 　　“好哇！那你现在怎么还穿著衣服？” 　　“因为这条裙子很好看，T字泳衣也很好看，你不明白吗？” 　　“懒得跟你吵，真是不可理喻！” 　　再掀开更衣室的门帘，门外的伯兰妮和洛军儿已是一片势成水火的状态，而作为年长组的安妮前辈和海伦娜则是摆出了一副悠闲看戏的表情。 　　“好了，别吵了，反正那件泳衣我又不打算买。” 　　有见及此，我息事宁人的现了身，中断她们的争执。 　　“莫说是买，光是试穿就很不妥当了，好不好？” 　　洛军儿严厉地一反白眼，接问道：“对咯，你们三位怎么这么刚好在这个时候来玛菲露娜看泳衣？该不会，你们今年也参加了那个无聊的比赛了吧？” 　　“无聊的比赛？你的意思是交流大会吗？对，没错，我们三个今年都参加了。” 　　我笑著回答，然后敏感地注意到一事：“嗯？等一下，奇怪！怎么洛军儿你也会知道交流大会的比赛内容？那不是不会事前公开的机密事项吗？” 　　洛军儿紧握两个粉拳，以暖昧的语调说道：“我们获得这项情报的来源和蓝农小姐是同一个来源，只是我们所运用的手段比较不同一点，对付出生在二月五日的反骨之徒，先围殴一顿，再拿去关小黑屋，那是社会通用的常识，没错吧？” 　　玄洵那货是二月五日出生的吗？ 　　还真是个特别好记的生日，明年不送他生日礼物也不行。 　　我无视掉那关于小黑屋的危险言论，只集中于交流大会的话题上：“这么一说，你们生命树今年都会派出哪几位看板娘参战？除了洛军儿和海伦娜你们以外，剩下来最后一个名额是谁？嘛，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们不告诉我也无妨。” 　　“不不不，海伦娜她今年没有要参加，这家伙是被我硬拉过来帮忙挑泳衣的，如果我不这样子做的话，这个宅女估计可以一整个月都不出门，天呀，以前明明是青云之路最有名的歌姬之一，为什么现在会变得这么懒惰？” 　　“怠惰可不是好习惯哟，亲爱的海伦娜小姐。” 　　瞧见洛军儿把火力轰往自家头目，我立即也加一把嘴进去，毕竟在平时诸多的交易谈判当中，这位懒洋洋的海伦娜小姐可是从来都没少坑我，平均每十次会面，我总会有九次落于下风，那并非是我不够聪明，而是在人生经验上输给了这位美丽的水鸥翼人。 　　“拜托，我都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让我多休息一下吗？” 　　感受著我们双方的怨念，海伦娜露出一抹苦笑，巧妙地转开话题：“现在是你们年青人的世界了，生命树的主力已经不再是我这个半老徐娘，讲人气的话，我们家的洛军儿才是莫波里斯城目前的No.1！不过──照现在的行情看来，恐怕很快就不是她了吧？” 　　语至终末，海伦娜向我们石头屋三人意味深长地逐一扫视了一遍。 　　总感觉，海伦娜好像很看得起我们。 　　可事实上，就算把我们三人加起来，洛军儿的人气度似乎还是要嬴过我们。 　　以看板娘的综合能力而言，洛军儿是毫无置疑的魁首。 　　看板娘的职责在于经营人脉。 　　而无论从数量或者质量的角度分析，洛军儿所拥有的人脉都十分出色。 　　从容姿方面来说，洛军儿的魅力值是359，比我稍高40点。 　　她那一把火红色的高马尾是很好认的标记，三围身材均称，除了胸部大了一点以外，几乎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比例，而五官则是爽朗明媚的风格，是那种不会让人一见钟情，但相处久了就很容易爱上的热情系少女。 　　不过，看板娘光是长得漂亮是远远不够的。 　　让洛军儿真正成为第一的是她的人格魅力。 　　爱情、友情、同袍之情…… 　　连结人与人之间的，不止有金钱而已，还是荣辱与情义。 　　洛军儿牢牢套住冒险者们的是家人一般的亲切感。 　　我们常说要让客人们宾至如归，但即使我再怎样刻意去达成这一个目标，最后也无法塑造出理想的质感，那兴许是因为我的为人处事太过于理性，理性可以让我们作出精准正确的判断，但却不能创造出比正确更完美的浪漫。 　　伯兰妮和安妮前辈或者有著那样的潜质，而我却明显难以把感性投入到工作当中。 　　更确切来说，我的感性并不适合看板娘的工作。 　　与我恰恰相反，洛军儿的感性就是她最雄厚的资本。 　　『长姐』 　　洛军儿很容易给人带来家中长姐的感觉。 　　在做错事的时候，她会斥责你── 　　在无聊的时候，她会闹著你玩── 　　在你孤独一人时，她会很快注意到，并且主动关心你── 　　在谈论政治时，她会和你忘形地吵个脸红耳赤── 　　像是这个类型的看板娘，肯定会活得很少私人时间，但洛军儿的性格却能够几乎无视这一点，她很喜欢服务人们，是个爱聊天爱与人接触的好女孩，甚至在正式进入看板娘这一行之前，她还是一名白金级的著名冒险者。 　　【火蝎子】是她旧时的代号，也被沿用作为看板娘时期的代号。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光是这一点就相当令人著迷。 　　可即使本身就足够的好，但洛军儿在入行以后也没有停滞不前，为了给大家带来更多欢乐，在歌艺、舞蹈方面她都有精心钻研，虽然她的歌声很一般，不过十分有诚意，而那结合烈炎鞭的舞蹈则是她的独门美技，是节日宴会才能偶尔看见的绝景。 　　能够用来赞美洛军儿的事迹十分多，群芳集的主编们就曾经给她出了一本专书。 　　想到这里，我不禁摇头叹息。 　　我回应著海伦娜的说话，感慨说道：“什么叫作No.1很快就不是她？只要有她这位完美的看板娘参加，就算我们石头屋三个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吧？呜呜呜，太欺负人了，我只是想要个入浴剂而已，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艰难。” 　　我带上玩笑的心态假哭著，在给洛军儿困扰之馀，也顺道说出自己对入浴剂的渴求。 　　却没料到伯兰妮竟然半途杀出：“不会，我们会赢。” 　　虽然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没有很尖锐，但伯兰妮此话挑衅的意味却是甚浓。 　　那边热情如火的洛军儿立刻上钓，扬眉说道：“哦──小妮子你很有自信嘛，我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没趣的比赛，不过，看来只要有你们在，当天的我是应该不会感到无聊了。对咯，莫说我不提醒你们，你们当天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个。” 　　“哦！你是说伊丽莎白吗？” 　　对于洛军儿的说法，安妮前辈倒是好像知情，说出了一个陌生的人名。 　　洛军儿对此报以肯定的点头：“钢琴师，伊丽莎白，小蓝你或者会对她比较陌生吧？毕竟她在上次自然之怒发生之前，一直都在国内参与慈善巡回演出，不是我偏帮著自己人，我敢肯定！伊丽莎白的钢琴绝对要比某个只在街头卖艺的少女来得优秀！” 　　“伊丽莎白，我知道她，她不差，但也不见得比我好。” 　　被攻击的伯兰妮立刻还以颜色，尽管双方看似各不相让，但在态度强硬之馀，彼此的气氛也隐约充满著期待，难不成她们真的是想要在大会上交流切搓吗？我们公会看板娘的画风什么时候这么正面了？平时不是一直都阴谋来、阴谋去的吗？ 　　嗯？不对？ 　　画风奇怪的其实是我吗？ 　　唱唱歌、跳跳舞，用正常的方式娱宾助兴，那果然才是正常的看板娘啊！ 　　不行！我得要好好向洛军儿学习，绝不能成为那种黑暗向的魔法少女！ 　　更正，是看板娘才对。 　　…… 　　…… 8. 当军师的，都是变态？（玄洵） 　　（玄洵） 　　「从小黑屋回到光明的感觉真好。」 　　被关了八小时禁闭后，我疲惫地倒在生命树的酒吧桌上。 　　即使在生命树，我们其实也能够买到石头屋的晨星，甚至在晨星以外，我们自家的看板娘也已经弄出了其他出色的调酒，可惜，这里没有蓝农小姐，那个浑身都散发著光茫的女孩，她是一种黑白交杂的混沌，小小的身躯彷佛寄宿著古老的巨龙。 　　愈是沉迷其中，就愈发觉得她好。 　　洛军儿她也很好，生命树的大家都不错，但蓝农小姐就是蓝农小姐。 　　在著蓝农小姐的石头屋是奇怪的，聚集围绕在她身边的，总是一些诡异而不安放的人。 　　“这么早就被放出来了？” 　　“别说这个了，有吃的吗？” 　　黑珍珠骑士团的军师大人坐到了我的隔壁，与我同样，她也很欣赏蓝农小姐，甚至比我还要来得疯狂，在她的房间里，我们可以看见满满小蓝她的周边产品，从照片、战术手语漫画书、群芳集到抱枕，凡是有在市场流通的，她几乎都有买下来收藏。 　　嘛…… 　　我的话，相比起物件，我还是比较喜欢真人。 　　“先别说吃的了，我拿到小蓝的泳装照哟，你想要看吗？” 　　“当然──” 　　在听见泳装两字时，我的一颗心差点就要脱胸而出，可旋即又被理性按压了下来：“当然是不想看的！暗地里收集女性的私密照片可是最不道德的行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一定会马上把这些照片撕成碎片，让它们彻底消失在地表上。” 　　闻言，军师大人挑了挑眉毛，笑著把照片收入了衣服的口袋。 　　「好可惜！好可惜！」 　　「笨蛋玄洵！为什么要那么死要脸！直接说声想看不就好了吗？」 　　「想看心仪女生的泳装，那完全算是人族的本能吧？」 　　「啊啊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在我的内心抓狂不已之际，军师大人也已经向侍应生点好了单子，纵使时间已经是凌辰二时半，但生命树的厨房还是能够做出类似面条之类的简单熟食，深夜负责厨房的只有一对猫人族兄弟，他们会一边唱著摇滚乐，一边煮菜，夜晚的厨房等同于他们的音乐室。 　　话虽如此，他们弄出来的食物还是很有水准的。 　　要说生命树有什么比石头屋好的话，美味的伙食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吧？ 　　“对了，这些的泳衣照是哪里搞回来的？”我吃味地问道。 　　“哼哼，这方面嘛，我自然有自己的方法。难不成，你以为在石头屋里面，我真的只有古山这么一个眼线吗？错咯，为了把握到小蓝大人她人生精采的每一秒，我已经跟那些重要人物打好了招呼，一有重要事件发生，她们马上就会为我献上第一手资讯。” 　　“话说，军师大人，我们这么搞真的好吗？” 　　“放心啦，小蓝她才没有那么小器。” 　　军师大人轻松一笑，眯起眼儿接道：“而且，这一切还只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罢了，为了尽可能看到小蓝她更多美妙的姿态，我们紧接下来还有许多工作要忙，譬如说，有一个我不敢见的人，你必须要代我去和她见面，告诉她一个消息。」 　　“又要我当传令官吗？”我纳闷说道。 　　她张开双臂，有点搞笑地说道：“一切都是为了让小蓝的光耀传遍世界！” 　　虽然不想当跑腿，但如果是为了小蓝，那就唯有牺牲一下了。 　　“说吧，这次又想我做什么？” 　　军师大人竖起手指头，微笑说道：“白夜，我要你替我去找白夜，虽然感觉她很难不知道，但为防万一，我觉得咱们还是必须要告知她一下，这次的交流大会要是少了她，那就不好玩了，对小蓝来说，白夜可是特别的存在哟！” 　　“特别的存在？” 　　听到这个形容词，我就特别的不爽：“那妖女凭什么？” 　　军师大人甜甜一笑：“别吃醋嘛，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小蓝的性格我不是跟你分析过了吗？虽然瞧上去平易近人，但实际上，她真正的内心世界是非常封闭的，根据我的观察，目前也就只有怜儿小姐和白夜小姐有办法破开她的心防。” 　　“为什么白夜可以？我们却不行？” 　　军师大人深沈地分析说道：“恐怕只要是男的都不可能，大概是受到石头屋那群姬佬的影响，小蓝她的性取向已经被掰弯了，而白夜之所以那么特别，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著某个私密而紧密的话题，至于具体是什么内容，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军师大人不打算把它挖出来吗？”我怂恿说道。 　　“过份侵犯他人私隐，那可不是好的行为哟。”军师大人笑说。 　　“你也有个人私隐的观念？呵呵，看来仅仅只是害怕了吧？” 　　“害怕吗？那是可以不感到害怕的事物吗？” 　　军师大人毛骨悚然地抖了抖身躯，苦笑说道：“老实说，之前我自己偷偷去刺探石头屋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发现了一次，还好那时我都没有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不然按著当时的气氛，她怕是把我当场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她敢！哼！” 　　“蠢材！就算她把我杀了，你也不知道呗！有什么敢不敢的！” 　　“切！” 　　对于白夜的阴谋诡计，我著实是没有办法，而这时候，军师大人为我点的宵夜也已经到了，那是一客地行龙肉拉面，军师大人明显在配菜上面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纵使不至于完全不能接受，但由半龙人来吃地行龙，那多少也有点同类相残的感觉。 　　“对咯，玄洵，你觉得这次交流大会，小蓝她们会有办法赢吗？” 　　“不可能吧？” 　　我吃著面条回答：“光不说洛军儿那婆娘，我们这几天所设计的比赛项目也是针对小蓝百般刁难，以小蓝的水平，她要顺利通过第一回合应该不难，可剩下来的第二回合，那是完全不在她平日的服务范围，照理说，她不应该到不了第三回合。” 　　“嘻嘻，我倒是不那么想。” 　　军师大人意外的和我抱持相反的意见。 　　她捋拉著自己的一把银发，期待说道：“小蓝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小女生，只要掌握能够到关键的情报，她总会有办法扭转乾坤，而且，对她而言，她的胜利也不在于冠军，而是那作为冠军奖品的入浴剂罢了。” 　　我同意说道：“换言之，她很可能会牺牲自己来成全自家的公会成员。” 　　“看你，都几岁了？还像个小朋友似的。” 　　军师大人伸出手来，用手帕替我抹去嘴角的酱汁，然後又回到刚刚的话题；“呵呵，善用策略的小蓝当然会考虑到这一点，但就算她有心给别人抬桥，那也未必抬得起来，伯兰妮年纪尚幼，半精灵安妮并不善长第三个回合，如要拿下冠军，她需要更完善的战策。” 　　“我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办法能嬴。” 　　“我也想不到，但我不确定她能不能做到，她就是那么令人意外的一个人。” 　　“说起来，军师大人你不也是要参赛的吗？届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军师大人抬著下巴，甜蜜地笑说：“我参赛的原因仅仅只是想要近距离看到小蓝大人的身姿而已，至于那个冠军，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力撑到第三回合，依照情况不同，我会不时转换角色，啊──我真是愈来愈期待了！” 　　“其实你平时也大可以主动找小蓝交流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转弯抹角？” 　　“不！我现在的位置就是最适合的位置了！如果每一个喜欢小蓝大人的人都像你这样子死缠烂打上去，那她岂不是很没有空？当粉丝要有当粉丝的自觉，如果我是从最初就认识小蓝大人的那群人，我老早就贴上去投怀送抱了！” 　　“投怀送抱……那是什么鬼用词？” 　　我禁不住为著军师大人的用词感到羞耻，现年二十岁的她虽然平时没有一个正经，但在那些色色的事情上面，她总是特别的成熟而恬不知耻，不过，在大部分时候，她看待小蓝的目光都是纯洁的，本质上，她和骑士团大部分没救的色鬼有著截然不同的风度。 　　然而，我刚刚好像问错了一个问题。 　　那使得军师大人进入了奇怪的脑洞：“啊啊啊，真想把小蓝大人偷偷捉回来生命树，跟她吃饭、洗澡、睡觉，还有做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啊，她平时那么善长说话，那根可爱粉嫩的舌头一定非常灵巧吧？不不不，她还是躺著比较好，这边应该由我来主动……” 　　“军师大人，我为什么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军师大人两个眸子弯作好看的月牙，贼贼一笑：“玄洵你什么都不用懂，反正我也只是幻想幻想一下而已，幻想应该不犯法吧？神明给予我们想像力，难道不是也有著让我们透过想像来脱离苦海的意涵吗？没错，幻想没罪！幻想有理！” 　　不行了！她已经没救了。 　　眼见军师大人已经彻底疯了，我决定早早把面条吃完，上床补眠睡觉。 　　…… 　　…… 9. 消息（伯兰妮） 　　（伯兰妮－艾哈德） 　　渐渐地，伊莎贝拉老师的课堂又多了一人。 　　那是一名叫作华比的兔族少年，他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兼任服务生，就算是被小蓝硬塞入来的新生，伊莎贝拉老师都没有对他特别怎样，她还是按著一贯的节奏去教导这男孩，而男孩的无知也常令她忍不住开怀大笑。 　　“动物的牠，女性的她，男性的他，神性的衪，真的有那么难写吗？华比先生？” 　　“不都是他吗？反正发音差不多，能看懂不就够了吗？” 　　“伯兰妮，我头晕，给我倒杯菊花茶，好吗？” 　　“嗯。” 　　与教导我和怜儿和小蓝的情况截然不同，不受教的华比为伊莎贝拉老师带来了极大的挑战性，在顽劣的兔子面前，再优雅的老奶奶也都要被气出五花八门的表情，但那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有多一个人来陪这个寂莫的老人总是好的。 　　虽然为人比较迟纯，但这男孩的品德却好的。 　　品德好的孩子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的。 　　给老师她沏好菊花茶后，我便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离去，今日属于我的历史课程已经完结了，紧接下来的下午时分，我约了一位冒险者，受雇帮忙他撰写传记，那是有关于他迷失于海贼坟墓的一段奇闻，说是有必须纪录下来的历史意义。 　　尽管我都说不要收钱，可他仍是给了我百分之五十的版权。 　　他的理由是：再好的故事都需要一名出色的说书人来演释。 　　而我就是他所指的那名说书人。 　　我真是一名说书人吗？不是的，我自问没有那个功力。 　　在这年头，真正有本事称得上说书人的学者寥寥可数，在这个危险的边境要塞更加是少之有少，记得孟儿姐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让我来聘请一名合格的说书人，可由于我的要求过分严格，因此，时至今日，这件事儿已经完全无疾于终了。 　　不过，即使没有聘请到职业驻场的说书人，石头屋间或也会引来几只闲云野鹤。 　　他们大部分都说得很差，小部分说得异常的好。 　　只可惜，好的说书人都是留不住的说书人。 　　在被他们婉拒时，我曾经问过他们原因。 　　他们告诉我── 　　『真正的说书人都是居无定所的浪人。』 　　『从来都没有会固定一个地点的说书人。』 　　『说出真相的人最怕就是被故事中的人找到。』 　　『所以，很抱歉，我们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下午时分，钟楼到石头屋的一段路程是宁静的，距离真正与委托人见面的时间尚有一个多小时，我还有空馀去整理一下其他杂事，譬如说到后花园给花朵浇水，比方说给孟儿姐送上今日的下午茶，最近她一整个都变得不挑吃了，很好养，光吃面包几乎就能满足。 　　“ViVi，你在期待我说些什么吗？” 　　“惊喜吗？” 　　“真蠢。” 　　明明距离冬雪节还有一百多天，出现在我房间的ViVi却是装扮成了雪人的模样，她一定很想我吐槽她，而我也真的忍不住吐槽了她，她因为我的吐槽而发出一阵老鼠似的笑声，然后掀起那雪人玩偶的头套，露出藏在底下那堆积著汗水的嫣红笑颜。 　　“失败了啊，这次也没有看见你的表情，亲爱的伯兰妮，你就不能够给人家多一点关心和温柔吗？明明我是这么的爱你，都已经为你在38度的天气穿上布偶装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笑容？只要你笑了，我们彼此不就可以快乐分手了吗？” 　　我当即挤出一个笑脸，让麻烦的她看个清楚。 　　她顿时不满地叫了起来：“我说过了，我才不要这种没有诚意的！” 　　没好气的我说道：“那就不要抱怨。” 　　ViVi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躺到我的床上：“呢呢，伯兰妮，我们来**好不好？” 　　我秒回：“不好。” 　　“耶──” 　　ViVi吃吃打趣笑说：“处女送上门也不要，你这样还算是个女人吗！” 　　我只走到书桌旁，把今早带出去的文具放好，坚决不去理采她。 　　讨不了好的她也不在意我的无视，很有就自顾自地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要参加看板娘的交流大会？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热衷于集体活动了？” 　　“这只是为了公会的利益著想。”我解释答道。 　　“然后你可以得到什么？金钱？名声？你在意吗？”她质疑问道。 　　“……”我以沉默代替回答。 　　“Ok！Ok！是我错了，是我明知故问了。” 　　狐女小丑给了我一个戏谑的表情：“我应该要懂你的，我一早应该要懂你的，如果什么都要你说出口，我才能明白，那我在你心目中就没有任何特殊的地位了。那么，我命运中的冰山小甜心，关于交流大会，你需要任何人的任何支援吗？” 　　“别乱来。”我警惕说道。 　　“哎哟，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好吗？你该明白的，你的朋友不多，如果连我也不来给你打气，那还有谁会给你打气？那个笨蛋艾哈德吗？噢呵！不会的！她才不会给你打气，她会帮你们所有人打气，真她妈的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ViVi放肆地骂著孟儿姐，不过，她倒是骂得一点也没错。 　　见她这样骂著，我心里反而感觉畅快。 　　大概她只是说出了我不愿说的台词而已。 　　可是，让ViVi来给我应援，那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别做多馀的事。”我毫无表情地瞪著她。 　　她没有回应我的要求和警告，彷佛刚才的讨论已经结束了那般，用著轻松平常的语气变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样叫你的吗？她们说你是一个浪漫家，你觉得这个称号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看穿内心的想法。” 　　浪漫家是个好名字没错，但那也意味著有人看穿了我的低调。 　　人的欲望大部分都是无法拿出来公诸于世的。 　　复仇的暴力、恶意的慌言…… 　　嫉妒的敌视、虚伪的友善、性幻想…… 　　浪漫并不全是美好的，它既包含著恶，也蕴藏著善，所以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表现著自己，打个比方，我其实是个心灵上的曝露狂，我喜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内心，但另一方面又不想让大家清楚看见，若将所有欲望暴露人前，我必将无处容身。 　　像是我这样的曝露狂，古往今来一向不少。 　　人们把纯洁叫作百合，把闪电唤作愤怒，那都是为了一层隐约模糊的神秘。 　　“没什么，反正是不认得的人所取的别号。” 　　“需要我把那个人找出来打一顿吗？” 　　我选择性无视她，回到正事：“最近，你都没有出任务，对吧？” 　　ViVi摸著雪人装束的圆肚子，贼笑说道：“你瞧，我这不是身怀六甲，没有办法工作了嘛，我觉得作为一家良心企业，你们必须多给孕妇们一点体贴。” 　　处女产子？什么鬼。 　　我伸手轻敲了一下雪人肚子，声响是内部中空的音色。 　　“再过三天，你就要违约了。” 　　“就不能给我一个优待吗？” 　　“不能。” 　　“哦，那等会儿就来去找些哥布林玩玩吧？我会赶在四天后回来的。” 　　看来这一次，ViVi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插一只脚进来了，那让我感觉十分不安，有种小时候爸爸妈妈到小学出席家长日的感觉，虽然两位都是非常出色的大人，可那种把我捧在手掌心呵护备至的态度却也相当令人感到丢脸。 　　好孩子都不会希望父母帮自己拿背包。 　　正常的看板娘都不会希望一个疯子来给自己加油。 　　两相比较起来，我忽然变得羡慕小蓝。 　　黑珍殊骑士团纵使十分难缠，可他们终究还是懂得分寸的社会人。 　　“ViVi，答应我，别乱来。”我不得不再三提醒。 　　“只要其他参加者的应援团不乱来，我也自然不会跟著乱来。”小丑笑言。 　　这是什么鬼逻辑？ 　　只要其他人不作弊，那我就不会作弊？她是小学生吗？ 　　我努力想著如何说服ViVi不要出席交流大会，她则是艰难地脱著头部以下的玩偶装，玩偶装束底下的是一如既往的小丑装，她流的汗水很多，却没有香味也没有鼻味，在我困惑的视线中，她更进一步脱掉那以橘色为主调的小丑装，完整地**在我的面前。 　　一个香汗淋漓的狐儿美人。 　　她肌肤最近晒黑了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粉红而小巧，是我看过最可爱的。 　　她毫无羞耻地坐到窗缘，双脚自由地在半空中舞动，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微笑都充满著魔性的童真，这兴许全是她的演技，但那闪璨在太阳光中的汗珠却如宝石般明亮，微风轻轻拂过我的窗帘，像一层雾，把她的胴体包围，隐隐约约的。 　　“呢呢，伯兰妮，不来**做的事吗？”她邀请问道。 　　我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地走近床边，掀开衣柜，从中找出颜料和画具。 　　今天的狐狸很乖，她只一直在我面前**，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多馀的动作。 　　是一幅不错的画。 　　画完了的那一刻，她就把它偷走，消失在空气当中，连衣服也没有带走。 　　…… 　　…… 10. 与她（安妮） 　　（安妮－普林斯顿） 　　生活很平淡…… 　　石头屋的生意渐有起色…… 　　奥菲莉亚一如既往地是个话唠…… 　　我仍旧是个不喜欢改变的人。 　　“呢呢！安妮前辈，今日放假，我们来去出门逛逛好吗？” 　　纵然是不善长于改变的半精灵，今日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改变方式，每当我想要停留在原地反思过往，便有一双手主动挽住我的臂膀，牵引我前行。她充满著勇气，对世界满怀著热情和希望，她不是莎洛姆，但也是个不输给莎洛姆的女孩。 　　不该比较的。 　　【潜意识在比较，那不就是代表你还没有完全放下吗？】 　　奥菲莉亚说出了我的心声。 　　「因为那本来就不是应该放下的回忆呀。」 　　我反握著古山的小手，心里回应奥菲莉亚的质问，嘴巴笑著跟古山说好：“可以喔，今日的天气很不错，有著一个可以把半精灵晒伤的红太阳，在这样子的中午出门，我们明天一定可以收获大量从肌肤表面脱落的雪花！” 　　“这种事情涂防洒油不就好了吗！” 　　年轻的古山很相信防晒油的效果，但经验告诉我，那肯定不足以应付今天的太阳。 　　我没有反驳她。 　　等到她像是蜥蜴脱皮时，我将可以收获大把的快乐。 　　我没有多说什么，在互相帮忙涂好防晒油以后，便和她一起出了门。 　　当然，我可没有忘记我的阳伞。 　　四十岁的半精灵可经不起脱皮的青春。 　　一出石头屋门口，我就立即撑起阳伞。 　　阳伞堪堪只遮到我自己和古山的半边脸，我有点儿胆心古山会被晒成黑白无常。 　　嘛…… 　　反正挺有趣的，那就不提醒她了。 　　每次我们约会，基本上都是由古山她来决定行程，年轻的她有许多未曾经历的事情。陪伴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完成各式各样的初体验，那都是我最珍惜的时光，每当她因为稚嫩而犯下错误时，我总是会特别庆幸自己比她早出生三十年。 　　如果我也跟著她一起犯傻，那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相比起爱人，我感觉自己更像是古山的长姐，我们甚少亲吻，交往的方式纯情得很，彼此之间连情话也很少，但光是这样子我就感觉不错，而古山也没有特别表示什么，她大概和我同样，既等待著她的成长，也等待著我的主动和勇气。 　　每一个阶段的人生都藏著独一无二的宝物。 　　恋情也是同样。 　　夏季的烈日下，我们走到了书局，作了一个简单的游戏，互相给对方挑选一本书。 　　这游戏已经玩过不知多少次了，是个非常有益于互相理解的玩意。 　　最初的规矩是──我们必要要把对方所挑选的书看完。 　　直至有一次，我故意给古山恶作剧，弄来了一本机械齿轮大全，古山便首次破了协定。 　　事后，她很生气。 　　我哄了三十秒左右，她才消了气。 　　很好哄，对不对？所以也格外令人感觉不放心。 　　像是她这种小鸟依人的小女生，百分百是人渣男最好的温床。 　　实在没有办法把这样的她让给别人，留在自己身边看著是最安全的选择。 　　“呢呢！前辈，你看这本书怎么样？” 　　书店内，她拿著一本桃红色封面的少女小说给我看，书名叫作《女王的秘密》，从上面的简介看来，这应该是一本百合向的少女浪漫小说，这种类型的小说是她近期的最爱，即使内容多么了无新意，她也仍是百看不厌，沈迷其中。 　　“这本书你不是已经自己买了一本了吗？换一本吧。” 　　“换一本，你就不会看这一本了吧？” 　　“那放回去，回家以后，我来去拿你那本来看。” 　　“说好一定要看喔！嗯？等等……还是多买一本比较好？” 　　“同样的书为什么要多买一本？” 　　“那个……好吧，那就不买吧。嗯，前辈，你选好要给我的书了吗？” 　　“还没有。” 　　我挑礼物的时间一向都花得比较长，虽然处处深知熟虑也未必可以换来更好的效果，但我的性格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照顾每一个环节。 　　「这个很好，那个也不错，如果可以一次挑两份礼物那就好了！」 　　如果是给自己买礼物，那所有流程就简单多了。 　　我通常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就算买到自己不想要的东西，我也肯定自己有著一定程度的接受能力，以巧克力为例，买到好吃的巧克力当然开心，买到不好吃的巧克力也勉强能吃，若果实在是顶级的难吃，那就拿去给古山喂食。 　　我觉得难吃的东西，她当然也会觉得难吃，所以事情就会变得有趣。 　　最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还是拿起了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本新书。 　　《联邦结构》 　　这是一本古山肯定会看得昏昏欲睡的书，但客观而言，政治应该没有机械工程来得难以理解，政治说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事务，相信只要有我在旁帮忙，古山她绝对是有能力读得完这本书，她会需要用到这本书，也有责任读懂这一本书。 　　在收到这本书时，古山是这一个表情：囧。 　　作为补偿，我今日特别带她去了吃最传统的古法洛林宫庭菜，古典系的高级餐厅什么都很讲究，光是刀叉就有不同种类的十二组，上菜也总共分开十二次上，礼节繁复得令人感觉头板发麻，而古山她则是很利害地只用一组刀叉解决了全部食物。 　　这一顿饭总共吃了我们两个多小时，事后古山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违犯了礼节。 　　不过，今天早已不是四百年前的古法洛林了，就算吃宫庭菜的时候用错了步骤，那亦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反正我们吃的不过只是菜肴，而并非是那些已经死掉的礼节。 　　即使是出身凯撒王室的科维纳身在现场，想必她也不会刻意对古山作出任何指正。 　　这样子一想起来，那些暗中往我们投来白眼的闲人倒是显得庸俗。 　　透过贬低别人来增加自己的优越感，那或者就是那些人的生存之道吧？ 　　难以置信地…… 　　这么一顿不愉快的午餐下来，竟然也烧掉了我半个月的薪水。 　　价钱的真相是绝对不能跟古山讲的，不然她肯定会掏出钱包，吵著要和我摊分付帐。 　　她一直都在努力和我建立对等的关系，可在经济上，她却是现实的有著一家四口要养。 　　恐怕要等到弟妹们都长大了，她才会取得相对的自由。 　　午饭以后，在令人窒息的炎热天气里，古山她提出要到森林公园划双人艇。 　　这是一个富有古山个人风格的作死提案，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结果，还未等到我们找到双人艇，这小妮子就被热得累趴在半途上的凉亭。 　　明天早上，她百分百会像是蜥蜴那般脱皮。 　　古山的点子通常都很烂，但也不时伴随著小小的幸运。 　　在败走回程时，我们碰到了一个卖豆花的老婆婆，她的豆花非常的美味，是现在已经很难再找到的古早风味，我们坐下来跟老婆婆聊了一会儿，发现她家就住在这里附近，若然我们没有来到森林公园，恐怕是永远没有缘分品尝到她的豆花。 　　只要勇敢的行动起来，多少还是会有些愉快的事情发生。 　　然后我们在傍晚回到了石头屋。 　　我们总是满载著期待出门，最后带著一身疲惫回家，接而把它称之为充实。 　　时至今日，古山仍是不敢和我一块洗澡。 　　在等她洗澡的时间，我去到她的房间找到了那本小说，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阅读。 　　小说作者的文字很直接，花了十五分钟左右，我就把它读了五分之一。 　　期间，我注意到古山想要我另外购买第二本小说的真相。 　　“这色丫头……” 　　古山看小说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用书签，对于自己的书本，她一向都不怎么爱惜，看到精彩的地方时，她会把该页摺起一个小角，然后在某个描述床戏的章节，我在那里发现了满满摺过小角的痕迹，这意味著古山一定已经把这段浮夸的文字看了好几十回。 　　她不想我发现这件事，所以她那时才想要让我自己多买一本。 　　听著浴室内那沥沥水声，我犹豫著要不要给古山说说我的新发现。 　　她一定会害羞得想要找个洞钻入去。 　　那样可爱的表情，我著实想要看看。 　　但是…… 　　我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不知情。 　　若是掀开了这层薄纱，那该面对欲望的就是我了。 　　坦率的古山十分难缠，对这么小的女孩出手始终令我感到不安。 　　如果被要求亲吻和拥抱，那作为年长者的我应该要怎样回应？女孩的十三岁是微妙的，像是一朵半开的花蕾，距离黄金般甘美的十五岁尚有漫长而转瞬即逝的五百多日，彷佛她每一个呼吸都在向我撒娇索要宠爱。 　　渐渐地，浴室的水声停了，一个棕发的少女羞赧的从中探头窥看。 　　“衣服……忘记拿了。” 　　“我就知道。” 　　在拿少女小说时，我也预早替她拿了衣服，便从床上站起，把它们拿到浴室给它。 　　交接间，我的眼睛瞄到了古山的某个变化。 　　“长毛了呢──” 　　我轻笑，欣喜著 　　啪的一下，古山急急关门，浴室内传来了一阵慌乱的碰撞声。 　　…… 　　…… 11. 高科技（小蓝） 　　（乌鲁－蓝农） 　　海洛伊丝，失忆的高等精灵，自称是大哥布林，被白夜认为是无害的存在。 　　作为我们石头屋的冒险者，她是比较不活跃的类型，只会完成最低标准的工作。 　　在距离交流大会两天前的一个夜晚，我找上了她。 　　“海洛伊丝小姐，现在方便有空吗？” 　　“怎么了？” 　　“怜儿她说是有事要找你。” 　　“喔！那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海洛伊丝和怜儿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我还是帮助把她带回了我们的房间，却不知道怜儿的脑袋在想些什么，三分钟前还在房间内的她，在三分钟以后却是离奇地的失踪了，也不晓得到底是想要唱那一齣戏。 　　“那小屁孩！明明是她要我把你请来，回头她自己竟然不见了！” 　　“哈哈，小孩子嘛，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 　　海洛伊丝很大度地表示没有介意，我带著歉意让她先在房间的客厅等候，备以茶水和点心招待，同时和她闲聊寒暄：“海洛伊丝最近都在做什么呢？” 　　“旅行，观察。” 　　“都到哪里去了？” 　　“到处都去。” 　　“有趣吗？” 　　“哥布林的生态在光明联盟发展得很不错，虽然一直都在捱打，但咱们的草根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就算面对怎么残酷的屠杀，依然还是死之不尽。” 　　由海洛伊丝说出这样的事实，总感觉格外的讽刺，往日在地球上的伦理纲常，在这一个种族繁多的异世界是倍受挑战的，其中哥布林是最令我头疼的物种，他们虽然有智慧，但差不多没有文明可言，是个永远停留在原始时代的种族。 　　“海洛伊丝小姐，你认为高等精灵怎么样？”我试著问道。 　　“最差劲的种族。” 　　海洛伊丝狠狠地数落自己，骂道：“高傲自大，以为自己就是万物的主宰，其他所有物种都要听从他们的安排，不然就会迎接他们口中所讲的灭亡，真是狗屁，明明物种都会自然繁衍，直接套用适者生存那套不就好了吗？” 　　是吗？那样子真的好吗？ 　　想著地球时代那些尽心于生态平衡的环保人士，我心里不禁对海洛伊丝这严厉的批判有所质疑，可我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换个话题问道：“海洛伊丝，你和怜儿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最近她整天都在练习原力球，那和你有关吗？” 　　海洛伊丝会意，回答说道：“也许吧，我教了她一套练习使用魔力的方法，答应她只要能够做到我所指定的项目，我就赏她一件更好玩的玩具，嘛，那其实也就是真正用来打斗的武器而已，蓝农小姐你会介意吗？我给怜儿武器的这一件事。” 　　我想了一下，耸肩笑言：“只要她自己不会伤到自己，那我就没有意见，像是艾哈德平日也会教她拳脚功夫，这两者之间，本质上是相同的，而且那丫头平时也没有什么特长，多学一点技能，对她长大以后找工作应该是有帮助的。” 　　在我的角度看来，海洛伊丝她是比较难搞的类型，不是说她的性格不好，而是她很难让别人猜到她真正的想法，这样子可就让我难以把握聊天时的尺度，为免相顾无言，出现令人尴尬的冷场，这边我就姑且先尝试投其所好。 　　“海洛伊丝，你很喜欢宝石吗？” 　　“最喜欢了！” 　　海洛伊丝给了我一个兴奋的笑脸，然后伸出自己的左右手，让我欣赏穿在手指头上的众多戒指，那一共有九个戒指，全部都是魔法戒指，其中六种是雷系的攻击型道具，然后是分别包含奥术型防御、水系温度感知侦察、空间储物功能的三枚戒指。 　　由于有著收藏宝石的嗜好，所以海洛伊丝的钱一直花得很快，可另一方面，她每月赚取的收入却没有很多，懒惰的个性让她长期处于贫穷状态，就连出门去旅行也是一边狩猎一边打工，是个完全没有打算存钱的家伙。 　　嘛…… 　　仔细思考的话，收集宝石其实也算是理财方式的一种。 　　不过，以海洛伊丝的个性，她大概是半个宝石都不愿意转售的。 　　顺利地闲聊了十分钟左右，我家怜儿也终于抱著三只小家伙回到了房间，这三只小家伙就是小斑、奥古斯都以及泰蜜的指南路石，那指南路石才刚到石头屋不久就已经和小斑牠们玩得很熟，甚至还隐约将其他两小的破坏力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记得上一个星期，耐不住天热的我跟地精商人买了一个三叶风扇，也未等那风扇正常启动超过一个小时，牠们三只身手灵活的小不点已透过不同的方式分别跳上了三个扇叶上面，活像是玩咖啡杯一样，在风扇上面转著转著的牠们可玩得开心极了，而紧接下来就是一个无比惊险的画面，那风扇的主轴忽然断裂，啪的一声就跌了下来，砸到了刚好经过的我。 　　万幸，我一直都有带著白夜给我的吊坠，那保护罩又救了我一命。 　　从此以后，我们房间就多了一个笼子，专门用来关禁闭用的。 　　回到房间的怜儿先是礼貌地向我们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向房间一角，费尽心力地把怀中的三小强行塞入兽笼之内，不消多想，牠们几个肯定又是不听话了，否则一向心软到不行的怜儿是绝不会舍得把牠们关入又黑又窄的牢房里面。 　　由于老娘我就在房间里面，因此，被困的三小也就不敢乱叫。 　　在动物们眼中，我是一个很霸气的存在，出手的狠劲只低于白夜一点。 　　等到把犯事的三小关好以后，怜儿就乖巧地坐到了我和海洛伊丝旁边。 　　灰发女孩笑了一笑，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直接拿出三颗原力球，直接在我们面前耍弄了一连串令人目不暇给的动作，现场三人入面，只有我是完全没有看懂，而怜儿和海洛伊丝的脸上则是默契地多了几分笑容，最后，随著原力球的静止，怜儿兴奋地跳了起来！ 　　“恭喜你，所有动作都很完美呢！” 　　“啊呜！啊呜！” 　　激动不己的怜儿一下子就抱了上去，高等精灵和人族女孩腻在一块的画面十分养眼，但看著看著，我的心底却禁不住泛起一阵醋劲，便是一半调笑一半抱怨的说道：“好哇！别人给你个玩具，你就跟别人走了，真是个欠教训的孩子──” 　　听见我这酸溜溜的话儿，怜儿立刻回望过来，她贼笑了一下，转身过来，高高兴兴的在我的脸颊香了一个，直教我龙颜大悦：“哼哼！这样才是我的好怜儿嘛，来来来，去跟你的海洛伊丝姐姐领奖励吧，应该会是一个好东西。” 　　于是乎，在怜儿闪亮的目光中，海洛伊丝从空间戒指内掏出了三把匕首。 　　我默默给它们拍了一个鉴定术。 　　【浮游剑】 　　稀有度：白金 　　物品简介：以原力球作为基础制作的进阶武器，可以自由在空中移动攻击敌人，本来是高等精灵的独门武器，但在经过地精技术改良后，剑刃的锋锐度得到了显著的提升，随著使用者的资质差异，浮游剑可以衍生出各式各样的能力。 　　拿到浮游剑的怜儿没有多想，第一时间就在房间内测试起来。 　　簌簌簌！ 　　三把利刃以毫厘之差在我的喉间飞掠而过。 　　海洛伊丝惊叫：“当心！这不是原力球，别太用力！” 　　如此一来，怜儿才慌忙降低了浮游剑的速度。 　　我拍著心口，在惊疑间猜想：“它们最远可以去到什么地方？” 　　海洛伊丝说明道：“全看怜儿她的本事，我们可以到地下室测试一下。” 　　考虑到地下室那沙尘滚滚的环境，刚刚才洗澡出来的我实在不太想动。 　　吱── 　　但在怜儿那期待的眼神里，没过三秒，我内心的小怠惰就被彻底消灭了。 　　“好哇！Let’s GO!” 　　勉强提起冲劲，我们一行人齐齐到了地下室。 　　今晚的地下室，罕见地有人在用，拉芙坦正待在一角练剑。 　　我们简单用眼神打了招呼，接著便天南地北的划分好各自所要使用的区域。 　　经过一轮详细的测试，我们对怜儿的浮游剑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首先，它最大的距离是二十米。 　　其次，它的最大速度的二十米每秒，最大加速度是五米每二次方秒。 　　最后，怜儿的属性是空间和雷电，空间系的特性目前暂时还没有呈现出来，而在雷电属性方面，怜儿可以透过浮游剑发射出两种不同类型的闪电，第一种是直接破坏型的，可以造成二阶破坏魔法的效果，第二种是辅助型的，可以对人体造成一秒左右的全身麻痹。 　　以玩具而言，这三把浮游剑实在有点儿过于高端，看过了玩场演示，我差点就要生出和怜儿抢玩具的想法，但在经过实际尝试后，我便无奈发现原力并没有与我同在，莫说是高阶的浮游剑，甚至连最入门的原力球，我也没有天份使用。 　　一如既然，我的人物角色仍是不能装备高阶的武器。 　　M29左轮手枪看来将会是我一生的本命。 　　话说，白夜最近给我更新了一批弹药库，里面竟然有著禁咒级的魔弹。 　　理论上，我还是蛮强的。 　　…… 　　…… 12. 交流大会（小蓝） 　　（乌鲁－蓝农） 　　八月二号，交流大会当天，风和日丽。 　　风和日丽是理所当然的风和日丽，为了让交流大会完美举办，主办方甚至向城市府申请到了使用天候魔法的权限，硬生生把城市的气温降了七度，又把那黑漆漆的雨云驱赶去到更南方的地域，强行塑造出一幅普天同庆的画面。 　　光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如此大费周章，那魔力污染的问题又怎么能够解决？ 　　人们都很习惯牺牲未来以成全现在。 　　而在看过了眼前这片盛况以后，我也顿时明白到为何大家如此期待。 　　举行交流大会的地点是风车竞技场，经过主办单位接连数日的努力，大会的场地已是完全没有了平日那干戈戎马的氛围，取而代之则是柔和的色调与弥漫在空气中的氛芳花香，而入场观看比赛的观众也换了一批，绝大部分都是地位斐然的人物。 　　铺天盖地都是为看板娘们打气的旗帜，三十家公会合共有三十种不同的旗帜，我们石头屋的旗帜以锦黄色为基调，上面画有一对互相交叉的石制刀斧，由我的角度看来，这是一个很烂的Logo设计，但这个时代就是偏爱这种清奇的画风。 　　竞技场的画面很盛大，休息室内的画面则让我压力山大。 　　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美女…… 　　近距离看见这么多美女，我只感觉满肚子作闷想吐。 　　那有点类似于恐怖谷理论，过多的美女让我的审美观非常疲劳，而基于供需原则，集中在这里的看板娘都十分符合大众的审美观，从而古怪的出现了一些「撞脸」的情况，譬如说洛军儿，我就看到了好几个2.0、3.0和4.0的版本。 　　我几乎可以预见到那几个山寨版洛军儿即将被淘伏的下场。 　　撞脸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错，但错就错在，你并不是其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我不动声色地检视过每位看板娘的外表，最后放心地没有找到其他和我们三个撞脸的看板娘，在我们当中，安妮前辈的面相应该是最罕见的，作为混血儿的她兼具著人类和高等精灵的轮廊，一颗左眼角落的泪痣让她看起来无比性感。 　　而除了撞脸以外，现场也发生了多宗撞衫意外。 　　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叫作玛菲露娜，她其中一件夏季特卖的衣服在这个休息室内同时出现了五件，在发现这件事情的当下，那几位女士们的表情可都十分丰富，最后她们都很有默契地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了另一位备用的服装。 　　眼见这种状况，我不禁笑说：“这时候，穿制服也有穿制服的好处啊。” 　　安妮前辈也是笑了：“大概只有我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撞衫吧？” 　　伯兰妮指正：“穿制服的不止有我们。” 　　顺著伯兰妮的视线看去，那是两名穿著生命树制服的女性，其中一个就是我们老早就认识的洛军儿，在悉心打扮和化妆以后，此刻的她是不止一倍的美丽，而站在她身旁的则是一位毫不逊色于她的美人，那把柔顺的长发是与伯兰妮同样的银白色。 　　估计她就是洛军儿早前所提及的伊莉莎白了。 　　虽然同样披著一把银发，但伊莉莎白给人的质感却是温暖不少，最起码她没有板著那毫无感情的脸孔，唇角依稀挂著一抹优雅的微笑，她微笑的方式很像是安妮前辈，却远不如安妮前辈真诚纯粹，大概是个很有个人想法的女性。 　　在看见我们后，洛军儿十分自然地走了过来，她身旁的女性也跟在她的身后。 　　“哈罗！早安哟！” 　　还没有走到近处，这名声势人气排名第一的看板娘就豪爽地挥动起臂膀：“今年参加的人数要比往年少了许多呢！活像是春后竹笋，你们这些新脸孔一下子就疯了似地冒出来，而且一个二个都是难得的美人儿，看来，我们公会今年又要拿不到冠军了──” 　　上年的冠军是古洛伊小姐，就是那个以暴力嬴得冠军的牛头人。 　　对于洛军儿的谦虚之辞，我们自然是没有当真。 　　安妮前辈微微一笑，看往一旁的银发女子，应答问道：“请不要太过谦虚，要知道你目前可是大热的第一号种子，如果连你也没有信心，那这里又有谁能够自满？而且，生命树又不止有你一个强者，身为钢琴师的伊莉莎**也可是大热中的大热。” 　　这里，伊莉莎白恬静一笑，趋前半步，与我和伯兰妮先后握手。 　　“幸会，我是伊莉莎白－罗琳，请多多指教。” 　　“乌鲁－蓝农，请多多指教。” 　　“伯兰妮－艾哈德，久仰大名。”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伊莉莎白和伯兰妮之间已是隐隐带有火药味，不止是伯兰妮对伊莉莎白存有敌意，而是连伊莉莎白也离奇地对伯兰妮持有竞争的心态，在握手的时候，她们那光滑的手背都隐约浮现出几条青筋，用力之甚，可见一斑。 　　等到互相自我介绍完毕，那边的洛军儿又抱怨起来：“唉，你们都知道了吧？这次大会第一轮的项目还真是泳衣走秀，你们难道都不觉得不妥吗？再怎么说，那种装扮其实差不多就是等同于内衣，啧！真是令人不爽！” 　　安妮前辈倒是看得很开：“以选美大会而言，泳衣应该是正装的一种吧？” 　　洛军儿不理，继续抱怨：“而且穿泳衣之前还要先减肥，真是自己虐待自己！” 　　我不禁哑然：“以洛军儿你平时的身材，就算不减重，应该也没问题吧？” 　　洛军儿隔著制服掐了掐腰侧的赘肉，不满说道：“这是原则的问题！等会儿外面一定会有超多记录水晶瞄准著我们，要是被拍下了不完美的照片，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可恶！都怪玄洵那个笨蛋，都不懂得提早跟我说，害我根本来不及准备！” 　　讲到减重减脂这回事，我们的伯兰妮其实也有偷偷在做，这几天她都有刻意避开油盐和肉类，只吃蔬菜和五谷，甚至还罕见地跑去参加孟儿和怜儿的晨练，整个文艺少女差点就要进化成为阳光少女，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赚人热泪的── 　　伯兰妮以同样的方式掐著腰侧的赘肉，表示：“光是两星期时间，根本减不下来。” 　　见状，同病相怜的洛军儿登时给了她一个至诚的拥抱。 　　看见她们这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连续几天大鱼大肉的我只好维持沉默。 　　“说起来，你们知道世界级公会的事情吗？” 　　这时候，伊莉莎白带出了另一个话题：“看你们的表情，应该是还不知道的吧？听我们家的小不点会长说，冒险者联会即将会把原来的「传说级公会」修改成「世界级公会」，名额也将会由原来的七间改为六间，亦即是说，战后补选的名额会减少到一个。” 　　在上回的自然之怒中，传说级公会总共有两间被消亡全灭。 　　一家是贤者之心，一家是宝石结社。 　　依照以后惯例，这两家传说级公会的空缺将会由底下的白金级公会顶替。 　　我不解问道：“为何突然改变制度了？” 　　洛军儿勾著伯兰妮的手臂，回答笑说：“联会方面说，「七」是个落伍的数字，接下来是「六的时代」，因此，七家传说级公会便被改成了六家世界级公会，以目前的情势，你们石头屋可是相当有机会哟！毕竟，目前上得了台面的公会著实不多。” 　　生命树 　　世界乐园 　　黑色科技 　　和平主义 　　B计划 　　以上五者是现存五间传说级公会的名字，它们都是很强盛的公会，即使经历过自然之怒的损耗，那也是我们石头屋目前不能比拟的，可为了凑足六家世界级公会，以眼下的莫波里斯城的状态，我们石头屋也未必没有滥竽充数的机会。 　　我试著探听：“欸？好像很有趣，多说点来听听？” 　　洛军儿没有保密，坦白说道：“第六家世界级公会将由原本的五家公会投票选出，只要取得最高的得票数目，即使你们公会半个冒险者也没有，你们也能够正式取得世界级冒险者的资格，至于具体要怎样操作，那就是你们自身的课题了。” 　　晋升为世界级公会的好处有许多，除了难以估量的名声以外，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每个所获得的委托任务数量，眼下我们石头屋已经有三名传说级冒险者，那一个半个传说级任务是远不足以让他们尽兴的，因此，艾哈德会长目前也十分积极于公会晋阶的事情上。 　　最起码，我们也要晋升为白金级，而世界级公会则是个更好的选择。 　　最有能力与我们竞争世界级公会的是一家新兴的冒险者公会。 　　那公会唤作巫师洋馆，是一家小型规模的高质量公会。 　　在这一次的交流大会中，巫师洋馆的看板娘也有出席，她是个外表阴沉到极到的哥萝系少女，抱著洋娃娃的姿态明显地宣示著生人勿近，她的身影很孤独，只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默默等待著交流大会的进一步发展。 　　我曾想过要否上前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看上去并不是那种需要关爱的人。 　　…… 　　…… 13. 出泳装（小蓝） 　　（乌鲁－蓝农） 　　虽说是泳装走秀，但那也并非是单纯的走秀。 　　除了像是时装展那般到外面走一圈以外，我们还被安排了一段不限内容的三十秒演讲，这三十秒里面做什么都可以，我们可以唱歌、跳舞、讲冷笑话，甚至是辱骂观众，总而言之，只要观众们最后决定投票给你，那就是你的胜利。 　　尽管泳衣走秀很不靠谱，但这三十秒自由时间却是十分精警。 　　平均而言，我们看板娘每次和客人们见面的时间大概都只有一分钟不到，如何在一分钟时间内把自己的印象留在对方的脑海，那是我们看板娘必须正视的课题，就像是电视广告设计那样，愈短的时间限制，其中的难易度也就愈高，非常讲求创意与技术。 　　泳装走秀部分是所有人老早就知道的，可三十分自由时间却是即将公布的额外条件。 　　不包括我在内，石头屋和生命树的大家都很快想到了自己要表演项目。 　　依照官方安排顺序，第一个出场的是洛军儿，虽然她所穿的是一体式泳衣，但那土豪金的用色却比任何人都来得大胆，也莫怪于洛军儿事前那么紧张自己的身材，毕竟这件泳衣的剪栽十分贴身，要是不瘦一点，那便肯定会显得很胖。 　　从休息室的魔法水幕，我们可以即时看见竞技场的现场反应。 　　“看在我负责打头阵的份上，你们就把票给我吧！就这么说定罗！” 　　三十秒的自由时间，洛军儿只用了七秒钟就转身跑掉，而以她的名气，即使不去哗众取宠，她也肯定能够取得足够晋级的票数，这是只有名人才能使用的技俩，像是伯兰妮和安妮前辈她们就没有办法透过同样的方式吸纳选票。 　　紧接在洛军儿后面的是同为生命树看板娘的伊莉莎白，她的泳衣造型是大海的波浪，蔚蓝轻纱飘飞在半空中的姿态优雅非常，从她的仪态看来，她真的十分习惯站在舞台上，既是一个著名钢琴家，也是一名出色的女神系看板娘。 　　呜屋屋～～♪ ～♩～ 　　欧～～♪ ～ 　　自由的三十秒内，她分别唱出了海豚与海鸥的音色，然后漂亮的一个转身。 　　真厉害！这种身怀特技的人想让人记不住也难！ 　　出线的二十个名额，光是洛军儿和伊莉莎白就已经占了两个。 　　而接著洛军儿和伊莉莎白出现的一众看板娘也皆有著相当不错的表现。 　　普遍而言，像是这种表演形式的比赛，前排和后排出场的表演者都会较为占优，到了走秀的中段，观众们已经看了超级多的泳装，在审美疲劳的状态，他们的注视力会开始分散失焦，如此一来，位处于中段的选手就必须要出奇制胜，拿出强硬的本事。 　　在我们石头屋中，只有伯兰妮的顺位落在中段，我和安妮前辈都是最后的压轴。 　　于巫师洋馆的看板娘回程时，伯兰妮也顶著她平时那张冰山脸走了上去，她的走姿充满著由伊莎贝拉老师一脉相承的优雅，白色的比基尼把她衬托得一尘不染，她不会是雪中的公主，而是一个走在冰原的诗人，孤独地只身一人，如诗如幻既如画。 　　大概每个出色的诗人都有几个悲伤的故事。 　　没有琴，没有笔和纸，伯兰妮还可以用什么来捉住观众的心？ 　　歌声吗？同样的方法已经被前面的人用得快要烂透了。 　　最终，伯兰妮仍是决定歌唱。 　　她唱出了绝大部分人都未曾听过的历史，那是古法洛林的历史，那是一首由爱国诗人弭路所撰写的古诗，那音调古朴得快要失传，那音调古朴得不合时宜，但她偏偏就要以最突兀的方式把它整首唱出，以那早已被世人遗亡的唱腔。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那词自然不是这首词，可那意境就是这份愁绪。 　　那是一个公开的嘲讽，用来嘲讽漠视遗忘自然之怒的我们。 　　伯兰妮是现场唯一没有得到掌声的一个。 　　这表示她十分成功，是个被骂也觉得很爽的慨念。 　　“很不错嘛，观众们都一整个看呆了！” 　　在伯兰妮回来以后，我立刻给她送上成功的祝贺，而她回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则是把身上的泳装换回日常的制服，看来是真的非常不喜欢在人前坦露肌肤。 　　“猎奇取巧而已，终究仍是难登大雅之堂。” 　　伯兰妮摇摇头，给了自己一个负评。 　　那边仍然穿著衣装的钢琴家伊莉莎白笑言：“还难登大雅之堂？这里面玩得最有内涵的应该就是你了吧？像是刚才那种古调，若不是长期沉浸在古文学圈子，那是绝对无法妥善把握其中正确的唱法，一个搞不好，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伯兰妮没有回应她的赞赏，只是平淡地耸耸肩。 　　从第一回合的情况看来，她们之间的竞争该是以伊莉莎白略占据上风。 　　伯兰妮虽然善长音律琴技，但歌艺似乎不是她专攻的范畴，而且，虽然伯兰妮她也有著不少的表演经历，但地点都是以公会和街头为主，像是在竞技场这种大舞台上面唱歌，那大概是她十六年人生以来的第一次。 　　由于缺乏自信，因此伯兰妮没有正面迎击，而是跨过歌艺，以文学的形式通关。 　　伊莉莎白给伯兰妮下了战帖，而伯兰妮则是取巧地只接了一半。 　　兴许是意识到这一点，伯兰妮在回来以后就一直闭目沉思，没有再加入到我们的讨论。 　　继伯兰妮之后就是安妮前辈，在认识的看板娘当中，安妮前辈是我最期待的一位，因为她跟我同样，平时都没有什么表演的特长，所以很难想像出她会在那30秒自由时间内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无论是她的个性或是工作，她都不会主动去取悦别人。 　　安妮前辈的泳装是两件式的泳衣，不是性感的比基尼，是布片比较多的碎花泳衣，那碎花的色彩和设计很特珠，完全不会给人带来老奶奶碎花裙的感觉，而安妮前辈的胸部本来就天生凶猛，即使刻意掩藏，那也隐约透露出几分锋芒。 　　由于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走秀经验，安妮前辈就那么普通的走了出去。 　　一直去到魔法扩音设备前面，她才以不正规的姿势停了下来。 　　“那个，大家午安，我是石头屋的看板娘安妮，职业是调酒师，今年秋季，在我们石头屋会有五款新的调酒上市，都是很不错的味道，对酒精有兴趣的诸位朋友，请务必光临敝会品尝，届时我和我同事都会尽心服务你们，愿各位在未来下半年事事顺心，工作愉快。” 　　三十秒钟不多不少，安妮前辈打了个漂亮的广告。 　　“前辈，你就不能再积极点吗？” 　　迎著回来的安妮前辈，洛军儿露出了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说起来，洛军儿和安妮前辈都是旧识，论辈份，安妮她还是洛军儿的长辈。 　　对于洛军儿的不满，安妮前辈只能苦笑表示：“就算你这么说，我这边也没有能够表演的东西啊，在大家都这么专业的情况下，你要我上去唱歌跳舞，那也不是单纯献丑吗？话毫回来，你这家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表演吗！还敢说我！” 　　讲到最后，安妮前辈直接给洛军儿猫了一拳。 　　尽管不常见面，可她们两位的关系倒是真的不错。 　　“不过……” 　　事后，我冷静地分析说道：“其实安妮前辈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伊莉莎白把疑感的目光向我投来：“怎么说？” 　　这位银发少女的视线很有侵略性，害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吞了吞口水再说话：“搞不好，安妮前辈刚刚的广告反而会意外地替她争取到大量的选票，你看，我们这里绝大部分的观众都是冒险者对吧？而谈到调酒，这城市又有哪个没有喝过我们的晨星？” 　　酒与美人一向都是冒险者们的最爱，透过刚才那直白的自我介绍，安妮前辈她简直是以最粗暴的手法把调酒和自己划上等号，完全就是逼著那些加入了酒党的弟兄们把选票投给自己，毕竟，要是她在这里输了，鬼知道今年秋季还有没有新的调酒可以喝！ 　　伊莉莎白和洛军儿都不是蠢人，她们立刻就意会到我的潜台词。 　　这回，就连是洛军儿也忍不住感到害怕：“天呐，我们生命树那群混蛋可一直都没少到你们公会喝酒，搞不好那些原来是投给我的选票都要给安妮前辈你吸光光了，太可怕了！平时一声不哼，一直偷偷在经营资本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安妮前辈苦笑。 　　“不，是你太小看那群酒鬼的脑袋了！”洛军儿叫道。 　　嬉闹声中，我附和著洛军儿的说法抱怨：“啊啊啊！救命，你们一个二个都那么强势，那是要叫人怎么活了？可恶！我原本明明不打算用上这一招的！” 　　像是响应著我的抱怨，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找上了我，通知我马上就要出发上台，为了那个临时改变的决策，我立即加快动作，作出装备上的更动，最后抢在倒数的一分钟，以差点平地摔倒的平衡性，正式登上泳装走秀的T字台上。 　　…… 　　…… 14. 死水（小蓝） 　　（乌鲁－蓝农） 　　塑胶尼龙的材质…… 　　藏青色明亮分明的光泽…… 　　紧身连身的设计…… 　　你们以为穿著泳衣走秀就很羞耻吗？大错特错了！在泳衣界当中，那可是还有著一件地位堪比三点式的圣物，没错！那就是绅士们都知道的死库水，而且现在穿在我身上的那一件还是那款写著学生名字的旧式死库水！完全是王道中的王道！ 　　若果安妮前辈她们一个二个都不是这么表现出色的话，我本来还不打算出动到这损人而不利己的必杀技，可无论怎么想，假若石头屋三美姬里面只有我自己一个在初赛阶段就被淘汰，那我也未免太对不起观众、祖国和上帝…… 　　总而言之，我不想输。 　　所以，我勇敢地穿上死库水踏上了战场。 　　“哦呵呵！” 　　“那是什么！” 　　“萝莉！是上等的萝莉！” 　　萝莉控们的雷达马上就探测到我的出现，只可惜，莫波里斯城对于萝莉的热爱大多只停留于关爱的阶段，就算口口声声萝莉萝莉的叫著，他们也未必会把选票乖乖奉上，譬如说那些粗鲁的矮人，他们在萝莉和美酒之间是妥妥的只会考虑后者。 　　三十秒自由时间很珍贵，我必须好好利用其中的每一秒。 　　不过，我马上要说的内容其实也不多，也就仅仅只有那么一句而已。 　　“绅士们！淑女们！我是88号的乌鲁－蓝农，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由今年夏天开始，本城市的所有小学都会统一使用我和玛菲露娜共同设计的泳衣，无论对于女学童们，还是在座诸位，我认为这应该都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吧？” 　　投其所好！ 　　既然安妮前辈可以拿调酒来吸引选票，那我这边自然也可以借著死库水的威力来团结绅士们的力量，自古以来，死库水一直都是人族性癖的一大宗，即使是崭新的事物，现场的绅士们想必也能够马上发现蕴涵在死库水内的深远意义！ 　　“很棒了！这个泳衣！” 　　“真想给我家女儿穿穿看！” 　　“真想给我家太太穿穿看！” 　　“真想给我家儿子穿穿看！” 　　果不然，绅士和淑女的触角都是敏锐无比的，也用不著我详细解说，她们随即就脑补出了死库水的一百万种妙用，就那么披著盛大的欢呼声，节操丢得满地都是的我也疲累地回到了选手休息室，大家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满满的戏谑。 　　“只是个交流大会而已，小蓝你用不著那么拚吧？”洛军儿挑眉笑说。 　　“真的很不错呢，这个泳衣……”伊莉莎白擅自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与伯兰妮同样，一回到休息室，我第一时间也还是把身上的死库水脱下，其实被我带来的泳衣分别有两件，第一件是正常版本的蕾丝泳衣，再来就是刚刚货物样本。对！那死库水其实真的只是玛菲露娜生产的样本，在刚开始时，我是压根儿没有打算穿上它的。 　　而谈到在小学推行死库水这件事，那本身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念头，其中主要还是基于游泳时的功能性和美观性作为考量，以眼下泳衣界那参差不齐的品质，女学童们在练习游泳时不慎走光乃是常有之事，也因为这个原因，城内许多小学也都没有设立游泳课。 　　等到我和安妮前辈她们都换好衣服，第一回合也已经进入到选票统计的环节。 　　在这段时间内，我们生命树和石头屋都刻意没有谈论选票的事情，只是普通的互相闲话家常，说说各自在公会发生的趣事，或者抱怨最近工作所遇上的不快。 　　隔了十五分钟，选票的结果也新鲜出炉了。 　　第一名：洛军儿，899票 　　第二名：安妮，677票 　　…… 　　…… 　　第十名：伊莉莎白，200票 　　…… 　　…… 　　第十二名：伯兰妮，98票 　　…… 　　…… 　　第十九名：我，70票 　　结果由洛军儿毫无悬念地高票当选，全场3500票，她一个人就独含了900票，而安妮前辈则是以黑马的姿态高票拿下了第二名，事实证明，酒党的力量在莫波里斯城内真的具备著绝对的影响力，那群冒险者著实是爱酒多于爱女人。 　　不过，这次的选情还真是有够强弱悬殊啊！原本我还以为表现很好的伯兰妮会取得前排的出线位置，却没想到她的票数竟然只有一百不到，而即使我只拿到极少的70张，最后也还是险险成功挤身到比赛的第二个回合，这投票啊，还真是个奇妙不已的活动。 　　但也非常打击人的自信。 　　在超过三十名以后，那全部都是个位数的选票，甚至还有人拿到零票，明显就是连自家人也不挺自家人，这不！成积公布的那一刻，当场就有看板娘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可还真是让我们这些晋级者看得十分不是滋味，彷佛是我们做错了事情一样。 　　然而，此刻我们也没有空馀的时间多怨善感，紧接下来是更残酷的战场。 　　分组！ 　　分组是个很残酷的词。 　　而自由分组则是个更加残酷的词。 　　一旦有了分组对战这个选项，许多阴谋和阳谋便可以开始实行了。 　　待得所有被淘汰的看板娘离开了现场以后，休息室内随即也翻起了一阵暗涌，那个不知名的看板娘──巫师洋馆的看板娘抱著洋娃娃兀然站了出来，向大家自我介绍说道：“各位贵安，我是巫师洋馆的卡梅伦，请容我耽误大家一点时间。” 　　随著卡梅伦的出现，大家都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隔了数秒，卡梅伦木然著表情，轻轻点头，淡淡说道：“经过刚才的第一回合，想必大家都已经大概了解彼此的实力，若是要以冠军为目标，我认为由能力较差的弱者来采取适当的策略，那未尝不是一种对于强者的尊重。”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人不悦问道。 　　卡梅伦忽然把手掌伸到我的方向，淡淡地说道：“诸位请看，这位是乌鲁－蓝农，她身上有著一个必然会打坏餐具的特性，假若由她来和大热门的洛军儿小姐组队，也许紧接下来的第二回合便能够出现一个更加合理的实力平衡。” 　　真是有够阴险！我喜欢！ 　　我实在忍不住给卡梅伦送上一个大姆指！ 　　她这样子做倒是正合我意！ 　　我立即背著生命树的两位，与安妮前辈她们小声说道：“等会儿分组的时候，你们尽管去找其他队伍，那个叫作卡梅伦的是个好孩子，找她一起组队会是不错的选择，至于洛军儿这一边就由我拖著，我们的目标是最后的胜利，懂吗？” 　　安妮前辈评论道：“为什么我们石头屋会养出这么一个没品的孩子？” 　　伯兰妮简答道：“了解。” 　　如此这般，顺著卡梅伦的议案，我们石头屋也拟定好了自己的策略，而作为被针对的目标，洛军儿这时显得一脸无奈，她托著下巴和卡梅伦说道：“又来搞这种小动作？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这么复杂？堂堂正正的对决难道不是更加美好吗？” 　　卡梅伦不同意地说道：“冒险者公会之间的对决哪里有什么君子与小人之分？阴谋和阳谋都是竞争的一环，强者一家独大，弱者联合对抗，这是理所当然的。” 　　最终，在卡梅伦的主导下，洛军儿得到了最恶劣的分组。 　　A组：卡梅伦、安妮、伯兰妮、伊莉莎白 　　B组：不认识的四位 　　C组：仍是不认识的四位 　　D组：洛军儿、边缘人A、边缘人B、我 　　顺带一提，正式进行分组的地点是在竞技场上，所以我们看板娘之间内斗的情形观众们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即使现实那么丑恶，观众们也没有感到太过意外，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讨饭吃的人，这种程度的黑暗根本算不上什么。 　　或者说，比赛就是要这样子才会变得好看。 　　而在这个情况之下，我则有著两个不同的选项，第一个是全力帮忙洛军儿倒米，把她拉下马，让第一号种子的她无法进入决赛，而第二个选项则是尝试努力，在不帮倒忙的前提下给队伍争取分数，让自己能够有机会挤身决赛。 　　“天呀，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你一组！” 　　“姐姐，别说了，人家也很无奈的。” 　　与我和洛军儿一组的是来自某公会的一对双胞胎狐族姐妹，由于姐姐长得太过骚气，妹妹长得太过柔弱，再加上刚才的排名是十八和二十，所以便被其他女性们排除了出来，最后不幸来到了我们这一个绝望的队伍里头。 　　嘛…… 　　总之，先来交易看看吧？ 　　我最喜欢交易了。 　　“你们三位，我有一个提议，你们想听看看吗？” 　　“怎么了，蓝农小姐？”叫作亚兰的双胞始妹妹问道。 　　“你们知道这次的冠军奖品是入浴剂吗？”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吧！”叫作亚莲的双胞始姐姐叫道。 　　“来做个交易吧！” 　　我嫣然一笑，建议说道：“现在，只要你们全部统一答应我，在拿到冠军之后把冠军的奖品交给我，那我就由现在开始全力协助你们从第二回合晋级，否则，我将会采取消极的态度，全力让你们失去资格，各位观众，你们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 　　语末，我特别向著魔法镜头招了招手。 　　四周围的大家给我疯狂地吹起了口哨。 　　莫波里斯城的大家都很喜欢卑鄙的人，尤其是长得漂亮的聪明女人。 　　…… 　　…… 15. 计策（小蓝） 　　（乌鲁－蓝农） 　　狐娘亚莲顿时气得两眼冒火：“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理所当然地说道：“请你搞清楚，这场交流大会由始至终都是一场团队竞赛，除了我自己以外，我还有两名队友在其他队伍，牺牲自己来为同伴排除强大的敌人，那本身就是一个可以执行的战术，这是我们冒险者业本来就要注意到的现实！” 　　与亚莲不同，身处于整个旋涡中央的洛军儿倒是显得理性多了，她很快就接受了目前这个恶劣的现况，带著阳光的笑容答应说道：“只是入浴剂而己，小蓝你想要，我可以无条件送给你，现在，我只在意如何报复反击那个没有良心的混蛋！” 　　没有良心的混蛋指的是伊莉莎白，她几乎第一时间离弃了洛军儿。 　　『鸡蛋不可以放在同一个篮子内。』 　　在说出这句至理名言后，伊莉莎白名正言顺地加入了敌军。 　　眼见洛军儿答应了我的要求，剩下来的狐娘双胞胎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够顺势答应我的要求，到此为止，在二十名看板娘当中，我已经掌握了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六个人，要是接下来再淘汰掉那不知名的两队，让安妮和我的队伍双双晋级，那剧情的走势就相当乐观了。 　　然而，虽然我本身也很想嬴，但这第二回合却不是我想嬴就能嬴的项目。 　　「餐厅服务」 　　第二个回合的主题简单而一目了然，凡是当看板娘的，只怕也没有几个未曾接触过厨房和餐厅，那是最基础也是最容易接触到冒险者的地方，由于技术需求低，新入行的看板娘几乎都会配置到餐厅区域，让她们逐步熟习公会的运作。 　　具体而言，这回合的比赛就是在模拟餐厅的运作。 　　一个餐厅必须要有厨师和服务生，至于餐厅的本体，主办方已经临时给我们搭建了四个开放式厨房，所有材料都可以在设置在公共区域的菜市场拿得到，至于客人则是随意流动在模拟美食街的四十名顾客，每一位顾客都有著两次投票权，每个摊位最多只能投一票。 　　主办方在挑选顾客方面明显有经过一番考究。 　　那非常合符莫波里斯城的种族比例。 　　在那四十人名单中，其中有十三个人类、七个兽族亚人、两个野蛮人、四个矮人、两个蜥蜴人、两个地精、两个半精灵、两个牛头族、一只树妖、一只巨人族、一只侏儒、一只巫妖、一只猫、还有一只自称是大哥布林的高等精灵。 　　干！ 　　为什么海洛伊丝你这家伙会在里面？ 　　还有白夜！你别以为你用了易容魔法我就认不出你的骨灵戒！ 　　慢著！那只黑猫…… 　　天啊，骑士团那群混蛋竟然连桑拿的黑猫也不放过！ 　　还有还有！那个穿燕尾服的侏儒！你堂堂一名城主，怎么还学人在这边装路人？ 　　莫波里斯城不是整天喊著快要世界末日吗？你们一个二个怎么还有这种闲情逸志来解支线任务？请他妈的给我去解主线！主线才是游戏的精粹啊！ 　　看到这一份四十人名单的我是崩溃的，存在于我周遭的怪人们全部都有著异常的行动力，她们百分百不是偶尔被挑选出来的，而是毋庸置疑的阴谋，此时此刻，我们是断然不可能把她们当作是正常的客人看待，她们九成九都是冲著我们石头屋来的──而且不怀好意。 　　撇开那四十人名单不说，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分配工作」。 　　在讨论之前，我果断预先声明一事。 　　“恕我直言，我最能帮忙你们做的事情就是什么也不做。” 　　这回，那狐娘姐妹倒是没有挑剔我什么，亚莲看破红尘似地说道：“啊，明白的，明白的，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如果你真是能做事的人，刚才那个叫作卡梅伦的贱货也不会把你硬塞给洛军儿了。” 　　啊── 　　被理解的感觉真好！ 　　我都快要被感动得落泪了！ 　　我勉强笑了笑，而洛军儿和狐娘姐妹们也很快完成协商。 　　厨房方面将会交由亚莲和亚兰两人协力负责，她们虽然都不是什么名厨，但基本的家常小菜还是多少会弄一点，只是，根据以往惯例，我相信其他组别一定隐瞒著某某厨艺界达人，然後可以做出懂得发光的美食，从而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在料理方面，我们是平庸的，因此，我们必须在其他方面突出自己。 　　在楼面招待方面，听说洛军儿是地表最强的服务生。 　　我很期待她的表现。 　　然后，经过司仪的一轮讲解，第二个回合也正式开始。 　　也用不著发传单什么的，外面四十位客人几乎第一时间就陆续进入到四个不同组别的食店入面，其中A组吸纳了10个，B组吸纳了七个，C组吃掉了八个，而我们D组则是满席的15人，后面本来还有些想要入来的，但由于座位已满，所以被迫离开。 　　由此可见，洛军儿实在魅力非凡。 　　当然，不能否认，我也还蛮能吸客的，譬如说，白夜和奥古斯都。 　　我没有愚蠢到主动去接触她们一人一猫，只默默躲在餐厅的一角替客人们下单。 　　“不好意思，可以让那位小姐来招待我们吗？她看著比你可爱。” 　　毫无悬念，白夜极为执著地指名了我，可洛军儿也不是泛泛之辈，她一定很懂得保护自己公会的同伴，马上就作出得体的婉拒：“很抱歉，两位客人，小店目前暂时不接受指名的服务，能容许由我来服务你们两位吗？” 　　一般而言，大部分客人都会在此时退却。 　　但白夜不同，她一定会搞事情，所以我主动迎了上去。 　　“洛军儿，这位是我的熟人，让我来吧。” 　　洛军儿给了我一个关爱的眼神，我再回以她一个无奈的笑容，她马上就理解到我目前的处境，只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头，然后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所以说，你想搞什么？” 　　我一边抱起奥古斯都，一边向白夜问道。 　　面对语气不善的我，白夜扬起手中的两票，盈盈一笑：“别那么使劲抱奥古斯都了，牠身上的票也在我的手上，你应该很快要吧？想要就来取悦我啊，我帮你算过了，在这场比赛中，我手上这两张游离票将会是最具决定性的。” 　　“你以为吓唬我就有用了吗！我才不吃你这一套。请记住，我们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每个客人都必须平等对待，只要在你这边开了先例，那我等会儿就没有拒绝其他客人的立场了，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特殊服务的！” 　　我强硬的态度让白夜眯起了眼儿，她浅浅一笑，拿起简约的餐牌，随口说道：“奶油香煎三文鱼意大利面、热柠檬茶，再来一杯牛奶，全部由你亲自上菜。” 　　我皱了皱眉，拒绝说道：“原则上，我不会给客人上菜，理由你是知道的。” 　　白夜掩嘴一笑，引诱说道：“只要你肯给我上菜，这两张票，我立即双手奉上。” 　　我想了一下，便察觉到白夜的意图。 　　她是在帮我。 　　我佯装作不爽，咬牙答道：“好！成交！” 　　我伸手夺过她手上两票，塞入自己的裙袋，然后把单子交到了厨房部。 　　过了大约五分钟，我和洛军儿便差不多给所有客人下了单。 　　亚兰和亚莲的动作很快，而由于菜单上可供选择的东西很少，所以她们一口气就弄好了十人份的炒饭，在炒饭出炉之后，洛军儿便像是蜜蜂般独自忙个不停，而身怀咀咒的我则只能够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她那努力的身姿。 　　“喂！那边的！没看见你的同事很忙吗？都不懂得帮忙！” 　　没多久，一个看不过眼的牛头族人便大声嘲著我叫嚣。 　　我平静以对，只微篌一笑。 　　“很抱歉，这位客人，基于安全理由，我不会负责上菜的工作，请见谅。” 　　“安全理由，端个盘子能有多危险？” 　　那牛头人不屑地歪歪嘴巴，看来是不打算把票投给我们的了。 　　而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下一秒就转身拿起要给白夜的意大利面。 　　在我的魔手接触到那盘子的瞬间，它就注定最多只剩下三分钟寿命。 　　我不知道它会在三分钟内的何时油尽灯枯，我也不知道它会以怎么样的形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有时会照著因果率的正规过程走，有时候却是危险地以直指命运的形式进行，比方说一个并不符合能量守恒原则的大爆炸。 　　我托著盘子，以优雅的仪态往著白夜信步而行。 　　也未等到我走到白夜那儿，异变便已经发生在我们面前。 　　刚刚还安份待在白夜怀里的奥古斯都突然活跃起来，她先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威吓，然后飞快地跳跃到我的肩头，再扑往一只飞行在半空中的蓝色蜻蜓，最后，她没有成功捉到令她感到好奇的蜻蜓，只用尾巴卷飞了我手中的盘子，让它粉碎在地上。 　　系统：成功摔破一个优质盘子！黑暗元素＋10！ 　　于是，我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看往那牛头人，无奈地耸耸肩。 　　“那……那是你自己没有拿稳吧！”那牛头人顽固强辩。 　　我冷冷一笑，又走往出菜桌子，再拿起那牛头人所点的一盘沙律。 　　“这是你逼我的，朋友。” 　　黑暗元素进度：（400／500） 　　…… 　　…… 16. 黑暗能量百分之九十九（小蓝） 　　（乌鲁－蓝农） 　　一直以来，我真的很不愿意去端盘子。 　　即使从来没有发生令人受伤的意外，我的心脏也受不了那接二连三的惊吓。 　　经由小艾伯特实验，我们可得知，人们是可以藉由后天来培养对事物的恐惧，而透过长时间和「惨剧的末日使者」相处，我也被系统间接养成出对于餐具的恐惧，我很害怕在工作期间碰触到餐具，那通常十之有九都会给我带来「冲击性的恐惧（jump scare）。 　　我深深认为「冲击性的恐惧」是最低层次的恐惧，远远比不上氛围上的恐惧、道德上的恐惧以及其他形式的恐惧，但在诸多恐惧当中，最能把我吃得死死的却偏偏就是冲击性的恐惧，甚至进一步而言，相比起工作时间的餐具，我更情愿直接去面对鬼魂。 　　至少鬼魂还可以用魔弹给它们一发，让它们早日升仙成佛。 　　而为著文流大会的胜负，此时的我也不得不硬著头皮端起那些久违的盘子。 　　不懂得我有多害怕的朋友，你可以想像一下自己正握著一只会飞的活蟑螂。 　　嗯，很好，这样子的话，相信超过七成的朋友都能了解我的苦处吧？ 　　明明没有伤害力，但却异常地强大。 　　我强忍著逃跑的想法，端著杂果青草沙拉，在牛头人朋友面前把它放了下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我开始谨慎地往后移动，宛如正在与一个计时炸弹对峙。 　　“我说呀！那边的小不点，你这是搞什么呀，你这样，我还吃得下饭吗？” 　　雄性的牛头人不满地向我喊话，他拿起一根银制的叉子，把银制的叉子笔直地插入盘子的中央，坚硬的盘子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刺击而轻易烂掉，但朗朗晴天却是忽然冒起了一缕诡异的白光，白光在眨眼之间落到了叉子的顶部── 　　轰！轰！轰！ 　　在白光之后，天际迟迟传来了一阵雷声。 　　“哇！” 　　那牛头人立即惊得松开了那握住叉子的手，也幸亏他的反应足够敏捷，否则他那只肉掌此刻只怕已经与桌面上的盘子落得同样下场，被瞬间燃烧作一团黑炭，光是看那阵袅袅的白烟，那焦黑盘子的表面温度便可想而知。 　　见此状况，那雄性牛头人登时往我投来不善的目光── 　　“你这是想要谋杀我吗！” 　　我立刻抗辩叫冤：“妈的！我有看到我用闪电魔法吗！” 　　牛头人质疑叫道：“那你刚才逃那么远干什么？这闪电是你先前就预知到的吧！” 　　我忍不住大骂粗口：“这分明是盘子自己动的手，干我屁事！而且我由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基于安全考虑，我不会负责任何上菜的工作，现在出了事儿，你竟然还敢倒过来怪责我？信不信我再给你几个盘子看看！让你知道盘子厉害！” 　　“干！你这不是把人当成白痴吗？他奶奶的，这顿饭，老子不吃了！” 　　气愤之下，烈脾性的牛头人就是拍桌走人。 　　见状，我不忙喊道：“喂喂，客官，你还没有付钱呢！” 　　那名羞恼的牛头人没有回应我的搞笑，倒是现场的观众们表现得十分配合，一直以上帝视角看著镜像直播的他们都比较懂得情况，知道我真的什么小手段都没有用，整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纯属意外，半点做马违规的成份也没有。 　　不过，这桩盘子事件也不止惹毛了牛头人，同一时间，我也同时惹毛了狐娘亚莲，她几乎是用冲的出了厨房，揪起了我的耳朵叫道：“我说！不是讲好你什么都不用做的吗？你这是存心在给我们捣乱的吧！根本是不想我们赢的吧！” 　　“哈哈哈！小姑娘！这边你就别怪责你的队友吧！” 　　下一刻却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席地而坐的巨人族战士为我大讲好话；“来来来，这张选票给你们，刚刚那一幕俺看得很高兴，那种形式的闪电魔法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完全没有魔法波动，在战场之上，那可绝对是暗箭伤人的大杀器。” 　　望著由巨人族战士递出的选票，狐娘亚兰也不好继续指责我，她没所谓的耸耸肩，便转身回到她们姐妹俩的厨房，她们烹调的食物似乎都蛮有水准，已经拿到食物的客人们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要凭著食物再拿到两三票应该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那边跟客人们闲聊到一半的洛军儿也讨到了两票。 　　这样一来，我们一共就有五票了。 　　40名客人一共有80票，四家平分的话，就是每组20票，但现阶段考虑选票的数字并没有正面太大的意义，除非我们取得超过40票，否则在无法得知其他三家总票数的情况下，我们这边也仍然要继续全力以赴。 　　嘛…… 　　其实除了全力以赴之外，我的脑瓜子里面其实也有著不少非常规的取胜方法，但由于这不是非赢不可的比赛，因此，我也不好做得太过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要是腹黑到人尽皆知，那最后也不过只是赢了比赛，输了人生。 　　交流大会最重要的并非是赢得冠军，而是如何在百花丛中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 　　然而，我也不完全打算什么计谋也不用。 　　正当我想要施展计谋时，忽然有一桌客人停起了我的名字：“不好意思！蓝农小姐！” 　　那是一对地精兄弟，他们正用著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大概猜到他们的意图，便是扬起微笑，迎了上去。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们效劳的？” 　　“可以替我们上菜吗？” 　　“那──”我一转眼睛，贼贼一笑：“选票？” 　　那对地精兄弟会意点头，当场就把选票双手奉上：“请用。” 　　在把地精兄弟的选票收好以后，我便按照协议，给他们上了一回饮料，这次没有弄来闪电与雷鸣，仅仅只是因为我过于紧张，一个不小心手滑，然后把两杯饮料打翻在地，对于这个平凡的状况，那地精兄弟显得有些失望，随即就离开了我们的店。 　　时间去到比赛的尾声，出于好奇心想要看我上菜的客人还有两位，经过一轮接一轮的惊险场面，我已经独自取得了七票，再加上洛军儿与狐女姐妹她们争取的十二票，我们一共才只有十九票，这是一个低于期待值数字。 　　“姐姐，怎么办？现在还没有投票的客人只剩下几位而已……” 　　“亚兰，别说了，反正大家都很努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那狐女亚莲已没有继续针对我批评，这是一个良好的变化，但她们两位也未免放弃得太早，都说看板娘的战斗就是冒险者的战斗，这场比赛还没有去到最后一刻，我们又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看了看场地的大钟，感觉时机已至的我走向洛军儿，向仍然奔走于工作的她提问道：“洛军儿，方便停下来说话吗？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的意见。” 　　捧著两个托盘的洛军儿急急止步，疑问道；“什么事？可以讲快一点吗？” 　　她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她是一个人在做两个人的工作。 　　我也不转弯抹角，直奔主旨：“以你的见识，其馀三组里面，会是谁拥有最多票？” 　　洛军儿眨眨眼，随口答道：“大概是伊莉莎白她们吧，伊莉莎白一向很有办法。” 　　在取得洛军儿肯定的答覆后，我便马上转身离开咱们组的营业范围，径直去到伊莉莎白她们那一组，找上安妮前辈：“安妮安妮，快告诉我，你们组已经都有多少票了？” 　　安妮前辈一边冲调著饮料，一边耸肩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伊莉莎白和卡梅伦她们都自己拿著自己份量的票，说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来统计。” 　　果然！伊莉莎白和卡梅伦都十分精明。 　　我退一步问道：“那好，那光是伯兰妮和你就有多少票了？” 　　安妮前辈没有存疑，直接就告诉我答案：“15票。” 　　靠！这么叼？ 　　我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然后突兀地给安妮前辈送上一个拥抱。 　　“怎么了吗？小蓝？” 　　“嘻嘻，没事儿。” 　　安妮被我的行为搞得有些懵然，我只神秘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她们A组的小店。 　　接下来，我停步在B组和C组之间，经过一番考量，我终是走入了C组的营业区。 　　C组的气氛并不怎么好，看板娘们此时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估计她们的状况还可能比我们来得惨烈，毕竟洛军儿真的很强，强得可以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基本上，只要队友不要太雷，她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为整个团队取得出线资格。 　　没错，与洛军儿同队的我们其实都是雷包。 　　但所谓的雷包也往往是战场上最大的变数。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何时会打出幸运的一击！ 　　带著背水一战的决心，我单枪匹马地闯入了C组的阵地。 　　“你们好，请派个代表来和我谈谈，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商量──” 　　顷刻，四名陌生的看板娘齐齐往我看来── 　　在诡异的气氛中，其中两位站到我面前，异口同声：“请问有什么事？我就是代表。” 　　…… 　　…… 17. 自古红蓝出CP（小蓝） 　　（乌鲁－蓝农） 　　人常道，自古红蓝出CP，但这边的红蓝却是一整个水火不融。 　　“请问有什么事？我就是代表。” 　　看著同一时间说出以上对白的蓝发人族御姐与红发矮人伪萝莉，满怀算计的我禁不住感到一阵头痛，毕竟我不是白夜那池黑水，算计一个人总是要比算计两个人来得简单，而更糟糕的是她们两人似乎正身处于异常而不稳定的状态。 　　我苦笑了一下，领著她们走到一个较为阴暗的角落。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照著你们店的景气看来，你们目前所得到的票数恐怕同样也不乐观吧？由于馀下的时间只剩十分钟，这边我就长话短说好了，其实！即使我们只取得较少的票数，但事实上，我们也仍然有著获胜的机会。” 　　语末，我刻意摆出一个富有魄力的表情。 　　好吧。 　　是一个自以为富有魄力的表情。 　　而在看见我的这个表情后，蓝发御姐和红发矮人则是分别展现出两极化的状度。 　　人族妹子随即表示好奇而有兴趣：“机会？什么机会？” 　　矮人伪萝莉则是呈现出很符合种族特色的戒备：“去去去，这种登门造访的推销肯定没有好事，听著！我们不买任何地精产品，也不需要人类的保险服务！” 　　面对矮人伪萝莉这番毫无理由的拒绝，我无言地抽了抽眼角，果断对她采取漠视的态度，转向那边的蓝发妹子说道：“请问你们目前有多少票？我们公会现在只收集到十九票，我相信你们的票数一定远要比我们来得少。” 　　矮人伪萝莉立即不满娇喝：“可恶！你是存心来嘲笑我们的吗！” 　　下一刻，蓝发妹子站前一步，挡住碍事的矮人，礼貌地回答说道：“事实上，我们这边的票数确实连十九票也不到，但以目前的状况，你们光有十九票也未必能够从第二个回合出线，由一开始，A组和B组的表现都十分强势。” 　　我含笑点头：“A组是很强势没错，但B组却是输定了。” 　　蓝发妹子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微微一笑，从口袋拿出一叠选票：“只要我们两家的票数合起来，那我们之间不就可以产生出一个赢家了吗？根据我的情报，A组目前的票数大约是三十票左右，而B组则是二十三票上下，若再扣除我们组的票数，你们组最多也就只有十二三票吧？” 　　谈到实际的票数，红发矮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十二三票？如果有十二三票，老娘还用这么生气？弄了大半天，咱们才搞到仅仅九票而已，那群来吃饭的都是大笨蛋，只会弄得满桌子杯盘狼藉，身上却连半张票都没有！” 　　喂喂！你们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啦！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我心里无言的吐槽著，表面不动声色，笑言：“九票再加上我们的十七票，那不就是二十六票了吗？在这次比赛入面，谁要是有了二十六票，那不就已经足够挤掉B组的位置，一口气晋升到第二名吗？根本不用多想吧？这只是简单的算数。” 　　此时，蓝发妹子敏感地注视到一点：“怎么变成十七票了？刚刚不是说十九票吗？” 　　我平举起双手，摆出较为防御姿势：“因为其中有两票是我们无法拿出来交易的，和你们相同，我们组也有一丁点儿内部问题，那个叫亚兰的狐女并不怎么喜欢我，她不同意把自己的票交给我来运用，担心我会把它们拿去败清光。” 　　语毕，我在她们面前逐一点算选票，数目确是十七票无误。 　　这时候，无论是蓝发妹子和红发萝莉都流露出犹豫的态度。 　　我再下一城地劝诱：“我们的合作是必然的，如果什么也不做，最后我们两家都只会是输家。现在，时间已经只剩下八分半钟，让我们来一盘剪刀石头布，以最公平简单的方式来决定我们两家的命运，赌汪分别是我们组的十七票和你们手上的九票。” 　　红发伪萝莉很乾脆的答应：“明白了，反正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不是吗？” 　　蓝发妹子却是临时起疑：“慢著！为什么是剪刀石头布？这是对你有利的赌局吗？” 　　剪刀石头布确是对我很有利的赌局。 　　从各个不同的层面，我都有办法在这个博奕游戏上面作弊，光靠那个【可以给我一个脸子】的技能，我就能把她们吃得死死，但这次我并不打算这样做，在这种友谊赛中，我不想使用过多的阴谋，依仗光明正大的阳谋取胜才能为我带来最大的利益。 　　即使我在第二回合输了，那也仍然有安妮前辈她们当后著。 　　因此，我暂时还没有必要使用那种令人不喜的手段。 　　面对蓝发妹子的质疑，我大方一笑，退让说道：“提出剪刀石头布其实主要是因为那是最快能够决定胜负的方式，再说，这个游戏的内容足够的简单，理论上应该没有太多可以作弊的地方，单从概率的角度出发，我们双方的胜率是相等同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 　　“是完全没有错吧！简单的数学而己，你真蠢！” 　　望见蓝发妹子那犹豫不决的举措，那矮人妹子立即送上羞辱，然而虽说是羞辱，但照著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看来，她们的关系好像又没有起初预料那么差，就是一对典型透过吵架来放闪的欢喜冤家，仍然忠实地为我们贯彻著自古红蓝出CP的铁则。 　　“由于时间不多，请两位尽快作好决定，派出代表来和我猜拳，好吗？” 　　眼见她们迟迟未有结论，我也不免心焦催促起来。 　　经过一番私下商谈，最终她们以伪萝莉矮人为首，站了出来：“好！来吧！既然我们双方都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率，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我们双方正式展开了对决。 　　对决的型式是经典的三局两胜制。 　　“第一局，我会出剪刀哟！” 　　在第一局开始前，伪萝莉矮人对我使用了无耻的心理战术。 　　我本来还想要让著她们，什么也不说来著，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这么想不开。 　　这边，我故作天真，问道：“真的吗？” 　　伪萝莉矮人回答：“真的！真的！” 　　这边，她没有回避眼神。 　　于是── 　　“一二三！剪刀石头布！”“一二三！剪刀石头布！” 　　在将近五千人的目光中，我们两只伪萝莉在竞技场内猜起了拳。 　　我：石头 　　矮人：剪刀 　　“怎么可能！” 　　“谢谢你，矮人果然都是说到做到的好人。” 　　那一心想要误导我的矮人难以置信地瞪直了双眼，脑袋一下子就当了机，眼见这个令人无言的状况发生，后面的人类妹子当即忍不住出手：“好了，就跟你明说了没有那么简单，正直的矮人就别学人玩这种阴险的游戏，这边还是由我来接手吧。” 　　“呜……可恶！” 　　红发矮人苦恼地双手抓发，闷闷然依照吩咐退了下去。 　　看见蓝发妹子上场，我微笑表示：“是你们先动坏脑筋的哟，我本来可只打算普普通通的猜拳，现在已经一比零了，你还有办法收拾残局吗？” 　　我这样子说的目标是要给予对方心理压力，但效果明显没有非常好。 　　纯血人类出身的蓝发妹子十分机警，她没有给我流露出太多面部表情，只回答：“时间不多，让我们来早早结束这场胜负，好吗？” 　　我同意地笑了笑，也不刻意再给她用心理战术。 　　“一二三！剪刀石头布！”“一二三！剪刀石头布！” 　　根据数据统针，在玩剪刀石头布时，出布的人普遍是比较多的，因此，我这边选择了出剪刀，但事实上，那所谓的比较多其实也只有个位数字的百分点，在幸运女神没有特别眷顾我的情况下，我和蓝发妹子的两把剪刀打成了平手。 　　紧接下来，我又出了一次剪刀，对手也是同样。 　　连续两次的平局让我们双方都停滞了一下。 　　我不带任何机心，只随口笑说：“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闻言，那蓝发妹子皱了皱眉，两指摸了摸掌心。 　　「她会再出一次剪刀。」 　　注视到她这个小动作的我迅速判断想到，然后便不禁心里发苦，苍天可鉴，我真的没有特别想要读穿她的内心，而是她的言行在我看来实在太过好懂，若然这一边我刻意不出石头让她，那也实在有点儿对不起与我同组的其他三位。 　　“一二三！剪刀石头布！”“一二三！剪刀石头布！” 　　下一刻，蓝发妹子的剪刀证明了我大读心术的厉害，我用石头解决了她。 　　2－0 　　我以完美的战积拿下了这场胜负。 　　没有任何怜悯，我直接从桌面上拿起了原属于C组的选票。 　　“很抱歉，这场是我赢了。” 　　我伸出手来，和她们赛后的握手。 　　她们两人都很有风度，虽然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但还是愿意和我握手，即使是输了比赛，她们也未至于连风度也丢失，像是这样的大型活动，她们能够挤身于20名以内其实已经十分厉害，但也就仅仅只是20名以内的实力而已。 　　面对难堪的事实，我们唯有承认。 　　…… 　　…… 18. 未完的博奕（小蓝） 　　（乌鲁－蓝农） 　　九票加十九票，一共二十八票。 　　统针现场票数，最多也就只会有出现八十票。 　　亦即是说，我们不能掌握的票数总共只有五十二票。 　　无论怎么分配，我们这组都一定能够出线，晋身第三回合。 　　等到第二回合的结果公布，票数分配果然和我的预期差不多，A组是三十票，B组二十二票，C组是零票，我们组是二十八票，现场四十名观众的八十票皆已完全浮出，没有多一票也没有少一票，最后以A组和D组成为获胜的一团。 　　在成积公布的时候，B组立即提出了抗议，认为我们犯了规。 　　但依据主辨方最后的解释，虽然比赛本身已说明不能以金钱买卖选票，但事实上也不完全禁止各组之间的票数输送，甚至在主办方原来的设计中，他们还预设了劳动力租借的情况发生，当然，一切交易的单位只能是选票，除了选票以外，其他一概不能用。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看来，我的计谋看来十分受到认同。 　　果然，凡是游戏，大家都很喜欢逆转的画面。 　　而紧接下来的最后一个回合应该会十分轻松，在出线八位看板娘入面已经有五个人承诺在赛后把奖品转赠给我，剩馀下来的不确定因素就只有生命树的伊莉莎白以及巫师洋馆的卡梅伦，在第三个回合开始时，我们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决定找她们逐一谈谈。 　　我首先单独找上伊莉莎白。 　　“伊莉莎**，方便借一步讲说话吗？” 　　“是蓝农小姐呀──刚刚那一个回合，你打得非常精采呢！” 　　“赞谬了，只是小聪明而已。” 　　见她有商谈的意思，我便领著她去到休息室的一角，小声说道：“在第三个回合开始之前，我想请问伊莉莎**你是为了什么而参加这场比赛的？” 　　“原因？” 　　伊莉莎白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因为洛军儿参加，所以我才会参加，如果整个公会只有她一个人参赛的话，那她不就显得太过可怜了吗？” 　　同袍间的友谊吗？ 　　我立时大喜，试著进一步探问：“那么，你能把冠军的奖品转让给我吗？只要你答应的话，那我就不会成为你们夺冠的阻力，要我当场弃权也未尝不可。” 　　闻言，伊莉莎白眨了巴眼，吃吃笑说：“很抱歉，冠军的奖品恰好也是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可能转让，而且在看到蓝农小姐方才出色的表现以后，我这边已经是满满的争斗心，无论如何，我都十分期待第三回合的过程。” 　　可以不要那么热血吗？ 　　少女之间可不适合演热血剧情哟！ 　　我苦笑起来，礼貌的一点头，告别了伊莉莎白。 　　带著不怎么好的预感，我不放弃地找上最后的卡梅伦。 　　我把同样的说话跟她说了一遍。 　　这次阴森的看板娘如此回应：“我的风格一向都是嬴就要嬴全部，无论是冠军的宝座，还是冠军的奖品，那通通都是我想要的，还有！可以的话，请你全力以赴，上一个回合你给我的耻辱，我将会在下一个回合雪洗。” 　　耻辱？我什么时候给她耻辱了？ 　　我思考了一下，试著代入她的立场，然后马上就发现了真相。 　　「大概是在说我让洛军儿晋身于第三回合这件事？」 　　「肯定是这件事！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计谋被破坏。」 　　「虽然态度十分强硬，但卡梅伦现在心里应该也十分慌。在她眼中，我的高度恐怕己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完完全全就是被当成了某种老谋深算的腹黑女。而事实上，我也还真的是那么一个腹黑女，我是腹黑，我骄傲～～」 　　连续被打枪两次的我感觉有些发闷，便决定一个人去跑一趟卫生间，用卫生间的阿摩尼亚帮忙调整精神，以迎接第三回合。既然费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闯到这儿，这时的我可是真心不希望把冠军让给那两只不受掌控的棋子── 　　“嘻嘻，在想什么呢？” 　　忽然，在我刚洗好手时，一个柔软的身体从我身后抱了上来。 　　吃惊的我呆了一下，然后便认得她的声音。 　　是白夜。 　　“在想第三回合的事情，奇怪，你刚才怎么那么好，竟然倒过来帮忙我？” 　　“我什么时候有害过你了？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不都是一直在帮你吗？” 　　“所以，你是来这边干什么的？你不是正忙著研究吗？” 　　“再忙偶尔也得要放松一下，不是吗？” 　　我平视看往卫生间的镜子，与她的蓝眼对视，最终我没有从这个女人的眼神读到任何情绪，这结果让我感觉有点不爽，我就算不是猫的个性，但也会对神秘的事物产生兴趣，而这个白夜却偏偏就是那种深不见底的类型，让我不想去注意也不成…… 　　“白夜，你该不会是想吸引我注意才整天故作神秘的吧？” 　　“哎哟，乌鲁，你这是要爱上我的节奏吗？” 　　我思考了一下，认真判别了一下自己对于白夜的情感，然后得出结论：“那应该不太可能吧？白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跟你谈恋爱一定会很累，你太聪明了，要交往的话，我比较倾向于那种可以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普通人。” 　　“真是危险的发言。” 　　“那里危险了？能够被我爱上，那该是她的幸福。” 　　“但同时也被你当作笨蛋看待了，不是吗？” 　　“当笨蛋很好呀，你不觉得吗？” 　　“如果是一辈子也没有自觉的笨蛋，那感觉好像也蛮不错。” 　　在诡异的地方，白夜和我达成了一致的结论。 　　顿了一顿，我挣脱白夜的拥抱，转了一个话题。 　　“话说，你和奥古斯都剩下来的两票都投给谁了？” 　　“你猜？” 　　“C组？” 　　“正解。” 　　“你一早就预料到我的计划？” 　　白夜把多出来的选票给C组，就结果来说，她其实等同于硬塞了四票给我，如果没有她那四票，就算计划成功执行，我们这组最终的票数也未必可以嬴过领先的两组，这不禁让我感觉有点胜之不武，连选民都是我的人，我的对手是要怎么赢？ 　　我纳闷著，好奇问道：“那海洛伊丝呢？她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一个高等精灵就那么暴露在民众之前，还和我们的城主大人一起当活动评审…… 　　只消想到海洛伊丝身份暴露的后果，我那年青健康的胃部就开始隐隐作疼。 　　白夜含笑说道：“海洛伊丝啊，她是因为买宝石买到破产，然后在知道当评审可以免费吃到好东西后，她便开始喊著要跟我一起来到这里，我受不了她的骚扰，也感觉很有趣，所以就答应了她的要求，用了一点人脉关系，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入四十人名单。” 　　「用了一点人脉关系？」 　　那不由得让我想起自己的骑士团。 　　那群好事的家伙该不会…… 　　“白夜，你该不会也是那些人的眼线吧？” 　　“是他们来通知我的没错，但我们之间并没有合作关系。不过，虽然说是没有合作，但其实我的出现就是他们的目标，而你刚刚的表现也确实大大满足了他们。” 　　白夜在此略微流露出不快的表情，她似乎并没有十分喜欢那个骑士团。 　　「白夜刚才没有恶意捣乱的原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白夜好像对我意外地存在著微妙的独占欲。 　　才不让其他人看见我那些精采的表情──大概是这种心理？ 　　我很想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白夜的反应也令我十分忧虑。 　　而且…… 　　这个问题的本身就十分羞耻…… 　　问或是不问呢？ 　　问吧！一个优秀的玩家就是要勇于作死！ 　　“白夜，我问你哦！你觉不觉得自己好像──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独占欲？”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白夜的表情虽然一如往常，但我的直觉还是玄之又玄地从中感受到一丝迟疑，只听她轻轻笑说：“说什么傻话，你又不是我的，倒过来说，我才是你的。从欲望的角度来说，乌鲁你可是更加比我接近自私这一个概念啊！” 　　自私…… 　　我好奇问道：“白夜也会为著别人而做事吗？” 　　白夜答道：“我只为自己做事。” 　　看见她又要玩语言伪术，我换上更直白的问法：“那都是什么人呢？” 　　白夜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两个人。” 　　两人人？ 　　我进一步猜测问道：“从前只有一个人吗？” 　　白夜怔了一下，然后点头默认。 　　即使再怎么令人难以置信，到了最近，我也隐约感觉到了。 　　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真只是为了一个实验吗？” 　　白夜淡淡的一笑，徐徐说道：“起因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刚刚我们不是达成共识了吗？相比起聪明人，毫无自觉的笨蛋兴许会是一个更棒的选择，至少，我现在的内心确是要比往日踏实多了，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吗？” 　　由于不懂得怎么评论白夜的内心想法，因此我只能换上嬉闹的口吻。 　　“不不不，作为一个笨蛋，你现在太有自觉了。” 　　“拜托，我由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聪明的人好吗？” 　　听了我的吐槽，白夜随即也换上轻浮的语调。 　　如此，我们的「对话」也暂告一断落了。 　　…… 　　…… 19. 第三回合（小蓝） 　　（乌鲁－蓝农） 　　上过了卫生间以后，大会也公布了第三回合的内容。 　　【物资采购】 　　第三个回合是采购，与招待客人同样，这也是我们身为看板娘的常用技能之一，在得知比赛的完整资讯后，我认为这项比赛虽然不完全对我有利，但也不乏可以让我投机取巧的地方。然而，对于物资采购这个比赛名字，我实在并不怎么认同。 　　不认同的原因在于，这比赛的内容并不符合经济学的基础原理。 　　为何说不符合经济学？那就得要整个比赛的框架说起。 　　首先，这个比赛是个以累积资产为目标的游戏。 　　在最开始，我们每人都有一万个金币。 　　在这个比赛中，总共有金币、木材、粮食、石材、宝石、魔石等五种物资。 　　在比赛的刚开始，各项物资的价格如下── 　　木材与金币──1：1 　　粮食与金币──1：2 　　石材与金币──1：3 　　宝石与金币──1：4 　　魔石与金币──1：5 　　紧接下来，比赛一共有九个回合，每个回合共有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叫作「采购阶段」。 　　在「采购阶段」中，玩家可以自由从市场中买卖物资，与现实的情况不符，各项物资的价格不会因为各个游戏者的交易而产生价格改变，与此同时，游戏者与游戏者之间也全面禁止物资间的交易，亦即是说，诸位游戏者只能够与市场交易。 　　要注意的是，刚买下的物资必须要在两个回合后才能再次交易。 　　令货物价格产生改变的是第二个游戏阶段，那叫作「市场调整阶段」。 　　在每次的「市场调整阶段」当中，整个活动会场分别会进行两项投票。 　　第一项投票是看板娘们之间的投票，第二项投票是观众之间的投票。 　　投票会遵从多数决的原则来更动物资的价格。 　　全部投票选项只有十二种，实际的型式只有四种。 　　第一种是「某物资」价格上升一个金币。 　　第二种是「某物资」价格下降一倍。 　　第三种是「金币」价值升上一倍。 　　第四种是「金币「价值下降一倍。 　　分别经过看板娘和观众的投票，在每一个回合结束时，交易市场便会有两项物资价格的更动发生，为了争取在第九个回合结束时拥有最多的资产，游戏者必须按照「低价买入、高价卖出」的原则进行采购，而实际的游戏状况也将会十分复杂。 　　「合作与背叛」 　　由于胜者只有一人，而胜利的关键在于投票，因此这个游戏的核心就是合作与背叛。 　　唯有透过合作，游戏者才能操控投票结果。 　　而背叛则是最容易让自己变成第一名的途径。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这种险恶的对决，那还真是让人感觉不好意思而又充满兴奋。 　　纵使大家都握著一万个金币，但这分明就是一个不平等的游戏。 　　在这场比赛内，我们石头屋总共有三名选手，这意味著我们在看板娘投票的环节中会握有团结的三票，而只要再多掌握一票，我们就可以维持价格不变，若多拿两票，我们就可以百分百确定物资价格的升降，而这一个状况也将会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与劣势。 　　在听完了游戏规则以后，卡梅伦立刻就作出了让我担心的举动。 　　这个阴沉的女人在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已经偷偷与亚兰与亚莲两姐妹通过了气，如此看来，她们三人只怕已经结成了一个暂时联盟，而另一方面，生命树的伊莉莎白和洛军儿则暂时还没有任何异动，只默默为现场观众送上柔和的微笑。 　　渐渐地，时间缓缓流逝…… 　　在司仪的主持下，第一回合的采购阶段开始了。 　　在正式采购之前，我作为石头屋的代表，尝试寻找生命树的两人商谈。 　　“很抱歉。现阶段，我们暂时还不打算和任何一方合作。” 　　无论是洛军儿或是伊莉莎白都没有答应我的拉拢，在我上前交涉过以后，那边的卡梅伦也和洛军儿她们谈过了话，在她们的商谈中，洛军儿和伊莉莎白都不止一次摇头，纵使不是百分百肯定，但估计卡梅伦她也同样是无功而返。 　　「糟糕，伊莉莎白她们好毒啊！」 　　经过一番思考，我察觉到不妥，便欲要上前寻找卡梅伦商议。 　　“采购时间尚馀十秒！” 　　却不料，等到我回过神来时，时间已间到了。 　　无论是卡梅伦她们或是石头屋的我们，都只能匆匆进行采购的动作。 　　匆忙间，我把所有现金都转换成为了石材。 　　由于暂时还不清楚其馀各家的想法，所以这边我们先采取较低风险的选项。 　　策略上，大家都会想尽办法提升自己手上的资金，同时降低其他玩家的物资价值，而由于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现在手头上都买了些什么，因此，我们目前也没有办法针对性地打击任何人，首要的任务是提升自己的资金。 　　在采购阶段结束后，我们便直接进入到投票阶段。 　　没有任何商谈的时间，我们必须遵从大会的指示投票。 　　我们石头屋的三票是──金币价格下降一倍。 　　最后，这项动议以六票通过，估计卡梅伦她们也购入了物资。 　　在这个环节，伊莉莎白和洛军儿分别投了木材的价格上升。 　　虽然投了木材价格上升，但那也不见得她们真的购入了木材。 　　可是，即使不希望暴露自身的情报，但一味隐藏却也赢不了这场比赛，要令大家的总资金产生差异，那就必须要让物资的价值有所改变，而在紧接下来的观众投票阶段，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当那只出头鸟，向观众作出明确的提示。 　　在每一轮开始，我们每人都有十秒时间向现场观众拉票。 　　拉票的顺序按照第一回合的排名来决定。 　　首先发言的人是洛军儿，她无疑就是现场最富煽动力的看板娘。 　　此听洛军儿微笑说道：“如果魔石价格能下降一倍就好了──” 　　听见洛军儿的发言，我们石头屋全员不禁动容。 　　真的好险，在购买石材之前，魔石本来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在洛军儿发言后，安妮前辈也照著我的吩咐开了声。 　　“魔石是稀有资源，应该要涨价才对。” 　　然后又陆续轮到其他几位看板娘发言。 　　伊莉莎白：“魔石价格下降的话，社会的福利相信会大有改善。” 　　卡梅伦：“我认为安妮小姐说得没错，支持魔石涨价。” 　　伯兰妮：“请投票魔石涨价。” 　　亚莲：“总之你们投票给魔石涨价就对了！” 　　我：“支持魔石涨价。” 　　亚兰：“呜……魔石涨价。” 　　在我们全体发言后，在场五千名观众也很快完成了他们的投票，结果是令我和卡伦梅松一口气的结果，光靠伊莉莎白和洛军儿的号召力果然敌不过我们其馀六人的合作。 　　赞成魔石价格下降的观众有2200人。 　　赞成魔石价格上升的观众有2500人。 　　其馀还有三百多票游离票。 　　就这样子，第一个回合结束了。 　　市场整体所产生的改变是「金币价格下降了一倍」以及「魔石价格上涨了一金」。 　　由于采购阶段完全是在不公开的情况下进行，所以我们实在难以确认到底有谁在刚才那回合内获利，而根据我的估计，在刚才那回合，现场所有人都应该有全额购入物资，因此，货币贬值的发生理应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除非有笨蛋死握著现金不投资。 　　然后…… 　　我很怀疑刚才是不是有人买了魔石。 　　我怀疑的对象自然不会是生命树的两人，就算她们再怎么料事如神，那也应该不至于有办法预估到第一回合的票数分布，既然无法预估，她们也无理由故意让自己所持有的魔石价值下降，换言之，有可能持有魔石的人就只有卡梅伦她们。 　　由卡梅伦她们的神态中，我暂时还没有发言任何异状。 　　不过…… 　　看来还是须要跟伊莉莎白她们好好谈谈呀── 　　第二次商谈的结果是顺利的。 　　最终，第二次看板娘市场投票的结果是──五票支持魔石价格下降一半。 　　「看来没有中招呢……」 　　当接收外界的变化时，人族多少都有些本能反应。 　　在投票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亚兰和亚莲两姐妹的脸上都没有失落的反应，估计在第一回合入面是真的没有购入魔石，换言之，在六项不同的物资当中，金币和魔石已经是可以被排除的选项，剩馀到最后的，那就只有石材、宝石、木材和食物。 　　算上第二回合的观众投票和第三回合的两次投票，在下一次转移投资项目之前，我们总共还有三次互相伤害的机会，而随著游戏时间过去，我们三方势力也隐约形成了一个恐怖平衡，谁要是成为了领先的一组，谁就要变成被联合攻击的一方。 　　意外地，这是一个互相装弱的游戏。 　　唯有别人认定你没有竞争能力，别人才会选择来和你合作。 　　而我深信最慢在第三个回合，我们三组之间便肯定会出现实力间的差距，那怕是只有一丁点儿差距，那也能够造成巨大的波涛，让情况明朗的局面急转直入混乱的疯狂，我很期待那疯狂的出现，那才是整个游戏最精彩的地方。 　　…… 　　…… 20. 才（小蓝） 　　（乌鲁－蓝农） 　　时间来到了第三回合的观众投票回合。 　　在这一个回合内，除非我们所有人联合对付洛军儿和伊莉莎白，否则她们就会胜出。 　　但问题是我们和卡梅伦真能够和平合作吗？ 　　我存疑著，而第三回合也随著时间流逝而开始。 　　依旧由洛军儿首先发言：“如果石材价格下跌，明年的房价也会下降吧？” 　　说到石材资源，我和伯兰妮她们也正分别持有3333个单位的石材。 　　如果洛军儿所提出的这个交易案成功，那我们这一队的总资产就要少掉一半，这绝对会是个非常沉重的损失，而更令我担心的是洛军儿拿石材来开刀的动机，若然这只是死好运蒙到的，那倒是还好，否则我可就得要仔细想想究竟是哪里出错。 　　在洛军儿之后，其他选手也陆续对观众们说出了各自的期望。 　　安妮前辈：“你们不觉得最近的木材价格很不合理吗？森林明明都有那么多树！” 　　伊莉莎白：“哈哈，洛军儿都说话了，大家懂得怎么办吧？” 　　卡梅伦：“我也很赞成抑压石材价格。” 　　伯兰妮：“……” 　　亚莲：“总之你们投票给石材降价就对了！” 　　我：“我没有意见，随便你们怎么弄。” 　　亚兰：“那个……石材降价？” 　　才第二个回合刚开始而已，卡梅伦她们就放弃了和我们合作对抗强势的洛军儿，这几乎等同于一次背叛。因为如果我们想要拉倒洛军儿的动议，那就必须要由安妮前辈开始带起攻势，第一个作出表态，正因如此，我们才会释出希望压抑木材价格的信号。 　　最后的投票结果毫无悬念，果然是石材价格下降一半。 　　在结果公布的那一刻，安妮前辈和伯兰妮都表现得很好，前者什么都没有做，只维持著一贯的微笑，后者也仍是百年不变的朴克脸，以她们两人的表现，我们的对手应该是还没有确实掌握我们正持有石材的证据才对。 　　这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所拥有的资产，那可是会直接影响到我在第四个回合布署。 　　而经过第二个回合，物资兑换率也翻了一新。 　　木材与金币──1：2 　　粮食与金币──1：4 　　石材与金币──1：3 　　宝石与金币──1：8 　　魔石与金币──1：5.5 　　再加上石材这个选项，卡梅伦和生命树她们可能持有的物资也就只是剩下木村、粮食、宝石三项，在剩下的回合内，我们还有两次机会去打击敌人。 　　然而万一卡梅伦和生命树她们刚好持有著相同的物资，那情势便将会被引导到一个最不利于我们的局面，而一旦她们刚好持有著相同的物资，那我目前唯一可以做的，那就是让她们互相猜疑，尽量减少她们之间的情报流通。 　　但未等到我动作，卡梅伦已经找上了伊莉莎白，她们商谈了两分钟左右。 　　隔了片刻，卡梅伦到转而来到我这儿。 　　“生命树她们打算在这一个回合令宝石和粮食都要降半价。” 　　“你同意了？”我问道。 　　“我同意了。” 　　卡梅伦阴沉著脸色说道：“但我更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合作。当然，我不会跟你作任何平等的合作，下次投票，我们会让宝石价格下降。然后，在观众投票中，我们不会让粮食的价格下降，而是要让木材的价格下降！直觉告诉我，生命树她们正持有木材。” 　　真的？假的？ 　　直觉？那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我想了一下，回答笑说：“抱歉，面对一个刚刚背叛同盟关系的人，我这边实在无法给予太多信心，这样子吧，除了你这边，我也来去听听生命树她们的讲法好了，我相信在整合正反双方的意见后，我可以得出更好的结论。” 　　“请便。” 　　卡梅伦没有反对，活像是她老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说。 　　于是乎，我同时找上了生命树的洛军儿和伊莉莎白，对她们说：“听说，在这个回合内你们要联合卡梅伦，让宝石和粮食一起降半价，那是真的吗？” 　　洛军儿意欲开口，伊莉莎白却抢道：“嘘──那可是秘密呀。” 　　我望向洛军儿，快速问了一句：“如果木材贬值，你会心痛吗？” 　　有那么一瞬，洛军儿的嘴角有了冷笑的弧度。 　　那或者是我的错觉，但就算直觉不能吃，我偶尔还是会相信它。 　　我不动声色，装作没有发现，接著便听伊莉莎白回答我说道：“你这样问是假设我们正持有木材吗？是石材生意的失败让你的判断力下降了吗？呵呵，刚开始没多久就少了一半的起动资金，在这场战斗，你们恐怕也没有多少机会吧？” 　　我挂著营业式的微笑，什么情绪也不外露。 　　“这种粗糙的试探在我身上可没有用喔。”我提醒说道。 　　“不会，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情报。”伊莉莎白却说道。 　　然而我真的有泄露情报吗？ 　　呵呵，我看那只是伊莉莎白单方面在吹牛吧？ 　　刺探到情报的是我，而不是她们。 　　由洛军儿的表情看来，她们九成九不是持有著宝石，那就是粮食。 　　然后卡梅伦却告诉我，生命树正持有木材。 　　随后，我找回卡梅伦，询问她：“为什么你会认为生命树正持有木材。” 　　卡梅伦回答说道：“她们希望宝石和粮食都降价，用排除法去思考的话，那岂不就代表她们手上所持有的物资就是木材吗？蓝农小姐，你不觉得洛军儿她们在观众投票上面过于强势了吗？我是真心希望大家可以建立暂时的合作关系。” 　　“用同样的逻辑思考，卡梅伦你们不也正持有粮食吗？”我冷笑反问。 　　“随便你怎么想像。”卡梅伦平静说道。 　　“抱歉。” 　　深深看了卡梅伦一眼，我婉拒说道：“在这个回合，我们暂时还没有合作机会。” 　　如此这般，在一轮情报交流后，看板娘之间的投票开始了，结果如下： 　　3票木材价格下降一半 　　2票宝石价格下降一半 　　3票粮食价格下降一半 　　这一个投票结果十分有趣。 　　木材价格下降的三票都是我们石头屋的，而宝石价格的两票则是生命树的。 　　在背叛了石头屋之后，卡梅伦她们也背叛了生命树。 　　巫师洋馆的这位看板娘简单是个背刺狂魔啊！ 　　口口称称都在谈合作，结果自己却一直无差别开火。 　　然而也托赖于她的疯狂，经过这轮的投票，我们组的状况可是相对好多了。 　　我很想要令最后的宝石价格也一同下降，但根本用不著我们亲自出手，生命树的洛军儿已经率先扬起了那同归于尽的旗帜，发言宣告：“既然其他五项资源的物价都下降了，那剩下来的宝石也无理由不一起跟著降一下咯？” 　　这一个提案获得了现场所有看板娘的一致认同。 　　观众方面的票数也因此而取得大比数通过。 　　木材与金币──1：1 　　粮食与金币──1：2 　　石材与金币──1：3 　　宝石与金币──1：4 　　魔石与金币──1：5.5 　　搞到最后，经过一轮明争暗斗，最后反而是最初买了魔石的人占到便宜，但真的有人买了魔石吗？根据首三回合的竞争状况，我并不认为有人购入魔石，卡梅伦她们给我的感觉是她们购入了木材，而生命树的两位则是粮食。 　　而由第四回合开始，整个比赛的营运方式将会产生巨大的改变。 　　造成改变的因素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是大家都开始熟悉这个游戏的玩法了。 　　第二点则是第二次的物资转移权。 　　即使俗语有云，鸡蛋不要放在用一个篮子内，但现实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鸡蛋要放在同一个篮子内才比较好保护，尤其是在刚才那种砍价战中，分散投资的结果也就只是让自己处处受到掣肘，让己方的处境更加复杂，难以作出精准简约的部署。 　　另一方面，第四回合的采购阶段是革命性的，与第一轮的采购不同，第四轮的采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迫切性，由于游戏刚开始，大家都预设持有一万金币，因此，为了避免金币被狙击，所以大家便都在第一回合进行交易，购入了不同类型的物资。 　　而在经过混乱的三个回合以后，八名游戏者的资产已经分散，在这一个敌我未明的情况之下，大家都可以选择先不进行交易，不让手上的财产进入三个回合的冷却时间，尽量维持随时都可以转移投资项目的理想状态。 　　比方说，我们在第四回合就不打算交易，只继续持有石材。 　　但为了混淆视听，我们还是有到交易平台逛上一圈。 　　如果说，首三个回合是减价战，那第四个回合便是加价战的开始。 　　在第四回合的采购环节结束后，我们三方势力都没有展开任何口头讨论。 　　游戏迅速发展到第四回合的看板娘投票阶段。 　　木材价格下降一半──5票 　　木材价格上升一金──3票 　　即使不用任何言语交流，我们和生命树仍然达成了共识，我们三方都很清楚这一个游戏的重点，可卡梅伦明显低估了我和伊莉莎白的默契，甚至由一开始，她选择购入木材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那理所当然地令她成为第四回合的活箭靶。 　　…… 　　…… 21. 妖怪（卡梅伦） 　　（卡梅伦） 　　失算了。 　　在投票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亚兰和亚莲两姐姊皆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尽管我也晓得自己的部署有著一定程度的风险，但生命树和石头屋之间的默契也真的令人为之佩服，要完成刚才那项投票，她们必先要掌握两个要点。 　　第一，她们必须要先猜到某人正持有木材。 　　第二，她们必须要猜到隔壁组也知道上面那件事。 　　要在这一个互相猜疑的环境达成第一点和第二点，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只要掌握以上两点，那投票的方法就非常简单了，参照木材与金币的价格是一比一的状况，为免我们一波赚取一万个金币的利汇，她们必须要凑到四票或以上。 　　事实的情况上，如果没有生命树支持，即使石头屋全投木材半价，那也没有办法阻止我们的资产增长，那是很简单的数学：1／2＋1＝1.5 　　当「木材半价」和「木材加一金」以三票对三票的结果同时发生，我们这一组还是会分别取得每人五千个金币的进帐，以现在我们大家这种平起平坐的局面，无论是石头屋或是生命树，她们任何一方都不会乐见我们一家独大。 　　「嘛……」 　　「虽然吃了个大闷亏，但还是有著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性。」 　　瞥了眼，旁边两只信心动摇的狐娘姊妹，我故作高傲，冷静说道：“请别露出这种软弱的表情好吗？就算我们的资产在这一个回合减半，但只要我们接下来继续妥善投资，要从后追上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远远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亚兰回过神来，给姐姐打气说道：“没错没错，只要成功让木材价格上升，那我们不就可以连本带利板回一城吗？比赛才刚到第四回合而已，我们还有大把机会！” 　　亚莲瞄了我一眼，勉强说道：“嗯！或者亚兰你说得没错。” 　　比赛至今，亚兰亚莲两姐妹的不信任一直都是我的隐忧，若是她们一个想不开跑去靠投别人，或者是绝望的放弃比赛，那都等同于宣告我的落败，但和她们同队的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最起码比起其他参考者，这两只狐狸是真心蠢得可爱。 　　等到她们没有利用价值，我可以轻易把她们一脚踹开。 　　可事情并不如我想像中理想，这次的参赛者里面不单止有著洛军儿和伊莉莎白，而且还多出一个腹黑得异常的蓝农小姐，经过首三回合的角力，我己深深明白她们三位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且在她们身上还有著我都欠缺的优势。 　　生命树她们拥有绝对的人望。 　　石头屋方面则是绝对的团结。 　　正因为居于弱势，所以我刚刚才冒险一搏，孤注一掷在木材上面，但在这个战场之上，果然还是没有太多运气成份，我一下子就被逮了个正著，成为现场第一个暴露底牌的人。 　　我该转移物资吗？还是继续偷偷持有木材？ 　　然后，在观众投票的环节，洛军儿作出了意味深长的呼吁。 　　“各位朋友，我需要你们帮我把粮食价格提升一金。” 　　而作为回应，石头屋的安妮小姐也带起了另一个新的风向：“各位石头屋的支持者，请你们把票投给支持石材价格上升，那将会为我们带来可观的利润。” 　　很好！ 　　石头屋的蓝农小姐还真的会玩！ 　　按照目前的形势，现在的我只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选项是任由生命树把粮食价格提升，然后看著她们爽赚一笔。 　　第二个选项是任由石头屋把石材价格提升，然后看著她们爽赚一笔。 　　无论是两者或是后者，我们这边都讨不了好。 　　可从理性的角度去分折，在尽可能减少差距的前提下，我这边是应该要支持石材价格提升的。只是，无论怎么想，用自己的票数去帮别人赚钱这件事都十分令人不爽，那几乎就要让我产生出一股要和石头屋玉石俱焚的冲动。 　　然而最后我还是遵从理性，表态支持石材价格上升。 　　投票的结果一如预期，由我和石头屋的联合胜出。 　　事后，我强硬地向蓝农小姐表示：“下不为例！” 　　蓝农小姐虚伪地一笑：“好的好的，下不为例。” 　　我原以为自己的作风已经够阴险了，殊不料眼前的蓝农小姐才是最笑里藏刀的那一个，跟她相比，我简直可爱得像是暴露在荒野的豺狼，而她则是一尾佯装作青青绿草的毒蛇，我真不敢相信这世界竟然会有那么多人喜爱著这样的她。 　　然后我们来到了第五个回合。 　　讨论时间内，狐族妹妹亚兰问道：“卡梅伦，我们会不会转移物资比较好？” 　　我维持著阴沉的表情，回答说道：“不用，木材的价钱已经降到0.5金了，就算再降一半也只会造成每单位0.25的损失，而且作为已经明显落后的一方，生命树和石头屋双方都应该会暂时把注意力由我们这边移开，改去集中攻击前排领先的对方。” 　　狐女姐姐亚莲一转眼睛，兴奋地说道：“而我们也正好可以趁机坐收渔人之利！” 　　依照眼前的状况，石头屋和生命树她们根本就不可能继续合作，亦即是说，她们双方的票数不会再像是上个回合那般统合在一起，因此，占据著三票的我们便势必可以在看板娘投票的回合取得一项变动的决定权──木材价格上升一金！ 　　于是乎，在第五回合，我们没有转移资产。 　　一如计划所预估，我们成功在看板娘投票中让木材价格上升了一金。 　　由0.5变成了1.5，那是总共三倍的收益。 　　而与此同时，石头屋的蓝农小姐也运用了她们的三票，使粮食价格上升了一金。 　　她们在第一个回合是购入了石材吗？ 　　然后在下一个回合，她们就要转移资产？ 　　纳闷…… 　　总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我左望望蓝农小姐，右看看伊莉莎白，只感觉自己正被一组蛇蝎视为盘中晚餐。 　　我抽抽眼角，脑袋焦虑得有点儿过热。 　　如果我没有猜错，生命树她们等会儿应该会开始针对粮食开刀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想像中那么发展。 　　在第五回合的观众投票环节，生命树的洛军儿再度发起了木材降价的动议。 　　在这一个情况下，石头屋则是升起了粮食价格上升一金的旗帜。 　　如此一来，我们这一方又再次陷于被动，如果不想被削弱实力，那我们就唯有给已经领先的石头屋继续送钱，假设石头屋她们是在第一回合购入石材，然后再在第五回合是购入了粮食的话，那若是让她们通过这次的加价动议，那她们的个人总资产就会变成── 　　3333＊4＋1＝13333金 　　13333／2＝6666食物＋1金 　　6666＊4＋1＝26665金 　　两千六千六百六十五金！ 　　而我们呢？ 　　我们只有可怜的一万五千金，差点就连对方的一半也没有！ 　　至于生命树，我目前是完全看不懂她们是什么葫芦在卖什么药，故而无法估算。 　　不！不可能！ 　　不可能再让石头屋的粮食继续涨价，即使我们的木材降价，也不可以让她们领先太多！ 　　更何况，即使木材的价值继续下跌至0.75金，我们的资产在这回合也仍然是有所增长。 　　我痛定思痛，决心不再被蓝农小姐利用。 　　我倒过来支持生命树的提案。 　　木材的价格因此而下降了一半。 　　游戏来到第六个回合，差不多就要进入游戏的尾声。 　　木材与金币──1：0.75 　　粮食与金币──1：3 　　石材与金币──1：4 　　宝石与金币──1：4 　　魔石与金币──1：5.5 　　看著最新的物资价格表，我陷入了艰苦的沉思。 　　不适时地，那烦人的两姐妹又找上了我，为首的亚莲说道：“卡梅伦，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纵使木材有著极高的潜在利润，但生命树她们现在明显是下定决心死盯著木材不放，我们要不要改为投资粮食和石材比较好？” 　　已经来不及了…… 　　粮食和石材的价格已经被炒起来，以我们目前所持有的资金，顶多也就只能买入2500单位的粮食或是1875的宝石，亦即是说，即使我们成功控制投票结果，最后我们每回合所获取的利益也最多只有2500金或是1875金，那毫无疑问是个极为差劲的投资回报率。 　　“现在还不是买入物资的时机，在抛售木材之前，我们要首先让价格降下来，在执行这一个动作的同时，最好是连同我们的敌人也一迸打击，由刚刚的状况看来，石头屋她们应该是买入了粮食，甚至生命树她们也有可能买入了粮食，我们就先拿来粮食开刀吧！” 　　在狐娘姐妹中，亚兰是个没有主见的家伙，亚莲虽有主见但却没有自信，她们虽然不怎么情愿，可也仍然依照我的指示行事，我们没有在第六回合转移资产，并且在看板娘的投票阶段指定粮食价格下跌，最后引伸出这么一个投票结果。 　　粮食价格下跌一半：五票（通过） 　　粮食价格上升一金：三票（不通过） 　　如此一来，生命树她们也该受到重击了吧？ 　　除非，由始至终，她们手上拿著的都不是粮食── 　　…… 　　…… 22. 第六回合（卡梅伦） 　　（卡梅伦） 　　木材与金币──1：0.75 　　粮食与金币──1：1.5（原为1：3） 　　石材与金币──1：4 　　宝石与金币──1：4 　　魔石与金币──1：5.5 　　经过第六回合的看板娘投票，市场的物资价格有了以上的调整。 　　面对这一个状况，石头屋的三人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她们本来就不是狐娘姐妹那种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的类型，三人当中，唯一脸部表情正常的也就只有安妮小姐，剩下来的就是一个脸瘫少女以及一只戴著面具做人的腹黑萝莉。 　　可以的话，我希望粮食价格可以再降一点。 　　洛军儿会在观众投票阶段带起追击的风向吗？ 　　很可惜，她们没有。 　　她们意图不明地吹起了黄金加价一半的风向。 　　更诡异的是，蓝农小姐她们竟然附和赞同了生命树的动议！ 　　我偷看往蓝农小姐── 　　黑发萝莉给了我一个邪恶的微笑。 　　除了木材以外，黄金可是我们第二高效的投资项目啊！ 　　她们是已经联合起来了吗？ 　　可恶！为什么她们会知道我们还没有转移资产？ 　　如果我们刚刚转买金币了，那她们岂不是等同于送钱给我吗？ 　　还是说…… 　　她们两家都持有著现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刻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天呀！我被她们两个搞得好混乱啊！ 　　虽然我是性格阴沉又势利，但那并不代表我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啊！ 　　「不行！不行！我得要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 　　「唔……好烦……」 　　「若果木材价格上升的话，或者我们可能还有救？」 　　我忽然想到吾家会长的一句名言：笨蛋不需要佯装聪明人做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乱来好了！ 　　在亚兰和亚莲两姐妹担忧的视线中，我故作冷静，指示她们说道：“等会儿我们直接投票木材价格上升，事到如今，生命树和石头屋她们已经没有空闲理会我们了。” 　　我把说话讲得很满，但事实却向我送来了嘲笑。 　　在第七回合初，看板娘的投票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木材价格上升一金：九票 　　结果，原来由第五回合开始，我们三家都在持有木材。 　　在三家都持有相同物资的情况下，所有的投票结果便都变得没有实际意义了。 　　在第七回合结束后，市场的物资价格再次得到调整。 　　木材与金币──1：2.375 　　粮食与金币──1：0.75 　　石材与金币──1：2 　　宝石与金币──1：2 　　魔石与金币──1：2.25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我们三家的个人资产目前应该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们一方：23750金 　　石头屋势力：63331.75金 　　生命树势力：47500金 　　游戏还没有结束，但我们已经落败。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策略，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无论是生命树或者石头屋都打著同样的算盘，从第五回合开始，她们两人都在伪装自己正持有其他物资，偷偷持有木材，然后再在可以转移资产的上一个回合一口气把木材的价格炒到高位，如此一来，其他竞争者便无法在下一个回合狙击她们的资金。 　　而事到如今，回合数也已经来到了第八回合，馀下的投票次数只剩四次，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反败为胜，但要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占小便宜几乎是不可能的，倘使我的预感没有错，等阵子一定又会有人跑出来带风向，而那个人十之有九会是蓝农小姐。 　　果不然，如同羊群中的野狼一般，蓝农小姐从中款款踏步而出。 　　“各位贵安，相信敏感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吧？” 　　黑发女孩带著神秘的微笑说道：“第八个回合将会是孤独的两个回合，这场胜负就算设有双冠军，但也不需要两个第一名，为了比赛的公平起见，我们石头屋三人不会再在这个回合内缔结源于私情的盟约。那么，生命树的两位，你们是不是应该也要表示什么？” 　　面对黑发女孩的挑战，生命树的洛军儿稳步站出，大方回应说道：“你们的想法同样也是我们的想法，如果把这场竞赛定性为公会与公会之间的决战，那未免太无趣了，相比起一整个石头屋，蓝农小姐你的本身反而更加吸引我。” 　　“哎──好害羞。”蓝农小姐虚伪地掩脸笑说：“当众示爱什么的。” 　　十分明显，在生命树和石头屋的对谈中，我和狐娘姐妹已经不被视为同一水平的对手，但尽管如此，她们也仍然需要我们三人的帮助，就算大势已去，我们的票数也依然影响著大局，问题是她们会用什么方法来笼络我们？ 　　如果放任著我们这批失格者不管，那我们三人便很有可能会作出自毁式的复报。 　　她们必须给于我们希望，那才能够在接下来两个回合引导赛局。 　　只要把握得好，我们这些败者也是可以复活的。 　　「唔……情势一下子变得好混乱。」 　　其实也不用我们自己胡思乱想，很快就有分别找上劣势的我们，彷佛冥冥中带有某种默契，安妮小姐和洛军儿小姐一同找上了亚兰，伯兰妮小姐和伊莉莎白找上了亚莲，然后单独剩下来的蓝农小姐找上了我，那不禁让我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蓝农小姐，请问有何贵干？”我不悦地问道。 　　“你应该还没有放弃吧？”蓝农小姐笑说。 　　我沉著脸色，回答说道：“有这么多合作对象在，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合作？在我的认知中，与你和伊莉莎白合作才是最不可能达至胜利方式。” 　　闻言，蓝农小姐清甜一笑；“在未来两个回合内把资本连续翻倍两次，而其他人没有同时获利，你觉得那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吗？按照过往七个回合的氛围，在第八个回合获利的人想必会在第九个回合被群众联合狙击，在这一个大趋势底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大家会在第九回合的最后一刻才推高自己的分数。”我估计说道。 　　“那么，第八回合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蓝农小姐引导问道。 　　“仿照第五回合到第六回合的做法，佯装作持有其他物资。”我推算说道。 　　“那么第九回合的主动权，她们又要怎样争取？”蓝农小姐问道。 　　“洛军儿是个危险人物。” 　　我冷静地分析说道：“她独自一人就差不多固定可以争取到1500张选票，如果你们没有团结起来，那她就可以在最后关头轻易推高自己的分数，给你们一个反超的绝杀。可是，你们会放任她轻易得手吗？你们会凑在一块，把她拉倒吧？” 　　蓝农小姐没有正面回答，只徐徐分析说道：“以目前的走势，你觉得下一轮的投票会发生什么事？会有四票独占的情况发生吗？还是说，有可能发生两组三票、四组两票？以你的状况，你觉得混乱比较好？还是秩序分明比较有利可图？” 　　无庸置疑，绝对是混乱比较好。 　　可是，亚兰和亚莲她们知道什么情况比较适合自己吗？ 　　我望向正在被游说的她们，心想不妙，脱声说道：“真糟糕，那两个白痴不会是想要放弃游戏帮忙你们吧？以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地位，她们肯定不会再听从我的劝告，如无意外，第一回合将会出现两组三票的情况，甚至是四票或五票独占的情况。” 　　“所以，你已经输了，不是吗？”蓝农小姐说道。 　　“推算上是这样没错，但事情却不一定合乎我的想像。”我不同意地说道。 　　“对于比赛前的交易，你有什么想法？” 　　此时，蓝农小姐忽然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在某程度上，我也是想要提升自己的胜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夺得这次的第一名，相起比自己公会拿到冠军，我这边可是更加喜欢反杀的感觉。” 　　她这样说，还敢说没有侮辱我的意思？ 　　那不是完全已经否定了我的智商了吗？ 　　不…… 　　经过刚才那一役，我们两者的智商确是高下立判。 　　在亚兰和亚莲没有背叛的情况下，我们彼此的营运条件其实是不相上下的，而刚才我的失败也明显不是因为运气不好的原故，而是彻彻底底在策略上输了给蓝农小姐和伊莉莎白她们两位，作为败者，我这边确是必须承认技不如人。 　　可是…… 　　“很抱歉，我始终不希望透过这种方式取胜，这样嬴来的冠军是胜之不武的。” 　　“虽然很遗憾，但可以理解，那我这边就先失陪了。” 　　说著，蓝农小姐便转身而行，方向是没人的一角。 　　“那个！” 　　我把她叫作，不解问道：“你打算单打独斗？” 　　蓝农小姐闻声停步，回眸一笑：“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是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但同样也有些事是只能够由一个人来完成，卡梅伦你也来下注碰碰运气吧？其实，有些事情愈去算计，反而只会愈混乱，在那时候，我们所需要的是智慧，而不是一时的聪明，你认同吗？” 　　“我不知道，我目前只是个靠运气的人。” 　　我没有意见的耸耸肩，跟随蓝农小姐一同走入采购站，随便下了一注。 　　…… 　　…… 23. 八与九（小蓝） 　　（乌鲁－蓝农） 　　正如同我和卡梅伦所讲的一样，我对于第八回合和第九回合是真的毫无头绪。 　　同样没有头绪的也该包括现场另外七名看板娘，其中有些人会尝试去掌控眼前的这一切，但人心的忠诚和背叛却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我们眼中的别人往往不是真正的别人，再有识人之明的人，偶尔还是会看错与误会他人，而这场胜负却容不得半点误判── 　　由于仔细思考实在太过麻烦，所以我决定投靠运气。 　　大家都走了一趟采购中心，在她们当中，至少有五个人会作出交易。 　　原因是基于第八回合的看板娘投票。 　　在上一个回合，木材价格被推到了历史上的高位，再加上总共有六人持有，所以在这一个回合，大家都会下意识地狙击这一个目标──「恐怕她们都是那么想的吧？」 　　但事实却是刚好相反。 　　木材价格半价：两票 　　粮食价格提升一金：三票 　　石材价格提升一金：两票 　　黄金升值一倍：一票 　　如此一来，粮食与金币的价格就由1：0.75更改成为1：1.75了。 　　我不清楚在这个回合内究竟有谁买下了粮食，也不清楚那些投票粮食加价的人抱持著怎么样的心态，但可以肯定的是，谁在刚才买下了椎食，那谁就是倒霉了！ 　　果不其然，除了安妮前辈以外，在第八回合的观众投票中，所有看板娘所集中炮火去攻击粮食价格，照看安妮前辈那无奈的苦笑，看来她在这回合内已经受到残酷的痛击，如此一来，能够与我竞争的玩家也就只是剩下三名而已── 　　等到第九回合开始，游戏也正式进入收尾阶段，各家看板娘几乎都在这一个混乱的时刻停止了所有的外交动作，没有人会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人真正懂得自己要怎么办，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拥有愈多资本的人正愈接近冠军。 　　狐女姐妹亚兰和亚莲显得很是绝望，彷佛就是那不幸陷入电话诈骗案的受苦者，对于她们而言，这样的一个游戏只是硬生生暴露她们的弱点，在平庸的智慧以外，其实她们两位都各自有著许多不同的优点，譬如说是温柔与忠实。 　　直到第五回合为止，她们都没有离弃卡梅伦，光是这一点就十分棒，甚至乎在与我同组的时候，她们虽然有著不满，可也相当顾全大局，身为她们公会旗下的冒险者，我深信一定可以由她们两位身上取得巨大的能量，以面对神秘而未知的冒险。 　　经过刚才八个回合，我已经由衷地认同著这个交流大会的意义。 　　冠军不是浮云，它让大家都变得认真，同时也让彼此的灵魂绽放出不同的光芒。 　　像是洛军儿，她明显不像是我和伊莉莎白，不止是行为作风，她连同表情也十分光明正大，丝毫也不显得做作，正因为从不使用阴谋诡计，所以在这场竞赛中，她在观众投票的项目上，选票的数目其实都有在隐隐上升，完全就是在偷偷招降我们的支持者。 　　仁者无敌，这句说话并不骗人。 　　当世界演变得愈丑恶，纯善的人就愈显得珍贵。 　　当然，洛军儿能够走到这一步而兵不血刃，那也是全赖于伊莉莎白的苦心经营，莫看这位音乐家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她始终不是白夜那个老妖怪，智力也不过是正常人类的智力，若非有著洛军儿这个强援，她也未必可以和我周旋至此。 　　嘛…… 　　从第七回合的结果而言，带领团队领先的我也真是比她强上一点。 　　可即使我们在前面再多的手段，到了最后还是要依靠运气。 　　在紧张的沉默中，第九回合的看板娘投票也出炉了。 　　木材价格上升一金：2票 　　粮食价格上升一金：2票 　　石材价格上升一金：2票 　　黄金价格上升一倍：2票 　　到了最后关头，最自私的结果如百花盛放般，一同映入我们眼帘，似乎是每个人都投了一票给自己所持有的物资，这平均分布的八票简直是混乱中最搞笑的结果，随著物资持有者的不同，这场游戏也将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若由最弱的人来持有粮食，那这次加价将不会影响结果。 　　若由生命树或石头屋的人来持有粮食，那这次加价便将会带来决定性的效果。 　　在投票结果公布的一瞬间，八名看板娘之间充满了猜疑的氛围。 　　而那些看著我们互相打量的观众们则是兴奋得欢呼起来，他们都是一群不在意冠军谁属的好事之徒，亲眼目睹我们看板娘陷入困难的表情，那才是他们买票入场的主因，而眼前的这一个状况则正是他们最希望看见的状况。 　　即使是我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事实证明，我没有多浪费脑细胞是正确的。 　　眼前的状况根本就不是可以推算出来的状况。 　　这很好玩。 　　我抱著看烟火表演的心情，站在一众看板娘当中，静静等待守候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那么，在观众投票上面，究竟又会出现怎么样的情景呢？ 　　为首的洛军儿积极地推动木材加价的议案，那本来会是一个木秀于林的举动，但在这个时刻，其他看板娘已经无法联合起来和她对抗，紧随著洛军儿之后的安妮前辈不死心地继续为粮食加价拉票，而之后伊莉莎白和卡梅伦则是分别推广石材和黄金增值── 　　观众的选票会因此而分散，如无意外，木材加价一金将会是最后的结果。 　　而在这最后关头，伯兰妮的势力却是忽然发起了疯狂的冲刺。 　　在风车竞技场的中心点，一层浓雾渐渐升起，那是不自然的水雩，作为身出于石头屋的看板娘，我们都十分熟悉这一个套路，它预示著某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即将登场，我真担心她会因为接下来的行为而被捉到检察厅。 　　“怎么回事？” 　　“是谁？谁在搞事！” 　　“保安！保安呢！” 　　在群众的惊呼声中，水雾中渐渐露出一个身影，她这回没有戴上面具，直接以那俏皮的真面目示人，一把从司仪手中抢过魔法扩音器：“大家！别慌～～别慌～～是我！是我！是我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我偷偷告诉你们喔！我可是这位伯兰妮－艾哈德的大粉丝哟！” 　　拿著魔法扩音器举步走到伯兰妮的旁边，狐女小丑换上类似推销员的口吻：“我说你们啊──为什么你们都不投票给伯兰妮啊？她明明是那么的讨人厌，那么的自我中心，你们看看她那脸瘫的表情，这不是分明在瞧不起人吗？” 　　瞧不起人？伯兰妮？ 　　我看往伯兰妮的朴克脸，瞬间同意了狐女小丑的说法，伯兰妮的确是个蛮有自信的人，所谓的骄傲其实和自信没有太大差别，而如果ViVi是有心想要给伯兰妮拉票，那她这边便断然不能替她直说好话，而是要倒过来攻击的缺点。 　　ViVi她很清楚人性，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 　　而且缺憾美也是一种美。 　　“别跑！” 　　“你给我站著！” 　　踏著小鸟般的脚步，狐女小丑在现场保安的追逐下跳起了奇怪的舞蹈，她吃吃对著五千名观众叫嚣：“来看呀～～来看呀～～这里有精采的小丑表现，是比冰山美人更要好看的表现，如果喜欢的话，那就来投伯兰妮一票──” 　　“哎呀哎呀，快要被捉住了，还想看小丑表演的各位，你们真的不投票吗？不投票，我可就没有干劲继续演下去了，哈哈！我看到你了，谢谢你的一票，来喔来喔！小丑的游戏要升级咯，亲爱的保安朋友，要不要来玩一场捉迷藏！” 　　小丑的发问从来都不求回应，她自顾自地开出了三具分身，直接拿现在的保安娱乐起看台上的观众，尽管她平日风评甚差，但那逗趣古怪的一举一动也确是命中了大众的笑穴，那你追我逃的剧情，就像是汤姆猫和杰利鼠一般，频频引得大家捧腹而笑。 　　而作为一名精明的表演者，狐女小丑很懂得分寸，这里的分寸指的不是法律上和道德上的分寸，那分寸是应对观众时的尺度，她很善长引导人们产生感情，晓得同样的戏码不能一直重覆，更明白此刻的自己并不是这个舞台上的主角。 　　宛若昙花一现，狐女小丑这一只杰利鼠很快就失手被擒，然后再戏剧性地成功从现场保安的控制下脱逃，她张狂地叫嚣：“好了，不玩了！不玩了！要是再胡乱下去，某人就要不高兴了！对吼，跟你们事先声明，咱这边可真心不是被伯兰妮指使来捣乱的哦！” 　　最后以让人半信半疑的语句与伯兰妮撇清关系，狐女小姐便把笼罩竞技场的水雾迅速散去，接而冲上观众席，一边逃避著数十名保安，一边由竞技场的顶部攀爬逃去。 　　搞了这么一大齣戏，我看检察厅那边是打死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一旦成功擒获，便肯定要以危害公众安全的法规去治她的罪，屈指一算，一两个星期是应该跑不了的。 　　嘛…… 　　反正ViVi坐牢早就坐习惯，对她而言，监牢大概就是她家的后花园。 　　『监狱是个有趣的地方──』 　　不记得是哪一次，我曾经听ViVi这么说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