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夺命猫猫拳
76.真祖的梦
“我们现在……已经在梦里面了？呵，还真是个无趣的梦呢。”
伊莎贝拉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
眼前是一处封闭而黑暗的空间，一道光束从头顶上投射而下，照亮前方那个静默站立着的、黑发黑裙的女子。
真祖莉莉丝。
她闭着眼睛，忧郁而秀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胸膛也没有半点起伏。
“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具站立着的尸体嘛……还有这周围的环境，也跟一座墓室没什么两样。”
伊莎贝拉双手抱胸，评论道。
她试图用不恭不敬的话语，来掩饰自己心中那近乎本能般油然而生的畏惧。
“你还真是个叛逆的孩子呢。”埃密特耸了耸肩，笑道，“你应该庆幸，‘母亲’现在根本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也根本听不到你方才那些大不敬的话。”
“哼，说到叛逆，打算协助我干掉真祖的你，也不遑多让吧。”伊莎贝拉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然后呢，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说过的，要将唤醒和杀死真祖的方法展示给我。”
“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埃密特回答道：
“毕竟这里是梦境，时间的流逝速度跟外界不同。某人在炉火旁短暂打了个瞌睡，却在梦中度过了完整的一生……这故事，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哼，我可不想跟你这家伙一直耗在这里。”伊莎贝拉冷着一张脸，她还没有完全信任埃密特。
“总之，先离‘真祖’近一点吧。”
埃密特向前迈开脚步，示意伊莎贝拉跟上：
“这里只是梦境的最表层，以房屋来比喻的话，相当于只是门前的台阶……要窥探真祖莉莉丝的精神世界，就必须与她同频。
“好消息是，对拥有她的血液的我们来说，这并不难。”
确实。
随着自己距离真祖莉莉丝越来越近，伊莎贝拉能明显感觉到某种精神层面上的“吸引力”，近乎某种召唤。
“感受到了吗？”埃密特提示道，“顺从它，不要抵抗。”
“唔……”
伊莎贝拉难免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反正这里只是幻境，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现实中的自己也不会收到伤害。
……
眼前的景象，倏忽间发生了变化。
伊莎贝拉看到，真祖莉莉丝置身在烈日之下、一片热气升腾的沙漠中。她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么冰冷、疏离，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伟大的真祖……我请求您，赐予我永恒的生命。”一个衣衫褴褛、气色虚弱的男人匍匐在她脚下，以极度卑微的姿态乞求着，“我……我还不想死！”
“好。”真祖莉莉丝微微低头，用她那带着泪痣的眼睛瞥了男人一眼，便答应道。
……这就答应了？
也太随意了吧？
作为旁观者的伊莎贝拉，在心中吐槽道。
“等等，这个男人……是你？”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埃密特，问道。
幻象中的男人瘦骨嶙峋、气色虚弱，乍看起来跟优雅俊美的埃密特简直判若两人……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发现二者的发色、同色完全一致，五官轮廓也毫无区别。
“哎呀，让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了呢。”埃密特略微龇起嘴角，表情有些尴尬，“那个时候的我，心中对‘死亡’这件事充满了恐惧，一心只想苟活。”
“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伊莎贝拉道。
“对。”埃密特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已经完全了这份情感的我，早已不是‘人’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沙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是一座夜色中的城市。昏黄的煤油路灯勉强照亮路面，远处高耸的哥特式尖塔宛如一颗颗刺向天空的尖牙。
宽阔的石板路上，真祖莉莉丝缓缓行走着，道路两侧，肤色苍白病态的人们毕恭毕敬地朝她弯腰行礼。
“这是昔日的血族王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从未去过那里吧？”埃密特道，“真祖用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让那里终年不见阳光，因此，这座城市也被称为‘永夜城’……现如今，它已经不复存在了。”
“哼，那不是更好？”伊莎贝拉撇了撇嘴，“终年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可怎么住人呀？肯定到处都潮乎乎的，估计就连空气也满是霉味吧？”
“霉味倒不至于。”埃密特苦笑道，“不过，嗯，以人类的标准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宜居之地。”
接下来，梦境中的场景又发生了几次变化。
暴风雨中的大海、战火中的城市、千里冰封的雪原……无论置身何地，真祖莉莉丝那张绝美的面孔上，永远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看到的这些，都是真祖的记忆碎片？”伊莎贝拉忍不住问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埃密特解释道：
“梦境与记忆并不能完全画等号，这其中，到底有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又有哪些纯属幻梦，我也不能确定。
“不过，真祖的梦境看似支离破碎、毫无章法，但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我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因此可以确信，只要我们在这场梦里停留的时间足够久，就必定能遇到某个特定的场景。
“而你所需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伊莎贝拉颇为不耐烦的叉起腰来。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颇为奇怪的建筑。
那是一座通体漆黑、屹立在雪山之巅的城堡，规模颇为宏伟，造型却相当怪异。
它的轮廓曲折而锐利，整体由许多并不规则、但又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巨石堆砌而成。
城堡正面，是两扇并不对称的石门，高度将近十米……城门下的台阶并不齐整，每一级的高度都各不相同，但即便是最矮的台阶也足足有半人高。
“咦？这地方……”
伊莎贝拉忽然想起了什么。
造型古怪、尺寸巨大，而且通常坐落于明显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雪山、沙漠之类的地方……不会有错，眼前这座城堡，是那些谜团重重的“亚里亚文明”遗迹之一！
“你看，伊莎贝拉。”
埃密特朝山脚的方向示意道。
只见，黑发黑裙的“真祖莉莉丝”，正手脚并用、费力的沿着那些明显不是为人类所造的台阶向上攀爬……她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脸上满是疲惫，但依然在咬牙坚持着。
“等等，她这些反应……”伊莎贝拉越发感到惊讶。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她，是成为血族真祖之前的莉莉丝。”埃密特幽幽说道，“总算等到了……这就是我想展示给你看的东西，伊莎贝拉。”
“血族真祖”诞生的过程。
77.神造之器
寒风刺骨。
莉莉丝用纤弱的手臂撑起身体，艰难地爬上约有她半人高的石阶。
她的身体颤抖不止，半是因为疲劳和疼痛、半是因为寒冷。
浑身上下的每块肌肉都酸胀不已，凛冽的寒风像刀锋一般，毫不留情的穿透她那单薄的衣衫，将肌肤刮的生疼……此外，她那原本白净纤细的双手，也已经因为漫长而艰难的攀爬，而变得血肉模糊。
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因为莉莉丝心里清楚，一旦稍作喘息，积压下来的疲劳和困意，便会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要是在这雪山之巅睡着，肯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更何况……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抬头看着前方那扇巨大的黑色石门，咬紧牙关，沿着那陡峭而扭曲的石阶，继续向上攀登。
“以凡人之躯，擅闯神明的领域，甚至觊觎祂们的造物……”莉莉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我肯定会遭到天谴吧。”
但是，她不会后悔。
不知为何，作为旁观者的伊莎贝拉，似乎能从“真祖莉莉丝”那决绝的眼神中读出这句话……不对，严格来说，现在的她，还不是“真祖莉莉丝”。
只是莉莉丝而已。
虽然她的容貌并未发生变化，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还没有属于“血族真祖”的恐怖压迫感。看着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艰难前行的身影，伊莎贝拉甚至还感到了一丝揪心。
另外，莉莉丝方才自言自语的那番话，也很令人在意。
“神明的领域……”伊莎贝拉双手抱胸，一脸费解，“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夸张的遗迹，真是所谓神明留下来的不成？”
“那要看如何定义‘神明’一词。”
埃密特耸耸肩，回答道：
“通常情况下，凡人的力量总有极限，无论天赋多么突出、多么幸运、付出多少努力，也无法突破等阶体系的限制……九阶，就是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但依然被归类在‘半神级’的范畴。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将那些超越等阶体系的存在、那些‘根源’的化身称呼为神明，也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伊莎贝拉微微皱眉，“言下之意，你似乎不太认同啊。”
“倘若神明之上还有更加伟大的存在，那么这些神明真的可以被称为‘神明’吗？伊莎贝拉，你有没有想过，各种超凡力量的‘根源’，又是从何而来？”
埃密特扭头看向正朝着巨大门扉艰难攀登的莉莉丝：
“我们的母亲莉莉丝，成就了不可能之事。她以凡人之躯，晋升为某个超凡根源的化身，成为‘血族真祖’……这一切，皆是因为藏在‘亚里亚文明’遗迹中的某个东西。”
“某个东西？”
“很快你就会看到了。”埃密特眨了眨眼，卖起关子来了，“请拭目以待。”
……
巨大的黑色石门，纹丝不动。
即便莉莉丝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推开一点点缝隙。
尝试许久之后，依然无果，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背靠着石门席地而坐，像是已经彻底放弃。
“到最后，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么？”她喃喃自语着。
寒风愈发凛冽，莉莉丝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
血肉模糊的双手已经完全被冻僵，彻底失去知觉。
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那双美丽而忧郁的双眸，也渐渐失去光芒……与伊莎贝拉印象中的“真祖莉莉丝”，越来越相像了。
“她……好像已经停止呼吸了？”伊莎贝拉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按在胸口。
“没错，这就是作为‘人类’的莉莉丝的末路。”埃密特淡然道，已经多次潜入这片梦境的他，对此并不意外，“而后，作为‘血族真祖’的莉莉丝即将诞生。”
话音刚落。
一些造型独特的发光符文，在那巨大的黑色石门上逐一亮起。
伊莎贝拉不禁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对她来说，这些文字并不陌生……虽然不明白它们的含义，但看得出来，这跟镌刻在洛尔手上那枚“暗月社信物”上的，是同一种文字！
紧接着，原本封闭着的石门，缓缓开启。
耀眼夺目、不断变换色彩的绚丽光芒，从门缝中流溢而出……像是有形有质的物体一般，攫住莉莉丝那已然冰冷的身体，并将她彻底包裹！
风雪骤停。
就连周遭的空气、甚至时间本身，仿佛都彻底凝滞了。
莉莉丝的尸体猛然挺动，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以完全违反人类运动规律的姿势站了起来……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眼角、耳洞、口鼻，以及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中流淌出来，沿着陡峭的石阶漫延、洒落，直至将整座山峰染成触目惊心的深红！
再然后，仿佛时间快速倒退一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血液竟由全都流了回去。
……风雪再次肆虐，一切重归正常。
重新站立起来的莉莉丝，已经彻底变成了伊莎贝拉所熟悉的“血族真祖”，那个如冰霜般冷漠、如死亡般静谧的强大存在！
强烈的恐慌感，猛然袭上伊莎贝拉的心头。
哪怕她很清楚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幻象、是不知发生在多少个世纪以前的往事，也已然难以遏制这种近乎本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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