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腰
优美子轻轻抓住了雪之下潜水服没有覆盖的掌心，有一串气泡从她头盔旁边窜上水面去，在这寂静世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雪之下疑惑地看过去，却看到看不见此刻神情的少女，正伸出手指在她掌心写着什么。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如此清晰。
【喜欢你】
只在这里好不好，只在这没有任何人的短暂时间里。
———我可以，被允许喜欢你。
第446章 你真的甘心吗？
要为公司新企划收购业内某工作室而前往东京的阳乃，在和业内前辈的见面聚餐宴会上，却遇到了她有点想不到的人。
“那是四宫家的大小姐，四宫辉夜，听说最近在家里很受器重呢。”
微微弯腰走在四宫辉夜身侧的，似乎是这家酒店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对一个年轻少女卑躬屈膝，这场面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多余的笑容。
日本国内上下阶级森严，对上下尊卑上更是有着病态的执着。
四宫这个名字一出来，哪怕不用加任何后缀就已经足够让别人腰弯九十度，恭恭敬敬说万分敬仰不胜荣幸。
业界前辈见她目光望向那边，“在大阪那边的业务也做得风水水起，您也是，这位四宫小姐也是，现在国内的下一辈真是越来越了不得了啊。”
这个SHA工作室创始人藤隆先生业内名声赫赫，最近却因为经营不善工作室濒临破产不得不接受收购，显然他对自己的新上司第一印象很好，言语之间都努力在拉近关系。
雪之下阳乃看向那边，目光有些出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见到她没说话，藤隆后知后觉地拍拍额头，“是我多嘴了，毕竟都是国内的世家名姝，您以前应该和四宫小姐熟识的吧？”
雪之下阳乃这才笑着回过头来，“抱歉抱歉，不过我和四宫小姐算不上熟识呢，最多在宴会上见过几面罢了。”
——此乃谎言。
她对那些，对她妹妹投来或者隐忍克制或者直白热烈目光的人，全部都，一清二楚。
而四宫辉夜，毫无疑问是这些人之中，最为危险的那一个。
这种危险，指的是这位出生四宫家的大小姐，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可借用的身边充足资源，以及她那四宫家标配的思考逻辑和行事风格。
内心善良而柔软的少女们，哪怕面对苦涩无望的恋爱，绝大多数都会选择不让心上人为难而退让，就算偶尔越界也胆怯羞耻充满罪恶感。
但是四宫辉夜不同。
这个家伙不仅行动力执行力都高到爆表，更有着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冷酷决意。
在雪乃的问题上，她做得出来什么离谱事情都不会奇怪。
之所以这么清楚……绝对不是因为从前时候的雪之下阳乃，同样是这样离谱的人【X
那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很快出了这个宴会厅，雪之下阳乃本来以为这次东京之行，她和四宫辉夜就这样不会有半点交集，但是在晚上的时候，却接到了意想不到的邀约。
在一位金发的女仆小姐的接引之下，雪之下阳乃来到了这座全东京都鼎鼎有名的购物大厦顶楼。
顶楼是可以俯瞰大半个东京的一家餐厅，四周都是落地窗，入目所及都是跪伏在脚下的城市与霓虹灯。
明亮而高阔的奢华餐厅此时却空荡荡地，很显然，这位大小姐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就清场了一家餐厅。
那位大小姐就施施然坐在一处近临窗边的餐桌上，“雪之下小姐，这次贸然邀约是我失礼了。”
雪之下阳乃心中呵呵一声，脸上却笑吟吟地坐下，“能够受到鼎鼎有名四宫家小姐的邀约，说起来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这番阴阳怪气并没有让四宫辉夜脸上露出多余的表情，“雪之……雪乃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雪之下小姐你和我之间不用这样疏远。”
阳乃脸上笑容都收敛了一些，“……朋友？”
四宫辉夜淡然道：“就像您对雪乃的姐妹之情一样，我对雪乃同样抱着这样的朋友之情，这并不奇怪不是吗？”
阳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那些她对自己妹妹扭曲异常不容于世俗的感情，就这样被直白地摊开在两人中间。
方才还随侍在附近的金发女仆已经不见了，空荡荡地餐厅里，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四宫辉夜轻声道：“雪之下小姐大可不必担忧我想要做什么，事实上这些事情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以前不会做什么，现在以后自然也不会做什么……毕竟我总是要为雪乃考虑地。”
在雪之下面前难以言说无法启齿的事情，在其他人面前却可以毫无顾忌。
在雪之下面前的时候，她甚至从来没叫过一声雪乃，总是担忧这份感情如果在不正确的时间泄露分毫，就会招致糟糕的后果。
说到底，她只在意雪之下。
“说到底，对于这件事情您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您越发纠结，除了只会导致雪乃对此更加痛苦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这位本该如同高岭之花的世家小姐，此刻语气却显得有些温和。
“当雪之下小姐站到足够高位置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世俗所谓的偏见，就会像是此刻匍匐在我们脚下的城市一……反正世界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她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淳淳善诱，“喜欢就去抢夺，爱慕就去夺占，哪怕遇到了最糟糕的竞争者也可以凭借您独一无二的优势，去让雪乃退让让她心软……”
这位冰山大小姐今天说的话，大概比她一个月说的都要多了。
“说到底，哪怕是最糟糕的争夺之战，也不会比落魄败退离场更加糟糕了吧。”
“四宫小姐———”
一直沉默的阳乃终于出声了，她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四宫，“这些事情这些你说的话，其实都是你本人想做的，对吧？”
还没等四宫回答，雪之下阳乃就豁然起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我去争抢让我去为难让我去搅乱局面，然后你呢？”阳乃冷笑着，“在雪乃自我怀疑甚至自我厌恶的时候，扮演着救命稻草一样的角色插足其中，再玩一些【契约交往】的小把戏？哈，四宫小姐您可真是考虑得太全面了。”
四宫辉夜对于这些指责并没有什么辩驳的意思，她神情平静地凝视着阳乃，“雪乃应该和那位正在旅行中吧，现在都说不定已经亲吻在一起了。”
“所以，说到底您就真的甘心吗？”
第447章 她总是不合时宜
“那位雪，那位阳乃小姐已经走了吗？”
金发女仆再次进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只剩下了她家大小姐一个人。
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称雪之下阳乃为雪之下小姐。
对于早坂而言，雪之下这三个字实在很特别，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这样冷淡平静的姿态面对雪之下，这是她用习惯了的遮掩面具，也是她悄悄珍藏在心底的小小意义。
她希望大小姐能够获得渴望的幸福，更希望这份幸福与雪之下小姐有关，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压盖在这层冰封面具之下。
四宫嗯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早坂冷淡道：“您又不合时宜地说错了什么话，以至于让人家勃然大怒了吗？”
大小姐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面对早坂的惯例毒舌并没有反驳，甚至开了句玩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说对了，她才心慌意乱恼羞成怒了。”
嗯，这对大小姐来说已经算得上玩笑了。
“帮这些食物几张照片吧。”
四宫对着桌上基本没怎么动过的菜肴扬了扬下巴，她今天和雪之下的【合作任务】还没完成打卡。
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让那个讨厌的家伙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吗？
如果是那个卑鄙无耻没有下线的家伙的话，一定可以干净利落解决现在这种乱如一团麻线的局势吧……但偏偏只会说些她不会干涉雪之下选择，雪之下的未来都要完全由雪之下自己去决定的话。
———实在让人心烦！
四宫还在愣神的时候，女仆小姐已经给她拍完了照，并迅速给雪之下发了过去。
图片上的四宫辉夜微微低垂着头，似乎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她纤长如鸦羽的眼睫覆盖了眼睛中的情绪。
不过这样空荡荡地餐厅，这样一个人的餐桌，这样没动过的餐品，让这位坚固强硬犹如冰山的世家小姐，此时此刻看起来难免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入镜了的四宫辉夜瞬间抬头，“……我可没让你拍我。”
女仆小姐点点头，“那我撤回重新拍摄？”
四宫迟疑一下，“……算了。”
又道：“对了，雪之下小姐的餐具记得截掉了吧？”
“大小姐，我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四宫辉夜沉默了一秒，过了片刻后又道：“她回复了吗？”
“没有哦。”
四宫：“…………”
本来有点点失落，结果四宫辉夜接过来手机，就有信息回复的声音响了一下。
早坂挑眉，“雪之下小姐回复您了？”
四宫看了一眼，捏住了手机，片刻后若无其事道：“只是垃圾推销信息。”
不，其实是加藤那个家伙。
加藤很少联系她，一旦联系就必然不是小事
而四宫这时候忽而意识到，早坂现在居然也听得见来自加藤的信息声音。
最开始时候，四宫连加藤留下的信纸上字迹都看不见，后来在那次她们达成以雪之下为默契的简单共识时候，四宫可以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信纸上和加藤交流。再后来，加藤会发来其他人都听不见看不见的手机信息。
而到了现在，就连其他人也可以感知得到加藤留下的信息残留了吗？
看来的确如加藤所说，随着有关她的信息逐渐渗透这个世界，她也早晚会有一天回到这个世界。
那一天到来的话，雪之下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在为了这件事而努力……
【最近可以多注意一下四宫家状况哦～】
讨厌至极的家伙，连波浪号看起来都显得一块讨厌了。
拿着手机，四宫辉夜打字回复：【什么意思？】
下一秒，四宫就感觉眼前一花，视线翻转感知混乱，她仿佛站在宇宙爆炸中心又仿佛在旁观世界混沌初生，过了片刻习惯了眼前莫名古怪的光影世界后，才发现她面前站着一个少女。
四宫下意识退了一步。
面前是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女，及肩短发，肌肤白皙，面容秀丽五官精致，明明看上去是非常可爱的少女，但神情里却透露着让四宫感到厌恶的东西。
哦对了，她以前好像就被这种神情的“雪之下”，彻底地利用践踏过。
她皱眉看着眼前的人，“……加藤？”
加藤对她的敌意全然无视，笑吟吟道：“有些东西解释起来很复杂，所以想着干脆就用直接一点的方式好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我也没有完全把握对付的敌人。”
四宫不明白这家伙所说的没把握，是指没把握取胜，还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获胜。
加藤话音落下后，两人面前骤然有一条无边无际的大河奔腾流淌而来，那些溅起的些许水珠里，四宫甚至看得见其中又映射着一些碎碎模糊的画面。
加藤引领四宫往河流上流缓步而行，解读道：“这是四个世界合流的时间与命运长河。”
四宫敏锐地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四个世界？”
明明并没有感觉走了几步，四宫就已经看到了这本该无边无际浩瀚磅礴河流的源头，那是四团独立的模糊混沌色块，她多看了两眼甚至已经觉得有些眩晕刺痛。
“那个东西看多了大脑会爆掉的哦。”恶趣味的家伙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一般，笑着提醒了四宫。
四宫辉夜咬牙切齿地移开目光。
“四个原本各不相干的世界缓慢融合，而像是你，像是雪乃这样的人……唔，就像是一个世界的女主角一样，这种比喻你应该能更好理解的吧？这样的人会特别受到世界意识青睐，或者受到像是我这种糟糕家伙的垂涎窥视。”
“而因为曾经我和那家伙的最初战场就是雪乃的缘故，无论那家伙重新盯上谁最后都很有可能是雪乃来支付代价，所以我必须做万全的预备。”
四宫安静听完后，想了一下，“代价？”
“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谁也不记得这个人存在过，比我曾经还要糟糕的状况。”
双手背在身后的加藤，提醒道：“最近四宫家或许会有谁可能会莫名变得奇怪起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你提防一下就好。”
四宫辉夜沉默片刻，“最后那个，所谓的女主角是谁？”
加藤笑：“嗯？”
“四个世界，我，雪乃，还有你应该也是吧？”
四宫直视着眼前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类的家伙，“所以，剩下的一个是谁？”
加藤收起了笑容，“你想要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吗，四宫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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