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38章

　一般的十字教驱魔师恐怕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法术，是什么仪式，是什么出典。幸好「国际驱魔协会」里什么流派的人都有，当然也有正道的非洲萨满。

　一名黑人约鲁巴祭司老头子探头出来一看，立刻说：“这恐怕是芳族主神梅贝格（Mebege）的神力哇……”

　黑人当然不是同一个民族。芳族（Fang）是非洲中部和西部比较多的黑人民族之一。

　大约95%的海地人都是西非黑人的后裔，所以这倒也不奇怪。

　“芳族的创世神话里，创世神和众生之父梅贝格把自己的头发腋毛和吊毛都塞进鸡蛋里，然后再把█液灌进鸡蛋里，以此创造世界，让众生都诞生了。”

　黑人老头解释道。

　顺便一提，头发和腋毛在这个神话里代表动物和植物，吊毛代表人类。只能说黑叔叔的脑洞真大。

　包括齐醒在内，老祭司这些话大家自然都听进耳朵里。

　“所以这就是他的「银币」神话原型？非洲创世神？”

　齐醒微微皱眉，感受着这股难以撼动的神力。

　不管在哪个文化、哪个神话体系，这种原始生命创世神都是不好对付的。

　齐醒从来没有受过箓。他不是道士，只是独修法师，修成了半吊子地仙，执着于这个荒唐邪恶的尘世人间。

　他的雷法不代表天庭意志，只代表他自己的意志。

　他自

　　99

　己的意志，无论自己怎么想，大家怎么说，现在肯定还是没法打倒整个世界的。

　现在还不行。

　“「雷普真人」，国际驱魔协会的终极王牌，被罗马所敬畏的终极强者。”

　「黑色斯巴达克斯」缓缓从王座上起身，动作沉稳而从容，目光直视齐醒，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期待见你很久了。”

　“你我皆为「银币使者」。如果你不使用银币的力量，仅凭小小法术，不可能撼动我的权能。”

　他对于自己身为「银币使者」的力量，显然就有不可动摇的绝对自信。

　确实，齐醒当然可以直接把他的银币掏出来……但除非没其它选择，老实说，他不是很想随便动用银币力量。

　那毕竟是白痴萝莉邪神的力量碎片。齐醒既不信任她的道德，也不信任她的智商。谁知道用多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每用一次都会献祭1点智商怎么办？

　比起不明所以的外挂，他更相信自己十年来一点一滴修炼的成果。

　“支援「雷普真人」！”

　其他协会驱魔师们不敢也没能力上前帮忙做太多。但他们至少还有勇气站在齐醒后面给他加油。

　霎时间，他们已经举起各自信仰的符号，吟诵起不同的祈祷。

　“主啊，庇佑你的战士！”

　“奥贡，战士之神，请与他同行！”

　“雷神之威、风神之速，守护此身！”

　“顶礼膜拜湿婆自在主，毁灭一切邪恶者。”

　“灵魂的伙伴，愿风与海的祝福与你同在！”

　“全父奥丁，赐予他胜利！”

　“奉至仁至慈的上主之名——”

　“Mitakuye Oyasin!（我们皆为一体！）”

　无论是罗马教会的修士，还是非洲的约鲁巴祭司；无论是日本的阴阳师，还是来自印度的湿婆苦行僧；无论是复古的凯尔特德鲁伊，还是现代新异教的北欧符文师；无论是苏菲派的秘法行者，还是头戴鹰羽的印第安萨满——

　他们的语言不同，信仰不同，但在此刻，他们就以各自的方式，为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最强者加持。他们的力量就汇聚于一点，汇聚在「雷普侠」的身上！

　好！

　好厉害！好燃啊！

　霎时间，齐醒就感觉许许多多力量如潮水一般涌向他，让他的拳头坚硬如铁，让紫电雷纹缠上他的四肢，让湿婆的破坏之力注入他的真气。大地的灵脉跳动，要赋予他不竭的恢复力。苍鹰的虚影他头上盘旋，狼的低吼在空气中回荡，这是来自印第安祖灵的庇护。

　如此多的祝福，就让齐醒的战斗力激增、劲增、狂增——大概总共增幅了5%左右吧。

　唉，没办法。一大堆并非同一流派的人临时而又混乱地给强者上Buff，能增幅他5%的战斗力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庸碌之人聚众只会事倍功半。”

　黑色斯巴达克斯用慵懒地目光，只看了一眼那些躲在齐醒身后给他祝福的驱魔师，就不屑再看，

　“他们既无力量又没野心，聚集躲藏在组织的招牌下，幻想着危机关头，更强者会站出来保护自己——就像刚才被你打死的那废物一样。”

　他说的废物不是别人，正是被齐醒一拳打死的「四巨头」之一，毒蜂夫人，是他自己的母█和部下。

　“「雷普真人」，我执掌银币的同类，何必为他们而战？”

　他只把齐醒放在眼里，只有兴趣和齐醒说话，语气中满是劝谏之意。

　但齐醒握了握拳，感受着后面的驱魔师们一股脑堆上来的Buff，却开口淡定地说：“众人祈愿并不会凭空生出力量，但这又没什么不好。”

　“非得让大家一起祈愿就会冒出金光闪耀形态，未免把心愿看得太浅薄了。”

　大家聚集的心愿就只是心愿，未必能凭空带来力量，让齐醒蹭蹭蹭变强十倍——但那又怎么样呢？无论如何这些心愿仍然是心愿嘛。

　至少他们都相信齐醒能赢，相信他能把「黑色斯巴达克斯」打倒。所以都站在齐醒身后用心给他加Buff，而不是尖叫着逃走躲起来，或者朝齐醒丢石头……所以齐醒还是很喜欢这些家伙的，哪怕他们弱。哪怕他们在战斗中实际上提供不了多少力量。

　“非得因为别人给你力量才保护他们，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齐醒说，语气平静，

　“我保护他们，是因为我乐意。”

　“我现在打你——也是因为我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这道理都不懂，还算什么强者？

　说完他便伸出双手，左手从葫芦里倒出一颗血红的阴丹，右手虚空写箓，指尖在空中划出无数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

　「黑暗斯巴达克斯」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大部分驱魔师也不知道。

　所谓阴丹指黄赤之道，又名「房中术」。这阴丹乃是齐醒以前斩杀一个采补榨死数万处男的极乐教妖女，剖心挖腹硬生生掏出来的战

　　100

　利品。

　他看这黑人以大█射█创世的神威，就灵机一动，有了个怪主意。画完咒，他口中便诵：“我有神禁，咒天自裂，咒地自缺，咒山自崩，咒火自灭，咒水自竭。万气流布，随吾所说——禁！”

　禁字一出口，声音如同惊雷炸裂，在天地间震荡。白色的浓浓雨水在真气冲击下剧烈翻腾。

　霎时间风云激荡。所有白雨都受到真气压制牵引，纷纷倒卷而回，朝着齐醒伸出的左手掌汇聚。

　只见那阴丹在他掌心跳动妖艳的红光，如同婊子吸引██，吸纳这天地间的白色浓浆。

　广场中央逐渐形成了一个无风无雨之地，仿佛天地间的阴阳交汇之点。

　阴与阳，雌与雄，动与静，婊子和██，在此达到一种诡异平衡。一个无风无雨的圆心在此成型，让空气静得可怕。

　齐醒的法术未能，也不可能彻底驱散这█液创世之雨。外面的雨势仍在扩大——但至少这广场上暂时没雨了。

　就连「黑色斯巴达克斯」，面对这一景象也不禁微微吃惊，然后咧嘴一笑：“厉害。不愧是「雷普真人」。”

　这便是除了雷法以外，齐醒最擅长的法术体系，「气禁之法」——以真气禁制事象的法术。

　这里的「禁」字指的是防遏、制止、控制。禁刃可以使刀剑不能伤人，禁火可以让火无法生起。禁树则树枯，禁水则水竭。《西游记》的辟火咒，辟水咒，水火不能侵，其实就是气禁法。

　甚至现代网络修仙小说里面也还有相关文化内容残留。大家有兴趣都可以猜猜看具体。

　根据道法的理论，天地万物都是「气」。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气和咒，世间万事万物都能用禁法构建、模拟出来。禁法大师就是天道程序员。口如天门，舌如拔剑。

　此咒既出，九幽跪伏，八荒叩首，我执天道，逆者形神俱灭！

　另一方面，说到天道程序员，齐醒就会忍不住想起白痴创世神萨麦尔。

　如果乱说话，乱咒，乱写代码，最后坑死的肯定还是自己。他这技能配置确实是和她有点缘分的。

　不过现在还是先别想这么多了。

　场地效果已经解除，还等什么？

　唯有一战。

　不再多说废话，齐醒踏出协会大门，直朝广场上的「黑色斯巴达克斯」走去。

　黑人咧嘴一笑，展露自己壮硕的古铜色肌肉，走下王座，赤脚踩在广场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有些出乎齐醒的意料。

　“Gwo Bondye, kenbe m fò！（至高之神，赐我力量！）”

　伴随一声尖叫高唱，「黑色斯巴达克斯」双脚轻踏地面，身体竟如蛇般摆动。他旋转，他跳跃，在空中翻出一个筋斗，居然步伐狂放地向齐醒攻过来！

　“洛阿指引我，神灵赐福我！”

　“雷霆咆哮，烈焰试炼！”

　“我即风暴，我即战斗！”

　“众神庇佑，让我光辉闪耀！”

　狂野的黑人说唱（Rap）喷薄而出。虽然齐醒早看得出他有功夫在身，却没想到他的流派——居然是战舞？

　只听他的歌声在风中回荡，随歌声起舞，歌的每一句都与一位洛阿（神灵）相契合，每个动作中竟都蕴含神力，与广场外仍在不停倾泄的创世白雨共鸣！

　周围那些巫毒战斗员们，虽然被齐醒一拳轰杀一半，但剩下的仍然立刻拍掌敲环踏地，像乐器一样打出鼓点，仿佛就要将战场化为仪式的舞台！

　不敢对读长条的仪式魔法怠慢，齐醒反手轰出五道雷刀，一招就将剩下那些会动的巫毒战斗员们全部轰杀。

　然而这「黑色斯巴达克斯」真就完全没把部下们的命放在眼里。瞬息之间，他已经晃到齐醒面前，一个筋斗，双手插入地面，紧握大地。

　“巴托（Bato）！巴托！大地之怒！”

　他倒立手握大地，双足踢出的动作犹如大山崩塌，直落向齐醒面门！

　轰隆隆！

　此刻，他所歌颂的神灵是「巴托」，是大地地震的洛阿神，拥有打破一切障碍的怒火。那脚力就如同从大地深处汲取熔岩洪流，威力无穷，在空气中拉出长长音爆！

　齐醒不懂巫毒教神话，但他凭直觉也能猜到七成，抬手就要招架——然而「黑色斯巴达克斯」的踢击来得太猛，势不可挡！那脚踢在空中划出一道惊艳弧线，带着空气的爆鸣与大地的怒吼，狠狠砸向齐醒的防御！

　他们脚下这每一寸的土地，此刻似乎都在回应这股力量，地面上的震动几乎让人无法站稳。仿佛整个地面都在为这一击翻腾震动！

　霎时间，齐醒已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傻乎乎硬接的招式。「黑色斯巴达克斯」这匪夷所思的倒立踢实在太强而有力。

　幸好，齐醒比他更快！

　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一蹬，身影爆射而出，快如流光，刹那间已绕到「黑色斯巴达克斯」身后。他的拳势又何尝不迅猛，每一击都

　　101

　带着千锤百炼的力道，宛如雷霆轰击大地。

　黑人用结实的斜方肌硬吃下齐醒一拳，狂笑一声，双手蹬地，身影在空中飞舞翻腾。

　“我即珊戈，我即风暴！”

　他的歌词变化了，神力也变化了，变得更加原始、野性与暴力，腿影连环如疾风骤雨。他现在已经不是「巴托」，而是西非约鲁巴神话中的雷电与狩猎之神「珊戈（Shango）」！

　只见他双手鼓掌，双腿迅速跳跃，踩下地面时，「雷霆之脚」就猛带着闪电劈向齐醒！

　——幸好，不管你是什么神，对齐醒用闪电都还是太小看人。他徒手就把黑人劈来的闪电接住，反手一拳将对方轰退。

　但这场战斗仍然不好打。

　「黑色斯巴达克斯」的每一招动作都与他口中歌唱相契合。仿佛是在通过歌舞和战斗向洛阿神灵献上祭礼，既强横又诡异——最重要的是，齐醒根本不知道这些小众的非洲神灵是什么鬼玩意，更没法提前作出判断。

　齐醒展开身法，如游龙腾跃在这些招式间隙中穿梭。他接连几十拳轰在黑人身上，前前后后拆了百余招，却总感觉自己打出的伤害不对，力道比平时更怪异。

　这场战斗打得大地不停震荡，天空雷鸣电炸。每一次他们对招，都有高能炸弹般的余波扩散出去。每一次交手，他们都激起狂暴气浪，将广场周围的建筑碾成齑粉。

　「协会」的驱魔师们简直像是被突然丢进世界大战的战场。他们从墙壁掩体后面探出头来观看——幸好「协会」总部的墙壁是炼金术师们和神父们加固过的。

　但此刻他们的动态视力已经根本追不上人间仙神大战的速度，只能看到两人的身影时不时碰撞在一起，拳脚快得肉眼难辨，只剩下两道残影不断交错，碰撞声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