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在天桥卖花芋
罗兰哑然失笑，现在回想起来，阔别热血沸腾的恣意青春不过几十年，却像是上辈子一样遥远。
“爱莉茜娅，诺兰，乔安娜，她们就拜托你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那么，再见了，老朋友。”
鲍恩沉默片刻，随后转身离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事已至此再多说半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罗兰微微错愕，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吃货道别，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
不出意外，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晨星城的鲜活血液正在厅外整装待发，他们是狮鹫军团的精锐，即将耗干秘术师方阵的力量与伤员和后勤部队一同踏入空间隧道，鲍恩会帮罗兰将狮鹫军团的未来亲手交给二乔。
苍青王爵宁愿放弃黄岩行省的大好局面也不想拿领地冒一丁点风险，但他们绝不想就此放弃！
洛克瑞恩需要时间加固岩朝战区，海洛衣丝也需要时间来证明塔弗斯大帝的愚蠢，带领整合军团前往真正需要支援的地方。
如果能以最小的代价夺回这些丢失的时间，那黄岩行省就还有救，这一半的狮鹫军团就没有白白牺牲。
夜渐深，赤色要塞灯火通明彻夜不眠，罗兰再一次来到高塔城墙，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远方，是望不见尽头的浓稠黑暗，仿佛白天永远不会到来。
回头看去，数十万狮鹫骑士遍布天际，盘踞城堡各个角落。
没有了过多人类碍手碍脚，驻扎溪谷的天空宠儿才得以展露锋锐铁翼，刺耳尖啸回荡四周。
在场每一个人皆是自愿留下与罗兰同生共死，如果不是公爵命令，所有的狮鹫骑士都想留下来得到这份与元帅并肩作战的殊荣。
老人笑了，他这条命，早就不单单是为了妻女而活，肩负的责任也不止一个家庭。
罗兰没有对鲍恩提及妻子，因为苔丝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他死了，约定自然打破。
“现在，你会在哪呢？”
罗兰心知肚明，他这个废物已成了约束苔丝的枷锁，如今也该是时候还她自由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就在此地，那个魂牵梦绕的银发女人也正在盯着赤色要塞，惴惴不安的等待着黎明到来。
“直到黑色的鲜血浸染大地，猎枪三十六响，英勇的战士一去不复返.......而我也将如约偿还欠下的债务。”
旷野一角，一个穿着白披风的纤细身影正喃喃自语，十指紧扣对天祷告。
女人不曾信奉过任何一位神灵，甚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乱神屠戮，终其一生都在于使徒抗衡。
但这一刻，她愿意为了丈夫相信，乞求命运三女神收回预言。
苔丝有着三个美丽可爱的女儿而不是两个，预言错过一次，她希望这次也错了！
白披风女人的背后站着一个默不作声的黑披风男人，纯黑斗篷上绣着上弦紫月，他在猎神氏族中的地位似乎与诺兰所见的红披风和白披风都不同。
“你发誓永不显露烙印，自甘堕落成为一个普通人类的妻子，我答应了，条件是把所有觉醒的后代还给我，接替你的位置，你也答应了，对么？”
黑披风声线平静，没有一丝感情，他静静的望着城墙上的渺小人影，全无魂灵波动却目力惊人。
苔丝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她的手腕上缠绕着独特链刃，不得脱身，因为她没有遵守约定，而是代替两个觉醒的女儿返回族中。
“既然你反悔了，那就不能怪我，你应该知道我带你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强迫她兑现诺言，眼睁睁看着罗兰去死？
苔丝眼神微颤，依然没有言语，猎神氏族从不插手势力纷争，她们是历史的旁观者，权能的回收者。
此时此刻，深谷源度城内出现了大量裂隙，恶魔数量越来越多，不需要预言也能看出，赤色要塞破灭在即。
但罗兰绝不会逃走的，苔丝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当然是为了放你自由，他，就是你的镣铐。”
黑披风仍在自言自语，指着赤色要塞说道：“他今天必死，如果席翁杀不了他，我就会出手，让一切重回正轨。”
“不！”
苔丝心底一凉，惊恐出声。
世间最强大的人类即是使徒，而猎神氏族最擅长猎杀使徒，没有人能从这个男人手中活下来，在他面前哀求和谈判也毫无意义。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爱上他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他死了，你的誓言便不复存在，这几十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依然是我最锋锐的利刃，与人类再无瓜葛，我也可以暂时不去打搅你的女儿。”
“.......”
苔丝眼神彷徨，左右为难，一边是她的挚爱，另一边是她的骨肉，可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但黑披风没有说的是，罗兰背负的诅咒即便是他也感到畏惧，死亡对那个心力交瘁男人而言还不是终点。
或许，罗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轰隆！
一声闷雷翻滚云中，照亮了平原上的暗影，也激活了赤色要塞的警钟。
黑暗中出现了数之不尽的恶魔，它们趁夜而来无声前行，训练有素且万众一心，眨眼间推进到了要塞的黄色警戒范围。
这才是所有生灵的噩梦，真正的恶魔主宰军团！
而剩下的狮鹫军团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将它们拖住。
“投！”
好在狮鹫军团的地面部队一直警戒四周，及时架设起了猎风床弩和热能迫击炮，盯准了敌方专门破墙攻城的天灾巨兽优先发射，火力范围覆盖。
砰！
一颗颗天外流星擦过天际，穿透乌云砸落城堡钟楼，炸裂成千万点黑色火雨，震得防御屏障剧烈颤抖。
军团禁咒：深渊黑域。
恶魔先遣部队已经占据了平原上的第一条战壕，让巫妖进入军团禁咒射程持续引导咒语。
465.人类一败涂地
咚------！
战火点燃了黑夜，赤色要塞各方战阵都面临着高强度压迫，敌方数量远超以往，似乎不止是恶宰军来袭。
一场战事突兀打响，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十束条黑暗魂玉撞在魔晶壁垒上，其中一颗砸碎了要塞护盾，将一架猎风床弩炸成粉碎，十数个架势远程武器的机械兵瞬间蒸发。
圣者之下皆是蝼蚁，位面战场的生命卑微如尘泥，谁也无法主导自己的命运。
脱离了秘术师方阵保护，双方远程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仅仅几分钟赤色要塞头顶的防御屏障就碾压性告破。
魔晶壁垒破碎的瞬间，巫妖大群却停止了引导黑域，没有凭借军团禁咒。
哧！
与此同时，一颗巨大眼球升腾空中，它的目光激射出一道邪恶冲击，击穿赤色要塞城门，将战区外部布置的爆破陷阱尽数破坏，为攻城地天灾巨兽开出一条道路。
其上站着一位红衣巫妖，他的面具上刻着八只眼睛，左右各有四只臂，乃是蛛魔神尸希瞳的仆从。
“歌德。”
罗兰眼神冰冷，手指轻敲拐杖。
恶魇军也来了，目的应当就是为了以最快速度夺回岩朝位面的掌控权。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不希望毁灭赤色要塞，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黄岩行省建立新的领地，鸠占鹊巢！
这场战争如果输了，等深渊扎稳脚跟再想将不速之客赶走，希望可就渺茫了，未来神圣同盟会多一个近在咫尺的天敌！
苍青王爵缺乏为人皇应有的远见，可临危受命的神圣元帅怎么可能让恶魔称心如意？
“御！”
罗兰抬手比划了两下，示意各方阵按照原计划行事，没有着急指挥狮鹫骑士起飞。
两军数次交锋中，席翁都有自己的办法从地面返场，空域压制的效果很不理想。
人类龟缩要塞是深渊统帅没想到的，席翁骑在骸骨独角兽上游荡夜空，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举起龙枪命部下发起进攻。
罗兰勾引敌人进去一定另有目的，但他们必须进城，接管赤色要塞，绝不会等到神圣同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召回整合军团。
恶宰统帅给予了这位难得对手相当的尊重，双方博弈从没有仗着单兵武力制造机会。
席翁视之为公平，罗兰却称其为愚蠢，如果罗兰有机会斩杀敌方领袖则绝不会惜命。
从这点看，一个恶魔倒比骑士更加骄傲自负。
“你们不用去。”
席翁一甩龙枪，制止了红巫歌德。
“里头还有多少人，三十万，还是五十万？无法团结的人类不值一提！你们立刻准备空间裂隙，恶魇军马上反攻岩朝！”
快，准，狠，恶宰统帅的蛰伏只是为了更大的野心。
歌德有些犹豫，害怕狡猾的人类有诈，可瑟兰提雅将三军全权交由席翁调配，容不得他人质疑。
“是，大人。”
天灾巨兽吹响了骨角，号召恶魇军压阵，随时准备抽身赶赴第二战场。
没有秘术轰炸掩护，恶宰军才用箭雨和骸骨战车投石，扫荡堡垒和城墙上的士兵，攻城恶魔浩浩荡荡冲向前线，以最古老的方式抢占这座守备薄弱的城市。
“嗷------！”
一头扛着石车的天灾巨兽突出人群一马当先，即使被猎风床弩射成了刺猬千疮百孔，依然悍不畏死的撞向城墙！
咚！
要塞东面破城，墙壁上的大洞立刻成为了恶魔突破口。
唰！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带着凛冽刀光截杀巨兽脖颈。
那头天灾巨兽晕乎乎，刚晃了晃脑袋便重重倒下，尸首分离。
一个绿发男人手持双刀，气息强大，带领地面部队堵住了洞口，与恶魔厮杀在一起，他的出现让城墙守军精神一振，在军团中颇有威望。
鲍恩带走了一部分精锐支援岩朝，但还是有两位狮鹫军团的上校自愿留了下来，誓死捍卫元帅。
这场攻城战极其惨烈，狮鹫军团的悍勇已经在连翻战斗中得到充分证明，人类死守要塞占据优势，恶宰军往往要付出两、三名黑魔士兵的代价才能杀死一人。
原本深渊的蝙蝠战团会成为一支奇兵，但狮鹫骑士迟迟不出，席翁也不敢轻举妄动，除了黑曜石帝国的龙骑军团谁也不敢说必定从狮鹫军团手中夺回制空权。
后方的两名统帅沉默良久，眼中已无赤色要塞，整合军团都已经追逐恶魇军投出去的饵了，这摆明已经是个死局。
席翁原以为，罗兰会撤出瓦瑞安留下一座空城，竭尽全力守护黄岩首府直至最后一兵一卒。
现在看来问题简单多了，岩朝战区的指挥权在谁手上呢，乳臭未干的圣子殿下，还是悲天悯人的第一席圣战姬？
“不堪一击.......”
席翁再次重申，言语中竟有些失望。
歌德疑惑道：“罗兰真的在里面吗？瑟兰提雅陛下命令我们必须带他回去......”
恶宰统帅摇摇头，同样了解罗兰的似乎还有席翁，他知道一个称职的对手绝不会露怯，放任自己的战士去死。
但席翁和歌德都不知道的是，瑟兰提雅为何如此想要得到一个人类。
剧烈的交战令这座坚固堡垒摇摇欲坠，城墙上的老人身躯摇晃，似乎已经相当虚弱。
“够了，放进来吧。”
罗兰长叹一声，收回了守望西面战线的目光，是时候了。
数十万地面守军迅速收缩，退入堡垒封锁大门，这在恶魔看来就是人类的认输，怯懦的低等种族被强大的恶宰军杀得丢盔弃甲！
剩余恶魔军队倾巢出动，咆哮着，欢呼着，抢占城墙占领哨塔，插上了深渊旗帜，又一次为魔王大人带回了胜利。
赤色要塞失守了，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似乎就此画上了句号。
席翁的脸上并没有喜悦，甚至很是失落，罗兰垂死挣扎固然可悲，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得到过圆桌的全部信任，但自己也永远失去了堂堂正正击败他的机会。
严格意义上讲，罗兰输给了神圣同盟而不是深渊，人类也并不配赢。
要塞城墙，一个贪婪的斜齿兽骑士最先发现了这个和战场格格不入的老头，孤立无援的神圣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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