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狩人 第90章

第一章

　　程意久收拾了一下，主要就是拿起了M70步枪，而手枪他没有带——日本同样是控枪的国度，手枪是不可以私人携带，所以程意久没有带手枪，他只带了一把步枪和猎刀，身上也是穿着普通的风衣，戴着猎装帽子，就这样打开了房门。

　　“啊，这里是北海道么？”程意久感受着身周清冷的空气，看着群山嘀咕道。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两座山之间有一座吊桥，而他就在吊桥斜下方的河道岸边上。程意久从旁边爬上了山崖，他看见的是一条沥青铺设的道路。

　　沿着道路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程意久看见了车站，车站里没有人在等车，而一边贴着的画报上是九十年代的，看新旧似乎还是最近贴上去的。而班表上这里一天就只有一班车，“运气，居然还没来。”程意久叹了口气，拿出了钢蹦准备上车付钱。

　　过了不算太久，一辆巴士缓缓开来，在司机相当惊讶的眼神之中程意久上了车。车上没几个人，而程意久的枪是在枪包里头的，所以没触发别人的害怕心。而程意久也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的所在——不在北海道，但是在小本子的东北地域，距离北海道就隔了个海峡。

　　这辆巴士是开往一个叫飞龙村的地方，之后就走另一条路返回市区去了。程意久在村子这里下车，这车都开到中午时分才抵达，这村子好像也不大，是那种即将死亡的日本山村——这个国家的人口一直都在集中，不少中小城镇都在自行消亡中，而这样的山村现在居然还在是蛮奇怪的。

　　年代也弄明白了，确实是九十年代中期，现在的时候是九四年秋季。山间全是红色的枫叶，实在是少见的美景——可惜来游览的游客真的不多，同车而来的也就十来个人。车站这里是个杂货店，程意久顺口问了问，找到了村里唯一一处小旅店借住。

　　人家还兼营食堂跟温泉浴场呢，靠着村民以及少数的游客不死不活地维持着——这一次来了十多个游客，还让女将欣喜了一番呢。刚刚过去的昭和景气也留下了不少遗泽——那就是村子里的道路还不错，而旅店也不是用木头打造的日式传统建筑，而是用水泥建筑为主体的日式建筑。

　　这里的女将们年纪都起码三四十了，或者说这个村子里到目前为止，程意久没看见几个人，更没看见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程意久手里不缺钱，尤其是日元怎么也带了几十万，任务期间的消耗是足够的。

　　这旅馆还留着时代的繁华，主体是一幢三层楼的日式西洋建筑。一楼是服务台以及餐厅——也是面对本村的“食堂”，二楼三楼都是客房，而两侧还有日式的一层建筑形成一个封闭的口字，这些日式建筑就是服务人员居住的以及少数几个客房，中间围起来的是露天浴场。

　　建筑物周围还有一些菜田跟果园，大概有三十多米宽，再往外就是山体了。整个村子也是建立在群山之间的山谷中，有一条河流蜿蜒从村子之中流过。身材高大的程意久随意地在村子中漫步，“真的很少能见人，少数能看见的还是至少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

　　他看着不远处连绵的山脉，“又是那种熊袭击村庄？”他猎杀最多的食人兽还就是熊，反而吃人最多的猛兽——孟加拉虎好像一头都没有成功猎杀过。也难怪，熊这种杂食动物本来就很容易跟人类接触到，相比大猫的隐藏能力，熊在这方面差多了。

　　而且它们还会主动翻人类的垃圾桶寻找食物，人类居住的村子在某些熊看来，就是美食集散地。就这样造成了很容易伤人的局面，而一旦被熊啃食过人类的血肉，它们就会发现人类是一种很容易获得的食物——虽然很可能不好吃......

　　食人虎本来也不是因为人类好吃才吃人的，这不是无力捕食其他动物了么——当然达哈尔的食人虎程意久是个例外，这头梦幻般的食人虎是纯粹以人为食的极度强壮成年公虎。可惜的是这个事迹也只是在一部分的世界流传，程意久所在的世界是没有的。

　　然而在这个世界......回到房间的程意久打开了电视机，随手选择了一个频道正在播放可能是纪录片可能是电影，本来没啥但是偏偏提到了吃人的野兽。这就引起了程意久一点点小小的兴趣。“啊，结果是著名卫星频道BBC啊，结果是纪录片《食人野兽》。”

　　果然猫科动物牌面极大，前五位的食人兽都是大猫——第五位是狮群，少见的大型食人狮群，四头公狮子带着近三十头母狮吃了一千五百多人，然后被猎人团灭了，这还是本世纪三十年代的事情；第四位是上世纪末的查沃食人狮。兄弟两头雄狮至少吃掉了二百人，同样在上世纪末被击杀；第三名是博纳尔的食人豹，四百余人命丧其口，本世纪一十年代被著名猎人吉姆射杀。

　　第二位就是著名的查姆怕瓦特食人虎，这头老年受伤的雌虎无力捕捉其他野兽，只能是以袭击人类为生，截止到本世纪二十年代前被吉姆射杀之前，超过五百甚至可能有六百人被她吃掉了。以上这些家伙都有黑白照片甚至还有标本留下，尤其是雌虎跟豹子能够明显看出受伤的部位使得它们再没有能力捕食野兽。

　　雄踞榜首的那位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照片里那头猛虎在喝水，“呀！这不就是我嘛。”程意久当然认出了自己，画面里就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孟加拉虎。“又开始放卫星了......不过这次至少在体型上好像没有放。”程意久听着里面的原声想道。

　　介绍里说这头吃掉了至少一千人的老虎是一头健康的成年公虎——至少在口腔上没有问题，因为拍摄组以及生物学家甚至去印度发掘了受害者的坟墓，从多位受害者的残骨上提取了牙痕进行复原。复原出来的是这头老虎没有任何牙科疾病，而且强壮到足以捕杀成年白肢野牛。

　　体型也非常大，算得上是孟加拉虎中的大个体，比一般的阿穆尔虎都要大得多。卫星是放在了程意久捕杀人类的数量上，他们提到了这头老虎可能在十年乃至于更长的时间里捕食了超过两千余民众，甚至可能更多因为有不少人并没有报案所以其实这头老虎吃掉的人更多。

　　这就太夸张了。

　　这也是唯一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被猎人射杀的食人猛兽，也被认为是最强悍的老虎——达哈尔的食人虎。

　　程意久心情挺愉快的，所以他换上了浴服准备去泡汤......

第二章

　　浴池不怕被偷看，因为有小半边的斜顶，当然如果你一定想要被上面的人看见，完全可以直接跳到另半边。即使是这样，也只有男性的那半边会被看见，不规则的露天浴池女性这块根本是看不到的。程意久洗干净之后泡在天然浴池之中，这泉水略微有点硫磺气息，温度引流过来已经不烫了，泡在其中很舒服。

　　“这里会有吃人的野兽？”程意久泡在池子里想道，这时候传来了嬉笑声——与天上开始落下的雪神同步。那是跟程意久同一辆公交车以及办理入住的时候又陆陆续续开着车来的游客们，六个是男性，四个女性，程意久之前并没有特别留意他们。

　　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也不过就是普通的日本男女，只不过年纪最长的能有大概四十多，最年轻的似乎就二十岁不到罢了。反正听说是抽签中了旅游团的，程意久灌了一耳朵之后就没有再注意。现在看他们这几个男人下了池子，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几个家伙看上去对程意久好像有点害怕，大概是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缘故吧——一米八几的程意久确实比这几个一米七几的日本人要壮得多，而且他是光明神选，在肌肉线条上远比这几个肥肉要强悍。

　　程意久跟他们也是点点头打招呼，而隔着竹篱笆对面传来了女性的嬉笑声甚至还有一些虎狼之词，结果这几个男人纷纷在竹篱笆上找有没有洞能够偷窥，而程意久就只是坐在一边看这帮人表演日式猥琐。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轻松，程意久看这几个男人上窜下跳了半天没找到偷窥的洞，嘴角也是露出微笑，看看自己已经泡得像只红虾子，他也赶快出了水擦干身体穿好浴袍回到了房间。二楼跟三楼一共有二十四个房间，而男性都被安排在二楼，四位女性在三楼，阁楼上是储藏杂物的房间。

　　程意久在二楼电梯出口左侧对面的房间，房间里他刚刚点燃了煤油取暖炉并打开了通风管道，从枪袋里面取出了步枪开始整理。“还是不敢想象这里会有袭击事件。”他嘀咕着，外面的风雪开始变大了，听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以这个规模到了明天早上，大概积雪就能达到小腿。

　　在落雪的沙沙声之中，程意久没有去跟下面食堂里搞什么联欢，而是直接睡着了。一直到午夜时分，冥冥之中程意久突然惊醒，他听见了声音，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感觉，“有事情发生了。”这是他的直感。

　　迅速穿好衣服，戴上手套抓起了步枪，程意久拉下了护目镜——雪地里还是用这个比较好。他来到了窗口，微微掀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这地方可没有公共的路灯，只有各家各户门口那昏暗的灯光照亮一点点墙壁而已。

　　站立在黑暗的房间中央停顿了一会儿，程意久将步枪放回了枪袋。他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左右看了几眼，“嗯，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还是等到白天再确定吧。”关门，将衣服脱掉再度上床睡觉。

　　天亮了，程意久早已经起床，他听见也看见了外面的街道一片混乱。路面上出现了至少十几个跑来跑去的村民，而旅馆的女将也慌张不已，客人们倒是还没都起床，只有程意久下来到了餐厅吃日式早饭。“出什么事了？”他开口问道。

　　“客人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情的。”虽然慌张乃至于畏惧的神色根本遮掩不住，但是女将依旧努力“安抚”程意久。而猎人就只是露齿一笑，“没事？我看可不见得。”他站了起来，将吃完的饭盒一推，直接走出了旅馆。

　　沿着街道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是一幢日式的住宅，而现在有好几个男性村民手里拿着猎枪跟短刀站着，还有人嘴里嘟哝着警察什么时候来——村里有电话，但是没有派出所，警察从市里面开车过来的话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以上，甚至两个小时也是很正常的，这还是乡下公路不限速的结果。

　　“出什么事了？”程意久没开口，他还站在一边没有去刺激那些村民，说话的是昨天过来的男人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伙。“嘿，这不关你事。”有村民说道，“我是警部，东京的警部木下。”这个男人摸出了胸口的证件，上面有着菊花的徽章。

　　“呀，是警部大人。”村民的用词多少有点古老，“道三被杀了，请去看看吧。”木下警部眉头皱了起来，“哦，真该死。出来度假没想到也能遇见这种事。”他向着屋子走去，而程意久无声地跟上，村民看他也是外来人也没有制止，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去了。

　　木下警部也没注意后面的人，然后程意久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昨天的偷窥活动就以这小子最为激动，竭尽全力都没有成功的时候眼看着整个人灰白了下去。这小子啪啪啪地跑在前头，还跟木下警部嘻皮笑脸地聊天。

　　这一切在看到受害者的时候没有了，两个人都变成了非常严肃的面容，程意久当然也看到了在屋中被杀的受害者，样子惨不忍睹啊。身上有着巨大的撕裂伤，三道长长的伤口几乎将整个人剖开，内脏也被撕破，空气中的气味那是一点不好闻，到处都是血迹——地板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有。

　　血泊之中有着非常非常明显的印记，同样的印记还出现在墙壁上——那是爪印，一看就知道是熊的爪印。而墙壁上那不规则的巨大破洞也告诉人们，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别进去！保护现场！”警部喊道，要求所有人站在门外——而他第一时间就检查过门口了，可惜已经到处都是脚印看不出什么。

　　少年跟警部脚上都套上了塑料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印，靠近了尸体......

第三章

　　“这可是本州岛啊，北海道的棕熊能越过海峡？”看这个洞的大小，程意久就觉得不像是黑熊能打出来的——日本的黑熊亚种体型不大，绝大部分跟大型的狗差不多，这些月牙熊是弄不出那么大的洞的——而且力量恐怕也不足吧？这个日式房屋可是用木板夹着稻草泥土建造的，夯实了之后其实相当坚固。

　　那死者身上的抓痕也不是黑熊能抓出来的，爪子之间的间隔表明这绝对是个大家伙，就是现在看不清有没有被啃食。这个村子没有医生，但是有一个护士——从大城市退休回来的五十多岁的阿姨，她丈夫也是村长。这当然就没有验尸的条件，但是这次来旅游的客人里面有位三十多近四十的男人说他是外科医生。

　　这几个人都认识，外科医生在两小时后市里头的警察来了之后，在村里一处废弃的房子里进行了初步的尸检。程意久当然没介入的机会，反而是所有来这里的游客以及村民都会被警察登记身份并询问一下口供。他是外国人的身份当然暴露啦，其实一开始旅馆的女将在登记之后就知道他是外国人了——程意久为了避免麻烦，登记的是美籍华人，拿出来的是米国护照。

　　爸爸国的爸爸是小本子不敢动的，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再说了当天晚上一楼是有值班人员，大门也是锁住的，想要开门的话从内侧开门会自动在值班人房间里响铃，只不过这个铃在两天前出了故障还没修好，但是值班人的女将花子说没有人出去过。其实也不用调查旅馆里的人，这些游客应该根本不认识被害人助作，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动机。

　　再说现在很明显，助作是被熊袭击了。

　　这一天从早到晚，身为一个“外国人”，程意久倒也难以获取进一步的情报。其实他很想去看看受害者的尸体的，可惜没有理由。但是程意久可以在夜晚巡逻啊，他有狩猎证件的——跟过去一样，是爸爸国驻本子司令部的持枪证，证明了他乃是爸爸国有钱佬之一，有特权的。

　　孙子怎么敢干涉爷爷的事情？

　　所以当程意久出示证件之后说他想要在夜间进行巡逻，看看能不能射杀杀人的熊，虽然这帮警察面有难色——他们不想负起万一还有人死伤的责任，但是面对爸爸的证件，还是拿程意久没有办法。而程意久也说了他会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姑且相信吧。

　　程意久看见那少年——名字叫什么银山二，他身边有个女同学叫美琴，“这既视感，不就是侦探跟搭档么。曾几何时福尔摩斯必须有个华生，波洛要有黑斯廷斯？”这少年一副思考的样子，程意久听见确实有人说少年侦探什么的。“杀人案？”程意久吃不准，反正他背着枪袋出去了，首先就是回到现场去看。

　　房子里空无一人，这死者的财产村长带着村民已经在警察的旁观下给清理到了村公所，准备转交给继承者——听说是还有个儿子在大城市读书什么的。程意久站在墙壁的破口这里看着痕迹，“确实是大力砸出来的......”他看着室内洒落的碎墙壁，又仔细看着墙壁上以及地面上的血迹爪印。

　　“真的很完整啊......这家伙那么从容不迫的么？”程意久摸着下巴嘀咕道，然后他半蹲下来用手指头点着血爪印，露出了一个微笑，“嗯，有趣，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少年侦探了。”站直了身体的程意久很轻松，就只是视线还在十分随意地掠过脚印跟墙壁上的爪印。

　　突然之间他的视线停顿了，程意久走到了墙壁下面抬头看上去，随后又搬来了梯子爬到了上方，现在这个爪印就在他面前了。程意久用手掌覆盖上那爪印——他的手刚刚只能覆盖对方“掌心”的范围，程意久的手指从利爪造成的沟渠之中划过，感受着凹凸不平以及边缘的木刺。

　　过了好一会儿，程意久才松了一口气，面色变得严肃了。

　　“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妈的！”他走出了屋子外面，开始认真地搜索地面，主要方向就是向着山脉的那一面。他花费了半天功夫，直到黄昏才刚刚搜索到接近大山的地方。站直了身体的程意久多少有点困惑，他没有发现爪印主人来到这里的足迹。

　　旅馆的食堂里，程意久要了一份特大猪排饭，可别说日本人小家子气，人家也是有特大饭的，猪排比脸还大而且还有巴掌厚，这样的猪排有两块！加上一大碗足有一斤的米饭以及大量包菜丝，程意久还买了一扎生啤酒——不得不说连个地方都能配送到新鲜啤酒，余辉时期的日本还挺厉害的。

　　这一天晚上，程意久背着枪出去了，他只准备绕着村子兜一圈——想要阻止熊的袭击几乎不可能，这村子就没有什么围墙防线，熊大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进入村庄袭击任何一幢房屋，这鬼地方的制高点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旅馆不远处的山上。那座山有一百多米高，低矮但是这是村子里的山，山上还有个信号塔呢。

　　这座山跟其他山并不相连，单纯就是个土丘了。山上必须爬到信号塔上视线才会良好，不然都是松树看不到啥的。“夜眼能看到不少东西，但是看不到有熊。算了，先回去吧。”雪越下越大，程意久回到了旅馆，为此他觉得背后被值班的女将戳满了白眼。露天浴室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因为这流出的就是地下水。

　　程意久泡了个热热的舒适美妙的澡，外出的衣服跟鞋子也放到了走廊去烘干，自己则是回到了房间睡下了——今天晚上就算是熊出没，他也不准备加入战斗。“我需要更多的信息。”猎人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能是凌晨时分，突然的尖叫惊醒了程意久，他迅速地穿上浴袍，抓起了步枪冲了出去。

第四章

　　这一次的尖叫是值班的女将发出的，程意久刚刚冲出门就发现二楼几乎所有男性客人都先后开门出现了，除了一间房间，他拿着武器跑过去，大家甚至包括警部都拥堵在门口，那个房间的大门被打得粉碎，里面的情形跟昨天被熊弄死的村民差不多。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爪印，然后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躺在血泊中。

　　同样是整个人几乎被剖开，这一次医生第一时间展开了现场的尸检，而警部在用旅馆里的相机拍摄了现场之后，也开始了对于现场的勘察——银山二也是检查现场的人之一。而程意久一开始是看着外科医生进行尸检的，他关注的是伤口，“不对啊，这不是熊撕裂的伤口，这应该是特制的爪刀。”一看就伤口，程意久就发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医生的视线从眼镜片上看着程意久，随后又看着伤口，“你说的对，伤口太光滑了，以至于这是用刀片造成的。”程意久没有继续说，而是认真地看着那些爪印，这一次没有高处的痕迹，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头熊撞破了大门进来杀了人就跑了。走廊上有血脚印，应该是跑到了一楼之后往后，从日式的房屋那边扒开围墙跑了。

　　那地方应该也是进来的所在，还留下了一些刮下来的毛发，“弄得就像是真的一样。”程意久嘀咕了一句，“这是杀人事件，不是什么熊袭击。”医生在上面开口说道。好吧，这场推理秀从一开始就变味了，现在前一个袭击事件也变成了谋杀，凶手是谁？现在不能确定。

　　这不是程意久该选的，他对谋杀案并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爪印的问题。“上一次的袭击事件里，唯独有一个爪印是不对的，那是真正的熊爪印——看那个高度，这熊的体型可不小。”程意久摇了摇头，那爪印还是有点奇怪，那就是指头稍微长了点，跟熊掌相比，更像是猩猩的手掌。

　　但是也不能说熊里头就不允许出现手指头长一点的不是么，然而找不到这头熊来去的踪迹，这就让人十分烦恼了。现在外面都已经有积雪，居然没有一只熊脚印？这真的让程意久摸不着头脑。这事情完全不科学，但是存在即合理，他有必要做一点准备了。枪膛里的子弹恐怕要换一换，万一真有那种完全不给他猎人面子的事情发生，他一定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这里面的事情用不上他，在警察来到这里之前，程意久去了村子里的村公所，想要寻找一些资料。“一些本地民间的传说......”程意久对村长说道，这矮小的男人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还真没怎么记录过，大概十几年前倒是有东京来的民俗学家寻访过，但是他也没说有什么东西。我们这个村子也不是自古建立的，还是明治时期才有的。”

　　村长根本没心思跟程意久聊天，因为死了两个人了，而且还是谋杀，他的麻烦事多了去了。程意久也不好继续打扰这个可怜人——就他的估计，最多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村子就该废村了。

　　村子里同样没有神社，就算是八百万神明，那也是有很多地方照顾不到的。本地要说有什么特产？大概是山野里的野菜以及萝卜马铃薯？总之，除了那温泉真的很舒服之外，好像没了。“没有传说，就连战国时期也是，这里根本没村子，那会是什么？”程意久一个人在边缘的半山腰游荡。

　　山都是白色的，上面点缀着黑色的树干，黑熊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冬眠，就连棕熊也应该是这样。

　　谋杀案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密室”——第一个发现情况的是楼下上来的女将，她是被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惊醒的，之后上来查看听见了一声撞击声，赶快跑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切，这个时候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当她想起可能还有熊的时候，已经吓得不会动了，好在终究是没有“熊”出现，而过了一分钟左右，才有其他二楼以及三楼的客人出现。

　　银山二说了，他当时注意到二楼的人几乎都是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因为他本人是第二个到，第一个从房间里出来的是医生。而三楼的女士们也是最后才到的，而楼下的锁是锁着的，“熊”从缺口这里逃走了么？脚印是这样说的，但是一旦确定了这个是谋杀而不是袭击，那这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银山二说道。

　　那就要展开调查，银山二跟美琴以及警部叉右就一个个访谈过来，正好找到了程意久。“哦，这里我是第一次来。当然是打猎啦，所以你看我带了步枪跟猎刀。”这里就不提什么有没有违法了——首先这是爸爸国的人，其次这里是乡下，法律也不是那么严格的。“我不认识这里的人，当然你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说起袭击事件，程意久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人造成的谋杀事件，但是第一起事件里面真的有一个爪印是熊的，可惜我没有找到这头熊过来的踪迹。”

　　银山二问道，“程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是谋杀的？”他的眼中露出好奇的光芒，“从你刚才的言语之中，你昨天在现场就已经确定了这不是熊造成的事情。”

　　程意久回答了他的话语，“脚印啊，你看脚印的步距，间隔太近了，对于脚印的大小来说太近了。而且......这里面只有两种脚印，而熊是有四只脚的。”他顿了顿，“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人做的了。”

　　“但是真的有一头熊，一头很大的熊进入过现场，在受害者死亡之后，其他人发现之前。”程意久说道，“我一直都没找到它。”猎人的手握着刀柄，少年侦探们露出了惊奇的神色，“真的有熊么？呀，真想看一看呢。”

第五章

　　“还是别看的好，熊这种动物杀死猎物的能力比较弱——当然这是跟猫科动物相比的，所以当它啃食的时候受害者多半还活着。而且熊比较‘不怕人’，在山林之中与它相遇的几率比跟老虎相遇高多了。”程意久说道，“再说了，要看熊还不简单，动物园啊。再不行了直接过海峡，那边的博物馆里可是放了好几头大熊的标本。”

　　“这头熊我还真没有什么把握，先得确定一些事情再说。”程意久说道，然后他就看到对面三对眼睛bibibi地放光——又不是大傻瓜们，听话还有听不懂的么？再说了程意久说了前言后语，哪怕是最有点傻乎乎的美琴都知道之前熊进来第一个受害者家的时候，根本没有在雪地里留下脚印。

　　脚印是有，但是根据这位猎人的分辨都不是那头真正的熊留下的，那就有趣了——那头熊怎么来去的？莫非是化为一缕烟雾？这不就是怪谈么？日本人最喜欢怪谈了。而对于案件，银山二似乎已经有所看法，应该是再来个机会就可以破解了。

　　果然，第三日的时候，由警部出面，要求旅馆业主与女将以及所有的客人都在一楼食堂集合，而在这里银山二将会揭开凶手的真面目。程意久觉得浪费点时间也没啥不好......然而在集会之前，变故发生了。

　　光天化日之下，熊冲进了旅馆——应该还是从没补好的缺口这里进来，然后直接通过日式建筑这里进入了旅馆。换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熊发出的咆哮声——犹如狗吠一般，完全不吓人嘛。程意久本来是准备下去的，听见尖叫的时候直接抓起了步枪，开门就往下冲。

　　下面一塌糊涂，看上去似乎变成了屠宰场——到处都是红色的，但是程意久的嗅觉很不错，闻得出那些几乎都是番茄沙司。“偷吃熊？”他看见了奔跑的女将，还有后面追逐的熊。“这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头月牙熊。

　　日本的黑熊很小，但是眼前这头黑熊的体型很大，已经近似东北亚种了，站立的高度比一个成年男人还高半个头。就在这个角度，程意久第一时间出枪，时机转瞬即逝——这头熊已经快要追上不在射界的女将了，一秒钟之后前半身弄不好就被转角挡住。

　　大略对准方向，在腰间的高度开火，为此手腕还被弄得有点酸，但是子弹准确地击中了这头熊肩胛下方的点。经历过那许多的猎杀，程意久早已经是神枪手，这个距离还不到五米他在极短时间里同样有把握大致击中这头熊的要害。

　　左手往前移动，右手顺势拉动枪栓退壳，之后推动上膛，而脚步并没有停留，程意久哪怕看见那头熊打了个滚之后趴在地上不动他也没有急着过去查看。而是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观察，他扭头看见这头熊过来的路上，在食堂那边有一个人趴在地上，看上去似乎是死了。

　　看了一会儿，另一边有人缩头缩脑地跑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边，将他翻了过来——没错是个男人。“他死了。”警部宣布道，然后他拿起了椅子看了程意久一眼，随后将椅子丢到了那头熊身上，那头熊一动不动。这时候程意久走了过去，从后方用脚踹了一下，“嗯，死了。”

　　很快，村里的村民也来了，整个事件之中只死了一个人，那就是银山二即将被他揭露出来的凶手，现在这个情况让这少年也有点无语——程意久倒是听过一点消息，凶手是两个人，现在死了一个，另一个就根本无法指证了。

　　“怎么会如此巧的？”，程意久示意村民可以开始处理熊了，而他自己则是抓起了这头熊的前掌观看，又看了看这熊的牙。走到死者这里看了看伤口，跟医生那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没错，这个人是这头熊杀死的。”程意久补充道，“先爪子撕扯抱住，然后咬死的。”

　　这头熊的来龙去脉很清楚，程意久很快就找到了所有足迹。“过冬前最后吃一票，养足了膘冬眠么。”这熊皮一剥，下面的脂肪还是挺多的——熊油非常腥气而且味道发苦，人类是吃不下去的，本来也是当作药材来使用。熊肉其实也不能吃，当然日本人大概吃得下去？

　　熊胆是好东西，可惜程意久没啥兴趣带回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而银山二他们已经在耶顺便用拍立得相机拍照了——背景是死熊。另一个凶手既然已经没有了证据，那也无可奈何再说人家一早遇见了熊袭击之后立刻退房走了——没错，是个女人。

　　今后还能不能遇见谁也不知道，甚至不能肯定就是真名——日本没有身份证，潜逃几十年改名换姓的大有人在。

　　这几位大概在日常生活中没见过那么大的黑熊吧，现在拍照拍得不亦乐乎，而村长好像有意将这个事件转为机会，做个标本什么的来招募游客。看看这幅嘴脸，程意久也干脆没说根本不是这头熊——那头留下血印的熊肯定要大很多，不过那头熊严格意义上没有杀人。

　　它只是去了一次杀人现场而已，但是程意久有不祥的预感，“应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程意久摸出了一枚子弹把玩，这颗子弹的弹头那就是银色的了......“希望不至于用上这个。”程意久叹息了一声。

　　案件结束了，熊也已经处理掉，第二天就是来这里度假的游客们回家的日子，而今天晚上，大家泡完澡之后都坐在食堂里聊天，银山二他们年纪不到的就喝果汁牛奶，而程意久他们则是一人一扎生啤酒，配上烤串在聊天。

　　现在大家都比较轻松——死了人是个悲剧，但是案件“解决”了大家都没事那就是好事，这种情况下就是程意久也不好随时都把枪带在身边。所以他只能在浴衣里头带上了猎刀，多少给自己一点安慰。

第六章

　　熊肚子上吃了一下重的，程意久也从手感上得出结论，“妈的这货还真不是什么气球，虚假的怪物。这个手感完全是有实体的棕熊啊。”程意久的冲击力让这头棕熊也几乎站不住，赶快变换重心让自己四肢着地。程意久的力量跟棕熊其实相差无几，谁让他是阿波罗神选，而且身体素质之前就已经达到了人类的顶峰。

　　人类也算是体型较大的动物，上肢跟下肢力量匀称，单论力气的话至少不比狼差。而程意久的力气现在完全可以轻易扼死一头成年公狼，也能够搏杀花豹，面对这几百公斤体重的棕熊，比较了一下力气之后发现居然也不虚。本来就是如此，他都是曾经扼死过雄狮的怪物。

　　这样的棕熊又有何惧之有，程意久插了一刀却没发现有多少血，转到那棕熊背后的同时，这熊也发出吼叫声，直接冲进了餐厅。巨大的身体立马撞飞了桌椅，堵在了最中间。这帮家伙在熊冲过来的时候都发挥了出色的行动力，不再是恐怖片里只会尖叫的废物，而是动作极为迅速地散开，利用沙发跟桌子椅子隐藏自己。

　　程意久一跃而至熊背脊上，手指一转便正握猎刀，一刀就对着熊脖子刺了下去。这熊也猛然站立，试图掀翻程意久。猎人迅速跳下，猎刀当然也划开了这头熊的皮肉。雾气弥漫，熊发出悠长的咆哮，而这里的人则是趁着这头棕熊跟程意久纠缠的功夫，奋力从门口逃走了。

　　“喂，你们至少去个人帮我把枪拿过来啊。”程意久现在不太方便马上跑。这熊的移动有点问题，就程意久的看法是缺少“实”感。至少没有那种移动的时候地板震动的感觉——“感觉不够重，虽然震动了但是太小！”而且几次交锋下来，这玩意的力气真的很大，但是跟如此大的棕熊却并不相称。

　　枪没人送来，但是这头熊却在一次扑击之中化为了雾气散去。程意久站直身体，将身上落下的浴衣拉了拉——战斗之中他早就春光大泻啦，现在重新装束停当。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利爪留下的痕迹，他身上没有受伤，最多是近距离接触让刚硬的熊毛摩擦了皮肤，留下了不少红色的痕迹。

　　程意久站立了好一会，棕熊消失无踪，楼梯上头探头探脑露出了一个银山二的脑壳，居然下头一点还露出了一个美琴的脑袋——这对小同学也是胆大，好奇心居然如此旺盛，都他妈不怕要是万一探头张望跟棕熊对看怎么办——被棕熊奖励吃耳光么？一巴掌一个脑袋那种......

　　而他们看见的是多少有点漫不经心的程意久，一只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巨大的猎刀，熊不见了——活的死的都没有。程意久看着他们，“这就是怪谈了，雾之熊。这玩意真的能杀人哦。”银山二跟美琴双眼都快要放出光了，“怪谈？这就是怪谈么！我我我太激动了！”说起激动居然还是美琴更激动一点，她拿出本子就奋笔疾书。

　　银山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怪谈爱好会的。”他说了一句。美琴已经一反之前那种看上去可可爱爱傻乎乎的样子，变成了“真正”的记者，她追着问程意久刚才的情况，同时一双鹰眼仔细地打量战斗的所在，还特地去检查了门窗，看到了门外已经堆积到小腿的积雪，确认了门不可能开启过。

　　这个检查现场的精细就跟银山二观察犯罪现场一样，“果然是对怪谈充满爱，正如你小子对推理充满爱一样。推理研究会的吧？你小子。”程意久学着见过的日本黑道，用弹舌音说这个话。这时候其他客人跟女将也陆陆续续冒出来了，听说了这个其实是怪谈之后，游客几乎都是双眼发光，女将们则是浑身发抖。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的！”旅馆老板娘都快哭出来了。“呀，真实的怪谈不是会引来大量的游客么？你们生意好了呀。”有人如此说道，“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不行我要搬到市里去！”女将跟老板娘都是这样说。美琴在本子上写雾之熊的前后，甚至还努力描绘了一下回忆之中看到的那头熊——不得不说果然是漫画大国，这高二的小女生居然画得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