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公子有闲
都在猜测，已经饱受摧残的世界，是否能够承受下一个律者的破坏。
英桀们已经踏上了名为月光王座的战列舰上，赶赴月球，留下整个世界的，是更为生动的绝望。
从上到下，没有人都对这一次战争有信心。
人类总是胜利，胜利到世界满目苍夷。
“兄弟。”
与夏尘站在一处，一同值勤的男人开口：“你身上还有烟么？我想抽烟了。”
夏尘下意识摸着口袋。
然而除了对崩坏特效药和一些身份证件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
“也对啊，这个年代哪里还有烟啊，还能种植的土地都用来种粮食了。”
那人笑了笑，声音无奈。
夏尘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的面颊已经被面罩包裹。直到现在，谁也不知道第十四律者的能力，即便是空气，也是人们必须要防备的对象。
他能感觉到的，大概是这个士兵的脸应该很疲惫，很沧桑。
大概是太久没有讲过话，夏尘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早就有答案的，不是么？”
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士兵开口：“只不过我还总是抱着侥幸去问，就像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尽管已经充斥着绝望，但总还是侥幸着，想着胜利。
夏尘沉默许久，然后开口：“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的。”
那人没有哂笑，也没有认同。
他依旧站在原来的这个地方，就像个腐朽的雕塑，即将与这个破碎的世界一同破溃。
即便是渺茫的希望，在这个世界也是值得保留的珍贵种子。
夏尘就在这里静静等候着。
即便是在文明破碎的最后一刻，这些战斗到最后的人，并没有发生秩序上的崩溃，甚至就连逃跑的士兵都没有。
他们的身上，都被下了戒律。
夏尘能感觉到戒律在自己大脑中留下的影响，那道声音告诉自己，要满怀希望相信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只是，人并不是不能明辨环境的生物。
在充斥绝望的世界，戒律反而是给人诅咒的，扭曲的惩罚。
夏尘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头在发痛，而这样的疼痛，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又持续了多久呢？
或许，已经被疼痛到麻木了吧。
又或者，文明的毁灭对这些人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夏尘不敢想象，倘若没有所谓的戒律，那么逐火之蛾的战士们，会有多少人在终焉之前选择了自杀。
他们并非没有战斗能力，只是在愈发绝望的世界，已经不存在战斗的意义。
夏尘看不到在月球上的战斗，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值勤。
在基地之外的世界已经满目苍夷。
他们在无声等待着战斗结果。
“我们应该要到什么时候？”
他终于忍不住，问着：“除了站在这里，我们无事可做了么？”
“当然不会，你还可以祈祷。”
另外的那个人声音带着一丝无所谓，说道：“祈祷虽然无用，但是解脱。”
他说：“嘿，我是说，这一次我们又胜利的话。”
“就杀了我吧。”
夏尘沉默。
“我不想当战士，我想当逃兵，到时候杀了我好么，我已经受不了了。”
“好。”
他答应下来。
“到时候我会直接往你的脑袋开三枪，绝对解脱。”
“谢谢你，我以前的家中还有一些黄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活下来，如果活下来的话，就去拿吧。”
夏尘没忍住，直接骂了一句：“这操蛋的世界。”
“是啊，这操蛋的世界。”那人也附和着。
第六十四章 模拟，终焉降临的世界
夏尘还是没能杀了他。
因为在终焉即将降临消息被告知的一瞬，他就死了。
“月球上的战斗失败了，所有人，立即回到既定的休眠舱与防空洞中。从地表潜入地下。”
“地下有足够支撑三年的食物，士兵负责维持秩序。”
“这是逐火之蛾的最后一条命令。”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并不是MEI的声音，在得知月球作战失败的一刻，MEI便失去了意识。
是普罗米修斯代替MEI下达最后的命令。
这是设置好的既定程序，普罗米修斯坚定地执行着。
夏尘想要拉着另外一个逐火之蛾的士兵，然而就在他拉一把的时候，这个人却已经倒下了。
软趴趴的，就好像是死去多时。
他不由叹息。
夏尘并没有随着人流去防空洞，而是呆在这里。
前纪元文明并没有留下有关于终焉有关于的信息，他想要自己观察。
可惜，第一次模拟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反应就已经死亡了，而这次......
“安娜，需要你来帮我了。”
背后的圣痕传来了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他不由精神。
安娜依旧在帮着他。
在随着‘最后一道命令’落下后，意味着逐火之蛾这个组织已经消散。
他并没有管这个士兵的尸体，而是走出这个基地。
与他做出同样举动的，还有另外稀稀拉拉十几个人。
他们都戴着防护面具，让人看不清脸，浑身上下充满武装，仅仅点头就算是打招呼。
他们是不肯执行最后一道命令的逃兵。
“等下那鸟憋律者来的时候哥几个不要拦着我，让我把子弹打在祂身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开口说着：“我早就很不爽了，凭什么一直都是祂们在打我们，我们总要打回去才行啊。”
“呵，说得有谁会想拦你一样。”
一个声音中性，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声音龇牙咧嘴说着：“我早就想要尿祂一壶了。”
“哈哈哈，这次我特意在子弹里面沾了粪水。”
“还真是有你的啊，约瑟夫。”
众人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仿佛接下来的战斗只是一场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事。
夏尘知道，他们并不是不害怕。
而是因为已经害怕到麻木。
前文明纪元，并不是只有英桀存在的世界。
他忽然也想说点什么，哪怕与这些人根本互不相识。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
“嘿，小孩还是回去吧。”
一个带着浓厚口音的大汉站在他身边：“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小孩，继续执行最后的命令。”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发出声音，然而却发现声音却没有之前那么沙哑，比之前稚嫩一些。
听起来，也才16岁。
“回去吧，听话。”
大汉似乎是习惯哄人：“我也有一个儿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和你这么大了。”
“我不。”
他第一次感觉到任性与叛逆。
“听话，你可是火种啊。”
大汉顿了顿，说：“我们没办法守护好这个世界，但总归也还是要留下火种的。”
“来几个人，带着他回去。”
出来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出来一个男人强硬抓着夏尘的肩膀。
尽管这个男人在夏尘看来并没什么力量，甚至他感觉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将这个人放倒。
但他并没有反抗。
这个时候，选择死亡的人，是勇气。
选择活下来的人，也是勇气。
他不能将这一份勇气在这里断绝，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麻木地跟着这个叫不上名字的人来到了地下防空室，夏尘看到的是如同地底城市的瑰丽一面。
这里有丰厚的粮食，有御寒的衣物，还有幸存的一万多人口。
每个人用近似于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小女孩小声问着：“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我们还可以回到地面上吗？”
夏尘只觉得自己的心火辣辣的痛。
他是士兵。
他给不出答案。
这是在历史中已经被毁灭的纪元文明，然而如今却以真实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让他身临其境。
系统曾赋予的‘直面一切的勇气’，竟是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言语。
不论是安慰的谎言，还是残酷的真实。
只有在此刻，他才能咀嚼出凯文口中这句话的沉重。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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