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鱼快动
流光混在风雪里落下。
轰的一声。
数枚冰锥刺破身体,化作一蓬蓬的血肉,在掉落地上的过程中灰飞烟灭。
硝烟如雾霭般逐渐落定,原本安详宁静的仙寿院墓院,已经化作一片轰炸过后的废墟。
咳咳......
一口鲜血喷出,迅速结成冰渣掉落在到脚边。
有些痛苦地咳了几声,新岛理纱极为艰难地转过身。
双手抱胸的土御门诗乃问道:“能撑住?”
新岛理纱点了点头,结霜的睫毛微颤,上面结着的霜花没有落下,眼里的疲惫越来越浓,看着极为柔弱。
“雪女的形态支撑不了太久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土御门诗乃掏出一张纸符,叠成一只千纸鹤放在手心。
“天门开,地门开,天地门开,千里童子引归途。”
“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她口中念出的咒语,纸鹤缓缓煽动起翅膀,绕着墓园飞了一圈,最后落到西北角一块平地上。
土御门诗乃走过去,单膝下跪,一拳,那原本铺着平整光滑地砖的地面,彻底坍塌碎裂。
随后她单手一扬,碎石与泥土全部被掀飞,露出了底下一块平整厚重的花岗岩,从暴露在外的纹路和模样看,似乎是一扇石制的大门。
而石门的中央,正敞着一丝黝黑的门缝,不断有怨气从内部飘散而出。
就是这里了。
土御门诗乃拍了拍上都灰尘,伸手,拉开石门,底下是一条漆黑的隧道
浓郁的怨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一道难以形容的威压,从隧道内传来。
墓园内,风雪骤乱。
没有雷鸣,天地间却仿佛有无数轰隆声响起。
新岛理纱纤细的身躯摇摇欲坠,再也无法支撑雪女的形态。在倒地的过程中,银白色的长发变回一头浅色短发,瞳孔里的蓝色也逐渐恢复为黑色。
随着雪女形态的消失,漫天的冰雪也同一时间消退,天地间重新恢复春末夏初的景象。
土御门诗乃回头问了句:“你在这躺一会吧,下面这条隧道是我土御门神道的前辈修建的,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新岛理纱灌了一口药剂,挣扎着爬起来,抢在她之前走进隧道。
土御门诗乃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下方幽绿光芒涌动、充斥着怨气的隧道,紧随而入。
作为安倍晴明直系后裔的土御门家,江户时代因受到德川幕府的强烈支持,成立“土御门神道”,一直掌握着阴阳师集团的实权。
而这座由德川家族暗中掌控的仙寿院,在建立之初,也是由土御门诗乃的爷爷亲自勘察过的。
对这里的一切构造,土御门诗乃无比的熟悉。
隧道尽头的一处祭坛,本意是用来压制墓园怨灵,使其安分的,但十年前因为鸦天狗的到来,祭坛的功效越来越弱。
现在,那处祭坛,应该已经成为鸦天狗用来疗伤的老巢了吧。
走在阴暗隧道内的土御门诗乃,悄悄握紧了双拳。
千驮谷隧道里的络新妇,仙寿院里的青坊主,还有外面营地的妖怪群,都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大众的注意力,拖延时间的工具妖而已。
今晚这出戏的主舞台,就在这条隧道的尽头。
[107.第一百零七章 我们说不定见过哦]
黑暗,蓝灰色的林荫,星光从树隙间一丝一缕地滑落。
也不知道这个领域到底是虚假的,又或者说是现实世界中某个地方的投影。
林间响起脚步声,藤原星空抱着夏希凛,在一处贴满了符箓的暗红色鸟居前,停下脚步。
已经穿过鸟居前的络新妇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不走了?”
藤原星空平静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告诉我一点东西,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的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战斗。
鸟居,在神道教的传承中,素有“一步神域,一步人间”的说法,也蕴含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象征意。
随便跟着一位大妖穿过一个陌生的鸟居,谁知道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
保险起见,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在藤原星空说完那句话之后,林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夏希凛往他怀里缩了缩,小表情甚是乖巧可爱,两人胸膛传来的接触感,让藤原星空忽然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平易近人。
没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凛酱虽然没有胸,但她有腿呀!
络新妇淡淡撇了一眼趴在他怀里的夏希凛,在那毫无表情的目光背后,藤原星空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唏嘘。
“这事的起源,说起来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吧。”
“当年崇德因故潜入浅草神社,想要窃取里面的八尺勾玉。然而行踪却被夏希真川所察觉,双方随即爆发了剧烈的战斗。”
络新妇说着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擦了擦嘴,才接着说下去。
“在浅草神社内,崇德自然是难敌众人的围攻,没多久便败逃出来。而夏希真川则一路追杀,最后双方在北海道展开一场恶战,双双失去踪迹。”
“一直到十年之后,夏希真川从北海道返回浅草神社。一周之后,崇德率百鬼围攻浅草神社。然而浅草神社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集结了几乎整个东京的神官和僧侣迎敌。崇德强攻未果,自身也再次身受重伤,逃到仙寿院,被封印在墓园之内。”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络新妇转过身,看着鸟居深处,“想知道更多,你们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藤原星空皱眉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崇德就是鸦天狗,这点我知道,夏希真川又是哪路神仙?居然可以和鸦天狗抗衡?”
络新妇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夏希凛。
藤原星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怀中的少女。
夏希凛动了动,小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哀伤地说道:“是我妈妈。”
藤原星空想起了那天在她家见到的夏希夫人,诧异道:“你妈妈看起来那么优雅的一个人,居然那么能打?”
“不是那个妈妈。”
呃......你有几个妈妈?
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走吧。”络新妇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
夏希凛吃力地抬起头,哀求道:“藤原,求求你,带我进去可以吗?”
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亮光的蓝宝石瞳孔,氤氲淡彩,再也找不到往日的优雅与高傲,有的只是浓稠到实质的凄凉。
藤原星空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就像以前一样,开始与大地分离,成为一个独立的星球,在高速的旋转中,迷失在绚烂的浩瀚星空里。
模糊的思绪中飘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他看到,一个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少年的鞋子,亲吻着肮脏的鞋面,祈求着说道:“现在,就是现在,就这一分钟.......”
下一秒,昏黄灯光照拂的试衣间内,一男一女正在接吻,忽然间,女人的身子像是折断了一般朝后仰着,而她最后留下的,是永恒的最后一吻......
她继续往下讲,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也有可能她根本没笑。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她好像猜中看什么,转过身来,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怎么样?”
她开始疯狂地大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洪亮,陡峭,又像鞭子一样柔韧
她端坐在天台上,在夕阳橘色的画布上,她的身影,形成了一漆黑的,棱角分明的轮廓。
脚下的大地忽然变成薄薄的玻璃,燃烧着的地心清晰可见。随后,玻璃被融化,整个世界被打碎成零散的、尖锐的、独立的碎片,每一块碎片在坠落的过程中都会在藤原星空眼前短暂地停滞一秒,然后就烟消云散。
他忽然感到喘不过气来,急忙捂着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跃动的灯光和脸的碎片一一在前前飘落。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她!我必须得见到她!”
意识回到身体内,惊魂未定,藤原星空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说着:“无论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简短而坚定的誓言,使得走在前方的络新妇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后,眼里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在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法做到。
所以誓言这种东西真的无法衡量忠贞,也不能判断对错。
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都是真诚的。
穿过刻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的鸟居,空气中荡起了阵阵波纹。
密林消失不见,眼前看见的,是漆黑一片、无穷无尽的隧道。
跟着络新妇前行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一扇光滑的石门前,这块花岗岩材质的石门,将漆黑的隧道尽头封得死死的。
络新妇伸手在光滑的石门上一阵摸索。
“轰隆隆隆……”
整个隧道,突然如同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起来,尘埃抖落之中,一对粗短的石手,从那石门两侧缝隙长出,自动拉开了石门。
夏希凛神情一凝,忽然说道:“注意,里面很危险。”
她话音刚落,一阵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怨气,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臭,自那通道中涌出。
毫无防备的藤原星不幸吸了几口怨气,胃部一阵翻涌。
络新妇在通道前停下脚步,看着他说道:“你们自己进去吧,我要回家了。”
“欸?”藤原星空楞了楞,“你不进去?”
“不了,反正我只欠崇德一个人情,答应帮他弄一点动静出来转移九科的注意力而已。这件事我已经办完了,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咯。”
“再见了,小家伙。”络新妇微微笑着,转身离开。
“等等。”藤原星空叫住她,“以后我怎么找你?”
络新妇回头,仔细看了看他凌乱的刘海,颇为固执的眉眼,清瘦的身形,耳朵到脖颈之间单薄的线条,心里泛起一丝捉弄的念头。
“我们说不定见过哦。”
“咦?”藤原星空惊讶地看着她。
“东方野地,曙光升起。转身回望,皎月西沉。”
短歌咏唱完后,她便迈出步伐,踏入黑暗之中,霎时间,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络新妇可以感觉到身后的少年依旧在愕然地看着她,但她依旧毫不在意地往前走着。
那孩子应该想起我是谁了吧,还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呢。美人蛛心里暗笑着,离开这一片染血的战场。
所以,她到底是谁?藤原星空想了半天,愣是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号人。
拿着一首莫名其妙的短歌来糊弄人干嘛?
谜语人滚出哥谭啊!
[108.第一百零八章 不可名状的恐怖]
走进石门内部,便一路沿着略微上斜的明显是人工修建的通道往前走。
通道两侧都是石条砌成的石墙,石块间几乎毫无缝隙,脚下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就像雪地一样,一脚踏上去没入脚踝。
鼻尖的空气臭不可闻,就像是由劣质的酒,生锈的铁,腐烂的菜,酸臭的衣服混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的身体皮肤都提出阵阵的抗议。
经过一处向上的转角,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是一扇贴满符纸的木门。
藤原星空走上前看了看,木门年久失修,摇摇欲坠,木板上贴着的符纸也大都已经褪色,写着上面的符号与文字模糊不清。
夏希凛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残破符纸上停留了一会,轻声说道:“这是土御神道的封印术。”
藤原星空暗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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