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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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告密者传闻

　　受那古野城一千织田军夜间奇袭，在主将林通具逃跑、足轻大将角田新五的首级亦被佐佐成政亲自讨取，缺少将领组织反击的恶劣情势下，末森军无法避免的士气崩解。

　　武士足轻四散奔逃，在相互推挤、践踏间死伤之人，不比遭到织田军兵刃杀死者少。

　　营地内混乱持续半个时辰后，自名冢砦听闻东边动静的佐久间盛重，亲率三百人出砦，与池田恒兴所部会合，协力追杀末森溃军。

　　直到视野中尸横遍野，再没有任何站着的敌军，恒兴暗暗捏了捏有些酸麻的右臂。

　　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她挥刀的次数简直超过以往参与过的所有合战，不久前才换新的打刀如今遍布劈砍骨头时累积的缺口。

　　(似乎又要换刀了呢...)看一眼自己的兵刃，恒兴心绪复杂的感慨着。

　　"末森城叛军已经被我们击溃..."

　　策马来到火光明亮处，作为这支军势的领军者，池田恒兴高举打刀，向在场一众将士高喊道：

　　"我们赢了！ "

　　噢噢噢！ ！ ！

　　一千三百织田军很是默契的举起手中长枪打刀，大声吼出胜利呐喊，同享战胜叛军的喜悦。

　　军役众是被领主征召出战的农民兵，没有薪俸，受征招是义务，除了吃几天兵粮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减免年贡(税)。常备足轻虽然有俸禄，但是一年十贯钱的收入，想养家活口是不怎么足够的...

　　战乱年代，没什么人会同情自己的敌人，被杀死人身上的财物装备，绝大部分都会成为士卒的战利品，因此打胜仗对全体将士而言，绝对是值得开心之事。

　　"现在，麻烦诸位将战死者集中放置，由军目付统计敌我伤亡以及清点战利品。"

　　恒兴命令下达不久，织田军中走出十名武士，军目付是负责统计战果，并汇报给大名，以便主公论功行赏之人。

　　织田军足轻对战后事项都不陌生，清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他们以两人为一组，合力抬起地面上的尸体，在军目付面前整齐排放。

　　正在众人忙碌之时，突然几阵警惕的喊声自营地边缘传来：

　　"鬼鬼祟祟，你们是什么人？"

　　"此乃战场，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深夜中，居然有人闯入战场？)恒兴一愣。

　　佐佐成政倒是径自朝声音来源走去，她一如往常保持着漠然神色和锐利目光，甚至不必开口，织田军将士便主动朝两侧让开，空出一条走道。

　　扫了眼战场外围，所见的情景令她眉头微皱。

　　营地边缘三十步外，约十名以上的人形黑影静静伫立在夜幕下，仅凭稀微的火光，根本看不清对方样貌与衣着。

　　"来者何人？有何目的？"

　　"......"人形黑影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缓慢的踏出步伐。

　　沙沙...

　　对方脚步很轻盈，若不是亲眼看着他们动作，只会当作是微风拂过草地的声响。

　　"成政，什么情况？"此时，恒兴也从营地中央走来，看了看缓步走近的黑影，低声对成政问。

　　"不确定..."成政回话时视线依然紧盯着前方来人。

　　她隐隐有些猜测，然而目前还不到放松警惕的时候。

　　黑影们每一步似乎都精心计算过，不会过分激起织田军的攻击意识。

　　数十个呼吸时间过去，双方终于接近到得以辨认样貌的距离。

　　一共是十三人，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身上披着如同蓑衣的深蓝色衣物，兜帽下阴影遮蔽面容的上半部，下半部的脸颊下巴与常人无异。

　　或许就是太平凡了点，即便见过亦难以留下什么印象。

　　"佐佐成政大人、池田恒兴大人..."十三人中间貌似领头者的男子向前走出一步，对成政恒兴两人行了一礼。

　　"我等是侍奉织田上总介信奈殿下的乱波(忍者)，为执行丹羽总奉行的任务而来，两位大人可称我等为「响谈众」。 "

　　说到这里，男子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出去。

　　"此乃主公亲笔书信，请两位大人过目。 "

　　伸手接过书信的池田恒兴，马上摊开信纸...

　　内容很简短，说明响谈众这支忍者组织目前委任丹羽长秀指挥，以及信奈当初交予恒兴、成政等人的命令内容。

　　熟悉信奈笔迹的她逐字检查一番，不仅笔迹吻合，书信最后更是盖下尾张国主专属的印鉴。

　　随后，佐佐成政也确认过书信，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郑重点了点头。

　　"的确是公主殿下的亲笔信..."将书信交还给男子，恒兴收敛戒备之色，问道：

　　"不知响谈众的各位需要我和成政帮忙什么？ "

　　"我等所求，并非什么难事..."男子恭敬折好信件收入怀中，语气淡然的提出请求：

　　"不过十三具末森城叛军的尸首而已。 "

　　......

　　翌日，辰时。

　　前一晚狼狈逃走的林通具，凭着对尾张南部地形的熟稔，避开主要道路，小心翼翼在森林中穿行，饿了就吃身上携带的腰兵粮，渴了便寻找流动溪水捧饮。

　　"总算回来了..."

　　从森林中走出，注视着眼前开阔的田野、辛勤耕作的农人，须发脏乱、浑身草叶污泥的林通具重重呼出口气。

　　此地已进入末森织田信胜的领地，只要顺着农田间的道路一直向东行，不用多久就能到达末森城。

　　劫后余生的喜悦未能持续多久，想到昨日自己才带着信胜大人的一千五百军势出征，誓言拿下名冢砦，却在一夜间被傻瓜大名的军队突袭，部下死伤惨重，也不知有几人能逃出来...

　　(惨败至此，我有何颜面回去见信胜大人啊？)林通具禁不住悲从中来。

　　"但是，若非事先知情..."他低下头，双拳紧握着，咬牙恨声道：

　　"那个女人的军势如何能绕道我军后方，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

　　昨晚见到黄底黑木瓜纹旗时，林通具如遭雷殛，他瞬间明白了...

　　(那个传言重病的女人，根本没有生病，她演出这场戏就是为了引诱信胜大人上钩...)

　　"尾张国主会有此行动，不可能是突发奇想，必然是得到足以采信的消息。 "

　　林通具低喃，面色凝重的思索着。

　　(知晓信胜大人有意谋反的家臣，近期皆未离开末森城，唯有我兄长，以及...不、不可能是她！)

　　"毕竟，她一直是贯彻忠义之人啊..."此刻，浮现在林通具脑海中的身影，令他下意识的摇头否定。

　　"即便说出信胜大人要谋反，又怎么会配合大傻瓜设计我们？ "

　　纵然是这么告诉自己，然而内心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爱知郡，末森城...

　　好不容易返回主公居城的林通具，甫一进入三之丸城门，立时注意到城内还有数十名和他一样灰头土脸的人，靠在墙边垂头丧气。

　　其中几人他特别眼熟，立即确认他们是随自己出征名冢砦的足轻，同样的，这些从战场逃回的士卒也认出了自己军队的主将。

　　"啊！您是..."

　　"林美作守大人！ "

　　"通具大人，我们会被、被...被问罪处死吗？

　　打了败仗，甚至自己抛弃部下逃走的林通具，面对足轻们或恭敬或惶恐的话语，处境十分尴尬，只能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

　　"战败不是你们的责任，信胜大人不会惩罚你们，放心吧。"

　　"通具大人..."一名相貌平凡、存在感薄弱的足轻，语气不安的向林通具问：

　　"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为何我们会被大傻瓜的军队从后方袭击？"

　　还不待主将回答，相貌平凡足轻一旁的士卒用手肘顶了顶同僚，低声骂道：

　　"蠢货，刚才不是告诉过你，是柴田胜家大人告的密吗？"

　　"如果不是柴田胜家大人告密，身为信胜大人家臣的她，为什么现在还能安稳待在清洲城？"另一名大鼻子足轻说着，亦是面露忿忿之色。

　　话音刚落，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大鼻子足轻，轻而易举的将他提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林通具怒目圆睁，满布血丝的眼球令他此刻看上去仿佛恶鬼一般。

　　"咿！林林、林美作守大人，小人错了！不该说人闲话！小人错了！"大鼻子足轻害怕的连连道歉，破音的声调格外尖细。

　　"呼...呼..."林通具深吸了几口气，缓和下先前暴躁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

　　"你没错，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说到柴田胜家的事..."他说完，手一松，被放开的足轻瘫软在地。

　　"告诉我，你从哪里知道柴田胜家告密，还安然待在清洲城的消息？"

　　"林、林美作守大人，这些事不是只有小人知道啊..."大鼻子足轻语气颤抖，显然还心有余悸，但是又不敢不回答主将的问题。

　　林通具浓眉大皱，正感到不耐烦，左边相隔较远一位武士打扮的男子忽然开口：

　　"报告通具大人，这事在下也有所耳闻。"

　　"你是..."见武士的面貌有些眼熟，林通具忍不住好奇对方身份。

　　"在下石桥佑介，是角田新五大人手下组头。"

　　武士半跪在林通具面前，恭敬的报上姓名后补充：

　　"原来是角田的部下，难怪感觉你有些眼熟。"想起替自己断后而死的年轻武士，喉咙似乎被什么梗住了，有些歉疚的对着石桥佑介点点头。

　　"你说吧，关于柴田胜家的告密，你都听到些什么？"

　　"是！"石桥佑介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这才开始转述：

　　"在下的叔父信五郎，正好是吉田屋番头，在清洲城下町有点生意，昨日出征的前一晚，叔父上门拜访，并告诉在下..."

　　"前日叔父载着盐货前往清洲城下町时，碰巧看见柴田胜家大人骑马进入清洲城，似乎很雀跃开心的模样。"

　　(三天前，那不是...信胜大人召集家臣讨论南蛮人一事的隔天？)林通具骤然想起此事，胸口急遽起伏，怒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