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白梦
第六十三章 着妆
博士的体力其实还算不错，再怎么说之前也是可以奔赴各处战场的人物，躲避过的爆炸场面比在电影里见过的还多。
即使十二月份的时候和华法琳做了一些蠢事，但这几个月好歹还是养回来了一点，至少也是正常成年男子的程度，当然比先前还是要差许多的。
博士哈了口气，稍微向僵硬的手递去了点温度，雪山的天路果然名不虚传，丝毫没有辱没天路这个称号。
正常的时候是没有必要来攀登这条天路的，先不说这条路本身的危险系数，但是它所象征的意义就已经足够将朝圣的人拦在门外。
这是历代圣女候选者才有资格攀登的天路，在它的永不融化的雪层下掩盖着不计其数的少女尸体，偏偏这条路又长年开花。
“他们下午大概是从那边上去。”寻了一处稍微平整的石块，博士就这么直接坐下了下去，他实在是有些累的够呛，这条路对本地雪山人来说都足够险峻，还真是有点难为他这么一个普通人了。
那边是近年刚修整好的大道，一路盘旋而上，甚至可以容许数十人并肩而行，也就是这几年希尔艾什家为了自家圣女出入平安才修好的。
风有点大，博士的嘴唇有点干裂开来，有点艰难的弓身去拿了包里的水瓶，这水瓶还是温蒂塞给自己的，说什么容量大保温性强。
不过道还真是多亏了这小妮子，没有她的黑科技自己还真不能在这时候喝上温水，博士随手摘下路边的小白花，难得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可爱的花朵，这也是雪山的浪漫吗。
很漂亮的花瓣，是那种偏宽大的花瓣片，但在末尾又有好看的花絮来，博士将花举过头顶，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洒下好看的雪花状六边形阴影。
想来她会喜欢，博士笑起来，将花朵揣进兜里。
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可不能在这里就停下了啊，今天可不是以往的联系啊，如果没有按时登顶的话那姑娘会哭的吧。
博士背起登山包来，弓着背继续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在他的远处的大道上，那里的彩旗猎猎作响，映衬下半个谢拉格的天空。
那条被彩旗装饰的大道像是盘旋在雪山里用花朵做的龙，那条路边有小花的道隐约不可见。
从圣女的房间看下去更是如此，简单的用过午膳，初雪回到房间，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和从四方来往的人们。
“人真多啊。”初雪喃喃，手里不知觉的晃着铃铛，这曾是她送给某个人的礼物，只不过被她要回来了。
接过在现在又有点后悔，自己竟没有留下给他的礼物，连个东西都没有留在他身边，想来也会很快就把自己忘了吧。
“都是从泰拉各地来瞻仰您的呢，雪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身后的侍女微微躬身，初雪大人这几日的精神状态稍微有点低落，在她们看来可能是还留念凡尘的原因。
“瞻仰我？”初雪摇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呢。”
“哪能这么说，初雪大人您的美名在整个谢拉格传扬，即使在外面也是有名的大人物。”侍女微笑起来，配着这位圣女大人坐在窗边，“您看，那位应该是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长，这么早就来占位置了？看来真的是很重视这场圣典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边的是乌萨斯的公爵大人，如叫乌萨斯的公爵仅剩一人，连他都被乌萨斯皇帝派来了吗？还真是不小的份量。”侍女给这懵懵懂懂的圣女大人指点着窗下这些人的身份，这么多大人物的到来可谓是给足了初雪大人面子，还希望初雪大人到时候可不要怯场。
初雪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圣殿大厅前的这些人她确实认得不多，不过他们所属的国家和组织初雪倒是揍过不少。
初雪想起博士要她拿起铃铛砸人的场景，什么嘛，自己的铃铛怎么可能用来砸人啊，虽然最后还是举起来狠狠的砸下去了。
侍女看着这位圣女大人慢慢放松下来的样子，倒是也放宽了心，又陪着圣女大人看了会窗外的风景，看了看时间，到了沐浴更衣的时候。
“圣女大人，要开始准备了。”侍女起身，微微躬身。
初雪点点头，看来是没有人打算在圣典开始前捣乱了，都等着看自己十七点的表演呢。
初雪不再说话。
预备神使的衣服繁复又圣雅，只有白黑两色，白色象征的群山上头的雪，黑是白雪覆盖下群山。
沐浴，更衣，香氛，然后用最古老的技巧吹干头发，少女窈窕的身姿掩藏在雾气里，雾气中伺候的女人们行色匆匆。
先是群山白染的里子，披上墨黑的衣衬，最后是一件长袖的白色袍子，侍女摘下大殿最洁白的那抹裙裟，轻轻系在初雪的腰上。
然后是上妆，先在眼角抹上青鸟的青，然后在画上红色沙砾的晕，镜子里的姑娘一点一点的焕发光姿，只是眼眸微闭。
初雪闭上眼睛，侍女们将那三米长的白纱披过她的头顶。
外面刚好开始热闹起来，想来总算到了时候，初雪在心底念着和主持一样的神祷，闭着眼睛。
七百七十七声鼓响闭，初雪从大殿前的神像前起身，小步小步的走到人群面前。
太阳要落山了，她看着眼前的人群，半合着眼。
乌萨斯，卡西米尔，黑钢国际。
身边的主持洪亮朗声着祷文，她安静的打量眼前的人群。
圣殿前的大厅很宽敞，足以站下千人，黑白色的雪山居民在一边，观礼的泰拉各地在另一边，他们顺着大道而来，观礼在她的面前。
泥岩，煌，棘刺，银灰，恩希亚，连华法琳也来了啊，还真是难为她这个宅女了。
三米长的纱披过她的头顶，轻纺在她的身后，初雪抿住嘴角的笑意，为在最后见到这些爱的人们而开心。
最爱的那个没来。
还真是遗憾。
第六十四章 这才好看
安静的雪山终于热闹起来，原来是有人要唤回神明。
人们看着主持身边的圣女，惊叹这位圣女的无上姿容，也只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才能接受神的恩典。
主持的内力深厚，不见他如何费力就将声音扩出去很远，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那纯正的雪山古语，咬字执拗，不是深研此道的神学家或者语言大师很难听懂。
不过不要紧，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足够弥补语言上的遗憾。不，也许听不懂还会更好些，那些晦涩的文字响彻与天地，像是召唤着某种神秘。
天空极高极蓝，大殿极白极高，圣女她的的头纱极长。
主持念诵着祷文，只见他神色激动，情感激昂，吐词间有着铿锵有力的姿态，他的年纪看上去颇大，此刻倒是好如壮年。
大殿前的广场鸦雀无声，人们安静的聆听着这场祷告，只有大殿两旁的纹烟袅袅升起，所有人都被这场宗教典礼摄取心神，心底虔诚的微圣女祈祷。
“当天路的第七百七十七多花凋落，世间再没有高洁的东西，那无上的圣女来到半空，跪着接过神的伟力。”
“至此，神来到世间。”主持跪下来，将双手捧过头去，恳求圣女的许肯。
初雪抬起袖子拂过主持的双手，主持便一步步跪着往后退去。
整个雪山都安静下来，只有那位白色圣女站在大殿之上。
所有人屏住气，典礼到了最后最重要的时候。
“当天空的第七百七十七颗星星亮起，当我拂过第七百七十七位信徒，我将被这座雪山赦免，也将赦免你们的苦难。”初雪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从最左边的神职人员开始走去。
人群半跪下来，让圣女的衣袖拂过自己的双肩，所有被拂过双肩的人们低着头，不敢去看圣女的姿容，那是对她圣洁的亵渎，是对这片雪山的不敬。
每拂过一个人，便有七百七十七张糯米纸交到那人手上，初雪看着眼前如潮水般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的雪山子民，她确实有过这样的梦想。
少女自然做过万人崇仰的梦，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可是那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己身为圣女，眼下无疑是最好的归宿。
她忽然心灵平安喜乐来，好像真的成了那无欲无求的圣女。
拂过雪山的子民，到了那些泰拉各地前来观礼的人，大部分都在眼前的气氛和场景下迷失了神智，无一不跟着跪下来，去瞻仰那无上的圣女。
可是还是有人没跪，有人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叫人难受至极。
是恩希亚呀，初雪长纱下的嘴角勾起来，都这么大了还会哭啊，以后都不能哭的那么厉害哦，姐姐不能在偷偷跑下山来哄你了。
“恩雅，恩雅，恩雅。”恩希亚喃喃的喊着，可是在场有几个知道恩雅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位无上的圣女大人，她将接受神的恩赐，也是神的恩典。
接受神的人何必在意尘世的人间，那不过是须臾无所谓的羁绊。
走到了罗德岛他们站着的地方，银灰看着她，没有跪下去。
整个罗德岛都没有跪下去，只有恩希亚在那哭。
不过没关系，罗德岛的人终究是极少，雪山不会在意这么一些人的不敬，祂有祂的宽宏大度，而且他们不跪终究有人跪，对初雪圣女的仪式毫无影响。
初雪看过恩希亚哭到发肿的眼睛，她被煌搂在了怀里，想来煌也会是个很照顾妹妹的人吧，拜托她了呢。
恩希欧迪斯你也来了啊，为什么要低着头不肯看我？不是你亲眼看着我走上天路的么？你干嘛不看我呢。
不过没关系，这些都过去了，你也不重要了。
初雪继续在人群走过，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天边的群星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第七百七十七。”初雪心底默念，慢慢转身走回她的台阶上。
“七百七十七位人我已赦免，我是您当之无愧的圣女，请你允许我回答您的问题，我将最后证实我的资格。”初雪轻轻朗声，声音不大，但是依旧听的清楚。
人们将手上的糯米纸松开来，糯米纸被风全部卷走的那一瞬间，就是神来到人间的时刻。
“是的，我将献上我的余生。”初雪看着十七点开始暗下来的星空。
有星星开始颤抖。
“是的，我将接受您赐予我的职责。”初雪看着那些星星摇晃起来。
七百七十七人与他们七百七十七张糯米纸飞扬起来，卷上无尽蔚蓝的天空。
“是的，我将用双眼承接苦难。”夜幕在初雪的眼前升起，天边交织成蔚蓝和深蓝的晕。
在场的人们听到不知名的诵念声，好似来自每个人的心底。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这是真正的神迹！这是神的降临。
“是的，我将用双手盛去他们的泪水。”初雪看着天边最后一抹蓝色亮起，开始有星星坠落在群山里面。
原来是真的啊，连初雪自己都忍不住赞叹，彻底没了别的心思。
“是的，我将用双脚丈量世界的悲苦。”初雪轻声的念诵，她的身子慢慢被托起。
人们半是惊讶，半是虔诚，原来世上真的有神。
所有人再没有怀疑，向神与祂的圣女献上虔诚。
“是的，世间承认了我。”初雪闭上眼睛，再无悲喜。
糯米纸飞尽，天幕完全黑暗，人们起身站起，看着天边的星光托起圣女。
可是有人不同意，一道声音从大殿的最旁边响起，好像来自山脚，他的声音疲惫坚定，用语粗俗至极。
“是个屁!”
他从大殿旁的地面站起，对圣女大人大大的笑。
星光沉默，然后疯狂亮起，似乎在向这个胆敢渎神的人咆哮，祂隔了上万年回到世间，竟然有人敢在祂面前张狂!
星光汇聚，群山狰狞，疯狂的杀死这个男人。
第二个太阳亮起，天地间的光明白昼被隔开。
光明黑夜分开了整片大陆，在那之间站着一位白发黑袍女子，她举着手中的剑轻声念叨。
“此为冬涤。”
星光的夜空更是怒不可遏，整个夜幕倾斜，祂要绞杀这些卑微的蜱虫。
有庞大如山的巨剑从天边来，带着火焰砸开星光。
那如山高的巨人，从山脚而来，托着红发红衣的女子，她的的笑容猖狂，说的话倒是简单。
“滚！”
银灰也笑起来，拔出了剑，拦下那些奔往博士的人。
博士看着半空中失了星光坠落的姑娘，在她极长的裙裟中精准的接住她。
博士将兜里的小花掏出来，戴在姑娘的耳边。
“这才好看嘛。”
第六十五章 星光坠落时亲吻
她看见自己的太阳。
年少时攀岩天路，那段路程遥远又艰险，动辄跌落或生死。她是从那条路上走过的人，自然知道其中所代表危险，更明白其代表的意义。
你去经历一段要命的旅程，去见一个远离的人。
她这些日子总是哀愁，有时忧郁，还会易怒，傍晚时分圣殿里的柱子会在大理石上投下好看的阴影，她便在影子下徘徊。
大殿漫漫，祷告声声，她围着神像与香案摇着铃铛，绕过那些对她卑微屈膝的人群，她偶尔会在大殿前的广场漫步，期盼着可以喂一只饥肠辘辘的鸽子。
雪山之巅哪来的鸽子，倒是风大。
我会把喝完水的杯子放在窗边，浪费它们在夕阳下好看的阴影，我会一遍又一遍从漫长轻纱里闯过，想象你将目光投向我时的感动，我晃起铃铛将经文祷告，你却在不知名的心底深处敲门。
你轻轻的敲门，我偷偷的打开门缝，只敢在心底这处神看不见的角落，才能去唤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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