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54章

　“我要一开始就拿出全力。你们在旁边只会令我分心。”

　他这话说的平静淡然，却又似斩钉截铁。一时间，蕾米娜她们甚至都有些骇然。

　这样……真的是理性的判断吗？虽然蕾米娜并非不理解强者之间追求战斗爽的心情——毕竟她也是随心所欲的龙——但她同时也是一国君主，所以知道不能啥都凭喜好来。一场决定数千万人生死命运的战斗，随随便便作决定真的好吗？

　格温德琳团长听了更是皱眉。因为，对教廷来说，这就不只是强者之战，更是两名「银币使者」，两名人间魔王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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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厮杀，争夺银币的战斗。她怎可能不在旁边警戒？

　一时间，虽然高手们都没直接反对，可是大家显然都不同意。

　虽然她们不同意，可如果齐醒就是不肯，她们显然也拿他没辙。

　场面一时间就显得有些尴尬。

　直到伊莲修女，突然在这时开口，打破沉默：“齐醒，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她说到这里，还向阿莫斯神父以及格温德琳团长他们使个眼色，仿佛在说——没事，交给我！

　老实说格温德琳对此非常不放心。但大家还能怎么着？只能交给她了。

　伊莲就这样把齐醒拉到之前的休息室里去。齐醒皱着眉，等着听她要讲些什么。

　“话先说在前头，这次我肯定不可能带你去的。”

　他说，

　“你应该没那么傻吧？”

　“我当然不是说我要跟你去。”

　伊莲的反应却也很平静。紧接着，她居然问出一个齐醒完全没预料到的问题：“齐醒，你还记得之前问过我……我和这些海地巫毒人有什么过节么？”

　沉默片刻之后，齐醒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说来听听？”

　“其实并不算什么特别的。”

　伊莲平静地回答，

　“十四年前，那时我还不满七岁，我父母带我去海地旅游——我知道你又想说怎么会有傻子跑去那种地方旅游——但2011年，其实海地那时的治安还算是比较好的，还有联合国的维和部队。”

　“说是这样说，结果我们还是被巫毒帮绑架了……然后，阿莫斯神父在我被血祭之前冲进巫毒帮据点，把我救出来。我就被带到罗马的孤儿院。”

　她没有直接说她父母究竟怎么样了。但只有傻子才会需要问，也只有傻子才会在这时候追问。

　“我在教会的孤儿院里长大。教廷发现我有天赋，就问我要不要加入驱魔修女训练。满十八岁之后，我就正式开始执行任务。结果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你还记得我吗？”

　齐醒确实记得。

　那是两年多前，齐醒还没加入「协会」。在地中海的撒丁岛，有个疯狂邪法师召唤出大魔，和他自己融合，变成了不可名状的人魔怪物，把驱魔修女小队打得落花流水。

　那时候齐醒正好在附近自己接单子找坏人杀。接到紧急求救信号，他便飞去把那混合人魔打倒在地。顶着它的超再生能力，一拳又一拳把它的脑袋轰烂，一爪又一爪把它撕开，将心脏和骨头和大脑都一块块徒手扯出来，用雷火一次次烧尽。

　他救下了半支幸存的驱魔修女小队。伊莲也在其中。

　没过几天，阿莫斯神父就带着伊莲过来，邀请齐醒加入「协会」。

　齐醒那时候就有注意到伊莲，但既然她没说，他就也没问。反正伊莲只是他的助手……对吧？

　他甚至不太确定，为什么伊莲现在要谈及这些旧事。

　“我不是想要说自己多惨。”

　察觉到齐醒的困惑，伊莲无奈地解释，

　“我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能被阿莫斯神父捡回去训练，能正好被你及时赶到救命。如果我还抱怨自己惨，那些没得救的人又怎么办？”

　“所以一直以来，最困扰我的其实是我自己无所作为的那一部分。”

　“别人为了拯救世界而战斗，在比我高得多的层次上战斗，好像空中的电闪雷鸣。而我躲在地下室里盼着暴风雨的终结。”

　“这么多年，这个认知一直鲠在我的喉咙里——我是一个被别人拯救的受害者，是别人生命乐章中的一个音符……这是我最大最大的恐惧，是我一直不敢和别人说的秘密……连神父都不知道。”

　阿莫斯只知道伊莲害怕巫毒教而已。就连他也不知道，伊莲真正恐惧的其实根本不是巫毒这个「表象」，而是她曾经无能为力，只能等着被人拯救的状况。

　如今听到她这番告白，齐醒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有时伊莲会突然显得特别紧张。

　可是……

　“我很荣幸得知你最大的秘密与恐惧。”

　齐醒低了一下头，不解，

　“所以你为什么要现在和我说这个？”

　“「雷普真人」，你这人真的是木头吗？”这下伊莲说话终于也有些尖锐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被你救过的女人都会变成病娇来捅你的。”

　噫。

　“我想要和你坦白一切，而且希望你也可以坦白。”

　说到这里，她挑起眉，

　“其实你明明就可以用银币让所有人都闭嘴接受你的决定。格温德琳团长或许可以抵抗远程支配。但你只要打倒她，按住她的头把神力灌进去，她肯定也只能屈服。”

　“我昨天晚上刚看过禁忌书库里记载的银币历史。得到「主宰」银币的人是最可怕的。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意志力和疯狂欲望，支配一个国家都只需要半天。”

　“是什么阻止了你，让你没这么做？”

　好问题。

　齐醒一时间哑然。但其实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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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问题，最近他已经被问到两次，又是两次回答过了。只不过前两次都是魔鬼在嘲讽拷问他，而不是像伊莲这样真心向他探寻。

　所以他更不好再犹豫下去。

　“我们都看过范斯特拉教授用银币乱催眠，结果反而让自己失去一切。”

　当教授真的想要爱的时候，真爱早已被他埋葬在催眠之下。

　“我们都看到罗马尼·多明戈如何肆意踩在所有人头上，将他人的生命和灵魂，全部践踏在脚底。”

　终于，齐醒直接承认了，压下他心底的恐惧，

　“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你，阿莫斯，德古拉一家……我都把你们当成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们。”

　“我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没有家了。我不想连……唉，你懂我意思。这也是我最大的恐惧。”

　这些话要说出口来终究还是很羞耻。齐醒说到一半就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捂脸。

　他不知道伊莲会怎么反应，不管伊莲怎么反应，齐醒都打算认了。哪怕伊莲吐槽他。

　但是当齐醒把手放下之后，他却发现——

　——伊莲在笑，而且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

　齐醒从来没有搞明白过蒙娜·丽莎有什么神秘之处。但是如果他能把伊莲此时既无奈又欣喜的笑容拍下来的话，他直觉自己可以盯着看上几个小时也无法理解。

　“这话你可能已经对自己说过了，这话很可能团长她们还不会对你说，但我要对你说。”

　她伸出手，牵住齐醒捂脸的手，阻止他再捂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齐醒。”

　“我当然希望是这样。”齐醒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但是……我怎么能知道？疯子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疯子。”

　范斯特拉教授和罗马尼显然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萨麦尔还整天在齐醒耳朵边碎念。

　“很简单。因为有一个道理他们都不懂，魔鬼尤其不懂。”

　所以伊莲笑了，因为她已经知道，这一定就是她要在齐醒身边做的事，是她要在生命的乐章中扮演的，只属于她的角色。

　这就是撒旦永远都做不到，也不会知道的事。

　“一个孑然一身、毫无牵挂的人可能是强者。”

　“但唯有背负责任的人才会是胜者。”

　“因为暴君践踏爱他的人，因为魔鬼蔑视她自己的创造。”

　“所以纵使他们拥有整个世界，却仍是孤身一人。”

　说完，伊莲就看了一眼齐醒的影子，向那躲在影子里的魔鬼致以她最大的蔑视。

　因为齐醒需要的是她，而不是魔鬼。

　齐醒尚在惊讶。他太木头了，一时间恐怕还没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不过没有关系，伊莲没打算停在这个半吊子地方就结束。

　等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她才不会说这么悠闲的话。

　这不是修女该做的事——无所谓了。

　管什么时间地点呢？醒悟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她要用最直白的方式戳破这张纸。

　不要再纠结，不要再拖延。不要再推三阻四。

　就是现在。只有现在。

　“格温德琳团长她们可能没法这么快相信你。但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相信这不是「银币使者」、人间魔王相互的厮杀，而是英雄与怪物之间的战斗。”

　伊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喜欢你。”

　054：纯爱战神雷█侠

　罗马城南方，三百里，赫库兰尼姆古城遗址。

　这是一个时光仿佛凝固住的地方。一个冻结了两千年的古罗马世界。

　黎明初升，四周的世界仍然静谧而庄严。这座沉睡在火山灰之下的古城，依旧保留着昔日辉煌的痕迹。由古老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石板表面的微妙磨损和斑驳的灰尘，都见证了无数个日夜的流逝与变迁。

　沿街望去，昔日富丽堂皇的住宅残垣依稀可辨。房屋的墙面上保存着斑斓的壁画，虽然色彩已被岁月刷走，但那精致优雅的构图依旧让人感受到古罗马贵族生活的奢华与精致。精美的马赛克地板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每一块彩色石子都在低语着昔日宴会与游乐的故事。

　因为这里是赫库兰尼姆古城，曾经是古罗马人上流社会精英的海滨度假胜地。而现在，所有这些都在火山灰的封印下，成为永恒的静止画面。

　这是「十字教时代」之前的世界，在现代留下的一片残迹。

　或许正因如此，「黑色斯巴达克斯」罗马尼·多明戈才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今日清晨，他就提前走进古城，仰头遥望北方。

　因为罗马尼的力量就让他提前感应到——自己等待已久的人，终于来了！

　不过，他确实没有预料到，对方登门拜访的方式。

　晨曦初至的天空，突然被一道更加刺眼的光芒给撕裂了。

　一枚巨大而古怪的东西，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天际。它尾部喷射出的蓝白火焰，在黎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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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野舞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一枚来自北约军队的AGM-86B巡航导弹。六米多长的怪物，把核弹头改为高能炸药，强大的杀伤力正以时速八百公里，直向罗马尼所在位置轰来。

　霎时间，导弹的巨大阴影已经投射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火焰带来的灼热气流，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金属燃烧的气味。一时间，「黑色斯巴达克斯」甚至就也不禁哑然失笑：“「雷普真人」，你好会玩啊！”

　因为真正让罗马尼感慨的，其实并非是这导弹的杀伤力。比这导弹威力强得多的，是在那飞驰的导弹顶部，竟然站着的一个人。

　他身穿简洁而不失威严的白大衣，宛若战神，散发出无比强劲的气势，主宰驾驭这钢铁巨兽，用自己强大的意志统御了整片天空。

　比巡航导弹强得更多更多的是——他的力量。

　罗马尼·多明戈。

　体会神的力量吧。

　“轰——”

　霎时间，白炽的光芒已在大地上炸裂。仿佛一颗小太阳在古城废墟中骤然诞生。

　光芒首先吞噬了一切。紧接着冲击波便如巨锤挥舞，携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出。古老的石柱在瞬间被震成粉尘，坚固的墙体如脆弱的泥沙般向四面崩塌，空气仿佛被挤压成实体，带着猩红橙黄交织的大火疯狂席卷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