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魔女 第482章

但问题是，既然自己就是在这医院里出生的，他到底在遮掩什么？出生记录而已，有什么不能给自己看的？

而且那垃圾桶老混蛋干什么事情都快他一步，他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出生，老混蛋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把档案给删了。

这解决了一之濑的其中一个问题，但又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首先，他确定了自己不是在伊豆出生的，毕竟东大医院的病历不可能作假，有记录但被删了，那还是有记录。

这也就基本确认，雪华不是自己的代孕母亲，毕竟雪华于伊豆因难产而死，她不可能同一个时间既在东京生孩子又在伊豆生孩子。

确定了这一点后，一之濑就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垃圾桶，看样子他没那么丧心病狂，没让雪华帮忙搞代孕，雪华的死也不是自己害的，算是减轻了点儿自我厌恶。

可删除档案还是疑点重重，有什么东西是宁可删了让他继续起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的？难道自己的生日其实不是2月20日？可就算日期不对，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吧？

第1161话 在医院【第六更】

“想通了吗，少年人？”

“啊...基本想通了，那个...请问高柳教授，我可以查询一下我母亲的病历么？泽村凉子，现在应该是一之濑凉子。”

一之濑想查查自己母亲有没有在这里做过“子宫切除”的手术，以及一切影响生育的治疗。

毕竟母亲确确实实流过产。

“唔...”高柳教授面露难色，抿了抿唇先退出了软件道：“少年人你要知道，病历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需要保密的个人情报，尽管现行法律允许本人来查阅自己的病历，但父母或是子女的病历则需要他们本人的同意，也就是说，如果你母亲凉子小姐不亲自陪同你前来，那我需要你母亲本人签字盖章的授权委托书才可以帮你。”

“...真是抱歉，让您为难了。”

“无妨，啊，顺便一说，出生记录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你母亲的病历，这算是特殊情况，只要你母亲同意便可以不经过你的同意删除。”

“好吧...”一之濑最后鞠了一躬说：“感谢您的协助，那么，我先失礼了。”

“啊，对了，最后提醒你一下，”高柳教授在他即将出门时叫住了他，笑眯眯地说：“代孕这种事情在日本尽管没有严格的法律规定禁止，产科妇人科学会等组织通过行业自律的形式规定了在日本不能有代孕服务，所以...基本上所有医院都不会支持代孕，请务必注意。”

“明白了，多谢提醒。”

一之濑回过头来点点头，开门离去。

他决定今晚久违地给垃圾桶打个电话问问，至于开场白...就用曜子小姐住院的事情来说吧。

二十分钟前——

809号病房。

靠在升起床头上的曜子一直握着和纱的手，像是夏日在树下乘凉一样悠闲地向和纱叙述了一番自己的病情，休息了这么一段时间还喝过了药，她的气色比之前稍好了一些，尽管如此，虚弱的无形恶魔还是死死地纠缠着她，让和纱每分每秒都在为她担心。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曜子拍着和纱的手，微笑着讲述完了。

“——”

和纱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握紧了母亲的手，却又害怕太用力而赶紧放松了点儿，痴痴地注视着母亲的眼，发出了一阵呆滞的笑，现实的打击太大，从天堂被强行拉入地狱，狠狠地摔在了地狱之火的烈焰之上，烧得她浑身发疼，甚至都忘记了Miss7这件事。

“哈哈...啊哈哈哈哈...”

“和纱...”

曜子有些看不过眼去，轻轻叫着她的名字，言语里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这...这都是开玩笑的吧？”

和纱勉强笑着，嘲讽地欺骗着自己。

“欸，确实是在跟你开恶劣的玩笑...如果我这么说，你就会相信吗？”

曜子苦中作乐地笑着，伸手摸着和纱的手，一下，一下。

“啊...”

和纱脸上一片茫然与怅然若失，无言地张着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含糊声。

“嗯...”

曜子闭了闭眼，沉着气点头，算是再度肯定了自己刚刚的那番叙述。

“为什么...”坐在了床边的和纱握紧了曜子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不顾泪水汩汩留下，直像是在向神灵祈祷一般哀痛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才告诉我？”

“呵呵...”曜子见状倒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苦中作乐道：“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本人还要更备受打击，这可真是头疼...要知道现在承受着这些痛苦的人可是我。”

“你...！”和纱听到母亲这副轻佻的回应后立刻抬头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之前你不是跟我约好了么？！说要带我去维也纳，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到我死为止都会陪着我...你说话不算数啊！”

“和纱，”曜子不慌不忙，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说：“人生啊，基本上都是先来的先走，后来的后走的...按理说，没人会相信那种话才对。”

“——！”

和纱深吸了一口气，又由于哭泣而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人类这种生物，到了真该死的时候都会很脆弱的...”曜子轻柔地摸着和纱的头顶小声说：“时至今日，生离死别我也见过很多次了。”

“...”

和纱只是哭，一味地蹭着自己母亲的手。

“呼...说到底，无论是生病还是让你知道我生病这件事，都并不出于我的本意。”曜子瞧着呜咽的和纱帮忙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滴，继续说：“不过，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你还是稍微向前看看吧，万一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有足够的觉悟才行。”

“...啊...”根本听不得这句话的和纱哭得更厉害了，像是想要用泪水将母亲留住一样哭喊道：“呜...呜呜啊啊啊啊...那都是...怎么会这样？那都是骗人的吧...像是你之前一直逗我玩的那样...你倒是再继续骗我啊...呜呜呜...”

“啊，竟然哭成这幅样子...”

曜子颇有些意外地还笑了，从床头纸盒里抽着面纸帮她拭泪。

“妈妈...！”和纱继续哭闹着轻轻晃着曜子的手不断重复着“妈妈”这个词，含糊不清地咽着泪水道：“不要啊...我不想让你死...妈妈你不要死——！”

“哎呀...”

曜子见和纱哭得这么伤心，自己倒是笑得越来越盛了。

“你不是说要...要为了我一直活得长命百岁的吗？”和纱在曜子的擦拭中愈发猛烈地哭喊着，语无伦次道：“要再吃一百万个蛋糕...再喝一百万瓶红酒...再去一百万个国家...然后...然后——，开演唱会...不是，是音乐会——”

“去一百万个国家这话我没说过吧？全世界也就只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来着，你让妈妈要去外星生活吗？呵呵...啊，打破了约定真是抱歉，来来来，”曜子干脆扔掉了纸巾张开双手面向她慈爱地笑着说：“过来。”

“怎么办...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该去依靠谁才好...？！”

第1162话 在医院【第七更】

和纱缓缓凑了过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贴在了曜子胸膛上。

“好孩子，好孩子，乖乖，乖啦~”

曜子并不回答和纱的问题，只缓缓地在揉着她的发丝，从头顶一直抚弄到后腰。

这让和纱想起了一之濑的触碰，但他和曜子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手感，尽管都会让自己感到安心与放松，但在母亲曜子这里，这一切都格外纯粹，而在一之濑身边则会掺入另一种感触。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

和纱肆意地哭喊着，不停地喊着妈妈，声音是如此凄惨，哽咽得厉害，就连门外本想敲门提醒一下的护士都只好面面相觑地摇了摇头，从门口走开了。

“哎呀...真是的，就算是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也没哭成你现在这样~”

曜子抿唇笑着，闭上了眼。

“妈妈...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不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的吗？”

“呼...征兆之类的，你在日本也不知道的吧？”曜子拍着和纱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哭得真是厉害...嘛...确实也是因为你从来没这么哭过，所以现在才会变成这幅样子吧...真是对不起，明明要一起生活了，我却在最后关头垮了下来。”

和纱只是哭，哭得涕泪横流。

“嘛，别看我这样，我离死也还早着呢，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

“真的？”

和纱猛地抬头。

“嗯...”曜子捏着她的脸蛋逗笑着说：“姑且，就算这样我还是想活到一百岁啊...”

“这一次...这一次不会再骗我了吧？你不会再说没人会相信那种话了吧？”

和纱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但还是忧心忡忡的。

“啊~，刚刚我说的有些过头了，不好意思。”

曜子拿指尖戳这她的脸蛋说。

“你...妈妈你会跟我在一起的吧？一直...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和纱脸上浮现出了那种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

“啊...？”

曜子咬了咬唇角，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你我们不要去维也纳了，你就一直在这里...在这里好好治疗——，我每天都会过来陪着你...不，我就要住在医院了，你要好好休息，治不好不准你出院！你不缺钱的吧？所有先进的治疗方法全都用上...！”

面对和纱的话语，曜子只是沉默。

“然后...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弹钢琴吧？然后...啊，对了，一之濑那家伙很会做家务也会照顾人还会做饭，我让他来教我...到时候我也要好好照顾你...不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去考什么肖邦比赛了...就在家里跟你一起...或者你教我...”

“等我水平精进，你身体也没问题了，就利利索索地带你一起去波兰考个试回来，然后...然后...我要成为‘那个冬马和纱’，而不是他人口中‘那个冬马曜子的女儿’...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再想音乐会的事情，我要跟你一起四手联弹...还要不断努力，要达到你这样的水平，不...我还要超越给你看！”

和纱将曜子的手捏得都发疼了，哭得像是个泪人一样，大声地宣誓着。

“...”

曜子欣慰地看着她，但却没有回答一句话。

“然后...你要一直做我的...难以企及的目标，做我的妈妈...我的老师，还有那个无论何时都能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的对手...”

“和纱...”闻言，曜子实在是忍不住掩住嘴唇扭过头去，自己也哽咽了起来说：“别再这么说了...维也纳...我约好会带你过去，我会在那边继续接受治疗...但是...我已经不想再骗你了...带你出人头地，作为一个出色的钢琴家抬头挺胸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不去了！维也纳什么的，出色的钢琴家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没有你的话...如果我不证明给你看的话，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行...你要好好听话，这是妈妈最后的恳求了，”曜子喘着气回过头来咽着眼泪说：“也算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是妈妈我最后的一次冒险...我要带着你...继续...继续传承下去...把人生的接力棒交给你...”

“那种东西...不要...不要啊————！！”

终于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挽回的和纱放声大哭的同时，也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名叫一色彩羽的Miss7身上。

她终于回想起来，但她又不能告诉母亲，只好一直忍耐着。

不能告诉母亲有两个理由，第一，告诉外人的话，她们所有人都要完蛋了，第二，一色的能力根本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给出一个看似美妙的希望，然后让母亲苦苦等待，最终绝望到死的话，自己又会变得罪孽深重。

因此，她不能说。

和纱长久地都没从病房里出来，一之濑在门口等得腿都麻了，只能听见里面依稀的呜咽声，想必她两眼已经哭红成了桃子。

没办法，他只好跟一色发消息说：

【能力有恢复的迹象么？】

原本他觉得一色要等上很久才能回答，但她居然秒回道：

【没有...话说前辈你今天都问了两次了！怎么回事，是加藤学姐出事了吗？】

一之濑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告诉一色实情，只是说：

【哎，先不提了，算是我求你，一旦有恢复的迹象就立刻告诉我，拜托！还有...如果恢复，请你先暂时克制一下能力的使用，要不然...】

这一次发过去瞬间出现了“已读”，但一色那边等了许久才回答说：

【那...这一次是冬马学姐那边出问题了对吧？我对照了一下你们两位的地点，好像是在东大附属医院...】

对此，一之濑只好说：

【差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叶山...你真的放弃他了？】

这次的一色回复的倒是快，瞬间说：

【放弃了！绝对，绝对绝对放弃了！前辈这样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拜托！真的很烦人欸！】

见状，一之濑回了个【OK】，又把手机扔回了兜里，暗叹一声道：“不喜欢叶山...那诅咒又怎么办？能力何时恢复？草了...”

第1163话 现在，过去，现在【八更，第一更】

一之濑带着和纱回到他家之后，已经身心俱疲的和纱很快就在主卧室的房间里睡了，初经人事本还格外羞涩的她在一之濑面前脱衣物时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哭干了的眼底毫无生气，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儿的不好意思。

在做那种快乐的事情的时候，母亲却在遭受着疾病的折磨，如此的负罪感让和纱遭受着强烈的良心谴责，只抱紧了被子在悄悄呜咽着，不到半小时便哭进了梦乡。

一之濑把门给关好出来，在外面等他的雪之下正用眼神向他征求着一个解释。

大致讲述一番。

“是么...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雪之下紧皱着眉一下下摸着站在她腿上的一之濑的头发，放松地靠坐在靠背上，为和纱母亲感到担忧的同时也有些如释重负。

她不用再对和纱就“皮带”的事情说谎了。

“一色应该可以办得到，但她能力完全没恢复的迹象...按理说曜子女士患病跟我无关，但我不忍心看到和纱一直那样消沉着，实在是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