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不是猫酱
这么特殊的宝物，自然不是想拿就拿的。
府库之中，诸般宝物皆可随意索取，寡人所有，皆可赐予汝等，唯独天子之剑与印不同——这点是始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就对子女们说过的。
被「没有资格」的人拔出的话，太阿剑会触动始皇帝留在剑身之内的自律防卫术式，到时候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殿都是问题。
传国玉玺似乎并不一样，被人触碰不会有任何反应，但相对的，无法获得其承认的话，便不能借助其所蕴含的奇妙力量。
而作为始皇帝的继承人，扶苏想当然地认为这个「资格」应该是赢氏宗族的血脉，亦或者是「秦某世」这样的身份认证。
既然她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那么应该具备那时父亲说过的「资格」了吧。
走上王座，默默在心中忏悔了一下，扶苏将那柄带鞘的古朴长剑轻轻从人偶身上取下。
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像要逃离什么一样，扶苏快步走下来，回到了队伍之中。
“好了，拿到东西了，我们离开吧。”
“等等……”江流提醒她，“你不看一看吗，万一不是真货呢？”
“父皇不是会耍这种小花招的人。”
瞥了江流一眼，虽然并不认同这种想法，但扶苏还是下意识的拔出了太阿剑——
拔、拔不出来。
“呃……”沉默了片刻，扶苏眼角一抽，面容姣好的小脸严肃起来，握住剑鞘和剑柄的两只手开始同时较劲。
然而没用，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剑鞘和剑柄的咬合之处都纹丝不动，宛如是一体成型的一样，让人怀疑是不是里面彻底锈蚀，导致粘连到一起了。
嘀嗒……
一滴鲜艳的血珠从指缝中流出渗入地面，扶苏面无表情的松开剑柄，看向自己手心，那里现在被一片血红浸染，伤口则是仿佛被鱼鳞一样的利刃切割了一样。
回过来看剑柄，扶苏的血没有一滴沾染在上面，都顺着剑身的线条滴落到了地上。
真疼啊……
呵，这是被拒绝了吗？
“咳，不愧是父皇的佩剑，想要征服起来还挺难的。”
扶苏勉强到不能再勉强地笑了出来，本来是想要活跃气氛，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屈辱……这还是其次。
个人的荣辱其实不算什么，她虽然不能说胸怀四海，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自怨自艾、自暴自弃起来。
然而这件事的后果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无法获得太阿剑的承认，那么已经失去了传国玉玺的她，要拿什么来取得大义，宣称自己是始皇帝的继承人，进而团结关中民心呢？
更重要的是，她要怎么才能获得十二金人的指挥权限呢？
做不到这些的话，秦国将无法抵抗白匈奴的入侵，她的国家与子民也将被战火葬送……
看着露出哀伤神情的扶苏，江流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太阿剑从扶苏手中取来。
两人的身手不可相提并论，太阿剑不在手上了扶苏才刚刚反应过来，面色一变。
“不要，你会被剑气割伤的！我是有赢氏血脉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反噬，一般人会——唔！”
大气，在这一刻被凝固了。
二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粘稠的蜂蜜所捕捉的飞虫一样，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出生天，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根本无法好好呼吸，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白二色之中。
这时在她眼中的江流，再也不是印象中的那人，而是威严不可触犯，高高在上的至尊者。
眼神中没有蔑视或者骄傲，因为早已超出了那种肤浅的境界，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是平等的，故而唯有自身独立于森罗万象。
那是「漠然」，如神明一般。
对，简直就像是她父皇一样。
“铮！”
金属的摩擦声在地下世界清晰响起，所有人的耳朵因此而微微颤抖，仿佛被吹过一阵冷风似的，扶苏连皮肤都紧绷了起来。
然后，一抹清冷的光影出现在她视野之中，并以不急不慢的速度逐渐扩张。
最终从深藏的剑鞘之中所出现的，是有着宽大而厚重的剑身，散发着古朴刚健之气息，仿佛「威严」的概念被具现化而形成的古风长剑。
——太阿。
象征王道威严的剑中至尊，如今正在江流手上熠熠生辉！
所谓「资格」并非赢氏血脉或者皇帝的名头，而是足以折服剑器本身所象征之王道的霸者之姿！
第258章：太阿
浑然天成——这是江流对太阿剑的第一印象。
虽然对「剑」这种纯粹的人造产物用这样的形容词显得很奇怪，但除了浑然天成江流真的不知该怎么来准确描述这把剑。
完美的平衡和配重比，即便以江流的敏锐触感，也找不到剑身在力学领域上的缺陷之处，这是一把无论由什么人来握持，都会感到「仿佛从身体延伸出新的器官」一样自然。
如果不是由上天的意志打造而成，那么铸剑师（欧冶子）一定是个某种意义上有着精神洁癖的人，在精益求精的道路上探索到了极致中的极致。
传闻中的太阿是三尺长剑，但这把古剑明显不止如此，仅剑身的长度便超过四尺，将之悬挂在腰间甚至会有拖曳到地上的可能。
宽度与厚度要比后世的铁剑、钢剑大上许多，重量更是不可相提并论，这是一把常人无法把握的兵器，莫说是挥舞对敌，就连将之举起也相当费劲。
欧冶子的时代还是以青铜冶炼刀剑为主，剑身往往宽而厚重，对比之下长度会看起来稍显不足，给人以「短剑」的印象，像太阿这样长达四尺的长剑着实不多。
或许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把青铜剑！
材质未知，通体呈现深沉的金色，几近于褐色，如果远远望去甚至有可能当成是一把锈剑吧，但只有真正握住它之后才能领悟到，这是一把锋锐无匹，就连天边的云彩都能斩断的神剑！
剑身上有两个古朴苍劲的篆文，江流无法分辨其含义，但猜测应该就是“太阿（也有说法是「泰阿」）”这两字了。
据传，这把剑自诞生以来便有这两个篆文，也就是说这并非后天加上的，而是天生的铭文。
不过，后人在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终究还是将其作为神怪之事，连带着太阿剑身上另一个有名的战争传说，也因此变得没有存在感了。
但如果是在型月世界观之下……这些传说恐怕就是真的了，太阿也将因此而具有相当程度的「神秘」。
而在江流看来，这是一把不输给神造武器的名剑。
不，某种意义上这就是神造武器！
在太阿剑的传说中，曾认为这把剑是天地间原本就存在的某种「威势」，在天时运转之下，有了合适的契机才由欧冶子将其锻造出来。
换言之，是欧冶子赋予了太阿剑形体，而非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建设。
而欧冶子是什么人呢？
如果向江流提出这个问题，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铸剑师」。
或者更准确一些：华夏古代成就最高的铸剑师。
比知名度大概是干将莫邪夫妇更高，但欧冶子对后世的影响，以及本身的技艺，是要远远超过两夫妇的。
对于这位历史上真实存在，并且在后世传说中加入了诸多神话要素的铸剑师，其单以铸造的技艺来说已经到达了「神域」。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能随随便便制作神造武器，实际上人类的想象力会被无法飞行的身体所限制——精神往往会在物质条件所限制，不管是什么事情。
太阿或许不是欧冶子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作品，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一个，这把剑本身就有极为良好的基础，后来又被多位诸侯佩戴，最后落在始皇帝手中，积累到了足够的君王之威，与其作为剑之内核的概念——「王道」相呼应。
可以说，此时的太阿剑已经是一把无限接近神造，或者说可以媲美神造的霸者之剑了。
江流手中的不死斩o拜泪，其实也是可以媲美神造的魔剑，只不过在类型和属性上与太阿可谓是完全相反。
如果说不死斩是追求杀戮之极致的宿业魔剑，那么太阿就是以堂皇身姿君临天下的王道圣剑。
两者之间没有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然而神奇的事情就在此处：江流竟然能同时与这两把剑都有很不错的相性！
一般来说，到了这种级别的武器，其本身就具备自主选择主人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神剑有灵。
像这样，截然相反的两柄剑却归属于一人，绝对是异常罕见的情况。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
不死斩会选择江流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它的蜕变就是在江流手上完成的，两者之间形同一体，被江流使用对它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太阿会选择江流，则多半是因为他的王者之气——霸王色霸气。
太阿剑的「择偶标准」，应该就是考察一个人作为上位者的器量，如果换成比较简单易懂的说法，大概就是需要「领袖气质B」和「霸王色霸气B」以上才能获得它的承认。
以前的要求可能没这么高，但谁让它上个主人是秦始皇呢……
江流同时符合「修罗」和「王」这两条标准，放眼全世界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了。
“咳，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问题解决了。”
对着目瞪口呆的秦二世，江流晃了晃手中的太阿剑。
“有了这个就能命令十二金人了吧？”
“额，不，光有太阿剑不够。”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慌乱和莫名中镇定下来，眼神极度复杂地看向江流——和他手中的剑。
“必须要父皇的血脉才能号令这些巨人。”
江流怔了怔：“这么说还必须你来拿咯？”
“额，或许我们可以试着牵手一起拿……回到地面上再慢慢实验吧，反正太阿剑已经到手了。”
就在江流点头，众人以为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非贬义）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所有人齐齐一愣，接着不约而同看向宫殿外的某处。
咚……咚……咚……咚——
这种隐隐带有节奏、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很显然让立香和江流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抱着芙芙的玛修突然恍然大悟：“对了，这个方向是……兵马俑的方向！”
“没错，兵马俑。”
江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破坏国家珍贵文物罪……没想到我还能有这机会。”
改天再去趟四川，也跟大熊猫培养培养感情好了。
第259章：世界的重量
这种神话应该很常见吧：想要从冥界带回失去之物，但却反而失去了更多。
失去了便无法挽回，即便再怎么悔恨也只能得到更多的悲剧而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想要对抗命运的人无一不被命运所玩弄。
如果将始皇帝的陵墓看作是地下的异世界，那么其存在本身与冥界也相差无几了吧，想要从这里拿走珍贵的宝物，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故而，在察觉到兵马俑军阵开始启动后，江流与扶苏等人虽然惊讶，但并没有疑惑，在心中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奋力突围的准备。
然而让人惊愕的是，这些兵马俑竟然不是向着陵墓核心的地下世界前进，而是向着外围，正确来说是向着外面的世界进发——它们的目标是陵墓之外的某个地方。
用来防御外部侵略者的结界，在面对从内部突破的军阵时毫无作用，兵马俑大军沿着仿造驰道所做的甬道，分为不同方向，浩浩荡荡向着外面不断前进，宛如从冥府而来的死者大军一般。
此时的兵马俑哪里还有陶俑的样子，相当于防氧化涂层的外表皮脱落之后，露出来的是将古风和科幻感完美融合的战斗傀儡，金属的质感在昏暗的陵墓中闪烁着幽幽光辉，整齐划一的行进让它们看起来仿佛洪流。
“决不能让它们出去！”
虽然还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扶苏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绝对不能放兵马俑到外面去！
外面或许只是山野之地，但不到百里就是咸阳城，那可是秦帝国的根子！
故此，哪怕敌我数量上的差距让人胆寒，扶苏还是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首先要突破兵马俑的军阵，在它们之前赶到外面，然后用太阿剑将陵墓的结界彻底激发……让这个地方永远沉睡在黑暗里吧！”
在吩咐完手下的术士后，她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盟友：“立香卿，拜托你们了！”
“明白！”
立香毫不犹豫地点头：“玛修、saber，我们也来帮忙！”
然后她又转头看另一边：“哥哥你也——唉？”
——
“终于要成功了，真是让人好等啊。”
空寂的大殿之中，一道冷漠的声音幽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