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271章

诗羽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推测。

“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英梨梨，雪之下，惠惠，还有...我，加上诗羽你，我们五个都是‘魔女’，别笑别笑别笑我真的是...”

“你...达令你...？唔呵呵呵呵呵...”

诗羽实在是憋不住，干脆两手捂住嘴巴扭过头去笑，肩膀后背一直哆嗦得像是触电了似的。

“淦，觉醒魔女是个概率问题，至于你问我怎么觉醒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诗羽你不是写过那个故事么？说我其实也是美女，这样会占用一个后宫的格子...结果故事就成真了，该不会那个世界线也是你的世界吧？”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诗羽总算停下了笑扭过身，双手抱胸地晃着脚丫闭上眼道：“那个就是真实的世界，而且你可不要说是‘那个故事’，应该说是‘我们的游戏’才对吧？”

“我们的游戏最终由于加藤惠小姐的不配合导致社团掰了没做出来，然后惠惠心生愧疚一毕业就跑到关西去了，多大仇啊？”

一之濑一直都不想提这事儿，同时雪之下和英梨梨也没提过，社团弄掰是他“众叛亲离”的导火索，也可以说是几个人心里永远的痛吧。

“咳咳——，不要再纠结这个世界的问题了！”诗羽小手一挥，有些绷不住地赶紧说：“总而言之，回去吧。”

诗羽站了起来，像是一位向信徒施以救赎的黑天使一般向一之濑伸出了右手让他去握。

“诗羽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手脚都被捆在十字架上的一之濑黑着脸吐槽道。

“呵呵呵...”

诗羽面对被捆着的一之濑开始发笑，但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泪水不断地往外溢了出来，她那素净的脸上顷刻间就滚满了泪珠，诗羽双手捂着脸无力地向前靠在了一之濑胸膛上大声哭诉道：

“达令...你说为什么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英梨梨却看得分文不值？我真的好丑陋...我感觉她就像是要给一群流浪狗投食的善心修女，我不但急不可耐地抢夺了她的施舍，更还把她给按在地上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我好自责好羞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只有我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抱歉...”一之濑闭着眼，眼角也忍不住渗着泪摇头道：“如果我早察觉到你觉醒成为魔女的话...你也不必这么痛苦了吧，对你来说婚后的几年生活完全是真实的记忆和经历...”

“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不管是‘世界’也好还是‘未来’也好，即使你说我是骗子离家而去跟雪之下同居我也一天天在期待着他长大，我曾经那么天真地想要用这个孩子来挽回你，后来却发现这才是你感到痛苦的根源，是我...亲手杀了他。”

“...”

闻言，一之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有心痛的同时继续沉默。

“反正现在已经不能药物流产了，直接吃下极大分量的堕胎药的话，不单单是那个孩子，就连我也会随之而去的吧...我会悄悄从你们身边消失，正好你也不再需要我了，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都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明明我都决定了不管是你跟雪之下睡还是跟英梨梨睡都不再心痛的...”

诗羽说道最后已经呜咽到说不出来话了，她贴在一之濑胸口一直摇头，两手握拳敲打着他的胸膛。

“然后...你就又一次觉醒为了魔女...”

试图自杀而在濒死时再度觉醒，又将整个世界给延续了下去，甚至还继续捏出了一个替代品来...这一切只为了今天等他过来。

“但是...呜呜——，我宁愿就那样长眠于黄土也不想知道这一切全都是我的妄想，我的孩子不是真实的，我们的婚姻不是真实的，就连我那份要撕裂一般的痛苦也不真是的，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我一个人的自我感动，这才是让我最痛苦的事情...呜哇啊啊啊啊啊———！”

诗羽的身子愈发地无力，缓缓从一之濑身上向下滑去，一直滑得跪坐在了地板上，抱着他的腿哭大声哭泣着。

“这样的痛苦...我之前也才刚品味过一遍啊...”

一之濑默默地闭上了眼，抿紧了唇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试想一下，如果诗羽在设计这个世界时并未出现基本设定的错误，姬菜也没有因他而死，而是正如一之濑所想的那样自由地活下去，那么...自己是不是就算发现了有不对劲也会跟诗羽这样闭着眼生活下去呢？

但是，这终究也是自我满足，是将自己的欲望凌驾在他人牺牲之上的产物，尽管英梨梨不愿意跟一之濑结婚，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应该是诗羽替她选“由于家里人的强烈反对说服他们拖延了很久导致没能及时结婚”，尽管雪之下想要从政，她也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考进名牌大学然后自己奋斗，而不是被诗羽直接安排进了东大，然后一毕业便直接给大人物当秘书，然后就开启了一段顺风顺水的人生。

当然，还有一之濑在意得不得了的姬菜，现在姬菜已经化为了冢中枯骨，他无法得知姬菜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就她留下来的那封遗书，应该也是她过于强烈的违和感让她“觉醒”了吧，就像是那些吃下了墨菲斯小药丸的觉醒者一样。

她被“母体”给排除了，不对，准确地说是，她自己选择脱离了母体。

第657话 末日的审判与赎罪【第六更】

还真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家伙...一之濑不管是真实世界还是新世界都得对她负责。

惠惠就不用说了，彻底被诗羽给下意识地边缘化，可沙希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是个纯洁的好姑娘，以她的成绩也能考得上不错的大学，有一之濑的经济援助也足够读出来的同时让自己的弟妹都能继续读书，结果却只能为了弟妹放弃学业去做廉价的服务业。

并不是一之濑鄙视服务业，他尊重所有劳动者，他所真正不齿的是诗羽不经她同意擅自让她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总之，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地真实，不管诗羽的安排如何地妥当，她都是在以她自己的意识来安排别人的人生，从这一点上就根地错了。

“诗羽，你这份力量还是再也不要用了的好...”

一之濑很理智地提醒道。

最终或许不会害死别人，但却真的很害己。

尤其是当自己自我感动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的那一刹那。

有种给已故的父母去上坟结果自己哭错坟了的感觉。

“不会用了啊！当然不会再用了，谁爱用谁用吧！这种虚假的人生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呜呜呜呜...”

“我也是啊...”

一之濑当时也因为同样的事情而濒临崩溃的边缘，英梨梨拉了他一把，但最终救了他的还是雪之下。

这一次，换到自己变成诗羽的救赎了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呜...”

诗羽在发现这一切全都是不真实的世界之后，她也瞬间明白了一之濑当时说“你骗了我九年”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那么绝望，宁愿丢下自己怀孕的妻子也要在风雪中赤着脚出门，像是曾经去祈求教皇原谅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海因里希四世。

当然，一之濑没见到所谓的“教皇”，因为在那之前他就被他的“玛利亚”给回了家。

“都结束了...回去吧。”

一之濑将即将落下的泪水给重新吞进了嘴里，颤抖着嘴唇说。

顶楼，天台上。

突如其来的风雪就像是上帝挤多了他的白色颜料一样，稀里糊涂地就将整个世界给染成了一片雪白。

由此观之，上帝肯定也精通作画，因为画家一般来说白色颜料用得最多最快，颜料柜里将近一半都是白色的。

但如果全年有一半时间都是在下雪，那鬼地方一定不适合人待下去。

干冷的空气里飘散着瞬间被冻成冰晶的白雾，一之濑与诗羽就这样对视着，在此刻，他们是彼此眼中的唯一。

至于这个已经做好了圣诞准备的世界，一之濑不得不对它一声抱歉。

当然，在回去之前，一之濑也得先解决掉户冢的问题，这一点在跟诗羽说明后也立刻搞定了，或许是他一点点私心吧，一之濑给这个未来的新世界留了一个小小的彩蛋。

纯白的厚棉围巾围着诗羽的颈子，也套着一之濑的脖颈，两人共用着一条大围巾站在天台扶手边上，一只手伸向空旷高远的天空，另一只手则握住了有几分生锈的铁栏杆。

只不过他们站着的位置是天台边缘栏杆之外，而不是栏杆里面。

从这里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天空。

“明天...是圣诞节了呢。”

诗羽被雪花给迷得有些睁不开眼，她也就干脆闭上，把冻得通红的脸蛋缩进了围巾，用冰凉的鼻梁蹭了蹭围巾边缘。

“如果说你是这个世界的神明，我也算是个‘半神’的话，我们孩子的出生就真的算是‘圣诞’了。”

“真是有趣的说法...‘雨之国的半藏’吗你是？但是现在可是我的雪之国...”

诗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吐槽他一声。

总武高的制服裙摆在寒风的吹拂下肆意往上翻飞着，隐约露出了那黑丝裤袜里包裹着那朵紫红色的蔷薇，不过在这个高度这种天气，走光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身边能看见的也就只有一个一之濑而已。

“雪之国...我也喜欢雪天。”

“之前就好几次好几次反常地下雪了吧，哼哼，用膝盖想都知道你肯定是为那个雪之下而下的。”

“咳咳，那不是因为雪乃她很喜欢雪天嘛。”

“呵呵呵呵...这我也倒是能猜出一二来...”

说着，诗羽松开了她那边的栏杆，向着一之濑伸出了手。

一之濑也一样松手，跟她一起握住，然后，缓缓相拥。

“准备好了吗？”

诗羽把脸给埋在他肩头上轻声问道。

“啊...准备好了。”

说完，两人一同闭上了眼，缓缓将重心向外倾斜过去。

在那仿佛全世界都已经化为了彩带的急速下坠中，两人紧紧相拥，又默契地吻在了一起。

此时，一之濑脑中响起了诗羽的声音说：

【只有这一次，算是真正抓住你了么...】

【没机会当你的青梅竹马，没机会被你选做第一女主角，也没机会第一时间就参与进你的游戏企划里...最终还是我自己死皮赖脸地加入进去，就像是现在这个世界这样，你要知道，你喜欢的人或者喜欢你的人有很多...但是我却只有你一个。】

【在我意识薄弱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们死产的孩子...其实那是个女孩儿，那张脸...她的脸扭做一团，像是一记深深的漩涡，牙齿从头骨里往外长了出来，戳穿了额头的皮肤。】

【她没有发育完全的大脑一块凹一块突，她的两脚都黏在一起，腿间有横着长的外生殖器，腹部的皮肉薄得能看见里面的肠胃...像是轻轻一戳就会漏出来流淌一地一样...我竟然孕育了这个样一个怪物...那不是什么‘圣诞’，说是路西法降临都不为过，我想，那就是这个世界对我的惩罚吧...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逃避掉的那些最终回到了我们的孩子身上。】

【你知道吗达令，九年前，不对，十年前十月的那一天已经循环了几十上百次，可我依旧不甘心...我玩弄这个世界，世界也最终玩弄了我...等回归真实世界你就明白了，我虽然不会死，但是...】

第658话 末日的审判与赎罪【第七更】

【算了，很快你就明白为什么我要一次次地掷骰子了，享受这最后也是最真实的死亡吧...我也算是拿倒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拿到的你的第一次...第一次和你一起死，哈...终于算是有了俯瞰泽村·英梨梨和她们所有人的资格。】

“咚————！！”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让整个世界再度归于了寂灭。

“让一切回归正轨吧，回到那年十月的那一天。”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少女一个人面对着这片荒芜的宇宙说。

呆在自家床上的一之濑瞬间睁开了眼。

十八岁的身体里装着的是时光倒错的灵魂，无数混乱的记忆冲得他脑子都要炸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又真实的梦，整个人在梦境世界里仿佛呆了整整十年，他父母公司破产，家族失势，自己险些自杀，而在那之后遇到了诗羽，被她的温情所拯救，跟她结婚，然后...然后就想起了那个世界的真实。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但又像是全都变了。

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

一之濑一看床头的电子钟，轻轻一拍让其发亮，只见上面用清晰的大字写道：

10月5日0：01，水曜日（星期三）。

星期三？不应该是周六吗？中间的几天到哪里去了。

其实中间的几天是被刚死之后的真神诗羽给剪去了，因为这中间的几天她实在是太过痛苦，也为了防止自己在濒死状态想不通再使用一次能力，干脆把那几天给剪了去，但这个世界是毫无疑问的真实世界，一之濑也没有任何世界的钥匙，诗羽更是得再死一次才能使用魔女的能力。

在这种状态下，她并没有自己身为魔女的记忆，也不记得那十年发生的事情。

一之濑回想了一下，终于是想起了最近几天发生了什么。

首先周五晚上跟雪之下做了“陪你赌一场，死了就死了”的约定后回到家，看见了站在自家门口的诗羽，然后安慰诗羽，然后给她弹吉他，然后一起睡觉，然后诗羽踩到了跌落在楼梯上的玻璃碎渣失足摔下了楼梯，然后周六凌晨被送往医院紧急手术。

周日晚，手术结束，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诗羽并没有死，她的美貌和身材也没有多大的影响，稍微身上有些擦伤和划伤，只要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坏消息，诗羽再也无法自由地行走了。

她几乎是失去了给自己穿丝袜的权利。

腿脚倒是都还在，只是腰椎的强烈冲击让那部分的神经已经坏死，如果硬要举个栗子搭话，大概像是《最饿网管》里的筱宫绫濑，这也是诗羽无数次想要回避的事实。

真实世界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无论轮回多少次总会降临到她头上来。

医院里除过医生护士之外，还有她的母亲也在一旁陪护，守在她身边很久的一之濑在困晕过去后被英梨梨和加藤惠一起送回了家。

啊...对，加藤惠，惠惠。

“难怪诗羽最后要问我是不是不惜牺牲掉她也要回归真实...哎。”

想起诗羽那副惨状一之濑就感到背脊发凉。

之前说过了户冢的事情估计是现代医学的极限了，但诗羽的情况显然是超出了极限，操控腿脚的神经完全坏死，她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来搬动自己的腿，腿脚倒是有知觉，懂寒温，也能感知到疼痛，就是连一根脚趾都无法动弹。

无论请多高明的医生，用多先进的设备，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了。

“这狗屎的世界...艹。”

骂过一句后一之濑去了一趟厕所，他还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房间有如此陌生过，想来在那个他几乎能为所欲为的新世界里十年时间只在这里呆了三年，其余超过六年都是在诗羽买的房子里，而还有半年是在跟雪之下一起全世界流浪。

等等，诗羽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可为什么自己还会有？

一之濑在长时间放水的时候不由得思考道。

其实是因为他的能力是劣化的，本身发挥不了那么强，同样副作用也没有诗羽那样明显。

想到诗羽最后跟他说的那段有关孩子的话，一之濑立刻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哆嗦，差点儿把水给放到便器之外去。

世界...未来...

那个新世界没有未来，那个孩子也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