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这不只是周围的生命本源，也包括他自己的。
也是因此，刚才在使用忿怒相制服了瓦利之后，李兴文才发现了以前从未察觉到的变化。
——他的生命本源因为使用忿怒相而受损了。
生命本源受损，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仙术破坏生命本源，是破坏了数处生机通道，才导致本源断绝，并非直接攻击本源，那只有能直视生命本源的生命之魔眼才能做到。
反过来说，仙术也没有直接治愈生命本源的办法。所以，一旦生命本源受损，就只能通过温养生机通道的方式，进行微弱的反哺。
而李兴文经过大致的估算，他从最初使用忿怒相到现在，已经给生命本源积累了一定的伤害，寿命上限掉了差不多五六年的样子。
如果是过去，李兴文自然是搞不懂这是什么原因的，可自从得到了斗战胜佛的传法，加深了对法相和神通的了解，他也就能明白原因了。
斗战胜佛他们，都以为李兴文使用的是真正的神通，在领悟法理的基础上，以自身神魂勾连天地，法理加身从而法相外显。
这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或者代价，解除法相之后当场累趴动弹不得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但李兴文呢，他当初凝结忿怒相的时候，哪里领悟过什么法理。
他是完完全全在以人类之躯使用非人神力，依靠正道轮开启后的天人合一状态，伪造了法理加身的表象，从而使法相外显。
而忿怒相的凝结，也是当时开轮之时，真知轮使用玉藻前的符咒牵引来的大量灵气，回应他潜意识里渴望力量、希望能扫清不平事、抒发胸中忿怒的愿景，将记录在脉轮之内的佛道知识与他的强烈意志一同催化的结果。
本就没有什么法理加身，法相也是靠偶然和奇迹得来的，一直在走外道，那当然会出问题。
这就是佛教所说的，不能只修神通，一定要领悟法理，否则堕入魔道，无法挽回。
之前斗战胜佛强调这话的时候，李兴文还以为只是因为有人专修神通恶用力量，才叫堕入魔道。
现在他这样亏损生命本源，付出了正常情况下不需要付出的代价，这无疑也是堕入魔道。
不过实际上，他距离领悟法理也不远了。
忿怒相的使用也不是白使用的，显现瞬间的那股勾连天地的蕴道，本就是忿怒相所对应的法理所在，他能掌握住法相之力，正是因为他逐渐领悟了法理。
况且，还有斗战胜佛的传法。这要是照着老师发的带领悟讲解的教科书，还不能把本就已经入门的东西学明白，那李兴文也太蠢了。
就在他开始感悟法理，准备抓紧时间修补错漏的时候，一道魔法阵忽然在他面前张开。
“古蕾菲亚小姐。没想到你会直接联络我。”
“阁下才是他们的看管人，不联络阁下是何道理？”
古蕾菲亚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才严肃道：
“交还俘虏以及谈判会议，已经定下了时间，在三天之后，于虚空战场举行。届时我方和堕天使一方将推进虚空战场的战线，在汇聚之地展开会议。”
“我猜这是阿萨谢尔总督的提议吧，萨泽克斯应该会选择在冥界的边境。”
“没错，”古蕾菲亚无奈地点点头，“总督说正好有事情想要验证，推进汇合之后若是谈成，也可以直接将那里变成新据点，为结成联军和日后反攻做准备。”
“不愧是他。”李兴文感叹道。
阿萨谢尔的每一步行动都有所算计，将最有可能的未来也考虑到并做出预案。他是打算尽可能地谋求最大利益，一件事得到多份成果。
堕天使可用之人不多，大多都是沉醉于欲望而堕天的极端分子，因此他只好能者多劳。
商量好带人过去的细节和时间之后，通讯便结束了，李兴文开始继续感悟法理。
感悟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萨泽克斯。
‘这家伙……怎么能从虚空战场回来的？’
这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萨泽克斯是“超越者”。他超越了恶魔这一种族，拥有了前无古人的强大实力——足以位列世界前十程度的力量。
他的亲爹，吉蒙里公爵，偶尔还会担忧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在出生的时候出了问题，毕竟他现在的全力姿态，与其说是恶魔，倒不如说是拥有意志的毁灭魔力之团块。
当然，担忧归担忧，吉蒙里公爵与萨泽克斯还是父子情深，没有发生任何恶心事情。
以萨泽克斯的实力，按理说他是属于会被机械生命体们感知到并拖住的“强者”一档的，但他却公然随着这波换岗，从虚空战场返回了。
这里面的原因，李兴文一想也就明白了。
那当然是因为萨泽克斯平常能装了。
就如同李兴文有禅定相（常态）和忿怒相两种姿态一样，萨泽克斯也有常态和全力态两种状态。
他平常都是压制着自己的魔力，只表现出来不弱于其他三位同僚的程度。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恶魔被其他势力忌惮。
圣经三系作为整体，才能在所有神系之中位列前五。但若是拆分出来，虽然三系各自也都很强，但却只能排到前十五。
在这种情况下，你冒出来一个两个世界前十级别的强者，那只会让别的强大神系针对恶魔。
恶魔有世界前十的强者，他们也有，而且通常不止一个，他们神系的整体实力还比恶魔强，恶魔本就人口不足，而且还有虚空战场牵扯，再来一场哈米吉多顿必定灭族，而他们不会。
况且，就算是世界前十，也是可以被数量堆死的（例如二天龙），因此恶魔若是暴露出了不该有的强大威慑，那反倒必死无疑，因为强的不够彻底，打不疼敌人。
如果萨泽克斯有龙神级实力，那就不一样了，可以单手按着全部世界前十猛揍的强度，还用怕什么神系战争？
萨泽克斯为了不招惹强敌而选择隐忍，没想到倒是碰巧让他可以自在地往来于虚空战场和冥界。
李兴文很清楚，按照现在的世界局势，虚空战场可能再有一两年就要与人间界接轨。不想一块净土都无，全都被卷入无止境的战争的话，那就势必得反攻，得遏制虚空战场的扩张。
而以李兴文的实力和人脉，参与其中是迟早的事情。
因此，若是不想被长时间拖在那边，一去不回，那李兴文也得早做打算。
‘这次，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李兴文仔细思索，决定重做自己的忿怒相。
只是领悟法理还不够，他要将忿怒相的容量和性质都重新界定。
他打算以萨泽克斯为模板，让自己的禅定相上限与他的常态对标，只要是超出这一限度的力量，全部都塞给忿怒相。
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封印。
如果这种封印能成，那就算“禅定相恒定人性、忿怒相拥有神格”这样的区分，也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这就相当于是将自己完全区分成两个侧面，比较像是三相神的操作，以法相来构筑化身。
只不过，李兴文不会完全构筑出化身，把力量拆分出去。
他要化身干嘛，他又不是三项神或者佛陀，需要切一块力量丢出去拯救世界，更不需要斩出身外化身以求证道。
他觉得，自己的这一做法更像是破面的归刃，将自己拥有的一种姿态封印，待需要用到的时候再解放，令能力回归。
‘现在的知识量是完全足够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才能做出来了。又得赶时间了吗。’
李兴文挠了挠头，不再分心，专注到工作上。
第80节 079 人工超越者
之后，又是一日过去。
两日后众人便要去虚空战场交还俘虏顺便参与和谈会议，因此，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话，今天就是最后的时间。
所以，今天李兴文特地让美猴顶了黑歌的班，然后拽着黑歌离开，单独谈话。
“无论你怎么说，我也没什么可以和你谈的喵。仙术方面你也别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与美猴不一样的东西，我们两个早就互相切磋过，他不会的我也不会喵。”
见黑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兴文似笑非笑道：
“你这是还想被我按在白音面前打屁股？”
“你！……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好谈的喵，除非你愿意把白音还给我！”
这几天，莉雅丝也不是没有与黑歌谈过，但黑歌一直是这种态度。
错的不是她，而是欺男霸女的恶魔，是令她们姐妹天各一方的吉蒙里家。
在这方面，黑歌不接受任何不同意见，她已经近乎偏执了。
“有什么可还的？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白音是个大活人，不是可以随便交易的东西！我让她跟你走，难道她就会乖乖听我的？
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你以为你是个好姐姐？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走！她会怎么回答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呵斥黑歌几句后，李兴文调整心绪，平静道：
“把话说开，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评议会那群人把当年的事情藏得严严实实，就连萨泽克斯都不敢说清楚全貌，只有你这个亲历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你愿意把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当你是自己人，一切都可以商量。”
说完，李兴文见黑歌有些迟疑，便补充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止恨那些恶魔，也在恨我！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凭什么恨我吧？难道我照顾你妹妹，我还做错了？”
这话一出，黑歌不再迟疑，破口大骂道：
“装什么装！你既然知道我们姐妹的名字，肯定是与评议会那群老东西聊过了！你们都在掩盖秘密，还都想要抓我们回去，都是王八蛋！”
“吉蒙里的小公主只是个天真的傻子，让她养她就养，胆子够大，我也佩服，也感激！但她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居然敢说他不知道？他是四大魔王之首，他会不知道？”
平日里那副妩媚慵懒、喵里喵气的不正经样子褪去，发散出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须发喷张宛若厉鬼，这才是黑歌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实。
独自一人杀穿恶魔的讨伐部队逃生，辗转流浪、分分合合，最后才与瓦利达成合作，暂时安稳。这么多年来，她过得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也知道这种状态不对，会遭来厌恶和警惕，才一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道一声喵就算了。
可现在，对着李兴文这个装局外人的局内人，黑歌终于是压不住火了。
反正不可能打得过，大不了一死，她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哦，这么说，我应该知道什么？我是人类，又不是恶魔，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和评议会那群人聊到一块儿去？你动动脑子，在纯血贵族的眼里，我配知道秘密吗？萨泽克斯他可能在装，我有必要和你装吗？”
黑歌破口大骂，李兴文也不着恼。
骂两句就骂两句，总比喵来喵去一句人话都没有强得多。
只要肯聊，就算最终还是无法相互理解，至少也能知道真相。
而黑歌也早就不是容易冲动的性子了，不然她活不到今天。
她听着李兴文的话，心里也有思量。
他一个人类，就算实力比较接近魔王级，放在评议会那群老不死的眼里也就不过如此，部队将领的水平罢了。
这种水平的将领，哪怕是如今的恶魔，各家凑一凑也能凑个几十上百出来。就算是已达魔王级的家伙，凑个二三十人也不是难事。
在评议会的眼中，如果不是与魔王有关，区区李兴文怕是连入眼的资格都无，更不用说告知秘密了！
“……这么说，你真的不知喵？”
李兴文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我还来问你干嘛？你以为我喜欢挨骂？”
黑歌点了点头：“有道理，你这个人脾气是挺不在乎的喵。换成别人，早就忍不住了。”
说完，她抖了抖耳朵，伸出手去打算动用仙术，然后才发现自己还被施加着封印，只好看向李兴文。
李兴文会意，立刻张开好几层结界，隔绝声音和感知。
“你倒是学得快喵。这才两天多点啊，你难道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练招？”
“时间宝贵，浪费不起。深度冥想看起来就和睡觉差不多，但只要我在彻底封闭意识前做好布置，身体就会自行运转气劲或仙术。”
黑歌撇了撇嘴，慵懒地放松身体：
“对自己真够狠的，难怪能这么强。你看起来明明挺自在的，怎么也活得这么费劲喵？”
李兴文勾起嘴角：“因为我想活，还想活得顺心。”
“……亏他们还说你欲望淡薄，十分克己，其实你才是最贪心的吧？”
“谁知道呢，”李兴文不置可否，转移话题，“结界也布置了，差不多该说说了吧？”
黑歌深深地看了李兴文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哼唧喵叫两声，又调整了下姿势，这才磨蹭着张开嘴巴：
“我想了想，对你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喵，无非就是总有人渴求更强的力量罢了。”
黑歌这话，让李兴文眉头一跳。
直感的回馈，让他下意识地说道：“拟似英灵？”
“对喵，用人工手段获取英灵的加护。放在我们这边，就是‘人工超越者’了。”
区区五个字，令李兴文睁大眼睛。
卧槽，这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传统艺能？
这种细节，也不知道当初看小说的时候看没看到，反正他现在确实不记得。
也因此，他实在忍不住吐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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