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这位客人..."
分别身穿红色旗袍以及深蓝色振袖和服的两位漂亮女性，拿着订位名簿，从接待台后方走上前来。
淡淡香水味，随她们肢体纤摆轻摇的动作飘散四周。
"冒昧请问，您的订位大名是？"
"啊，不好意思..."金次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己还愣在门口，甚至连握着门把的手都忘记松开，连忙道歉。
"我是远山金..."
眼看接待员眼神迅速转冷，少年马上接着道出委托上的订位名称：
"是威廉先生替我订的位，预约是六点整，我可能来得早了。"
这话说完，上一刻感觉随时会叫黑道赶走客人的接待员，总算再次流露亲切的笑颜。
"请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是本店预约贵宾，无论何时来，我们都会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打开薄薄的订位名册快速确认，穿着振袖的接待员恭敬道：
"威廉先生六点的订位...B1E区屏风后的位子，请您跟我来。"
顺利通过第一关，远山金次稍微放宽心了些。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高中生制服，加上完全不像熟客的反应，会引起怀疑一点都不奇怪，幸好奇欧斯老师在各种环节安排上，都做得很周到。
随女接待走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和阶梯，到地下一层的餐厅，沿途默默观察环境，思索着该如何展开调查。
服务人员衣物相对合身，很难藏匿枪械，但这并非他可以大意松懈的理由。
所有进出通道口，都有穿黑西装的男人像是站哨一样守着，稍显宽松的外套下方，容纳一把冲锋枪绰绰有余。
几乎可以肯定，在这栋楼里有数十名以上的武装人员，在餐厅外随意走动绝对不是好主意。
要在如此环境中，找出有关加奈的线索吗...
...
一辆丰田皇冠世纪轿车停在高级餐厅「红宝石」大门口。
实木门扉推开，二十名西装男子快步走出，在左右整齐列成两队，侧身面向车门方向深深一鞠躬。
同一时间，车门开启。
哒...
一只踩着红色短靴的小脚，踏上地面。
""五代目，您回来了！ ""
在东京黑社会组织?镜高组高阶干部们一致高喊下，他们如今的首领，镜高菊代自车内现身。
"辛苦了..."简单回应手下的礼仪后，少女便急切的问：
"客人呢？"
"已经请对方到您的休息室了，擅做主张实在抱歉！"
"不，你们做得没错..."
菊代脚步加快，将保镳和干部抛在后方，径自推开门进入大楼，在玄关左转直走到底，乘坐组长专用电梯登上最高层。
这一整层楼，都被打造成自己休息兼办公的场所。
如今，她却不得不放轻步伐，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门。
叩叩...
指节敲了敲门板，没有得到回应。
然而，她可不敢继续让里头的客人等下去了。
"不好意思..."这么说着，金发少女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压下门把推门而入。
傍晚的金色夕阳透过窗帷，斜照在她身上，一时间令人有些睁不开眼。
过了几秒，菊代才终于看见，那个正背对自己，站姿笔挺宛若军人的身影。
"对不起，我来得晚了。"
闻言，正在欣赏窗外俯瞰东京景致的高挑女性，仿佛此时才意识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一般，缓缓转过身。
钢铁一般的灰黑色党卫军制服，由于背光而更趋近阴影的深黑，唯独代表军阶的槲叶襟章反射锐利银芒，将官帽中央的骷髅，更为其添几分冰冷气息。
"初次见面，年轻的镜高组五代组长..."
美貌令人震撼的女将官，瞧见黑道组织头目面上的紧张神色，微笑着开口：
"我是联盟参谋官，伊壁丽塔?伊士特尔，今天之所以特地透过诸葛先生做中间人找上妳，是希望妳帮我们一个小小的忙。"
"您...请说。"
第三百七十七章?恶魔
少女回覆的很小心，短短道出几个字，便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十分清楚自己如今的财富与安逸从何而来。
日本社会本就侧重男性权威，而黑道在这方面更为死板，更不用说一个十五岁不到就担任组长的女孩子，菊代接手镜高组后，以前曾经关系不错的组织纷纷和她拉开距离，几乎不相往来。
镜高组当然不是山口组、住吉会那样影响力极大的重量级帮派，很难伸手进入那些被几大家垄断暴利产业，财务状况一下子就陷入巨大困境，成员收入跟着锐减，不满情绪油然而生。
内外交困的处境下，菊代唯有尝试开拓其他帮派不屑于涉足的海外事业。
她很快就找到合作伙伴，不，说是伙伴未免太过抬举自己，毕竟双方势力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方也看不上镜高组在东京那点能量...
蓝帮，掌控东亚地下经济的龙头，麾下成员超过百万人，涉及产业之广，远非其他黑道所能望其项背，纵使是墨西哥毒枭集团也无法比拟。
当她得知，这样的庞然大物，居然还依附于另一个更神秘的联盟时，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如今，联盟的干部主动找上门来，她又如何能镇定？
看出少女面色显而易见的不安，伊碧丽塔淡淡一笑，没有立刻提及自己的要求，反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妳初中就读神奈川武侦高附中，是吗？"
如同长官关心新人的语气，听得镜高菊代一怔。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
"是的，那时我选择谍报科，但是后来爸爸在斗争中被杀，所以决定退学继任镜高组的五代组长。"
"不容易呢..."高挑美艳的金发女子细声轻叹。
"年纪轻轻就管理一支上千人的黑道组织，最重要的是，妳做得还有声有色。"
"全都是因为联盟蓝帮的支持，我们才能在澳门取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
"别那么紧张，镜高组和蓝帮合作的时间点比我们联盟成立时间要早，妳可以抬头挺胸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
摆了摆手，伊碧丽塔离开了窗边，军靴踏过和风装潢房间的榻榻米地面，来到放置装饰物的壁龛前。
"不过，就像妳当初选择辍学，肩负起家业，人生其实充满选择，甚至可说是由无数选择构成的。我们在做决定的同时，就注定要承担这份后果。"
仿佛在传授人生经验，又似是暗藏机锋的话说完后，她话锋骤然一转：
"远山金次...妳认识这个人吧？"
！ ！ ！
女子淡漠的问句化作无形利爪，猛地攥住镜高菊代心脏，几乎使她痛呼出声。
"不..."
不等少女说完，伊碧丽塔便微笑着，温声出言打断：
"仔细想想再回答喔，这样才能对妳所做的选择负责..."
即便口吻再怎么保持优雅和善，但金发女子苍蓝眼眸中那股渗人骨髓的冰冷，早已将菊代体内血流冻成冰河。
穿着修短和服而暴露出的白皙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在镜高菊代心惶恐惧的眼神下，伊碧丽塔矮身拿起壁龛中，一个与其他传统日本风格饰物迥然相异的小相框，像是找到什么有趣发现似的。
"还是说，妳觉得我会什么都不调查就踏进这里，只为了和一个中等黑社会头目聊天？"
"......"
少女轻启樱唇，蓦地发现自己哑然失声。
咬着下唇，双手揪紧和服下摆，她颤声回道：
"他...是我初中同学。"
面对眼前女性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菊代甚至不敢试着为远山金次辩护半句。
"很好，没有急着做多余的解释。"少将满意的放下手里相框。
"放心吧，虽然我的上司不太喜欢远山家的人，但我们也不至于勉强让妳去杀害他，何况，就凭几百枝枪，也杀不死他这种人。"
"那您. ..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非常简单，利用他对妳的信任，把我准备好的情报传达给他。"
话都说这么明白，菊代要是还不清楚伊碧丽塔的意图，那也算她黑道家族教育失败了。
虽说不是让自己杀远山金次，却要由她带着笑容亲手把对方推入火坑，至于后果是死，还是生不如死，镜高菊代一届小人物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由于初中发现远山金次体质的秘密，菊代以此要挟他为自己做牛做马，本来就心怀愧疚，现在还要她做更过分的事，让她怎么答应。
"您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
"妳在澳门开设的赌场，很赚钱不是吗..."
嘴角勾起淡漠的冷笑，伊碧丽塔看也不看菊代一眼。
"蓝帮的关系网路，可以轻易让一个人在东亚发财致富，也能一夕间令资产数百亿的富商沦落成街边的流浪汉。"
"我们并不伟大，没办法让一个执意和生命、自由、金钱过意不去的人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幸运的是，珍惜这些得来不易价值的人更多，少一个自命清高的合作者，还有成百上千个人排队等着。妳认为，自己又是哪一种人呢，镜高菊代组长？"
言及此处，金发女子侧过脸。
那冰锥般的视线，残忍刺穿菊代的灵魂。
"如果目前处于高速发展状态的赌场失去了客人，前期资本投入还没回收的镜高组该怎么做？去跟其他帮派争夺地盘、抢占灰色产业利益、涉及非法走私吗？那不就回到妳父亲那时枪林弹雨的环境一样了...不仅是妳，全镜高组的成员干部都将面临生命危险。"
"也许遇到的不是子?弹，而是政府的法律喔，黑道手上是不可能不染血的，只是追究不追究的问题。每个人做二十年的牢，然后一无所有的出狱，期间被折腾到不成人形的妳，说不定还能去投奔远山家，让心软的英雄收留妳...当然，前提是，他那时还活着的话。"
"目前，远山金次就在这栋楼地下一层坐着，做与不做，选择全权在妳手上，镜高菊代组长。"
第三百七十八章?这么巧
汤匙在鱼翅羹里轻搅着，金次看着餐桌上一道道精致的中式料理，却没什么胃口。
情报搜集远比想像要来得更加困难。
原以为店内人员至少知道哪怕一丝关于加奈的线索，就算他们试图隐瞒，自己也能从眼神和肢体语言看出异常。
结果，事与愿违...
"很抱歉，在您之前，我没有见过任何姓氏为远山的客人。"
"买子?弹？客人您应该是误会了，我们并不贩售这种管制商品。"
"远山加奈...是名人吗？总觉得好像在电视上听说过..."
目前为止，金次找来几名看上去比较资深的服务员打听之后，除了得到对方一脸茫然的反应，便再无收获。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货轮爆炸事件，在五个月后的现在，多数日本人只剩朦胧的印象。
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被欺骗，即便是下定决心要脱离武侦这一行，可是从小被家庭和学校培养起来的各种专业技能早已融入本能，判断一个非专业的普通人是否撒谎实在太简单了。
除非是同样受过相当程度武侦教育或者专门训练过演技的骗子。
"虽然是黑道经营的餐厅，但不一定就因此和危险的地下活动有直接关联，这整栋建筑任何地点都有可能..."
少年内心有些苦恼。
他明白继续待在餐厅内只是浪费时间，应该接着调查其他楼层，但是，那群穿西装的想必不会放任自己这么做。
如果是普通店家，还可以出示武侦证件，请对方配合。
然而，同样的交涉放到这里，怕是只会引发一场枪战。
而且，少年注意到，不远处收拾餐具的服务员们正小声交流着，时不时朝他这里投来怀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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