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所以——
第八章·「失败的告白与反攻的号角」
‘唧唧！’
轻啄脸颊的酥痒感令盘坐在地上的白陌缓缓睁开双眼，他举手齐眉，遮挡住斜斜的阳光后，才侧过头，用侧脸轻轻蹭了蹭正站在肩膀上扑闪翅膀的几只肥啾。
在他盘坐之所的不远处，空谷幽灵的小溪缓缓流淌，偶尔掀起的波浪涤荡两岸，霜气凝结成的露珠顺着桃花树叶的纹路慢慢滑落，砸在地上溅出细碎的响声。
而在他正对面的不远处，两座山峦构成的一线之天曲径通幽，仿佛藏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陌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三人进入桃花源前，最后经过的一线之天。
换言之，他已经离开了那由Elysia构筑的文明坟墓，重新返回现实世界。
此时此刻，在白陌的脑海中，那八十余次轮回的经历井然有序的排列开来，发生的一切具都莉莉在目恍若昨日。
“又是几百年的时光啊......”
他摇头叹息，神色却好似黄昏时的落霞一般庄重而又神圣。
与梅比乌斯相伴的几百年，可不是曾与迷迭坠入量子之海中的百年能够比拟的。
这其中诧异最大的，是经历。
沉入量子之海时的白陌每天除去修炼「女武神修炼手册（简化版剑心决）」外，便也无所事事。
再加上末那识的存在，直接让他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百年如一日。
这次的桃花源之旅却完全不同，八十六个不同的世界与每次都不尽相同的经历，让他真真正正的有了时光流逝的参照物。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但这只是一种错觉。
改变一个人的，永远不是时间，而是经历。
当然，即使在桃花源中度过数百年，外界也仅仅只是过去七天左右。
整理好记忆后，白陌侧过头，看向身侧蜷缩身体呼呼大睡的梅比乌斯，眸光中罕见地夹杂了几丝裹有宠溺的怜惜之色。
桃花源中的一切具都是幻影，因此，明明梅比乌斯在那趟难忘的旅行中得到了一整个世界泡的加持，在与白陌一同被Elysia强制弹回现实世界后，却依旧变成了刚进入时的状态。
简而言之，仙女蛇皮肤体验卡到期，科学怪人梅比乌斯归来。
是的，白陌也好，梅比乌斯也好，他们具都是被Elysia强制踢出桃花源的。
别人不知道，Elysia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如何？
因此，她不惜代价动用身为桃花源造物主的权限，强行将白陌与梅比乌斯驱逐出境。
白陌原本是可以强行留下来的，世界的排斥而已，他早已不是那在「存在之律者」诞生后，就会被世界之力强制弹到量子之海中的鶸者。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抵抗。
他要顾忌梅比乌斯的安全，至少，要先让她安全返回现实世界，而不是被Elysia半路截胡用以威胁。
没有比贴身更加安全的安保方式了。
而在确定她安全返回现实世界的如今，白陌也可以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比如返回桃花源中，封印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将真正的粉色妖精小姐抢回来。
想从他身边夺走他的朋友？
呵，门都没有！
“唔嗯～～～”
这时，慵懒魅惑的美声忽然从身边传来，打断了白陌的思路。
是梅比乌斯，睡醒的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白陌看去，三色的眸四目相对。
下一瞬间，美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她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情感。
“嗯。”
白陌点点头，伸出手，细心地将她皱皱巴巴的衣领与裙摆整理好。
然后，开口道：“我要返回桃花源。”
“爱莉希雅那家伙还在里面对吧？”
环视一周后，没有看到死对头的梅比乌斯双手抱胸，语含怨念：
“这次我可真是被你们好好摆了一道！克莱茵说的果然没错，城里的套路太深太深，深到只要出来一次，就能将一位大龄单身女性自认这辈子都不会产生波动的恋心彻底夺走！”
“......嗯。”
白陌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现如今的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中的含义？
但很快，他又重新将视线对准梅比乌斯幽邃魅惑的美眸，认真道：
“等我解决这次的事件，我有话要对你说。”
人心非石木，八十余次的轮回，数百年间的相依陪伴，白陌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足够给弥赛娅与Mei找一个妈妈。
但是......
“不不不！比起那个，我啊——现在就有话要对你说。”
蛇蛇踮起脚尖，藕臂环住白陌的脖颈，额头亲昵地抵上他的前额：
“陌，用威光的律令，让我忘记这次桃花源中的经历吧。”
斑驳的霞光透过桃林枝叶重重叠叠的阻碍，照亮了美人清丽却坚定的俏脸。
白陌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会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所以，他只是听下去就好。
梅比乌斯轻轻一笑：“与之前那仓促而无厘头的告白不同，这一次，我可以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是啊，是啊......你呀，救了我那么多次，还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而且自身又这么优秀。”
“虽然脾气坏了些，嘴上还不饶人，但只要认可就会往死里宠人家，这又有什么理由让人不喜欢呢？”
她故意蹙起眉，眼角的甜蜜却足以填满整个峡谷：
“真的，陌，刚刚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在那一刻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乌波刻洛斯，这个名字男女皆可的对吧？”
“Mei的话，最开始大概会很不开心，但只要我们努力安抚好她，那她也应该会慢慢放下对我的成见。”
“实在不行就玩地下情那套呗！大不了一直瞒着她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在意区区名声与那张可有可无的结婚证。倒不如说，明面上不让你和我这个声名狼藉的家伙扯上关系我更开心～”
“但对不起，我是梅比乌斯。”她松开搂住他的手。
她是追求「无限」的梅比乌斯，她是追求「进化的极致」的梅比乌斯，她是追求「以我之手，扬升成神」的梅比乌斯。
“我确信，一旦返回现实世界，拥有在桃花源中习得知识的我，绝对会抑制不住地疯狂地进行实验。”
桃花源中的文明虽然是幻影，其中的知识却做不得假。
她知道，如果不被抹去记忆，习得无数失落文明知识的自己在返回逐火之蛾后，究竟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怎样的浩劫。
这必然会给来自未来的白陌造成极大的威胁。
她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导致喜欢之人的死亡。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死亡的根源。
所以，她要放弃掉那些比黄金还贵重的，足以让她登临梦寐以求的天国的，无比重要的知识。
至少在这一刻，比起梦寐以求的进化，她认为白陌要更重要。
“所以，拜托了，陌。”
梅比乌斯看向白陌，眼里的坚定被斑驳的霞光照映得矜柔：
“趁我还有勇气提出这个要求，请你让我忘了你，重新变回那个为了人类的进化不择手段的毒蛇与恶魔。”
必须要全部忘记才行，哪怕只留下一星半点，她相信，未来的自己也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从白陌那里获得真相。
而他，必然会尽数告知。
“......好。”
白陌垂下眸子，轻轻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只刚刚淋过雨的小狗，可怜巴巴又惹人怜爱。
梅比乌斯自然也不例外，她伸出手，想要将这样的白陌搂在怀里。
但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手却又闪电般地缩回去。
梅比乌斯觉得自己很卑鄙，她明明在请求白陌让自己忘记他，却又厚颜无耻地让他记住自己一辈子。
她知道，白陌一生都不可能忘记自己这位，请求他命令自己忘记他的偏执狂。
感受到脑海中记忆在律令的作用下接连不断地被抹去，梅比乌斯欣慰地合上双眼：
就让我回归原来的轨迹吧，这样，对你来说也更好一些。
下一刻——
“我怎么会在这？那两个人呢？怎么都不在了？”
这就是梅比乌斯的温柔。
......
“啧，果然又进来了吗？”
在充满天与光与湖的广袤空间中，容貌外形皆与爱莉希雅一般无二的Elysia狠狠咋舌。
她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桃花源的最深处。
在这里，无尽蔚蓝的天空与脚下透彻的湖水彼此交融，在无量光的照耀下延伸至视野与境界的彼方，美的令人心旷神怡，根本无法用匮乏的语言与描述来形容。
绝不会有人想到，创造出如此美好视界的存在，居然是由无数宇宙中的负面意识融合而成的人格。
恐怕正是由于自身为晦暗，所以才会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向往光芒。
在动用造物主的权限将白陌与梅比乌斯强制驱逐出去后，Elysia便独自返回这里。
她并没有抱着「白陌被驱逐出去后便不会再返回」的幼稚心里，她知道，只要爱莉希雅还在自己手上，那个脑袋一根筋的男人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Elysia在将他们驱逐出去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也不知道那群失败者能困住他多长时间......不，是必须要让他们困住那个男人十二个小时才行！”
镜花水月般的半透明棱镜在少女面前具现，她死死地盯着其中的白陌，恨声道。
棱镜的功能相当于现场直播的APP，此时此刻，镜面中放映的，正是白陌手持长刀，接连不断突破桃花源中各个文明幻影的场景。
按理来讲，由于白陌切断了饿鬼道同样律者核心的链接，失去供能的桃花源本应直接塌陷。
它之所以还会存在，正是由于Elysia通过爱莉希雅记忆中的某种秘法，在风之律者核心的内部重新建立起了与虚数空间的链接。
她正是通过这道链接，大肆榨取虚数空间中的崩坏能来支撑桃花源，借以达到拖住白陌脚步的目的。
倒不是说她直接成为了本纪元的风之律者，这有些类似于后世宝石与核心的关系。
只要真正的律者不出现，宝石便同样拥有与之对应的权能与虚数空间通道。
但只要真正的律者出现，宝石就会变成只剩下「稀有」这一优点的废品。
无论是内部的权能还是链接，具都会转移至真正的律者手中。
现如今，除去序列十三的律者核心外，Elysia手中的其他核心都可以看作是律者宝石。
就算被打倒了，也不耽误与之对应的律者诞生。
只不过，区区一条虚数空间的链接通道显然无法保证桃花源的运转。
况且现在，白陌可是真真正正地打算贯彻他之前的承诺，要以一己之力打穿桃花源内的所有文明，堂堂正正地来到Elysia所在的中枢。
因此，Elysia在冰、死两颗宝石中同样构筑起链接虚数空间的通道，并让它们与风之宝石一同维持桃花源。
三位律者级别的供能，倒也正好够用。
她这样做这完全属于揠苗助长，经过这么一遭，必然会使本文明的风、冰、死三位律者的强度拉跨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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