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阴天神隐
只要时机一到,整个阿斯莫代帝国中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太阳皇的食粮。
“恶心……”
“有点意思,苏昼,这个结构很有趣。”
苏昼皱眉,原本想要将这个结构摧毁,但是雅拉却叫停了他的行动。
蛇灵的语调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寒意:“这集体意志的手笔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有意思,你或许可以依靠这种结构来伪装成‘怪物’……而太阳皇却依靠它,来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黄昏和世界树的遭遇,果然不是偶然。”
雅拉在当谜语人,这点苏昼早就习惯。
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一点觉得很奇怪。
那就是太阳皇明明看上去像是这个黄昏世界群的反派,结果身上却没有多少黄昏的气息。
而其他伟大存在的力量他都沾点边,只是从未想过将其扩散,仅仅是将其化为己用。
“很简单,苏昼。”
此刻,之前正在沉思分析的雅拉反应过来,声音响起,祂的语调带着一种幽然的空明:“怪物之魂,自然和人之魂不一样。”
“所有力量都是为了自己,所有光华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绽放,死去了就是虚无,所以一切都消散成空。”
“黄昏?黄昏怎么可能是怪物呢,怪物极尽唯我燃烧的光,正是薄暮的虚无所拒绝的事物。”
说到这里,雅拉的语气带起了一丝感慨。
祂浮现在苏昼的肩头,与苏昼一同注视太阳皇恶魂解离后化作的黑色星尘长河,不禁微微摇头:“即便是正确之光普照多元,但在光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亦或是光辉最为明亮之处,总是还会有人因种种原因,走上成为怪物的道路。”
“正确胜利了,可从未说过错误就被消灭……而且,苏昼。”
听见雅拉前所未有严肃的语气,苏昼侧过头,看向赤色的蛇灵。
雅拉的身上,已经开始隐隐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奇异纹路,粗略一看,像是无数神圣的几何,又像是微不可查的鳞片,即便是以他天仙的视力也无法看清。
很快,对方的声音就令苏昼从这种观察中脱离,并令他陷入思索。
雅拉凝重道:“我怀疑,这位埃安世界的‘太阳皇’,并非是自己走上这条路。”
“哦?”这令他不禁眉头挑起:“果然?之前那个结构有问题?”
“没错,虽然暂时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位老朋友,但绝对不是黄昏和世界树赐下——太阳皇可能觉得这是他自己神来一笔获得的灵感,他自己也的确有这个资质,但这个资质在微妙的地方被扭曲,亦或是说,被‘赐予’了完全不同的要素。”
蛇灵的言语耐人寻味:“立德立言立功,三者皆为不朽,细节却千差万别,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诱导,让人走上邪路,根本就不是问题吧。”
不得不说,雅拉这么一句话,就揭露了许多可能性。
“这确实有趣,雅拉。”
苏昼眉头紧皱,他从被业火烧成废墟的巴别塔遗址中找了个废墟坐下来,也不管上面全都是灰。
和太阳皇的战斗算不上长,也算不上短,和对方短暂的斗智斗勇,死而复生,再到后面连续击杀对方七昼夜,即便是天仙在和同阶全力死斗后,也会想要歇息一会。
沉默了一会后,他肃然道:“你是说,有人……有伟大存在,尝试利用黄昏和世界树的本质斗争,进而催生出‘怪物’来?太阳皇就是他们的试验品?”
雅拉想要说什么,苏昼当然很明白。
如果说‘正确’就是能同时抵御黄昏和存在,独立自我的话。
那么怪物就是独立于所有延续之外,只有自己的虚无存在。
所以,依照雅拉的说法,代表延续的‘大道之树’之所以与代表‘存在’的世界树分开,并非是什么巧合,而是这阴谋的一部分。
为的,就是可以最方便的催生出‘怪物’。
“其实我也思考过类似的可能。”
沉思了一会,苏昼叹了口气,他抬起头,仰视逐渐升起的圣日。
圣日光辉虽然日益黯淡,但如今仍然足以照耀埃安世界。
在日光照耀之下,他平静地说:“当阿哈罗诺夫和伊洛维兹和我阐述帝国意志的真相时……我就明白,这昔日的三人组,不是成为真正的圣人,就是成为真正的怪物。”
“哦?”
雅拉闻言,不禁奇了一声,祂颇为好奇地追问:“为何如此猜测?”
“很简单。”
而苏昼将视线从圣日上垂下,他坐在巴别塔的残骸,也即是蒙塔西尼山脉的高处,俯瞰远方众多移动都市的虚影,以及在其中生活的亿万众生:“因为人类的群体意志是二元论的——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好人不能有缺点,坏人不能有优点。坏人做了好事,他就成了好人,好人做了坏事,他就成了坏人。讨厌一个人就连优点都要踩一脚,喜欢一个人就连缺点都不能让其他人提起。”
“群体意志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人类的集合体,而只要是人的组织,先天就会逐渐瓦解,需要不停的自我净化和修复,不然的话,就会显示熵一样不断增加,直至热寂的终末。”
苏昼有着无想之心,万念归一,还有噬恶魔主等涉及灵魂心念的神通,他虽然不可能说‘没人比我更懂群体意志!’,但的确比一般的超凡者更加了解这方面。
米哈尔,伊洛维兹和阿哈罗诺夫三人组昔日创造帝国意志之时,想的只是为了以帝国意志承载燃灵境几近于无穷的源能。
帝国意志令他们和帝国中的所有人都连为一体,而他们那个时候,还没有傲慢到要以自己的意志压过整个帝国众生合念的地步……所以,反过来也很容易被整个帝国意志所影响。
倘若本能地被侵染,那么帝国人民潜藏在心中的歧视和恶,那属于每一个人类的自私,追求权势和生存的,便会汇聚在一个人身上,成为他们的本能。
但倘若本能地抗拒,就像是伊洛维兹那样,既拒绝权势,又拒绝斗争,甚至半点也不自私,心中有着纯净到过头的善……一位昔日平定四方,杀人也没有丝毫手软的骑士,变成了如今这样几近于与世无争的地步。
“雅拉,我百分之百相信,在过去,那曾经在这片埃安大地上冒险的三人,绝非是如今这个模样,善恶不能概括他们,绝不是非黑即白即可描述的人物。”
苏昼平静地说道,他的目光幽邃:“这不是为谁辩解开脱,只是阐述事实,人类是会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但是一位过去的‘明君’堕落成怪物,其中必然有其缘由,也绝对不仅仅只是他内心的绝望。”
“因为世界毁灭,一位能进阶燃灵的强者就会绝望的堕落成怪物?太阳皇倘若真的有这么脆弱,他恐怕早就自杀了。”
“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不仅仅只限于埃安世界的事物在推动。”
苏昼的语气笃定。
任何理想,愿望,乃至于正确,最终都会被人性和现实扭曲
但是,苏昼却认为,所谓的英雄亦或是魔王,就是可以坚持自己的信念,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那种人。
太阳皇的诞生,证明米哈尔的气量并不足以成为‘英雄’亦或是‘魔王’。
但他至少也是个昔日的明君,值得伊洛维兹和阿哈罗诺夫追随的男人,他不应该堕落的这么直接且夸张。
当然,苏昼也并不觉得,可以避免太阳皇的出现,米哈尔的堕落。
在错误发生后,人们总觉得错误是可以避免的,但实际上并不可能,因为客观条件就在这里,以最好的可能性去推演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本身就过于理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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