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钟塔的人偶
恰如此刻……
“铃店长，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在里面听说走火了，没敢出来。”草野美芳子在后面拉着铃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得询问着。
“刚刚，支店里里突然失火，把十几个人堵在羁押室那边给烧死了。”铃的语气此时有些冷漠，仿佛烧死的不是十几个人，而是十几只蚂蚁一样。“对了，石川悠和藤黑春，也就是那两个想要绑架你的人也被烧死了。”
惊愕，迷茫。
不知不觉中，美芳子下意识挣脱了铃的手停留在了原地。而铃朝前走了两步后，才是回头默不作声得凝视着她。此处已经接近地下车库，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的样子，空旷而令人心中不安。
“悠和春死了吗？”抓紧了身上的风衣，美芳子厚重漆黑长发好像是要将她给压垮一般。
“是的。”
铃微微颔首，对于草野美芳子和那两人早就认识并不惊讶。那两个人名为恐吓实则为保护了她三年，这三年来要说他们没有认识照面铃是不相信的。特别是，美芳子这诡异的状态，和异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是……”美芳子说的有些艰难，但是这个时候再不说的话大概就没有机会了。“……我是圣女。”
“他们说过，但是我还是相信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回答。”
铃用着以往真诚而温柔的语气说道，自己的演技是世界一流的，此刻这份演技用于欺骗。对于草野美芳子这个人的心理有所了解，第五铃决定用欺骗诱导来达到目的。或许连草野美芳子都没有察觉到，她自己到底有多危险。
简直是人形移动定时炸弹，并且是随机爆炸的那种。
本来已经消沉下去的美芳子听到铃店长那风铃般清脆的春风拂面之音，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纠结痛苦，咬紧的牙关中仿佛有数不清的话想要说出口。
眼前的这个人。
是心灵善良之人，不计后果得对【神待少女】伸出过援手。天然得就对第五铃有着好感的美芳子，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很大存在数十亿人类但却没有自己能倾诉心声者。而眼前的这个人，或许自己行于人间炼狱的唯一救赎了。
积压的痛苦，犹若山洪般倾泻而出！
“真的不是，我做的！”
“……”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睡了一觉，结果他们就被烧死了，这不是我的错……呜呜，谁能来救救我呢，为什么都是要去我去拯救别人，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美芳子痛苦得捂住了脸，她这边突然间歇斯底里得大喊着。
危险！很危险！
在她这边情绪失控的刹那，第五铃艳丽的金眸闪过了一丝妖异之色，在一切都被放慢的子弹时间中显露了出来。切实得看见了，美芳子的周身有着某种虚幻的波纹在晃动，像是水波一样有什么东西要透过来一般。
那是烈意，是烧焦的气息！
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迅速疯涨，强忍着把枪把美芳子爆头抹除威胁的欲望，铃发出了嘹亮的清喝。
“我和龙不是在努力拯救你么！还是说你想在这里自己松开手？！”
“我……”
情绪激动得美芳子为之一滞，那密集的虚幻波纹又收敛了回去。铃这边看见自己的话疗有效果，不禁是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杀掉毫无防备的美芳子就和喝水一样简单，可眼下的问题明显不是单纯的杀戮能解决问题了。
除非是在东京湾附近，铃手里还有从黑市那边订做的急速灭火器，不然是不会考虑采取最终手段。
所幸铃和龙这两天的努力是真实不虚的，赢得了美芳子的信任，还有铃店长的天然的好感度在。美芳子这边原本激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了下去，她这边满脸无助痛苦的泪水，慢慢是抽泣着开口。
“我明明，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啊……”
“我知道的，已经没事了。”
铃店长这边见没有了那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脚步轻轻的走近了她，掏出手帕替她擦拭着脸蛋上的泪珠。
“一切都会结束的。”
“……其实，自当年后，我时常会做一些可怕的梦。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点火，看到火焰跳起来的景象，我也无法解释我的冲动。还有，我在梦中看见哪里发生了火灾，现实里也会失火……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用害死谁，更没有想过这一切都会是真的！”
她在撒谎。
草野美芳子双亲是因为失火而死，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她无意识得希望这么做，并且烧死了那对没有尽到职责的双亲。
身为人肉测谎仪的铃店长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她的谎言掩饰，而对此铃店长毫不犹豫道。
“我相信你。”
在前往琦玉县之前不管采用任何手段都维持住草野美芳子稳定，她是骗子，铃店长也不吝啬做一个骗子。铃的善意从来都不是无底线的，在合理范围之内的善意就是铃的底线。
第一百七十章 难道说……
这个女孩的故事，正如她所述说的那样。
四年前琦玉县教堂的火难，彻底改变了草野美芳子的人生轨迹，她从一个流浪的少女成为了【团结会】认定的圣女。那简直是荒唐极了，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苦难者，却被众人赋予了拯救众生的使命。
【团结会】的教义本就是糅杂了基督教、佛教，还有些许神道教的教义，其中自然是有耶稣代世人受难的事迹。
就是被钉到了十字架上。
“为什么他们都会相信有这样一个圣女呢？明明是不可能的啊，不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人，更不可能会是我……”
草野美芳子不仅是要被钉到十字架上，更是要日日夜夜承受着教主五十岚斗的折磨虐待。对于自己已经成为异类根本一无所知的美芳子，在苦难的折磨中唯一能做的就是逆来顺受，不要威胁到五十岚斗的统治地位。
第五铃半蹲在美芳子的身边轻轻得摸着她的头，等她将一直以来没有倾诉对象的话说完。
“我有时候在想……我要是四年前就被烧死，说不定会更好吧。也不用像一个灾星一样，被谁收留就引起谁的不幸。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我不过是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要去出卖自己的肉体的可怜虫，他们却还追着我！”
“铃店长，你知道吗，对于我们这些【神待少女】来说，你就是那位神灵。你拯救了真白姐，让她脱离了苦海，可是还有好多好多人啊……”
“我身上的这一切，就是神的恶意吧。我没有合格的母亲，交心的朋友，也没有愿意喜欢守护我的恋人，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我要是不认识你，没听说过铃你的事情，那该多好啊，我也就不用抱着傻傻的幻想了。”
“如果，神灵真的不存在那该多好啊……”
不知道是在以什么样的复杂晦涩目光望着身侧的美人店长，草野美芳子凄然一笑。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不曾见过光明。
在她的世界里，曾有一道光闪烁。
但那道光不是为了她，也不在她的身上停留，她只是看见那道光一闪而逝。对于【神待少女】来说，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吧。第五铃是她理想中的神灵大人，但第五铃不是她的神灵大人。
铃店长闻言不禁沉默，垂下的眼睑掩盖着几分遗憾。
自从帮助过水原真白后，小店是不是就会有明显是【神待少女】的女孩子过来光顾。对于这些孩子，一双双从满怀希望到失落黯然的眼眸，铃店长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救济一个人并非难事，但要救济一个群体这不是一个人的工作，这个工作属于组织，属于国家。
“我曾经……希望我帮助真白的事迹，是想通过她告诉其他人，在这座城市里确实到处都是污秽，走正道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希望和光始终是存在的，只要心向正道始终会有人帮你一把。”
铃店长这边被勾起了思绪，他为什么要救真白？为什么要帮助村上瑛泰？
他不想让那些对希望抱有期待的人失望。
说实话，第五铃真的很失望。
他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只能提供一个方向，劝人向善。自己所做的一切在【神待少女】看来却成了一种折磨诅咒，告诉她们这么好的人太少。铃的本意并非如此，但人心莫测，拯救二字对于个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我现在也在这里，和帮助真白一样帮助你。”温润的金眸深处是一片漠然，善意得不到回馈反而可能导致更大的糟糕结局时，对于铃店长来说负反馈简直是拉满了。
“可我不是水原真白。”
“我不只帮助过真白，我也帮助过其他人，一个差点误入极道者。”
此时，躲在另外一边拐角处偷听话疗的土方迦生闻言一愣，差点误入极道者？铃店长的社交圈子并不大，符合者貌似也就村上瑛泰一个人吧。龙下意识回忆起了当时对村上瑛泰的调查，他这边不清楚铃店长当时是怎么引导小瑛的。
当时村上瑛泰是去找大岛解决了退出事宜吧。
铃店长也在场么？
说起来现如今的大岛已经是【四季花】的首领了，背后还站着神秘残忍的【修罗】……
等等！
土方迦生的大脑在脱离了铃的支配自行运转后，突然就触电一般有了一个很疯狂的猜测。这个猜测是如此的合理，完全把【太田会】被歼灭起因经过结果都串了起来。【太田会】覆灭之时，水原真白正好受伤入院，村上瑛泰即将堕入极道的不归路。第五铃，难道就是【修罗】？！
不不，不可能。
铃店长怎可能是修罗，一个平时在小店里端茶送水大家伙都怕她磕着碰着，娇弱易碎的美人店长会是那个单人歼灭极道组织的修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铃店长认识修罗也说不定，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龙这边被自己大胆猜想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否认那个不合理的猜想，转了一个更加合理的猜测。
他这边分神思索，铃店长那边却已经是话疗结束了。
铃已经彻底明白草野美芳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顺着她的话说就可以了。拯救这个词，实在是太奢侈了。
“铃店长，如果一直以来发生的火灾是因为我才导致的，我该怎么去做？”
草野美芳子抓住了铃的手站了起来。
“去结束这错误的一切。”
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这是第五铃对草野美芳子最后一句实话。他能够透过那双眼睛上的水雾，瞧见眼眸底下的偏执。或许，从头到尾自己都小看了这位【神待少女】，一个人能够在街道流浪如此之久，受尽了各种折磨苦难，又怎么可能还是正常人呢。草野美芳子和第五铃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结束这错误的一切！
听到铃如此直言不讳，草野美芳子凝视着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孔，那仿佛是如同神灵一样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一切，她露出了已经明白的淡淡笑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奇特的梦
对与错，善与恶。
当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便是注定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人所能拯救也只有自己选择的那一方。第五铃这边想要让美芳子结束这一切，这份错误苦难已久，而真正能够结束它的只有美芳子。
回琦玉。
对于草野来说这是一个未曾想象过的事情。
自己要回琦玉？自己终于能回琦玉了？曾经为了逃避【团结会】的威胁掌控而离开那里，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在冷漠的东京流浪颠簸。现如今，因为一场火能回到故乡，其中的滋味一言难尽。
草野美芳子答应了铃店长的要求。
她愿意跟随两人回琦玉，配合警方的工作去指控【团结会】教主五十岚斗，人证物证都存在的话，警方可以擒贼先擒王拿下五十岚斗，然后转而将这个教会铲除掉。当然至于零课在这里面出了多少力，为什么要在正常事件的框架内执行之类的问题，这边并未和草野美芳子细说。
渡边弥代也没有和他们解释为什么。
看起来事情真正结束后才会有一个答案吧。
要出一趟远门，铃这边走得比较匆忙得把小店的事情安排好，通知了小蜜蜂手冢鞠也这两天不用来上班，也顺便去小店里取了一些东西。当土方迦生这边瞧见铃店长拎着一个比较弱身躯还有大一些的东西出来时，他眼神不由得变得诡异了几分。
从视觉上来说，铃能拎起那么多东西，着实是力气不小了。
外加龙对于【修罗】身份的猜测，看向铃的目光都诡异了不少。
“走吧！带了些衣服！”
把大箱子塞进了后备箱里，拉开车门上车的铃这边像是没有看见龙的诡异视线，直接了当得呼喝道。本来还想问铃店长这是带了什么，出一趟远门也就几天的事情没必要这么费功夫，但见铃这边把自己的嘴堵上了他也就没有多问。
启动引擎，趁着夜色，出发。
他们要走城内公路出发到新干线然后乘坐新干线前往琦玉县，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半天，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已经提前准备了，龙还以零课的名义向总部申请了防弹衣和枪支的调用，也是做好了遭遇危险的准备。
说实话，冰冷沉重的枪械并不能给迦生带来多少安全感。
他亲眼看见了十几条生命是怎么在肆虐的无源火焰中化作焦炭，枪只能杀人，用来杀异类太勉强了。
死亡……
龙知道当警察很危险，可能是被断了财路的雅库扎，可能是被你调查的大佬，更有可能是那些想不通要报复社会的疯子，总之警察是站在危险的领域内，承受的危险要比常人高出许多倍都不止，死亡很有可能发生在一瞬间。
为职责而死，死得其所，无愧于心。
他以此为豪。
可是当代表了死亡的异类就坐在自己身后时，哪怕是性格刚毅坚韧的土方迦生也忍不住有了一种恐惧颤栗感。他也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是人就都怕死，想要远离危险，这是铭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而想要战胜本能，就需要强大的信念和意志力，这种意志是谎言和欺骗无法赋予的。
龙留在这个危险区内，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当初进警校时宣誓。
这个座繁华富丽的城市的底下有太多的阴暗污秽，魑魅魍魉。
走私者、极道黑帮、政治暗杀、商业打击、报复、邪教徒还有最为可怕的异类。是啊，那太可怕的了，那是一个正常人瞥见都会逃得远远的地狱。但地狱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那些美好的善良的东西太少了，被积压占据了空间才会如此滋生。土方迦生曾与土方一郎辩论过这个问题，如此发展下去，东京迟早会被黑暗面给反噬掉。
不需要异类的危害，仅仅是民怨愤怒就可以。
长夜难明啊。
土方一郎见儿子目光坚定，便推荐他可以朝第零搜查课方向努努力，说不定在那里能够找到比他这个当官老父亲更有意义人生。
纵使长夜难明，亦有人舍命点灯。
银灰色轿车穿梭在这密集的车流之中，稍微有些紧张害怕的土方迦生忽然放松了下来，也许自己只能点亮一盏灯，那么就从这盏灯开始吧。假如这件事下来自己还能活着，再找铃聊聊【修罗】之事。
与此同时，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铃店长忽然睁开了眼睛。
先是转头看了一眼在浅浅睡眠中抓着身上风衣的草野美芳子，才是转头望向了驾驶座上的龙。
铃店长的直感格外敏锐。
就在刚刚，不知为何忽然间耳边好像隐约传来了一声龙鸣，煜煜煌煌犹若天上的太阳一样，虽然还很微弱却很鼓舞人心。好像这个男人，刚刚成长了不少的样子，有一种见惯生死的老兵感觉。
有点像二战时期活下来的老兵，精气神都高度凝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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