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将神
噗！
一道绯红的忽闪，在天守阁顶部一闪而过。
巨大的蜘蛛女人从女体中间，一直到硕大蜘蛛身体中部，被深深的劈开，失去了平衡，载冲着撞在了天守阁顶部的金色雕刻上，瘫倒了…无尽的妖力流散…
阴阳盘，已经被天音这一刀横贯，粉碎了。
“老，老爷…我不能陪你完成你的…大事了…不要再痴迷那些你得不到的…你会死的，老爷…”
巨大蜘蛛女人一条条大足尽力扒着瓦片，似是向着那肥硕病重老头房间的方向爬去，但数步之后，彻底的不动了。
“……”虽然是妖怪，但天音不知为何，心生一丝悲怜。
即使变成了如此模样，还想要取悦自己的老爷么？她似乎，深爱着那个人吧…
也或许，那一开始并不爱，而是某种对权势，占有的执念，但日久天长，也渐渐变成了极深的感情了吧？
天音没有取走这蜘蛛女人的妖魂玉，而是一剑，将其彻底毁掉，任由其飘散着漫漫的夜空。
巨大的动静已经引起城内的骚动，各种火把在夜幕中燃起，下方大量的军士人头涌动。
“我们赶快去管领的房间。”天音道。
天音与泠月，一同回到了刚才房间内。
那病重的肥硕老者，一看就是被妖气，病魔，欲望多重掏空了身体，涂有肥硕的身躯但生命力早已溃散…
“你们…杀死了廖子，是么…”肥胖老者似乎已经动弹不了，眼睛半闭着说道。
“寮子，那是她的名字的么？那你…应该就这伊纪国的管领大人吧？”天音心思平静的站在老者问道。
“嗯。”老者肥硕的脑袋，脸上满是斑驳，有气无力的点头。
“这天守阁下的古阵，就是你下令建造的吧？还有那些妖怪，也是与你勾结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音俯视老者，问道。
“不错…那大阵是我耗尽国力建造的，与那些妖怪合作，也是为了我所要做的这件事。”老者道。
“你处心积虑建造的大阵，已经崩坏了。”泠月在一旁道。
“我已经知道了。”老者无力道。
“什么？”
“这古阵，融入了我后半生全部的心血，早已比我的灵魂都要珍贵，古阵崩溃，我怎能感觉不到，不过，如你们所见，我就要死了，我连喊护卫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必要。只可惜，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完成这件大事的第一步啊，实在是令人遗憾。”老者本已经气若游丝，但谈起此事又眼中恢复了一些气力。
“你想要通过这古阵，探寻凛女的下落？难道，凛女真的还生存在这世上么？”天音不禁胸口起伏着问道。
老者的眼中泛出了几分最后的神采，“凛女…真正的凛女，还生存于这个世界上！这是一定的，是必定的啊！谁能找到，如果谁能找到的话，那他的命运，或许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不一样了啊！”
“可你穷尽半生，第一步都没能达成吧？为什么要如此执念的寻找这么飘渺的东西？”天音不禁问道。
“为什么？我已经是伊纪国管领，世代相传的官位，然而，我没有领土的野心，也升官无望，那我要财富又有何用？我活着的余生，又有什么意义？”老者忽然有些抽搐道。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探寻，搜捕凛女…这是天下上流公卿贵族们间所流行的一阵令人痴迷的游戏啊！你只有加入这种游戏，才能称得上真正的上流，呵呵呵，这可不是一般的财力势力玩得起的，呵呵呵…”老者的笑声渐渐虚弱。
“游戏？”天音不由感到修长的身躯一颤，一阵无比黑暗，邪恶的压迫力，让她感到深深的耻辱。
难道说，不惜牺牲许多无辜少女的生命，耗费无数天下子民的血汗钱，仅仅只是为了游戏？
而这游戏的对象？还是搜寻，捕捉曾经在上古时代傲然于世，无比强大的凛女！？
“难道，你如此不择手段，乃至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一个游戏吗？”天音冷厉问道，她握住刀柄的手在颤抖。
老者感受到天音的愤怒，杀意，但却无所谓一般，叹息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凛女，传说中的凛女啊，能够抱着一个会翱翔于天际的绝世美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公卿们在暗夜里都流传着，与凛女相拥春宵，是世间最为美妙的事情。但还不止如此，凛女无比强大，天资卓绝，一旦驯服，就能助你称霸天下！而与凛女相欢，甚至还能分享她的无尽生命之源，可以真正的长生…”
“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戏言吧？你真的会相信吗？”泠月冷声问道。
“呵呵呵，追求这等奇迹般的玄奥之事，才是我等的执念啊！你这样的年轻小女子，又怎会明白？不然呢？我应该天天操劳这无法挽救的伊纪国政务，徒劳无功，或是终日里吃喝等死吗？当你也拥有一国之时，你或许就会理解，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老者颤抖，竟是莫名的自负道。
分明这伊纪国管领，名存实亡，面对崛起的各路武家大名也是毫无办法，于是转为从这样的事情寻找尊严么？这或许也是理由之一吧？泠月内心想。
“虽然我无意官位，只是完全痴迷这件事了，因为那些真正显赫的公卿，那些大世家们也求之不得，痴迷于这个游戏啊，我若是能得到，你们觉得会如何？呵呵呵呵呵…而对于那些还想要官位，想要巴结朝廷上层的公卿来说，只有参与了这个游戏，这个消耗极其惊人的游戏，才能和那些真正的显贵们有了共同谈资，才能算是跻身上流了吧？这可不是你有钱，有兵，就能跻身的，真正的上流啊！”
天音望着老者，目光露出几分可悲，这就是所谓这天下贵族们所追求的上流吗？天下已经如此，他们不去设法对抗妖魔，评定动乱，却是耗费巨额财富在这样的游戏上。
而这游戏，对于凛女，这是多么深的耻辱！
而天音，现在可也是凛女的弟子啊，她的前辈们蒙受的耻辱，就是她所蒙受的耻辱！
只是，这家伙没能得逞，而且马上就要死了，现在她就是杀了他，也只是脏了自己的手而已。
显然，他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那古阵崩溃之时，冒出了大量绯色流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天音问道。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忽然丧心病狂般笑起来。
“你笑什么？”泠月拔刀，寒光悬在他头顶。
“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们，但是，我就要死了，很奇怪的感觉啊，不告诉你们我会觉得很遗憾，心里就是想要说出来，也许你们就是最后听到我说的话的人了吧？”老者有些抽搐道。
“我猜测，你们该不会是被那绯色流光进入体内了吧？看你们的表情，我猜的没错。那古阵是大能者所造，其中很多功能，我们也不知道，这绯色流光，就是之前驱使时，偶然曾经漏出过细窄的一道，然而那…就让一名被我们抓来的少女，完全，完全变成了，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天音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吧？她变得完全不能自制，变得无比的…”老者脸上露出无比淫邪的表情，“我想我还是不要说的太具体为好？以防你们将我的尸体也破坏了，呵呵呵…”
这老者，完全是等死的模样，这样子，天音，泠月反而奈何他不了，似乎大阵被毁，他对这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眷恋了。
只是看这老者的表情，加上她们自身的感受，其实也能明白了，没必要非要让他说出，自取其辱。
“那女子，最后怎么样了？”泠月问道。
“那女子她…最后被自己无法平复的欲念，折磨而…自杀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提醒你们，也许你们自以为很强，身体很好，但一定要设法彻底平复，否则，你们也会像她那样…”老者竟是露出了几分最后的善意，提醒道。
“那，如何平复？你这里可有解药？”天音问道，“如果你说出来…”
“住口吧，绝美的女人，你不用和我谈条件，你这么性感，这么美，我虽然不可能得到了，但我如果有，即使什么条件都不给，我也会给你们解药的，但我这里根本没有，也不知如何平复…也许，那建造古阵的大能者，会知道…”老者无力道。
“是谁帮你建造了这古阵？”天音问道。
老者却是表情讽刺般的摇摇头，“不知道，我甚至没有资格看到大能者的样貌，大能者助我建造了古阵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那位大能者去了哪里…我不过是连无想都没能突破，靠着世袭继承这官位的凡人，我又怎能知道？否则，也许我能活的更久些吧？但大能者要离开伊纪国的话，也只能往北，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看来，这老者是真的不知道，即使知道，他不说，天音也没什么可以胁迫他的了。
“大人！大人！”这时候，忽然门外响起动静，但是似乎由于管领一贯的命令，那些家臣不敢进来。
“大人，屋顶发生大的动乱…您没事吧？大人？”一名名武士赶来在外面喊道。
天音，泠月警惕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
“我没事！都给我退下，那等小事，你们自己决定吧！没有我的传唤，谁也不准再靠近，都给我滚！”老者忽然大吼道。
“大人…”
外面的武士们也只能无奈退去。
“不呼救么？”天音问道。
“我还有什么值得救的吗？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和你们两位这么美丽的少女讲话，比和那些粗鲁武士呆在一起舒服多了，呵呵呵呵呵…”老者笑道，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在流逝。
“……”一时间，天音也是有些无语。
“对了…这位高个子的姑娘…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最后的要求？”老者颤抖着扭过头去看向天音的美腿，几分执念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天音不由反问。
“呵呵呵，你们既然冒险深入来找我，一定也有索求吧？”老者笑道。
天音一阵思虑，道，“也是，我们确实有所求，你既然是管领，能帮我们写一封推书嘛？”
“高个子的女忍者姑娘，你能跳个舞给我看吗？虽然我没能找到真正的凛女，但我觉得，如果是姑娘你这样的人间绝世仙子，能给老夫跳个舞的话，那我此生，也算是抚平一点遗憾吧？如果你答应，老夫就为你写。”老者甚至都不问推书的内容，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吧？
“什么？这，这是何等奇怪的要求？”泠月一阵不安。
但天音，看到老者的目光，已经没有剩下什么淫邪的了，有的，只是遗憾，无尽的遗憾。
“好，我答应你。”天音语气平静的答道。
第一九六话 凛女与武神
即使是女忍者装束，并不妨碍天音对舞的理解。
不同的装束，风情，自然在舞姿，舞韵上也有着变化。
天音抬起玉腿，展开了一种有感而发的，与女忍者装束几乎天造地设相互融合的舞姿。
天音经历了种种舞道修行，现在已经可以做出种种应变。
女忍者的舞姿，虽然没有巫女服的飘逸，但却刚柔并济，散发出强烈的女性生命意蕴，却又带有一种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天音即兴而为，但也是有感而发，因为她感受到了一种这黑暗时代的悲怆。
上古凛女，至高，美丽，强大的存在，如果还有幸存于世，却被这些高层次的公卿贵族奢靡消耗，不遗余力的去搜寻追捕，当成天下最上流最刺激的游戏。
这只是凛女的悲哀么？
不，那些公卿，贵族，他们或许地位显赫，财富众多，但他们依旧在这时代看不到希望，如果本人的修行不够，那生命就很难比得过修行者，他们的势力又比不过武家，于是转而追求这等自以为超越凡俗的飘渺而扭曲的游戏。
眼前的伊纪国管领，不过是最最底层的公卿，但却也彰显了这个时代公卿的处境。
就和天音过去世界，古代帝王追求长生，求之不得一样，希望通过这等扭曲的黑暗游戏，追寻自己的价值，追寻改变命运的可能。
可恨，可悲…
“啊…”肥胖的老者，本已经难以动弹了，可是看到了天音的女忍之舞，却是颤抖着，眼神痴呆着，竟是坐了起来，他痴痴的望着天音的舞。
“美…这不只是女性之美，女忍之美…这舞的意蕴，好似能看透我，看透我的一生…她的眼神为何空灵？舞姿为何超凡，明明那么性感却又呈现一种虚空的心境？这，这是在诠释我的追求是无望的么？”
“不，不…她是在为我悲伤？当然不是，我这等腐朽老者，怎么会值得这样的女子悲伤，那她是在为谁？为了寮子？为这世道？”肥胖老者心中震撼，痴迷不已的思虑着。
“寮子啊，我最后的一位小妾…因为我的计划需要妖怪协助，她为了我的计划，选择了自己化作妖怪，来协助我，来控制那些妖怪们…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克制住身体变化的欲望，变得除我之外对其他的人类都有了强烈的杀戮，吞噬之欲，最终走上了不归路啊…”老者忍不住当着边上的泠月，自言自语般的说了出来，“难道，这位女忍者姑娘，是已经感悟到了这一点么？”
“请给我笔吧，我就一边看这绝美之舞，一边为你们写下你们想要的推书，纸笔就在我身后的书房里…”老者说着，眼睛却盯着天音的舞姿不曾挪开。
泠月去隔壁屋子取来了纸笔，并蹲俯下来，在老者边上轻声的说出了推书的原委，老者也没有多想，他完全被天音的女忍者之舞吸引，痴痴呆呆的就写下了推书，并让泠月从房间一处取来印章盖上。
这一切，都是在近乎痴迷的迹象下写下的。
但肥胖老者此时的心神，却是无比清醒，或许，是他这位没落公卿，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刻。
刹那间，天音的一个凄美，绝艳的舞姿，让老者双目呆滞了。
他浑然全身血脉最后燃烧般的泛红，爆发，大声呼喊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肥胖老者前所未有的爽快，兴奋，扬天大笑，豪快无比！
大笑之后，肥胖老者，这位昏庸一生，痴迷黑暗顶尖游戏的伊纪国管领生命力终于彻底耗尽，他最后在游离间极其微弱的对身旁的泠月冒出一句话，“书房里有着我必胜追求的秘密，但此刻我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烧掉吧…”
肥胖老者倒地而亡。
莫名的，他最后的神态却很是安详，似乎不再有一丝遗憾。
天音结束了她的舞蹈，与其说是在满足老者最后的意愿，不如说是在与天地沟通，向这黑暗世道展露自己的态度。
她浑身泛着些许的香汗，微微喘息着。
泠月将写好的推书交给天音。
“天音，刚才这管领最后所言，在他的书房里，似乎有着秘密。”
“嗯。”天音点点头。
两人来到伊纪国管领的书房，这里是其他人都绝对不能进入的禁地。
里面有着许多信笺，书卷，账目，记载着建造这座大阵的所需，还有和各大武家，公卿贵族的书信往来。管领的书房和一般大名，豪族的不同，没有任何宝物，珍贵茶器，书画等，他全部的钱看来都投在了寻找凛女当中。
天音与泠月少许探查，就发现了书房内的一道暗门。
开启暗门之后，里面有着一个个特殊的木格，其中，放着一些散发出不寻常气息的卷轴，书信。
天音拿起一个似乎已经多难，但已久散发着灾厄气息的黑色卷轴，她的手指只是触碰到那卷轴，就感到指间一阵凄寒。
她打开卷轴，通体黑色的卷轴以某种令人心悸的血书写着，
泠月也感到了这卷轴散发的阴戾气息，“这是来自常世之物。”
常世之物…
天音不由胸口起伏，喘息道，“这上面写着，如能抓捕到存世的凛女，卖给常世，可以得到巨量的财富，甚至是一些地狱重宝来交换…还能得到，常世厉鬼们的相助。”
“常世，为何要不惜代价得到凛女？”泠月喘息道。
天音不由想到了之前，在女影原，黑暗洞穴中看到的那些壁画，那些残酷无比的，凛女们在常世遭受永无止境酷刑的景象…
她身躯一颤，虽然她们只是偶然进入女影原，以普通女子的身份自愿成为凛女弟子，并非真正的凛女，但直到今天，常世还在抓捕凛女么？那一幕幕景象让天音因怨意，耻辱而颤抖。
哪怕她们只是普通人类女子，但她们终究是凛女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