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战争 第432章

　　但这个空隙，也让郁结神奈看清了目标的身份。

　　那是神奈子的同区好友，可爱的小鹿小姐。

　　虽然小鹿小姐的脸只在神奈子的瞄准镜里出现了一瞬间，但她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于是在一瞬间的迟疑过后，神奈子总算没有扣动扳机，让小鹿安全通过了眼前的街道拐角。

　　玉硝抚子见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神奈子真把野影鹿一枪秒掉，那樱区这次恐怕要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幸好郁结神奈足够谨慎，幸好幸好。

　　但郁结神奈在发现了野影鹿的踪迹后，也陷入了迟疑。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是不应该管野影鹿的。

　　不仅如此，她还应该帮助野影鹿完成狙杀夏树的计划。

　　可是一个狙击手的本能，又在反驳着她。

　　如果眼前明明有一个目标，却轻而易举地放过，那还算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吗？

　　神奈子的心中，此时此刻充满了矛盾的感情。

625.反水

　　夏树明显不会放过这个侵入自己控制区的未知敌人。

　　即便此时此刻，对方已经撤离了这条街道，并且这个时候甚至还是午夜时分。

　　在夏树看来，自己的威严一定不容侵犯。

　　因为现在是在直播，有无数不同时区的观众正看着这个时候的比赛。

　　并不是夏树代入了什么“魔王”的人设，真把自己当成什么战场的统治者了。

　　而是作为一个现役王牌狙击手，她必须非常明确地展示出自己的态度。

　　任何人，不管她是谁，只要对自己做出危险的试探行为，那自己都会还以颜色。

　　这种态度会转化成一种威慑力，让宵小之徒在触碰她的逆鳞之前，会反复思考，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这是一种战场的姿态，和性格没有什么关系。

　　就好比到了某个地位以后，维持个体威严就成为了必要的常态性事务。像是新公狮咬死幼狮啦，狼王优先进食啦，诸如此类。

　　这样做给夏树带来的好处，就是以后作战的时候，任何一方的敌人在面对夏树时，都会对侵入式作战持保守意见。

　　反之，如果不这样做，那是个人都敢来捋老虎的胡须了。

　　弄不好夏树就会陷入不断面临新挑战的solo深渊。

　　只有让所有人知道，挑战夏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自杀行为，她们才会觉得害怕，夏树才不会那么劳心劳神。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么不做，做就做到底。

　　魔王的牌子既然已经立了起来，那就充分展现这个人设的残暴一面，以绝后患。

　　所以夏树便追寻着郁结神奈留下的痕迹，一点点向着她曾经的行动路线搜寻了过去。

　　夜间的痕迹搜索是一个缓慢且需要耐心的过程。

　　这里是危险的一线战场，就算有灯也不敢直接点亮，所以只能借着月光寻找些微的行动痕迹。

　　夏树也不是真的非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可，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一种态度。

　　简单来说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一边搜寻，一边默默数着时间，打算把搜索行动保持在一千息以内。

　　如果这个时间能够找到那个侵入者，自然是最好的。

　　就算找不到，夏树也不打算继续深究。

　　但就在她觉得差不多可以打道回府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这样就算她想要装聋作哑，眼前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于是夏树只能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谨慎地搜寻了过去。

　　——

　　开出这一枪的，是郁结神奈。

　　并且射击的目标，就是野影鹿葵斑。

　　她开出的这一枪令所有人感到不解，难道她与一区同出的野影鹿有什么过节吗？

　　还是她忽然生出了要下克上的离奇想法？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本来应该相互扶持的两个同区选手，因为各自有着过节，在开赛不就开始了生死相搏的内斗。

　　但是郁结神奈和野影鹿葵斑，从来没传出过这样的流言啊。

　　这样子两个人打起来的理由就没有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说实话，郁结神奈也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这样做的动机。

　　时间再次回到几个小时以前，郁结神奈刚刚看到野影鹿的时候。

　　经过一连串的思想斗争，她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本来她不应该这样做。

　　按照玉硝抚子的安排，她这个时候应该果断放弃对野影鹿的追踪，继续在夏树的控制区里寻找机会，看能不能伺机进行一下自杀性袭击。

　　但她没办法忍耐。

　　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就是想跟上去看看，看看自己有没有一个别样的机会。

　　那种感觉就像考试开始之前，你看着前座那个全班第一的同学，心里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考得比他好。

　　即便你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是远远不如他的。

　　郁结神奈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以卵击石。

　　就算抛开玉硝抚子的安排，以排名二十开外的总成绩，想要击杀排名前十的高水平选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郁结神奈，就是跟了上去。

　　说她鬼迷心窍也好，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好，她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那些执念。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但玉硝抚子给她做出的安排，就是让她感觉不快。

　　也许从这里出去以后，她会因为自己在赛场上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跟上去，后悔的人依然会是自己。

　　既然都会觉得后悔，那郁结神奈觉得，还是选择一个不会让自己难受的后悔吧。

　　就像面对喜欢的女孩送出那封必然会被拒绝的情书一样。

　　念头通达，才是郁结神奈真正想要的结局。

　　于是她便追随着野影鹿离开的道路，偷偷地跟了上去。

　　跟踪行为持续了大半个钟头。

　　郁结神奈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业务水平。

　　她的身影最终还是被野影鹿发现了。

　　野影鹿毕竟还是樱区第一人，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高手。

　　闲杂人等的跟踪行为，还是很难在这种人的身上奇效的。

　　野影鹿一时还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能够感觉出来对手的能力不足，暴露性观察做得有些多。

　　她不愿意在最危险的地方暴露自己，于是便将跟踪者引向了别的地方——远离夏树控制区的地方。

　　随后在一处偏僻的街道开始了自己的反蹲。

　　郁结神奈对于野影鹿非常熟悉，于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件事情。

　　她不敢和野影鹿拼正面，于是稍微调转了一下位置，选择在街道周围和野影鹿周旋了起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在赛场上和曾经的队友对决。

　　无视命令，无视成绩，只是为了贯彻真实的自己。

　　郁结神奈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新兵连的时代，心里抱有的，是最为热诚的初心。

　　一切都那么陌生，又让自己那么激动。

　　仿佛此时此刻，郁结神奈终于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战士的身份！

626.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郁结神奈多久没有进行过这种纯粹的作战了？

　　一直以来就是命令，命令，完成，完成。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她时常会去观察虚数战场的那些工具人史莱姆，看着它们从早上工作到晚上。不厌其烦，不知疲倦。

　　她以为自己升上军官以后，事情会稍有转机。

　　但事与愿违，命令只会更多，更难。

　　自己需要思考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直到夏树的那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自己的头颅。

　　在那一瞬间，她才完全放松下来。

　　那个时候她在想，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世界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并且自己变得更加……沉沦。

　　仿佛已经失去了不可失去之物，郁结神奈似乎得到了某种升华。

　　亦或是某种……堕落。

　　但玉硝抚子没有轻易放弃她，依旧把她捆绑在自己身边。并且不断赋予她生存下去的意义。

　　可郁结神奈想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那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没人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正在和野影鹿葵斑作对的她，和玉硝抚子的命令作对的她，非常快乐。

　　这是一种扭曲的自杀性乐趣，仿佛濒死的前一瞬间达到了性的高潮。

　　带着束缚美、死亡美，还有向死而生的某种独特感性美学。

　　郁结神奈相信这种美学意志是潜藏在自己的基因里的。

　　来自千百万年前，某种血脉相承的隐性基因。

　　郁结神奈似乎就是如此渴望着一场毁灭。

　　然后她将在这种叛逆的毁灭中，找到自我，找到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