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在天桥卖花芋
恶宰统帅捂着胸口，不复跳动的心脏中满载魔血，目光冰冷，“你还不明白么，没有人在控制我，灵魂摆渡者让我看到了真理，我的一部分已经永远留在了亡者国度，如此异类将再也无法归于生灵行列。”
那个男人带着觉悟而来，并从真理中看透了唯一的答案。
死人无法拯救腐朽的神圣同盟，剩下的便交给幽离和海洛衣丝这样的伟大生者，罗兰能做的只有与同为怪物的恶魔为伍，借助深渊的力量捍卫摇摇欲坠的人族，代替毁灭公爵守望家园。
496.两清
“啧啧啧......真是难看啊，堂堂红莲女帝竟然沦落到这个境地，果然，失去了爱人的龙骑士就像拔了牙的野兽，还是先顾好你们自己吧，用不了多久岩朝战区就会告破！”
阴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位披着黑金长袍的骨面人站在罗兰身后，一幕庞大黑暗法阵突然笼罩岩石堡垒，助长了恶魔气焰，削弱着人类战士。
又一位深渊强者？
海洛衣丝心中一凛，怒气上涌，却大为警惕。
蛛魔眼球漂浮而来，红巫妖歌德微微欠身，向着八柱魔神大墓地的首座致意。
“黑巫妖大人。”
鲍恩怒吼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杂碎在背后搞鬼，狮鹫骑士，突袭！”
恶魇统帅勾起嘴角，十指颤抖，袖中伸出无数红绳编织成天罗地网，拦截了空中援兵。
“说的可真难听，你们难道没听见么，元帅大人已经不想再与废物为伍，难道再一次让人从背后捅刀子么？”
罗兰挑了挑眉，黑巫妖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他很不舒服。
红莲王爵冷笑道：“废话少说，就算我们今天难以取胜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黑巫妖竖起一根手指，暗暗操纵法阵收缩，窃笑道：“难得恶宰统帅有心放你们一马，无知的蚂蚁却不领情，既然篡位女神不要你们了，那我就代表夜母......接纳你们长眠！”
天空中的八柱魔神黑秽大阵骤缩直降，化作无数黑色蝴蝶翩翩起舞，妖异迷离，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超凡之力，接触堡垒的瞬间岩壁纷纷瓦解！
罗兰微微皱眉，黑巫妖立刻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伟大征途，这是拯救人类唯一方法，我们还要保存实力去对付更加可怕的敌人呢。”
这让罗兰犹豫分神，可紧接着一道彩虹从天而降，七色光芒强烈旺盛，充盈的元素力量立刻缓解了众人压力。
黑巫妖反应极快，当即张开黑袍变成巨大蝴蝶包裹起罗兰，两人飞落城墙，躲过彩虹笼罩范围。
“哦呀，贵安，圣子殿下。”
黑巫妖抬头望向风中的俊美少年，微微一笑。
洛克瑞恩神情庄严，双手分别捏着不同的咒印，七种元素符文徘徊周身，气息并不强大，却带着一股诡异的气场，不可侵犯。
彩虹光环笼罩巨坑，与八柱魔神黑秽大阵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恶魔们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这场战场流的血已经够多了，英勇的战士不该埋骨于此。”
海洛衣丝与洛克瑞恩交换了一下眼色，心知双方力量悬殊，恐怕真的只能到此为止，只好指挥战士们纷纷退入堡垒。
“女神之光，灵助七曜！”
圣子降下神王赐福，彩虹光芒大盛，整座堡垒内的人影逐渐暗淡，似乎正在穿越空间。
“群体传送？”
歌德神情动容，惊叹至极。
群体传送的咒术规模不亚于万名空间秘术师构造的军团禁咒，圣子殿下居然独立完成了通往安全地带的空间跃迁，他的魂灵储备该是何等雄浑？
实在是不可思议！
“现在想走未免太迟了......”
黑巫妖的机械合成音不住阴笑，两只肌肤灰暗的纤手从长袍下探出，同样在呼唤神主赐福。
天空中突然下起来黑色的雨，淅淅沥沥的大雨如恶魔之血，竟然可以浇灭彩虹，七色光芒随之黯淡！
一轮墨池在黑巫妖脚下流淌，雨水聚集成了墨池，正在引导暗夜禁咒。
危急关头，龙枪突兀出现在了黑巫妖喉间，锋锐魔气打断了她的吟唱，杀气腾腾。
彩虹光柱得以喘息，随着洛克瑞恩的祈祷，眼前光芒一闪，巨岩堡垒内的数十万人就这样在百万恶魔眼皮子底下渐渐模糊。
恶灵骑士与黑巫妖无声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看得歌德心惊胆战。
黑巫妖冷哼一声，慢慢放下了手，罗兰这才收起龙枪，召唤骸骨战马。
“黄岩行省是深渊的了，不要再踏入东境一步，因为下次见面我绝不会留情。替我转告诺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晨星城的继承人永远是蓝盾王爵的神圣骑士。”
消失之前，恶魔主宰的最后一句话令众人面色复杂。
这一战，神圣同盟彻底输了，损兵折将一败涂地，就连脊梁骨也被人打断，如果不是罗兰，红莲王朝又要阵亡一位王爵。
海洛衣丝的脸上充满了无奈和不甘，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可笑的是，这种时候罗兰最在意的依然是孤立无援的小王爵，而不是三位无家可归的女儿。
战局揭晓，暴躁的恶魔在恶魇统帅的号令下归队，黑巫妖却没打算放过恶宰统帅。
“你就真不怕我反咬一口，带领人类将恶魔斩尽杀绝？”
罗兰摘下头盔，遥望岩朝位面，尽览故国辽阔疆土。
不死者之躯白发苍苍，他失去了心跳，也失去了情感，不论痛楚还是愉悦都消失了，永远留在了亡者的国度。
黑巫妖笑了，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凡神圣同盟还有一点希望，你都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敢肯定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理解也不是拥抱，而是一支众志成城悍不畏死的军团，深渊正好可以实现你的夙愿。”
“你好像很了解我。”
罗兰策马回头，死寂双眸紧盯着，他早就怀疑这个并非恶魔的巫妖身份。
黑巫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罗兰冰冷脸颊，柔声说道：“我当然了解你，如果不是苔丝从中作梗，我们早就已经订下厮守终生的诺言，实现吾主的永夜预言，事实证明，我才是永远守候在你身旁的那个人，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除了公爵夫人和金雀花国王，能够如此了解罗兰的只有一个女人，答案了然。
年轻气盛的神圣骑士出身于皇家竞技场，曾受到过无数贵族小姐和王室公主的爱慕追求，却一直敬而远之。
直到罗兰碰上一位与众不同的高等精灵，两人相识相知，一度步入谈婚论嫁的地步，对方愿意体谅罗兰守护蓝盾王爵的职责，并表示愿意等候他卸任的那一天。
毕竟，人类短暂的寿命对长生种而言只是弹指一瞬，精灵不缺乏时间。
497.各自的战场
不想，另一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份幻想，轻而易举俘虏罗兰。
不仅如此，她还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打破神圣骑士的誓言，夺得蓝盾王爵的许可和七曜大教堂的祝福，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缔结终生。
结果自然是让精灵暴怒不已，感觉遭到了最严重的背叛。
当然，这种陈年旧事也只有诗寇蒂和薇薇安这样成名已久的强者才有所耳闻，因为这两个女人的身份都很复杂特殊。
其中之一正是被驱逐出空痕大陆精灵家园的司夜精灵王，世界树之主。
可黑巫妖的话却触及了罗兰逆鳞，他撕开断层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掐住了黑巫妖脖子，虎口紧咬如同巨钳。
“你对我的报复无可厚非，不论是多么巨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但你没有资格诋毁我的妻子，永远，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呵。”
黑巫妖也不挣扎，任由罗兰提起自己的脖子，只是淡淡冷笑。
苔丝让妙叶主母上了一课，让她充分认识到了时间的重要性，所以她夺走了心上人意气风发的岁月。
现在，谁是赢家？
这么多年来罗兰从来不曾想过去找妙叶解除诅咒，更不准苔丝去寻她麻烦，因为这是他欠她的，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无尽阴谋的一环。
“我们，两清了。”
罗兰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两清？
没这么容易！
恶灵骑士才刚刚重生，他欠她的东西要用来永恒的不死诅咒来偿还！永不分离！
妙叶主母跌倒在地，面具下的美丽双眸满是怨憎和不甘，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咳咳......你还不能休息，杜亚拉战区还有大量人类联军，深渊必须乘胜追击，黄岩行省，如果哈伦纳尔不肯放弃就全部留下。”
“死人，本就不需要休息，我会赶走她们的。”
这是罗兰的答案，他的一切都被夺走，此后唯有无休无止的战场在前方等候。
恶灵骑士戴上头盔回望巨坑废墟，战场边缘还残留着千百具尸体，黑的血，红的血，混在一起浸入泥土。
死神使徒的视野看得到逝去灵魂，点点微弱幽光从惨死恶魔和人类的脱离，正在坠入黑暗深处，他即是战场上的亡魂引渡人。
无尽轮回中的新章只是诸神的一场游戏，却是无数尘世生灵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宝贵家园，局中每一颗棋子都在奋力抗争，试图以一己之力撬动新世界的杠杆。
可悲，而又伟大.......
罗兰骑着恶灵独角兽飞上高空，龙枪高举魔气滔天，声音传遍岩岭。
“传令下去，安葬所有无畏的战士，无分敌我！大墓地寺僧立刻重建传送基点和魔晶塔，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再伤害无武装平民，以异族血肉为食！”
漫山遍野的嘶吼回应罗兰，迅速行动起来，竟没有一个质疑之声。
服从强者的本能已经深入深渊遗民的骨头，只要恶魔主宰仍然战无不胜，他的话就是仅次于魔王大人的铁律。
歌德沉思片刻，没有反对，仍对恶宰统帅充满忌惮。
这个男人是不是席翁无关紧要，只要他掌控着那种可怕诅咒，就还是深渊最强大的战士。
再者，黄岩行省的资源足够他们休养生息，黑魔族再不需要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了。
军营后方，骸骨战车上的少女们也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诺兰拍拍屁股，从床上跳了起来。
娜古蓝诧异道：“诶？现在？”
“岩朝位面是深渊的了，你不会想遇到恶宰统帅的。”
“席翁不是已经......果然还是输了么，其他人怎么样了？”
“很好，她们已经撤离了，境内失散的平民也不会被为难，允许自由离开。”
娜古蓝心中一沉，表情黯然，她还没听懂其中深意，如果此刻面对恶灵元帅恐怕会和红莲王爵一样崩溃。
猩红血球漂浮空中，魔神少女蜷缩其中，面容甜美如同酣睡摇篮，血丝抗拒着不知死活的生物靠近，唯独在诺兰接触时飞快消融。
乔安娜落入姐姐怀里，乖巧的化作一条血流，钻入沙耶腰间，从一线红痕返回腹腔中的仇血祭坛。
沙耶吓了一跳，心惊胆战的捂着肚子，表情怪异，总感觉像是怀上了一个巨婴。
“你说走，可是外面......咦？不见了！”
娜古蓝掀开帘子，惊讶出声。
不知何时，蛛魔眼球消失了，看守的巫妖也不在了，收到了来自深渊的密令。
用不了多久黄岩行省就会竖起混乱王座的旗帜，只是恶灵骑士还不清楚自己在为谁打工罢了。
沙耶伸出尖锐指甲撕开空间屏障，小心翼翼的坠入虚空乱流，娜古蓝紧随其后，两人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诺兰走在最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明亮天空，轻叹一声。
罗兰已经死了，恶灵骑士只想远远的守护三个女儿，而美少女神王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夜母一手打造的悲剧英雄。
有时，真相过于残酷，不如置身事外，成为下一个神话的旁观者。
阿斯忒塔娅的神来之笔让混沌之女降生晨星城，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猎神氏族和不死者骑士的命运么？
本该效忠于天父的七曜女神藏身幕后，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幸好，他们有着各自的战场，人魔之战落下帷幕，神王短暂的假期也结束了。
正当诺兰准备踏入乱流返回阿瓦隆，背后阴风阵阵，柔媚嗓音幽幽传来，听上去很是耳熟。
“这就走了么，不想看看我为您准备的礼物么，整个黄岩行省都是您的了！”
诺兰挑了挑眉，居然有人能觉察到她，反身时却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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