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神骑士
法术召唤的灵马抬步向前,一路小跑着离开大地,人们的视线中两匹灵马并没有径直冲向高塔,而是没入天空,随后周边地方同样飞上来十一匹灵马汇聚成一支小小的骑兵队伍。
这一支队伍没有立刻展开冲锋,而是不断在天空来回徘徊。
马蹄印被术式拘束留在空中,很快十三匹马的轨迹就变成一个即使在莱塔尼亚也从未见过的法阵,十三名骑士同时割开自己的手腕,不同种族的鲜血同时滴入这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无色的神秘染出一片璀璨的金光。
符文润入每一滴血,散落的血变成金色的符文印刻在众人的甲胄。
如果有符文学者凑近去仔细看看那些符文,那么就能将这些符文重组出一整部《万族公约》,这一份让所有种族放下彼此对立,正视其余种族的存在,尊重所有种族的人权,正式开启泰拉文明的条约,也是葛温·林德在成人礼后,面对自己的从小到大的玩伴们撕毁奴隶条约时做出的承诺。
他想要改变莱塔尼亚,建造一个如同《万族公约》描述的那样能让所有种族平等生活的国家。
那时的承诺就是葛温·林德与他所有同伴能够直面死神的勇气,而坚强的心灵总会诞生坚不可摧的力量,所谓法术就是将意志变成现实,越是神秘的法术越是如此。
收敛的光辉紧贴在骑士的四周,人们仿佛听见有圣歌垂落。
一条神圣的道路径直穿过沃伦姆德的上空,穿透所有法术的防护与干涉,在骑士们的脚下与高塔之间打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晶簇们第一时间发现这光辉的道路,然而试图截断的这条赴死之路的所有努力都宣告徒劳。
马蹄声渐渐变得密集,迈开脚步的骑士们像是跨越平原般跨过天空,只听得马蹄声越来越疾,只看见神圣的光越发催财,最后犹如一颗金色的太阳顺着既定的轨迹不可阻挡地撞向两条街外的高塔。
没有轰然巨响,与巨人拆毁高塔时的豪迈截然不同。
安静的终局中只有嘹亮的圣歌随同散去的光芒洒落,那一颗“太阳”过后,大地上再无高塔耸立,只余下耳畔仿佛还有誓约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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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依兰·芬特有些复杂地看向城市上空散落如雪的金色辉光。
她伸出手接住被微风带走,覆盖沃伦姆德全城的那些辉光,落入掌心的光芒透过批复,润入血脉,随即她似乎听见一首激昂的圣歌,疲惫的精神中涌进另一种高昂的力量,仿佛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支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推着自己的继续向前。
“大人,我们已经摧毁了两座高塔!”
兴奋的副官只是听见声音就已经能想象到那手舞足蹈的样子。
被源石的高塔贯穿移动城邦,钢铁的怪物被钉死在大地上的那一幕有多么震撼,现在的人们就会有多么振奋。
从高塔出现到被摧毁一半,两件事之间相隔的时间不过半小时不到,人们尚且没从晶簇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这些晶簇似乎不堪一击,现在就只剩下两座高塔了!
“传令下去,不要急躁,我们的任务依旧是守卫当前的防线。”
“诶,但是议会那边的命令不是摧毁高塔吗?”身边的副官迟疑了一下。
“冷静下来,我们没有摧毁那东西的手段。”
法师团的那位萨卡兹人新团长在泥偶法术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不知道法师团的人提供了什么样的秘法,竟然能够将泥偶强化的那样的地步,而林德家族则在灵魂领域拥有血脉的传承,能够燃烧灵魂去换取力量,十三个亲密无间的灵魂,十二捧薪柴与一一支火把,换来的是粉碎高塔的一击。
就算在凡人之中,那也可以称之为英雄。
但是自己负责的防线不一样,哪怕有不少人在“命运的馈赠”下已经成为超凡者,但更多的人却只是临时征集起来的普通人,接触战斗用法术甚至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仅凭这些人想要复刻英雄们的奇迹只会变成让这些人无谓地送死。
况且两座高塔崩毁之后,其余高塔的防守力量一定会向剩下两座高塔转移。
现在才是考验的开始。
“准备向高塔请求支援。”
“求援吗?”
“嗯,如果那位魔女问题来,你们就这样解释——”
贵族少女正要解释,身后却传来一阵骚动,她不由得回过头,看到话中提及的“魔女”穿开后方的人群,身后跟着原本应该布置在高塔附近的守卫部队。
“娜依兰小姐,我们要组织一次进攻。”
第七百零九章:厌恶
无论如何,娜依兰·芬特都喜欢不起来洛洛·林德尔这个人。
哪怕从这个人的行为正在让沃伦姆德的居民从“领主的财富”这一身份中解脱出来,整个沃伦姆德正在变成他们梦寐以求的变革点,但是洛洛·林德尔这个人却与他们想象中会先驱者们前进的领导者不一样,在这个边境的小姑娘身上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与他们一样的“罪人”的气息。
为了破坏莱塔尼亚根深蒂固的贵族传统,他们选择背叛自己的亲人,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洗脱的罪孽。
那么这个边境的小姑娘又有什么样的罪?
他们舍弃了亲情与血脉,这个人又舍弃了什么?
答案其实很明显。
娜依兰与这个小姑娘的初次相遇是在佛卡雷特,在她即将被处死的时刻,然而从那个时候起,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就从未有过明显的变化。
她并不为现在沃伦姆德的遭遇有任何悲伤,死亡在前,她也不曾畏惧,甚至还打算带着更多的人奔赴死亡。
这个人对此没有半分犹豫,更没有任何罪恶感。
就像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家族与亲人,这个人也可以牺牲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失去两个兵力投送点,敌人肯定会对剩下的加紧防备,我们动的时间越早越有可能完成任务。”
娜依兰看向正在说话的小女孩身后,除了原本应该守在贵族高塔的一批精锐近卫以外,更多的其实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平民。
很多人背着临时改装的回声机。
这些原本建设在城市法力环流之上的自动施法单位现在与人们接续在一起,莱塔尼亚人大都接受过基本的法术训练,他们知晓如何激活那些民用法术器械,也就知晓如何激活回声机,这些原本固定的城防系统会变成可以移动的兵器,然而背负他们的平民会被当成电池一样榨干。
城防单位对于能量的需求程度与民用系统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些东西之所以要建立在法术环流上是有理由的。
“你打算让他们去送死?”娜依兰冰冷地收回视线。
“不,他们会为我们打开一条道路,根据对于上一次战斗的整理,晶簇的攻击目标没有明显的优先度,只要具备威胁的单位都会是消灭的目标,所以背负回声机系统的人们也能吸引晶簇的注意,他们可以分散晶簇聚集的兵力,这样我们的攻击部队会减少很多压力。”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送死。”
洛洛停下来眨了眨眼,迎着娜依兰的视线说道:“我不认为人们自发守护家园的举动是送死。”
“战斗是战士的职责,让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踏上战场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他们就是战士,芬特小姐,这里是沃伦姆德,是他们的家乡,是凡人的城市,为什么你一定要剥夺人们守护自己家乡的权利?”
“他们会死的。”
“每一个走上战场的人都会死,一个人是否是一个战士应该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想法,为什么芬特小姐不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
娜依兰没有去看那些人,她知道自己会看见什么。
晶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哪怕最懦弱的人也会在死亡面前变成勇士,但是娜依兰不想承认这种被逼出来的勇气。
“一个人勇敢与否应该是从自身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品质。”
“但一个人需要接受过教育才明白什么是勇气,芬特小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都分不清去大街上抢东西需要的‘勇气’与去救一个人需要的‘勇气’究竟有什么区别,你大可以不用这么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的选择,他们想要做的仅仅只是想要报复践踏他们家园的所有人,就像我们先前与你们为敌时那样。”
娜依兰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那些人。
她原以为会看到高贵的精神在眼眸中流转,一个个无畏的心决意奔赴死亡,只要牺牲能够有价值,那么所有人都无惧牺牲。
可是真正抬起头,她看见的是一片麻木的眼神。
这些人死了丈夫,死了妻子,死了父母,死了孩子……所有人眼神中流淌的只是一种沉默的愤怒,这种愤怒并不如同黄金般高贵,如果将晶簇换成是其余带给他们同样苦难的人,就例如先前的北境联军,他们也不会介意杀死其余人的丈夫,妻子,父母,孩子。
如同洛洛说的那样,这里并没有什么高贵。
娜依兰不由得抿紧嘴唇:自己果然还是讨厌洛洛·林德尔。
“我需要你的指挥,娜依兰小姐,我们并不擅长军团等级的指挥,但是您却是北境联军的总指挥。”
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点燃娜依兰心中的厌恶。
贵族少女冷漠地看了洛洛一眼,随后拔出长剑:“你把那些平民划分成两位数的队伍。”然后她招过来几个自己的亲卫,“你们负责带领那些平民绕着街区进行游击,最大限度地吸引晶簇们的注意,注意不要正面接敌,带上通讯仪器随时向指挥部报告位置,这边会帮你们制定实时路线,避开队伍重叠。”
贵族少女的声音下,阵线上的人立刻动起来。
队伍划分的骚乱中,娜依兰则看向洛洛:“你们打算怎么摧毁那座高塔,那个萨卡兹人已经陷在那边了,能不能活下来另说,但是肯定过不来,葛温·林德已经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摧毁那么高大的建筑?”
“我来。”
娜依兰侧过脸,这才看见跟随洛洛前来的一名近卫中有一张年轻且不像是战士的脸。
“霍恩洛厄伯爵?”娜依兰认出来那张脸。
风信子伯爵穿着一身近卫骑士的行头,与那些贵族在战争中会定制一套骚包的行头不一样,那一身甲胄与身边的近卫骑士没有任何区别,充满了实用性,而这种时候的实用性也代表他会前往最危险的位置。
“我不记得霍恩洛厄家族擅长大规模的破坏性法术。”
“每个家族总有自己的秘密。”霍恩洛厄伯爵耸了耸肩。
“那位来自萨尔贡的黑山羊呢?”
“卡涅利安有别的任务。”
娜依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她的任务只是负责将这一支队伍送到高塔那里,至于这些人具体有什么布置,究竟能不能摧毁高塔不是她要担心的问题。
担心也没用,反正摧毁不了的话,大家的结局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队伍很快就划分完毕,娜依兰用长剑在领头的一些人双肩上拍了拍,冰雪的祝福充盈在这些人身上的同时,阵线指挥所内的法术投影地图上也标记处这些祝福的标记。
“无论如何,保护好受到祝福的人,失去他们我就没办法定位你们的位置。”
娜依兰最后从最后一名士兵肩膀上收回长剑,却看见洛洛·林德尔向前一步。
“你要做什么?”
“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去,并且我会活到最后,所以标记我吧。”
“你疯了?”
“我没疯,这是为了度过灾劫之后的沃伦姆德必要的选择。”
“我不管你打算在灾难之后做什么,但是现在的任务是挺过面前的灾难!”
“我从不怀疑我们能挺过去,所以我必须为这个城市的今后考虑。”
“你!”
果然,自己很讨厌面前的边境少女。
强者保护弱者是美德,贵族保护平民是高尚,但是这个人的所有举动都像是要颠覆那些自己认为是高贵行为的东西。
她仿佛一直在责问自己,凭什么莱塔尼亚的平民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凭什么他们一定要接受贵族的保护?
凭什么他们一定要成为那些所谓的高贵行为的配角,而不能像是贵族那样成为高贵精神的拥有者?
娜依兰拿过长剑,放在洛洛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法术的光辉在边境少女肩膀上留下一个祝福的印记,到最后娜依兰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反身回了阵线指挥所。
洛洛冲着贵族少女离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直起身时,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霍恩洛厄最后的血脉站在他的身边,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放心,我会让你活下来。”
“我倒是宁愿我们交换一下任务。”
“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矿石病快走到末期了,但是你还早,沃伦姆德需要一个感染者的领主来让所有人接受感染者的存在,但是如果这个领主不能长寿到让感染者与非感染者都适应新时代下的彼此存在,那么一切都是徒劳,霍恩洛厄家族努力许多年来让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结果你也看见了,马利侯爵一代人就让家族的努力付之东流,你做的很好,永远不要用‘伟大’与‘渺小’来评价平民,他们真的只是在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霍恩洛厄年轻的伯爵召唤出一匹雄壮的公鹿,然后对洛洛伸出手,
“很抱歉要你牺牲自己的名誉来配合我的计划,民众是很敏感的存在,他们无善无恶,但是却喜欢对自己以外的所有东西吹毛求疵,如同我说的,您以后就算有机会邂逅真正的感情,也必须为了沃伦姆德将其牺牲,你的人生今后将与这个城市绑在一起,成为使命与责任的牺牲品,至少让我在这最后一段旅程尽到作为丈夫的男人应有的责任,我会让你成为大家的旗帜活下来。”
霍恩洛厄伯爵会死在这里,这个城市与莱塔尼亚贵族最后的联系会就此斩断;
洛洛·林德尔会活下来,以平民的身份用霍恩洛厄伯爵的头衔在莱塔尼亚贵族体系尚未崩溃的现在,保护这个城市的所有人。
晶簇的出现是一个是意外,但是很多事情在他们离开佛卡雷特,不,在他们于双子女皇的见证下将命运共享的那一刻起,都已经能看到结局。
洛洛搭上伯爵的手,翻身骑上法术召唤的巨鹿,她抱紧伯爵的腰,有些调皮地笑道:“卡涅利安女士不会生气吗?”
“联系我与她的并非是如此浅薄的情感,她来自萨尔贡,最终也要回到圣墙的所在,我们因为理念的共鸣走到一起,我向她描绘了一个理想,现在是时候告诉她这个理想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了,我相信她会有一个好故事可以带回萨尔贡。”
年轻的伯爵顿了一下,有些调皮地笑了笑:“再说现在的卡涅利安也管不了我,她现在应该在辅助奥尔芬斯先生攻略另外一座高塔吧。”
洛洛看向另一座高塔的方向,自己人生的改变似乎就是接触到那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贵族”为止。
当初她真的有想过能不能和这位温文尔雅的贵族发生一段故事中常常会有的故事。
“全部队注意,现在公布你们的临时代号,亚尔斯带领的队伍为A1队,特斯兰带领的队伍为A2……”
随身的通讯仪器中,来自阵线指挥部的声音打断思维的溢散,洛洛刚刚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张贵族少女苦大仇深的冰块脸,就听见对方分配完所有的代号后,仿佛手执棋的棋手一样冷冰冰地开口:
“诸位已经踏上战场,不要奢望我会珍惜你们的性命,区域地图已经划分好各个区域的代号,现在——”
“A1,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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