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飞
所以他敲门几下后,便主动地推开门。
恰好迎上薰扭头转来的目光。
一瞬间,四目相对,薰平淡憔悴的小脸顿时愣住,旋即浮现一抹不敢置信地惊愕。
“前。。前辈?”
薰有点不敢相信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神崎裕。
以至于她的语气都带着颤抖与强烈的不自信。
怎么。。怎么会???
在薰所了解的情况中,此时的神崎裕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躺在医院里才对。
甚至神崎裕的情况要比自己更严重,严重得多!
自己是在等待生死,他却正在经历生死。
怎么。。他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他好了?
薰惊愕的目光不敢移开,嘴唇微微颤抖地蠕动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梦吗?
但这个梦未免太过于真实了吧????
她看着缓步向自己走来的神崎裕,这个梦境连他的微表情都呈现得那么清晰吗?
连脚步声也是。。
还有。。他头上的帽子。。。
神崎裕很自然地就走到她跟前,然后拿起一侧的椅子,坐下。
他也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好似在故意给一点时间,让薰缓冲一下心情。
薰惊愕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从白色的被单下抬起纤细柔弱的小手,缓缓地探向神崎裕的脸颊。
她好似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由此来亲自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现实发生的事情。
神崎裕嘴角微翘,主动地握住她扬起在半空中的小手。
他抓住了就没有松开,而是低头用另外一只手合起来。
双手裹住在一起,他仔细地感受着她肌肤间传来的丝丝冰凉。
神崎裕有点心疼道:“你好像瘦了呢,比以前要瘦一些。”
他掌心传来的炙热与他关切的语气一并袭来,将薰内心不安的一切猜测都全然推翻!
是真的。
这不是梦境。
他真的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薰小手猛地攥紧他的手指,惊愕从脸颊上消失,换上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既有激动,有喜悦,也有悬在心上的石头落地那一刻的如释重负,还带着无法诉说的一丝悲伤。
那一点极其沉重的压抑。
在层层复杂的色彩背后,是她那一颗被自责所围绕的心。
“太好了。。”
薰喃喃道:“太好了呢,前辈。”
“你。。你平安无事呢。”
“果然,你平安无事。”
像是印证此前自己基于自我安慰所设想的期待。
又像是不断地反复安慰自己的焦虑。
薰嘴角掀起令人惊艳的笑容,却也带着悲伤至极的哭泣。
一滴泪从她眼角徐徐落下,在阳光的折射下映照出七色的彩光。
微弱至极,却惹人心疼。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薰紧握着他的手,笑中带泪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神崎裕心头微颤,眼圈竟也不自觉地有些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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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说,还是不说?
抬手为她擦拭滴滴落下的泪珠,神崎裕心头发颤,语气温柔。
“这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哭什么。”
他似带着些许宠溺的口吻,宫园薰微微颔首,喃喃道:“是呢,这是一件开心的事。”
言毕,她努力地睁了睁眼睛,好似这样能把眼泪重新憋回去。
“笨蛋,这样可没用。”
神崎裕莞尔一笑,忍不住戳了戳薰的脸颊。
薰一愣,也噗嗤一笑。
她的笑容是所有女孩中最具有治愈力与感染力的。
薰正如四月盛开的花卉,她嘴角微翘时勾勒的笑容,足以令整个染着苍白的病房都明亮起来。
“那么~”神崎裕反握住她的小手,有点关切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一醒来就给你发消息,结果等了好久都没收到你的回复。”
“好在我去找了冰堂同学还要日川同学,我听冰堂同学还有日川同学他们说,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晕倒入院了。”
“是那天的事情吓着你了吗?”
薰闻言,脸颊的笑容微微收敛,那一瞬的光亮似乎真的只有一瞬,转眼间又变得黯淡晦涩。
她没有立即就回答神崎裕的问题,她扭过头望着窗外,怜弱的侧脸倒映在神崎裕的目光之中。
她在思考怎么说才能让神崎裕不起疑心。
而神崎裕则只有心疼。
即便是这种时候,薰也会下意识地照顾别人的感受,也想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况。
但其实薰之所以会晕倒的理由,神崎裕多少能自己猜测出来。
首先自然是因为她从小就伴随而来的疾病。
她从很小开始就已经饱受病痛的折磨。
她曾经经过一次相对彻底的手术,她和她的家人都原以为会康复,但没想到终究还是再次复发。
并且这个病症十分棘手难缠,二次复发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治愈的希望。
但它不会立马就夺走薰的生命。
它像极了一个残忍至极,以折磨为乐的魔鬼,在以分秒为单位的时间里慢慢地让薰的身体失去控制,失去最基本的行动力。
最后,她将会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
待到了这个时期,等待她的只有不知道何时才会降临的死亡。
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品尝疾病带来的痛苦滋味。
每一次病发,薰都会痛苦至极。
所以她从很小开始就需要定期来医院复检,以防病情急速恶化,也需要依靠医疗手段来压制她扩散的病细胞。
这些事情除了她的家人之外,没有任何第三个人知道。
她对朋友们总是说自己的身体有点弱,体质很差,所以才需要定期去医院体检。
即便是对冰堂美智留,薰也是采用这个借口。
她也几乎从来不会让朋友陪着她来医院,不会让朋友看任何关于医院给她的报告文件。
她隐瞒得很好,也藏得很好。
至今都没有第三个人发现她的病情,所有朋友都觉得她只是体弱多病,所以和她相处时会多照顾她的情绪与身体。
薰倔强地不想被旁人打上病人的标签,一直都很努力地参与到各种正常的交际之中。
她不想被人照顾,她觉得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自由地在阳光下呼吸。
在这个学期之前。
薰的病情其实控制得还不错,很少有复发的迹象,只是偶尔会有点乏力疲倦,偶尔会痛一痛。
但到了这个学期之后,她开始时常觉得头晕目眩,开始时常觉得身体无力,开始时常想躺在床上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好几次她都差点直接晕倒过去。
冰堂美智留问她缘故,她只说是休息得太少,血糖也有点低,不碍事。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个令她厌倦,令她背负着沉重压力的病魔,又一次苏醒了。
而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这么好运。。
并且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其严重程度是她此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她开始有预感。
预感自己大限已到,预感到自己。。
恐怕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
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薰更是拼了命地想要趁着在自己倒下之前,完成自己所有的心愿。
她想亲眼见到文化祭的结束,她想要在站在最夺目耀眼的舞台之上,用手中的小提琴向所有观众分享她的乐观,分享她对抗痛苦的秘诀。
她还想与他完成一次大舞台的合奏,与憧憬的他,奏响一曲和谐而美妙的乐章。
如果那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曲,那该有多美好?
薰已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以这种形式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那么即便是死,她也没有遗憾了。
她打算在文化祭结束之后,就会退学,会离开学院,离开一切熟悉的地方。
她可能会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找一个没人知晓她的医院,在哪里安静地走完自己的最后一段路。
但她真的舍得吗?
其实。。
没有人是舍得的。
哪有人愿意接受分离,愿意让自己珍视的人痛苦呢?
只是无奈啊。
薰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甚至都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身边的朋友,更不敢告诉他。
她将自己视作是一个必死之人,这是必死之人赌上生命的决心与自尊。
既然没有选择,那就让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
不需要麻烦别人。
这是一个必须要隐藏的秘密。
直到他们就这样把自己忘记,或者在若干年之后,能偶尔想起:“喔,我认识一个弹小提琴很厉害的女孩,不过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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