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第七百五十章?你还知道怕啊
细碎白色雪花在眼前闪过...
仿佛整颗右眼被拍碎在颅骨内，血肉塌陷的剧痛贯穿大脑。
"！"
视野瞬间从黑暗染成鲜红。
某种脓一样的异质事物流入体内。
本能立即产生抗拒感，体温急遽升高，免疫系统全力运转，想要把那有害于身心的污秽排除。然而，以上对付疫病的手段，面对这腐蚀性更强的渗透时，完全起不了作用。
好烫...
像把烧红烙铁捅进眼窝，绞碎柔软大脑的灼痛。
可以嗅到带腥臭的难闻焦味。
当然，那只是大脑因过度强烈剧痛导致认知失常的错觉。
一面承受着足以把人折磨发疯的痛楚，一面将意识大半硬生生抽离出来，用旁观者视角分析情况。
随即，奇欧斯察觉到了...
有什么变化，正在体内深处进行着。
【劫之眼】
成为自身一部分以来从没发生过任何问题的魔具，不知为何开始躁动，将力量...抑或者说灵魂的精粹溶解，一股脑倾泻进持有者体内。
除右眼外，鬼气的反应也不寻常。
明明能捕捉到污染巨硕之力碎片独有的光谱，却无法使用那紫黑色诅咒力量分毫。仿佛有座无形牢笼将它死死禁锢住，且开锁的钥匙并不在自己手上。
这些异样会对自身造成怎样的影响，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
无论如何，能够恢复意识，说明伤势基本已经脱离险境。
奇欧斯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就连现在是否仍在任务世界中都无法确定。
即使张开眼发现自己回到永恒之城，他也不会太讶异。
受过源力天启，拥有无限成长潜力和寿命的执行者是相当宝贵的战士，并非可轻易抛弃的资源。在任务中遭逢困境，通过纹章请求支援或安排撤退，虽会视情况扣除功勋，但一定能得到军团积极的回应，绝不至于被留在异地等死。
相比被劝诱接受新兵试炼，以为任务失败下场只有抹杀那时，如今奇欧斯对自己作为员工的权利义务有更深刻的认识。
理所当然的，不想死的他，在意识中断前向第七军团申请【紧急医疗援助】。
目前看来，军团医疗单位的确是及时赶到，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一命。
在获得更多资讯前，脑海能汇整出的情报大概就这样了。
要想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以及右眼传来的痛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询问主治者。
这么想着，青年控制意识下潜，如同入座驾驶舱，达到人机一体状态的驾驶员，精神触角与身体相连接。
忍痛睁开眼睛。
朦胧目光很快完成对焦...
深夜月华穿过透明帷幕，斜照射入玻璃打造的房间内，如风中轻舞的银色薄纱，将室内妆点的如梦似幻。
可容纳三十余人宴乐亦不嫌拥挤的空间，此时此刻，撇开床上的病人(自己)不算，只剩一个伫立在床边的窈窕身影。
不需要对焦确认，仅余光瞥见如瀑披散在女子腰间的紫罗兰色长发时，内心那骤然鼓噪的高扬感，便足以让奇欧斯确信对方身分。
本该坐镇军团驻地的第七军团长，他的直属上司...
"..."
雅典娜双手交叠在胸前，纤长食指像是敲打节拍一样，轻点右手肘。
以往总是在云淡风轻中不经意流露出对下属关怀的容颜，现已完全被愠色所覆盖。一双翡翠般澄澈的眼眸微微眯细，迸发出冻结万物的寒气。
纵使青年醒转，侧过脸与自己四目相对，女子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无声的施压。
温度本就被她眼神冻到接近冰点的房间，仍在持续降温。
见奇欧斯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她眉头一挑。
你还知道怕啊...
这样的意思清楚传递了过来。
奇欧斯喉咙滚动，咽下唾沫缓解紧张。
认识的人里面，恐怕也就眼前的女性能让他如此坐立难安。
"殿下..."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求援？"
刚打破沉默，立即迎来上司的质问。
貌似压根就没打算听解释，女神径自说下去：
"比其他人更明白暗派阀战力的你，在推测出都市方面援军遭到伏击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危险，向军团求援。但是，你没有这么做，反而带着仅剩的一张底牌去冒险。后来更是无视纹章警讯，执意发动魔法..."
言及于此，尽管雅典娜神情举止仍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语气却已隐隐透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轻率冒进又不听话，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被教育的，奇欧斯。"
"对不起..."
青年说着别过脸。
"我那时觉得自己至少有五成胜算，战斗中也好几次差一点就赢了。可能正是因为差距没有悬殊到一目了然的程度，导致了我的误判。"
他知道雅典娜为何生气。
任务中碰上险情很正常，断臂残肢、肚破肠流...等情形可说是司空见惯。
自己受伤也早就不是一次两次。
对此，直属上司从未说过什么。
单纯的肉体伤害容易治疗，但凡还留有一口气，军团都有办法将人救活，并迅速恢复到全盛。
然而这一回奇欧斯施展的魔法【拂晓敕令】，代价可不仅仅是流血...
本源受损，光凭想像也能明白其严重性。
奇欧斯之所以能轻易地将具强大诅咒的命运奇物纳为己用，靠的正是【暗渊】赋予之特性。
这个特性倘若被削弱或毁坏，上一秒还安分栖息在体内的诅咒也许马上就会爆发，把他的身体侵蚀啃噬殆尽。
所以，他应该选择逃跑...
发现无法杀死菲儿葳丝的那一刻，不使用魔法，而是以言语拖住对手，同时暗中对军团提出「任务提前结算」申请，等候传送。
请求支援可能得等几分钟，但如果是传送的话，只需再多坚持十秒。
比起施法带来的后果，传送离开确实要安全的多，但...
"世界意志的目的是杀死入侵者，除了我和蒂法以外的人都是被卷进来的。我虽然不会为那些丧命的人感到悲伤，不过，要果断抛下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那些人里面..."
"有你割舍不下的女孩子？"
雅典娜淡淡接话问道。
第七百五十一章?觉醒
"是，正如您所说..."
在直属上司面前，奇欧斯无法说谎。
脑海整理过思绪后，将其化为言语给出回覆：
"我是个工于心计，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善良的，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说着，青年自嘲的笑了笑。
放在棉被上手微微用力。
仿佛是自身光鲜亮丽外表下扭曲性格的投影，于被褥掐出一道道歪斜折皱。
"由于难以与他人交心的性格，能让我真正放在心上的，从来就不多。我想，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想失去那些来之不易的珍贵事物吧。"
静静听完奇欧斯解释他的行事动机后，雅典娜素手扶额，接着...
"哈啊..."无奈地叹了口气。
"认为自己与人交往的目的不单纯，对比女孩子一心一意的爱慕奉献，以及人们对你无条件的信赖支持，难免有些惭愧，于是，你选择用这种方式回报他们..."
她轻轻坐靠在床沿。
伸手搭上青年俊美的面庞，女神柔声道：
"老实承认，你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那么糟糕，很难吗？"
"......"
"哼嗯~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别扭的傲娇啊..."
发现奇欧斯罕见的红了脸，雅典娜拖着长音调侃，手探进青年中长发间，触碰藏匿其中的发烫耳廓。
"啰嗦。"
奇欧斯偏头避开上司的注视。
想方设法掩饰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刨出，赤裸裸摊在光线下，即使他也会觉得难为情。
面对近在咫尺翡翠眼眸，他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二十载光阴积累的城府，就像虚幻的泡沫似的，轻易便被对方戳破。
让人看穿所思所想，对青年而言几乎等同致命威胁...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在这位直属上司面前，他不仅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反而放任那毋须伪装的懈怠感在血液里蔓延。
甚至有种想投入对方怀抱，彻底沉浸在女神包容之中的冲动。
一点也不像自己。
为什么呢...
是受到魅力影响的缘故？心知无法违抗对方所导致的自暴自弃？或者，有更深一层的理由...
隐约猜到的答案，却让人更无所适从。
"虽然我变相称赞了你的温柔，但..."
目光陡然转冷，雅典娜身子倾斜朝床头靠去。
"您这是..."
瞬间被对方的气势压垮，刚坐起身的奇欧斯不断被逼退。
很快，背抵床板的触感传来，告知他无路可逃的事实。
雅典娜绝美的容颜，接近到只差一吋就能吻上的距离。
呼...
带淡香的吐息直接吹在奇欧斯嘴唇上，让他感觉有些痒。
"不管你在不同世界邂逅了多少女孩子，最在意你的人，永远都是我，也只可能是我。"
雅典娜一手按住奇欧斯胸膛防止逃跑，一手怜爱的摩娑着青年侧脸，俯身凑近他耳畔。
"你要是一时不小心把她们看得比我还重要，甚至违背了我出于担心的要求，我会非常、非常不高兴，明白吗？"
"..."浮现于额头的冷汗沿奇欧斯脸颊滑落。
无法瞥见女神此刻的神情，他反倒暗暗松了口气。
奇欧斯竭尽所能保持镇定，声音这才没出现颤抖：
"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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