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绣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拳头紧握着,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仓有余量,国库充盈,GDS年年增长,却还有人要挨饿过冬?
这个疑问由兰香雪问了出来:“这类事明明很少见,却不料在天府州附近遇到了……”
“少见吗?”白泷摇头说:“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每年冬日到来,这类事都少不了,在大秦各地都有发生,只是没能带来太多影响。”
兰香雪一滞。
“我在南唐国都,在四大名城都见到过沿街乞讨者,饿的面黄肌瘦,唉声无力,哪怕是最繁华的都市也避免不了这种在冬日饿死的乞讨者,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些比较落后的郡县里,这些人的遭遇又是偶然现象?”白泷反问:“自然不是,在这个时代,总有人冬天里要挨饿的。”
可……为什么?
绣玉望着白泷,眼神里透着疑惑。
“因为粮食被抢了。”白泷说:“这是最直白最简单的理由。”
这我当然知道。
绣玉欲言又止——我想问为什么,不是这个,而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法正确的表述出自己的疑惑在哪。
这其实是简单的逻辑链,因为食物被抢了,所以要饿着肚子过冬,所以有难民。
但她想不通的不是这点,不是这套简单的丛林法则,而是她认为这是偶然事件,不是最常见的事,白泷却如此断言,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能产生这种疑惑,证明你已经脱离了一般人的视角,这很好,也得益于你生来便是权贵阶层,但也正因这点,所以你会想不通。”白泷说:“不能说这是‘何不食肉糜’,但很接近,都是一种隔雾看花,终归单靠我给你说,你是不会懂的,所以我们走近点去看看,这算是我给你上的一堂社会教育课。”
他说着便走在灾民之后,拾级而上。
隔着不远距离便见到了不少民众蹲坐在地面上,喝着热粥,其中有不少孩童小脸通红,往手里哈着气。
大人们排成队列等着静斋施舍的善心粥,道姑们在前面手脚麻利的盛粥,开了几大锅同时烹煮,一袋袋的米和水往锅里倾倒,都是实实在在的米粥。
白泷难得没有发挥白嫖怪的本性,绕开了队伍,来到静斋前。
一名道姑见到一行三人,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三位香客看着有些面生?”
“初来乍到,叨扰了。”白泷礼貌道:“天寒地冻的,走了一段路,便想着找地方歇脚,却一路上没遇到商家,一口热饭菜没吃上。”
“原来是这样,不介意的话,请来静斋吃个斋饭吧,正巧这边也在施善粥。”道姑很热心。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白泷随着道姑走入了静斋中,看着这静斋的陈设,一眼便看出了这静斋一定经营的相当不错,他装作不经意道:“贵斋能在这个天为饥肠辘辘的村民们施舍白粥,确是了不起。”
“斋主心善。”道姑微笑回应:“我们总不能见到有人饿却无动于衷吧。”
“有善心是好事,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白泷说。
“是?”
“有能力施舍白粥才是真本事。”白泷微笑道:“相信这群村民以后也不会忘了静斋的好,必然有心想之事时都会来此上香求签,如果贵静斋还有什么产品顺势推广一下,他们有所富余时也必然会欣然接受,这便是帮急不帮穷和人情最贵的道理吧。”
道姑的脚步一顿,眼神透出惊诧之色,这青年何方神圣,居然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在做慈善生意?
白泷注意到对方眼神中的警惕,笑道:“别太戒备,我只是有感而发,也有些眼熟。”
“原来如此,公子大概是在别处见到过。”道姑暂且放下戒备:“不过公子似乎有些误解了用意……”
“我懂,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不论怎么说静斋都帮了他们,一碗粥能救不少人,这是好事。”白泷有样学样:“无量天尊。”
第231节 第两百二十九章 魔榜第七
来到静斋内,三人喝的也是白粥,和外面的没区别,只是多了几碟咸菜。
白泷进门便说穿了一些事,有些不太礼貌。
可谁让他态度好,认错果断,长得也好看,两声‘姐姐’一叫,道姑便也不再计较这些小事。
有些事即便看穿了也无用,更何况静斋做的慈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生意。
坐下喝粥,味道不咸不淡,加上腌入围的咸菜,朴实的令人怀念。
绣玉没什么胃口,她时不时看向外面,许多人在寒风中喝着热粥,其中有不少都是几岁孩子。
她轻轻一叹,神情罕见的有着几缕忧国忧民的惆怅。
白泷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政治抱负?可我记得梵月谷是不理会政局朝堂之事吧?”
绣玉点头——梵月谷和皇室互不干涉,哪怕梵月谷的女子成了皇后,管辖的也只是后宫。
白泷说:“也是,朝堂哪有江湖有趣?这儿的刀光剑影都看得见,相较于那边的软刀子杀人诛心要好多。”
绣玉不言语——但我现在看见的风景不是刀光剑影。
白泷笑:“这是因为你看见的不是江湖。”
绣玉侧过视线——怎么说?
白泷问:“雪儿,你来说,倘若是交给你决定,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兰香雪略微思索后说:“拔剑,杀人。”
白泷托着腮帮,以玩笑的口吻道:“这时候你出门在人群里走一圈就能找到村中长老,就是头顶感叹号的那位,去跟他聊两句,表述一下民生疾苦,暗示自己十岁差点打倒野猪,回头任务接到了,提着剑骑着马去杀人,砍菜切瓜无双潜入,再然后万事安好,大家开开心心过冬天。”
他一摊手:“你看,多干脆?这就是最简单的‘为民除害’的支线剧情任务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先天去屠了劫掠村子的贼寇山民,把粮食拿回来,既除了害,又赚了名声,何乐不为?”
绣玉低下眉头——是很简单,但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办法。
“那也容易。”白泷继续说:“咱们之后去了天府州,你亮出身份,以梵月谷镇国公主身份下场,丢给当地县令一张红牌警告,迫使他开仓放粮,处理好这些事,至少这些老老少少们不用挨饿过这个冬天,这波啊,这波是封建官僚体质的胜利,你本就是人上人,也不需要考虑用草莽的方式来解决。”
绣玉眉头紧皱——你讽刺我?
“不是,这确是有效可行的办法。”白泷平静道:“我认识的人不少便是权贵阶层,封建制度的社会条件,本就是允许特权存在,更何况,你是在做好事,有什么不能用?”
绣玉低头不说话了,她别过头去,藏着表情,不让白泷看见。
白泷见不到也没了翻译,便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粥,回头见到兰香雪也在若有所思的发呆。
“还想着呢?”白公子轻声道:“要不要我给你出一道奥数题,让你提提神?”
兰香雪惊的差点丢了筷子,立刻丢下所有念头,认真吃早餐。
只要别让她做数学题,给公子当暖场丫鬟都乐意。
……
此时,静斋二楼隔间,女子悄悄走到另一侧窗边,隔着一层竹制帘幕,望着那道身影,眼神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哀怨无奈。
“虞兮虞兮奈若何……”青衣低声呢喃。
“姑娘。”斋主轻咳一声:“老身还在呢。”
“我知道。”青衣女子回眸:“反正你会当做看不见的。”
斋主点头后道:“我方才下去时,听见了道姑跟我说起这白衣公子的事,他很轻易的看透了静斋的运营理念,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所以我也装作不经意的听了听,他倒是说起了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青衣多了几分兴致。
“关于灾民的。”斋主复述了一遍白泷的说法。
“你认为他说的不对?”青衣平淡的问。
“不,这很干脆且果断,符合江湖人的思考,也不乏市井市侩的实用主义。”斋主说:“第一种方式快刀斩乱麻,第二种方式稍微迂回,却也不错,都可以解了这燃眉之急。”
“肤浅。”青衣女子瞥了眼斋主:“你的理解不够。”
“哦?”斋主也不生气:“愿闻其详。”
“这两种解决方案,一者对应江湖人,一者对应权贵,一者对应武力,一者对于权力。”青衣女子说:“换个角度来思考,他所说的两种方案,其实就是两个阶级,平民百姓以及官僚阶级,倘若说江湖人可以考武力来解决;而权贵靠着权力地位施压来解决,那这个问题本身就不算大,对吗?”
“是。”斋主点头。
“那为什么这群人还是得饿着肚子呢?”青衣指向排成队伍的长龙。
斋主哑然。
“因为江湖人不乐意做这种危险又赚不到名声的苦力。”青衣淡然道:“江湖人太精明了,七成侠客大多都是沽名钓誉,有真才实学往往出自名门正派,又怎么会计较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想着修行证道,想着破天关,成那冷眼看世间风云的神仙,谁会低着头看路,一个个眼高于顶。”
她讽刺冷笑:“公子说的不是江湖侠义能解决问题,恰恰相反,如果它能解决问题,也不会拖延到现在,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少了吗?一点也不少,但有谁管了?不过是心里见着不舒坦便避让开,都不乐意去趟这浑水,主要是和自己无关便可高高挂起。”
青衣说:“侠义?道德?无用至极……这只能用来约束自己,而不能用来约束别人。”
斋主无奈:“姑娘自己也是江湖中人吧。”
“正因为我是,所以我才说侠义精神靠不住。”青衣断然道。
“那位公子也靠不住?”
“……”青衣默然,瞪了一眼斋主后她又说:“我撤回前言,不是侠义精神不行,而是这届的江湖不行。”
斋主失笑,这姑娘也太可爱了,明明如此聪慧,却在这方面意外的好懂:“姑娘说了江湖靠不住,那么官府又如何?过去可都是它来赈灾的,也确实有用,只是今年出了点纰漏……”
青衣女子摇头:“我不懂怎么当官,但这绝不是纰漏,而是处理方式出了问题。”
……
“出了问题?”兰香雪小声问:“出粮赈灾不对吗?”
“对,假如是天灾,可以赈,但这是人祸。”白泷淡淡道:“这里距离天府州不过二十里路,却还是出现了山民劫掠的事,这证明官府从过去就一直在默许这种行为,都说养虎为患,而官府的默许造成了劫掠成风,每年冬日索要粮食也变得自然且毫无风险,百姓敢怒不敢言。”
“于是年年加剧,于是日积月累,治标不治本的行为迟早都会爆发,而现在就是结果,山民已经不是山民而是成了山匪,或许第一次抢劫粮食是因为再不抢就会饿死,而现在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心想着反正还有官府赈粮,多抢点也无所谓。”
“他们平日可以假装是无害的平民百姓,却随时可能变成张牙舞爪的罪犯,在十里八乡横行无阻,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暴力犯罪集团,你想想这么多年来的粮食能养多少人?是不是早已和什么人暗通曲款兵强马壮了?最终就是形成一块难以根绝的毒瘤,彻底失控,变成一群犯罪者的武装集团。”白泷放下碗筷:“我不敢说自己的猜想绝对正确,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可能对方的下个目标……”
“就是这儿了。”
马蹄飞扬由远及近,慈静斋前方一片骚乱。
村民们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去,望见了由远及近的八十骑,心头一凉。
村正呢喃道:“怎么会,他们怎么回来这儿,正要把人赶尽杀绝?!”
一旁的汉子抓住村正的手:“快,快进静斋里躲一躲!”
村正苦笑道:“这么多人?怎么躲……”
他心底是明白的,对面这些贼寇早已不是当初饿的被迫抢粮的山民了,一个个高头大马,这些年都已经披甲换了兵器,普通人怎么斗得过?这静斋里的姑娘都是普通人啊,又不是仙师,哪来的一剑破百甲的能耐?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藏在静斋里,也根本挡不住,如果挡得住,粮食就不会被抢了。
可没人想死,见到这群高头大马的劫掠者们追来,立刻慌了神,都朝着静斋里涌去,道姑们也拦不住,人群挤着人群,差点形成践踏,其中一个孩子摔倒在地,眼看着后方人群挤压了过来,下意识抱住脑袋,瑟瑟发抖了片刻,却没感到疼痛,羊角辫的小女孩抬起脑袋,见到是个格外好看的大哥哥护住了她。
白泷扶起了女孩,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进去吧。”
女孩被娘亲找到抱着带入了静斋,在大门闭合前都看着门外的白衣背影。
白泷站在静斋门前,原本拥堵的人群迅速散去,只留下清冷的长阶。
隔着十米高的石阶相望,八十骑山民,不,山匪露出凶恶狞笑。
满眼皆敌,白泷凝神静气,当真是做不得好人,只能做魔头了。
白衣异瞳,魔榜第七,只身一人踏遍人间三千里。
第232节 第两百三十章 白衣猩红
八十铁骑。
不过一群杂兵,哪怕受了点训练,也远不及正规军队的战力。
虽然身穿的装备有模有样,手里也提着长矛,但眼神表情都看得出只是一群土匪流寇,本质上就是骨子里写着野蛮,和说话都要带着卷舌音的日本极道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对待这群人就太简单了,握紧拳头,然后挥出去,需要注意的是得稍稍避让一些,以免被血溅到,毕竟自己这身白衣染了血就太显眼了。
白泷垂着双手,拾级而下,态度淡然的如同在璃月街道中闲逛的岩王爷。
兰香雪悄悄的跟着,慢了大约三个台阶,轻轻垂着螓首,乖巧服从的样貌下藏匿着锋锐至极的杀气。
八十骑山匪的领头人是个留着胡子的男人,看上去有些精明,也有几分当家山匪的气概,也不知是对着身旁的兄弟耳语了什么,大概是说些‘男人杀了,女人留着……巴拉巴拉’之类的言语,都是些将死却不知自己将死之人的老套古板台词。
其中一个手持十字枪的好手发起冲锋,他笔直的直冲而来,骑兵冲锋的威力极强,这种兵种能在战争时代活跃了千年不只是一笔记载,此人是山匪里的好手,平日得过不少秘籍,也勤加练习,有练气七重的实力,加上勤学苦练,不弱江湖人,加上他从一个退伍老卒身上学到了骑术和持枪冲锋技巧,更是有自信能在第一个冲锋杀了比自己高半个境界的江湖人。
此人露出冷笑,他认为江湖人不算什么,大多都是些酒囊饭袋,大多藏身在山中的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江湖侠客,或者又把一些没本事的九流草莽当做了江湖人的常态,不相信靠着自己的滚堂刀法加上一对兄弟群起攻之还有杀不了的人,他认为自己不再此列,过去也对江湖人有过不少了解,甚至亲手杀了不少,在他看来,哪个江湖人会穿成这样走江湖?就你还白衣胜雪?你在这儿假扮什么西门吹雪呢!
他狞笑着冲锋而来,见到青年不仅不退让,反而往前一步,内心更是嘲弄,就打算一招把他直接捅死,反正今天之后,他们就要立起山寨,去别处争功立业,不会留在这里了,所以临走前才想着劫掠了这附近的大户人家,而静斋被盯上纯粹是因为它太弱了。
距离走到最后十步距离,马贼已经调整了精气神,靠着人力马力,这一贯之力足以击穿山石,种种游戏画面中将人直接刺穿的场景都是血淋淋的真实,绝不是靠着这种落后冷武器的锋锐度,而是靠着绝对的力量,势大力沉,凶猛无俦。
可它偏偏撞上了不该撞的对手。
眼前残影一掠而过,骑马者在最后的冲锋距离已经丢失了目标,眼前骤然一黑,不知何时那人已经踏着马儿的脑袋站在他的跟前,白泷一掌落向此人的面庞,手掌轻而易举的凹陷在了柔软的面骨当中,同时一脚踏上骏马的后颈,用力一跺,骨折声清脆,骏马当场脑袋砸向地面,摔成骨折粉碎,在泥土地面上拉出一条凄厉的痕迹,此时飞出的人影仍在半空,飞了大约十五米之远方才落地,落地时,整个面庞都凹陷进去了三五厘米,血迹从七窍当中溢出,死的无比凄惨。
白泷轻巧落地,有片落叶停落在肩头,他仍是白衣,滴血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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