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114章

　她的背后，五色光轮缓缓旋转，如孔雀开屏，又似曼荼罗中层层铺展的莲花与焰环，散发出超乎尘世的无穷威严。

　这是——

　这就是从那腐朽的蛇神尸骸中，诞生出的孔雀之王——

　“啊哦。”

　站在齐醒肩膀上的萨萨，脸色这时候已经变得相当难看，又惊，又怒。

　她甚至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种惊慌的神情。

　“——齐醒，快撤，快撤退！”

　“现在的你不可能打赢这东西的！”

　倒在血中的八百比丘尼，她的生命已到达终点，此刻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谨此拜请。”

　白发巫女用她最后的生命感谢祈愿，

　“——【真佛·大孔雀明王】！”

　“这个是，”

　与此同时，齐醒听见萨萨在耳边解释，

　“呃……是我以前做出来，被我哥封印起来的巨灵。”

　104：数千神咒

　五色神光飞进「杉泽村」，轰然贯入「里界」时，被打得稀烂的村子里，神護燐正好刚把「须佐」四条葵和「月读」如月茧打倒没多久，正好还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该跟进更深层，去看看齐醒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或许应该贞淑一点，别去抢齐醒的猎物。但就在这时——

　一道白、红、黄、绿、蓝的五色神光，轰然破开「里界」的雾墙，硬生生撞进来！

　其速度之快，差点撞到燐身上，几乎擦着她的面颊划过。

　说来不可思议，被燐抓住的「月读」以及被燐打倒的「须佐」，她们身上的神力，以及「月读」身上的弓箭和勾玉，都在这五色神光飞掠之际，就被光芒刷走！

　天丛云剑倒是还插在地上，看来五色神光不稀罕这玩意。紧接着，那道光就贯入「深层」，消失不见！

　如月茧也就罢了，反正已经败北，她早就有心理准备，神力本来也不可能继续给她留着。

　四条葵可就惨了。她本来就被燐打了个半死，现在连维持伤势吊命的「须佐」神力都被抽走，顿时就差点痛死过去。

　幸好燐虽然不会治疗术，但平时阴阳寮也送给她不少灵符灵药之类东西。尽管对她自己从来都没啥用，这时还能掏出一瓶来赶紧洒到四条葵脸上。

　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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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这下燐可不能继续在外面空等了。

　她从那五色光之中，竟然能感觉到一种，她无法解释的熟悉。

　熟悉到几乎像是，她在出生之前就已知晓。

　陌生得让人反胃，熟悉得让人发寒。

　最重要的是，那气息中还有一股强烈的排异感——仿佛它的存在，本能地就在拒绝她。

　而且她对它的感觉其实也一样。

　身形一闪，神火便自足尖爆发。燐已经如流星般跃起，笔直冲向「深层」！

　那么，说回齐醒这边。

　八百比丘尼已死。

　但她的死，并非终局。

　三面六臂的孔雀大明王，已经从腐朽的蛇神尸骸中诞生。

　这是「真佛」的诞生。

　是被扭曲的信仰缔造出的神迹。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在那炽烈的五色光轮中，神之形姿高耸如天柱。身形之巨，几可比肩摩天楼。

　喜、怒、哀，三张面孔戴着能面，祂究竟有没有眼睛，是否正在「看」齐醒——这都已无从判断。

　齐醒甚至不知道祂究竟有没有「看」或「听」这类凡俗的感觉机能。

　最重要的是，祂身上满溢而出的力量，其规格——用恐怖这种词汇根本不足形容。

　巨灵。

　萨萨如此称呼这个东西。

　巨灵是什么？

　其实说得简单点，“巨灵（Jinni）”就是阿拉伯那边的魔神、精灵，也有翻译成镇尼之类的。《阿拉丁》里面能实现愿望的神灯精灵，就是「巨灵」的一种。

　巨灵有善有恶，但皆是非人的大能者。据说太初，有独一之神，祂「用土创造人」，「用火焰创造巨灵」。根据阿拉伯那边版本的教典所述，魔鬼——也就是撒旦，也即是萨麦尔，也就是易卜劣斯——其实也是巨灵之一。

　原来如此，所以巨灵就是大能者，既然堕天使也是巨灵，所以萨萨也是巨灵……但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小问题。

　萨麦尔复制了自家老爹写的数据库，逃离独一之神所造的宇宙，逃到外面的虚空里自己创造世界。她复制出了一整个宇宙，复制出人类，复制出各种各样的生物，好，做得都挺好，但是——

　萨萨有没有本事复制出和自己同等的大能呢？

　她要真有这个本事就怪了。

　就算她真有这种本事，萨麦尔也不会傻到再造一个会和自己一样偷偷搞事，或者一群会叛乱造反的天使啊！

　然而另一方面，萨萨确实也需要创造一些类似天使的东西，帮她监控和维护这宇宙的细微之处。如要达到这一步，就必须具备相当的「智能」。

　于是萨萨根据数据库里的资料，抄袭那些和她同等的大能，加上她自己的奇思妙想，制造出拟神机器。

　不是用齿轮造出来的神，而是神造的齿轮，是推动宇宙的引擎，拉扯编织世界命运的织布机。

　没有人格，没有自我意志，并非生物。说是「机器」其实只是便于理解的比喻，实际恐怕连物质都算不上，只是为执行创世神的任务而运转的「系统之力」。

　自我存在的权能。

　盲目痴愚之神创造的邪工智能系统。

　黑暗创世神的代理。

　萨麦尔宇宙里的「巨灵」——就是这样的东西。

　近两千年前，耶稣基督降临，将萨麦尔打至瘫痪，捆在宇宙最底层的王座上，还顺便把她创造的巨灵们也全部封印于「众生之梦」，禁止它们来到人间凡世。

　神话的时代就此走向终结。

　换言之，这些消失的巨灵，实际上就是……

　“总而言之，就是拥有与「银币使者」同质的力量……”

　齐醒听萨萨说到这里，立刻就明白过来……

　“什么「同质」的力量啊！”

　但萨萨怒而吐槽，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你们人类哪怕捡到我的「银币」，也只能用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而已！这可是创世神三十分之一的神权碎片啊！你现在有两枚「银币」了，看起来像是有十五分之一个宇宙那么强吗？！”

　呃，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人类的思维能力和意志力都太有局限性了！你们就算使用「银币」的权能，也只不过是从「众生之梦」里取出人类集体无意识里的神话原型来使用，本来就已经只是非常间接的用法了！”

　“然而所谓的「神话原型」，恰恰就是全人类对于这些巨灵的信仰的投射呀！”

　总而言之，就是拥有和「银币使者」同质的力量。而且因为是AI所以能够更熟练的使用力量。因为是AI所以既没有感情也不会动摇——而且因为是合法的权能用户，所以它们甚至比正常「银币使者」拥有更多的，近乎无限的、用不完的神力能量。

　既非人类也非神，而是扮演着神的AI。

　俗话说得好，敬鬼神而远之。

　上一位众所皆知的，和AI进行公平对抗的凡人天才，差点被AI赢到道心崩溃了。

　齐醒啊齐醒，你真能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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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实说，齐醒自己心里都没底。何况他右手臂还未愈合，伤口犹在，疼痛如火。

　“别想着打，你千万别想着要和它打。”

　萨萨坚决提出反对意见，

　“反正这「孔雀大明王」现在也没盯着你看，只要没有理由，它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搭理你。我们赶紧趁现在逃跑。大不了之后把这整个「里界」和山都重新封起来。”

　她这次的想法倒是挺合理。

　然而齐醒正准备后退，「孔雀大明王」的三张脸好像就转了过来。某种类似视线的感觉，已经锁定在齐醒身上。

　糟糕。

　就在齐醒即将抽身而退，想要先别贸然刺激这拟神的AI时，他忽然感到脚下一滞。

　不是地面崩裂，也不是有人拦路。

　而是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则之锁」，已经悄然缠上了他。

　三张能面中，那正面之「喜」——天照之面，轻轻一颤，口中低吟出一种超越语言结构的，在齐醒听来简直就像是胡言乱语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理解里面讯息的神咒：“唵，摩诃毗卢遮那，愿愿皆成，光焰无边，照彻三千。”

　“天理正轮，金光焰焰，十方邪祟无所遁形。”

　“随我大日真言而行——普照真如，净除一切幻妄。”

　说时迟，那时快！

　冷漠森然的神咒，如编钟之声，响彻整个「里界」。

　下一刻，「孔雀大明王」一只手臂握持的八咫镜便放出无尽耀目神光，光环层层扩张，整个天地仿佛被洗净、漂白，化作一片无尘净界。

　四周的世界仿佛是在害怕这无慈悲的神意，立刻将孔雀之王的圣歌视为造物主的旨令，遵循着太初的系统代码设计，遵循神谕，向祂俯首。

　周围触及神光，被重组存在结构的物质顿时卷起旋涡，发出仿若悲鸣的轰然巨响。

　整个小世界，仿佛被「刷新」，立刻换作一片澄明而无瑕的净土。

　然而齐醒，却立刻在这光之世界里感受到一种彻骨的不适：仿佛全身上下，被一双无所不在的「神目」牢牢锁定。任何一点异动、任何一丝真气运转，都会被这片光的世界所识别，并打上标签。

　而就在这普照佛光展开的同时——「孔雀大明王」右手第三臂弯起，取下那柄由白银与紫檀构成的神弓，另一只手指轻挑虚空，一枚光铸之箭凭空生成。

　它的另一张脸，那张戴着月读能面的面孔，开口唱道：“吾乃执行者。”

　“吾乃降罚者。”

　“吾乃复仇者。”

　“吾乃造物主愤怒之形。”

　“故森罗，”

　“故万象，”

　“遵从吾令。”

　“愿此光化箭，业报之箭，洞穿邪障，烧尽罪业。”

　“若此人携邪恶而至，即刻中箭而死。”

　“若非如此，此箭不中。”

　开什么玩笑。

　居然在同一时间，用两张脸，用两个神器，使用两个不同的权能？！

　下一刻，没有弓弦振响，没有风声破空。

　那一箭，颠倒因果，并非从弓上射出，而是直接在「命运」中被发射。

　齐醒第一时间运转真气，电光疾走，瞬身斜跃躲闪！

　但业报之箭并非射向他的「肉身」，而是直指他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