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257章

“别把我跟你画等号，虽然后面那个我稍微有点儿承认，但前面的部分我可不认同。”

“确实画不了等号，我家长辈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不准跟女孩子做那种事情，我混蛋老爸让我随便上，我母亲则说要好好负责，没人说要禁止，人的本能堵不如疏。”

“...男生家长跟女生家长是不一样的。”

“你想试试？”

一之濑问过后，雪之下彻底沉默了，只是时不时地眨眼，然后轻巧而悠长地呼吸着，感觉她的内心好像没有一丝波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

就那样对视了差不多有个四分钟，雪之下先一步开口。

“什么我想要什么？”

“你说的放松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才能让你满足？如果你一直把我给带在身边，我觉得我迟早也会像是你那样，某种意义上变得‘无欲无求’，因为能够想象到的欲望都能拜托你用幻想满足，我觉得你可能陷入了某种危险的情况，你是不是沉迷于这份能力了？”

雪之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粗糙而有些硬的男生的皮肤，嘴唇上昭示着成熟的两撇胡须没刮掉，别的地方没有一根胡子，但没见他剃须，估计是用这种能力糊弄过去了吧。

“你不是说该放松也就尽力放松么，然后再做足准备去挑战。”

“那确实是我说的，可是放松总得有个目标和限度...你的目标既然不是睡我，那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说你也是够自恋，你一开始觉得我想放松就是想找女人睡觉？！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肤浅了？”

“我只是列举了其中一种可能性罢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我很好奇，你迟迟不去面对她而是徘徊在我身边的愿望...你想要得到什么？”

被一之濑那么大笑一通雪之下也并不生气，反而继续温柔地摸着他的脸，那种担心的样子让一之濑立刻沉默了，他想到了清华因为他脑袋伤到而帮他擦脸的画面。

“你可随意显露神迹让万人敬仰，可组织宗教席卷整个世界，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甚至如果你喜欢男生你也要多少有多少，喜欢吃美食有全世界的美食数据库让你复制，或者你还可以自己创造...说得过分点儿，你就是喜欢小学女生现在也没人能限制你吧？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一之濑也伸手去摸了摸雪之下的脸，稍微捏了一下用鼻子“fu”了一声道：“目标和决心这种东西都是反派才有的，而主角们要做的就只有一点，阻止那个反派，你觉得我是个反派吗？开个玩笑，别瞪我嘛，至少现在我只是想看你的笑颜。”

第626话 想当一个快乐王子【第五更】

“你可真是够厚脸皮...”雪之下也跟着扯了扯一之濑的脸皮，啧啧两声，嘴角勾起又落下，反复多次，终于忍不住笑道：“别油腔滑调的，赶紧如实招来。”

“哎呀，要是过去的话你一定脸红得要死了。”

“你当你是周幽王吗？好了我已经笑过了，说实话吧，你想要什么？”

“刚刚给你说了逆反心理，越是催促就越是不想做，你现在就在做同样的事情，你不是认同么？认同就不要问。”

“所以...其实你自己也没想好，对不对？”

“粗略的目标其实还是有的。”

“什么？”

“尽管是不真实的也好，我想让重视我的人在新世界里能够幸福...”

“我觉得这是很不错的愿望...”

“你觉不觉得我像是‘快乐王子’？”

《快乐王子》是他和英梨梨都很喜欢的王尔德的作品，书名即是主角，但主角却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像，他身上的许多装饰都是黄金珠宝，在寒冷的时节飞来了一只燕子跟他成为了朋友。

富有同情心的王子看到痛苦的市民就想帮助他们，让燕子拿走了自己身上精美值钱的装饰，最后燕子因为他的挽留在严寒中死去，快乐王子也因为雕像没有了装饰变得丑陋不堪而被他帮助过的市民们拆除了。

当然，最后上帝让燕子和王子都上了天堂。

“快乐王子？你一时口快用错词了吧？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说工口王子。”

“你这混蛋...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给破坏完了。”

“呵呵呵...然后呢？然后你是不是想说，现在正好是严寒天气，把你自己说成是王子，而把我给说成是燕子？你想看我冻死在你脚边吗？”

雪之下最后捏了一把一之濑的脸，抽身扶着弹软的床铺小心坐起了身，轻巧地抓过眼镜重新戴上，稍微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便无言地将双手给贴在腿面上坐直不动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明知道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还期望用这种不真实的能力给大家带去幸福...这是不是典型的自我满足。”

“你要我说实话，那我只能说‘是’了，而且，用许愿机一般的能力所实现的幸福，那真的可以被称为幸福么？就像是我...你说可以让我明天就当日本首相，或者当个女天皇，可省略了奋斗的过程直接获得结果，这种结果有意义吗？我觉得利用这样的能力获得完美的结果，反而是对努力奋斗的人的玷污...你否定了他们的一切...”

“就算是伪善与自我满足，我想做难道不可以做吗？”

一之濑环住雪之下的腰，朝她那边靠了靠脸，又恢复到了他们一开始的位置。

“现在没人能拦着你，你想做就去做...只是我不会支持就是了。”

“我还想让你当我的燕子呢。”

“那你也算不上是快乐王子，只能算是‘伪善王子’，除非你决定让新世界一直存在下去，你也一直使用这样的能力，不张扬不做作，就像是隐藏在都市中的神明，你或许会一直存在到整个人类文明完全灭亡，成为全宇宙唯一一个人类...就像是EVA初号机一样，自己的存在仅证明人类曾经存在过...或者就像是一个做慈善的伪善者，只要他做一辈子慈善做到死，没人说他会是假慈善真伪善，因为他做的事情就在那里。”

“你的口气真像是一个人...”

一之濑听得愈发觉得安心了，雪之下这种说教的口气很像是清华，但她跟清华又完全是两个路数，清华是几乎无底线的包容，雪之下则是要纠正他。

“不管我像是谁...你——，你终究还是要选择这个世界吗？”

“不...我跟你约定过，而且为了那个人，我也要让世界回到正轨。”

一之濑也坐了起来，从背后搂住她，他的体重压得雪之下稍微前倾了一下，回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努力不在意地直起身，用后背承受着他的重量。

——这家伙...有时候真是幼稚得不成样子，但是又实在是没办法撒手不管。

“那你几时才让世界回归正轨？”

“在那个孩子出生之后。”

“那个孩子...？那你差不多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只是你最后要面对刚刚生产过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你...”

雪之下有些心惊胆战地想到：你挺得住么？

“我跟你说了，我没想着要完全逃避，只是想找个地方喘息一下...我想要片刻安宁，能容纳我的，能包容我的...拜托我真的好累...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很头疼，但是又不得不面对，就像是你知道了你的死期在七个半月以后一样...雪之下，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七个半月，你希不希望我天天催促你问你‘哎你什么时候死？哎你怎么还不死？’”

“这还是有区别的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雪之下心里已经有些被说服了。

是啊，自己这么着急催他干什么？既不是催交作业的老师和教授，又不是什么“正确警察”，

“有什么区别，我要亲手‘消灭’我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的延续，消灭掉与我共度朝夕的爱人，消灭掉我自己，我要亲手斩断我的未来...让我自己绝望，如果死掉就算是完事儿了，那我宁愿一死了之，但你不觉得死掉才最大的谎言与逃避么？如果我的死能换世界回归正常，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别...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压力大你冷静点，是我有些急躁了...只是我想不通一点，等孩子出生你要面对母子二人岂不是更艰难吗？现在去面对不是更简单一点？”

“等年老躺在病榻上在病痛折磨中死是不是很痛苦？你怎么不趁现在还年轻有力就去烧炭自杀，或者我给你整点儿氰化钾？氰化钠而已行。”

“...你哪来的那么多的歪理邪说。”

雪之下想瞪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在咒我赶紧死？真是没礼貌。

第627话 一之濑：让我抱一会儿【第六更】

“歪理多又怎么了，我要亲口告诉我的孩子，告诉他这个世界并不真实，就像是天主教的出生洗礼一样，现在让我去面对怀孕的她，我觉得没有尽到告知的义务，而且像是打游戏卡了个Bug用那个Bug解决BOSS，你觉得这很光荣吗？你不也不愿意我直接让你当首相么？干嘛来催我现在去面对她？实现你的政治主张的话直接当首相岂不是更简单？”

“好了好了...”雪之下被说得实在是头大，她拍了拍一之濑的手，半怒不怒地动了动肩膀道：“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想撒娇的话去找你母亲不是更好吗？就算她不是你真实的母亲，但在这个世界里也对你有一样的养育之恩吧。”

“你懂个屁，让我抱一会儿怎么了？”

“你可真是...换做九年前我就已经一脚踹飞你了，或者是用合气道把你给甩飞出去，亦或者反手用锁技把你给扭过胳膊按在地板上。”

“你现在想踹也行...我无所谓。”

“所以说你现在这种态度实在是...你是刚看见了明日香被分尸的碇真嗣么？”

雪之下发出了灵魂吐槽，但一之濑实在是笑不出来，曾几何时雪之下也被他们带着去看了EVA，当然，雪小姐完全感受不到这部作品到底有多伟大。（此处仅指TV版与Air/真心为你）

“我跟你说我现在无欲无求，就算是伪善，我也想看别人幸福，你还以为我真想睡你，某种意义上也挺好笑的。”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吧，为什么就...”

闻言，一之濑瞬间放开了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起身往门口走。

还好雪之下这次有准备，赶紧跑过去自己从后面主动抱住了他，环住他的腰枕在他背上道：“别走...拜托，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对你的事情说三道四...明明你都已经有自己的决定了，我一直插嘴也毫无意义。”

感受着背后雪之下那紧张得快速鼓动的心跳，一之濑将手贴在她手背上闭上眼说：“你喜欢纠正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我喜欢过得随性一点，轻松一点，这都是我们性格的偏好，也可以说是缺陷，其实我俩没什么不同，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多年未见的麻烦家伙，雪夜里让你操心让你受冻出去找我，白天还带你来旅馆给你穿那种内衣穿女仆装，擅自搂你的腰擅自靠在你身上，我要走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开心点儿雪之下，笑一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你...你白痴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担心你？”

“担心我干什么，我可是新世界的神，虽然没有道无所不能的地步，但也不凑吃穿不愁花销不愁女人，担心你自己岂不是更好一些？大家都能管好自己的事情的话，世界会安宁不少吧？”

“你到底懂不懂人的心？！你直到现在是怎么活着的？我、我在担心你！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很让我放不下...放任你一个人流浪在世界上真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吧雪之下，我不会让女生的发育停滞在12岁，也不会造出高达来挑起全球争端，更不会捏出外星人来入侵地球，一样也不会操纵日本首相对美国宣战，我只是想等到孩子出生，然后在这期间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当一个伪善的快乐王子。”

“既然一切要回归真实世界，你做的那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哈哈，对啊雪之下，既然一切要回归真实世界，你现在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人总是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一之濑闭着眼仰天大笑，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他看到了雪之下在洗面台那里脱下来叠好的衣物，看到了她放在玄关的带跟的OL制服鞋，她整整齐齐地将鞋子鞋尖朝前摆放着，像是所有认真的淑女那样。

“别来说教我...尽管所作的事情可能最终都会化为虚无，但我担心你的心情是真心的！”

“那你又如何来否定我是真的想看别人幸福。”

“在那之前先搞好自己的幸福啊！”

雪之下实在是无力说服他，都喊得哭出了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想要拼尽一切地挽留他，挽留这个好像放弃了一切但又爱着世界的男人。

“我的幸福...？谢谢你替我担心，不过我真的很幸福...有那样美貌温柔的妻子，有可爱俏皮的表妹，有你这样多年没见也一样会担心我的Cos吊带袜女仆美女同学...我简直幸福得要死了好吧，幸福太多要溢出了，想要向别人分享一些，比如让一个屡屡碰壁但又有能力的上班族找到一份好工作，给他物色一个温柔的太太，给交不起大学学费的学生一个上大学的机会...”

“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拜托你不要离开...”

“我这种男人有什么好？花心好色不成熟，没多少本事还想着左拥右抱，嘴里说着讨厌‘一之濑’这个姓氏，但又屡次依靠这个姓氏，我三番五次地伤害我爱的人，结果我没有她就活不下去...像是我这么丑陋卑劣的人，又有什么值得你挽留的价值？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雪之下你明白吗？你干嘛要来管我？那时候你干嘛拉我上车？我快要冻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一切值得么？”

一之濑向后仰了仰身子，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问你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没让你说这么多废话...我感觉我现在只要一松开手你就会走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了，然后一个人漫步在风雪中，或是静默地沉入海里，我不要那样...明明我在担心你，你为什么要拒绝？”

大声怮哭的雪之下将眼泪都蹭在了他背后的衣物上，抓紧了他的前襟都抓得手指发白手背上鼓出青筋了。

他说他讨厌自己，雪之下也讨厌这样只是假成熟的自己。

第628话 飞吧...雪之下，自由地飞吧【第七更】

“那你就不要烦我让我安静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我刚刚不是在抱着你吗？你却让我松手，那我松手了，我走人，你又后悔什么...别后悔自己的决定，或者后悔也坚持做下去。”

一之濑现在满脑子都是清华当时那张自责又包容的脸，她跟他说“Always”，她后悔，但是她不拒绝。

然后一之濑就笑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在用清华的标准要求雪之下？哈，算了吧，干嘛要这样呢，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永远成不了清华。

“那你抱吧...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你别一动不动你倒是抱啊！不要放任自己的心死掉好吗？！”

“我不抱...因为这样就算抱着你其实也是我在逼迫你，那根本不是放松，对你是忍耐，对我是煎熬...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你不明白吗？”

一之濑感受到雪之下开始扯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后退着，最后干脆把他给扔到了他俩刚刚坐着的那张床上。

他闭着眼，保持着被扔上来的样子一动不动，像是整个人都与被子融为一体了。

“一之濑...喂，一之濑！！”

雪之下跪在他背后的床上一直摇他的肩膀，但一之濑真的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奇怪？！你...你别装死啊你！”

雪之下一直推着他的肩膀推累了自己只抓住撑着身子，让泪水一滴滴地撒在他的脸上，他也依旧是那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模样。

雪之下渐渐发现自己摇晃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就像是刚进来告诉他闭耳塞听要捂住眼不准偷窥，他真的像是一棵树那样坐在那里一样。

别说偷窥了，就连她走出来之后都不看一眼，要不是把他给拉翻到床上，他连眼睛都不睁开。

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带自己玩了一天还说“笑一笑吧你笑起来最好看了”的家伙有多脆弱，他这时候的游刃有余就像是个纸糊的壳子一样一戳就破，而在那之下的则是一颗已经早就被世界给踩成碎渣的心。

即使如此，他也愿意爱这个世界。

而自己却连让他抱一下都拒绝着。

其实倒也不是拒绝，那也是雪乃自己的矜持，如果他坚持抱着...好吧他坚持过，坚持过两次，可自己还是嫌他幼稚，说三道四。

哎...

雪之下没办法了，只好摘下眼镜躺在一之濑背后努力环住他的腰，把他给抱紧抱在自己怀里，枕在他背后也蜷缩成了他那样的姿势，尽量跟他的身体嵌合在一起，闭上眼，一动不动。

就这样保持了两个小时，雪之下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而且半边身子都有些压得发麻。

“你总算是...安静点儿了，别哭啊...来笑一笑。”

“我...我还哪能笑得出来？你开什么玩笑...”

“嘛...不愿意笑我也没办法，你要是生气可以揍我啊，踢我打我拿刀子划我用锤子砸我其实都无所谓。”

“我怎么可能打你？！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打你...呜呜...”

雪之下强气了一句就立刻蔫了，面前这人真是吼不得说不得，她的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说不定他一不留神就走得没影了。

到时候留给她的将是一生后悔的阴云，虽然，这一生可能极为短暂，只有七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