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吊在半空中的阿波妮娅抬起头，死死盯住上面的塞西莉娅。
磅礴的杀意透体而出四散而去，酒店的外层保温顷刻间布满蛛网状的裂纹。
在得知真相后，阿波妮娅二话不说越过窗户向下跳去，好在塞西莉娅早有准备拦下了她。
百米高空坠落对于阿波妮娅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关键在于落地后她会采取的行动。
“如果不冷静下来，现在的你一定会单枪匹马杀向逐火之蛾的总部！然后在与战斗部队的交战中迎来人生的终结，亦或是战败后被关押到「至深之处」，即使你有体内那位的帮助也是一样！”
“一时的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除非你拥有碾压一切的力量！”
塞西莉娅的语气愈发严厉。
“若你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不仅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反而会成为你最坚定的簇拥。”
“可你现在的行径无异于螳臂当车！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我明白对你而言，这是为了希儿小姐的荣誉而战，即使舍去这条性命也是无妨。”
“可事实上呢？在你「光荣」战死后，那些家伙也只会在资料中不痛不痒地写上一句「希儿的妹妹阿波妮娅同样是人类的背叛者，她们的血液中流淌着背叛的因子，是罪恶的代言人」，然后成为所有人都知道的反面教材遭受唾弃！”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你守护希儿小姐荣耀的方式吗？”
“还是说——”
说到这里，美人的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是打算利用自己的安危，让某个面冷心善的男人不顾自身的为难之处，不得不暴露身份出手相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的东边已然悄悄露出鱼肚白，漫天云朵聚拢在天边，晨风吹开浓白的雾，像是揭开少女脸上用于遮羞的面纱。
或许是塞西莉娅的某句话戳中了阿波妮娅的软肋，沉默许久后，她幽幽道：
“......你刚刚说，只要我加入你的队伍，你就可以帮助希儿恢复名誉，对吧。”
“是的。”
塞西莉娅点点头，手上稍微用力，将悬挂在半空中的阿波妮娅重新甩回房间。
随后她向前一步，同样来到了房间中。
“或许你会认为我的话很虚伪，可不仅仅是你，阿波妮娅，作为除去最高议会十二人与爱莉外唯一知晓这件事的人，我同样对希儿的事情感到无比的气愤！”
塞西莉娅嘴角勾起，眼神中却无有一丝笑意：
“不仅仅是她，在加入逐火之蛾后的这短短几年里，我还看到了许许多多类似的事情！”
“在无数次与崩坏的抗争中，那些所谓的高层是如此轻易地将忠心的战士随意牺牲，将他们的信念和忠诚践踏！”
世界分成两边，一边不劳而获，幸福美满；一边劳而不获，辛苦奔波。
“这无疑是错的！”她神色冰冷，表情肃穆：
“说到底，逐火之蛾不过是联合国与各大区域之间平衡的产物！高层的自私，内部的腐朽，彼此争斗，为了利益和所谓的权利妄下杀手！在他们的治理下，我没有看到半点对抗崩坏的希望！”
“我不能将战士们的生命交给这群酒囊饭袋的手中，我也不能将人类的未来交给这群草菅人命混蛋的手里。”
“所以，帮帮我，阿波妮娅！”
她看向她，眼神真挚，没有一丝阴霾：
“我要建立一个真正的逐火之蛾！”
云朵在风儿的吹拂下散去，晨曦的日光与月光的余晖柔和在一起披散在塞西莉娅的肩头，那天青色的眼瞳如同万里无云的晴空，静涤着世界上每一寸污秽的痕迹。
“......谋朝篡位，如果换做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像你这样性格的人会拥有如此之大的野心。”
沉默半晌后，阿波妮娅叹息一声，“太违和了。”
对她而言，这有些类似于隔壁昨天还在和自己商量明天超市大减价大家先去排队站位的迷人人妻，一大清早竟然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端着AK47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一起去白宫干掉窜稀乔自立门户！然后向你展示出她前些日子刚挖好通往总tong办公室的密道。
这超展开属实哈人。
但怎么说呢？
有的人，确实拥有那种让你无条件相信她能够做到任何事的特殊魅力。
“那么姑且先问一下，现在和你抱有同样心思的有几人？”
“啊这......”瞬间被打回原形的塞西莉娅挠了挠脸颊，讪讪道：“应该只有我一个——吧？不对，还要再加上半个！不过他肯只提供金钱支持，说是与其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在家里养女儿玩......”
“那个梅比乌斯没有加入？”少女撇嘴，半信半疑。
“没有，我也不打算邀请她加入。”塞西莉娅摇摇头:“她是科学家，而且是那种举足轻重的大科学家，我没有拖她下水的打算。”
“这样就算我以后真的失败了，她也能不被牵连，继续在逐火之蛾的支持下进行对抗崩坏的研究。”
“但我向你保证，博士她以后是不会再去做之前对你所做的那种事了！”
“我不信。”
“我以后会监督好她的！”
塞西莉娅这话倒是没错，本应享受带薪休假的她会出现在珊瑚岛，其实就是在给梅比乌斯擦屁股。
自打某次两人在居酒屋聊天时，「三杯就倒」梅比乌斯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的不道德行径后，塞西莉娅就一直利用假期时间满世界到处跑，借以弥补她犯下的过错。
当朋友当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明明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你却能说出推翻逐火之蛾的豪言壮语......”少女无语，“真不知道我是那根弦出了问题，居然会选择相信你所说的话。”
“也就是说——？”
察觉到阿波妮娅口吻的变化，塞西莉娅兴奋地握紧小拳头。
同伴瞬间增加200%有木有！
嘿嘿，塞西莉娅酱大☆胜☆利！！！
“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波妮娅竖起一根食指，“塞西莉娅，你——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阿波妮娅，如果一棵树从生根到结果需要一百年，你会种吗？如果从埋下种子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尝到这棵树的果子，你还会种它吗？”
塞西莉娅轻笑眨眼，眉宇间弥漫决绝：“我会。”
这，就是她的答案。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明白了。”阿波妮娅点点头，向面前的女子伸出手，“往后的日子里，请多多指教了，Boss。”
“叫我塞西莉娅就好！”
人妻味十足的未婚白发美人兴高采烈地反握住她的手，还用力摇晃了下，看起来像个吃到大白兔奶糖的小女孩。
胸口也——咳，没事。
“我会先将你重新安排回逐火之蛾的战斗部队，成为我的助理！”
广积粮，筑高墙，缓称王。
只要她不断努力，通往梦想的道路就会不断延伸下去。
迟早有一天，星星之火，就能够汇聚成燃尽一切腐朽的燎原之焱！
“我现在可是在籍的背叛者。”
“这个请放心。”塞西莉娅温声道，“迄今为止梅比乌斯博士的赝作核心还未有穿帮，只要将真正的核心送还回去，再拜托爱莉稍微运作一下，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律者核心并不在我——嗯？”
刚想说律者核心不在自己手上的阿波妮娅小嘴微张，震惊地看向塞西莉娅手中那颗发光的半透明结晶。
她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有些不快：“......你果然和怪物先生认识！”
“谁知道呢？”
美人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战利品，第一次对阿波尼亚露出了一个稍显玩味的调皮笑容。
换成这颗星球上近乎所有的雄性与绝大部分雌性，都会沉迷在塞西莉娅充满反差萌的笑容中无法自拔。
阿波妮娅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小手手：“我还忘记了一件事，之前包下星河之梯的贷款，还有演唱会取消后，对观众们的赔偿。”
少女伸爪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已经收留我了，那我之前欠下来的那些账，您老人家是不是也想想办法帮帮忙？
这明摆着是要给塞西莉娅添堵！
嫉妒心发作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那些吗？已经有人帮你还完了哦！”目的达成的美人轻快地说道。
“什么？”阿波妮娅神色一滞。
“研究伊甸小姐歌者之力时欠下众多研究者们的巨额经费也好，星河之梯包场的费用也好，观众们的补偿也好。”
“乃至于连小阿波妮娅逃离逐火之蛾后，路上利用能力白嫖的所有食宿费，与对所有无关人员造成的影响，都已经被那个人自掏腰包还完了。”
“嗯，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塞西莉娅坏心眼地点了点唇，在阿波妮娅要杀人的眼神中噗嗤一笑：
“对了！说是作案未遂与切实犯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反正那鸭头也没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法律上也有「通过向被害人赔偿损失、赔礼道歉等方式获得被害人谅解」这种东西存在。”
“也就是说......”
“是的，他向所有被某位少女影响到的人提供了一大笔钱财，丰盛到足以让他们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在谅解书上签字的程度。”
打人家一巴掌再给人家一块钱，这是侮辱。
给十块钱，给一百块，也是侮辱。
可当你给到一千、一万乃至十万、百万时，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巴不得把脸凑过来让你凌辱。
而那个人会这样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告诉阿波妮娅:
你犯下的过错我已经替你还完了，没有必要再去背负着这些沉重的东西。
往后的日子里，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下去就好。
“是怪物先生能做出来的事情......”
女孩明明在笑，视线却在逐渐模糊。
自己又欠了他一大堆东西呢......真是的，这全部加起来，岂不是今生今世都还不完了？
想到这里，她嫣然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如水，仿佛巧夺天工的山水画作。
如果「今生」真的还不完，那也只能对「来世」的我，说一声对不起了。
临近黎明，天空已微微泛起肚白，暗淡的光晕汇聚在海岸边缘的地平线之，照亮了少女朦胧的眼。
她站起身:“我跟你走！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不和他道个别？”
“不了。”女孩摇摇头，“道别的话，我大概就要违背与你之间的约定了。”
哪怕只是再见到那张脸，哪怕只是再听到他的声音，我都会舍不得离开。
塞西莉娅哑然。
......
返回逐火之蛾总部的飞机上，坐在塞西莉娅身边阿波妮娅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边在心里呼唤起阿波尼亚来：
「另一个我，你还在吗？」
不出意外，精神海中没有半点回复。
「那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我还是想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谎言乃是罪行，阿波妮娅。」
就像是在等待她的道歉一般，宏大的赞颂诗篇立刻在脑海中响起，漂浮于精神海中的白袍少女明明神色淡然，可阿波妮娅却诡异地在那张脸上圣洁无比的绝美容颜上，看出来一丝......
委屈？
她稍加思索，认真思考。
下一瞬间，除了坐在她身旁带着眼罩打盹补眠的塞西莉娅碳外，所有飞机上的乘客与乘务人员具都站起身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混杂着信仰与迷醉的眸光投向这位气质大变的少女，仿佛在仰望真神于人世间的化身。
仿佛天生的圣者。
仿佛天生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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