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到十三点
对于那些响应瓦卢瓦王室参战的城市民兵和贵族征召兵，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就算口袋里没钱了，至少一天三顿饭国王殿下还是要管的。
但是对于佣兵们来说，则是另一种情况。
战争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门生意，从武器装备到被服行囊再到一日三餐，一切都要自负盈亏。
要是断了饷，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本来佣兵们口袋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存款，但是在节日里一通挥霍，很多人都把军饷花得一分不剩。
这些领日薪的佣兵，和后世的三和大神一样，抗风险能力极差，当奥尔良公爵拿不出钱发饷以后，士气与战斗力迅速下降，军纪开始败坏，乃至整支军队也即将分崩离析，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奥尔良公爵面对如此局面，本来还焦急万分，向布尔日的查理七世发去了好几封催促信件。
结果对方理由给了一堆，但就是不能给出一个何时能时把军饷送到的准确承诺。
到了前天，从南方新征收的税款好不容易从布尔日送出，结果车队半路上遭遇了突发的天球交汇现象。
上百头熊地精从时空裂隙中杀出来，将车队洗劫一空。
奥尔良公爵自从接到这个噩耗以后，便彻底自暴自弃了，成日里饮酒作乐，不问军务。
当然，导致他躺平的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马友夫将闪击诺曼底的计划隐瞒得很好，直到实施的前一天，才透露给奥良公爵。
自己好歹是这支军队的二号人物，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拟定计划的马友夫，和批准这个计划的查理七世，岂不是在彻彻底底的看轻自己？高傲的公爵大人怎么能够忍受这种羞辱！
如果是平时，或许奥尔良公爵还会振作一番，甚至还会认为这是一个显露自己手段的好机会，能够从马友夫手里要回一些权力。但是现在嘛，反正赛里斯人已经去鲁昂了。等他占领诺曼底，失去外援的巴黎不过是孤城一座。战局已无悬念，何必再费心呢？
佣兵们跑了就跑了。最好自己后来新雇的那批佣兵，也一起跑，这样还能省一大笔钱呢。
里什蒙苦口婆心劝说一番，仍然没有效果。这位布列塔尼人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帐篷。
里什蒙走了没多久，半醉半醒的奥尔良公爵，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微微震动。
他本以为发生地震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
等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为了圣乔治”的喊杀声，奥尔良公爵才回过神来。
那不是地震，而是上千骑兵发起冲锋时，大地发出的震动！
英军出乎预料的发起进攻，让奥尔良公爵惊得脊椎一凉，整个人顿时酒醒了。
“侍从，侍从！快帮我着甲！”奥尔良公爵好歹也是军事贵族，此时第一反应是组织军队迎战，而不是落荒而逃。
可惜产自勃艮第的醇美葡萄酒让他刚刚站起来，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完了！要是再被抓住，我哪里有钱付赎金？难道得再卖一块封地？”
就在奥尔良公爵陷入绝望时，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将他稳稳的扶了起来。
“啊，亚瑟，我亲爱的朋友！”
“公爵大人，别浪费时间了。您的亲卫在河边等您，请尽快撤离，往莫城方向去。那里有让·布罗驻守，肯定安全。这里由我殿后。”
看着一脸坚毅的里什蒙，奥尔良公爵感动得无以言表。他给了对方一个真挚的贴面吻礼以后，便跌跌撞撞的逃离帐篷。
里什蒙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下，总算是完成了国王殿下的重任，能够重新获得信任了。”
他快步返回自己的营帐，将属下们召集起来：“准备撤退。过河以后，沿文森森林外围，向北方行军，在蓬图瓦兹集合。”
“大人，那些佣兵呢？”
“我们只带走城市民兵与贵族征召部队。至于那些贪婪的战争猎犬，就让他们去挡一挡英格兰人吧。黑森佣兵位于营地最外围，应该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弗里斯兰人和伦巴第人都是孬种，不过他们就算四处乱窜，也能给敌人造成一些麻烦。对了，还有日德兰自由兵团，那些家伙好歹还有点维京祖先遗留下来的血性，不会那么容易溃散的。”
交待好了以后，众贵族便各自散去，返回营地组织撤退。
英军要攻破数万人的营地，肯定得费一番功夫。只要别让恐慌蔓延，导致连锁反应，损失就能够接受——至少里什蒙能够接受。
到了傍晚时分，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法军部队进入蓬图瓦兹以后，里什蒙清点一番，发现抛去佣兵外，己方损失不算太大，他手头还有七千人的部队。
驻守蓬图瓦兹的迪努瓦展现出了非凡的管理能力，为惊魂未定的士兵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酒水，迅速稳定了军心。
而里什蒙，此时正在给查理七世写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位远在布尔日的殿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查理七世在平流层（三更）
“奥尔良公爵在塔尔博特的追击下，一路狂奔，堪堪逃入莫城。他脱险以后，心绪激动，据说在马背嚎啕大哭一场，甚至将之前喝的一肚子酒都吐了出来，狼狈得宛如从食人魔浓汤里跑出来的地精。这位公爵彻底丧失了的贵族体面，估计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宫廷里的笑柄。另外，殿下也不需要担心战局恶化。拉芒什侯爵在诺曼底进展顺利，而巴黎周边的关键要塞——尤其是的莫城和蓬图瓦兹，依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英格兰军队将如同掉到叙利亚沙漠的凝胶怪一样，缓慢而无可挽回的死去……”
在布尔日的宫殿里，查理七世穿着轻薄的丝绸袍子，一边享受情人阿涅丝亲手剥的冰镇葡萄，一边阅读里什蒙通过传讯术发来的最新消息。
“哈哈！”
看到最后，他不禁喜从中来，笑出了声。
“殿下，祝贺您。奥尔良公爵如今彻底名誉扫地。贵族们也已经看清楚了，他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从今以后，再没人能够威胁到瓦卢瓦家族的王位。”阿涅丝娇腻腻的笑道。
查理七世得意的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让他浑身舒畅。
要说如今法兰西内外，让查理七世最寝食不安的人是谁，选项或许会有很多，但答案只有一个。
仍然占领着大片法国领地，甚至宣称法国王位的英格兰人？
与查理七世有杀父之仇，如今虽然和解，但依然相互戒备，而且实力扩展极为迅速的勃艮第公爵？
那个迅速崛起，能力非凡，还有圣女支持的赛里斯人？
这些势力或许会让查理七世偶尔感到头疼，但是真正让他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是奥尔良公爵。
毕竟，作为一名封建君主，坐稳王位，并且保证王位能够传承给子孙，才是第一要务。
他的玛丽王后曾经怀过三次孕。但因为早婚早育，加上中世纪医疗水平落后，即便有神术保护，查理七世的三个孩子，也流产一个，夭折一个，只有路易存活到现在。
也正是因为接连失连去了两个孩子，夫妻二人悲伤之余，感情也开始渐渐疏远。查理七世甚至怀疑，妻子的肚皮是不是被诅咒过，所以愈发不愿意与她亲热。
虽然他与情妇们生了好几个孩子，至今拥有继承权的，却只有路易一人。
但这个瓦卢瓦家族的唯一希望，却并不是个查理七世期望中，健康活泼，像一头小牛犊般强壮的孩子。
他从小就身体虚弱，不喜欢剑术、骑马等户外活动，反而对书籍很感兴趣，经常一整天呆在房间里。
如果次子是这种性格，将来有关继承权的纷争会少很多，查理七世肯定要高兴地赞美七圣。
但问题是，法兰西未来的国王，却是这样一副修士的样子，怎么能行？
一想到路易那惨白的小脸，查理七世就担心他会不会哪天早亡，给自己留下棘手的继承问题。
所以，查理七世开始做两手准备。
一是在私生子中挑选合适的人，重点培养，为将来转正做铺垫。当然，私生子要想得到承认，获得法律上的继承权，是很难的事情。不但要获得国内贵族们的支持，还得让教宗点头。
不过查理七世相信，凭借自己法王的身份，以及挟百年战争胜利的威势，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另一方面，则要消灭内部能够威胁到瓦卢瓦传承的人。
而瓦卢瓦家族绝嗣，谁有可能继承王位呢？
毫无疑问，是奥尔良家族。
所以，查理七世必须要消除这个隐患，如果将来真的发生路易早亡的不幸事件，那么自己选择的私生子，也能在没有强力竞争者的情况下顺利扶正，戴上法兰西的王冠。
弑亲这种事，查理七世还不至于去干。那么要让奥尔良公爵彻底失去机会，甚至在自己病故以后，连摄政都当不上，就得尽可能削弱对方。
准备发动巴黎之战时，查理七世正在为王室元帅的人选犯愁。
本着最基本的制衡原则，马友夫肯定被排除在外。拉芒什侯爵的威望与实力，不能提升太快了。
收复巴黎的荣耀，至少不能让他独享。
这时候，有相当多的贵族纷纷向查理七世建议，由奥尔良公爵出任元帅一职。查理七世略作考虑，便同意了这个建议。
然后，便是通过一系列操作，故意拖延军饷，让奥尔良公爵的军队遭遇大败，名声扫地，彻底成了法兰西贵族圈的笑柄。
估计以后奥尔良公爵就只能赋闲在家，靠写诗来混日子了。
但是给奥尔良公爵下绊子是一回事，赢得巴黎之战，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好歹也是多年前就亲历过战争的君主，知道“兵者，国之大事”的道理。为了不让奥尔良公爵的失败演变为整个法军的大溃败，然后输掉整个战役，他特意派了里什蒙这个经验丰富且能力出众的宿将，作为奥尔良公爵的副手，配合完成这一出谋划。
以前，里什蒙因为哥哥布列塔尼公爵倒戈英国，而遭到查理七世怀疑。乔治宫相趁机进献谗言，将里什蒙赶出了宫廷。
里什蒙心中不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叛乱，将查理七世吓得不轻。
虽然在岳母约兰德的说合下，查理七世与里什蒙和解，后者再次进入宫廷，为法国效力。但是他心中的芥蒂，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为了重新赢得查理七世的信任，里什蒙唯有不遗余力的完成他交予的任务。
现在看来，查理七世选的人很不错，布列塔尼人如预想中一般，出色的达成了使命。
虽然法军因为奥尔良公爵的惨败，损失了大量兵力，但是在战略层面，反而比开战之初，拥有更多优势。
贝德福德公爵被数座要塞锁在巴黎城里，仍然处在重重包围之下。而且，失去了诺曼底以后，他彻底没了外援。
接下来，就是等待马友夫彻底稳定了诺曼底的局势，然后挥军南下，结束战事。
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啊！
“当初许多贵族对奥尔良公爵这样一个徒有其名的贵族担任王室元帅一职，颇有微词。但现在呢？我不仅能赢得战争，还顺手解决了对王位最大的威胁！”查理七世心中得意。
别人以为他在第一层，实际上，他却在平流层。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迟到的法斯托夫
“亨利六世那个小孩子，根本无法与殿下相提并论。您可是力挽狂澜，让曾经分崩离析的法兰西，重新崛起的伟人！”阿涅丝趁机又奉上一番马屁。
虽然她已经是法王最爱的情妇了，但仍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巩固自己的地位。阿涅丝现在只和查理七世有一个女儿，所以必须要继续努力，生出儿子来。万一，将来这个私生子能够转正呢？
查理七世在美人的一番吹捧下，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在他没有彻底得意忘形，说道：“虽然亨利六世不足为惧，但英格兰还是有些能人的。比如那位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兰开斯特。只要有他在一天，那我就不能松懈。明天起，之前故意迟滞的补给线要马上恢复！”
“殿下，您的睿智与谨慎，可以与奥古斯都媲美！”
……
享受着美酒鲜果，还有美人陪伴的查理七世，心中惦记着的贝德福德公爵，此时正全副武装，忍受着夏季夜晚的闷热，在蓬图瓦兹城下指挥作战。
他追着奥尔良公爵的旗帜一路抵达莫城，才发现自己居然判断错了法军主力撤退的方向。
奥尔良公爵这个草包跑了不要紧，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尽可能歼灭法军的有生力量，将战略主动权夺回来。
但是，不论是查理七世还是里什蒙，也都懂得这个道理，早有防范计划。依靠奥尔良公爵作为诱饵，那些尚能作战的法军，大部分都成功撤退到了蓬图瓦兹。
贝德福德公爵只得立即折返向北，连夜包围了蓬图瓦兹。
他准备趁着蓬图瓦兹刚刚接收了败军，军心不稳，组织混乱的时候，发起强攻，一举夺城。谁知道敌方指挥官早有准备。
更棘手的是，那个马友夫不知道是预见到了某种可能性，还是单纯的重视蓬图瓦兹的战略地位，特意强化了这座要塞的防御。他居然将没法带到诺曼底去的大量火炮，都布置在了这座要塞里。
尤其是那些24磅臼炮。虽然其发射的石弹杀伤力不大不，但是凭借曲射弹道和射程优势，甚至能够威胁到英军后方的辎重营地，是一个极大威胁。
贝德福德公爵连夜发动攻势，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
比如集中了十几位以王室特别顾问身份参战的德鲁伊，让他们变身巨鹰，向城头发起突袭。
比如让法师们用掘土术创造地下通道，然后将一桶桶火药运过去，爆破城墙。
但无论是强攻还是取巧，所有的办法，都被法军一一化解。
到了第二天早晨，一直亲临一线指挥作战的贝德福德公爵，已经精疲力竭。而他的军队，状态比他还要差。
贝德福德公爵只能下令休战。
“法军指挥官是私生子迪努瓦和布列塔尼的里什蒙，都不是平庸之辈。而且蓬图瓦兹原本的守军加上里什蒙带去的军队，人数已经接近一万了，比我手中的军队只少一点。昨晚的突袭失败以后，根本不可能硬攻下来。”
帐篷里，贝德福德公爵脱下盔甲，一边用清水洗去身上的污渍，一边思索战局。
“现在的巴黎，北面被蓬图瓦兹挡住，往东则是莫城。那里有让·布罗驻守，而且随时能够得到兰斯的增援。往南……”贝德福德公爵因为自己荒唐的念头而苦笑一声。
往南是奥尔良和法军的卢瓦尔河防线。他可不想再去碰一碰那个英军伤心地了。
唯一的去处，只有西边。
“德勒应该仍然在我们手中。可以从那里北上，然后渡过阿夫尔河，进入诺曼底。不过这样走得绕远路，很可能会错过与法斯托夫汇合的时机……”
马友夫手头有六千兵力，而贝德福德公爵麾下能战的士兵，有一万二千。但是这些人不可能全部带走，起码得留下五千人，一是迷惑蓬图瓦兹守军，二是保卫巴黎。
国王还在巴黎呢，他可没诸葛丞相那么大的胆子，敢玩空城计。
“如果一切顺利，我与法斯托夫汇合以后，将会有一支万人大军，然后，鲁昂也被托马斯男爵成功夺回来。到时候，估计就会以一场诺曼底平原的决战，来分出最终胜负。”
心中预想的大决战，让戎马一生的贝德福德公爵，也不禁心潮澎湃，不过他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英格兰军队是如此的风光，即便面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法兰西人，也毫无畏惧，屡屡创造了奇迹般的胜利。
但是现在，贝德福德公爵却发现，自己居然只有在拥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才有把握在野战中战胜法军……
“难道时代真的变了吗？”法兰西摄政忽然有种被时代大潮裹挟的疲惫感。
这时候，一位侍从前来送信：“摄政公大人，这是鲁昂传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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