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78章

　人工智能和信息化当然是好东西！甚至，就有可能成为自古腾堡印刷术以来，教会所得到的最强大工具！

　再加上伊莲的人脑本来就快的好似智多星，短短几分钟后，她就抬起头，皱着眉说：“我发现一件可能有关的怪事。”

　“说来听听？”齐醒问。

　“最近这五年，青森以及周边数个县，97%以上的退魔工作，都是神護燐小姐一个人完成的。”

　“自从十年前她觉醒，五年前逐渐成熟，日本东北这一带的妖魔和邪道……几乎快被她一个人，每天晚上巡逻杀光了。”

　074：祗园精舍钟声响

　其实，齐醒刚才听老狼说，袭击神護燐的三人究竟是什么形象，使用什么招式和法术，他就已经多少猜到一些端倪。

　首先，那个穿着古典日本大铠的武士少女，手提雷刀，发出狂风，持帝释天真言密咒，而且还被称作「祇园」。

　祇园这个词，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有不同的含义。在佛教语境中，它通常指佛陀释迦牟尼在世时弘法的道场，祇树给孤独园。

　但是在日本，京都的「祇园」却是日本京都著名的花街，是艺妓文化的中心，因供奉祇园社（八坂神社）而得名。

　这个祇园社供奉的主神就是，日本神道教三大主神之一，暴风雨之神，建速须佐之男命。

　在勇武方面，他在整个日本神话里也是能排进前三的。

　此外，在佛教与日本神道教的融合中，他的形象又与守护佛陀祇园精舍的护法神「牛头天王」融合在一起，得到了佛教护法神的属性。

　再来是那个白衣白发的巫女，身上穿着很华贵的古典高级和服，绣着金线，怀里还抱着铜镜，明显是带头的，还使用强力的神道教法术。而且她自称「伊势」。

　伊势是什么？明显就是「伊势神宫」了。日本神道之本宗，主祭天照大御神，神道系统内最高位神祇，而且还保存着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最后是那个没出面。但是朝神護燐射出一发月光箭，把她从天上打下来的家伙。

　“青龙藏云，白虎匿风，朱雀沉焰，玄武伏水。四象闭目，万物不见！急急如律令！”这咒语，齐醒一听老狼转述就立刻明白，大概是阴阳术。

　日本的主流法术宗派，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类。

　远古以来存在的神道系祝词，吸收道教法术理论的阴阳道，还有源于印度佛教系的密法。

　现在有一个华贵的神道巫女，一个密乘系的雷刀女武士，一个看不见人影的阴阳术月光弓箭手。

　就连不是很懂日本宗教的人应该也能看出——这是哪来的神道教三贵子啊？

　“要说她们是真货，那当然不可能。高位神祇不会轻易降临人间，也不会这么弱。”

　过去两年，齐醒也曾经和普通的小神、神兽战斗过。祂们是和齐醒这等人间地仙同一位格的强大存在，而且绝少出现在人间。

　至于更高位格的大神，哪怕召集千名巫女，进行连续一百日都不间断的仪式，把她们的生命与灵魂全部燃尽——恐怕也还是召唤不出来。

　“这三个人，应该是故意打扮成三贵神的样子，通过扮演增强自己的法力。不算稀奇。”

　所以齐醒继续说，

　“所以他们本来肯定也是日本的术师。”

　“伊莲，你刚刚说，最近这五年，日本东北的妖魔和邪道，97%以上的退魔业工作，都被神護燐一个人解决了？”

　“那么这里原本的退魔家族，这几年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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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

　齐醒又不是真的都不动脑子。何况他对日本的退魔业界还算有点瞭解，这时候大脑就转得飞快。

　“日本的退魔业，经常是一个家族祖传数百年的行当。现在突然整整五年几乎没了工作，这是既断人财路又杀人父母啊。真逼着他们过来刺杀神護燐，我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他说。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

　伊莲却挑起眉，提醒道：“神護燐小姐每一年都变得越来越强，横压北日本已经四五年。如果真是本地的退魔家族试图刺杀她，为什么现在才做？”

　“唔，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才做好准备？”

　“这理由比较缺乏说服力。况且，”

　伊莲又看了看本地的事件档案，继续说，

　“两年多前，神護燐小姐还在读初中时，有几个秋田县和岩手县的退魔家族。因为没生意做，就偷偷改行当诅咒师。最后事情败露，被燐小姐灭门了。”

　哇。

　齐醒还真没想到，神護燐那小姑娘竟然有灭人满门的气概。

　“她怎么灭人满门的？真杀光了？”

　“没有。”伊莲看了一眼档案，“她只是一挑三，独自打败了整整三个堕入邪道的咒术家族，烧光了他们三家的所有法器和藏书资料，把他们家族成员的脐下气海全部烧毁，废去功力。她应该从未杀过人。”

　唔，原来如此。

　“但不管怎么说……”说到这里，伊莲不禁就叹了口气，“东北地方的本地退魔家族，应该都已经被神護燐小姐吓到了。我不觉得他们还能凑出这样的精英协作团队围攻暗算。”

　“最后，刚才那座拔地而起的怪兽爱情旅馆，我觉得完全就不像是日本的法术。如果真是那三人为了引诱神護燐小姐而设置，他们究竟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伊莲摇了摇头，

　“抽出路人的邪心并放大，附身在物质上变成怪兽的奇怪技术，我连在教会的档案库里都找不到相关记录——齐醒，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说了一圈，话题又回到刚才那座怪兽爱情旅馆身上。齐醒摸了摸下巴，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仨刺客和变出怪兽的法术，究竟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

　“狼主，你就没试着在战斗后直接追踪上去吗？”

　“追不到。”

　老狼说到这里，表情看似冷淡，其实他也有些羞愧和恼火，

　“最后那个隐形的阴阳术不只是视觉隐形，连气味都没有留下，我没法追踪。”

　对犬科动物来说，这大概确实算是一种耻辱吧。

　“不过，我隐约有听到她们说什么，要从巫女身上回收「黑神的遗产」……丫头，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老狼问大家的神话宗教活字典伊莲小姐。

　这种事情，大家确实都很信任她。

　“黑神？”

　伊莲皱起眉，若有所思，

　“只有一个词的话，其实很难作为线索。因为「黑神」在神话学和神话里都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

　“比如东方的玄天上帝偶尔会被称作是黑神，印度的迦莉和奎师那也因为肤色而被称作是黑神，这些都是颜色或者象征意义上的「黑神」。湿婆的化身之一，大黑天神，同样也可以算是「黑神」，还被佛教吸收成为护法神之一。”

　“日本也有黑神。日本人吸收了佛教的大黑天形象之后，与本地的大国主神融合。不仅是佛门护法，也是掌管五谷丰收与财富之神。”

　齐醒也知道这些，点点头表示理解。

　伊莲继续说，很干脆地一一道来：“如果抛开颜色和象征意义，从神话对位的角度考虑，黑白正邪二元对立意义上的「黑神」，那可能是指波斯神话的阿里曼，斯拉夫神话的切尔诺伯格，以及埃及的阿佩普（阿波菲斯）……”

　等等。

　说到这里，伊莲突然自己就先愣了一下。

　二元对立？

　原来如此。

　刺客口中的「【黑神】的遗产」，应该是那位巫女小姐身上那特别的火焰。如果这个黑神并不是什么神话学与神话传说的代指，而就是很明确的字面意思的话……那就是他们认为神護小姐身上的天使之力是来自「黑神」的礼物。

　“维沙普（Vishap）。”

　伊莲嘴里突然没头没尾的蹦出一个词。

　“？”听到这个词的齐醒和狼主都有些莫名其妙。齐醒这超级偏科人也就罢了，连老狼都不知道伊莲在说什么。

　伊莲也有些犯难，因为……因为想要理解神与宗教的性质，其实就和学历史差不多，只是简单说一下某国的某个时代的知识，根本很难解释清楚。如果不学懂直到那个时代为止的之前的历史，并且加以积累，就不能得到最深刻的理解。

　否则大家花费好几年时间去读那些人文科学的学位是在干嘛呢？

　所以她也只能简单说一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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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来说，亚美尼亚曾经有一群信奉大雅利安主义的钠粹，认为亚美尼亚是雅利安人最后的乐土。”

　啊？

　“他们在上个世纪曾经发起过异教复兴运动，重构了前十字教时代的当地神话，认为亚拉神是世间万物的源头。而祂在物质世界的力量又分成光与暗两个部分，光明面的神明被称作阿尔塔瓦兹德、而黑暗面的神明则被称作维萨普……在他们的神话理论中，这个维萨普就是天启宗教里的「上帝」。”

　“在他们的观念里，十字教的神就是代表破坏、混沌与惩戒的黑暗神。”

　唔。

　齐醒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瞧了瞧旁边的老狼：“狼主，你不是很擅长杀钠粹的吗？怎么不懂这个？”

　“我上次是去杀北欧的钠粹，哪会懂西亚的钠粹。”连老狼都有点无语，“他么的，一个美术家倒下去，千千万万个美术家站起来。天南地北，世上到处都是杀不完的各种钠粹。”

　确实。齐醒这十年满世界到处跑，也杀过很多莫名其妙的钠粹邪教魔法师，让人感觉全世界好像都是杀不完的钠粹。他曾经听见过精神病院里的胡言乱语。然而与那些钠粹邪教声称自己要做的事情相比较，那些疯话都反而更加合乎情理。

　认识伊莲之前，大概五年前，齐醒就杀过一个邪教法师。他居然声称自己要遵循伟大元首的遗愿，召唤【日耳曼人的弥赛亚（Heliand）】。齐醒即使打碎他的头都不理解这究竟是什么鬼。

　“但是，这些西亚的东西，钠粹新异教主义的东西，太遥远了，不可能和现代日本东北的事情……有关……”

　说着说着，齐醒自己也把嘴闭上了——他怎么确定？青森县都可以有基督之墓了，钠粹的东西跑到现代日本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想象。

　“虽然大雅利安主义是新东西，但十字教信仰与原始宗教的融合至少从5世纪就开始了。高加索地区的人将上帝视为「黑神」，其实至少也有1400年了。”

　伊莲露出不安的表情，

　“我很难想象日本会有本土的将上帝视为「黑神」的组织……更可能是战后的外来宗教在这里扎根变形的结果。”

　战后，钠粹，外来秘教扎根……这事怎么感觉越查越大了？

　因此齐醒略一寻思，便有了主意。

　无论如何，既然事情越查越大，就肯定更不能愣着犹豫着在原地发呆。

　所以他一拍大腿，直接做决定：“伊莲，帮我把吃过神護燐苦头的本地退魔家族全部列一份表格，再把那些最近经济状况突然好转的家族，单独列出来。”

　伊莲没几秒钟就弄好了，但她还是有些不解：“然后？”

　“然后你用「雷普真人」以及「国际驱魔协会」会长的名义，给曾经最大的。但是现在变穷的，经济状况还没好转的地头蛇退魔家族，写信。”

　齐醒微微一笑，

　“告诉他们，「协会」来招贤纳士，开高价招聘能人。安排时间，我们亲自上门去拜访。”

　于是伊莲马上懂了，完全理解了。

　哎，有钱有势，拿着教廷的金库和招牌去搞事，其实是很爽的。

　——

　自奈良时代（8世纪）以来，日本的祛除妖魔的工作，基本都是交由各地的退魔家族、寺庙等等自行负责，非常碎片化。

　许许多多不同的退魔家族，代代传承自己独门的异能法术，在日本各地负责降伏、消灭自己地盘上的妖魔，简直可以说是超自然社会版本的大名领主。

　毕竟这个世界的设定是萨萨写的，灵力和异能当然会遗传，还会通过血统混合、组合、变异。所以退魔师们自然在内部反复通婚。草民中不时也会出现拥有灵力和异能的人，就会被纳入家族，或者干脆将其离间……这就是退魔家族基本独占日本除妖市场的主要原因。

　明治之后，日本中央集权已是大势所趋，政府的力量提升不少，也开始有神务省和阴阳寮这样的全国超自然机关。但地方上的地头蛇终究还是根深蒂固。中央对地方的管理能力仍然有限。

　退魔师一族「鬼头家」就是雄踞陆奥八百年的名门。一族亲属将近百人，不仅擅长退治怪物，还管理当地神社和祭典，是拥有广阔土地的大地主！

　只不过最近，他们夕日的威风却已不在。

　“为什么会有人特意把大得离谱的房子盖在这种深山里？”

　今天中午，齐醒一行人上门，光是看见鬼头家的正门，他就立刻吐槽。

　这是一间建在深山的豪宅，老旧的日式宅邸散发出历史的气息，雄伟的大门后方还有着绵延不绝的黑色屋瓦。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门前的石灯笼已经积满尘埃。往昔应该被修剪整整齐齐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不复过去的整洁。木质廊道已经因好几年缺乏保养而显得斑驳，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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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外萧索。

　连门面都变成这样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肯定很缺钱。

　“我不是很懂有钱大家族的东西。”齐醒挠挠头，“五年没有退魔业的收入会变成这样吗？连门面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