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周士第：“这才几分钟，他们又不是飞过来的。”
“抢救伤员这种事本来就应该飞过来！”
在十三行大楼受伤的队员叫陈文清，大腿中了一枪，可能是跳弹射入的，没穿透，扎肉里了。已捆扎止血，但得做个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陈天衡闲着没事，就让周士第留守大楼，他跑去了四马路。
在四马路，二队遭遇了最严重的伤亡。突击路上，陈天衡在四马路放了两个班卡位，这两个班与四处游荡的民团恶战了一场，1个队员牺牲，3个受伤。
“李荣！你撑住！撑住！撑住啊！”
二队七班的班长李其实不停地呼唤伤员。
李荣胸口中了一枪，在右胸。子弹可能穿过了肺，他现在躺在地上，头部稍垫高，嘴角有血沫，但不是满口满鼻喷血，这说明没打穿肺部大血管，还有得救。
现在二队是1牺牲5受伤，要是这个伤员没撑住，阵亡人数可就翻倍了。
没有迫击炮。没有无后坐力炮。没有冲锋枪。没有霰弹枪。没有爆破筒。这些也就罢了，现在的问题是连急救包都没有。
这仗打的。
在他们旁边，一家店铺的大门吱呀打开了。陈天衡抬头，这才发现七班原来是在宝芝林旁边。
“汉熙，去帮他们吧。”
从门里出来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药箱。
陈天衡：“黄，嗯黄汉熙，你这一箱子不会是是中药吧？”
“都是急救西药，还有，我会止血清创。”黄汉熙打开药箱，拿出一支吗啡，“我也会用注射器。”
陈天衡点点头。吗啡是有必要的，别说这是什么毒品。伤员由于伤口的剧痛，加上意识到身体被穿透带来的惊惧，情绪非常不稳，这就容易呼吸骤停，呼吸骤停容易缺氧昏过去，昏过去心跳血压降下去，得，领盒饭了。扎一针吗啡，痛苦减轻精神稳定的伤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坚持到医疗救护到来。
“多谢。今后有空，我当登门再向你和你父亲致谢。”
……
视察完七班，再视察6班所在地的1名伤员，陈天衡返回出发地的路上走过窄街。许继慎的三班和陈赓徐向前机枪二人组把守这条窄街，由于火力组织得很好，游荡到这里的联防团员一打照面就被排枪加轻机枪点射逐出窄街，全场战斗学生军没有伤亡。
“眼镜陈，怎么你和徐向前换位啦？”
陈天衡看见趴在地上管机枪的是徐向前，陈赓站着。见陈天衡来了，陈赓手速加快，把端着的盘子里的最后几根河粉扒拉进嘴里：“你看，都快七点了，饿了嘛。”
陈天衡：“你，你，忙里偷闲那。徐向前，许继慎，你们都吃过了？”
徐向前：“我的还没炒出来，许继慎吃过了。”
不远处的“梁福来炒粉”店里滋啦滋啦的声音，没过半分钟，梁师傅拖鞋汗褂，端着一盘炒牛河出来，左手还拿着一瓶醋。
陈天衡掏兜取大洋：“你们吃的我都请了。还有，……梁师傅，给我也炒一份。”
……
至晚上7点40分，西关战斗现场终于肃清完毕。在反复确认已无小股溃兵作乱后，二队终于可以收队了。
第二天早上，黄埔学生军一、二、三队抵达大元帅府时，场面隆重得跟是要双十节阅兵似的。
军乐团咚咚哐哐地演奏。大元帅府的卫兵站得笔直。远远地陈天衡甚至能认出大元帅府卫队队长叶挺就在排头站着。
国民党中央大员，目前在大元帅府里的都出来了，排头的当然是此次平叛的总指挥蒋介石。
“此战我黄埔学生军不畏枪林弹雨，奋勇突进，立下奇功，好，好啊！”
蒋介石来到二队面前，二队的队列中站第一个的是队长周士第，但蒋介石却直接来到陈天衡面前：“你们生擒联防团长邓介石，又令其数千部下缴械投降，区区百余名健儿，战绩竟如此辉煌，黄埔学生军一战成名，黄埔军校一战成名啊。”
陈天衡：“报告校长，此战乃三民主义之胜利，乃军校以党领军方略之胜利，主义为先之胜利。是革命的军校，打造出军校师生悍不畏死之血性精神，才有今日之胜利。是校长孜孜教导，为学生树立坚强信念，才有今日之胜利。是叶教官亲临现场，指导事宜，居中协调，我队队长周士第身先士卒，我队学生军个个奋勇作战，才有今日之胜利。”
恽代英：……
蒋介石心情本来就大好，陈天衡这一通话说完他心情更好了：“孙文大元帅回来后，我定会替你们申请嘉奖！”
……
“人都到了吧？还有谁说要来的还在路上的？”
临时申请的教室里，陈赓环顾会场。
“我们红星社平日的活动不多，今天好不容易召集一次全体会议，按理说应该全体都到的吧。”
陈天衡：“我觉得人已经到齐了。你忘啦？李荣和陈文清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陈赓点点头：“我就说为什么少两人。他俩还在医院，那就先不算了。我们今天开会。”
“西关平叛战斗，结束了，黄埔学生军在其中可以说是发挥了最最关键的作用。”
“我们红星社，是革命的宣传的组织，是学生宣传革命主张和主义的文稿的创作组织。所以战斗结束后，我们得写一系列的宣传文稿，从报纸通讯，到杂志，全都要发。把我们黄埔军校的首次作战大胜这件事，给宣传出去。”
“贺衷寒，你来写主打的头版通讯？”
第44章
在商团平叛战斗的嘉奖会上，陈天衡终于第一次见着了加伦将军。
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布柳赫尔，来华后化名“加仑”，从此在中国史书中一般把他记作加伦将军。
加伦生于1889年，苏俄内战的英雄，来华之前的职务是远东军区司令、远东共和国陆军部长，这才算是扛得住广东革命政府革命军总顾问一职、日后的北伐总策划师的资历。
只不过，作为广东革命政府首席顾问兼黄埔军校总顾问，加伦来到广州快一个月了，就没在黄埔军校出现过，平日主要工作是在大元帅府/北伐大本营，帮国民党制定军事战略，打造军事首脑机构。
“加伦将军认为，现在的黄埔军校主要是培养忠诚于革命的军人，主要是基层军官士兵，这是黄埔军校当前的资质条件所决定的，也是当前的中国革命最需要的。”
“我们党的同志也跟加伦提到了需要进阶的军事教学养成的问题，加伦表示，将会从黄埔毕业生中挑选出一些特别优秀的，送到苏联进修。”
“所以，陈天衡，明年，你和你的战争研究会说不定会有不少送到苏联进修的。”
还是在青年军人联合会，恽代英关起门来说加伦将军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不过，让恽代英意外的是，说出这句话后，不但陈天衡陷入沉思，在场的蒋先云、陈赓也都在思考，没有欢呼雀跃。
“恽教官，”陈天衡说，“我听说加伦将军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组建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作为将来北伐战争的首脑机构？”
“对。之前国民党的军事指挥架构太差了。”
陈天衡：“可这个军事委员会得有共产党的委员呀。”
恽代英：“这就比较困难了。陈天衡，现在我们说国共合作，国民党那边其实说的是容共。共产党员整体加入了国民党，国共不是联合，而是国民党内有一个共产党，国民党容许其内部有一个共产党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在军事委员会占据席位是很困难的，毕竟我们和国民党不是党外联合的模式。”
陈天衡：“以当前国共合作的模式，这确实很困难。所以恽教官，战争研究会的成员到不到苏联进修，这件事要看形势的发展。在某些情况，我觉得我们留在国内能发挥的作用更大。错过了进修的机会是很可惜，但如果我们不在有事的时候把事扛起来，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陈天衡含蓄地提了一句，恽代英也就明白了。
其实陈天衡心里还在想的是，战争研究会的成员去不去苏联进修意义不大。他可是当过合成营营长的，合成营下辖的兵种之多，战术的多样化，日常管理的复杂度，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步兵团，甚至跟一个师比起来也是有得比的。
到黄埔教导团、教导旅、教导师逐渐扩张的时候，陈天衡在自己的“自留地”里面继续潜移默化教学，外加实战积累，能培养出一批师团级指挥员和参谋来。
恽代英：“现在你们一期生毕业在即，马上就要履新继续革命了……不过你们毕业后并不是全都分配到教导团，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门来要人。”
陈天衡：“我昨天刚知道，李之龙已经被国民政府海军部要走了。这也正常，他在读黄埔之前就读过正规的海军学校。”
……
李之龙确定去海军部之后，黄埔又来了一个要人的。
“我是大本营大元帅卫士队队长！孙中山先生的贴身卫队！”
“现在，大本营要成立，陆海军铁甲车队！我们马上就有装甲列车，重机枪，手提机关枪，速射炮，一应俱全！我们将是革命军的精锐武力！”
“革命意志坚定者，愿当国民革命前驱者，愿当北伐精锐者，请到铁甲车队来！”
中气十足的话音，笔挺的军服，光可鉴人的马靴。
这不是叶挺……
是徐成章。
叶挺在上个星期还是大元帅卫士队队长，现在已经去苏联进修了。当然叶挺是孙中山的近卫，老资格的追随者，明年他从苏联回来也依旧会带铁甲车队/独立团。
接任的徐成章是同盟会元老，在云南讲武堂毕业，1923年担任过湘粤桂联军支队参谋长。而且在1923年，徐成章加入了共产党。
徐成章的目光首先看向黄埔一期四个学生队的队长。
一队队长吕梦熊。二队队长周士第。三队金佛庄。四队李伟章。都看过一遍之后，徐成章停留在二队队伍前：“哪位是陈天衡？”
陈天衡：“到！”
徐成章：“你就是陈天衡？你就是黄埔一期入学总考第一名、毕业总考也第一名的陈天衡？你就是肃清商团叛乱之战中以一连之兵力突进，从数千商团叛军之中擒获叛乱首脑的陈天衡？你就是战争研究会的会长，钻研出街巷战法的陈天衡？”
“是！报告徐长官，肃清商团叛乱之战，乃黄埔二队学生军全体通力合作、勇于牺牲、奋勇突进，才有如此的战绩；街巷战法，是战争研究会的师生潜心研究大胆试验的结果！”
徐成章：“呵呵。叶希夷在出行前嘱咐我，到黄埔招兵买马，需把陈天衡招至账下。现在，我代表陆海军铁甲车队，正式招募你加入！”
陈天衡：“是！长官！”
……
“不可！”
“徐队长，不可！陈天衡我另有任用！”
当场跳脚的还能是谁？蒋介石呗。
徐成章：“蒋校长，陈天衡是叶希夷出行前留给我的指示说一定要招入铁甲车队的啊。”
蒋介石：“铁甲车队需招入黄埔学员，可黄埔一期滴学生即将成立黄埔教导团，亦不可缺少干将。徐队长，陈天衡我要留下，至于指示，待希夷回国，我自会向希夷解释。”
徐成章：“校长，……陈天衡你也听好了，我招募进入后，你可是陆海军铁甲车队的副队长了！铁甲车队！”
蒋介石：“徐队长，那你可知陈天衡会在黄埔教导团担任何职？担任滴是营长！”
徐成章：“大元帅府铁甲车队，那将是革命军中最强悍的一个营头！装备精良！革命先锋！”
蒋介石：“陈天衡将会是教导一团的第一营营长！此乃国民党党军之始创部队也！”
……
“……校长，校长，陈天衡不是预定党军教导团二营的吗？怎么给换到一营了？”
在场的除了蒋介石，还有黄埔总教官何应钦也在。蒋介石这一句话说出来，何应钦有点扛不住了。
黄埔教导一团的团长是何应钦。按照原先的计划，教导团除了团长是教官，第1营营长也由教官充任，从第2营开始才是学生当营长。现在把陈天衡换到1营？……也不是不可以。但教官担任2营营长这合适吗？
蒋介石这是和徐成章急眼了，徐成章抬一句，蒋介石抬一句。铁甲车队的副队长是吧？我开出党军第一个营长，总能压过你了吧？
“敬之！木有问题的，陈天衡当一营的营长木有问题的，我已经决定了！”蒋介石严肃对何应钦说道，接着又转向徐成章：“徐队长，我会向军事委员会、加伦将军说明此事，此事你不要再执拗了。”
何应钦：“再说了，黄埔一期学生优秀者不少，徐队长，你大可挑选别的人选，也一样优秀。”
蒋介石：“以我之见，学员二队的队长周士第就很优秀。肃清商团叛乱之战，陈天衡和周士第都是临场指挥者，他是二队队长嘛。”
徐成章转向学生这边，对陈天衡说道：“噢？是吗？”
陈天衡：“报告教官，是的。肃清商团叛乱之战是周士第与我共同指挥的。除此之外，在战争研究会，周士第亦是极活跃的会员，对新战法之诞生贡献极大。”
徐成章又来回踱步思考了一会儿。蒋介石的官儿还是比他大得多的，老蒋是新成立的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他还差着两三个级别呢。
“那么，周士第学员，我代表陆海军铁甲车队，代表叶挺长官，正式招募你加入！”
……
操场上的这场“哄抬物价”的“拍卖会”就这么结束了。
“陈老大，你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回去路上，黄维问道。
陈天衡：“不是一切尽在掌握，而是不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从黄埔毕业后，去向哪里，主要还是看机关如何分配我们，个人意愿只是第二步的。”
黄维：“在操场上，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要是你去了铁甲车队，我们一班怎么办，难不成十几个人全去铁甲车队报道。”
陈天衡：“要是我去了铁甲车队，你们去报到也行啊。其实，铁甲车队也不简单的，在操场上徐队长说的一点都没吹牛。”
其实……陈天衡还真就是一切尽在掌握。蒋介石肯定不会放人，他绝对要把陈天衡留在教导团，今天的操场争论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这不是因为教导团是国民党的初始党军，还因为黄埔教导团是完全受他控制的部队。而陈天衡忠于三民主义，忠于领袖——这可太对蒋介石的胃口了，所以蒋介石特别想留下陈天衡。
由于徐成章、叶挺等等主要军官都是党员和共产主义信仰者，因此军史一般把铁甲车队记作共产党掌握的第一支武装部队。正因为陈天衡去不去铁甲车队，它都会成为共产党的武装，所以，最优的选择确实是自己留在教导团。
大元帅府铁甲车队会在1924年12月成立。
黄埔军校教导一团会在什么时候成立？
——也是1924年12月。
第45章
广州，建国湘军讲武学校。
左权等人熬到11月份，终于盼来了好消息：
即日起，建国湘军讲武学校整体并入黄埔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