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我不会走的,要死一起死。”夏树怒气上涌,一脚踹翻了骷髅架子,驱刀往前,冲锋中兵刃撕裂腐败血肉:“有种杀了我啊,浩劫死徒!”
她杀出了十米距离,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很快就陷入了尸体的群落中动弹不得,进退维谷。
直至这时夏树才终于心里生出一丝悔意……太冲动了,不顾队友,不顾情况,甚至不顾生命。即便有了这把刀,我也不是无敌的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可她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气力。
被尸群吞没的将死之时,她听到了一句话的评价,声音从天上来。
“勇气可嘉,但有勇无谋……若是在战场上,死的最快的就是你这种人。”
赤色流星砸入地面,鲜血化作涡流,大地崩裂,墓地上血气奔涌。
夏莎踩踏着高跟鞋,钢铁的靴子敲打在地砖上,发出铿然回音。
鲜血公以漆黑深夜皎皎皓月为背影,双眸鲜红,如两盏赤色霄灯,静静的燃起火光。
第八百九十五章 鲜血照黄金
流淌的血液仿佛泉水叮咚。
腐朽的尸体里偶尔也有鲜血。但已经都是腐朽的血气,无法被使用。
被哀嚎诅咒污染了的血液。即便夏莎也无法征用,她也不想去触碰。
接到了电话的第一时间她便以最快速度搜查和抵达现场,瞥了一眼几名年轻姑娘,看到伤口的同时,她就意识到恐怕很难救回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夏莎的视线看向正前方,无数的尸体的最后方站着死灵法师,站着浩劫死徒。
“啧……”
她不由得咋舌,内心的焦躁感和烦躁感瞬间突破水平位,居然是真的浩劫死徒和哀嚎诅咒,麻烦至极,这玩意很难彻底清杀干净。
虽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古老的旧神神秘,但她根本不敢丝毫小觑这东西的威胁。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旧神的灾害,五百年前的战争中,魔潮退去前的最后余波,她不止一次的面对过来自深渊之下的威胁。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浩劫死徒僵硬的两颗眼球也盯向了鲜血公,它僵硬死寂的脑浆终于恢复了少许活性,像是认出了对方。
他努力的活动表情上僵死的肌肉,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然而下一刻,夏莎屈指一弹,魔力压缩形成的漆黑烈焰化作一条火线,直接击碎清空一条道路,烈火灼烧的亡者尸骨,在月光下妖娆舞蹈。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既然是个死人,就该老老实实的躺进坟墓里等着腐烂。”
“尸体……”
“行走的尸体。”
“一群死者居然敢从坟墓里爬出来,还在本公爵的眼前爬行站立!”
“早该被埋葬于历史尘埃中的旧神又一次试图用它混淆生死的污浊肮脏的法来染指人间大地……
即便我对圣教国没有任何好感,也得代行一次神焰审判官的工作,绝不允许你这样的蛆虫残存于世!”
她第一次开始吝啬自己的流血。
因为不想让这种尸体里的鲜血和自己的血液触碰。
夏莎从地上捡起了夏树的刀,毫不客气的说:“借来一用。”
鲜血公往前一步,威压铺天盖地的宣泄而来,血裔是长生种,随着岁月流逝,成长速度会减缓。
但并不意味着成长会停滞,她作为最上等的高级血裔,已经无限接近于当初的血圣祖,理论上有着无尽成长上限的潜力,五百年岁月让她积攒了无比庞大的魔力储备。
不论法术多精妙,最终驱动它的基本单位都是魔力。
黄金刻印可以抽调几乎无穷无尽的以太。故而黄金可以发动的同时能带来极强的威慑力。
同理,当夏莎解封体内沉睡的魔力,深红近乎漆黑的魔力直接让空气产生了诡异的震动,墓碑龟裂,崩塌,空气里像是被重锤一次次砸落,地面上浮现出一个个原型的坑洞塌陷,地面震动着,整个墓地仿佛都活过来了,连哀嚎尸们都似乎取回了短暂的理性,或止步不前,或栽倒在地。
后方的女巫剑巫们都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传说级的法师都是这么厉害的角色么?仅仅只是释放魔力就能惹的天地变色?
魔力解放只是第一步,夏莎毕竟很久没剧烈运动过了,她五百多岁还能看上去和小姑娘似的是因为她的睡眠充足,以及善于保养,打打杀杀什么的,不适合老人家。如果总是高强度折腾,早就变成一把老骨头了,但她现在还年轻,还能行。
甚至不是一般的能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当年十八岁敢和莉莉安奴叫板的全盛期。
魔潮带来的效果显而易见,她抽调神秘力量都比以往更加顺畅和自然,刀刃被丝线缠绕编织,编织的速度极快,这把刀在她手里被魔力演化成了一把锋锐长枪,如同有一条蛇盘绕其上。
魔力汹涌澎湃,夏莎的心脏鼓动声响亮如战鼓。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就像是等待一个信号,随着魔力的释放迎来最峰值的瞬间,她抛出了兵器,动手的刹那间,这把长枪中已经有一条红色丝线牵引,这条红色丝线穿过了一只又一只尸体的头颅,像是在不同的点之间进行着一笔划到结束的连线,起点是夏莎的手掌,终点是浩劫死徒的眉心。
勾勒完成。
锁头成功。
夏莎不再迟疑一毫秒,抛出长枪,释放而出的投枪顺应命运的必杀轨迹,穿梭而过。
霎时间,风停声止,时间变得缓慢,空气变得粘稠,整个墓地陡然寂静如同死亡,只剩下兵器沿着红线在无声无息的穿梭着,它穿过一具骷髅的眉心。然后整个骷髅如同被击碎了的玻璃,陡然间炸碎成了无数残渣,哀嚎尸也是同样,被贯穿瞬间,用无数命定之死的丝线绽放开,然后脑袋开花。
一具具尸体爆碎后的遗留物那么漂浮在空气里,像是被按下按钮后同时起爆的无数脑壳。
碎片被卷入锐利的真空中吸附,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沿着红色的丝线漂流。
最后它不出任何意外的贯穿了浩劫死徒的眉心正中央,穿脑而过,命定之死缠缚。
夏莎打了个响指,漆黑的火焰燃尽成灰。
鲜血公自始至终只用了一击便挡空了整个墓地里的灾害,从源头到衍生产物,举重若轻,一招制敌,开国元勋的含金量、战场万人敌的实力底蕴展露无疑。
即便是斩杀了浩劫死徒后,夏莎也仍然没有露出半点轻松的神色,她知道还没有结束,收回了兵器后,默默的回头看向余下三人,无声垂刀。
还有一个艰难但必须做出的抉择。
夏树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拉住夏莎的衣角,她预感到大事不妙:“鲜血公,你要干什么?”
迎着她的目光,夏莎冷淡的吐露四个字:“解决隐患。”
“不行!绝对不行!”夏树大喊道:“她们还有得救!”
“有的救?”夏莎冷冷的提问:“谁来救?”
“这,这……欧罗巴里强者如云,肯定有办法……”
“这不是受伤,也不是医疗水平的问题,而是一种神秘,一种诅咒。”夏莎往前半步:“这种诅咒是来自于旧神的诅咒,谁有能力拔除它?你可以还是我可以?半神都做不到,真神也勉强。”
“英灵呢?”夏树不甘心的继续想:“我认识英灵。”
“英灵之理不能作用于别人。除非成为使徒,同盟国的英灵会为了救人让她们成为使徒?”
夏莎继续道:“就算瀛洲的英灵能答应,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们死上一百回了。”
夏树呆住。
“你救不了她们,我也救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们死前给个体面。”夏莎很冷酷也很简短的将意思说明白:“至少让她们可以不用遭受更多折磨,也不用成为旧神的食粮。”
战场里走出来的人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会在某些方面产生巨大分歧。若是战友在战场中受伤倒地,敌人放他在原地故意不杀作为诱饵,你是选择回头搭上半个部队的人去救,还是给他一枪了解多余痛苦?
选择都是一样的。
夏莎的决断是后者,很久很久之前会选择前者。但时间长了,很多人死了,她也终于能够硬下心肠,不再想着对错,只想着如何减少损失。
将一百人和九十九人放在一起衡量,她会纠结;
但一百人和一个人进行衡量,后者落败的彻底。
“求你,求你了,不要杀她们……”千叶夏树声音悲戚的恳求着。
夏莎看了眼死活抓着自己右腿不肯松手的夏树,叹了口气,然后狠狠一脚将其踢开十几米远。
“你很年轻,很重视自己的战友,你没有错。”
“但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对错,我给予她们死亡是对生者的尊重,总好过变成哀嚎尸,永世不得安眠。”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由我来处理,即便你怨恨我也无妨。”
夏莎走到因为诅咒而无比衰弱的女巫跟前,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沉默的举起刀。
她看向喜鹊的眼睛,虚弱的女巫冲着她露出浅淡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让她产生了幻觉,让喜鹊误以为这是来接应自己去往家乡的天使,所以她才会露出这样安心的微笑。
“愿你安息。”
夏莎在夏树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落刀。
刀斩落,弧光洒下一片月。
月色银灰,银辉似流水,流水映照,女巫的浅笑缓缓淡去,转而覆盖上了一层惊讶之色。
这份惊讶甚至加深成了骇然。
她掩住口鼻,骇然后,眼泪决堤。
晶莹剔透的泪水划过面颊,被诅咒侵染成浑浊之色的眼瞳骤然间干净无暇。
刀刃停在了女巫的眉心前方,两只手指轻轻捏住了兵刃,令它不得偏移。
原本满脸写着绝望、痛苦、愧疚、自责的夏树停下了沙哑嘶喊,呆呆的望着这幕。
金色的人影从月光中浮现,那双黄金瞳极富威严之色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鲜血公。
“你是要当着朕的面杀朕的女巫吗?”
“夏莎?采佩什。”
第八百九十六章 夏莎很可爱
上一刻,夏树哀莫过于心死。
她很后悔,很痛苦,很惭愧。
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或许结果不会如此糟糕。
她被冲昏了头脑,被傲慢蒙蔽了双眼,这后果并不是她直接导致但也脱不了干系。
夏树此时最为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要背负这份罪责活下去,她很害怕,害怕的快要窒息。
她宁可身中诅咒的是自己。
然而世间并无重来一次的机会,人活在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便是后悔。
她的心情,夏莎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有些决断仍然需要被做出,世间不是所有事都有道理可说。
至少,中了哀嚎诅咒的三位女巫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恐惧和感伤。
喜鹊早已调整好了心情,她被抓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会死。
如今加入黑色蔷薇的女巫大多都有些过往,七成都来自于孤儿院,三成则是走投无路被捡回来的。
喜鹊自己也并不例外,她和贝斯都是被艾莉薇捡回去的。
同盟国再如何美好,再如何美国梦,终归不是人间天堂,有人也终日生活于不幸之中。
当年的她就像是流浪猫似的,被捡了回去,之后就在为黑色蔷薇工作。
对她而言,那不是一种义务责任,和五百年前的那批女巫不一样,不是为了契约。
而是因为黑色蔷薇是她的家,里面的组织成员都是她的亲人姐妹,为了家人而牺牲,她心甘情愿,可以微笑着去死。
虽然也会害怕,但总归还是在面临死亡之前保持着宁静的微笑。
唯一可惜的是没办法开口说遗言。
诅咒已经扩散到了口腔内部,大概再过去十几分钟就会深入脑髓,侵蚀她的灵魂。
喜鹊到了最后心底惦记的还是艾莉薇,那位既是长姐又像是母亲的女巫,她很可惜没能等到对方回来。
她能感受到贝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喜鹊觉得活到二十多岁已经比差点当年冻死在大雪天里好太多,她抬起面容,保持着笑容等待死亡。
然后,在她轻轻抬起头的时候,浑浊的目光里映照出了一抹浓墨重彩的璀璨。
光芒略微刺眼,却让她几乎要停跳的心脏重新获得了生机与动力,冰凉的体温逐渐回升。
她立刻意识到了他是谁,眼中不自觉的积攒大量的惊骇。
喜鹊对陛下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历史资料和长辈们的耳濡目染。
当年十岁的她听着艾莉薇说着过去的故事浅浅入睡,她听完了过去的故事,有些担心和害怕的问:“陛下那么厉害,一定是个很危险也很可怕的人吧?”
小女孩内心不自觉的从故事中提炼然后竖立起了高大巍峨擎天立地的伟岸形象。
艾莉薇熄灭了灯光,微笑着摇头,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好看,让女孩看的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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