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78章

　　一万五千黑盔黑甲兵卒包围中的城池，宛如黑色汪洋中一艘孤舟，面对汹涌而来的怒涛，似乎随时可能倾覆。

　　无数敌军的踏步声融为一体，通过大地震动，宣告他们的接近；上万人带着残暴之意的喊叫，无视墙壁的阻挡，渗透进入城中每一处角落。

　　敌军未至，恐慌就先一步揪紧城中人们的心脏...

　　织田信奈率七千本队在东边两里外的山坡上设下本阵，攻城任务交由柴田胜家的先锋队、丹羽长秀左翼军、以及奇欧斯右翼军。

　　三支军势同时进攻北东南三座城墙...

　　其中，以先锋队和右翼军的进攻最为猛烈。

　　大将不待在后方指挥调度，反而亲上前线，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登城。

　　鸣海城南，右翼军所在...

　　"铁炮一至五备队列阵，组成车击战法！"右翼军铁炮队主将，明智光秀高声下令。

　　九百铁炮足轻排成五列，每列一百八十人，躲在掩护大楯后方。

　　"第一列，瞄准城上今川军..."

　　首列铁炮备队自掩体后方横移一步，侧探出半个身子，架起铁炮指着目标。

　　遭到近两百支枪管对准，城头上守军无论武士或足轻，纷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很想从枪口前逃离，但是他们又不能随便移动，使阵形散乱。

　　"登城首功一定是会我们的，奇欧斯前辈。"

　　少女侧过头，认真自信的眼神对上右翼军大将的双眸。

　　"好，我的背后就交给妳了。"奇欧斯回以一个放心的笑容，以表达对少女的信赖。

　　"包在我身上！"

　　光秀手一挥，深蓝色秀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飘逸。

　　"发射！"

　　轰轰轰！ ！ ！

第一百零六章?光秀的援护射击

　　鸣海城最早筑城于应永(1394-1428)年间，由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家臣安原宗范所建，于安原宗范死后废城。

　　织田信秀时代，为防范今川氏入侵尾张，决定在旧城遗址上重建鸣海城，由当时织田家重臣山口教继担任城主。

　　鸣海城地处交通要道，且城周百步范围内地势特别低洼，涨潮时常有水渗入土壤中，以至于地面松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泥沼地中，能大大拖缓敌军的进攻速度。

　　信秀死后，山口教继父子投向今川家，鸣海城亦跟着落入今川氏手中...

　　山口教继不像信秀，拥有津岛港的钱财作为支柱，重建鸣海城时，只是从旧城遗留石垣增建木制屏墙，再增建几座橹(箭塔)。城池防御能力自然比不上清洲城、那古野城、末森城等织田家督的居所。

　　屏墙墙垛是一片片木板组成，虽然不特别坚固，不过作为挡箭之用已然足够，即便身家富裕的今川义元得到此城，也从未想过补强这一点。

　　遗憾的是，今天鸣海城南城，遭遇的并非箭矢...

　　"发射！"

　　轰轰轰！ ！ ！

　　火药爆炸推进铅弹冲出枪管，所有人只见火光迸现、轰雷声起...

　　脆弱的木板如纸一般遭到贯穿。

　　自认安全的今川军士卒听见木头破碎声同时，似乎亦听见自己死亡丧钟被敲响的声音。

　　噗噗噗...

　　黑弹击中肉体，鲜血喷溅而出，洒在木墙垛上。

　　南城屏墙上方的今川军在一轮铁炮齐射下，眨眼间倒下十多人。

　　运气比较好的人，被木板抵销些许威力的弹丸命中甲胄最坚固处。虽然盔甲上出现凹陷，铁炮冲击力更让他们一时难以呼吸，却勉强没受伤。

　　就在他们以为威胁过去时，织田铁炮队主将接着的命令声，把他们才重新振作的士气打回深渊：

　　"一列退至队末，二列上前！"

　　先前开火过的一百八十名铁炮足轻迅速退至阵列最后方，让排在后方的同袍上前。

　　车击战法并不复杂，中间三列进行扫除装填作业，前进射击时由末列至最前方开火，退后射击时，改由首列发射之后撤至最末。

　　没有多兵种混编作战的花俏复杂，此战法所带来的不间断火力已然足够实用。

　　"发射！"

　　轰轰轰！ ！ ！

　　每轮齐射间隔约二十秒，留给今川军的反应时间太少...

　　好不容易在炮火下生还下来，惊魂未定抬起头，和他们双眼对上的，又是一批准备好射击的枪口。

　　鸣海城三之丸南面屏墙上的守军被铁炮压制的抬不起头，自然的，就不可能有心力对付那些举着登城梯迅速接近的人。

　　"织田家的勇士们！"

　　一身精心保养过的黑系威胴丸，在阳光下反射着仿若黑曜石般的光芒；紫绢金线阵羽织罩在盔甲外，为深邃的黑暗增添一分华丽的色彩；筋兜上日轮前立绽放炫目金辉...

　　在枪足轻队最前方的奇欧斯，此刻宛如太阳的化身。

　　"光秀已替我们争取到了机会，你们前进的道路上，再毋须担忧敌人的箭矢..."

　　太刀转至左手，一柄宽刃长剑凭空出现于右掌中，被青年握住，冷冽剑锋指着北方。

　　"枪备队一至三之备，随我登城！"

　　穿着醒目的甲胄，走在最危险的前方，却巍然不惧...

　　噢噢噢！ ！ ！

　　"跟着奇欧斯大人冲啊！"

　　"怎么能让大将把我们甩在身后！？"

　　扛着登城梯的右翼军将士，士气一时间达到巅峰。

　　他们纷纷追随着大将的身影，无畏向前。

　　"绝不能让敌军这么轻易接近屏墙..."鸣海城门橹内守将本间广元，见织田军这般毫无顾忌冲上前，心知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兵力远远少于敌军，守城士卒还畏畏缩缩、不敢拼命的话，城池沦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准躲在墙垛后，拿起你们的弓箭还击啊！"本间广元走过屏墙上走道，以打刀刀背拍打士卒铠甲，激发出他们仅存的一丝勇气。

　　"铁炮有什么好怕的，你们的箭矢一样可以射死敌军大将！"

　　说到这里，今川军中一名足轻小声嘟囔：

　　"可是那个大将不久前才挡下元信大人一箭啊..."

　　这点时间，奇欧斯已经带着三百足轻，踏着城池附近的泥泞地面，前进至屏墙外三十步距离。

　　他扬起头，看向城头正尽力鼓舞手下的守将，左眼中短暂闪过一道金芒，随即收回，不再理会。

　　"弓备队听令，目标敌大将！"

　　打刀指着奇欧斯所在，本间广元正欲下令...

　　轰！

　　一记枪声，自八十步外织田铁炮队阵地中响起。

　　听到声音的城门守将，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一枚铅弹已旋转呼啸而至。

　　噗！

　　本间广元只感觉到脖子被什么事物擦过似的，甫一伸手确认，掌心顿时染成一片鲜红，指间还沾黏着被高温弹丸搅烂、微带焦臭味的碎肉。

　　眼前的视野，开始摇晃...

　　他很熟悉人血的味道，那是一股微甜的铁锈味，每次想到自己居然用"甜"来形容它，本间广元只有一个感想...

　　"真恶心啊..."

　　今川军将领后仰着倒在屏墙走道上，圆睁的双目盯着天空，脖颈右侧半个碗口大的窟窿仍渗着鲜血。

　　奇欧斯在城下目睹这一幕，饶是事先通过劫之眼预见，依然忍不住伸手朝后方竖起一个大拇指。

　　"嘻嘻..."铁炮队主将明智光秀，看着自家大将蕴含赞叹佩服之意的手势，狙击敌将成就感尤自提升一个台阶。

　　少女的情绪仅表露在瞬间，很快又转回一贯的认真。

　　"援护大将登城，不要给敌军任何探头射箭的机会！"

　　轰轰轰！ ！ ！

　　在光秀指挥下，织田铁炮队火光始终不停。

　　奇欧斯因此得以安然带着士卒穿过泥沼般地面，抵达南门城下。

　　"速速上前，架登城梯！"

　　一架架登城梯靠上鸣海城三之丸屏墙，奇欧斯望向着通往城头的阶梯，舔了舔嘴唇。

　　"这场赌约的胜利，我便收下了...胜家。"

第一百零七章?才...才不会承认呢

　　鸣海城北，先锋队所在...

　　轰轰轰...

　　听着南面传来的铁炮声响，正单手持楯带领手下朝着城墙进逼的柴田胜家咬牙恨恨道：

　　"可恶，奇欧斯根本作弊！"

　　事实上，进攻法螺号角吹响后没多久，胜家就知道自己本次赌约要输了。

　　胜家亲眼见识过织田铁炮队的强大，鸣海城的木板墙垛在铁炮火力下形同虚设。

　　虽说先锋队也有八百弓足轻掩护登城部队前进，然而相较于铁炮队，效果便差上许多。

　　直射墙头的箭矢，很容易就被木质墙垛挡下，而抛射往往越过敌军头顶，无意义的飞入三之丸后方。

　　驻守北城门的今川军没有被弓箭压制住，仍能引弓搭箭，骚扰织田军登城部队。

　　鸣海城外的地面本就难走，纵然织田军士气高昂、无人退缩，每走一步还是比平常多耗费一倍时间。

　　面对今川军箭矢齐发，又不得不停下脚步，以楯或者登城梯接挡箭雨。

　　结果就是，近一刻钟过去了。

　　马尾少女手中提着的大楯插着十多支羽箭，但是，胜家和城墙间的距离尚余二十步...

　　奇欧斯提出赌约时，胜家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战场上一分高下，谁先登上城头就是赢家，乍听之下非常公平...

　　只是，当下谁会去考量铁炮队和弓足轻的威力差异啊？

　　等脑子想通时，又说什么都太迟了。

　　"枉我这么相信你，却和万千代一样耍手段欺负我！"

　　心情不爽，面前却没半个今川军给她砍，郁闷的少女唯一能做的，就是抱怨奇欧斯心机狡诈。

　　"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啊..."想起友人提出的赌注，胜家不知怎的，感觉自己双颊在迅速发烫。

　　她是一根筋性子，不擅长思考太复杂的问题，却不表示她对男女间一些不知羞耻的事全无概念。

　　"胸部都已经被...看、看光了...不知道奇欧斯会...希望我做什么呢？"

　　回想起上次在自家宅邸，因为试图切腹而在奇欧斯面前暴露出上半身的事件...

　　马尾少女一时间思绪混乱，好像脑子内被灌入岩浆般，烤焦烧糊了。

　　嗖嗖嗖！ ！ ！

　　直至几支箭矢扎入楯板中，胜家蓦地回过神。

　　环顾四周...

　　今川军箭矢如雨般倾泄而下，稍有闪失便可能受伤身亡，先锋队登城将士无不全神贯注于防御，谨慎前进，才能避免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