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钟塔的人偶
朝夕相处的人是对你最了解的，而一旦你惹怒了对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对是暴风骤雨般猛烈。
荒唐的世界就像是神灵的恶意玩笑，【密涅瓦】在察觉到【薇拉】就是枕边人的时候，第五铃真的陷入了临时疯狂。他不顾一切，油门踩到底，提着手上的汤姆逊狂飙回家，只想着将【薇拉】给打成筛子。
铃冲回了家，和没有想到的【薇拉】碰了正面……
“所以，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开枪杀了我。”【薇拉】的声音将铃猛然拉回了现实，她的话似乎充满了荒谬性，那个时候本来能下手的【密涅瓦】居然没有动手。“你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特工，你最棒的那个，我不相信你那个时候手软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奈亚
【密涅瓦】会手软吗？
正常的人类不可能完全湮灭掉人性，情绪也会存在于心中，在那种情况下手软似乎也是在可能出现的概率事件。这样的解释，铃当时念着夫妇之情没有第一时间把她给扫成筛子，是合理的。
这么多年以来，【薇拉】也是用这个解释来麻醉自己的。
她可是拯救了世界的传奇特工。
因为她的斐然成绩，才让苏联的核扳机没有击发，都是因为她人类的文明才不至于沦陷在核冬季的尘埃中最终毁灭。而她，就是在击败了CIA王牌神话的基础上，谱写了KGB新的篇章。
然而……
只有【薇拉】自己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遍布星辰的天空此刻烟火灿烂，遍布的刹那光华在人们的耳中轰鸣不息，仿佛是一场大型交响乐的现场，有节奏的奏鸣着辉煌的乐章。而站在公园高台的第五铃耳中，却听到了一声声急促的枪声，那是来自旧日不息的苦痛幻听。
那深沉如渊的过去，不知何时走上了歧途的无奈，以及并不无辜的对方和并不无辜的自己，这一切的一切交织起来死死得压在了铃的心头。
无法形容的巨大压力！
【密涅瓦】假死逃避了这一切，但这一切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记得那一天之前发生那一切前，那个叫奈亚的名流么？”对于【薇拉】的质问，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提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这个人对于当时他们两人影响很大。现如今回想起来，铃总觉得这有些巧合的意思。
“奈亚？”
【薇拉】毕竟是和铃一起生活过了一段时间，本身也是王牌外勤，对于信息的敏锐不见得要比铃店长差到哪里。铃的这一提醒，【薇拉】立刻是反应了过来这个人，那是一个谈吐有着贵族气质，十分迷人的男士。
他风度翩翩，当时游走在柏林的上流社交圈子，每一次奈亚先生的出场都会赢得整个酒会沙龙的尖叫欢呼，上流社会当时每个人都以能够请到奈亚先生做客而为荣，一堵成为柏林城的时尚风气。
“我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奈亚让我替他去买一些佐餐面包。”铃语气有些莫名。
“第一次见面，我是接到了一个俱乐部的临时邀请，这个俱乐部的确和奈亚有些关系。”
语气同样有所变化的【薇拉】瞳孔微微收缩。
“我们定下关系的那场宴会，主办人也是奈亚。虽然是我替你在宴会上解围，但实际是奈亚促成了我们两个的关系。”
但是这和【密涅瓦】第五铃放过自己有什么关系么？【薇拉】的思维第一次更不上了铃。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曾经让苏联阵营的情报部门为之胆寒，他的情报搜集和筛选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夸张的极限，不少人完全是将【密涅瓦】视为真正的异类。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经由铃的分析推测，往往能得到出乎他人意料的结论。
此刻，铃店长正在向旧日爱人展现自己这个能力。
不自觉，铃进入了子弹时间中。
他也是在即将对【薇拉】下杀手的时候，骤然回忆起了自己所看见的【优秀射手】核打击演习的机密信息。而奈亚的影子，也是在那个时候窜进了铃店长的警戒区内，本对仇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铃有了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想。
“那一天，你们突袭11号站点夺走了【优秀射手】的机密文件。而在你们突袭的前四分钟，我刚刚将那份演习文件翻阅后进行调换，真正的文件其实一直在我的身上。”
一个惊天秘密从这位特工的口中吐出。
那是这个世界上，只有第五铃知晓的秘密。
“……你在说什么？”【薇拉】不自觉咧开了嘴巴，她仿佛正在看着这个世界最圣洁无瑕的天使，又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我之所以自愿成为一个工具，所抱有的崇高理想并不比你们差多少。你们视我为金钱的奴隶，资本家的走狗，却从未听从我们关于自由的追求，对于人类未来的期望我们并不你们差。”时至今日，这个秘密终于是能吐露出来，铃的语气不禁是有些唏嘘，恶魔和天使有些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告诉我，全部。”
“在你们行动的前一晚，我们共同参加了西柏林的容克宴会。在那场宴会上，我发现了一个来自五角大楼的成员，他本不该出现在那里。在奈亚的房间里，我窃听到了有关于【优秀射手】的演习机密，一次铤而走险的战略威慑。以及美国产的核弹就借机藏在诸多欧洲城市里，而目的就是为了必要时刻阻挡来自红色阵营的钢铁洪流。”
“我当时和奈亚在一张酒桌上……你们的人暴露了11号站点的信息，【优秀射手】里有至关重要的信息。【密涅瓦】，你果然知情，你一直都没有输，你的对手不是我。”【薇拉】跟着回忆，意识到了在最后一刻，铃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核威慑下的赢来的和平，并不是传奇特工【薇拉】一个人的功劳！
铃也为阻止核扳机的扣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然而一个人被称誉歌颂，而另外一个人悄然淹没于黑暗，【薇拉】将所有的功劳与荣誉捧起，只留下失去了所有的第五铃站在孤独的深处静静凝视。
英雄无名，誓言无声。
“真正的机密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薇拉】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这一刻，她终于无限接近了那个从KGB时代一直遗留下来的不解之谜。
为什么，【密涅瓦】要手下留情。
“那份机密上记载了，北约布列那战斗群的危险巡航路线，贴近了苏联边境，进行预演的打击。而那战斗群中，装载了核弹。我凭借手工，伪造了一份无核弹威胁的文件进行调换，因为我知道，苏联中就有关于北约核打击会隐藏在一次大规模核打击预演中来袭的判断，假如我不这样做，你们百分之百会提前发动打击。”
第五铃才不是为了那样的毁灭未来而选择加入CIA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死寂
“薇拉，假如那个时候是你，你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吗？你们也是为了确认【优秀射手】演习是否有对国家实质性威胁的机密信息，才潜入柏林的吧。”
所以！！
就算杀意沸腾，那个时候恨不得将【薇拉】打成筛子的铃也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扣动扳机。当这个世界的命运就你指尖上的时候，那种想要扣动扳机和不能扣动扳机的剧烈撕裂感，实在是太疯狂了。
这已经不是亡国的马蹄铁了。
铃店长依然能够闻到那个时候格外强烈的末日气息。
“我把文件调换后，原本是准备寻找机会联络东柏林的KGB人员，协助你们窃取文件。然而在演戏安全结束后，我将作为叛徒得到CIA的审判。但是……但是你们却杀了进来，杀死了我的学生！”洁白的牙齿龇起，一向以来面容柔和宁静的铃店长此刻显得异常的悲戚痛苦，这一切简直像一个笑话。
【镜子】的死和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假如自己再机敏一点，留意一些，是否今天的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这算什么，【密涅瓦】，这算什么答案？！”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塌掉了，莫名愤怒的【薇拉】一下粗暴拽起了铃的衣服。她真的，失望极了。
那一天，铃的迟疑，甚至是放水让【薇拉】夺路而逃。
然后便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路边追逐战。
一边有意逃跑将至关重要的情报护送回己方阵营地盘，而另外一边有意放人撤离避免核战争的灾难后果。【薇拉】眼里的殊死搏斗，外人眼里无声处惊雷怒放的惊心动魄，实际上只是【密涅瓦】刻意导演的结果。
这简直是在疯狂抽CIA和KGB的脸！
每一个特工，都是敢常人所不敢，能常人所不能，为常人所不愿，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齿，做常人所不屑。第五铃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那个舞台上的表演，铸就了一顶桂冠，只有两个人能够看见的伟大。
“你现在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吗？”
当年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后，被拽得浴衣褶皱的铃店长毫不客气得打开了【薇拉】的手。难道相比起他这失去信仰，假死苟活，满载着荣誉凯旋的【薇拉】会比他更加承受煎熬吗？说到底他们都是输家，输掉了自己最重视的东西。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两人望着彼此，所有的只有冷战时代遗留下来的无尽失落。过去的事情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即使他们还活在旧日的阴影里难以自拔。
“你要是死在汽车炸弹里该多好……”
“【密涅瓦】早已经死在汽车炸弹里了。”铃低头默然，他真的累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要提醒他过去有多么黑暗无光。
“你做梦，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奈亚的介绍开始，你我就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你给我的东西不是奖励和荣誉，而是一个诅咒。亲爱的，结束这一切吧，结束这一切吧。”
【薇拉】的眼神有些空洞迷离，状态看起来不太稳定。
对这位传奇特工来说，黑白善恶已经混淆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锅浓汤品尝下去什么味道都有根本不能分别。
【密涅瓦】血债累累，他不知道设计诱骗杀害了KGB多少的成员和线人，即使是抓到了绑在炮管上活活开炮震死也不为过，【薇拉】更是对这样一个刽子手欲杀之而后快。但【密涅瓦】又是在苏联面对北约集团强势军演的时候，主动调换了文件，并且配合掩护帮助她撤离了西柏林，避免整个世界沦为核废土的英雄。
“然后呢？”
铃店长转身，视线落在了那热闹的会场里，里面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让他幸福得想要闭上眼睛。
“这样相互杀戮，最终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只不过是一出荒唐的闹剧，不知道被谁看着拍手称快。【薇拉】，我曾经的丈夫，放弃吧……请你，放弃吧。”
要怎么样，才能结束？
难道真的要像冷战时的思维一样吗？！一定要两边有一方彻底的倒下，彻底的死掉，这种掺杂了意识形态的极端对立才能够结束吗？！假如是那样，那么自己当初不惜背叛阵营，强忍着学生被杀的恨，也要做的事情算什么！？
这样下去，真的只有灭亡一条路了啊……
又是一阵随风而逝的短暂灿烂花火，整个天空此刻的群星似乎都在注视着，注视着这场延续了两个时代的恩怨情仇，在这个无人问津的高台上上演着，命运的舞台剧就是这样一个笑话。
假如有神灵在注视，肯定在看他们的笑话吧。
“假如当初你我的相见，伪装的身份是有人刻意引导成为一种巧合下的必然，那么奈亚的背后会是谁？”没有急着动手，对于【薇拉】来说，时间还很充裕。
“……我的身份伪装是兰利总部，通过五角大楼获取的。五角大楼和奈亚有关联，可能与犹太财阀有联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当时的秘密了。那段时间，犹太财阀有过疯狂在美洲建造核战避难所的项目，现在看来那不是一个预防措施，更像是一个预谋。”
铃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不是真的破坏了某些狂人的预谋，也不知道自己在无声的交锋中战胜了谁，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看来真相已经永远埋藏在历史中了。”【薇拉】也看向了舞台下繁华的会场，他们的血汗付出不求回报，看起来是值得的。
沉默，死寂。
明明外界那么喧哗，两人之间却什么话都已经说尽了一样，再也没有过多的语言。他们是真死敌，是假夫妇，也是仅有一次的战友。
铃店长半合的眼睑下慢慢得流露出了一丝机械漠然之意，子弹时间下身侧四步距离的【薇拉】半秒钟都用不到就能欺身而上。面容恢复了平和，让人倍感亲切的【薇拉】笑容似乎也加深了不少，和铃同一级别的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耳光
四周的一切似乎的安静了下来，就在两个相距非常近的人之间气氛凝重到了不能再凝重的时刻。
忽然间……
“你带了尾巴过来？”铃店长朝下看去，自己的视力非常好，一眼就瞥见了正好匆匆走过的两人。那两个人的行走方式还有观察手段，铃非常熟悉，因为自己也经常是用这招跟踪和反跟踪别人。
他们也是站在高处，正巧看见了会场出入口才注意到这两人的。
“不是我，你在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薇拉】不太开心，自己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有尾巴跟着也不知道。敢有尾巴跟着KGB的人，那就是找死的行为，剪起尾巴来那叫一个快乐。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我，我被盯上了。”忽然想起来安吉拉这一茬，铃店长随即意识到被盯梢的应该是自己。
“……你没有在开玩笑么？”
堂堂【密涅瓦】居然在被人盯梢，而且盯着他的还是自己以前的老东家，无论怎么看这都充满了浓浓的黑色幽默。不过这几个人是真的菜，盯梢能把人给看丢了，现如今的CIA也和KGB一样，在冷战结束后各项素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就脚下这种货色，放在他们那个时代就是炮灰和诱饵级货色。
只能说，时代变了。
本来剑拔弩张已经是一触即发的气氛倒是被冲散了许多，【薇拉】这边转头望向第五铃，她那张显得平和不失硬气的脸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如过去。
【薇拉】伸手揽住了铃的小小肩膀，这么多年以来的执着幻想，随着答案的揭晓只残留下了一丝的难以言明的情绪。毕竟是毕生追逐的答案，【薇拉】对于【密涅瓦】不止有恨和不解，更有那扭曲畸形的爱。
“亲爱的，要不要我帮你剪掉他们？”杀意消退，揽住了第五铃的【薇拉】伸手捏住了铃的小巧圆润下巴。
舌头微微舔舐着嘴唇的她，眼睛里有一种铃非常熟悉的火焰在跳动。
当年，每次【薇拉】想要的时候，都会显露出这样的侵略性眼神。相对比之下，有着东方人种精致小巧的铃店长，在这个虚假的爱人面前就像是一个瓷娃娃，【薇拉】的侵略眼神就像是要把铃店长给活吞了一样。
这算是分手炮吗？
铃店长脑回路也有些不正常得发散着，显然只要自己点头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得去快活一晚上，当然按照经验来说铃是属于被大车开的那一方。
“你一直知道的，我是细细的红线。”
面对【薇拉】的无声邀请，还没有说打分手炮完就弄死对方的铃说了一句英国谚语。细细的红线这句话的意思是防御坚固，【密涅瓦】的心灵防御一向坚固，不会说被撩拨挑逗一下就跟着走了。
“真是遗憾……你在床上的表情我一直都有回味。”
“你不想在这动手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假夫妇，根本不为【薇拉】那挑衅的言语所动，铃那双宁静深邃的眼睛像是镜子一样清晰得倒映着【薇拉】的轻浮笑容。被捏着下巴强制仰起脑袋的铃，不像是在仰望这个昔日的虚假爱人，像是从更高的地方在俯视着她一样，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密涅瓦】始终领先于她。
“今晚的夜色很美，暂时算了，下一次见面，我们中的一个人便要为自己的满手血腥付出代价了……还有，你的学生……我非常抱歉，我是以私人身份表达我的歉意，假如那一天……我没有执着想着对【密涅瓦】动手，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忏悔也是于事无补。
只是，有些事情不说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怨恨也好，忏悔也罢，两人都清楚那些东西无法成为他们终幕的障碍物，但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所以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清楚，至少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悔恨。
他们都是旧时代的孤魂野鬼，徘徊在这个时代都有着非做不可的事情。
是啊，非做不可。
铃店长轻轻叹息一声，任由【薇拉】的红唇慢慢贴近，紧紧相扣的十指像是那份纠缠不息的诅咒死死捆绑着两人。直到死前，直到死后，也不会停下！
于灿烂霎时的烟火中，蜻蜓点水一般，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铃的精致绮丽面容上，那不只是吻。
“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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