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又是一鞭子甩了上去,洛洛看的一急,小丫头撇开没有动作的冬灵,直接向木台跑了过去。
“你们住手!我们才不是财产,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你放开叔叔们,大不了我们以后连叔叔他们的税一起交了就是!”
冬灵看着冲过去的小女孩被拦了下来,兜帽下的眼神闪烁着略微的失望。
洛洛是一个很好的学生,自身的天赋与聪慧先不提,最让冬灵满意的是这个学生对于世界的好奇。
她不像是一个乡下的小女孩那样安于自己的命运,总是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更远的地方的人是怎么活下去的,城里那些不耕织不狩猎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虽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但是每一个问题背后都是小女孩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冲动。
想要获得这些平民不需要掌控的知识,这是打破自身命运的一个前提。
但是最后小丫头却没有选择反抗,而是承认莱塔尼亚的规则,那些伴随她长大的认识与常识让她说出“我们以后多缴税”这种甘于命运的话……
莱塔尼亚的土地干涸得看不到火星升起的希望,如同这个世界一样落入无可挽回的薄暮。
“缴税!呸!缴税是你们的荣耀,侯爵大人想要你们缴税你们才有这个资格!”
侯爵手下的人顾及到冬灵,终究还是没敢把编织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只是有佣兵将小女孩提起来丢到一边,立刻就有其余感染者将小女孩护了起来,用自己被单薄衣物覆盖的身躯去帮小女孩抵挡可能落下的长鞭。
冬灵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不,我想侯爵大人并没有这样的资格。”
一个清亮的声音钉住所有人的动作,无论是侯爵大人手下的人还是林德尔的感染者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从森林的方向走过来两个人影,走在前方的褐色肌肤的卡普里尼伸手点了点腰间的剑鞘。
“各位似乎忘了,林德尔从来不是侯爵大人的领地,这里的领主是霍恩洛厄伯爵,只要霍恩洛厄伯爵不将他们视作财产,这里的人就不是任何人的财产。”
林德尔的感染者看向说话的卡普里尼,而侯爵的手下们看着女人身后的人影却脸色齐变。
那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维多利亚贵族。
这边不是已经过去三十多个人截杀了他了吗?
那些人呢!
一丝丝寒意流过侯爵手下的心头,然后那陌生的卡普里尼女性慢悠悠地继续开口你。
“顺带一提,任何领主在未经其余领主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派遣卫队进入对方的领地,按照莱塔尼亚的法律都可以视为对于领地主人的冒犯,这种情况下,法律允许领地的主人用鲜血来维护自身的尊严。”
在场的侯爵手下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持鞭人不可思议地看向说话的女性:“你疯了!我们是马利侯爵的人!你敢对我们动手?霍恩洛厄伯爵那个短命的废物竟敢向侯爵大人宣战?”
“不,伯爵大人不会对任何同胞宣战。”
卡普里尼女性的话语刚刚让持鞭人的脸色缓和一点,下一句话就又让这些人坠入深渊。
“伯爵大人只会向不义宣战。”
空气中有冰晶辗转的声音,所有人的视野中,木台上那些侯爵的手下都静止在脸色变幻的那一刻。
一座座冰雕与木台融为一体,而卡普里尼的女性十分自然地走过分开的人群。
她走上木台,解开埃拉菲亚人的枷锁,浮起奄奄一息的头人们。
“关于你们的以后,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第五百七十七章:夜与血(一)
林逸并没有参与卡涅利安和感染者们的谈话。
感染者是否决定接受霍恩洛厄伯爵的庇护是双方的事情,作为一个过客的林逸并没有替他们做出决定的权力。
说是这么说,但就算没有参加,林逸大致上也能猜得到整体的流程。
木台上仍旧散发出冰冷气息的雕像,侯爵大人的手下死在这种地方,感染者们不会有勇气去面对马利侯爵的怒火,这个时候有来自伯爵的邀请,大致上人们就会随波逐流地同意伯爵大人的安排,至于复仇与反抗这类事情,像是林德尔这种偏远之地的人想都不会去想。
不仅仅是压迫者将压迫视为理所当然,就连被压迫的人也将压迫视为理所当然。
叙拉古之所以能迎来重建的一天,一是因为西西里女士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做准备,配合罗德岛隐秘地教育出一批意识到叙拉古不对劲之处的人才,另一个方面是她用最为激烈的方式打算砸碎叙拉古既有的以前,切断南北联系,在南方发起直接的变革,北方则用帕勒莫引导各个家族自相残杀,最后用南方为基点的变革浪潮去吞没旧时代的一切。
当然,整个计划迎来神灵的介入,最后苏醒的天狼以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彻底砸碎了陈旧的叙拉古。
林德尔没有这样的基础,整个莱塔尼亚都不可能复制叙拉古发生的事情。
愤怒和不甘固然氤氲在林德尔感染者的心中,但是还活着的人却给这种愤怒套上枷锁,或许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未来,但是如果要用自己血亲的性命去向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讨一个未来,大抵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林德尔的感染者不是什么超越时代的圣人,只是活在这个时代下的普通人而已。
“莱特先生?”
林逸回过头,看见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的议事帐篷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怎么了,洛洛小姐?”
边境之地的旅屋女儿穿着那一身平时难得一见的城里衣裙,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向林逸走过来,慢慢蹲在坐在地上的林逸身边。
“莱特先生并不是莱特先生,对吧?”
稍微有一些古怪的问题,但是林逸能理解小女孩想要问什么,他转过头看向木台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确算是维多利亚的贵族,也确实是恰巧路过,但的确不是常常走在这条商路上的行商人,只是需要伪装一下身份,才伪装成行商人。”
“那莱特先生来自哪里?”
身边的声音有一些低沉沙哑,林逸能听出来小女孩根本不想知道这些,只不过是没话找话地想要说些什么。
他不由得侧过视线,蹲在身边的小女孩正呆呆地看向木台上的冰与血,那双活泼的眼神沉淀着一种奇怪的矛盾,好似有什么样的感触,但却又害怕得不敢去探寻那种感触究竟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逸的话让小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小鹿一样的女孩抬起头看向林逸,如同第一次看见林逸时的悸动那样,远方的篝火在林逸脸上勾勒出来的光影再一次触动了小女孩的心弦。
好漂亮的人儿。
有那么一瞬,洛洛觉得自己快要化在身边男人温和的视线之中。
“老师,老师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下意识地,小女孩就将心中的烦扰脱口而出,但是半句话话她就惊醒过来,纠结于要不要将这句话找补回来。
林逸抬起手在小姑娘头上摸了摸:“冬灵他说了些什么?”
“老师,我想要老师去将叔叔他们救下来,但是老师却说那些人的做法是对的,还要我感谢他们的仁慈。”洛洛的视线落在那些尸体之上,因为话语逐渐变得愤怒的眼神,却又很快变得复杂起来,“他还说要救叔叔他们,就意味着要杀死这些人。”
声音逐渐变得没有底气,洛洛知道老师的话大抵是对的。
现在正是杀死了这些人,叔叔们才被放了下来,人们没有因为木台上的尸体动摇只是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不是他们杀的,而是伯爵大人的人杀的,这是贵族之间的游戏,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无关。
但是洛洛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人的生死竟然能因为杀人者的不同而有如此巨大的差异,老师告诉她要杀死这些人的时候,她心里满是惶恐,但是一旦心里接受动手的是其余贵族,她却又立刻觉得这样的事情稀松平常。
这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造成这种诧异的所谓“贵族”,究竟算是什么?
小丫头慢慢地说着心中的疑惑,甚至这种疑惑没能在洛洛脑海中完全成型,她翻来覆去的都是一种破碎的发言,但是林逸却理解了小丫头现在的困惑。
她竟然在质疑莱塔尼亚的法律?
“贵族”是莱塔尼亚的法律赋予的身份与地位,一旦开始质疑“贵族”的正当性,无疑就是在质疑莱塔尼亚现行的法律,也就是在质疑现在这片大地上存在的规则与秩序!
变革的源头就是对于世界的质疑。
只有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不公正,人们才能意识到自己受到的压迫,进而才会联合在一起,迸发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固然质疑的萌芽与真正变革的发生之间还有漫长的时间,或许还缺乏足够的契机,但是就像是坚固的墙壁出现第一条裂缝,有朦胧的光越过了长久的桎梏,想要照亮壁墙之后的黑暗。
“你……”
林逸有些惊讶地看向洛洛。
他在泰拉大地上遇到过许多拥有让他感叹的人,罗德岛的阿米娅,叙拉古的西西里夫人,卡西米尔的碧洛迪丝小姐,或许大家的理想无法统一在一处,但是很多人闪闪发光的信念却让林逸十分感动。
然而这些人与洛洛不一样。
她们的起源就注定了她们的不凡,阿米娅是凯尔希照顾的孩子,而凯尔希则是普瑞赛斯最后的继承者;西西里夫人是猎狼人最完美的造物,天生就拥有管理一片大地的使命与能力;碧洛迪丝小姐是卡西米尔神民最后的血脉,出生之前就经过诸多基因调整而创造出来的完美的战士……
但是洛洛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旅屋女儿,一个普通的埃拉菲亚人,一个普通得会在十四岁结婚生子,可能在三十多岁就会因为乡下落后的卫生环境而患上莫名其妙的病症而离开世界的普通人。
林逸其实从没有想过能在这些感染者身上找到反抗的意志,所以他才只是拜托卡涅利安女士来接收这里的难民。
但是现在林逸看着迟疑中的洛洛,却感觉看见一颗萌芽的种子正在翻开盖在身上的厚重泥土,将要有什么东西在这偏远之地绽放。
滴滴滴——
林逸想要说什么之前,身上的天灾信使终端传来一阵通讯声。
洛洛有些好奇的目光中,林逸打开天灾信使,其中莫斯提马利用信使终端发来私人的联络:
萨卡兹人营地出现异动,他们离开了营地。
林逸立刻抬起头看向泥岩他们的营地方向,不过那边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在林间闹出的动静引来萨卡兹人的足以,但是很快莫斯提马就追加了消息:
事情不对劲,萨卡兹人正在向林德尔的方向移动。
林德尔?
这个消息让林逸微微一呆,那些萨卡兹人去林德尔干什么?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萨卡兹人会对林德尔的居民做些什么,泥岩为首的那群萨卡兹人与口耳相传的萨卡兹佣兵不一样,善与恶在他们心中的界限与普通人心中的界限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一直在为了保护林德尔的居民行动,不可能伤害林德尔的居民,不如说更有可能是去保护——
保护?
一阵不安突然涌入林逸的心头,他猛地意识到萨卡兹人为什么会突然向林德尔那边移动!
林德尔那边可能遭遇攻击了!
他一直都不认为马利侯爵会真的等到沃伦姆德抵达林德尔之后才展开行动,但是二十四个小时前才来到林德尔的林逸也没有想过会在二十四小时内马利侯爵就会展开行动!
不,对于侯爵大人来说,显然并非是在二十四小时就做出回应,而是介入时间的不同让自己在时间上产生错位感,从而出现了一丝疏忽。
他明知道马利侯爵绝对不可能放任伯爵的私人卫队肆意展开调查的!
针对巫王遗产的研究在莱塔尼亚的明面上是绝对的禁忌,马利侯爵想要隐藏这样的秘密会做的就是让来调查的伯爵私人卫队彻底消失,或者让可能调查到的线索也彻底消失!
已经有一支队伍来负责迁移森林中珍贵的实验体,那林子外的林德尔呢?
那些普通人对马利侯爵的唯一作用就是可有可无的些微税收,他会在意那些人的生死?
“莫斯提马,立刻向林德尔那边移动,那边可能出事儿了!”
林逸立刻对信使终端叫了一声,随后才想起来这东西不是电话,赶紧在信使终端将刚才的话回了过去。
他立刻站起来,然后衣角却被一扯。
“莱特先生,林德尔怎么了?”
低下头是小小的女士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林逸挤出一个笑容拉开洛洛的手:“林德尔没事,不过我现在必须过去一趟,放心,不会有事的。”
另一只手拉住准备离开的林逸,洛洛已经看穿林逸情急之下的拙劣伪装。
她没有追着向林逸要一个答案,而是在林逸再次低头的时候说道:“带我一起过去吧,莱特先生。”
林逸本来想要拒绝,他不知道马利侯爵究竟派了些什么人过来,但是能让萨卡兹人动起来,意味着林德尔那边已经闹出来不小的动静,而林德尔那边还有一些兰登卫队驻留,乌萨斯三小只与莱塔尼亚皇室女仆的娜塔莉亚都在那边,这都能闹出动静来,只能说明袭击者恐怕与这边的侯爵手下是两种层次的存在。
那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应该参与的战场,但是与洛洛的眼睛对视后,林逸却犹豫了一瞬。
小丫头眼神中有惊慌与害怕,但是压在这种动摇之上的却是一片清澈的坚定,那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会有的眼神,更不像是一个十二年都活在乡下地方的小女孩会有的眼神。
只是迟疑了一瞬,林逸就抱起身边的小女孩。
两人没有和还在与感染者商量的卡涅利安打招呼,也没有去通知营地内的冬灵,林逸带着小女孩冲出林中的林德尔,穿梭在夜色中的森林向着林外的林德尔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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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谲的植物从哨楼的底部慢慢汇聚到哨楼的最高端,完全霸占最高处的巨大的花朵中绽放出一具曼妙的胴体。
如同鳞片一样的金色源石紧贴在那曼妙的身躯之上,阿加莎看向远方陷入火海与尖叫之中的林德尔却陷入些微的疑惑。
作为一个小镇而言,镇上的抵抗未免太强了一些。
什么时候高塔的学徒想要摧毁一个小镇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了?
她原以为猎杀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冒险者是这个委托中最麻烦的一环,却没想到最浪费时间的地方却是在让“林德尔永远消失”这里。
“唔,乌萨斯人,黎博利人,奇怪,也没有看到霍恩洛厄伯爵的私人卫队,他们没有回来这边?”
哨楼上的女人歪了歪脑袋,变成藤蔓与树茎的下半身向上拖了拖,让女人的视野高了一些,但是这显然没什么作用,不在这里的东西就算站得再高,自然也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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