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92章

　“唉。所以才说你傻啊。”

　萨萨环绕着温泉漂浮，翻了个白眼，

　“你本来就不需要装什么正人君子吧？你本来就不是光明闪亮的英雄吧？你本来就是那种，明明有个温柔的未婚妻随时可以陪你泡温泉，你还想和其他强大的女人火光雷电飞来飞去的货色。老老实实承认不就行了？”

　“飞也就算了，还一副「哇她好棒我只是欣赏」的样子……齐醒，你要承认自己的欲望。”

　说到这里，萨萨停了几秒，然后语气罕见地严肃认真起来，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你不会以为驯服了「支配」的欲望，就等于驯服了所有的欲望吧？”

　“你现在拿到的第二枚银币是「幻」，是「变化」的欲望。你觉得什么是变化的欲望？”

　齐醒当然没傻到不理解她的言下之意。

　「主宰」的欲望，本质上是追求控制；然而人的欲望是会「变化」的。

　虽然他很喜欢伊莲，但俗话说得好，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的，还会忍不住看向锅里的……尤其是拥有力量，拥有余裕的强者，霸王，就越是会，看一个喜欢一个，看两个喜欢两个……

　“没有！我只要有一个爱我的人就行了！”

　“你就继续骗自己吧。”

　“我说过要负责的！”

　“你每天都在想这么沉重的事，不嫌累吗？”

　“我只想和燐交朋友而已，你别想歪乱说啊！”

　“唉。”

　萨萨摇头，就对于自己这选定之王的不成熟非常绝望。他现在还太缺乏为王的气量。

　就像齐醒现在用「主宰」的银币只知道下「命令」和「审判」一样，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古代人也就罢了，既然都是懂得权力如何运作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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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人，那么只要仔细想想应该就知道——「命令」和「审判」难道是主宰、统御、统治之力的全部吗？不是吧？

　长官也可以命令下属，不需要「王的力量」；法官也可以审判罪犯，不需要「王的力量」。所以「王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现在扯这个好像就有点扯远了。

　重点是，萨萨呀，其实很清楚齐醒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总觉得「我和这个荒唐██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不敢搞色涩。哪怕要搞涩色，也要先给自己找点冠冕堂皇的纯爱道理，例如负责就是纯爱不是欲望，所以不能开后宫之类的。

　在萨萨看来这就很蠢，只是齐醒在约束自己激昂的欲望与力量。

　不过没有关系！这里有她在呢！

　且看拥有惊世智慧的萨麦尔如何把齐醒的真我唤起，让他明白——自己其实根本不是想和美少女家交朋友，就是馋她身子！

　等到齐醒终于有点自觉，他一定就可以更加雷普，力量再进一步！

　她不声不响地缩下去，不见了。

　齐醒只以为她是又消失到影子里去，并未想太多，放松下来继续泡自己的温泉。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他吃完毛豆时，齐醒突然察觉到一丝气息。

　石砌的温泉浴池宽敞又错综复杂。虽然视野被水蒸气和岩石阻挡，但以齐醒超越人类的五感，仍然确实察觉到……有个气息就在附近。

　是谁？

　齐醒还以为今天这旅馆里没有其他人，应该是他们仨包场的……难道是老狼？

　总不可能……不至于，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还好，是野生动物跳进温泉也无所谓。但万一又是「真佛教」或者什么撒旦崇拜的刺客……

　就算可能性很低，齐醒还是立刻行动起来，循着那抹气息走过岩石掩映的边缘。

　与此同时，对面那气息、那人影也像是打从心底感到惊讶一般，不经意地转过来，仿佛完全没有警戒。

　彼此相对，透过弥漫的水汽，齐醒终于看见——看见了她。

　燐正安静坐在温泉池的边缘，微微仰着头，闭着眼。

　水面没过她的肩膀，只露出那轮廓清晰的锁骨与一截雪白的颈项。她整个人如同沉在雾中，又如同从雾中诞生。

　月光透过枝影照下来，薄雾流转之间，让她那张本就冷冽分明的脸庞，竟浮现出一种不可逼视的圣洁。

　既是泡温泉，她当然什么也没有穿。

　这具身体属于一位年轻的少女，属于一位绝顶强大的战士，也属于一尊人间的半神。

　白皙的肌肤被温泉的雾气和水汽蒸出一层莹润的光泽，像是玉，又像是不染尘埃的雪。发丝略微湿润，贴在肩膀，或者随着水流轻轻浮起。健康的身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都有肉。

　她的外貌集万千男性的渴望于一身，宛如理想走进了现实。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动空气与水的流动，让人感到一股说不清的律动——

　像风掠过月下的神社，像祭坛上刚被点燃的净火。

　这一瞬间，齐醒是真的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厮杀十年，早已经足够刁惯这个世界的「美色」。毕竟这个世界有太多在视觉、声音、气味上都太那啥的东西。他应该已经足够镇定，早就不再会被五感轻易撼动。

　可这不是「美色」。

　不是凡俗的肉体之美。

　而是——恍若美神阿芙洛狄忒自海中诞生升起的那一刹那，众神皆为之屏息的那种美。

　是圣女和战士、少女和狮子、神明与人类的结合体。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那种不需要刻意展示的、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性。

　不可以打扰到她。

　不能够去破坏这一幕。

　神圣不可方物一词仿佛就是在形容这样的一幅画面。

　霎时间，他所有关于燐的认知都在轻轻动摇。

　齐醒原本以为自己「喜欢她的风格」、「佩服她的力量」、「觉得她很合拍」——即使萨麦尔吐槽，伊莲旁敲侧问，齐醒也坚持自己的想法。

　可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欣赏」，不是「尊敬」，不是「同为任性强者的互相理解」，而是非常人类的、非常原始的、毫不理智的……那种想靠近，想触碰的欲望，就像温泉水那样，从齐醒的身体深处蒸腾上来，一层一层蒸掉了他之前装出来的「理性」。

　萨萨的嘲讽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你本来就不是光明闪亮的英雄吧？你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吧？”

　他想要反驳，但他知道——这一次，他没法否认了。

　他并不是单纯佩服她。

　那种心跳，不是战斗的兴奋，不是友情的默契，不是敬意或羡慕。

　而是——某种悄然升起的、混合了冲动、惊叹与欣喜的……

　他终于意识到……特喵的，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温泉混浴巧合。萨萨，是你搞得鬼吧？

　也就是在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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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燐睁开了眼睛。

　那双天蓝色的眼瞳，在雾气与月色交融之下，看见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映出彼此的表情。

　空气大约凝固了三秒。

　——然后燐缓缓挑起眉：“你为什么在偷看？”

　“纯属意外。我本来还担心是刺客呢。”

　齐醒举起双手，一边重新泡进温泉里去，一边看似冷静地说。

　“唔？大概是因为淡季没客人，爸爸就把男女浴池之间的格栅扯了……”

　燐皱起眉，叹了口气，她倒是好像真的没什么所谓，

　“没事，别在意。我父亲是个怪人，刚刚还在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天爷啊。现在齐醒真的很难不介意了。

　“令尊好像是个挺特别的人？”

　他不动神色……但也不无好奇地问。

　神護燐的父亲，神護真嗣此人，「协会」当然之前就调查过。他是德国出身，今年43岁，应该是20岁时来到日本的，不过刚开始在关东地区活动，三年后才来到东北，在神護家入赘，归化移民。

　就「协会」调查而言，他应该没有任何超自然关系。

　此外，对于神護燐的母亲，「协会」这边也没多少资料。

　“说起来，令堂我也一直都没见过。她不应该才是你家这一代的巫女吗？”

　“嗯。”

　谈及父母，就让燐难得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

　“我母亲……自从我出生以来，身体就一直都不好，只能一直住在私人疗养院里。”

　“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不过……”

　不过什么呢？

　燐没直说，但齐醒也猜得出来一点。

　首先从出生起就是这样的母女关系，恐怕不太会像是正常家庭的母女；其次，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自从出生之后，母亲就一直身体有恙，只能长期住院，她恐怕多少也会有点复杂的心理感觉。

　“我父亲和我说，母亲身体不好并不是我的错，并不是因为我特殊所以导致的。但有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想——”

　然而燐接下来呢喃吐出的话，却让齐醒有些心惊，

　“——人类真的太脆弱了。”

　人类太脆弱了。仅仅只是用力拥抱，就会粉碎。森罗万象，这世上有太多东西都过于纤细。

　这是只有生而为至强者的生物，才会产生的感慨。

　齐醒这种后天苦苦修炼上去的强者，恐怕很难有同样的切身体会。也就只有在最近得到「银币」之后，会告诫自己「别玩上瘾了整天拿着【主宰】对人乱刷」。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虽然我可能没什么资格说，但我觉得母亲与其说被父亲爱着，不如说是被父亲可怜着。母亲渴求的也不是父亲的爱情，而是……某种怜悯。”

　唔。

　这实在是有点复杂的家庭关系。

　齐醒这辈子刚穿越就跑路，没有家庭关系的实感，但他上辈子父母关系还是挺好的。

　但 「怜悯」这个词，仍然微微触动了齐醒心中的某种感觉。

　怜悯么？

　觉得别人都很弱，需要自己保护，这种念头，齐醒当然时不时都有，例如伊莲。例如齐醒的一些其他朋友——不如说，他本来就是因为怕别人太弱所以才不敢交朋友的。

　所以故意抽身，不和别人太多往来接触。这方面燐和齐醒也是差不多的。

　虽然不太清楚神護夫妻俩的具体情况，但若夫妻两人之间的强弱差距甚大，能不能真正相爱，恐怕就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而且怜悯……怜悯这个词其实很重，是一种有点居高临下的东西。

　“虽然我现在对那种事没有兴趣，但我过几年可能也会结婚步入家庭吧。”

　然后，燐冷不防地，突然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时我会想，到那种时候，我到底能不能有夫妻之间的爱呢……以及结婚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事。”

　这可不只是担心父母夫妻关系不和谐啊。

　就连齐醒也看得出来，燐这是在对于自己「能不能爱上谁」这件事本身抱有疑问。

　这恐怕还是齐醒第一次看到她在烦恼。

　“所以除了少年漫画，我有时候也会看点恋爱漫画……虽然JUMP里面也有恋爱漫画就是了。但老实说，”

　说到这里，燐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