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能天使在莫斯提马房门前微微嘟起嘴。
拉特兰虽说是能天使的故乡,但是圣塞西尔却并不是能天使熟悉的地方。
她熟悉的地方是拉特兰的首府,被称为应许之地的“圣伊甸”,她们在那里完成基础学业,那时候莫斯提马姐是比自己高几个年级的学生,后来毕业之后自己还在学校里与老师们斗智斗勇,而莫斯提马姐则来到了圣塞西尔。
这座城市是莫斯提马姐的回忆,并不是自己的,所以在莫斯提马姐和那家伙天天出双入对的时候,能天使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只剩下一种孤零零的寂寞。
习惯了企鹅物流的吵闹,能天使想起来自己其实挺怕寂寞的。
“至少莫斯提马姐和那个家伙能有一个留下来陪我……不,为什么要那个家伙来陪啊?”
能天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只手拖着自己去食堂找来的冰冻瘤奶面包,一边小心翼翼地推开莫斯提马宿舍的门扉。
“莫斯提马姐,今天我能来你这边,嗯?”
收拾干净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能天使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墙上的钟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临近午夜。
圣塞西尔本就是典型的拉特兰城市,浓厚的信仰氛围带来一定程度的律己,往常在这个时候街上就基本上已经陷入沉寂,更别说现在处于隔离状态,根本没办法出去。
“这个时候能去哪儿……”
能天使眨眨眼,随后眉头一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林逸的房间,然后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空洞洞的房间内什么也没有。
“没在这儿?不,不对,那家伙去哪儿了?”
天使之环犹如警报般拉响,她敢肯定又是那家伙拐走了莫斯提马姐,不过现在找人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才好。
“啧,差不多得了,我怎么会想着跟这两人一起回拉特兰的?”
能天使闷闷地咬了一口瘤奶面包,然后叼着面包一个人在房间里逛了逛,实在受不了那仿佛要渗入骨骸一样的寂寞,她抱着瘤奶面包推开门打算出去转一转。
“啊,下雪了。”
雪花润在脸庞上的时候,能天使抬起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夜空。
群星闪亮,云层稀薄,倒是一个观星的好日子,不过在知道天空中闪耀的群星都是神灵的恶意之后,她也并不像是以前那么喜欢这深邃到足以让人藏进去的夜空。
“砰!”
能天使对着天空比了一个拉特兰铳的手势,然后拿着面包正准备去花园转转的时候,刚刚走出去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蹲在一个奇怪的角落。
不同于普通修女的劲装,金色的柔顺长发,异瞳的双眸……
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吗?
能天使摸了摸脑袋,自然而然地向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她才发下黎博利的修女用耳朵贴着一根沿着建筑爬来爬去的铜管,这些铜管与教堂顶上各处的太阳能电池板相连,对于兰登修道院这种全国连锁破产的企业来说,在各种地方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你在做什么呢?”
“呜哇!”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空弦好大一跳,兰登修道院的修女直接向前一扑,整个人都快像只猴子一样抱到铜管上了。
“咦,能天使小姐,你怎么能在这里?”
“哈?”能天使挑挑眉,“啥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很明显刚才是空弦的心直口快,这一下子回过神,她眼神闪烁着直接别开了眼神:“呃,也没什么,我就是很好奇这么晚了能天使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很好奇这么晚了,兰登修道院的修道女在做什么!”
能天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往旁边走了一步想看看空弦的身后。
空弦也移动了一步,挡住了能天使。
能天使再走一步;
空弦再挡一步;
……
往返重复了七八次之后,能天使脑门上蹦出来一条青筋。
她第九次移动脚步的时候,再继续被挡住时,有光芒在她手心一闪,然后空弦刚刚挪过位置,就被守护铳抵住脑门。
“让!开!”
“不不不,用守护铳指着自己的同胞是不是不太好?”
能天使翻了个白眼:“炸学校还不好呢,我还不是炸了七次?”
空弦震惊而崇拜地看向能天使,她想了想自己和学校谁更重要,然后自觉地移开了位置。
有些出乎能天使意料,空弦背后还真就只有一根铜管。
铜管上有一套外接的机械设备,从样式上来有些像是某种型号的收音器,她见过类似的东西,在龙门近卫局一些执行特别侦察任务的特警会使用这种装置,用来放大空气中的声音进行更为细致的辨识,属于特种装备的一类。
能天使奇怪地看了空弦一眼,然后用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
盖着一层薄雪的通关一下子就吸住了耳朵,但是在能天使被冻得一哆嗦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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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过着很无聊的人生。”
林逸与莫斯提马越过塔楼的栏杆,并排坐在顺着双腿落下的薄雪之中,叠在中间的双手彼此缠绕。
薄雾般的呼吸在薄雪中消散,林逸望着夜空继续缓缓地开口。
“真的是无聊的人生,人类文明的运转并不需要名为‘人类’的齿轮,生产力大丰富之下,我们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实际上也不用参与任何社会活动,只要定期完成身体的检修,时间对于我们来说也毫无意义,旧人类不过百年的生命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历史上记录的某种难以共情的现象,我们无法体会旧人类想要在生命中留下些什么的冲动。”
生命的短暂让旧人类大多希望留下一些什么。
当然,留下些什么并非是要留下一些珍奇的事物,其实大多数旧人类忙碌一辈子可能就是为了一套甚至半套不再闹市区的房子,更多的大概也只是追求血脉的延续,并不会有太多远大的理想与目标填充满任何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但是就是那种可以用庸庸碌碌来形容的一生,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林逸静静地说道,
“这听上去有些凡尔赛,可是对于我来说,很长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能需要用千年来计数的时间内,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自己要去做什么,没有梦想,没有目的,就算有什么偶然的想法,中央数据库也能立刻将其实现。”
“哪怕是我一直在给自己找事儿做,从灵魂的劣化研究到去搭建一个全拟真沉浸式游戏,我给自己找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去做,然而这些事情只是让自己忘记那种虚无的方法,并非是人生的目的,就算我被你挖出来,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这重来的人生也并没有给我人生的目的。”
“旧人类的文学作品不乏描写一些神奇的穿越,那些穿越的主角大多会有一个独特的系统来发放一些任务,让来到异世界的他们立刻有事儿可做,不过或许是我没有真正地完成世界的穿越,我没有足够的幸运去继承那样的系统,没有一个外来的强制力规划我前进的方向,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也应该做些什么好。”
“还记得我想要成为天灾信使的事情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对于未来的思考,只是因为你是天灾信使,所以我就说自己想要成为天灾信使。职业与未来如此简单地就被确定下来,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概念,我不会像旧人类那样看着明天走过今天,我就那样随便捡了一条道路前行,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这样走到最后,虽然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莫斯提马安静地看着林逸的侧脸,倾听着林逸的声音。
其实莫斯提马很少会有如此光明正大地观察林逸的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无法辨识自己对于林逸的态度。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好奇,然后就是基于信仰的震撼。
哪怕莫斯提马已经被拉特兰放逐,但是从小在拉特兰长大的她还是记得拉特兰的“人类信仰”,针对普瑞赛斯的信仰在模糊掉信仰实体之后变成对于“人类”这一宽泛概念的信仰,而在意识到林逸就是人类之后,这种缺乏实体的信仰很容易就被烙印上林逸的形状。
莫斯提马最开始交付的并非是自己的感情,而是自己的信仰。
什么时候这份信仰逐渐变质的,就连莫斯提马自己也无法确定那一个临界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针对林逸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原本以为死去的心灵在失去能天使的姐姐之后再次开始跳动,“堕天”中失去的感情回到这具干枯的身躯。
她并不认为自己对于林逸的复杂情感能够用“爱”或者是“喜欢”这种单纯的描述来形容,在她看来那是一种冲动,一种就这么一直跟在林逸的身后,直到自己与林逸其中一人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的冲动。
这种情绪并不显得炽烈,直到被老师调侃的时候,莫斯提马才发现自己意外的很在乎这件事情。
当林逸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眷念,当这个自己一直注视的男人希望能拥有她一个晚上的时间时,莫斯提马意识到自己可以无条件将自己的所有时间给予他。
虽然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并没有用来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只有两人的话语交织在夜色的雪幕之中,安静且缱绻。
莫斯提马的视线落在两人叠在一起的手,她动了动手指,扫开林逸手背上湿润的薄雪:“所以,林,现在你的想法变了吗?”
“我不知道。”林逸摇摇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变化。”
“……老师会告诉你那些事情,其实不只是与你约定要告诉你关于拉特兰的隐秘,老师大概是想让你重复普瑞萨斯的道路。”
“嗯,我知道。”
一整天的时间,乌列尔告诉林逸的事情其实不只有拉特兰背后的神灵,不只有“泰拉”的存在,不只有普瑞萨斯以及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同胞留下来的最大的遗产——“博士”与凯尔希。
乌列尔还告诉自己伊比利亚消失在海洋深处的黄金舰队,那是一个文明浓缩的结晶:
米诺斯代代相传的英灵殿,一名祭祀的身体里承载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萨尔贡指向文明之外的远征,梦魇怯薛的铁骑曾经撼动世界的边墙;
伟大的灵魂降服伟大的肉体,将妖魔的躯体融入自身血肉的利刃们驻守在乌萨斯的北方;
冬灵山脉中有巫师踩碎林间的枯枝,源石技艺的起源们守护者高塔的坟丘;
……
……
……
来自不同的文明的守护者共同守望着文明最后的烛火,但是持续到现在,秩序已然摇摇欲坠。
神灵们来回被删除的记忆只余下现在的泰拉。
在祂们的认知中,似乎神灵们的内战之后直到现在,这片大地就只过去区区千余年,而大地上那些匪夷所思的遗迹,都是旧日人类的遗产。
开什么玩笑,方舟是人类的最高结晶,又怎么可能将相关的技术与产品掉落得到处都是?
祂们不仅遗忘了普瑞赛斯,还遗忘了那些曾经失败了的反抗者们。
唯有拉特兰记录着那些失败,只有在普瑞赛斯的允许下提升到人类权限的拉特兰的“神灵”还记得那些逝去的故事,现在这些故事传递到林逸的耳中。
乌列尔将这样的情报告诉他,显然并不只是为了讲一个故事。
“莫斯提马,找不到人生目的的我从历史中知晓那些光辉的名字,他们给予我想要成为护送历史前行的骑士这样的冲动。”
林逸抽出自己的手,将莫斯提马纤细的手指握在手心。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杀死了自己的英雄。”
“普瑞萨斯已经死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星夜(下)
普瑞赛斯死了。
乌列尔讲述的故事中,描述了普瑞萨斯的末路。
通过“石棺”完成灵魂的重塑,旧日的人类拥有了全新的感情之后,普瑞赛斯却最终选择否定整个方舟计划。
如同林逸预料的那样,整个方舟是一个专门塑造出来的世界。
泰拉万族只是提取“情感样本”的材料,普瑞萨斯并不准备接受这样的系统,但是在她想要撤销整个系统的时候,却遭遇来自“泰拉”的拒绝。
中央数据库计划中原本应该是辅助新生人类的另一套世界管理系统,在得到普瑞萨斯否定的回答之后将普瑞赛斯认定为整个计划的失败品,于是物理意义上的世界与人文意义上的世界发生冲突,两个世界的战争一触即发。
但是大地之上的人又要如何违抗大地自身?
哪怕普瑞赛斯亲手建立起来的伟岸文明已经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最后一刻普瑞萨斯却选择了退缩。
杂乱的,冲突的,软弱的……
一切的情感使普瑞赛斯最后做出一个决定,她在战争的前夕独自前往方舟的核心,随后再也没有回来。
林逸在源石的圆桌旁看到一具不辨男女的残骸,现在那一具残骸大概有了一个姓名。
乌列尔不愿意认定的死亡在林逸这里有了决定性的证据,而在普瑞赛斯消失以后,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大地之上的人们无法违抗大地本身。
文明如同海滩的沙城,轻易地被世界自身抹消。
执行毁灭的是创造世界的十二套系统中的十一套,拉特兰静静地注视着文明变成地上的残骸,随后崭新的文明从废墟中诞生,他们在旧日的遗产中迅速壮大,另一种相似却又截然不容的文明焕发新生,然而在拉特兰的引导下,成为大地上崭新的残骸。
拉特兰的诱导使新生的文明也将矛头指向神灵,与是神灵就降下了神罚。
“泰拉”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拉特兰十分清楚“泰拉”其实知晓他们的存在,可是“泰拉”却从没有对他们做些什么,仿佛是在嘲讽他们的无能为力,从普瑞赛斯以后,泰拉中诞生的文明总是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发现源石的存在,随后将这种能源引入文明的血脉,再在某个时期成为文明脖子上收紧的绞索。
“泰拉”重复着这个过程,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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