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不是猫酱
如他想的一样，这个世界停留在毁灭的最后一刻，除了这片陆地之外，其它地方已经完全被火焰所覆盖了。
然而江流可以肯定这并不是因为「人理烧却」之类的原因，毕竟所谓的「人理烧却」不是真的被火焰焚烧，无论吞噬城市的大火还是漫天飞舞的人类余烬……那只是人理被毁灭的一种表现形式。
而毁灭了此处的却绝对是「纯粹的火焰」！
以江流的境界自然能看出来，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一种「权能」，不是单纯靠庞大的魔力或者强横的力量就能达成的。
在型月世界的体系中，很少有「力大砖飞」的情况，越是大规模的现象越需要「概念」上的加持，尤其是这种世界末日级别的……
被火焰焚烧的末日——这一要素加上北欧、女武神、巨人等关键字，已经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东西了。
江流对神话还是有一定研究的，所以大概能判断出眼前的一切是怎么造成的，但这无法解答他心中另一个疑惑：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样子的？
北欧神话中本来就有「诸神黄昏」，所以就算毁灭了也并不奇怪，但在型月里，所谓的诸神黄昏仅仅只是北欧神系的灭亡，算是诀别神代的一个较重要的节点，但并非整个世界的末日。
是发生了什么，导致其规模超出了控制，让外面的世界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带着这个疑问，江流来到了宫殿废墟之中。
在这些建筑物的残骸里，依稀能看到诸神昔日的辉煌，但如今只是一堆残垣断壁罢了。
江流一边搜索一边前进，未能找到什么线索，倒是看到一些残骸……
直到他走入某片宛如剧场般呈圆形的宫室废墟，目光掠过了空荡荡的舞台，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异常，骤然转过头来盯着某个角落，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在舞台的阴影角落之中，一具残骸覆盖着破烂的衣物静静坐在那里……
不，认真去看，那其实并不是残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只不过面容过于恐怖，仿佛只是披了一层肌肤的骷髅……
他安静地呆在角落之中，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比真正的死人都要安静。
江流眉头微皱，暗自运转魔力，然后缓慢接近了他。
“请问，您还活着吗？”
思考再三，江流竟问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问题，然而对方的回答也很有趣。
“大概已经死了。”
出乎意料，很顺利的就得到了老人的回应，而他的声音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沙哑、干涩，反而很是正常，中正平和之下有一种雄厚的感觉，与弱不禁风的外表截然不同。
来到近前，江流俯视着这位老人，良久他才再次开口。
但他没有去询问老人的身份这个最重要的信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该死去的……没有死去，该活着的沦为尸骸，该复苏的永远沉睡……命运女神的纺线被搅乱了，森罗万象都超出轨道，无法阻止的灾难将这个世界带入了终末。”
老人缓缓说道：“然而……如果真的能结束掉，那也不错。”
“没能结束吗？”
黄昏结束了才能是黑夜，度过了黑夜才会迎来黎明——这似乎是不需要多做解释的。
其中无论哪一环脱离预定线路，都会让世界失衡。
“没有啊……”
老人抬起头来，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骷髅似的脸只露出一只几乎只能看到眼眶的干涸眼睛，深深盯着江流。
“她太执着了……背上了不必要的责任，也做了许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吧。
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也没有能够逃避的机会，她不知不觉中便孑然一身，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支撑世界。那副姿态脆弱而又美丽……肯定，终有一日这份重担会摧毁她。”
“你……是谁？”江流肃然问道。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可能要失望了，诸神已经死在了过去，女王是最后的末裔。
我没有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已。
你……异乡人啊，如果想知道一切的话，就到这个世界的中心去吧，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而且，请不要误会斯卡蒂，其实她是个温柔的孩子……”
就像是被净化掉的怨灵一般，老人说完之后身体开始逸散灵光。
“真是的，如果在黄昏之时就结束了的话……起码结局是很美丽的啊。”
等到老人离去良久，江流都还在消化他给的情报，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又掌握了一部分。
顺便，也知道了女王的真名叫「斯卡蒂」——不出所料是与凯尔特的「斯卡哈」有着渊源的女神。
至于刚才现身的老者是谁，老实说江流并不在意，是某位神明的思念残留也好，是苟活下来的神灵也好，甚至真就是个流浪汉也无所谓。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查明一切真相，然后阻止两个世界的毁灭而已。
正如老者所说的，江流开始前往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就是宫殿和群山所围绕的地方，然后他看到了——
在能放下一个城市的巨大环形山中，足有千米高的「树桩」正燃烧着熊熊火焰，却而它的根系则深深埋入大地，露出来的部分便连绵起伏仿佛群山一般。
【世界树o尤克特拉希尔】！
第790章：虚假的天空
一切的答案都尽在此处——当江流看到世界树的残骸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认真地观察了一番世界树断裂的部位，那至今还在燃烧的火焰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自然吓不倒江流，他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下深坑，向着世界树的根部走去。
这棵无比庞大的巨树，自然也有着十分发达的根系，不过在那四通八达的根须之中，只有三根是「主干」，其余都是分裂出来的支脉。
而其中一根主干上，放置着破败了的宫殿废墟，风格与外面的极为相似，但只是单独存在，并非连绵的建筑群。
这种将建筑物造在树木根系上的行为，让江流想起了香波地群岛，他曾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对这种类型的建筑物也是见怪不怪了，故而没有太多惊叹之意。
曾经堪称绝对防御的魔术结界，早已随着诸神的败亡而破灭，这座对北欧神系来说至关重要的神殿，如今却毫不设防地对江流大开方便之门。
一跃跳上树根，江流走进了这座神话中颇为有名的宫殿，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废墟，似乎与外面的也没什么分别。但江流知道这里的特殊性，并没有沮丧之色，反而认真寻找起来。
然后，顺理成章的在宫殿某一角找到了一眼泉水。
用玉石块垒砌成的阶梯将泉水围住，在边缘向下望去，已经看不到水波荡漾的样子，只有少许泉水还残留在底部，看起来不过脸盆大小，在细微的波浪起伏间闪烁着微光。
江流双目凝视着这眼快要干涸的泉水，精神力渐渐集中起来，那明灭不定的微光映照在他双眼之中，变幻出种种奇妙的景象。
莫名的，江流眼前出现了和现实迥异的幻影——
巨大的火焰巨人从地壳下的岩浆之中抽出灼热的魔剑，一个接着一个杀死了挡在路上的敌人，将视野中的一切都焚为灰烬，把世界拉入了炼狱之中。
人类、神明、精灵、侏儒……拥有知性的生物都无法逃脱这命运的毁灭。
最终，就连那棵植入云霄、无比庞大的世界树，也被炎灼的魔剑拦腰斩断！
以世界树的倒下为标志，这个世界开始了崩溃……然后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那位屠戮了众神的火之巨人，早已失去了踪迹，但焚烧万物的火焰却一直延续至今。
——这就是「答案」。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江流从冥想之中醒悟过来，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再放眼望去，那眼泉水已经再无特异之处，仿佛只是一潭普通的泉水似的。
“过去了多久……感觉像是好几天……算了……”
——「兀尔德之泉」。
传说中，世界树的三条主根，其中一条深入神域阿斯加德，名为「兀尔德之泉」。
每日诸神会聚在泉水旁边开会讨论，此外还住着的诺伦三女神，亦即掌管命运的女神。
虽然纺织机之类的东西已经被某位女神带走了，但像是泉眼这种无法移动又具有特殊意义的物品还是留了下来。
这眼泉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效果，既无法让喝下去的人获得永恒的生命，也无法赐予他人以符文的智慧，更不能将肉身强化为钢铁之躯。
但它有着一项十分有趣的能力，也是命运三女神青睐此地的原因：
记录……
泉水见证了在这周围发生的一切，也记录了诸神的一举一动，包括最后的那一刻……
江流通过阅读其「记录」，对这个世界的本质已经尽数洞悉。
这个被火焰覆盖，已然焚烧殆尽的世界，其最初的火焰乃是来自作为诸神之敌的巨人！
那是在「诸神黄昏」开始的时候，炎之巨人王苏鲁特超越了他自身的命运，吞噬了弑神之狼芬里尔，成为了开启诸神黄昏的最强天灾。
一个个强大的神明都倒在了他面前，炎之巨人王挥舞着魔剑大肆破坏世界，毁灭的事物越多，他也就变得越强大。
甚至，就连世界树也被其斩断，而非如神话中那般被黑龙尼德霍格啃咬。
最终，神王奥丁舍弃了自身，以此为代价将炎之巨人王封印了起来。
——然而，这却没能终结掉「诸神黄昏」。
有一骑神灵从黄昏中幸存了下来，拯救了这个濒临破灭的世界，她便是「斯卡蒂」。
或者说「斯卡蒂o斯卡哈」，就跟江流预料的差不多，这位女神和凯尔特的英雄斯卡哈有着极深的渊源，也融合了一部分对方的特性。
斯卡蒂以自己的方式阻止了文明的灭亡，并将已经没有希望的这个世界延续了数千年，直到如今……
可以说无愧于「女神」之名，某种意义上是她独立承担起了整个世界的兴亡……不过她逐渐也到达极限了。
（一开始是将幸存的一万人类分为一百个村子，但到现在只剩下五六千人了。）
「兀尔德之泉」将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江流，让他心中的迷惑解开了大半。
不过，泉水的「记录」在炎之巨人王毁灭世界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所以后面斯卡蒂是如何延续并统治世界的……这点并没有记录，是江流根据现有情报，自己联想补充的。
至于现在两个世界为何互相接近、碰撞，其答案自然也不会在泉水中显现。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江流已经自己找到了！
精神平静下来之后，江流抬起头来，望向那高耸如山峰的半截世界树，眼睛微微眯起。
虽然还不明白其中一些细节，但他可以确定：
世界树o尤克特拉希尔（Askr Yggdrasills）就是罪魁祸首！
“嗡！”
在掌心生成的黑暗中，一柄白金之刃被缓缓抽出，那是外形朴素无华的大刀，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名字，但江流一般将其称之为「神刀」，或者「曼荼罗」。
“雷光啊！”
一道道旋转的魔法阵生成，刀剑、棍棒、弓弩、盾牌……
种种神具在其中显现，而后化为不定的雷霆，在江流的意志下如万千银龙重向了世界树上方的天空——
轰隆隆！！
一道道救世神雷在虚空中爆裂，仿佛冲击到的是实体一般，发出沉闷的吼声，整个天空都「摇晃」了起来。
终于，在雷光最为耀眼的一刻——
喀！
天空，裂开了！
第791章：炎之巨人王
天空裂开了——这本来应该是个很抽象的说法，因为天空本是一个并不存在实体的概念。
被称为「天空」的地方只是单纯的大气和云层罢了，只是人类出于自己的认知才将那蓝色的世界定义为「天空」。
然而这一刻，本应是虚无的地方却出现了一条条裂缝，然后犹如崩碎的玻璃一般一块块脱落下来……
血色的天空在雷霆的不断轰击下，很快就彻底崩塌，数以亿万的碎片闪烁着扭曲的光线洒落大地。
而在这片血色之后所露出的真相，乃是浩瀚无边的璀璨星空！
“果然！”江流眉头一挑，他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这里是濒临星之内海的小世界啊！”
原本，在神代衰退之时，幻想种会以精神体的形式回归星之内海，也就是世界的内侧，而诸神也是类似的结局。
但在这个世界，回归星之内海前，巨人苏鲁特便毁灭了世界，这一灾难不仅葬送了神代，而且永久性改变了地表的物理法则，甚至影响到了星之内海，提前关闭了大门，彻底葬送了地表的「神秘」。
（其后数千年，再也没有新的「神秘」出现，只有斯卡蒂和她手下的神代遗产在支撑世界。）
本应该下沉到星之内海的「阿斯加德」——也就是这个世界，便带着世界树的残骸一起被卡在了星之内海与表层世界之间。
本来的话，这个世界会缓慢而安静的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