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阴阳师
比如说，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比如说，当自己的家人面临着质疑。比如说，当自己的族群受到孤立。比如说，当自己的国家受到威胁。
在面临这些情况的时候，只要是拥有知性的物种都会将其与感情和利益进行关联，然后做出最符合自己的需求，但是却既不公平也不公正的选择。
因为，生物本身就是被感情所驱使的生物。情感，欲望，梦想，利益，金钱，权利，甚至仅仅只是某些满足感。
为了这些，人们做出的选择往往是和理智与客观背道而驰的。
像是霸凌，就要接受自己被霸凌的可能。杀人，就要接受自己被杀的可能。进食，就要接受自己被当做食物的可能。
如果是站在其他的群体，国家，种族去看待远离自己的这些，人们当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如果将这些套用在自己身处的群体之中，真的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么？
因为我需要进食，所以我也要接受自己被当做食物的命运。这样的言论与思想是任何一个与之息息相关的人都不可能接受的。
同样的，昴也是人，也没有办法接受。因为这是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对立，是具有知性与感情的能够支配自己欲望的‘人’，与没有知性，任由本能驱使的‘野兽’之间的对立。
任何一个伸出在‘人’这一群体的生物，都无法说出这样公正却包含着冷漠的话语，因为这一切都与他的生存息息相关。
所以昴意识到了，意识到了达芙妮真正具有威胁的地方，意识到了达芙妮作为魔女真正异常的地方，意识到了为什么艾姬多娜会说达芙妮是最危险的魔女这一事实。
应该说在一开始完全被外表所欺骗了么，昴应该在意识到了达芙妮并不抗拒吃人，甚至会主动的产生食欲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的。
这并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人类这一群体的生存与利益相关与达芙妮没有丝毫的关系。
——达芙妮，无法被称之为‘人类’。
她的价值观与人类完全不同，弱肉强食这样的法则只有在没有知性的野兽身上才是绝对适用的。
人类之所以能够不断的前行不断的进步，以至于成为生物界如今的霸主，正是因为人类具有强烈的共情，能够互相帮助扶持，互相理解担待，强者守护弱者，弱者支持强者，正是如此才能够不断前行。
如果说魔女都是这种存在的话，那么他之前所接触的艾姬多娜，是否也有着他还没有发现的，绝对异于普通人价值观，以至于脱离了‘人’这一概念的异常呢。
但是，就算是有，艾姬多娜也是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巧妙的将其隐藏起来。而达芙妮……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异常’，甚至不认为这是‘异常’。
毫无疑问的，眼前的这个被束缚在棺材之中的女性，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女。
完全脱离了‘人’这一群体的，让人会从心里感到恐惧的魔女！
“昴还是不明白呢……大家，不会把‘暴食’想得太简单了吗？」
“……”
“食欲啊～可是为了存活而拥有的最重要欲望喔！毕竟，不满足食欲的话就没法活下去嘛～”
“……”
“就算没有安稳，就算不被爱，就算不能吐露感情，就算无法保有自尊心，就算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算没有渴望什么，也不会死掉不是吗？可是……”
达芙妮‘注视’着皱眉沉默着的昴，耐心的解释着她所理解的‘暴食’
“要是不吃东西～人就会死翘翘喔！”
暂且忽视掉未曾见过之前也未曾听说过的‘虚饰’和‘忧郁’，为世界所知的七位魔女所代表的是知性生物的其中欲望，也即是‘七宗罪’。
而在这其中，唯有‘暴食’是与性命直接相关的。
‘暴食’的真正意思，是沉溺在超出需求的食欲中。但是，此时此刻达芙妮所说的，却是为了生存所需的食欲。
那是不容否定的真理。
可是——
“为了生存的话就必须进食，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这其中所包含的意义绝对——”
“因为不记得，所以没有办法理解达芙妮么？如果昴再饿到极点一次的话，就一定能够理解了吧……兔兔，和达芙妮所生活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无法反驳。
虽然达芙妮的话中似乎有着他曾经陷入过极点的饥饿之中，但是丝毫没有这种印象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反驳达芙妮所说的话。
因为他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不知道极限的饥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在粮食短缺的古代也有过易子而食的传闻，也许饥饿真的能够摧毁一个人的理智和道德。
没有曾受过这种痛苦的昴，根本没有办法理解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即使他同样也知道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曾动摇自己的信念，但是如果就这样说出来的话，也只不过是站在无关的立场的人说着不曾体会过其中痛苦的大话罢了。
可是，即使没有办法反驳，即使因为不曾体会过那种感觉而没哟立场反驳，昴也无法认同达芙妮的观点。
食欲的确是为了生存而存在的，为了活命而必须的欲望。但是，这绝对不能够代表一个人的一切，欲望只是一个人的微小的一部分，而不是支配那个人行为的主导。
感情，信念，执著而不屈的精神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部分。
即使是面对罗兹瓦尔也能够做到理解对方的昴，第一次遇到了绝对无法理解的‘人’。
第508章 与魔女的决裂？
人类……不，应该说是任何的生物都没有办法去理解超出了自己常理认知的事物，哪怕那仅仅只是与自己不同的理念，也同样无法理解。
就好像直到现代社会位置人类仍然没有办法通过互相理解停下内斗一样，人类之间总是存在着不能互相理解认同的思想与观念。
但是即使如此，如果是涉及到人类这一种族的话题的话，那么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是站在同一立场并且持有同意观点的，那就是绝对以人类自身的利益为最优先考虑。
就好像无论是动物保护组织，又或者是环境保护组织，这些组织最初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人类能够更加安全的在地球上生活下去罢了。
昴很清楚，所谓的保护动物与环境，都是因为人类意识到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生存，并非是出于道德，而是出于利益。
事实上昴自己也无法说自己是一个绝对善良并且公平公正的人，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可以说是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吧。
不过他并不是以人种划分的种族主义者，而是将全人类都囊括在一个种族之中，即名为‘人类种’这一个种族的，维护这一利益的种族主义者。
他会爱护动物，会爱护环境，也会在来到了这个异世界之后，接触到了人类以外的智慧物种后对他们抱有善意。
但是如果当问题涉及到了人类自身的时候，昴也认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人类这一集体上做出行动，而不是站在绝对中立的角度上去说什么杀人就要接受被杀的命运，进食就要接受被当做食物的命运。
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对人类以外的物种不公平，但是昴也承认自己只是一个伪善者，是一个仍然自私自利的一种人。
恐怕也正是因为如此，缇丰才会说出他明明是一个善良的人，却对自身怀有罪恶感吧。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是一个并不高尚，而是卑劣的一个人。
所以，如此卑劣的昴是没有办法理解眼前的，站在了如同‘上帝的视角’上一样的，以着像是冷血一样的说出了“要吃掉对方，就要接受会被吃掉的命运”这种话的达芙妮。
“人类，即使不依靠你制造的魔兽也能够活下去。或者说，你制造的魔兽本身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也就是说，你认为达芙妮做错了么？”
棺材之中的达芙妮原本还有些悠哉的表情变冷，声音也不想之前一样给人一种平易的感觉。
是生气了吧，毕竟都已经被这样否定了，昴不认为达芙妮还会心平气和的对待他。
这可以说是最糟糕的见面了，虽然已经彻底的理解了魔女究竟是何种的不可理喻的生物，但是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昴根本不想要好达芙妮见面。
彼此之间信念与思想的冲突让昴根本没有办法去友好的对待，因为不站在人类这一方面的话，即使是中立的，也同样代表是敌人。
昴即使知道达芙妮创造出魔兽的目的是为了让饥饿的人获得食物，但是这种让人如同野兽一样在吃与被吃之间做出挣扎，甚至可以说一次都没吃过，而是不断的被吃的结果，让昴没有办法认为这是正确的。
“啊，作为一名人类，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思考的人类，你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就是错误的。”
“达芙妮——你根本，从始至终都不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思考的。”
“——因为，达芙妮是魔女啊！”
达芙妮裂开嘴巴，露出了骇人的笑容。
“魔女，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呢？”
“……的确呢，因为你是魔女啊，而且还是创造魔兽的魔女，魔兽们的‘母亲大人’呢。”
昴的脸色控制不住的冷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大的敌意。即使是面对总是给自己造成麻烦，思想扭曲的罗兹瓦尔，昴也没有像是如今一样感到愤怒。
所以，昴要去证明。
“我会大兔杀死的。”
“我已经杀死了白鲸，大兔也不会放过，然后就是黑蛇——！！”
“既然你认为生存就必须进食，想要吃就要接受被吃的命运的话，那么我也就用同等的歪理来像你证明好了。”
“想要杀死我们的就要被我们杀死，想要吃掉我们的就要被我们吃掉！”
“白鲸也好，大兔也好，黑蛇也好，甚至是那些其他的魔兽们——”
“我会一个一个的全部解决掉，直到将它们全部杀死为止！”
“你就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全部——死的一干二净好了！”
“——‘母亲大人’！”
“……说出这样的话。”
‘暴食的魔女’，达芙妮从出现在昴面前为止，第一次露出了亢奋的情绪。
她一边笑着，一边伸出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被黑布所遮挡的双眼紧紧的的盯着昴，被锁链所控制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像是随时都能够挣开锁链冲出来一样。
“想去做的话——那就做给我看吧！”
——
“看样子并不是一场美好的会面呢。”
微风吹过，艾姬多娜重新出现在了昴的面前，属于达芙妮的气息消失不见，也让昴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种结果你应该早就料到了吧，之所以不断的警告我不要靠近达芙妮，不要解开枷锁，是担心我一时冲动忍不住挥舞起拳头么？”
“的确是有过这方面的考虑，但是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闹得那么僵呢。”
艾姬多娜无奈的耸着肩膀，似乎对昴与达芙妮之间的会面的结果感到遗憾。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问就结束了话题，我还期待着你能够和达芙妮关系好一点呢，那样的话消灭多兔也只是她一个想法的事情罢了。”
“毕竟，多兔本身就是她创造的魔兽，生死自然也能够被她控制。”
“……这种事情你还是第一次说啊，也就是说你说的另一个轻松的办法就是这个么？”
昴有些意外，不过随后便摆了摆手。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认同她的想法的。不过……你们魔女的思想，果然是已经脱离了人类这一个集体了么。”
“这一点，我算是见识到了啊。”
第509章 等待昴的蕾姆拉姆
“欢迎回来，昴君。”
“已经和魔女幽会结束了么，巴鲁斯？”
昴刚刚回到村落里面，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蕾姆和拉姆两人。就像是奥托一样，蕾姆和拉姆也猜出了他想要去见魔女的想法。
说不定真的就像奥托说的那样，他身边的那些人都猜出了他的想法，只不过因为信任和尊重，所以没有人说起过罢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昴多少还是有一点心里不平衡的。毕竟都说恋人之间是心有灵犀的，可是只有他被猜出想法的时候，却很少有他猜出其他人想法的时候，这让昴觉得有些别扭。
究竟是他对身边的女孩子们的关系还不够，还是说对于这些女孩子们来说那些未来的经历让她们有了天然的优势，昴也搞不懂是那种可能。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在意识到自己也许还不够了解身边的这些人的时候，昴多少也会有一些愧疚。
就好像是她们做到了恋人应该做的事情，并且还有所超出。而他却连最基本的及格线，也没能够达到一样。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么？”
就算是再怎么了解昴，也不可能真的随时都能察觉到昴的所思所想。并不知道此时的昴对自己还有其他女孩子有着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一样的情绪的拉姆，询问着昴的收获。
“怎么说呢，虽然原本的目的算是没达到吧，但是也可以说是有了很大的收获了。”
昴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拉姆她们说起在艾姬多娜的‘城堡’之中的遭遇。
昴觉得，如果要是让拉姆她们知道了自己在遇到缇丰和达芙妮时的状况的话，那么拉姆她们肯定会生气的。
说不定一气之下就去把遗迹炸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候先不说艾姬多娜就要经历被人炸坟的状况，就连解除结界的试炼恐怕也没办法进行了。
而且，昴也想到了在离开之前，艾姬多娜和他说过的话。
那像是在辩解，又像是想要缓和他和达芙妮之间的关系，而说出的话。
“包括我在内，魔女们自身的扭曲都与她们一直以来的经历有关系。”
“很多人都说善恶是天性本质，但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的吧，人们的认知与善恶离不开身处的环境与家庭。”
“虽然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在怎么可恨，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可怜的人的事实。”
“达芙妮也好，缇丰也好，又或者是其他人也好。她们从小接触的事物，被教导的道理，接触到的人群，所看到的丑恶，都是寻常人难以去想象，甚至根本无法接受的。”
“那些在正常人看来错误的童年，错误的经历，错误的成长，造就了她们‘错误’的认知，变得与正常人截然不同。”
“并非是成为了魔女，所以改变了认知。而是认知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才会成为魔女。”
“无论你接下来会怎么看待达芙妮，但是还请你记住。昴，她们都是爱着人类的。”
艾姬多娜这样的话让昴没有办法反驳，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说自己对达芙妮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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