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说这句话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淡绿色的纤细身影。
作为老刀客塔的他本就对那个容貌一模一样的老女人好感不低，再加上那十几天的配合研究，终于让他彻底承认了对方的能力。
这也是他会带着布洛妮娅前往天命的理由。
至于对方不帮助自己该怎么办？
白陌也不知道，可比起瞻前顾后担忧失败，莫不如先做在说。
似是注意到白陌焦急的情绪，女孩说：“怪物先生现在很焦虑，是因为布洛妮娅吗？”
“你这不是废话？”白陌气冲冲地说，但说到最后，语气却又缓和下来。
“布洛妮娅第一次见到怪物先生的这一面。”女孩眨巴眼睛，“看起来很可爱。”
“欠打了是吧？”白陌翻了个白眼。
“没有。”即答，求生欲满满。
因为这丫头知道，如果承认，以白陌这厮记仇的特性，事情解决掉后，他绝对会找个机会教训自己一顿。
两人就这么一路拌嘴，很快便越过神州的边疆来到阿富汗的国土范围。
似乎是之前「腿风吹飞核爆」的行为过于震撼，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更大的几率是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将怪物先生一网打尽！”布洛妮娅言之凿凿。
“我看的见。”
望着面前一望无尽的浮空战舰群，白陌翻了个白眼。
战斗中的他向来走的都是简约线条风格，但如果插科打诨几句就能让怀里的女孩在那苦痛的拉锯战中转移几分注意力，他也不会吝啬于动动自己的嘴唇。
燃烧烈焰的黄昏这次并没有浮现在白陌的掌心，而是凭空漂浮在他的身边，丹樱与辉刀亦然。
他现在也确实没有空余出来的手去握住她们。
三柄异色长刀交相辉映，勾勒出如梦似幻的色彩。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颠簸，不过最多也就一两分钟。”
实质化的精神威压化为覆盖半径数十米的防护罩，抵挡住战舰群足以击杀审判级崩坏兽的第一轮炮火矩阵。
天命源自上个纪元，足以击败前六位律者的黑科技从不应被小瞧，但对常驻燃烧三神之键的白陌来说，也只是这样的东西罢了。
因为大陆级（炎之律者），就是它们的极限。
“走吧。”
“——等一下。”
轰！
刚刚跃出的步伐在女孩轻柔的呼唤下立刻止步，徒留下贯穿千米的巨大真空，仿佛加速到极限的火车头被人忽然将紧急制动系统狠拉到底，酸爽的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与之相比，帝王级崩坏兽の撞击也不过是清风细雨。
且最关键的是「火车头」必须还要护住怀里的「乘客」不受丝毫影响。
这波啊，是双倍的腰疼。
即使如此，白陌依旧没有半点脾气。
“有什么事？”
“布洛妮娅想要怪物先生答应一件事。”女孩说：“布洛妮娅不想让怪物先生杀人。”
在这样的包围下不杀一人，这已经不是苛刻不苛刻的问题了。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狙击手拿着巴列特在三米内狙击趴在人头顶上的苍蝇，而且还不能刮掉哪怕一根头发。
“好。”
然而白陌还是一口应下，就连一星半点的犹豫都没有。
“......怪物先生就不想知道布洛妮娅为何——”
“无非就是担忧干掉律者后，恢复记忆的这群家伙，会敌视大开杀戒的我呗？”白陌撇撇嘴，心道这些小姑娘都老亚撒西了。
“噗噗——！这回怪物先生猜错了哦。”女孩半睁半闭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未等白陌接话，她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布洛妮娅不想看到怪物先生杀人。”
“怪物先生，你知道对布洛妮娅而言，你是怎样的存在吗？”女孩嘴角翘起：“你啊，是布洛妮娅的光哦！”
“......？”
白陌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着怀中稚嫩的女孩，战舰炮火爆炸造成的光影斑驳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像是在梦中若隐若现的朦胧篝火。
“布洛妮娅从小就没有父母，而且是被组织当做杀手培养长大。虽然之后被可可利亚妈妈收养而有所收敛，但布洛妮娅的手中，其实是沾满血腥的。”
“有罪之人的、无辜人的、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甚至就连孩子的血，都有......”女孩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因为布洛妮娅是「乌拉尔银狼」，是令所有人谈之色变的杀手，是死后必定要下地狱的恶魔。”
“但怪物先生不一样。”
“怪物先生很干净，真的很干净，又干净，又纯粹......嗯，还很好闻。”
“布洛妮娅不想看到这样的怪物先生变得和布洛妮娅一样污秽，布洛妮娅希望干干净净的怪物先生一如既往带着冷淡的神色举起大刀，摧枯拉朽地干掉一切苦难与邪恶，带领大家大步向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的Happyend走去。”
“没有力量的正义只会让相信这份正义的人感到绝望，而无法舍弃任何一方，这不叫温柔，只不过是软弱而已。”
布洛妮娅已经被这个世界驯服了，因为她已经低头了。
“但是布洛妮娅相信怪物先生能够做到。”
但这个世界还没有驯服你，祂也不可能驯服你！
“因为怪物先生是天下无敌的！”
布洛妮娅知道自己很卑鄙，因为说出来永远要比做下去要简单。
“怪物先生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布洛妮娅的光，光是不应该沾染上污秽的。”
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能允许我这胆大包天的任性的话——
“布洛妮娅请求你，请求你不要杀人可以吗？”
请求你，作为我的希望可以吗？
沉默半晌后，白陌心绪怪异地问：“这......是表白？”
他的心情相当复杂，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居然来自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
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这是否是布洛妮娅的钓鱼执法，一但自己点头答应，装备精良的FBI人员就会一脚踹开无数炮火都无法轰穿的精神屏障，拎着手枪出示证件不顾场合地说你跟我们走一趟，不走也行倒不如说我巴不得你不走好让大家上膛就地枪决，动作利落到千锤百炼。
见他这副模样的女孩半眯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借以潜藏住那更多的羞涩：
“怪物先生真是精虫上脑了，明明布洛妮娅的意思都很明显，居然还会当成是表白......果然雄性生物的脑回路里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性与爱吗？布洛妮娅可才十四岁。”
“明显吗？我怎么听不出来？”听到不是告白的白陌明显松了口气。
十四岁他真的下不去手，十六岁还差——不，也不行。
“布洛妮娅的意思是希望......唔，布洛妮娅，好、困......”
“丫头，睡会吧。”
看到女孩不断打架的眼皮，白陌向模拟创星图内部输入的能量再度增加：
“不用担心会一睡不醒，等一切结束后，你的怪物先生会叫醒你，给我们的布洛妮娅小公主庆生的。”
他有记得，明天是八月十八，是布洛妮娅的生日。
“可布洛妮娅不想只和怪物先生过生日，布洛妮娅想要和大家一起过生日。”
“那怪物先生答应布洛妮娅，明天晚上怪物先生会和大家一起叫醒你，然后和恢复正常的大家会一起给你过生日。”
“那，我们拉钩？”女孩拼尽全力抬起弯曲的小手指。
“莫得空手。”公主抱她的白陌耸肩。
“......咕，怪物先生可以用拟似魂钢的特性长出第三只手，布洛妮娅要拉勾。”女孩鼓起脸颊，可可爱爱的一塌糊涂。
“那就真是怪物了！拜托请务必让我保持人形！......睡着了吗？”
注视着在得到承诺后迅速陷入梦乡的女孩，怪物先生眉眼弯弯，就连被存在之律者算计而无意间逸散的杀意也尽皆平息。
下一瞬，白陌的表情再度恢复无有一丝波澜的死寂。
他抬起头，看向周遭将自己包围，持续不断狂轰滥炸的万千军势。
虽然不至于掉价到因为被算计而泄愤似的大杀特杀，但如果对方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他绝对不会介意顺手干掉对方杀鸡儆猴。
——这是没有听到布洛妮娅一番话语前，他的真实想法。
“对不起，布洛妮娅......你的光，从一开始就不干净。”
白陌低语。
“他的手，早就沾满了无辜之人温热的血液了。”
他闭上眼，五百年前记忆的点滴碎片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侧颜挂着狐面的黑发青年，他带着残虐的笑容，早已沾满血液的手握着灵刀...
不，那不是灵刀，是妖刀…是被血之赤红浸染的妖刀！
他挥舞着妖刀肆意杀戮着惊慌失措的八重村村民，断臂残肢与血在其狂乱的舞姿下宛若自天而降的骤雨四处纷飞，人们的悲鸣声在狂风的席卷下传遍整个村庄。
而在他的身后，背月咆哮的是伸展着四条巨尾的巨大妖狐，尾端的爆炎无差别向四周激射。
天火如骤雨，悲鸣如疾风，整个八重村被他们用血与火染的通红，好似一幅扔入火炉中的倾世画作。
白陌不是那种「先人做的事情和我们无关（鞠躬）」的稀烂性格，做过的就是做过的，他不会否认，不敢否认，也不能否认。
“但至少这一次——”
他睁开眼，然后，化作一道划过天穹的流光。
......
第一百二十五章·「与女孩的小小约定」
天命联合舰队的指挥中枢一片寂静，下属们仍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但比起来时充满热忱之心、发誓消灭律者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的昂然模样，现在的他们反倒像是单纯在执行程序的机械。
联合舰队的总指挥官「琴·古恩希尔德」依旧坐在她专属爱舰「蒲公英骑士」的舰长位上，泛着湖蓝的眸死死盯住正在为所有人转播战况的巨大屏幕，就连双手嵌入合金制作的座椅扶手都浑然不觉。
大气层内位移速度突破第三宇宙速度且保持完美的机动性；
踢脚攻击轻松轰穿防御力最强，理论上足以抵抗常规律者全力一击而不损的「冥王」号浮空战舰的叹息之墙；
腿风吹飞四百万吨TNT当量的核爆；
精神威压形成实质化的护罩，抵挡住足以湮灭审判级崩坏兽的战舰齐射；
肉体无伤抗下足以抽取万米地表纵深的虹光炮；
操控长刀斩出时空断层，轻易斩破空间扭曲级别的攻击与防御，普通攻击即是对界；
将足以撼动大陆板块的力量集中在米许方寸之间，转动身体让由第四神之键引发，波及范围数十公里以上的超级风暴彻底消失......
视线扫过屏幕右下角赤红色的「天命联合舰队战损率92.36%」，琴的心里不禁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上了战场的他们随时随地都有死在敌人手上的觉悟，那也是作为战士，最后的荣光。
可是，没死。
一个人都没有死......
一个人都没有死！
哪怕被巨大的山峰当头砸中，整个战舰的机械部件彻底化为尘埃，也没有人死；
哪怕被一刀从头到尾贯穿战舰，舰载人员们都被动力引擎崩坏引发的巨大爆炸所吞没，也没有人死；
哪怕抱着牺牲的觉悟驱动时空断裂系统，制造出亚空间将自己与对方一同关入其中，并让其他人向里面投掷崩坏裂变弹，也没有人死；
甚至就连被第四神之键制造的风暴波及闭目等死时，那个本应是敌人的身影也会如约而至。
天命联合舰队战损率92.36%，天命死亡人数0%。
就算是演习，拿出这样的数据未免也太过小觑任何智力正常的人。
但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那个「律者」总共用了二十八分又四十五秒，在近乎全灭天命号称可以与大陆级崩坏兽·交锋的联合舰队的同时，还保证了这片战场上无有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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