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使徒类行星
“是的，我是这样担忧的，文森特阁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苍老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缅怀的神色，仿佛在思索着以前的事情。
“我的人生，已经活得够久了。作为一个仅仅是黑铁领域的人物，我并没有突破人类肉体的年龄极限。60岁的年纪已经算是我人生的终末期了。”
“但同样的，这六十年年的岁月也让我见识到了许多。”
“我见识过曾经慷慨激昂，在我面前诉说着人生理想的领主；也见识过一个善良的少年，变成纯粹依靠利益而行动，理智而淡漠的【完美人物】；我也见识过因为血脉的不足，而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进步的努力家；更见识过，将自己所获得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的贵族。”
“文森特阁下。既然您想要让我追随你，那么您就必须说服我。”
“并非是您只要选择了我，我就会感激涕零的随你一起。并非是您口头上所说与我的观点相同，我便会兴奋的为您服务。”
“您需要用您的言语说服我，让我从您的言语中见识到您的可能性。然后我才会随您一起，在实际中观察您的行为是否与您的语言所一致。”
来自这位大学者简单而凌厉的的拒绝，对文森特来说稍稍有些意外。
但却并没有让他不开心，反而让他越发的有些欣喜。
他真的很高兴能够在这样恶心的人类世界，见到眼前这样的人物。
他年轻的目光中，带着某种莫名的异样，仿佛是欣慰，又仿佛是开心的看着眼前的这名知名的大学者。
文森特先是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开口回应大学者的问题。
而是先扭头向着身侧的地母神教会的哈罗德.凯蒂说道：“能请您先回避一下么，主教阁下。我和这几位学者有一些私人的事情，想要讨论一下。”
“没问题。”哈罗德.凯蒂迅速地耸耸肩膀。
她对眼前的这个讨论和文森特的言语丝毫不感兴趣。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地母神教会的人员离开了这件大堂。
文森特随后向着从刚刚开始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祖先克里斯蒂娜说的：“祖先大人，请布置一个隔音的魔法仪轨。”
“这里可是地母神的神堂教会。”克里斯蒂娜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有反对。
她随手在整个房间的墙壁上，用某种淡蓝色的荧光，画出了一条条曲折的线条。
随着线条的合拢，空气中的魔力之风开始震荡，无形的波动，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
在所有的一切布置完毕之后，文森特这才温和的笑了笑。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端着自己贵族的架子，双手轻松地放在桌面，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份手写的潦草的纸张文件。
他微微起身，将那些纸张，递给了眼前这名整个西南地区知名的大学者。
“这是我对于沿途所见的所有领土中领民情况的一些浅显的记载，您可以看一下。”
“您在看的时候，我也可以说一说我心中所构思的一些内容，对了，克里斯蒂娜你也可以坐一下，稍稍认真听听应该也无妨。”
“......”
随着克里斯蒂娜的落座，随着波尔蒂亚大学者翻阅文件的严肃的目光，沉吟着的文森特缓慢而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我们首先要搞明白的情况。”
“我的目的是什么？波尔蒂亚先生或许不清楚，但克里斯蒂娜你肯定明白。”
“我这回从王都到赛宾斯伯爵的领土，实地考察了从北向南大部分领地的情况，在乡村的泥土间，在城镇小民的酒馆中。召集那些有经验的农民和附有个体思考的自由民进行了简略的调查。”
“仔细听取他们的发言，得到了不少的材料，都让我基本的记录在了眼前的这份手稿之中。”
“我不必说某些华丽的言语，但肯定无论是克里斯蒂娜你，还是波尔蒂亚大学者您应该都能从这些资料之中看到我们这个王国中所有领民的真实的情况。”
“我甚至还在一个乡下男爵的村庄中，遇到了集体抗税的情况，特意在哪儿停留了两天的时光，调查清楚了这些人抗税的原因。”
“其结果是触目惊心的.....”
文森特的话语并未带有任何激动的色彩，但伴随着波尔蒂亚大学者阅读的那份资料，却给他一种心跳不停加速的感觉。
波尔蒂亚大学者有种预感，如果再让文森特说下去的话，他这六十岁后的人生，或许将要与以前再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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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大学者先生，您在王都的学派中所秉承的观点是什么呢？
文森特十分温和的问着，仿佛在拉着些家常。
这名闻名王国西南地区的大学者稍稍沉吟了一下。
他先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的这份资料中移开。
而后，方才缓慢的斟酌着语言说道。
“嗯，我的理论观点比起王都的冯布维伦学派要更加的激进，相比于对方限制独立领主权利，增加王室权力的观点。对我来说，我更想取缔所有的独立领主，将整个王国都变成王室的领土。”
“我认为，也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德莱王国才能变得更加的繁荣昌盛。那些可怜的位于各个领地的领民们，才能过上如同王室直属领民那样幸福的生活。”
“文森特阁下，您的这份报告更是加强了我这种想法，看到宁调查中的那些可悲的领民和自由民，就让我越发的觉得王国中的独立领主全是整个王国的累赘。”
“他们不仅无法为王国带来强大的力量，甚至还无法让领民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越发的觉得如果人类联合能变成像阿克西斯猫人帝国那样，是一个拥有庞大领土的完整帝国，我们人类的实力肯定将迈向一个新的台阶。”
“波尔蒂亚先生，您的这种想法的确超前。”文森特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相比于其他人，甚至相比于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所有人类，都要进步和先进。”
“据我所知，在我们这个广阔的世界上，唯一国家的种族并不算少。阿克西斯猫人帝国，克莱因狮子王朝，法努丝不死人帝国，平原精灵王朝。”
“这些在整个世界都占据着领先地位的种族，大部分采用的都是一个种族，一个统一的帝国管辖的方式。”
“是的。”大学者满意的微微颔首。
“虽然我无法肯定是制度导致的这些种族的昌盛，还是种族的昌盛导致他们必然会采取这样的制度。”
“但我觉得，一个能够统合整个人类力量的庞大帝国，绝对是在这片满布危险的大陆之上有益的行为。”
“我们人类虽然现在看起来十分鼎盛，但说实话在整片大陆之中。只能算是第二等级的存在。如果遇到一次魔神王的复苏，或者我们人类这片区域刷新出一只魔人，那么我们甚至就有可能面临真正灭种的危险。”
“在这片大陆上，能正面与魔人对抗的只有那些位于大陆中央地区的第一线的白银种族。那些白银种族中，又大部分是一个唯一的帝国。”
一边听着大学者的话，文森特一边微微颔首，还不时的拿出一只羽毛笔，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直到，波尔蒂亚学者将他的想法说完，文森特这才放下羽毛笔。
他碧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真挚的神色，温和而淡然的说着。
“那么。学者阁下。您觉得高等森林精灵的制度怎么样？我记得他们国家除了皇室和少许的大贵族之外。所有的精灵贵族都并非是世袭的。”
“这个我也知道。”波尔蒂亚微微皱起眉头：“但目前为止除了与高等森林精灵接近的草原精灵，平原精灵，还有海洋精灵之外。其他的国家对高等森林精灵的真正制度都一无所知。我想要查询对方的情况，连能查询的资料和书本都找不到。”
文森特闻言笑了笑，伸手指向身侧的克里斯蒂娜。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身边这位可爱的克里斯蒂娜小姐呢。哈哈，我就帮她说了吧。”
“您接触的其他高等森林精灵，完全可能骑士对自身种族的政治结构并不清楚。那是因为政治无法对他们产生太大的影响。毕竟，任何一名贵族，就算是精灵的皇室都无法对任何一名普通的高等森林精灵进行非法律上的处罚。”
“在我们人类国家。领主拥有的初夜权，纳税权等等诸多夸张的权利。而在那些帝国制的国家，各地的官员拥有随意的惩罚平民，但只需缴纳少量钱财就能躲过刑罚的权利。”
“但在高等森林精灵的政治区域内。任何一名高等森精灵都无法处罚其他的任何一名高等森林精灵。”
“能够处罚他们的只有由公民代表，贵族代表和王室代表在一起组建的三级议会，一级这个议会所制定的符合整个国家的法律。”
“说实话，波尔蒂亚现场。当您知道了高等森林精灵过度中这些制度之后，您还会觉得帝国的制度是好的吗？”
文森特笑盈盈地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大学者。
看着他因为纠结而不停变换的面色。
声音温和的继续说着：“波尔蒂亚先生。”
文森特的言语化作了利刃，贯穿了大学者的思考。
“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从而愿意将自己所在的领土建设成高等森林精灵的制度呢？”
“这就是我提出的最后条件。希望您能喜欢”
文森特站了起来，向眼前的大学者伸出了手心。
“在这种情况下，您愿意帮助我吗？”
“我没有和你签订终身制契约的想法，我只想让您凭借自己的想法跟随着我，帮助着我。”
“如果你在我的领地中，看到了与我的说法与我的向你承诺的不同的制度。”
“而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我和你签订契约就是这种额外宽松的契约。并不去刻意的为难你。”
大学者神色变换了许多次。
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向着文森特伸出了自己的手心。
坐在一旁的克里斯蒂娜面色同样变了几遍，她盯着文森特的双眼中，勾勒出苦笑。
片刻后，在文森特和大学者双手握在一起之后，克里斯蒂娜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用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自语。
“高等森林精灵的制度可不是这么美好的制度，也不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森林驱扭三级议会，更不是美好而和谐，可以被憧憬的东西。”
“文森特,你恐怕想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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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的言语，文森特自然没有听到。
在确定了波尔蒂亚学者将跟随他一起，前往卡拉塞斯男爵领，为他工作之后。
他的目光就投向了从刚刚开始就跟在波尔蒂亚学者身后，一言不发的两名少年学者。
这两个少年都是大学者波尔蒂亚先生的学生，看起来在表面上自然和大学者波尔蒂亚秉承着同样的观点。
所以在波尔蒂亚先生被文森特的说服招揽之后，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而和波尔蒂亚先生一样，文森特同样没有给他们签订雇佣的契约。
随着一阵简短的寒暄之后，波尔蒂亚先生便朝的文森特微微点头。
他自行赶回家中，收拾自己的行李，向少数的朋友告别------毕竟文森特在赛宾斯伯爵领只会呆三天，并不算长久。
所有人走后。
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文森特也随即向地母神教会的主教哈罗德.凯蒂辞别。
谁知道哈罗德却异常的热情，非拉着他吃过圣餐，参加过晚餐后祷祠典礼之后，方才放他离开。
等文森特走出教堂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整个城堡之中的居民都或急或徐的向着自己家中赶去。
文森特和他身后的克里斯蒂娜，坐上了在门口一直等着的马车。
刚一上车，克里斯蒂娜就有些神色纠结的向文森特说道。
“我们高等森林精灵的制度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似乎在思考以前的事情，片刻后叹息一声：“我们虽然名义上就如文森特你刚刚所说，任何一名高等森精灵都无法处罚其他的任何一名高等森林精灵。但也仅仅只是名义上而已。”
“实力强大的人，拥有权力的人，古老的贵族，还有精灵的皇室永远受到尊重。也永远能够获得更多的社会财富和社会价值。他们想要在法律的范围内将一名普通的高等森林精灵杀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
“在制度上网罗罪名，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给予你最深重的打击。”
“而是你所推崇的三级议会，更是愚蠢的代名词，普通的高等森林精灵的想法，根本传达不到三级议会之中那些所谓的公民的代表二中，那些公民的代表也只是大富豪富商以及拥有力量的强者的代言人。”
文森特面色依旧十分的平静，他话语中带着一种温和而平淡的力量，促使着克里斯蒂娜稍稍冷静了下来。
“当然，我知道。”
“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都能够理解。”
“森林精灵的生产力虽然已经发达到了，足以使每个森林精灵都获得完美的社会照顾的程度。但因为魔神王的存在，因为魔兽和混沌力量的存在。对拥有力量的强者，肯定有的各种各样的倾斜。”
“而贵族，血脉古老，能够稳定提供高端力量的贵族和皇室，他们的地位自然不可能低了。”
“而一旦分出了具体的地位高低，而没有监督的力量。那必然就会促使，社会制度向这些强者倾斜资源。”
“所有秩序智慧生命的制度，必然使得强者愈强，弱者越弱。”
文森特此刻说话的感觉，简让克里斯蒂娜想起了，曾经在精灵律法之城见过的那些年老的看穿了一切的精灵哲学家。
“但....”文森特的话语开始转折：“无法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高等森林精灵的制度，依然是我研究了这么久以来，唯一的能让我觉得还能入眼的制度。”
“那现在我们先向这个制度努力，再在这个制度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进行我们所想要的改造，不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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