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坏了的死神
出现在甘泉祐面前的……
是所有熟悉的面孔。
喉咙里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即使在心中不断的强调不要去看，那不是真的也没有任何用，能够感觉到，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只差一点点就流进了眼睛里。
垣根帝督就躺在距离甘泉祐几步远的位置，那标志性的六只白翼现在只剩下三只，还有三只被折断扔在了一边。他的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灰色，肚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杠林檎在垣根帝督几步远外的位置，趴在地上，朝着垣根帝督伸出手，就好像死之前还在朝着垣根帝督迈进一样。
食蜂操祈的双腿被折断，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将那张好看的脸染得难看至极。
再往前，数也数不清的御坂妹妹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
甘泉祐的双手，甘泉祐的腿，甘泉祐的身体都在颤抖，他缓缓的穿梭于这些尸体之间，仿佛要将每个人的模样都刻在脑海中一样将他们最后的模样铭记。
御坂美琴，远峰叶理，木山春生，土御门元春，土御门舞夏，白井黑子，蜜蚁爱愉……
更多，还有更多，只要是甘泉祐认识的，只要是甘泉祐熟悉的，她们的尸体全部都可以找得到。
即使再在心中重复这些都是假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纵使你在内心之中竖起了坚不可摧的城墙，能够抵挡千军万马，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挡住从城墙内部开启的那小小的城门，以及从那城门之中涌出的无尽悲伤。
脑海里到底在想着一些什么？甘泉祐不知道。甘泉祐也不想知道。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视野已经模糊了，下意识的用手背去擦拭才发现双眼早已被泪水朦胧。
究竟是带着怎么样的决心，究竟是秉持着怎样的意志，甘泉祐才会伸出手握住剑柄，才会做出这些事情。
甘泉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哭泣的能力，像是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再哭泣，是没有资格再哭泣的。
但是他错了，当悲伤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得掉。
它就像是海啸，一旦它袭来就会将脆弱不堪的人类卷入其中，总是人类再怎么拼命挣扎最终也只能在海啸中被淹没，只能越沉越深。
泪水从眼眶之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甘泉祐拼尽全力也只能不哽咽出声。
没错，这都是奥蒂努斯的阴谋，这不是自己所在的世界。
但是……这是一个只能向上叠加相位，不存在多元宇宙的世界啊。
至少现在展现在甘泉祐眼前的这个世界……这个可能随时会消失的世界中，他们全部都死了啊！全部都死了啊！
忽的，甘泉祐的脚步停下了。
他的裤子被什么拽住了。
他低下头看过去，没有看清楚。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用手背擦去泪水才终于看清了。
抓住他裤腿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有着粉红色的头发，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十多岁的普通女孩。但实际上，她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小……小萌老师？小萌老师你没事吧？！”
终于，再也没有办法忍耐了，虽然哽咽到几乎说不出来话，但甘泉祐还是像得救了一般的立刻蹲下来，抓住了小萌老师的手。
“你，你等一下，我这就想办法救你，救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就好……”
这一刻，仿佛被得救的并不是月咏小萌，而是甘泉祐自己一样。
然后……
被甘泉祐抓住手的那个老师，是这么说的。
“都，都是因为你的错——”
“嘎？”
“如，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如果你能杀掉奥蒂努斯的话……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粉红色的眼瞳缓缓褪去了颜色，最后被染上了死寂的灰白。被甘泉祐抓住的那只手也彻底的失去了力气，从甘泉祐的手中滑落。
甘泉祐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个雕像。
但证明他不是雕像的，是那不断滴落的泪水。
“对不起……”
这不是终点。只是无尽循环的地狱中的一点。
但明明知道是这样，明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内心还是在这责备之中饱受煎熬，正是因为太过于聪明，所以才会一瞬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
这是他没有成功杀死奥蒂努斯，奥蒂努斯回来报复的世界。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样的人……如果我能再努力一点……如果我能杀掉奥蒂努斯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在巴格吉城的时候，甘泉祐会想起来帮一把近江手里，会花费力气捞她、捞她们一把。
明明实际上她们除了找到云川鞠亚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甚至于找到云川鞠亚这一点甘泉祐自己也能够做到，他只要随便在巴格吉城里晃悠两下就能够撞见任何自己想要撞见的目标。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本质上而言，甘泉祐与近江手里其实是一种人。只不过区别在于，在那个时候两个人手中掌握的力量大小不一样而已。
所以那个时候的甘泉祐，与其说是在帮近江手里，倒不如说是在帮自己。
那是一种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望如果有出现那么一天的时候，也会有人出现在他的眼前，有人能帮帮他……
甘泉祐与近江手里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那种看轻自己，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根本无所谓，但唯独没有办法接受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同伴牺牲的人——
第-245章 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基于自己的判断失误，却让其他人去承受，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苟活下来的未来。
明明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是那么重要，任何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了，为什么之后自己还在这里。为什么自己犯下的错要让其他人去承受——
“对不起啊啊啊——”
“果然，你和我想象的一样，这才是你的本质。”
猩红色的夕阳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个魔女，她坐在那里，夕阳都成为了她的衬托，成为了她的背景。
能够看到的，只有她漆黑的轮廓与那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只眼。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沉默在了黑暗中。
“纵使你戴上再多的面具，纵使你使用再多的东西将自己武装起来，表现的好像坚不可摧，表现的好像满不在乎。
也有那么多人真的信了，但实际上，你就是这么脆弱不堪。脆弱到……即使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内心依旧会被撕开如此大的创口。”
她就像是个冷酷的评论家一样，浑然没有在意那个不断在道歉的少年有没有在听她的话，自顾自的淡淡说道。
“你知道吗，当你一开始说你想要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时候，我差一点就信了。其实说开了也无所谓，我本身想要取回这个力量，也是为了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中。
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太多的羁绊，你的内心早已被那些人填满了，不是那些人放不下你，而是你放不下那些人。甚至……你放不下「真正的甘泉祐」，因此你我才会成为敌人。”
魔女站起身，缓缓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停在了少年的身边，低下头看着少年的那只眼睛之中带着些许怜悯。
“你总是喜欢去扮坏人，并坚信那就是最好的。这就是结果。一旦你失败了，所有人都会认为那就是你的错，是你没有做到你应该去做的。
他们会想，你明明可以说出来啊，大家一起想办法啊，一起努力啊，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承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选择了一个人强撑，也就意味着你觉得的你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一切，如果你解决不掉那就是你的错了。”
微微顿了顿，就好像给那个少年反应的时间一般的，过了好几秒钟，魔女才紧接着说到。
“他们什么都不懂，真正懂得人只有你自己。你想要保护的人根本不会领情，他们更不知道你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与痛苦，你到底付出了什么，牺牲了什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而他们也乐得不知道。就是这么一回事。”
“闭嘴……”
“你看看你，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已经丢掉了一切，你手中仅有不多的东西已经彻底没有了。
你的身体没有了，你想要回去的世界也没有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了，你除了你自己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于……即使是你自己，也被你自己厌恶着。”
“我叫你闭嘴啊八婆！！”
好似骤然出击的猎豹，那少年骤然起身，光之剑朝着魔女的身上劈砍下来，这一次光之剑并没有停下。
只不过，光之剑劈砍在魔女的身上……就像是玻璃制成的一样怦然化作了无数的碎片。
少年愣了不到半秒钟，立刻紧握着拳头朝着魔女挥去，但就连这拳头也被魔女轻松的接下来了。
力量，消失了。
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此刻站在这里的少年，是没有任何疑问，也不存在任何修饰意义上的普通人。
“我觉得，你与亚雷斯塔真的很像，你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那种能够从苦痛之中汲取力量的人。
就像是现在，你明知道眼前这一切只不过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是可能存在亦有可能不存在的可能性，但你偏偏无法彻底无视，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破防，而痛苦。”
魔女像是摆弄着什么垃圾似的踢着脚边那粉红色头发女孩的脸，随后更是毫不在意的一口气将其踢到了一边。
少年的脸因她做的事情而扭曲，但魔女却毫不留情的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将他轰飞了出去。
在过去，少年能够使用这种方法强行将这种疼痛压制下去从而继续战斗。
但现在，腹部里面就像是被什么搅动一样，无法忍耐的疼痛让他站不起身。
魔女来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知道吗，我现在很想一脚踩在你的头上。但是我没有那么做。因为你是我的敌人，如果我那么做了，不是在践踏你，而是在践踏我自己。
我是战争之神，我认可能够真正作为我敌人的存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纵使你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他们的存亡，甚至不惜与做任何事，即使他们对你百般误会甚至敌视你，你也会在痛苦之余感觉这样就好，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如果你牺牲了他们就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难受。”
魔女的视线落下被少年握住的脚踝上。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对，就像是现在这样。不管多么痛苦你都不会表现出来。你想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在有着那么脆弱一面的同时，你也有着坚固到无法被击破的另外一面。
只要你认为是必要的事情不管再怎么痛苦你也会坚定不移的做下去。
就恰如方才，你明明那么难受，难受到无法呼吸，但你依旧不会忘记试着朝我发起攻击，试图找到我现在的弱点杀死我。”
魔女弯下腰，抓住了那一只手腕，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将少年给举了起来。
在少年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现在挂着的却并不是悲伤，而是狠厉，是犹如饿狼一般，想要将猎物屠杀殆尽，想要喝尽猎物的血，吃光猎物的肉的狠厉。
“比谁都要脆弱的同时，又比谁都要坚强，你啊，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你努力不让自己被感情所动摇，力求在感情所能影响的最小范围内做最为正确的判断和行动。
因此，你才成为了我的敌人。因此，我才确定，即使我们两个现在比谁都要了解对方，但我们是没有办法成为彼此的理解者的。”
第-246章 只眼换碟!
“因此，我才确定我们是没有办法成为彼此的理解者的。”
魔女如此说道，就像是确定了某件事，又像是对某件事下达了宣判一样。
世界，以她为中心发生了改变，一切以她为中心而湮灭，整个世界都随之崩溃，紧接着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崩塌，重新化作了没有任何光亮，天空与地面都是漆黑一片的无垠空间。
“别这样，搞得就好像我夺走了你什么一样。你在乎的那些东西我可不在乎。”
松开手，少年落了下去。
并没有跌倒在地，纵使泪流满面，纵使力量尽失，他也像绝不低头一般的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抬起头以凶狠的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了一把枪握在手中的那个魔女。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将你逼迫到这种程度吧？哦不，其实还是有的。亚雷斯塔将你逼到过这个层次，如果我了解到的没错，那个时候你赌上了自己的命和他博弈了没错吧？
而且还获得了胜利。因此，你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从这一点来说，你能够成为我的敌人，还是亚雷斯塔一力培养出来的。
不过果然你对亚雷斯塔是不可能心存感激的，即使是到现在，你也在想着什么时候掰倒他，将他赶出去没错吧。”
似乎是在诠释着比谁都要更加了解彼此这一点一样，魔女以闲聊一般的语气将少年心底那些从未告诉过他人的想法和计划全部都给抖了出来。
她的语气相当的轻松，轻松到了仿佛在说「你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别人又不会听到，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一样。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动手，只是你觉得自己积累的手牌还不够，只是因为在那之前，右方之火与我掀起的危机优先级要在那之上罢了。
是这么一回事吧。然后，我现在也将你逼到了这个地步，但你是没有办法复刻从亚雷斯塔那边夺来的胜利的，因为我不是亚雷斯塔，我不在乎你代表的可能性，所以在那个时候我能毫不犹豫的干掉你。”
魔女指的，是世界在变成这样之前那最后的一场战斗中，少年被一击化作灰烬这件事。
也许，在魔女濒临死亡之前，她也想通了什么，看通了什么吧。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在那个时候，魔女大概也会有什么想要和那个化成白灰的少年聊聊吧。
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少年已经被她杀了，而她也快要死了。
但一切，都因为右方之火的那一击改变了。
魔女嘲笑少年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的因得到了现如今的果。
曾经，右方之火是那么信任少年的存在，但少年却始终将他当做是必须打倒的对手，在他与上条当麻对上的时候，少年判断现在的上条当麻或许没有办法战胜右方之火，所以出现在了那里，甚至一度想要将右方之火抹去。
堪称嘲讽的是，少年为了上条当麻试图抹去右方之火，而右方之火却被上条当麻给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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