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无双马友夫 第78章

这个冬天对他来说，过得实在是糟糕。进攻加莱不成，徒耗钱粮。又遇到了纺织工起义，其中还有邪教徒与恶魔煽风点火，让低地最重要的纺织业城市根特，损失惨重。

不过通过这一系列事件，他与法兰西重臣，赛里斯的马友夫，双方的关系倒是更进一步。之前或许还心有提防，如今却几乎已经成了背靠背的盟友。

当然，其中有一大原因，便是公爵那可爱的、美丽的、强大的，让人宠溺却又心生敬畏的女儿。

菲利普三世的耳目报告，如今还在修道院中疗养的小公主，每天聊天的内容，十有八九离不开那个赛里斯人。

看来这桩婚事即便没有自己推波助澜，最终也能成。

只要马友夫能够成为自己的女婿，那法国的局势就基本上稳定了，自己可以腾出手来，继续向东蚕食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

而此时的马友夫，趁着菲利普三世喝酒的功夫，正在打量坐在不远处的安妮夫人。

出征根特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位美丽的公爵夫人了。她依然是那副记忆中娇柔端庄，如兰花般娴静的样子，是宴会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士。

只不过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看来安妮夫人还需要继续治疗，才能维持身体健康。当然，过程中或许会有一些亲密接触，也不说不定呢。

马友夫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女人的生活，薇拉去瑞士以后，他每晚都感到有些寂寞。

就在马友夫化身马孟德，心里想些有的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宛若实质的视线，仿佛在狠狠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染指英格兰摄政的妻子。

他看过去，发现目光来自坐在安妮夫人身边的一位红衣主教。

双方的目光对视后，各自露出表演性质的笑容，互相举杯问候。

“他是约翰·博福特。担任过温彻斯特大主教，也曾被教皇任命为枢机主教。是个难缠的家伙。这次他以英王特使的身份来到勃艮第，是因为伦敦有人对英法勃三方和谈的进展不满，所以派人来敦促我妹妹。”菲利普三世嘴角一撇，语气中满是不爽。

在杀妻狂魔亨利八世改制之前，温彻斯特教区在英格兰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坎特伯雷教区与约克教区。正如美因茨大主教之于德皇，兰斯大主教之于法王。温彻斯特大主教，也时常担任担英王宫廷中的要职，管理国家。

而这位博福特大主教，除了位居要职外，其血统也十分显赫，是英王亨利六世的叔爷。

博福特家族源自爱德华三世长子约翰的私生子女，后来转正获得合法地位，只不过为了与金雀花王室区分，所以用法国封地的博福特城堡来命名其家族。

在政治上，博福特大主教如今与法兰西摄政贝德福德公爵，以及英格兰摄政格洛斯特公爵，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当然，因为远香近臭这个基本原则，博福特大主教如今主要是和同在伦敦的格洛斯特公爵打对台，与巴黎的贝德福德公爵关系倒是不错。

而且，这位大主教与贞德也有些交集。

历史上贞德受火刑时，观刑的英国人中，有人留下了眼泪。而这个人据说就是博福特大主教。

甚至在后世，为了表示忏悔之意，还有人在温彻斯特大教堂正对着博福特主教的地方，摆放了一座圣女贞德的雕像。

当然，在这条时间线上，博福特大主教恐怕没机会为受难的圣女流泪了。

快乐的奥尔良村姑，只会在马友夫的帮助与保护下，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理想。

就在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交头接耳之时，博福特大主教起身离座，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向他。

华丽的红衣主教服，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十字架在胸口晃荡。如此扮相，自然立即吸引了宴会场上多数人的目光。

“向您致敬，恶魔的克星，来自赛里斯的马友夫阁下。”博福特大主教举杯一饮而尽。

马友夫也只得起身，一口将杯中红酒饮尽。

一场言语的交锋，从一件小事情开始。

“侯爵大人，我听说富格尔家族的‘富人’马库斯，不久前曾拜访过您？”

“是的。他作为皇帝西吉斯蒙德与哈布斯堡大公的使者，来商讨赎回阿尔布雷希特的事情。”

博福特大主教挑眉，露出遗憾之色：“没能与马库斯见一面，真是不凑巧。”

还没等其他人询问，博福特大主教便主动介绍两人的关系：“我在四年前，曾经被教皇任命为德意志、匈牙利、波西米亚地区的教皇使节，处理那些胡斯异教徒的问题。在维也纳的一次宴会上，我与马库斯一见如故。对了，在那次宴会上，我也见到了西吉斯蒙德陛下。那是一位虔诚而勇敢的凡世牧羊人，贵族的表率。”

“是啊，西吉斯蒙德确实是个妙人。”马友夫附和了一句。

博福特大主教称赞西吉斯蒙德，是因为这位神罗皇帝立场坚定的打击异端胡斯派，而且弥合了阿维尼翁与罗马的教廷分裂。

而马友夫说西吉斯蒙德是个“妙人”，是因为这位皇帝左一手将勃兰登堡封给了霍亨索伦家族，右一手找了个哈布斯堡女婿，亲手为南北德意志两大强权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说他是对欧洲近代史影响最大的人，也不为过。

当然，德意志的皇帝在英法两位实权人物的交锋中，只是个背景板。博福特大主教铺垫了这么多，只是为了下面一位人物的登场。

“除了皇帝陛下，我在宴会上还结识了许多优秀的人物。其中便有葡萄牙的佩德罗王子。他也曾响应教皇号召参加十字军，讨伐胡斯异端。我和他在战场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最近听闻我国在法兰西境况艰难，佩德罗王子说服了他的父亲，为英格兰提供了多达十万英镑的无息贷款！”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英葡联盟牢不可破

博福特大主教脸上带着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表情，从菲利普三世的餐桌上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一口气喝下。

他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宴会上众人听到“十万英镑”这个消息后，露出的各种表情，或大受震动，或一脸惊讶，或面露动摇，或心生畏惧。

看来，英格兰凭借精锐长弓手打下的威势，仍然深深烙印在法国人心中。

十万英镑，是如今财政捉襟见肘的贝德福德公爵的及时雨。那意味着刀剑、长弓、盔甲、马匹、大炮、火药，以及其他源源不断的战争物资，以及嗅到金币的味道，从欧洲各地蜂拥而至的雇佣兵。

另外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还与英格兰达成了协议，允许英格兰人在葡萄牙以优惠价格招募雇佣兵——不过，这些葡萄牙战士只得用于与法国人作战，保卫巴黎。

鉴于英葡两国长久维持的良好关系，这些葡萄牙雇佣兵将成为贝德福德公爵手中一只相当可靠的武装力量。

被博福特大主教透露的消息震得呆住了好几秒钟，菲利普三世才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英格兰与葡萄牙的友谊，看来真是悠久且可靠。”

“是的。至少如今看来，葡萄牙人比勃艮第人更可靠。”博福特大主教毫不顾忌的放了个嘲讽。

菲利普三世倒是有足够城府，表情没有变化。其他勃艮第贵族却愤愤不已，要不是碍于对方红衣主教的身份，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冲上去动手了。

英葡同盟条约签署于1373年，两国王室不仅互相通婚，而且英格兰也多次派兵，帮助葡萄牙抵御强大邻国的入侵。甚至到二十一世纪，这份同盟条约依然有效。

不过马友夫却认为，单单只凭借所谓的友谊，肯定不会让葡萄牙人下如此血本帮助英格兰，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为慷慨仁慈的若昂国王敬一杯。如今这个世道，像他这样愿意无私帮助朋友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便他站在敌对立场，我也要表示钦佩。”马友夫很大度的举起酒杯。

博福特大主教得意的笑道：“葡萄牙愿意帮助英格兰，不仅仅是出于道义，也是因为您，风头正盛的拉芒什伯爵阁下。琥珀糖很甜美，能给人带来愉悦，能给您带来财富。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竞争与打压。”

马友夫没想到自己稍微稍用点话术，博福特大主教便透露了葡萄牙人的动机。

当然，这不是什么机密，就算自己去打听，也不会花多少功夫——菲利普三世的妻子就是葡萄牙公主。

原来问题出在糖上面。

葡萄牙是欧洲国家中很罕见的白糖生产国。马德拉岛的甘蔗种植业如火如荼，为王室赚取了巨额财富。

另外，当若昂一世的三儿子——亨利王子，占领了北非的休达以后，葡萄牙人也开始从穆赫兰人将北非的白糖，以及撒哈拉以南出产的象牙、香料、奴隶等值钱货物送往欧洲的商路中，分润可观的利润。

马友夫给欧洲人带来了麦芽糖，甚至计划在将来去北非种甘蔗发展制糖业，自然严重的触动了葡萄牙人的利益。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是马友夫真把自己的制糖业发展起来了，无疑相当于将若昂一世的祖宗十八代都吊起来鞭尸。

葡萄牙地处欧洲边陲，国小民寡，经常被忽略。不过这一次，这个国家却依靠金钱的力量，让英法这场百年争霸战的结果，变得再度有了悬念。

博福特主教环顾四周，骄傲得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这个冬天，对英格兰人来说，虽然难熬，但是好消息不断，充满了希望。

可耻的叛徒勃艮第人先是在加莱城下铩羽而归，然后又因为内乱元气大伤。如今英格兰又得到葡萄牙的及时援助，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底气十足的博福特大主教前来根特，肩负着与安妮夫人一样的使命——和谈。只不过条件要变了。和谈可以，但是曼恩绝不能割让。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博福特大主教准备了一个杀手锏。当然，在正式谈判之前，他还有一些私事要解决。

“侯爵阁下，宴会场的气氛好像不是太好，我能和你私下聊一些问题吗？”博福特大主教环顾四周，向马友夫建议道。

气氛不好？还不是你嘴臭得罪了一大帮人……

马友夫暗自吐槽一句，答应了博福特大主教的建议。

菲利普三世为两人安排了一间会客室。

落座以后，博福特大主教便一脸严肃的说道：“马友夫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欧洲人，皈依七圣教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你也应该遵循七圣的教诲，做一名高尚且正直的人。尤其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友夫故作无知。

两人分属敌国，既然是没有外人的私下交谈，他也就懒得装了。

博福特大主教觉得赛里斯人实在是厚颜无耻。他深吸一口气，用生冷的语气说道：“我说的是安妮·德·勃艮第！她是个典型的贵族小姑娘。美丽、贤淑、传统。但是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意志薄弱，见识浅薄，没有自己的主见，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徒诱惑！天知道约翰为什么让一个女人出使，承担和谈重任……总之，你以后应该离安妮远一些！”

大主教你这番话放到后世，可是要被重拳出击的……

马友夫心中吐槽。

拥有金雀花血统的博福特大主教，还算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叔叔。作为长辈，他也有责任保护侄子的家庭和睦，防止位高权重的法兰西摄政居然被戴绿帽，贻笑大方。

“我和安妮夫人只是在文学和艺术方面有共同语言，走得近一些。另外，我为她治病时确实有一些身体接触，这并不是有损安妮夫人名誉的事情。”

“赛里斯人，少拿这些废话来辩解。这个世界上，掌握超凡力量的人并不少见。我有很多办法得知真相。”博福特大主教冷笑一声，圣洁的光芒从身上一闪而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优势在我

身为曾经担任枢机主教的高级神职人员，博福特大主教是一名牧师职业者，简直是一定的。

马友夫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被对方展现的纯厚神力唬住。他两手一摊，说道：“如果你懂得测谎或者侦测之类的神术，那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与安妮夫人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所以我才在这里劝说你迷途知返，阁下！”博福特大主教提高声音道，“如果你们真做了什么，那安妮现在已经被送往某个偏僻海岛上的修道院软禁了，而不是在她哥哥的宴会上享受美食与赞誉！”

“安妮夫人是一位成熟聪慧的女士——否则贝德福德公爵也不会派她来主持和谈了。她有自由交友的权利。如果你真的想要用非法手段限制安妮夫人的自由，那我只好派兵救她出来了。在东方有一个典故，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不介意试一次。”

“你在虚张声势。”博福特大主教冷笑道，“你这种精明的人不可能为了女人而发动战争。况且，你真的以为，法国能轻易战胜有葡萄牙的大力援助的英格兰？”

“大主教，看来你真的对军事一窍不通。即便精锐的英格兰长弓手，在面对有圣女领导的法兰西军队时，也溃不成军。现在英格兰的历战老兵损失大半，需要时间重新招募训练。而那些临时拼凑的雇佣兵，说实话，在面对圣女时，只会一触即溃，优势依然在法兰西一边……”

马友夫侃侃而谈，最终指着博福特大主教说道：“不要搞错了。现在，想要和平的是你们英国人。”

他又指着自己：“而想要战争的，是我。”

久经风霜的博福特大主教，被自己孙子辈的年轻人怼得气血翻涌：“不要那么自信，赛里斯人！难道你忘了这个冬天遭遇的失败？”

“失败？失败的是勃艮第，与我法兰西何干？甚至可以这么说，经历了这个冬天的连续失败后，雄心勃勃的勃艮第公爵大人，会更清楚的认识到法兰西——准确的说是我，拉芒什侯爵，作为他盟友的重要性。原本只是名义上的盟友，现在却变成了真正的盟友。这难道不是大大的利好吗？”

“……”博福特大主教无话可说。

他将马友夫叫来单独交谈，本来只是想借势发挥，警告对方不要接近侄媳妇，了结一桩私事而已。

谁知道话不投机，对方寸步不放，火药味越来越浓。浓要是再聊下去，彻底撕破脸，恐怕之后的正式谈判都没有必要了。

还是等强援抵达龙泉宫以后，再作计较。

“既然无法达成共识，那么为了双方的体面，这次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博福特大主教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回头看着马友夫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他冷笑阵阵，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狂妄的赛里斯人，在强大的压力面前不得不退让，最终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颅的样子。

博福特大主教的强援，来自法兰西的宫廷。

事情还要从阿尔布雷希特的赎金说起。

对于自己从神罗皇帝那里拿到洛林公爵头衔这件事情，马友夫并没有隐瞒。要是其他贵族不知道，岂不是锦衣夜行？

对洛林地区觊觎已久的菲利普三世，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不过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毕竟双方只是存在法理上的归属权争端，并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这个头衔争议的另一方，就不那么淡定了。

如今统治洛林的勒内一世，实力不如菲利普三世强大，所以危机感本来就比较强。再加上他统治的那不勒斯王国，正面临着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的威胁。

成天担惊受怕，几乎患了受迫害妄想症的勒内一世，某一天从一位口音带着伦敦腔的信使那里，得到了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将洛林公爵的头衔，授予拉芒什侯爵马友夫的消息。

于是勒内一世慌得立即写信给自己的母亲约兰德。

约兰德又找到查理七世。

如今作为一位君主还不够成熟，经常优柔寡断左右横跳的查理七世，正担心马友夫在低地与菲利普三世走得太近，尾大不掉。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给马友夫的军权太大，想要限制其权力，却又担心影响了大好的抗英形势。

毕竟，击退英虏，还于旧都，是法兰西上上下下最大的政治正确。查理七世做梦都想去巴黎圣母院逛一圈，宣誓自己的正统性与合法性。

与岳母商议一番后，查理七世决定派遣国王特使来一趟根特，询问马友夫有关洛林公爵的问题。

如果赛里斯人真的有吞并洛林的野心，那么查理七世就要采取制衡手段了。

马友夫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功绩，以一介外乡人的身份，高居侯爵显位，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很能打。

所以，只要没了战争，那马友夫的号召力就会削弱，也缺少了依靠战争赢取功绩、声望、财富的渠道。

在博福特大主教看来，主战派并不是法兰西，而只是以马友夫和圣女为首的一派。

而法兰西国王，如今其实是站在英国人一边的。这便是博福特大主教此行的底牌。

如果马友夫得到洛林公爵头衔的消息，是通过正常渠道传到法兰西宫廷，而不是经由勒内一世添油加醋再通过约兰德转述给查理七世，或许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博福特大主教准备等法王特使抵达以后，再同马友夫进行交锋。

而马友夫，在博福特大主教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考虑好了该如何处理洛林公爵头衔带来的隐患。

他并没有因为英国人的搅局而坏了兴致，返回宴会以后，喝了不少酒，才在深夜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