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将神
“什么?这、这都是误会,也是你们的人没说清楚而已。还要我如何交代?”荒川有些不安,还是强行反问。
“看在各位武家守护夜贺领的份上,此事我也不多追究了,只是,荒川大人,请你和你的人,立刻离开神社,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不速之客,你们没有资格参加祭典,走吧。”液幽宫主厉声道。
“岂有此理,液幽宫主,我是代表荒川家来的,你要赶我们走?凭什么?说不定,我们之中,就有那佛经相中的有缘人,你凭什么……”次郎不依不饶高声振臂喊着。
呼!
液幽宫主一摆漆黑长袖,道道无尽黑发般的液流飞出。
轰,轰,轰!
道道黑发液流重击在荒川次郎及其几个家臣,武士身上,将这一干人全部都轰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正门口,墙下。
“液幽宫主,你,你干什么……”
蓬!
又一道黑发液流,次郎当即全力以灵力抵御,但那液流威能太强横,重击在他的胸口,只感到“咔嚓”两声,次郎的肋骨都被击断了几根,直接将次郎轰出了神社大门。
“这、这个疯狂的女人……!”荒川次郎忽然感到了这液幽宫主行事阴狠无比,根本不顾及荒川家势力,再在这里耗下去只怕自己要吃大亏!
“岂,岂有此理……你们,竟敢如此对荒川家的人,岂有此理……”荒川勉强起身,那些黑发液流又冲出门口轰击过来,荒川次郎大惊失色,赶忙跌跌撞撞的起身,朝着山下跑去,他那些武士,家臣随从也是跟着慌乱的逃去。
荒川怒骂叫嚣不已,可那些黑发液流追击着他们,时不时击中几人,让荒川一行人几乎是滚着下山的,一路上许多人多处受伤。
那些陆续上山来参加祭典的附件村民,带着各种祭祀物件,也是一个个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几位衣着不凡的大人物和丢盔弃甲的大铠武士,被黑发液流追击着,嚎叫,连滚带爬的下山……
本愿寺等人,虽然没有被哄下山,但也是一个个神情复杂,不敢在多说话。
液幽宫主转身离去,各位神官安排各路名流人士先去神社侧院歇息,等候之后开始的祭典。
“天音……”万华冬怜将天音叫到身边,她比天音略高,语气成熟又带着几分担忧,“你可不要觉得液幽宫主在护着你,她是个非常冷酷的女子,是这神社真正的统治者。万一要是真的祭典出现什么意外,她一定不会饶恕你,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你,千万要行事谨慎……”
“我虽然现在内心很是紧张,万华小姐,我也害怕自己会出错,会做的不够好,但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天音目光微闪着说道,她能感到冬怜眼中的温柔和发自真切对自己的担心,这种感情令她内心感到一种温暖,一种力量。
即便在原来的世界,都不曾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
此时,在神社深处的一处依山的独立小庭院。
苍咲泠月,一身细雪白衣,正跪坐厢屋内,漆黑的幽柔中长发披散肩头,她闭着眼睛,正在向屋内摆放的神佛祈祷。
神韵幽静,空灵。
片刻后,她睁开了闪着几分忧郁神色的眼睛,没有回头,问道:“有什么事么?”
屋外,式台之下,正在走来西村寿行略显吃惊的一顿,她难道早就知道自己靠近了?
“苍咲小姐,我知道你最近有重要的任事,不过你可知道,今天祭典,与你一同引领的人是谁?”西村问道。
“知道。”泠月平静道。
“那女子,性情激昂,行为难以预料,更是没有多少礼仪功底,根本配不上和你一起引领。只怕,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反而会影响你的声誉啊,苍咲小姐。”西村几分慎重的提醒道。
“这件事,曾经不止一人和我说过。”
“啊?”西村一愣,“这,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该设法处理此事吗?如果苍咲小姐现在去向长老要求换人,上方一定会答应的。”
“西村同窗,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泠月静静道。
“苍咲小姐!不担心那女子出错,连带影响你的声誉吗?即使你不顾及连累世家之名,可你身份惹特殊,责任重大,万一她真的出了差错或是没有足够的引领之力,影响了祭奠,引起神佛不悦怎么办?”西村有些激动的劝说道。
“那又如何?”泠月静静的,优雅的站起身来。
“什么?这……”一时西村也是哑然了。
泠月步履清幽,柔雅的下了式台,从西村身边走过,略微侧过脸来,看着园中的清清静竹,似乎一副事不关己般的说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命运使然,如果我们强为之,岂不是反倒违了神佛之意?”
西村在那里,张着嘴,一脸茫然。
一身白衣,背影纤美而极富女性韵味的怜月,缓缓离开了。
……
哗啦啦,
哗啦啦……
在青翠的神社后山坡下的一处特殊的隐秘庭院,天音在这庭院的浴池之中沐浴净身。
她的身份来说,也只有这特殊的祭典前,才能在这里沐浴。
天音长发倾泻,泛着星幽湿泽,无数晶莹的水滴落下。
她握着泛着颖光的皂玉,擦拭玉体。
玉臂如藕颀长,泛着水色,酥胸高耸坚挺而饱满,莹着点点晶露,腰身细致曼妙,臀部浑圆高耸,一双如雪玉所雕琢般的圆润修长美腿,带着滴滴沥沥的华泽,立于清冽甘泽的山泉中。
天音,这一刻,洗的特别细致,早已没了男孩子的那种干练急躁吧?
她知道,今天自己当以何种身份,面对何样的事。
之前还有几分紧张,但此时,却是心境如水。
她开始以清冽的山泉,冲洗泛着几分天光晶莹的完美身体。
仿佛,她就是天造地设,带来苍天福祉的仙子。
“月隐见小姐,你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两位巫女,来到庭院边,低头,远远的对那池中天女般的美姬说道。
“嗯。”天音并无多少心绪波动,凝聚的点点头,水滴,还不时的从她的秀发上雨落,她抬起细长白皙的美腿,走出了池子。
秀发擦干之后,两位巫女在后面为她梳理,头发在颈部下端细心而轻柔的收起,以纯白的竹纸系带。
肌襦袢,霓丝绯袴,初雪般洁白的千早,一件件在巫女们细心的伺候下加身……
……
傍晚,山脚的田野传来悠长的虫鸣,茅草的农户屋子里,两个脸上灰扑扑的孩童,趴在麦秆编织的窗口,望向那高耸,深邃的不知山。
似有委婉凄长的笙乐,从那山中传来。
不知山神社一角,青苍荫郁而略渐暗去的山岗间,夜幕如雾缓缓沉临。
神祭台,是一座地基为石砌,高出四周的古朴方亭。
在这神祭台的周围,聚集了大量的神社弟子,全都端庄跪立,对面,一座山间长长阁楼上,端坐着液幽宫主,诸位神官,藤井等各位名流。
各路人士,村民们也都在远处纷纷聚集,守候着。
笙乐悠长凄婉,点点如繁多月影坠落般的灯笼亮起,火把亦是被点燃,在台下噼啪的燃着。
祭典,开始了。
第四十九话 神乐舞
森幽的山林间,随着笙乐声,又轻又悠长的鼓点声响起。
藤井直哉正坐山间楼阁上,端起一杯茶水,瞩目着对面的神祭台。万华冬怜一身紫色长裙端坐,本是几分忧虑的神色却因乐声而些许舒展,凝视着空寂的方亭。
液幽宫主的眼罩下,神情深邃难测。
长老婆婆,诸位神官,各路名流,众弟子与山间村民,无不守望向同一个方向。
祭神台后的帷幔拉开,一道长廊,从深幽的神社山间通来。
两位白衣绯袴的正装巫女,静静的站在长廊的尽头。
两人,身高略有差别,纵是天音要高一些,但却是都不曾看过彼此,仿佛被鼓乐所唤起,一同迈出了步子。
那步伐,舒缓,平稳,犹如同一个心跳般的节奏般出奇的一致。
一时间,藤井直哉肃穆的脸上,表情凝滞了,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放下了茶杯。
笙乐依然,山间篝火缭绕。
天音一身白雪千早,经过细心打理的秀发前戴着金色花雨前天冠,目光中带着一种超脱于尘世间的妩媚,略是施了淡妆的唇,在廊道火光的映衬下,夜花般的娇艳。
她神韵空灵,看向前方,却又好似对周围的一切,无数的目光视而不见,就像是被神佛指引,所见者只有神佛天地间的大道。
与她并行,相隔一个稳定不变距离的,苍咲泠月,与天音同样的装束,美艳绝伦,令人无法分辨,究竟谁才是这神社的绝伦天才少女,就像是天造地设,星月同辉般的一对降世姐妹。
天音与苍咲泠月,一步一停,如出一辙,带着一种特别的韵律,一同缓缓的走向的神祭台。
两边篝火燃耀,两位少女却宁静无比的前行,两旁一位位巫女们低头跪伏着。
原本嘈杂的远处村民们安静了,楼阁中衣着各异的各路人士,一个个神往而呆滞,无论此前怎么想,若是想要看到怎样的笑话,这时候,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音与泠月,宛如一心双体般的步调,走到神祭台前,各自悠然转身,转身间几乎让人看不到她们的步伐动态,她们各自拿起了一位娇小巫女所端着的盘中放置的金色物件,其中一位端着托盘跪立的娇小巫女就是玲奈。
两人至此,没有彼此看向对方一眼,就连余光也没有,就好似,本来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风,那动静,那存在感与彼此淡淡的香味,天地间的一切自能让她们感受到彼此。
敏锐的天资到了同等的高度,心照不宣。
天音与泠月漫步走到了神祭台中间,相聚两步距离,共同面向参加祭典的众人与苍茫夜下之山。
她们,缓缓的如对称一般向着两边举起了手中的金色物件,那物件之后还有一条绯红的丝带相连,被她们托在另一边玉手,就连丝带垂坠的弧度,都好似镜的两面映出般。
铃……
鎏金的神乐玲,在灯火下璀璨的抖动,铃声回荡山间,穿越心魂。
两人,翩然起舞。
天音与泠月,神宇空灵,而这份空灵之中,又带着一种敬畏天地的感伤。她们舒展长袖,舞动的千早大袖时而犹如扇面,时而又如对流的白云,姿态舒缓悠扬间,更为明媚的笙乐与鼓点响起。
她们的舞步几乎如同直接踩出了乐典,彼此又向着另一边旋转去。
藤井直哉,没有注意到他想要放下的杯子斜抵着地板一直没有彻底放下,他半张开的嘴一直没有合上。
新田直孝,灯火下双目睁的大大的,望着两位领舞的白衣神子,几乎不曾眨眼。
天音的雪般长袖,时而掩面,缓缓的散开,向着夜山舒展,手中的神乐玲,随之颤动,绯红的丝带,随着铃的牵引与她的玉手姿态,舞步与旋转,环绕着她飘起的千早之外飘飞舞动。
仿佛,乐典在驱使着她前行每一步,这些步骤早就映入她的脑中和身体记忆,但她却没有去回忆,她天生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是神佛的指引,也许是彼此的共鸣。
天音在乐声中优雅的转过身体,美艳的明眸第一次,与泠月如雪的皎容对视,她们目光中都带着几分闪烁,看这彼此,却只是这么看着彼此,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交流。
因此她们都明白,此间,彼此亦非彼此。
她们是引领天地祭典的神子。
两人彼此各迈出一步,如镜像一般彼此靠近,天音似乎能感到泠月的悠吸,这一刻,在灯火之外,周围的众人,怕是看不到天音目光中的细微波动。
“为什么,她的眼中,好似总带着一种令人内心感到冰冷的忧伤?”天音的胸口总是散发着一种热力,或许因此这种冰寒的忧伤格外的明显。
或许,泠月也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微妙变化,她却以没有任何回应,来回应一切。
但天音感觉到了她的回应,那便是没有回应吧。
两人随着乐典,舞动神乐玲,再次分开,彼此在神祭台的一边旋转娇躯,铃声,风舞,千早飘动,带起了无数人神往的双眼。
那些村民,各路人士,武者们,沧桑,淳朴,懵懂的眼中,好似得到了对苦难与征战的洗礼,好像让他们能够看到对苍天的期冀。
“这就是月隐见天音么…”这一刻,立于台下的众多弟子,便是一些曾经对天音引领有着不同看法的弟子们,也都面目折服,无话可说。
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看法,被她的舞姿洗涤了一般。
山间楼阁的后方,桌台之上,十分尊崇的陈设,供奉着那一页血色佛经,长老婆婆跪坐供奉台之下,就坐在液幽宫主的后方。
“天音…”长老婆婆沧桑褶皱的脸上,露出微微颤抖的神情,仿佛她回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万华冬怜,不知何时抬起的纤长玉指,掩着自己成熟的芳唇,当她意识到自己失神的时候,双手合掌,低头随着这祭典祈愿。
一言不发的液幽宫主,深邃的面罩下,似乎有些细微的颤抖。
此时,所有的弟子们,也都低下头去,合掌开始向着苍天,神佛祈福。
两位在山间起舞的圣洁巫女,带动了某种天地的意境,这意境随着歌乐,向着不知山深处散发着。
铃…
不知何时,幽暗深邃的山间,探出了一个个怪异的脑袋,身躯,一双双懵懂而森幽的眼睛,都小心翼翼却又神往般的往灯火点点的神祭台望来。
幽灵在山林的高处缓缓飞舞,那些深山中怪诞而硕大的妖怪,眼中也是散去了暴虐之意般,恍惚的寻觅着舞乐与意蕴的来源。
形形色色,身形难辨的妖怪,借着黑夜与山林的遮掩,向着这边窥探。
不知山的妖怪们,似乎也被两位少女的舞吸引了。
藤井直哉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恍然一震,不禁汗颜,“我竟然质疑这样一位女子么?我藤井直哉自己才是无知的笑话吧…她是如苍天赐予世间的瑰宝般女子啊!”
“恐怕,夜贺…不,整个伊纪国,再无人能比她更适合与苍咲泠月共舞吧…”一名目光苍老的神官,感慨道。
天音与泠月,再度面对面,在旋舞中靠近,再度感受到彼此的气息与舞蹈中散发的幽香,即使被众人瞩目,这样的香味也是无法无视啊。
天音险些神往,但泠月那令她心魂伤感的眼神,让她重新把握了心念,没有让舞步铃乐有丝毫的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